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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十三朽     龙战垣野txt下载     龙战垣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飞凰战走马

    百姓打着的火把放出脆弱的光芒,经过了数个时辰的寻找,火把已然是换过了许多次,百姓在轮番休息,罗湖与楚泓也在轮番调整,但是却没有放弃寻找秘道的机会。

    眼下庞路大军四面封城,庞路带领着诸多大将已然汹汹而来,攻破防线只是时间问题,当楚泓说出了秘道的消息,百姓心中又燃起了重生的希望,只要能够肯定确实是有着这样的秘道,他们便愿意去寻找,因为这是最后活下去的希望。

    眼看着天色渐渐露出鱼肚白,时间已经是在第二日的破晓时分了,因为黑夜而停滞下来的两方大军不知何时开战,但经过了这一夜的寻找,所谓的秘道还是杳无踪迹,百姓不由得绝望了许多。

    罗湖疲惫地靠着一面破墙前,看着那些仍然在抱着最后的希望百姓在到处挖掘,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有看向休息中的楚泓,道:“长子,你知道老津为何让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吗?”

    楚泓微微一愣,旋即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含着一抹悲哀,道:“应该是觉得我们都有牵扯,若是我们在战场上出了问题,不管是子鱼还是蝶姑娘,应该都会很伤心吧!”

    罗湖低叹了一声,道:“姜鸣现在虽然与我们同心同力,但却无法感受我们几人患难与共十数年来的艰辛,他们啊,虽说一个个对生死都表现得无所谓,但其实会有所眷恋的,只是因为率先成家,所以他们愿意为我们牺牲。”

    楚泓道:“没有人不怕死的,尤其是在这般年纪,换作书上的说法便是早夭,年轻人可是入不得坟地的,他们也只是因为被保护的人是我们,所以才愿意付出,这些我都知道。但,他们不能决定我们的决定,因为我们是兄弟,而不是君臣,家我们自然回去守护,但也不能抛弃兄弟!”

    楚泓的目光缓缓坚定起来,罗湖微微讶异,笑道:“我之前还在想着,要是我除了什么事,蝶应该会很伤心的,所以竟然是暗暗有七八分的把握同意了他们的说法,现在听你这么说,头脑倒是清明了许多。”

    楚泓笑道:“看来你是从我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难得啊,要不要膜拜我?算了,不打趣你了,苦中作乐不是你我的习惯,偶尔的争端才是,眼下要紧的,便是找到拿出那处秘道,只有这样,这一城百姓,以及我们才能真正地逃出生天。”

    “啧啧啧!”罗湖打量着楚泓,道:“不算吗,看来那姑娘教了你不少东西,这般思量可不像是以往的楚泓了,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句,你真的确定,那秘道就在这片地域吗?”

    军鼓擂动,休息了一夜的兵马又开始了对决,秦军势大,铁甲兵械都用在刀尖上,而这些民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完全凭靠着厮杀的本能在冲锋,综合下来往往四五名民兵才能灭掉一名秦兵。

    这种战损率之大让人目眦尽裂,面对着秦军不分身份的厮杀,每一刻都有着无数百姓死在秦军的刀戟下,但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真正的生机是由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甚至那些生机只是一点微光而已。

    梁津几人休息了一夜,浑身伤势已然恢复了许多,至少不用像昨日那样被其他人抬回来,不得不说即便是功效次一等的罗厄凝碧丹,其效用也是极为不俗,不过六十万白银还是有些太贵了。

    “这么快已经天亮了?看来中央祭坛那里的战斗已经再次掀起了。”

    “庞路此人杀伐果断,一旦认定了自己的道路,定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眼下他想要尽快拿下交趾城,便是抓住一切时间来开启战争。”

    “这样的话,那支万人民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毕竟他们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想要用人数来填补这个空缺,太难了。”

    “昨日估计能够支撑一日半,今日看来应该最迟黄昏时候,秦兵便能突破所有防线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将变得更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交趾城中最有我们有着一战之力,想要真正地克制庞路的行军速度,只有我们才能做到,而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擒杀庞路,他是战争的开端,只有将他解决掉。”

    “可庞路现在是九段人位武学宗师,哪里有那么好对付?我们六人加在一起,有可能只能勉强将之拖住,将要实行‘擒贼先擒王’的那一套,完全不适用。”

    “更何况秦军之中不止庞路一个能战之将,那邛乐双能够逼迫我使用全力,他已然算得上是九段之下第一人了,你们几个无论是谁都不能将之战胜,而那寇修永、孙桡更是掌握了衍武的各中精髓,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上次惨败,我们已然没有与之斗将取胜的机会。”

    正当众人谈论取胜方法的时候,杜衡与从远处赶来,目光凝重地望着几人,道:“羊塔风现身了。”

    原先在交趾城中镇守,后来跟随梁津在战场中厮杀,杜衡与已然通过战

    斗,将自己磨练成了真正的武学大师,此刻的杜衡与眼中有着一丝杀伐之气,与众人皆不相同,他也在追求自己的衍武真理了。

    姜鸣眼中升起一丝疑惑,问道:“这羊塔风隐藏了这么久,甚至连最为相信他的祝祸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他选择此时现身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皆是连连摇头,羊塔风行事不输于一些绝代谋士,当初慕涯在的时候还能在智慧上压他一头,但是慕涯离开之后,羊塔风便连连作出一系列动作,甚至连那兵马大元帅在口角之争上都远逊于他,这般任务想要做一些事情,他们根本无法察觉。

    蒙阆却对这些并没有多少兴趣,望着杜衡与笑道:“不错啊,你也终于达到八段人位了,不过还是比左双立与右一常迟了些,估计他们之前便嘲笑过你吧?”

    杜衡与尴尬一笑,道:“自然是那样,那两个家伙可是一直在给我找茬,谁让我天赋不行呢,要是我能像极为统领这样,在这般年纪便达到八段人位,肯定能一个人把那两个家伙狠狠揍一顿。”

    “哈哈哈哈!”林寒听闻此话,也是与梁津对视而笑,只道:“这话可千万别让左双立与右一常听见,不然他们肯定会用切磋之名对你动手,他们手段颇为凶厉,你现在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蒙阆道:“如此说来,老津的副将都已经达到了八段人位,这下比呼延伍都要领先不少了,据说呼延伍手下只有一人达到了八段人位,便是那嚣张至极为虎作伥的鞠绍,不过先前不知是因和缘故,呼延伍竟然秘密将鞠绍处决了,倒真是没有一点人情!”

    看着蒙阆眼神逐渐凌厉,姜鸣虽然不知道那鞠绍究竟是怎么死的,但应该跟自己那一处闯军营离不开,说起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致使呼延伍自斩臂膀。他悄然将目光瞥向林寒,发现林寒也在看着他,其中深意两人便暗中了解了。

    梁津却突然沉寂下来,他的目光中也有些罕见的伤感,他低声道:“不,还有一人没有达到八段人位。”

    林寒三人猛然愣住,一旁的杜衡与也静默地垂下了头,他们都知道,梁津所指,是那离开了军营的乔任。

    当初大明窟伏士之事闹得人心惶惶,军营之中暗探探知消息误认骆风至为伏士,致使林寒步步紧逼,后来真正的伏士巢隆出手对林寒展开必杀,却被骆风至挡住,这一场真正的主属情义在那一枪中恩断义绝。

    虽然后来击杀了巢隆,但骆风至也是因此而死,乔任在那时终于难掩心中悲愤,将一腔愤慨全部吐出,五年下属,梁津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副将,而林寒手下的柳观与骆风至也都惨死,终究是他们错了。

    他们没有指责谁,因为他们都有错,若不是误信了暗探的消息,高估了自身的能力,他们也不会在决策上出现这种错误,造成骆风至惨死、乔任远离的根本原因,只是他们的还不成熟。他们几人虽然如今都是武学大师,在一个普通王朝之内担任将领,但终究只不过二十几岁而已,比之那些谋略了一辈子的人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在那件事之后,梁津与林寒心中便笼罩上了一层阴翳,这本就是欠下的债,没有人会在闯荡的道路上一帆风顺,这种失败与错误将会不是出现,他们虽然想要认错、补赎,但发现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们做这些,错了便是错了,一生也无法弥补。

    姜鸣因此也记起自己在小雍城杀了一个退伍老卒的事情,虽然他杀的人也早已经过了百数,但他始终都觉得那样事让他如鲠在喉,他杀的始终都是一个普通人,不自觉间心态便染了尘埃,不死当初那般纯粹了。

    杜衡与首先打破沉寂,道:“统领,六统领,我想你们也不用在耿耿于怀了,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规定的,那件事情虽是错了,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乔任素来明事理,他又怎会想不懂这些?终究只是好兄弟惨死,他内心太过愤怒了。”

    梁津轻咳了一声,道:“唉,不说这些,对错是非都在心中,也难为你这么个糙汉子,竟然会对我我们说这些,若我还不知分寸地纠结下去,倒是有愧这个位置了。”

    林寒也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想这事了,羊塔风现身,自然是有着要事去办,我们此刻虽然伤势未愈,但已然可以再上战场,说不定羊塔风需要我们帮忙,眼下之事才是最为要紧的。”

    众人皆点头称是,皆向着城南走去。

    交趾城南有一个龙形建筑遗骸,在秦王朝数百年前的历史中,有过许多皇帝掌权,其中便有一名皇帝在交趾城建都,据说这个新兴的国家参与了覆灭离阳王朝,因为此城临近离阳王朝旧都,可以起到一定程度气运镇压的作用,便在此处设立都城。

    只不过这个名叫宋王朝的国家并没有长久,交趾城的各处宫殿刚刚建立,宋王朝的皇帝还未在龙椅上坐够三九之期,便被一股

    新兴的匪患势力所灭,可以称得上是最为短命的王朝了。

    宋王朝灭亡后,一应宫殿建筑全部被焚毁,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才打造的皇宫便被其他人踏在脚下,但因这处龙形建筑格外恢弘,身在风水大师眼中有着凝聚气运的作用,便被人留了下来,历经了千年的风雨,这交趾城早已经是翻天覆地,只有这座龙形建筑屹立不倒。

    但看龙形建筑,一条四爪真龙面露威严,龙目朝向南方,似乎是在镇压着什么。整个龙身高愈十丈,身长近百米,很难想象当初的宋王朝经历了怎样的塑造,才建造了这样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建筑,更可怕的是,历经了千年也没有明显损毁,可见这龙形建筑选材特外不凡。

    “快看,那是羊塔风城主!”

    “真的是羊塔风城主,他竟然来到这里督战,真是一个真正的城主。”

    “但是羊塔风城主不是不会武艺吗?怎么会站在那龙身之上?”

    秦军与城兵的战斗防线极长,即便靠近这城池最南边也是格外激烈,但是随着时间的退役,越来越多的民兵队伍被击杀在这修罗场中,他们愈发被秦军压制,甚至渐渐地不能抵挡。

    羊塔风一身铁甲,那是他随意找来的兵士的甲衣,其上锈迹斑斑,甚至还有着一些裂痕,但羊塔风却在身后戴上了一面披风,鲜血一般的红色飞蓬在风中猎作响。

    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厉声喝道:“杀!”

    此一声,声嘶力竭。

    只见龙身四周皆冲出许多身着甲衣的兵士,看其整齐程度,这些才是他真正的精锐之师。

    与其同时,梁津几人也能遥遥望见羊塔风的身影,在这一刻他们才明白,羊塔风那支城兵为何先前只出现了一部分,现在所有力量的出现,他们才认定了羊塔风的信念有多坚定,他现身便是打算揽起所有的护城重任。

    这一刻,他便是交趾城百姓的神。

    “冲啊,羊塔风城主在我们身后,我们必须要赢!”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护城军队的士气高昂如潮,有了数千精锐城兵加入,更加无畏地厮杀起来,秦军竟然隐隐有些后退的意思。

    梁津却皱起了眉头,道:“羊塔风站这么高,虽然可以给自己的军队鼓舞,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样很可能庞路也会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心思,将所有大军全部调遣过来。”

    果不其然,优势并没有延续很长时间,庞路便亲率大军往这个方位赶来,坐在那四马战车上,指挥着兵士向前冲杀,他下令道:“击杀羊塔风,将他除掉,这交趾城百姓便没有了精神支撑,也不可能形成民兵队伍抵抗,这样一来护城军队便没有了补充,那几个卧华山的统领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接近三万秦军向着这个方位包围,战斗在最前沿的民兵几乎只是稍稍接触,便被摧毁了防线,可见秦军战斗力之强,若是集中一点攻击,早就已经打破了原有的防御,但庞路要的是全城皆亡,他不会容许有人逃脱。

    “四马车驾,庞路,你终于来了。”

    羊塔风站在龙身上,突然拿出一个可以扩音的海螺,大喊道:“所有民兵退后,城兵向前,听我号令,结生杀走马阵!”

    那些战斗中的城兵早早便有准备,在听到号令之后急忙开始了自己的布局,那些民兵躲闪未急,但这阵法之巧妙,竟然在战斗的同时能够不相干城兵驱散一旁,致使在龙形建筑四周,只有着千名城兵甲士操戈布阵。

    “怪不得在此时现身,原来早有准备,想借助这建筑的高度对甲兵布阵指挥。”庞路微微惊讶,但旋即喝令手下兵士拿来了数个旗帜,命令道:“传我号令,按照以往操训,根据旗帜变幻,结东来飞凰阵。”

    言出法随,号令将下,秦军数万便开始结阵,仅仅十几分钟,一座看似混乱实则暗藏杀机的阵法便列于阵前,此阵法虽然威能不在偃月阵之下,但布置之法却比偃月阵却简单得多。

    “为将者,不用被破之阵,我这东来飞凰阵曾经在十数年前一举破除北部黑风寨数万兵马,斩敌八千余人,飞凰一旦结成,犹如光照沼地,翅羽所在之地,无懈可击。这些兵士虽然不是我当年征战的军队,但他们经过我严格的训练,已然能够驾驭这个阵法,羊塔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挡我!”

    东来飞凰阵结成,整个阵法便分布在周围房屋与废墟之间,声声应和,丝毫没有阻碍,而且整个队伍由接近三万人组成,比之羊塔风的大阵要庞大了十倍不止。

    羊塔风紧缩眉头,他在高处自然能够将这阵法尽收眼底,东来飞凰阵势力之大,远非他的生杀走马阵相比,他逐渐面色凝重。

    “早就听闻庞路精通各种阵法,以往与卧华山战斗,只是因为手下兵士不能承载阵法之妙,今日兵精阵强,可一展庞路之威!”

第二百五十七章 龙身之绝唱

    微风过,披风吹起,万丈豪气。

    羊塔风此刻站于庞大龙身之上,面色冰寒,而他手中的剑却没有迟疑地挥下。

    “众将士听令,卫我交趾城,万世更变如走马,生杀予夺星云踏!”

    布阵兵士齐齐挥舞枪戟,一步步向着庞路的大阵移动。

    谁说城主羊塔风不懂武艺?

    这般胆识豪气,不知比多少祸乱众生的能人猛将厉害得多,在交趾城的百姓眼中,羊塔风便是神;在羊塔风眼中,他便是护城大阵的阵眼。

    梁津、姜鸣、林寒、蒙阆纷纷跃上没有被殃及到的高楼之上,遥遥观察着远处的战况,林寒不由得满面愁容,道:“不知这羊塔风是从何处学来的阵法,从来没有消息传出他还通晓此法,虽然看样子并不很娴熟,但若在这之前他动用此阵与我们一战,我们的兵马说不定会被杀个精光。”

    梁津啧啧称叹,道:“羊塔风此人极为不俗,之前好似因为三大家族压迫的缘故,十五年潜伏积攒倒是让他谋略深刻,我们若是执意与羊塔风一战,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取胜,不过今日,羊塔风想赢可不容易。”

    蒙阆道:“庞路似乎也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带了两万多兵士来此,这是打算将所有民兵一举击破,但羊塔风却似乎想要依仗阵法之力,可庞路精通各种阵法,这将要展翅的飞凰看起来也是极具威势,羊塔风真的有把握战而破之?”

    林寒道:“我看不透,我不懂阵法,也参不透其玄妙,但在我看来,羊塔风想要战胜太难,除非他还有其他手段。不过,我们也得做好打算,万一羊塔风的战阵溃败,我们必须将羊塔风救下来,若是让他被庞路所杀或者所擒,这交趾城的百姓将再无能战之心,到时候便只剩下我们卧华山的残军了。”

    梁津道:“寒子说的有道理,这是护城之战,也是生死之战,这次战斗对于我们来说也像是劫难,我们几人必须牢牢把握自己的命运,若是我们死了,那我们背后罗湖与长子也活不了,这交趾城百姓的命运也就真正地难以预测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两个军阵已然对撞在了一起,秦军势大,几乎摧枯拉朽般将城兵队伍剿杀,羊塔风一直站在龙身之上发号施令,虽然能够及时调整队伍的劣势,但毕竟在人数上有着难以弥补弱点,仅仅十数分钟间,羊塔风的城兵便节节败退,尽管仍然维持着生杀走马阵的轮廓,但大多数方位都被那“飞凰之羽”所侵蚀,胜败只在片刻之间。

    庞路在战车中轻笑,道:“区区走马也敢于飞凰角力,我这一生精研各类军队战阵,这东来飞凰阵乃是一些地位强者钻研出来的绝杀大阵,即便是那些仙道宗派用来守卫山门也是没有问题,何况对付这千人乱军?”

    羊塔风见不能敌,仍然指挥若定,但是城兵无时无刻不在损失,起初还有数千人,渐渐地只有着一千人,范围持续缩小,到最后庞路大阵合围,在巨大的龙形建筑下面,只有着数百名城兵坚守,虽然已不成阵,但仍然在死死地防守着最后的防线。

    羊塔风低叹一声,道:“这庞路手段极多,想要凭我这不入流的阵法抵挡,简直没有可能,看来这便是交趾城的宿命!”

    那秦将之中,邛乐双、寇修永、李正兴、孙桡、娄终都在中央祭坛指挥,随着庞路前来的只有朱盖、宿捷两将,那朱盖喝道:“听我号令,射杀羊塔风!”

    顿时便有着千百支箭矢向着羊塔风飞去,所幸羊塔风早有预料,趴下身子之后,箭矢横飞不到,只能原封不动地坠落下去,羊塔风站在高处,这些秦兵反而没有办法。

    梁津几人遥遥看见此情景,顿时慌乱起来,梁津喝道:“取各自武器,准备营救羊塔风,千万不能让羊塔风被杀!”

    第一波箭雨落空,秦兵索性不再放箭,而是一一攀爬上龙形建筑,而那龙形建筑下面聚集了千万秦兵,那些远走的民兵在这时也开始冲杀过来,但此时的秦兵似乎早有预料,展开了一道难以突破的防线,将整个龙形建筑包围了起来,羊塔风便成了真正的孤身一人。

    羊塔风此时站起身来,向着秦军之中那富丽堂皇的四马车驾,洪声道:“庞路,你今日毁我交趾城,来日我定然还以千百倍,即便不能,黄泉之下你也休得安宁!”

    庞路从车驾中站起身来,面色平淡,道:“这算是你的遗言吗?羊塔风,我知道你心中悲愤,好不容易才塑造起来的繁华城池,却要被我一手摧毁,熬过了三大霸主家族的打击,如今却被你实际上的归属势力所击垮,你恨我,我很清楚。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机会复仇了,为了我的计划,你必须死,而且是死在交趾城内,而我在此战停歇之后,也会自缚上都城,动用禁用武器,屠杀无辜百姓,我不止保不住这个将领的位置,甚至会牵连许多人连坐。我定然是要死在都城的斩龙殛下,虽然我会死,不过与你倒是没有关系。

    庞路似乎有意激怒羊塔风,羊塔风何等只会,只道:“庞路,你应该也会不安吧?屠杀这么多的秦王朝百姓,你固然可以为了大局大义掩饰,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与声名践行真理,但终究是没办法逃过内心的谴责,我对你的恨意只是因为你捣毁了交趾城,并不想你摆脱这种谴责。我虽然希望生啖你肉,渴饮你血,但我更希望你受天诛而死,只有这样才能赎清你所犯的千载罪孽。”

    庞路道:“好,我也希望如你所愿,在某些方面,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不过大势所趋,你不能活下来,还是速速下来伏法吧,免得麻烦。”

    羊塔风听闻此话,不怒反笑,洪声道:“庞路,莫非你以为我真的会束手就擒?这交趾城乃是我的心血,我与这座城池荣损俱在,又怎会让你将它毁灭?”

    庞路皱起了眉头,道:“你已然走投无路了,那些不值一提的民兵,还有卧华山的人,他们都救不了你。”

    羊塔风道:“你难道就对这座龙形建筑没有其他疑问?宋王朝当初建造这建筑,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招揽气运,整个龙身内部蕴藏了许多的易爆火石,外表看来没有丝毫差异,但只要触动关键所在,整个龙身便会迅速激发其中机关,而这龙身也将炸裂开来。”

    庞路猛地瞳孔紧缩,即便他已是花甲之年,但依然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举动,他望着羊塔风,突然明白他登上这龙身,以列阵相拼,便是吸引他来到此地,对阵并不是主要的,他想要做的是,玉石俱焚!

    “全军后撤!”

    庞路一声急喝,众兵士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登上龙身兵士正打算对羊塔风进行致命一击,可在这时听到这个命令,也不由得摸不清头脑。

    羊塔风急奔起来,飞速跑到了龙头位置,挥起手中的佩剑便劈在龙角之上,而那石质龙角竟然是没有破裂,而是缓慢地移动一个圆周,在这时,整个龙形建筑发出噼里啪啦地破裂声响,紧接着便有无数碎石掉落。

    羊塔风仰天大笑,道:“庞路,与我一起葬身在这龙墟之中吧!”

    话音刚落,羊塔风脚下的龙身轰然裂解,其中的火石在这一瞬间爆裂开来,无数尘埃与飞石乱溅四方,而羊塔风已然被埋葬其中。

    “羊塔风!”

    却见附近高楼上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那九段人位的祝祸,他眼睁睁地看着家羊塔风跌落,却没有任何办法,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只要他接近,那龙形建筑爆裂的碎石能瞬间将他淹没,即便他手段直通仙灵,也抵抗不过这种程度的爆炸。

    “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死了,我的大仇如何来报!”

    祝祸目眦尽裂,抬手之间便将一扇硬木门击得粉碎,这世上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也不存在了。

    正往那龙形建筑奔走的梁津几人也看见了羊塔风坠落的这一幕,烟尘四起,飞石四溅,其中还不少比成人身躯庞大数倍的裂石,他们已然不敢靠近。

    姜鸣痴痴地望着这一幕,道:“以身为诱饵,引庞路数万兵马云集,那龙形建筑爆裂中心,便再无生机,羊塔风死定了。”

    林寒长声道:“为一城之主,护一座城池,羊塔风终究是成全了自己的本心,天下城主,唯羊塔风可享万世荣光!只是,他不肯。”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梁津、蒙阆、姜鸣、林寒、杜衡与齐齐躬身遥拜,这是对于这个为了城池敢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最大的敬意。

    龙形建筑崩裂,那数十丈长的建筑不知是受到何种机关驱动,竟然在一瞬间都开始坠落,数万秦军逃之不及,被巨石碾压,被飞石所击杀,烟尘之中,无数人的惨叫声响彻真整个交趾城。

    半个时辰之后,那响彻天地的爆裂声停下,石块坠落也渐渐稳固,最后便只剩下一堆庞大的废墟,这龙形建筑崩裂,不知掩埋了多少了,朱盖、宿捷率领下的近三万兵士尽陨于其中。

    庞路仗着自己的身法之力,费尽力气从那乱石中逃出,但仍然是不可避免地被巨石击中,如今胸腔肋骨断了数根,不过幸好将这条老命捡了回来。

    他回首看向那些还活着的兵士,大抵都是原先列阵在最边缘,如今看见这一幕,个个都面色惨白,简单扫视过去,只有着不足五百人还瘫软龙形建筑石碓边上。

    “接近三万人,真是好大的手笔,羊塔风,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早有兵士看见庞路,连忙过来搀扶,庞路渐渐缓过神来,损失在这里的甲兵远远超过前两日的战斗损失,至此他还剩下中央祭坛镇守的一万兵甲,实力已然大不如初。

    “想不到啊,我庞路征战三十余年,竟然会被一个城主玉石俱焚的手段折腾到这种程度,看来我也真的是该死了!”

    庞路自嘲一声,号令剩下还活着的兵士道:“快,离开此地,与几位将领汇合!”

    正当号令下达之时,却见那一旁的高台之上跃下一道黑影,却是祝祸飞身而来,曲掌成爪,猛然向着庞路抓去。

    “庞路,受死吧!”

    羊塔风既然选择以身卫城,祝祸也要维护他的选择,庞路存活下来,他自然要清除这个麻烦。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突然挡在了面前,这时庞路手下邛乐双、寇修永等将都已经赶到,如此剧烈的响动,他们自然也早已察觉,当下赶到此处,却看不到那三万兵将,甚至庞路也受了极重的伤势。

    祝祸双手猛地一挥,磅礴的九铅之力便暴涌而出,瞬间便邛乐双掀开,这股劲力可并不像林寒那种不成熟的半步九段,而是真正能够致人于死亡的,仅仅只是一个照面,邛乐双便觉得不可战胜。

    “就凭你们也想阻止我?”祝祸大喝一声,连连徒手破开李正兴、吕刑阳、娄终三将的阻挡,正欲继续杀去。

    邛乐双看在眼中,将要动身之际,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林寒说过的几句话,“我只是害怕你为了某种不必要的坚持,将自己的命丧在此处”。

    邛乐双猛然一愣,身形竟没有向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九段人位对于他们来说不可战胜,他们几人联手也奈何不了祝祸,甚至若是一意孤行地抵挡,有可能会丧了性命。

    “林寒说得对,我并不是谁的下属,我是藏剑世家的二公子,此事已然变得难以处理,我当速退之。”

    邛乐双趁着祝祸搅乱风云,悄悄潜入人群之中,再不见踪影。

    祝祸本身乃是九段人位武学宗师,若是庞路无恙,自然是能与之一战,若是联合这许多将领,甚至可以将之重伤擒拿,但此刻的庞路被巨石所伤,伤势已然遍及肺腑,早已无再战之力。

    尽管诸将齐齐尽力阻挡,但还是无法挡住一个发疯的武学宗师,祝祸穿过众人的防御,一掌印在了庞路的胸膛上,庞路瞬间飞出去数十米,而祝祸一击得逞,便瞬间后撤,避免被其他秦将暗算的可能。

    祝祸站于高处,喝斥道:“庞路,我这一掌虽然没有直接要了你的命,但已经将你的心脉摧毁了五六成,加上你原有的伤势,十日之内你必死无疑,即便是仙灵出手,也不见得能将你救活。你恶贯满盈,害得羊塔风采用玉石俱焚之法,更将整个交趾城推向绝地,必将遭天劫惨死!”

    庞路被诸将扶起,但早已吐血不止,他如今的伤势确实如祝祸所言,但他却没有任何愤怒,只道:“羊塔风已死,我看你们接下来如何守得住这交趾城。”

    祝祸冷哼一声,见秦军兵马都已赶来,已经没有再次行动的机会了,虽然他不惧怕这些普通的兵士,但若是他们结阵来对付他,那也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吕刑阳等将连忙将庞路护在中间送回调养,但正当此时,梁津、姜鸣、蒙阆、林寒却率着一大批民兵开始反击,他们只能仓促应战,这其中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万多人已然能够重新布置战线,虽然羊塔风以自己为诱饵,一举埋葬了近三万兵士与朱盖、宿捷两将,但其他将领却都没有损失,这一万多甲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经过了一天多的损失,城中的民兵数量也不多了,终究还是庞路一方占优。

    夜晚,这一日秦军并没有如同计划中的那样,将城兵防线攻破,但因为黑夜的降临,两方人马再次避战,等待着翌日的朝阳。

    庞路重伤在榻,面色惨白,看上去已然气息奄奄,但这老将却是凭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再次靠在了榻前,将众将一一唤来。

    “总督,邛乐双不知何处去了,自从祝祸出现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李正兴满面愤慨,平日见邛乐双也是个能将,但竟未想到会临阵脱逃。

    庞路干裂的嘴唇轻轻张开,弱弱道:“不用再找了,邛乐双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人,现在见我也势危起来,自然没必要再立于我身旁。随他去吧,他是朱天野中大势力的人,你们日后见了也不必以此事开罪。”

    众将深思,皆道是。

    吕刑阳的神色复杂,道:“总督,我们是否就此退兵?你的身体……”

    庞路却笑起来,尽管在这种虚弱的状况下笑得极为勉强,但众人还是看出他并非作态,只听他道:“既然战争开启,那又怎能随意结束?我固然没有再战之力,但是你们有,眼下卧华山一众山匪都是瓮中之鳖,城兵民兵也没有了战斗力,自然要完成我的遗志。”

    “吕刑阳听令!”

    吕刑阳连忙跪在榻前,拱手颔首。

    庞路道:“我的日子不多了,若是我撑不住了,你可不必管我,只要能够拿下交趾城,剿灭那卧华山的山匪,什么都是值得的。朱盖已死,你可再任一名副总督,与金林权利相同,所有战事一律交给你们处理,望不负我望。”

    “定不负总督期望!”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争分夺秒

    在接下来的两日时间内,吕刑阳与金林秉承着庞路的意志,继续向城西进军,即便损失了近三万兵马,但他们还是有着能够覆灭这座城池的能力。

    一万多精兵,如同虎狼,仍然在继续着往日的杀孽,由梁津几人带领的过万城兵与之对撞,完全便是一边倒的战局,即便庞路重伤、羊塔风身死,但这原来的局势仍然没有变化,交趾城的危机还如抹不开的阴云笼罩在百姓与卧华山的人头顶。

    经过两日的消耗,梁津一众组织起来的民兵已然损失过半,而秦军却损失不到一千,这种程度的消耗远远不是梁津几人所能承受的,他们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夜晚再一次降临,秦军的攻势远比想象中迅猛,吕刑阳与金林率领着李正兴、孙桡、娄终、寇修永,没有丝毫放松地逼仄,尽管他们也动用了全力来抵挡,但手下无可用之兵,他们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几名卧华山将领再一次全部聚集在一起,手下兵士在巡卫不断,生怕秦军会一股脑儿地趁着夜色袭杀,此时他们倒是可以稍作休整了,吃两口仅剩不多的干饼,喝点清水,便又是一夜。

    梁津身心俱疲,神色间充斥着一种疲倦,将手中的事物解决干净,道:“这已然是秦军围城的第四天了,原本大多数的城池储粮都在城东,现下那个地方应该是被秦军控制住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夺得。因为先前逃离匆忙,大多数百姓都没有携带家中粮食,导致现在粮食存在巨大的短缺,就算是再节省,也撑不过七天了。”

    姜鸣道:“即便城西不是储粮之地,但百姓的房屋有许多根本就没有损毁,他们仍然可以取出自己的粮食,我记得如今交趾城商业也算繁荣,何至于会在粮食上出现短缺?”

    梁津道:“你没有经营过城池,自然不会知道所需要的粮食是多么庞大,而且我们如今可不仅仅只是养活几千人的兵士,还有那十数万的百姓,他们才是真正消耗粮食的大头,如今所有的储粮都在向那边供给,能够分到我们手里的其实并不多,这终究是交趾城而不是卧华山。”

    林寒道:“在这种危难的时候,那些拥有私心的人也会露出原来的面目,即便有的家庭有粮,但自然不会选择分发给其他人,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会被困多久,多一些粮食储备自然是极好的,这本来便是人间百态。就像数年前我们还在游历的时候,看到过饥荒的孩童始终藏着一块粗粮饼一样,人心不可控。”

    姜鸣微微思忖,道:“前些年,我住的黄石镇中也有过这些问题,那些还有所蕴藏的人,总是在冷眼旁观着他人的悲惨,即便是那些人的命运都联系在一起,他们还是会有私心。只是有些悲哀,我们在前方为他们守卫,他们却在为了自己而犹豫,这已然不是目光短浅的问题,人心之私,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蒙阆道:“倒是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任何人都有私心,这是人之常态,若是要强迫他们交出粮食,我们倒落入了下等,眼下也是坚持着,只要能够将秦军驱逐,或者有其他变故,我们自然不用遭遇这种问题。”

    “可是,要想驱逐秦军谈何容易?”林寒愁上眉梢,道:“我们想要独立战胜这支秦军绝非易事,即便是用人命来填充军队战斗力上的不足,也于事无补。我在想,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我们的处境应该在两日前便传入了四海城,不知他们会不会前来及时支援。”

    梁津道:“现在四海城中军事大权都由左双立、右一常掌握,之前四海城的新兵人数已经突破了三千,虽然都没有经过多么严格的训练,但起码比这些民兵要强的多,若是由他们两人带领前来营救,我们说不定能够脱困。只是,现在我们接收不到四海城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不来救援。”

    蒙阆道:“我们遭遇了庞路的袭击,说不定四海城也被秦军围了起来,根本无暇救援我们?”

    林寒道:“有这个可能,但应该不会是秦军,庞路手下的将领我们都见过,根本没有其他人领军会前往四海城。更何况,我们在四海城建设兵马都是秘密进行,想要让庞路分心去派遣人手,自然是没有可能,唯一的解释是,四海城也遭遇了一些麻烦,但是来自于其他势力的纠缠。”

    姜鸣道:“如此说来,四海城不是更加危机?我们起码有着之前的三千老兵,但四海城中大多数都是新兵,战斗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们如何挡得住?”

    四海城中多是梁津一部的后勤人员,其中还包括了数名蛇女,环子鱼、峎不甚等人,可谓是另一个卧华山的缩影。

    林寒道:“据我推测,他们应该不会遭受很大的挫折,毕竟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行动,所有势力攻击的原因只可能是为了四海城那座城池,或者想要打散我们的另一处势力集结,他们是不会派遣出大量的人手的。有着左双立与右一常那等将领,四海城也算得上

    是极为稳固,何况峎不甚与环子鱼也自然会相互扶持,四名武学大师的力量已然不弱。”

    蒙阆道:“如此倒是不用担心四海城的事情,但我们得不到四海城的支援,恐怕这些劫难很难度过,吕刑阳与金林带领秦军,迅猛程度完全不逊色于庞路,现在看来明日这场战争应该便会分出胜负了。”

    分出胜负,便意味着绝对的失败,他们不可能成功,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未愈的伤势,手下也没有多少能够真正能够挡得住秦军的人手,这场战争终将是没有悬念的战争。

    就在几人迟疑间,杜衡与从远处奔来,脸上带着一抹狂喜,顿时便没有礼仪地单膝跪在了几人面前,只道:“四统领与八统领找到通往外面的秘道了。”

    此话一出,众人难以置信。

    当众人来到城北,到处都是被挖刨过的陷坑,所有百姓都聚集在一处,楚泓与罗湖这两日都没有参战,而是留在这里继续寻找着秘道,本来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楚泓与罗湖见了梁津几人,满面荣光,楚泓道:“怎么样老津,这秘道可是我找到的,有了这秘道我们便能够金蝉脱壳,免于战争,功劳应该也不是很小吧!”

    梁津无奈地摆了摆手,道:“行行行,算是你的功劳,日后自然会奖赏你,不过一切探查清楚了没有?这秘道可还稳固?”

    罗湖道:“虽然经历了硫火弹猛烈的打击,但那秘道却格外稳固,我与长子已经亲自在秘道中走了一遭,只用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交趾山脉的北边,并且在秘道中安置了许多的荧光石,在交趾山脉那边派遣了人手接应,眼下可以进行百姓迁移事宜了。”

    梁津几人纷纷目瞪口呆,蒙阆道:“你是说,从此处到交趾山脉只需要半个时辰?可是交趾城距离交趾山脉并不是很近,骑马也需要接近一个时辰,步行更是需要至少两个时辰,通过这秘道之后怎么会如此接近?”

    楚泓笑道:“却是如罗湖所说,我们走过去只不过用了半个时辰,此秘道应该是以直线的形式前往交趾山脉中,并不像是起码或者步行要经过许多的曲折,这样一来可以大大节省时间。”

    梁津大喜,道:“既然如此,便开始安排百姓迁移吧,十多万人想要迁移,通过这狭窄的秘道也不是容易事,等到明日清晨都没有办法完成这项任务,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罗湖道:“我们已经安排那些参与寻找秘道的人手与其家人率先离开了,但考虑到现下的情况,并没有直接通知全部人来到这里,在这种浩劫面前,人心总是自私的,说不定会为了早一步脱离险境而做出一些难以预测的事情。”

    林寒思忖道:“罗湖说的对,那就先一部分一部分地通知,不分身份,只顾远近,就说是为了防备秦军突袭,所以才要分割百姓群众,这样一来便能减小百姓的猜忌。”

    梁津道:“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为了防止百姓中的一部分人作乱,还是抽调出一部分人手镇压才好,我们卧华山素来便是‘聚义靖难’,此时做了交趾城的先锋,也应该为了这群百姓走在最后。”

    梁津的这条提议没有人反对,他们几人心中都有着极强的救世观念,也因为这点他们才会加入卧华山做事,当然姜鸣是不存在这种东西的,他所有的只是为了值得的人付出,若是在他认知里没有意义,那他便不会做。

    行动开始迅速实施,为了争分夺秒抓住所有时间,他们几人也加入了指挥队伍之中,但是十多万人太过庞大,显然一时半会不可能迁移完,等到第五日破晓的时候,已经迁移了**万人,还剩下接近七万所有的百姓。

    “禀报各位统领,秦军又开始猛击我军防线,防线又退了三里地,请各位统领前往督战!”

    听到这个消息,梁津几人再次精神一颤,秦军似乎不愿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但还有着七万多人没有迁移,他们没有办法此时离开。

    梁津喝道:“罗湖、楚泓,你们带领一百三十七名卧华山兵士在此指挥百姓迁移,姜鸣你也留下,我、林寒、蒙阆三人带领剩余城兵阻截秦军,若是没有我们出面,那些民兵只怕不能在秦军手下坚持一个时辰。”

    罗湖与楚泓再一次被留了下来,他们低下了头,默然无语,不知心中思索着什么,但此刻姜鸣却是昂起了头,道:“我有异议,现在的情形昭然若揭,去阻截秦军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来不及撤离,剩余的民兵已然没有办法在秦军的猛烈冲击下坚持一天,我虽然心中有牵扯,但却可以选择与自己的兄弟在同一片战场!”

    他的牵扯是申夷忧,眼下已经是十月十二,按照夜泉的推测还有十天申夷忧便会出现,被搅乱时空的人重逢,他有着好多的东西需要解释,但他却有着别的思虑。

    梁津怒喝道:“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一切听从我的指令。”

    姜鸣冷声道:“我说了,我选择与自己的兄弟同在一片战场,我随时随地都可以退出卧华山,脱离你的管辖。”

    梁津道:“既然如此,寒子你也留下,蒙子随我去便可,阻截的人并不需要多,只我二人便足够了。”

    姜鸣却仍然直瞪向梁津,道:“你应该没有听懂我的话,我说,我要与自己的兄弟同在一片战场!”

    “寒子也留下,你还有……”话说到一半,梁津却生生地咽下了,他理解了姜鸣的话,他们几人都是他的兄弟,不仅仅是林寒。

    所有人都知道,姜鸣与林寒关系极好,当初林寒凭靠一己之力在几人间斡旋,让他们认同姜鸣的加入,之后姜鸣在丧虎口一战中孤执己见选择了前往丧虎口,这早就不是一般的情谊,而是难以捉摸的默契与认知,他们的情谊旁人难懂。

    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他们便发现姜鸣此人其实是一个颇为自私的性格,暗中帮助林寒做事,并且赠与了他高等凡武功法,虽然都算是卧华山的统领,但众人却难以向自己的位置与林寒相比。

    他们以为,姜鸣所认可的兄弟只有林寒一人而已。

    但,他们失算了。

    林寒淡淡一笑,道:“老津,就让姜鸣与我们一同去吧!”

    梁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四人走后,罗湖与楚泓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他们与梁津、林寒、蒙阆的情谊无比深刻,他们一开始就在思索的东西,再次被赋以强大的念想。

    “不然就那样,怎么样?”

    “你是想……”

    “没错。”

    “可你放得下你那位红颜知己?”

    “子鱼会明白,只是当初给她的承诺没法实现了,那就让杜衡与将我的话带过去,也算是一种念想,不过我一旦出了事,她应该会孤身去承担自己的命运了吧!”

    “看来你还是牵扯极深,没想到你这家伙动情起来还是有着一种忧伤情节,改行做诗人吧!”

    “别说我,我觉得你还是离开吧,蝶对你的深情与痴情可不简单,再说,过段时间你们就要完婚了,你不能辜负她。”

    “我自然不会辜负,但是此次我却要选择别的路了,就算是与老津他们同在,我也会努力地活下去。若是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那就只能辜负她了。”

    “唉,我还是觉得……”

    “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准备吧!”

    “准备!”

    梁津的捣马柝长槊挥舞着虎熊大力,与之交战的孙桡不得不重视,两只手瞬间变为血红之色,竟然硬生生地将梁津的捣马柝抓住,这等能耐简直是骇人听闻,能够徒手捉拿兵刃,这双血手已然是有了金铁之威。

    “上一次便见过你动用了这血手,不得不说这是极为强横的招式,但若是对手的力量可以碾压你,那又当如何?”梁津一声大喝,浑身一震,顿时磅礴的八铅之力暴涌而出,经由梁津的双手传至捣马柝长槊上,似要将孙桡就此震开。

    孙桡面色一紧,但仍然紧紧摄住梁津的武器,狠声道:“这股劲道已然不是简单的八铅之力,你竟然已经站在了半步九段的门槛上,怕是自此以后很快就能晋升,卧华山的二统领果然非同一般,但我孙桡也不是泛泛之辈,想要单凭力道压制我,绝不可能!”

    梁津冷喝一声,将捣马柝长槊猛地一抽,武器便脱离了孙桡的掌控,转而再次砸下去,孙桡飞身躲避,顿时那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孙桡冷汗直流,若是他选择硬接梁津的这一槊,只怕是血手也承载不住这股力量,单纯地动用劲力作为武器,梁津怕是已然有着一种参悟。

    却见另一处,林寒与寇修永战在了一起,尽管寇修永是庞路帐下除了邛乐双外最值得林寒的出手的人,但此刻林寒伤势未愈,倒是让寇修永有了与之一战的能力。

    以堪比占式的参灵感悟对阵半步九段的林寒,林寒反应极快,枪法也是独有大道,想来至少寇修永相赢,是不会容易的。

    姜鸣大战吕刑阳与李正兴,而蒙阆与娄终缠斗,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两军对阵,将领的战斗虽然可以左右一定的局面,但可惜战争却不仅仅是由这些人决定的,秦军上万兵马开始屠戮着梁津方面的民兵,似乎只要经过一定的时间,他们便会占据绝对的胜利。

    即便没有庞路参与,即便朱盖、宿捷死于乱石之中,秦军仍然有着极大的威能。

    但梁津几人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快一些,再快一些!

    只要那些百姓撤出去,他们便没有了其他顾忌。

    争分夺秒,这便是一场时间的战役。

    羊塔风,你的遗志由我卧华山来承担,交趾城的百姓我们来拯救!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同生共死之人

    十月十二,天阴微冷,时有寒风催。

    战争与杀伐仍然没有停歇,厮杀声与惨叫声继续在这个修罗场中重复,阴沉天空下血色凝固,横斜的尸体透露出一种难以解释的无奈,不知是挪用了谁的荣光。

    这场战争,终究是要用鲜血才能磨灭,只不过葬送在这交趾城中的生命,已然太多。

    战斗,持续的战斗,挥汗如雨的战斗,似乎这短暂的几个时辰,便要将所有人的性命收割干净,每个时刻都有着民兵战死,血腥的屠戮永远没有停歇。

    终于成了成了一支残军,十月围城俨然成了对现状的描写,梁津、林寒、蒙阆、姜鸣带着剩余一百多名民兵躲入了一方祠堂之中,与其时候这是祠堂,还不如说这只是由许多断壁残垣构成的废墟,他们的躲避只是藏身在这墙后,保证自己不被秦军的弓箭手瞄准,但饶是这样,他们还是没有摆脱危险,秦军早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几员秦将丝毫没有打算再次进攻。

    好不容易赢得了喘息的机会,姜鸣几人在那断壁之后休整,如今没有了粮食供应,他们不能在这里久居,在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发动了突围,本来若只有他们四人,想要突围还是有着一定的希望的,但那些民兵却跟不上计划,在慌乱之中露出了马脚,被秦军所发现,再一次展开了合围。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从远处奔来,一人背着弓箭,手握长矛;一人持着一柄白虎铖牙大刀,顿时便冲破了外围,正欲接应他们离开,吕刑阳等秦将却已经再次聚集,生生将他们逼回了那破旧的祠堂,此刻随从的民兵只有着十几名而已。

    梁津几人开始目光惊怒地瞪着罗湖与楚泓,氛围僵硬了数分钟,梁津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些许无奈,道:“若是你们出去,还能想办法解救我们,如今都陷在这里,你们说能干什么?”

    楚泓苦笑道:“看来你们没有收到消息,吕刑阳发现了秘道所在,派遣了大量甲兵前往屠杀,还有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一万多百姓应该都已经遭了毒手了,我们在那里没有人手,只能选择前来找你们了。”

    “什么?秘道被发现了?”梁津思忖半晌,道:“我们一直在撤离,而秦军的探子定然会随着行军速度深入城西,秘道被发现也是意料中事,只是可惜了那剩下没有来得及撤离的百姓,我们答应了羊塔风要护卫百姓周全,结果还是没有做到。”

    罗湖道:“不必如此,至少我们已经将十多万百姓都送出去了,总好过在城中等到着死亡的收割,而且杜衡与也想来帮你们,结果被我一脚揣进秘道里去了,外面还有着我们的老兵一百多人,应该可以将那些百姓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现在那秘道被秦军所掌握,我们看到他们安置了许多的火药,估计是要将那秘道炸毁了,我们现在可真的是孤军了。”

    “等等,我怎么听出了一些东西。”林寒眼珠转动,思索道:“吕刑阳要派遣大量人手剿杀我们,还要去前往秘道那里格杀你们,按道理说你们两个的身手应该有着趁机突破防线,从东面冲出去的可能,来找我们有什么用?”

    罗湖与楚泓尴尬一愣,后者瘪着嘴道:“这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吗?谁知道秦军到底有多少,万一……”

    算了,说不下去了。

    看众人的眼神也便知道他们的意思了,罗湖与楚泓遭遇秦军袭杀是真,但只剩下一条路却是假,但他们却放弃了独自寻生的机会,来到了这里,这便是他们的执念。

    所有人都明白。

    姜鸣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蝶姑娘没准儿还在等着你,环子鱼也定然心有契机,你们做得倒是随心所欲,可终究是让人有些顾忌。”

    罗湖苦笑道:“现在既然便这样了,那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就像你,将那名大的事都能放下,寒子早先便说过,你比我们都要痴情得多,一个人若是可以将所痴情的人放下,那么他定然是心有遗憾的,且将那遗憾藏着,以后再说。”

    “哪里有这么沉重,以往多少次死局都走过来了,这次难道还能将我们留下?真是笑话!”楚泓本来想用这种方式见气氛活跃一下,谁料众人却都只是沉默不语,他反而有些下不来台面。

    姜鸣突然嘿嘿一笑,倒是将这些东西看得乐观了许多,道:“楚泓说得对,没必要这样,死局什么的都不存在,没有必要便开始进行葬礼前的祈祷……”

    正当姜鸣说话间,却见那剩下的十多名民兵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随后竟然一齐冲了出去,梁津几人连忙喝住,但那些民兵却彷如未闻,竟是直接冲出了祠堂。

    为首的一人全部跪在了地方,呼喊道:“大人,我们愿意投降,请不要杀我们,我们都是受了卧华山山匪的蛊惑……”

    梁津几人听得心中发寒,前些时候还在一起战斗,现在竟然便开始为了投降苟活,而选择说出这种话,即便是以林

    寒道的胸怀也感到十分的愤怒。

    却见那秦军阵营之中,缓缓出现一道人影,竟然是吕刑阳,他洪声道:“愿意投降的人,统统可以免除死罪,并且将你们搬迁至别的地方安居。”

    “真的吗?真的这么好?那我们还在这里苦苦坚持什么,都是羊塔风招惹了卧华山山匪才惹出来的劫难,我们没有理由替他背锅。我们快快出去吧,若是那秦将大人反悔就麻烦了。”

    众人商谈之间,便奔出了祠堂断壁残垣的保护,一起向着秦军阵营都奔去,梁津几人拼命劝说呼喊也叫不住。

    蒙阆拍了拍梁津的胳膊,道:“不用阻拦了,那是他们选择,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候,任何人都有为了生存而放低底线的权利,阻止了也没有用,随他们去吧!”

    众人心冷。

    这么长时间,为了护卫交趾城的百姓,他们付出了所有心力,甚至全部卧华山的兵马都葬送了其中,直到柳暗花明的最后一课,他们还是愿意将生机让给那些百姓,可似乎并没有太多人会理解他们。

    如何让人不心冷?

    吕刑阳望着那些民兵从祠堂中跑出,渐渐浮上一抹笑意。

    一旁的李正兴道:“要将这些降兵怎么办?他们可都是一般的民兵,若是加入我们的军队中,没有任何作用。”

    “那便杀了!弓箭手准备,将他们全部射杀。”吕刑阳望着一边的呆滞的李正兴,道:“我们此次围攻交趾城,便是想要屠城,总督的命令是不放过任何人,我们之前发现了通往外面的秘道,已然有着一大批百姓逃离,总督说既然离开了那边随他们去,但剩下的这些人却都必须死。”

    李正兴望向吕刑阳,感到此人深不可测,喝问道:“吕刑阳,你到底是谁的人?”

    吕刑阳道:“李正兴,你觉得在这乱世之中,暂时地投靠一位皇子或者一方势力有意义吗?就像是那凌统之,将所有东西都与二皇子联系在一起,最后却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如今没有身份地游荡在各处,想着如何复仇,但想要向一名皇子复仇,你觉得可能吗?”

    李正兴沉默,愣了许久,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你现在就像是一只魔鬼,你可是没有背后的家族,孤身一人闯到这个位置上来的,若是有朝一日因为站错队而陷入死地,你甘心吗?”

    吕刑阳冷声道:“以往觉得人该是有一些建树,所以便在各方栖身挣扎,我追随过许多势力,我也曾是你背后依仗的幕府之兵,或许有一天会有人说我是无间道、墙头草,但你们终会明白,自从这十月围城硫火之战开启,我便是庞路总督的人,别无其他。”

    李正兴眉头紧蹙,道:“那你背后的皇子,会怎么处罚你,你可想清楚了?”

    吕刑阳道:“这一战开始,天下便是真正的乱世,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还有何等资格去想那些,你倒是想得太多了些。李正兴,念在我们相识已久的份儿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与七皇子秋垣靠的太近。”

    李正兴沉默不语。

    吕刑阳挥手间,便有上百名弓箭手开始搭弓射箭,顿时密密麻麻的箭矢飞过,将那些奔跑中民兵全部射杀在路上,他们至死都没有弄明白,为何他们连最后的活路都不肯给。

    一阵惨叫声传来,梁津几人都昂起了头,透过墙壁上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民兵都已经倒在了路上,吕刑阳终究是没有放过他们。

    林寒道:“看来,吕刑阳是想要不留活口了。”

    众人沉思间,却听那吕刑阳在不远处的包围线中呼喊道:“梁津、罗湖,你们听好了,此刻便只剩下你们了,如今我上万甲兵都在这里陈列,你们就算是全盛时期也逃不出去,更比说如今皆是重伤,没有任何不及,若是速速来降,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到时候封赏将领,你们便可以洗白,成为秦王朝的人。”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吕刑阳似乎也离去了。

    躲在断壁残垣后的几人冷目,楚泓道:“难道吕刑阳以为我们没有见到那些民兵的下场吗?投降才是真正的死路。”

    林寒道:“只是在利用人性的侥幸心理罢了,这吕刑阳确实行事狠毒。”

    蒙阆道:“不过他倒是忽略了我们几人,远不像那些民兵好欺骗的,我们会坚守着,求生!”

    梁津、罗湖、姜鸣齐齐点头,此刻,他们便只有兄弟六人。

    卧华山九名统领,除了呼延伍、程幻、王项三人外,其他六人都在这里,他们只要不死,便不会求死。

    “若是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那便是同生共死!”

    “没有什么能够摧毁我们,因为我们六人是兄弟。”

    “卧华山聚义靖难,我们做到了,不负兵甲,不负羊塔风。”

    “若是他朝有命,我们还活着,便仍然同是劫难者。”

    “这次战争,紧紧地将我们

    几人的命运联系,纠缠难分。”

    姜鸣突然感觉到极为舒坦,能有这样的兄弟,应该是知足了吧!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众人叫到背后,道:“我们此人都有些颇为不错的感知能力,吕刑阳本来有着能力直接围杀进来,但是他却选择这种方式将我们困在其中,应该是害怕我们临死反扑,我们刚好可以不必顾忌遭遇袭杀,在此刻做一些事情。”

    众人疑惑间,姜鸣心念一动,从精神空间中取出一卷芸帧,赫然便是当初从鲸落山脉中取得的高等凡武功法。

    林寒眼露犹疑,道:“姜鸣,你是想……”

    姜鸣笑道:“将你的破坎诀也拿出来吧,让他们看看,之前我就在打算将剩下的功法处理一下,今日刚好记起。”

    梁津眉头紧蹙,望着突然出现在林寒手中的芸帧,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寒子现在所用凡武功法早已经更变了现在功法的等级,可能会让你们吓一跳。”

    楚泓道:“吓一跳?你不会也是空字功法吧?”

    “空字?也是?”姜鸣惊讶道:“莫非你们之中有人的功法是空字?”

    凡武功法有五类划分,烈、越、空、蚀、鬼。

    楚泓尴尬一笑,甚至自己说漏嘴了,也没有再说话。

    梁津却轻咳了一声,道:“我所修习的凡武功法便是空字,我的捣马柝长槊重达数百斤,若不是我修习了这大器方回的功法,恐怕还驾驭不了它。”

    姜鸣微微震惊,随着他对凡武功法的进一步了解,便开始明白这些功法的重要性与珍贵性,烈字是最常见的功法,但现世中还是有着超过一半的达到八段甚至九段的武者没有休息任何的功法,越字更是罕见,地位强者都要趋之若鹜,而据那些典籍上所说,三垣之地那些大宗派的弟子应该也都在修习空字功法,而蚀字与鬼字功法的稀缺程度,即便是一些天位强者也都难拥有。

    “三垣之地的宗派弟子才有资格修习的功法,梁津竟然可以拥有,若不是有着难以预料的其奇遇,便是其出身堪比一些大家族。”姜鸣暗暗思忖。

    梁津没有做多解释,姜鸣也没有询问,想来其他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梁津的过往,只是这些需要他自己叙说,别人说出来倒是没有什么意义。姜鸣不急。

    林寒道:“除了老津修习的大器方回是空字功法,罗湖休息的白虎落是越字功法,我之前修习的损元功是烈字功法,蒙子与长子与我相同。”

    姜鸣微微吃惊,这话是林寒对他说的,功法本就是个人之机密,因为功法中重要性与珍贵性,几乎没有人愿意在他人面前提及,惶恐有人会因此生出其他想法,人性在真正的利益诱惑面前,不值一提。

    但林寒几人却能不顾这些俗语,将各自秘密一一说出,这便是真正的信任。

    姜鸣朗然一笑,道:“梁津与罗湖的功法倒是还好,但是蒙阆、楚泓你们的功法便有些逊色了,武道修习,若是有个好的功法可以事半功倍,同时能够让武者走得更远,我这里有几卷功法,你们看看适不适合自己。”

    话毕,姜鸣从怀中一掏,心念一动,储存在精神空间中的奇异芸帧便出现在他手中,姜鸣拿出来放在地上,这三卷芸帧分别是**禅器、乾刀引、枯荣道,而因为九衍剑骨是专门为剑者所用的,蒙阆几人都用不上,而且姜鸣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毕竟是最高等的鬼字功法,所以便没有拿出。

    当初姜鸣从那鲸落山脉中获得了七卷芸帧,除了这四卷,还有虚翦诀他在修习,林寒取走了破坎诀,而聚阳鉴当初在隋城的时候送给了董横与朱然。这芸帧似乎有种奇特的能力,若是武者真正选择,便只能容一人修习,所有法门也没有办法传教给他人。

    看着姜鸣从怀中取出了三卷功法,梁津几人皆是颇为赞叹,姜鸣不仅有着玉如意护身,还有着大量的钱财,此次更是一次性拿出了三卷凡武功法,真正是个富豪级别的家伙。

    姜鸣是不知道他们在心中怎么议论自己,只道:“我与林寒修习的都是蚀字功法,我身上还有这三卷功法空置,这些功法都只能一人修习一种,除了一个人空置,其他三个人可以选择。”

    “蚀字?”

    除了早先知道这种情况的梁津,罗湖、楚泓、蒙阆皆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原本以为能够拥有一种凡武功法便是很不错了,即便是最为低级的烈字也算是福气,谁料姜鸣竟然是拿出了拿出了三卷功法供他们挑选,这其中的差异顿时就让众人沉默无语了。

    姜鸣道:“这三卷中,**禅器与乾刀引都是蚀字功法,枯荣道更是鬼字功法,你们可以简单看一下这些功法的绪论,虽然只有真正选择了才能查看所有内容,但是基本介绍还是都可以看的,你们看过之后再决定修习哪个吧!”

    一旁的林寒吸了口冷气,低声道:“你是打劫了神的住址吗?”

第二百六十章 素缟拜流星

    当初姜鸣几人在失龄峰之南,遭遇到了一种难以估测的力量,被摄到了鲸落山脉之中,之后姜鸣与两个将要夤华的蜥蜴人斗智斗勇,后来借助玉如意才得到了这七卷芸帧。

    至今姜鸣都没有弄明白,那鲸落山脉之中为何会出现这么高等的功法,莫非只是那两个九段人位的蜥蜴人的收藏?他猜测蜥蜴人背后肯定有着极为强悍的存在,但这么高等的功法,无论是人是妖,都应该趋之若鹜、护之如宝,可七卷芸帧齐齐丢失,竟然没有任何人追讨,这便是姜鸣难以理解的地方。

    难以理解,姜鸣便没有再想过,甚至以为有另一种思想,这七卷芸帧便是他的奇遇,他要借助这些东西让自己变强,而眼下将其他的凡武功法送出,这也是他的私心,毕竟他认可了梁津几人,便要给他们最好的装备。

    罗湖道:“蚀字?鬼字?姜鸣,你确定将这些功法送给我们?”

    姜鸣笑道:“自然是送给你们,这可都是无价之宝,你们想要掏钱买,应该都是买不起的,我想天位强者也会红眼的。你们是我的兄弟,眼下我有这些好东西,就看你们要不要了。”

    林寒道:“既然姜鸣都说了,你们便选一个修习,眼下我们身陷绝地,若是修习这高等凡武功法,能够顿悟出一些东西,说不定对我们逃脱有望。”

    有着林寒帮衬说话,罗湖几人也都放心了,蒙阆却道:“姜鸣,刚才你说,你修习的不都只是蚀字功法吗?凡武功法五等,烈、越、空、蚀、鬼,之间差距可是天壤之别,你为何不修习这卷枯荣道?”

    姜鸣道:“这个啊,当初我也有过这个想法,毕竟鬼字便是所有功法的巅峰,在以后定然会有许多的优势,但我看过许多关于修习武道的典籍,得知只有适合自己、能够被自己所驾驭才好,所以我选择了与自己的武道相近的虚翦诀。我的意见是,你们也最好选择与自己武道相近的功法,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其中的优势。”

    众人点头道是,不得不说,姜鸣在这方面的理解远超他们。

    梁津道:“我修习的大器方回也是空字功法,比之蚀字只差一等,何况大器方回与我极为契合,这三卷功法便由蒙子、长子、罗湖你们三个挑选。”

    梁津率先放弃这种权利,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功法比其他人都要高等,更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团队的领导者,理应作出这种谦让。

    众人知意,虽然是理由正当,但还是不免有一些情绪。

    将三卷功法扔给了四人选择,姜鸣便选择到一边放哨,林寒跟上去,满脸笑意,道:“看来这次你可真是大出血了,这随便一卷功法拿出取,都能换取一辈子用不尽的财富,甚至想要什么灵丹妙药兵器武学都可以, 不过给了他们可就真的是亏损了。”

    姜鸣道:“怎么可能亏损,不管他们谁修习,都比放在我这里闲置的好,说不定他们中间以后会出现一个绝世高手,那我也大树底下好乘凉了。若是我现在的身份拿出去卖,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别说得到一些东西了,恐怕连这条小命也会被人取走。”

    林寒道:“那倒是,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资格拥有这种重宝,让人知晓只会是数不尽的麻烦而已。话说,你真的打算与我们共战到底?申羽……申夷忧若是现身,应该希望见到你吧!”

    “不战到底,现在这情形能怎样?”姜鸣淡淡一笑,突然眼神中有些迷惘,道:“或许真的是命运吧,以往不相信,现在竟然有一点点相信了,不说这个,今天不是才十二号吗?还有十天时间。”

    林寒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姜鸣,已然在无声中作出了一些决定。

    过了一阵,蒙阆前来叫姜鸣,换了梁津去巡查盯梢,几人盘坐,只见蒙阆、罗湖、楚泓一人拿着一卷芸帧,显然是分好了。

    罗湖道:“我选择了这卷乾刀引,其中多是一些讲究霸道刀法的法门,与我之前所学的白虎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这乾刀引贵为蚀字功法,有着其他功法难以比拟的能力,仅仅只是看了开卷的一些扉文,便让我有了许多更深的见解。”

    姜鸣道:“跟我所想一样,我看你的刀法处处含着霸道二字,白虎落也极有气势,加上占式之法能够灵活运用,你的刀法便会变得更有自己的武道法门,其中讲到若是能够达到与刀通灵,便能唤醒其中的奥秘,说不定这也是你的机遇。”

    蒙阆道:“我选择的是**禅器,此法指点各类兵器武学,高深莫御。我之前战斗都是仗着宝刀之利,但我的冷锯昆吾虽然是宝刀,但毕竟都是外物,一个武者若是太过依赖兵器反而落了下乘。这**禅器倒是能够弥补我先前在武道上的错误,对我的修行大大裨益。”

    姜鸣道:“**禅器吗?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枯荣道,不过**禅器也不错,开阖恢弘,适合你那种重力于一击的武法,我也了解过这们功法,**

    八荒,自有洪荒之气,若是能够将功法中的洪荒之气引出,若不定你就能踏入地位境界,而且定然比一般的地位修者强悍得多。”

    蒙阆对于这番点评点头称是,姜鸣所言都是极为折中。

    却见楚泓捧着最后一卷芸帧,面容却有些扭捏。

    姜鸣望向楚泓,道:“看来你是选择了这枯荣道,你若是能够修习,便是我们几人中唯一修习了鬼字功法的武者了。这枯荣道颇有着晦涩难懂,但只要多费些工夫,定然能找出修习法门,对此我却不能指点许多,一切还得你自己摸索。”

    楚泓却摇了摇头,望向姜鸣道:“其实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决定将这鬼字功法还给你,我不打算修习它。”

    “为什么?”姜鸣满脸疑惑,一旁的林寒也是极为不解,林寒问道:“你之前修习的可是烈字功法,而且本身也不契合你的武法,这鬼字功法可是天大的缘分,只要你修习成功,定然能够将以往在武道格杀上的弱势弥补回来。”

    姜鸣紧蹙眉头,道:“楚泓,你是觉得鬼字功法太过贵重?还是觉得它修习太难?或者与你之前的衍武法门不相合?在我认为什么蚀字、鬼字都只是废纸,没有那么贵重,若是能在你手中发挥出该有的威能,也不辱没了它鬼字功法的威名。”

    众人都望向楚泓,楚泓却面色不改,将那枯荣道的芸帧放到姜鸣手中,转过身去,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在不久之前,我就没有再修习功法了。”

    “没有修习是什么意思,若是没有修习功法,是没有办法获得许多的修行法门的。”林寒道。

    楚泓道:“我先前便在纠结一个问题,我是应该继续在七空箭上侵淫,还是将自己的衍武之道补充完整,本来这是一件没有矛盾的事情,但子鱼却让我慢慢明白,自己只能选择一条道路。我拥有七空箭这种杀器,本身便已经占尽了便宜,当初给你们铸造兵器的铸器师只给我打造了箭矢,却没有帮我作出一柄能够承载七空箭的弓,他应该便是想要告诉我这个道理。若是不选择放弃,那现有的一切便无法进步,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听罢,皆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林寒却仿佛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道:“缘分自有天定,就与你所信任的环子鱼一样,你是打算抛弃现有的一些东西,来换取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悟?确定不会后悔?”

    楚泓点了点头,道:“说实话,在鬼字功法面前我可没有表面这么淡定,但我想要追赶子鱼的脚步,应该便是要在这方面作出一些突破吧?我想,我既然这么做了,便不会后悔。”

    楚泓这番话让姜鸣有很多感悟,素来没有决断的楚泓也能有这种想法,世事都在变化,他也有了其他思想。

    “那就这样,这枯荣道我就先收起来,若是你在突然想通了,直接来我这里要便是了。”

    姜鸣直接将鬼字功法枯荣道收入了精神空间,接下来便是养伤阶段了。

    吕刑阳并没有再次围攻,所有秦军都驻守在那祠堂周围,上万人死死地看着其中的景况,就算是梁津几人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就这样飞了,而这卧华山的六人都是武学大师,若真的要拼死一战,恐怕也会让秦军之中的某个将领带上,那样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趁着夜色,吕刑阳跪坐在庞路榻前,所有兵将都没有设置帐篷,只有庞路在帐篷中休息,虽然处地有些明显,但重重包围之下,就算是九段人位武学宗师也没有办法进来。

    榻前点着七盏油灯,正好照着庞路的身躯,此刻庞路仿佛再次苍老了二十载,看其样貌衰老全不似几日前模样,气息更是衰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一阵夜风拂过,吕刑阳急忙遮住灯盏的火焰,防止被风吹灭,巨大的黑影在庞路闪过,庞路缓缓半睁开眼睛,道:“吕刑阳……吕刑阳……”

    吕刑阳连忙再次跪在榻前,身子跽起张望,道:“总督,末将在这里,你是要喝水吗?”

    吕刑阳将温水端至面前,庞路却道:“不喝水,我问问你,交趾城攻下来了吗?”

    吕刑阳道:“已经攻下来了,但是有一部分百姓通过一条秘道逃走了,应该是羊塔风的后手,末将考虑的总督的计划是扫平交趾城的卧华山山匪,还有将这局势搅乱,便没有再派遣人手追击。而至于卧华山的山匪,梁津几人现在都被我围住了,但我没有贸然进攻。”

    “什么?”庞路仿佛有些耳鸣,弱声道:“梁津几人都死了吗?”

    吕刑阳微微皱眉,再次道:“梁津、罗湖、林寒、蒙阆、楚泓、姜鸣六人被我围住了,此刻他们逃不出去,但是我没有贸然与他们最后决战,想让他们在饥饿中待几天,到时候我们便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毕竟那六人都是武学大师,远不是一般兵士那么好对付的。”

    这一句庞路听清楚了,庞路道:“这就好,用困死之法对付,卧华山的那

    几人都颇有能耐,若是真的想要鱼死网破,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们,恐怕你们几个将领也会死一两个,我庞路为将的最后时间,若是能够保全手下将领多活几个,也不枉我……”

    庞路的声音越来越小,吕刑阳微微有些慌乱,连忙爬过去查探,却见庞路摆了摆苍老的手掌,道:“吕刑阳啊,以后能逃多远逃多远,你继承了我的位置,也算是沾染了交趾城的因果,尽管与算是给秋绝立了功,但是他不会放过你的。即便他能够放过你,天下人也不会放过你。”

    吕刑阳微微一愣,俯拜,连磕三个响头,但已然是泪眼婆娑:“吕刑阳多谢总督栽培。”

    想当年,庞路曾经纵横整个秦王朝,大小战役胜战无数,后来秦皇许其官拜剿匪总督,品阶只在三大兵马大元帅之下,一时间许多官员祝贺,风头无两。

    可庞路,他从来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外人以为他是稀罕最后一个方位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他便在秦皇的使者面前饭斗米、肉十斤,表示自己这副老躯还有可用之处,但他们却不知道,庞路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秦王朝的海晏河清。

    之后庞路率兵十万南下,直指交趾山脉,朱盖任先锋,金林任副总督,手下兵将赵最、邓准、李正兴、罗曜华、吕刑阳、孙桡、娄终、狄浪、宿捷、牟玉成、寇修永、逯初、邛乐双,可谓是将最强阵容呈现在了卧华山眼前,只是因为时局之纷乱,他再也不是那百战百胜的将领,最后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羊塔风的玉石俱焚,与庞路其实没有两样,开启这场战争,便意味着庞路千载之后都是罪孽之身。

    他,活不了。

    吕刑阳道:“总督,七星灯都在,从未熄灭,不知你是否可以躲过这次劫难?”

    庞路恍惚的精神怔了许久,才道:“七星灯?这只不过是骗其他人的,我可不会这种通天的手段,想要向天地借寿,必须付出与寿命相同的代价,我没有这种能耐。我也老了,该死了,怎么还会向着再继续活下去,早些死了,或许就可以早些偿还罪孽了。”

    吕刑阳道:“总督没错,为了国之大局,总督本来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环,按照四皇子殿下所说,硫火之战开启,四方百年开始云动,秦王朝必定会有一场谁也无法避免的风浪,到时候秦王朝历经灾难,便会如同一张白纸,只要有明君出现,秦王朝便能重归繁荣,这都是总督的功……”

    庞路却没有听。

    “总督……总督……”

    吕刑阳再次轻声呼唤,他生怕庞路就这样再也醒不来。

    庞路出声道:“吕刑阳,是你啊,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让孙桡与娄终进来吧!”

    吕刑阳愣了愣,庞路的精神已经格外的混乱,他为此满面泪痕。

    将孙桡与娄终叫到营帐外,交代了许多,吕刑阳才将两人放了进去,而他一直立在门口,没有离开。

    孙桡与娄终单膝跪在榻前,道:“总督,你还好吗?”

    庞路睁开了眼睛,道:“原本我不应该这个时候出事的,但羊塔风玉石俱焚让我始料未及,我本就是必死之人,如今这七星灯将要熄灭,我的寿命也快要燃尽了,你们两个如今都是金水宗弃徒,但是并没有经过那些人的同意,你们日后的劫难还有许多,我要同你们一一来讲,当然只是因为你们叫我一声‘师叔’‘总督’。”

    庞路的精神突然又清明了许多,开始像平日里那样,同两人交代事情,孙桡与娄终自从狄浪时间之后自主脱离了金水宗,便成了庞路的心腹,就像当初的赵最与邓准一样。

    昏暗的灯光下,庞路仍然在切切私语。

    吕刑阳站在营帐外,没有想偷听,但却在注意着营帐中的任何声响。

    突然,营帐中的七盏灯全部被风吹熄了。

    仿佛有一只手也重重地坠下。

    “总督!总督!”

    营帐中传来孙桡与娄终的呼喊,吕刑阳仰视着天空,一道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这时的他,已然泪流满面。

    千里二百二十六年十月十二日夜,秦王朝剿匪总督庞路,陨。

    事实上在之前庞路出征的时候,军部便已经开始打造北部兵马大元帅的令牌与专属铠甲佩剑,一切都等待着庞路凯旋,成功在秦皇的颔首而拜中,成为北部兵马大元帅。

    只是,一切都有太多变故。

    江城贾楼,披着黑色袍子站在楼前的秋绝,突然望向了那道转瞬即逝的流星,轻咳了两声,接着颔首而拜。

    自从成年以来,秋绝几乎没有向旁人行过这种礼节,即便是天地都不能。

    “传我的命令,邓兴、孟降炎,素缟结冠三日,三日后开始横扫秦王朝。”

    在那交趾城的破旧祠堂中,姜鸣也看到了那道流星,仿佛能够灼伤他的眼睛。

    “人,应该都会这样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饥肠望烟尘

    饥饿,往往不需要任何的手段,便能让人承受最大的折磨。

    没有粮食,没有水,困在那断壁后面,像是再也没有任何决断。

    姜鸣从怀中取出两个白饼,将之平分成六分,递到了梁津几人面前,他们没有多余的话,似乎任何言语都会消耗身体的机能。

    第一次感受到对食物可以吝啬到这种程度,林寒几人在忍受,姜鸣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衣不蔽寒、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一日秦军没有其他的动静,吕刑阳等将也没有出面。

    又是一个夜晚,几人在饥饿中迟迟睡去。

    第二日,蒙阆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白饼,楚泓则在祠堂边上挖出了一个贡薯,几人分而食之。

    没有水,吃这些干噎的东西便有些难以下咽。

    但还是吃下去了。

    在死亡面前任何事都可以忍耐。

    这个夜晚,天空突然落下了几滴雨,虽然只是微雨,不过几分钟就停下来,但姜鸣几人还是颇为兴奋,至少仰面喝雨水,比吞口水好得多。

    又是一日,这日众人身上都没有了存粮,祠堂周围也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几人靠在墙边上,又耐过了一日。

    又一日,太阳直射下来,仿佛是十月份最为狠毒的太阳,将六人晒得难以躲避,似乎到处都充斥那股高温,即便他们始终在借助着断壁做荫庇,但还是没有忍受这种温度。

    蒙阆与姜鸣抬头骂了天。

    随后他们都已经精疲力尽。

    十月十七,天色阴沉,似乎老天也是看不过去了,不再施以高温。

    但他们还是饥饿,似乎已经快要达到那个不可忍受的范围之内了。

    此刻六人都已经失去了眼中的锐气,一身疲软,仿佛会不攻自破,但他们还是在坚持,等待着更变,等待着援兵,为了生存,有的人可以承受无尽苦难。

    姜鸣再一次张望,每日他都会透过那断壁的缝隙察看秦军的动向,与外面发生的事情,但这几日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秦军仍然守着他们,并没有想过进攻,与没有想过撤退。

    秦军想要将他们耗死在这里。

    突然,姜鸣眼中出现了一道灰尘,他看得清楚,那不是飞起尘,也不是人起尘,而是马匹的动静,虽然听不到有什么声音,但是他敢肯定,不远处定然有着不一样的事情。

    “你们快来看,秦军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津、林寒、楚泓、罗湖、蒙阆顿时小跑过来,透过那缝隙向外张望,只见烟尘惊起止处,似乎有着战争进行。

    “让我来听听!”作为神箭手,楚泓的听觉与视觉感官都超于常人,他立刻趴伏在地,将耳朵凑近地面,开始听着外面的声音。

    “马蹄声,声音很乱,应该不是秦军自己的队伍,还有弓箭手,应该是秦军,不对,是秦军在自己形成包围,他们在围攻几个人,对,只有几个人,他们在战斗。”

    楚泓能听到的内容便是这些,因为还是难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们只能继续等待。

    就在十数分钟之后,那烟尘渐渐散去,其中的秦军与另外的人也离开了。

    姜鸣几人格外疑惑,虽然认为可能是救援的人,但却没有见到人出现,他们也不敢轻易抛弃原有的阵地冲出去,若是敌人的计谋他们就完了。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谨小慎微。

    就在两个时辰之后,在另一个方位又出现了烟尘,这一次距离那祠堂断壁要近一些,楚泓再次伏听,突然察觉到来人并不是一般的人,他完全听不出来那纷乱的脚步声是从何处传来。

    来人似乎与秦军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但并没有见到千军万马对峙的场面,仅仅稍稍对撞,那来人的队伍便再一次撤离,这一次梁津几人能够确定,来人的确是来解救他们的。

    林寒道:“应该是我们的人,但不知道是谁带领的,若是左双立、右一常很有可能便会驱动大量兵马,他们的战斗经验跟随老津的领兵能力,对于大量军队的掌控远胜他人,他们若要救援,自然虎拿出最为强大的一面,不然便是冒险。”

    梁津道:“可惜我重骑兵全部葬送在这一场又一场的大小战役之中,不然在这种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上,甚至可以起到以一敌十的作用,照我的猜测,左双立与右一常应该不会擅自离开四海城,四海城的军备基础代表着我们是否可以重崛起,其重要性比之交趾城只高不低。”

    楚泓道:“应该不是左双立与右一常,来者只是小股部队,第一次来人要多一些,还有兵马声颇为驳杂,第二次则只有几人,似乎秦军展开了追捕,也不知道是不是子鱼。”

    罗湖道:“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有人来救我们,我们也必然不能等待救援,现今大家虽然都精神疲倦,但却不能放过最后的机会,我提议我们每两人一组轮流观察外面的情况,兵器都放在边上,以防不测。

    夜幕降临,整座交趾城呈现出一片寂静,这座城池埋葬了无数无辜百姓与兵士的躯体,鲜血流淌渗透入土壤,在地底深处的还没有被烧毁的根系吸收着这罪孽的液体,而延伸至外面的却在承载难以忍受的死寂。

    这将是一座真正的死城,若是没有了这些秦军的火光,便处处都是复杂的臭味。

    庞路死后,秦军之中所有将领都在都带着素缟,而那唯一的营帐之中陈放着庞路的棺埻,吕刑阳围着火堆,金林、李正兴也在一旁,还有几个校尉,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那几个蛇人真的有那么厉害?”金林问道。

    “每个都是七段人位的水平,还有一个达到了八段人位,白天与我一战之后,仅仅输了我几招,也算是极有能耐。”李正兴道。

    金林道:“那蛇人真的有这么厉害?我查过之前的消息,当初交趾城柳其敦曾经向幽天野买了几个蛇人,后来被林寒所救,之后虽然再也没有过消息,现如今看来这支现身的蛇人便是当初林寒救的那些。”

    吕刑阳道:“但不是说,那柳其敦豢养的都是女性蛇人吗?但看白天那些蛇人杀伐之道颇为果断,比之李正兴也不遑多让,他们一共有九人,似乎只是为了刺杀而来。”

    金林道:“之所以选择刺杀,是因为他们发现我们有上万兵马,实难正面迎击,就像是另一支由峎不甚带领的人马一样,与我们正面交手不可能成功,反而有可能将梁津几人葬送其中。”

    吕刑阳道:“副总督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们便应该解决梁津几人,只要将他们早早地击杀了,所有的一切也都结束了,孙桡与娄终离开之中,能战者便只剩下你我、寇修永,但寇修永此人实力强悍,你我与之一战胜少败多,总督生前也曾说过寇修永生有反骨,若有一朝总督不在了,他便成为最大的隐患。”

    李正兴道:“你是说,寇修永可能造反?”

    金林道:“造反也不一定造反,他之前最大的期望便是在军中有所成就,但始终有邛乐双、孙桡压他一头,而且有着总督威压在上,他也没有机会作出一些事情,我所害怕的便是他会趁机夺取军权。”

    李正兴与吕刑阳又陷入了深思。

    就在这时,哨探来报:“启禀两位副总督大人,在中央祭坛附近发现有一些人的踪迹,我恐是敌袭,便派人去查探,谁料派出去的一个小队都没有回来。”

    “看来是他们动手了!”吕刑阳站起身来,狠声道:“既然如此,那便让那些敢来救援的家伙尝尝我们的厉害,另外准备大量火箭,若是卧华山的山匪胆敢趁机攻袭,便向那祠堂之中发射火箭,另外派遣寇修永前去,梁津几人一旦出现,便立刻出手格杀。”

    吕刑阳处事雷厉风行,随即便派遣兵士前往四方探索,在数分钟之中,便遭遇了卧华山的兵马,为首者却是与姜鸣熟识的峎不甚。

    峎不甚策马在边上,齐排竟然有两匹没有人乘坐的马匹,却是姜鸣的坐骑爵江、梁津的坐骑风兽,峎不甚拍了拍爵江的马背,道:“你知道姜鸣就在这里面吗?”

    爵江轻嘶一声,颇有灵性地拱了拱峎不甚的手,示意峎不甚前去解救。

    峎不甚苦笑道:“一匹马都比人有灵性,这年头真是没法活了。不过也好,要不是你们两个,我还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们,既然能够肯定位置,那便死战,救他们出来。”

    火把燃起,峎不甚后面跟着上千名兵甲,这都是四海城中训练出来的新兵,虽然用来对付这些精锐秦兵有些吃力,但他们还有着别的计划。

    只见另一边的秦兵也开始形成防御,吕刑阳、李正兴、金林出现在军阵之前,吕刑阳道:“白日里你已经来过一次,并且败给了我们,难道还不知道见好就收?就你区区千人兵马,你觉得能够闯进去吗?”

    峎不甚喝道:“你这是承认姜鸣他们在里面了?正好,我原本便是山匪,如今还是山匪,早就见过许多大场面,你这一万兵马可没有可能让我退却。”

    吕刑阳道:“承认又怎样,我们围城都已经七日了,一个正常人能七日之内不吃东西不喝水?他们早已经饿死了,我就是故意在这里驻扎,等待着你们这些山匪前来解救,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峎不甚微微一愣,若是真的姜鸣几人都已经丧命,他便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但只凭吕刑阳几句话,他没有理由相信。

    这时,爵江与风兽齐齐咬住了峎不甚鞋子,硬生生往着那秦军阵营中拉,峎不甚立即就明白了这两匹千里马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苦笑着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们知道他们还活着,既然如此,那我便准备一战吧!”

    “全军举兵,营救统领!”

    千人齐齐举刀兵,黑夜之中升腾的火把,像是太阳一样明亮。

    峎不甚暗笑道:“姜鸣,这次救了你,你就再欠我一条命了,若是这样的话,我应该就有了与你竞争的

    资格了。”

    直到现在,他眼中仍然只是为了那个少女,他是山匪,也是自古以来痴情者。

    “杀!”

    卧华山甲兵向前冲杀,吕刑阳不由得眉头紧蹙,挥剑之间身边的兵士纷纷冲杀迎击,吕刑阳道:“李正兴将军,你来对付那峎不甚如何?”

    李正兴长枪在握,道:“正有此意!”

    数量不成比例的战斗,但卧华山的兵士却打得极凶,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似乎是跟随峎不甚的战斗技巧,出生三元山山匪,有着数年积累的凶悍战斗方式,即便是八段人位巅峰的李正兴都有些支撑不住。

    眼看着峎不甚一枪刺来,他却故意暴露出自己右边肩膀的漏洞,似乎是在逼迫李正兴去迎接这一招,但一战要出手攻击峎不甚的漏洞,也必然会被峎不甚一枪刺中。

    李正兴慌乱退让,心中暗骂,但看见峎不甚那不要命的攻击方法,不由得破口戟喝道:“真是没有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疯子,与我交战便堂堂正正的一战,我可不会惧你。”

    峎不甚冷笑道:“真是废物,还亏你是武学大师,竟然连与我一战的本事都没有,你刺我一枪,我还你一枪,这战斗公平得很,我们就比一比谁先死,如何?”

    眼看着峎不甚再次攻杀而来,李正兴却不想再与他交战,也并不是不敌,只是犯不着使出这种招式,正当他犹豫之时,身后又奔来一匹战马,却是吕刑阳前来助阵,挥枪间已然逼退了峎不甚。

    “峎不甚,你们卧华山的几个统领都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上,你这一支孤军还想做甚?还是识时务些,你与这些山匪并没有太大的关联,来降之后我还能给你留个位置。”

    “哈哈哈!”峎不甚仰头大笑,怒视向吕刑阳二人,喝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你们秦军闯入这交趾城中,动用禁用火石武器轰击,数十万人丧身其中,羊塔风率领城兵、民兵阻截,五六万人皆是没有活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鬼话?人心险恶,只有自己掌握命运,才算是真正有话语权,你们想要招揽我,无非是认为我有着一战之力,会对你们的军队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若是我孤身一人,你们恐怕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便会让手下兵士将我围杀吧?真是腐朽之词!”

    听到峎不甚这般强硬的回答,吕刑阳与李正兴都不免紧蹙眉头,两人暗暗对视,已然决定一起动手将峎不甚击杀,他们两人联手之间,甚至是面对半步九段都有一战之力,峎不甚不可能战胜他们。

    但,峎不甚心中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想要正面击败这支秦军不太可能,若是能够将之搅乱,便有着一定的机会。

    金林注视着战局,虽然来人只有一千多,但终究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若是不加管顾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动摇驻扎在这里秦军的根基,若是真让他们将梁津几人救走,那便得不偿失了。

    正当他指挥的时候,后背突然一阵阴寒,虽然金林算不得武艺卓越,但在战场为将多年,亦是有着极为灵活的反应力,他慌乱躲避,他突然注意,那数名黑袍人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是何等渗透能力,竟然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将他变成了孤身一人。

    “蛇人!”

    金林大喝一声,慌忙往着军队之中逃窜,只要将手下兵士聚集起来,即便那些蛇人有着颇为高超的刺杀本领,也没有办法在千军万马之中动手。

    可,他想象得太过简单了,黑袍下的人影似乎早就意识到了金林的逃窜方向,蛇尾远比双腿要灵活,仅仅只是稍稍移动,便躲开了几名兵士的保护,再一次来到了金林身边。

    “去死吧!”

    那黑袍之中的面孔陡然发狠一喝,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刺入了金林的胸膛,金林甚至都没有时间反应与挣扎,便失去了知觉。

    这中能够一击致命的必杀术绝不简单!

    为首的黑袍人摘下斗笠,露出冷酷美艳的外表,若是林寒在此,必然能认清楚这道人影,不是那对他芳心暗许的海洛又是谁?

    “金林已死,你们还想负隅顽抗吗?”

    海洛霸气一喝,周围的秦军顿时开始造乱,庞路已经死了,孙桡、娄终、邛乐双几员大将都已经离开,除了金林,这军中便没有那种能够掌控得住场面的将领,丢盔弃甲者多不胜数。

    “海洛姐,我们现在就势掩杀吗?”

    “不,局势乱起来利于我们行动,但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赶快往里中去,一定要解救公子。”

    金林身死掀起的动荡极为巨大,只是因为这秦军中再无能够能战之将,所以数千秦军顿时乱作一团,海洛一众蛇女开始往里中深入。

    峎不甚在李正兴与吕刑阳的联手之下险象环生,毕竟两人都是武学大师,即便峎不甚进攻再多凶猛,都没有办法克服这杀招。

    但,峎不甚却注意到了秦军的局势。

    峎不甚笑道:“看来还是你们输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野心者突起

    李正兴与吕刑阳才反应过来,为何手下兵士开始混乱起来,直到有一名兵士喊道“金林副总督死了”,他们两人才明白原因,此刻秦军混乱,根本没法有效地灭杀这支卧华山山匪。

    吕刑阳愈发凶狠,叱问道:“这便是你们的计划?是白天的那些蛇人?”

    峎不甚显得有些狼狈,却冷笑道:“若是有一个好的指挥,你们这支万人军队自然牢不可破,想要凭靠我这千人新军,自然是奈何不得。但若是金林死去,这支军队便会自乱阵脚,你还觉得我没有机会吗?”

    李正兴道:“既然如此,便看看你们能不能救出卧华山的几个统领,我们早已经布好杀局,寇修永早就去围杀梁津几人了,你说没有任何力量的武学大师,究竟能在寇修永面前撑上几招?”

    峎不甚脸色微变,冷哼道:“那就看好了,看看你们是怎么败北的,你们的行径早已经比那些真正的山匪更加难以原谅,你们觉得秦王朝还会有能容纳你们的地方吗?”

    李正兴与吕刑阳再次攻杀过去,不容峎不甚辩驳,他们要将这个麻烦彻底消除,三人此刻都在用枪,李正兴枪法独得大道,吕刑阳则只领会枪之毛皮,但他的武道境界却比峎不甚高,峎不甚枪法凶狠,可惜实难以一敌二,愈发难以招架,终于在数十招后,被李正兴一枪挑穿肩膀,手中铁枪也坠落下地。

    峎不甚似有不甘,但终究是经脉被挑断,已无再战之力,这次,似乎是要栽到这里了。

    峎不甚此次前来救援姜鸣几人,便是抱着必死之心,如今的交趾城已全部都在秦军的掌控之中,他所率领的千人军队完全算不得什么,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看来还是差了很多,姜鸣那家伙就从来不用担忧是否会死,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气运,我真的是比不上。不过,这一次,我却可以向梅雨柒小姐证明了,我不逊色于任何人!”

    枪尖凝聚着炙热的血滴,生命也会在一瞬间凋零,多少人为了求生而奔赴五湖四海,但有的人却为了求死而以死相迫。

    陡然战事起,无数火箭横飞,在那祠堂断壁间燃烧,腐土之中,火箭遍插,但却极为动人心魄。

    梁津喝道:“一定是秦军见有人来救,惶恐慌乱之中我们逃离,便射出火箭要将我们就此射杀,一定不能出去,外面定然有千百双眼睛盯着,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便是一名武学大师我们联手都难以对付。”

    姜鸣、罗湖、楚泓、林寒、蒙阆紧靠在墙体边上,即便要保持隐蔽,但还是没有办法抵挡周围的火焰蔓延,仅仅只是箭矢燃烧,便有巨大的热量在这惶惑的夜里冲击向几人,他们紧握着自己的武器,等待这波箭雨过去。

    可就在下一刻,六人突然感知到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杀气,起于战斗本能闪避,那杆长枪却已经刺破了背后的断壁,火光之中那人狞笑着,长枪在夜里寒光毕露,六人再次聚集齐齐站立。

    这不是寇修永又是谁?

    寇修永笑道:“我来杀你们了,你们似乎很意外?”

    林寒冷声道:“不意外,只是觉得你行动太慢,就跟山里人喂养的野驴一样。”

    寇修永杀意在眼中闪过,他瞥向形容颇为狼狈的六人,道:“看来你们真的是饿了好几天了,不知若是我全力来杀,你们这副病躯能够发挥多少能力?来试试吧!”

    六人见寇修永目光如冰,便知不能有丝毫说服,能够独身在九段人位的祝祸手下逃生,寇修永又怎会是普通武者,仅仅是武道心性便有着独到之处。

    蒙阆轻喝一声,冷锯昆吾立于身前,道:“既然注定闯不过去,便出手解决了他,我先动手了。”

    蒙阆出手便是最强杀招,冷锯昆吾乃是宝刀,真正有着立断金铁的能力,他宝刀挥舞之间隐隐有着毁灭气息,与姜鸣的翦破式不同,蒙阆的招式在刀刃隐藏毁灭,凡接招者必会收受到这种波及,但姜鸣却设点为目标,只是破一点。

    “蒙阆此招‘梧桐三叠’已经有许多火候,更让我意外的是,其中竟然有**禅器那种开阖宏大的气势,虽然只是几次参悟,没想到蒙阆的心性与资质竟然如此之高,早已洞悉了一缕**之气,假以时日以此为基,必然能够修全整个功法。”

    姜鸣啧啧称叹,他对于这**禅器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当初挑选自己需要的功法的时候煞费苦心,在他认为除了破翦诀与聚阳鉴,这**禅器便是最适合他的,只是一个人只能修习一种功法,蚀字功法想要参悟一种都要耗费许多功夫,根本不可能同时修习。

    只见蒙阆将冷锯昆吾斜置,一刀劈东之朝天,骄一刀劈西之覆地,一刀横斩无双,蒙阆可谓是没有任何隐藏,便将自己的最强招数使出,起于现今劲力不存的原因,便

    想先发制人。

    可寇修永似乎早有预料,参灵感应展开见,那梧桐三叠便缓慢如学步一般,八铅之力猛然做都动,一枪刺出,万法皆破,蒙阆连连退后十数步,但仍然被那霸道的劲力撞到墙上。

    寇修永冷笑道:“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原本以为就算是劲力不再,起码有着招式技巧之玄妙值得借鉴,如今看来建立在武道境界上的武学技巧,似乎太过不堪一击了。”

    蒙阆捂着胸口,虽然并没有被那一枪刺出身体,但被那股劲力震得有了暗伤,他道:“寇修永将要达到半步九段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绝非他之敌。”

    姜鸣浑身一震,望着寇修永顿生阴寒,若是在平时,就算是寇修永真的踏入了半步九段,几人联手也不会有丝毫逊色,但此刻他们能够动用的力量并没有几分,真有一定的可能,会被寇修永一人将他们全部战败。

    姜鸣喝道:“这个时候就不必讲究什么道义规则了,一起上,动用绝杀之招!”

    话语间,姜鸣翦破式已然握在手中,因为十尺戟所要牵动的力量太过庞大,姜鸣并不想要两败俱伤,群战之中翦破式便能发挥巨大的威能。看着姜鸣展开招式,林寒几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在那一刹那,各种招式统统挥舞起来,向着寇修永杀去。

    “哦?有点意思了,不过还不够。”寇修永面色突然冷峻,大喝一声,双眼之中似乎有着各种招式的慢动作表现形式,他暗中堪破,长枪卷起风云,猛地挺身向前去,裹挟着剧烈的风动,霍然在五人面前刺过。顿时五人倒飞出去,皆撞在那断壁之上,形容更为狼狈。

    寇修永收枪,斜睨向六人,道:“我这招叫做,风卷残云,如何?”

    姜鸣喉间一甜,但却没有吐血,反而心中怨恨,竟将鲜血再次咽下,冷冷地道:“不过只是花拳绣腿,若我在全盛时期,可轻松破之。”

    听到姜鸣的嘲讽,寇修永不怒反喜,道:“就佩服你这种有骨气的,或者说死脑筋的,大难将至也不肯放低身段,似乎从来不知道活着有多可贵!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今日就算是站了便宜,趁人之危,我也会做这些事,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你们碾压在地。”

    林寒道:“寇修永,你真的以为你胜得过我们?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借着庞路的面子在这里耍威风,若是离开了秦营,你什么都不是,若是能让我们休整片刻,就算是李正兴等辈都来帮你,我们也能轻松教你们做人,何必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惹人生厌。”

    “哦?你似乎不是很服气?”寇修永的身形顿时消失,几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见林寒被突然出现的寇修永一脚踢飞,众人愤慨之极,但因为自身能力无法立起,竟显得颇为无助。

    “寒子!”

    “我没事!”林寒再次爬起身来,勉强站起来,直视向寇修永,道:“你终究还是怕我们对吗?”

    寇修永冷哼一声,道:“如此拙劣的激将,真是愧对你白面君子的名声。”

    林寒道:“你并不是铁板一块,你若是想要杀我们,一出手就能将我们几人解决,如今的我们战斗力是十不存一,在饥饿下忍耐的人从来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而你并没有下杀手,因为你在想着其他事,对吗?”

    姜鸣、梁津几人俱是一惊,他们都没有发现这种异常,而唯独林寒却能发觉。

    寇修永目光微微闪动,道:“不愧是外人眼中的白面君子,我的确是在犹豫一些事情。若是你们全盛时期,我一人的确也没有办法将你们怎么样,李正兴几人与我只是同营为将,算不得有多少交情,若真是生死之局,他们可不会管我的死活。”

    林寒道:“是你自己野心太大,他们不敢与你为伍吧?”

    寇修永冷笑道:“一个人可以为了活着做任何事,也可以为了活得更好,宁愿捣毁别人的生命,他们只是一群虚伪的家伙,我可没有期望能靠得住他们。何况,如今庞路已死,孙桡、邛乐双都已经不知何处去,你觉得这军营之中还有谁还压得住我?”

    “庞路死了?”众人的脸色逐渐变幻,当初祝祸出手击杀羊塔风,使去心脉尽裂,并料定在十日之内庞路必死,可这才没有几天,庞路便已然陨落,可知人命之脆弱。

    寇修永继续道:“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庞路陨落的消息,据说那夜天上还划过一颗流星,不知是吕刑阳胡诌的还是真事,庞路却是有些不小的能耐,以往也都是因为他,我才不敢有其他的想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军营之中武学大师只剩下李正兴与吕刑阳,金林可只有一些拳脚功夫,不登大雅之堂,我若是想要做些什么,轻而易举。”

    梁津大为震惊,道:“寇修永,你真是好大

    的野心,竟想趁机夺取军权?你可知道,现在你也算是秦王朝的将领,在朝中也有七八品的官阶,你一旦造反生事,便是真正的叛军,与山匪无异,到时候面临的可是各方的追杀。”

    寇修永笑道:“那又如何?你们也还不是山匪?庞路等人终究是跟不上时代,如今的秦王朝就是一片乱世,真正守家为国的没有好下场,只有能够搅乱风云的枭雄,才能够站得住脚跟。”

    众人此时才看清,寇修永的思想竟然是超过了许多秦将,他认为山匪无罪,乱匪才是有罪的,而在这乱世之中并没有太过需要的东西,像他这种万事都能放下与拿捏的人,才真正是受益者。

    寇修永将长枪杵在地上,道:“你们被困在这交趾城也有好多日子了,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自然也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在说出我的想法之前给你们谈一谈,关于秦王朝 发生的事。”

    见寇修永暂时没有了杀意,六人也乐得积攒气力,便道:“愿闻其详!”

    寇修永道:“自庞路动用硫火弹轰击交趾城开始,这种禁用武器被带上战场,便使得国内各方势力开始动荡起来,这就是所有战事的导火索,上到将相王侯,下到黎明百姓都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于此同时,大明窟抽调所有兵马,带着一口棺木开始自南往北征伐,大明窟在秦王朝存在的历史已有上百年了,他们竟然有着足足三十万人,以四方城作为第一处阵地,迅速往秦都方向扩张,似乎要在月许之内吞并整个秦王朝。”

    “而南蛮也没有闲着,竟然引动所有蛮地统领,向西对西部兵马大元帅俞空桑的领地发动进攻,数十万人马呈碾压之势进军,俞空桑待军阻挡之后失利,退守险隘等待救援。而你们卧华山似乎听到了风声,但不知为何没有丝毫响动。”

    “这些都不算什么,本身就是暴露在外的势力,想来你们也能猜到,你们可记得这交趾城中的徐家徐聪?他自以往潜逃之后,竟然去往了秦王朝北部,一举攻占了诸多城池,拥兵近十万,似乎有着直下秦都的想法。而秦都之中,七皇子秋垣以勤王为名,收敛都城附近各大 城池势力,俨然已成合围之势,似也要趁乱夺取皇位。”

    姜鸣六人听着这一桩桩动摇整个秦王朝的大事,不禁深蹙眉头,在不久之前秦王朝还大军攻入九府联盟国,将九府联军打得节节败退,在国内创下了无数威望,可短短数十日间,战争便已经便成在了国内的战争,原本只是一个地方的争端,如今却演变成了全国范围内各处的战乱。

    寇修永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得不说,庞路那老家伙还是有一些本事的,不仅能二次修行道九段人位,而且对于治军治国有着远超过其他三名兵马大元帅的见识,只是天不遂人愿,他终究是要承担这千古的骂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梁津道:“庞路资历颇高,前时威望也极重,只是走错了路,想要用硫火弹打开交趾城门,即便我们都葬身在这废墟之中,他也不会有丝毫功绩,而且一朝声名丧,之前我仍对他有着极大的尊敬,如今看着这交趾城中废墟景象与惨死的数十万人,我便只有仇恨。”

    寇修永微微一愣,道:“大概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想吧!只不过,我觉得庞路才是真正为这个国家的人,秦王朝之乱局无法根除,便永远无法得到繁华。庞路对我们说过,这一战本就是背负骂名的一战,但他却别无选择,大乱之势无法抵挡,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去将这战争引动,庞路早已经与背后的人达成了共识,估计有着清洗秦王朝的想法。”

    罗湖道:“想要让一个国家再无污垢,便需要使江河奔流,淹没社稷,战火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损毁重置,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明君,那么便能够在一张白纸之上作画,只是这代价太过巨大了。”

    寇修永嘲讽道:“你们几个虽然能够在领军上独当一面,但对于大局还要国家政治交涉还差了许多,此次战争将是整个秦王朝的战争,各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交趾城只是开始而已。我现在才觉得,是有一些佩服庞路的,至少他是真的有着救国之志,甚至愿意用生命来换取这次机会,不像那些惺惺作态的人,只知道攀比高位。”

    众人沉默,之前各自理解,很难明白庞路为何要一意孤行发动这次战争,此刻经过寇修永这番客观的解释,他们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反而觉得庞路不应该是罪人,而是真正的有能之士。

    只是外人十有**都是被现状蒙蔽了双眼,又怎会看到其中的隐情?

    寇修永再次立起身来,道:“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一些,我也该抓紧时间说说我的想法了。我掌控这支军队,并且加入卧华山,你们助我与宗坤并坐,我则保你们性命,如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杂章

    外界的战火还在继续,但秦军防线内部的争斗仍然在暗中进行。

    梁津几人因为寇修永的奇怪想法而怔住,梁津出口问道:“按道理说,若是你掌握了这支军队,最应该做的便是将我们一一灭口,但你说要招揽我们,还要加入卧华山,我倒是想了解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寇修永瞥了梁津一眼,道:“二统领开口便说到了关键点上,我早已经将所有心腹打入了军队各部,只要一声令下所有兵士都得听我的安排,本来也并不需要谁来帮忙,但我想要快速在这乱世之中获得一些地位,便必须依仗卧华山的门面。而有了你们几个的承认,我便可以少了这些麻烦,到时候借着卧华山的声名问鼎江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皆是感叹寇修永野心之大,竟然不仅仅只是占据几城占山为王,而是想要去争夺天下大权,众人若是真的答应了他,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

    梁津沉思许久,道:“你加入卧华山我们没有什么意见,但卧华山不是我们的,而是山主宗坤的一力创办的,你想要问鼎江山,身为卧华山的人,山主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寇修永道:“且不说宗坤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他想不想问鼎江山与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顶着卧华山的名头,有你们几人在我帐下,不管是谁都知道我是卧华山的人,这几年卧华山的风评正盛,我刚好可以借此揽获大量人才。我也不会与宗坤斗什么,更不会有什么联系,我便是独立的卧华山。”

    罗湖道:“想要借助我们的身份,强制将卧华山势力一分为二,借着卧华山的气运来笼络势力,你这步棋下得倒是精妙,但我几人都是山主帐下,山主虽说没有给过我们什么东西,但也算得上照顾有加,我们会脱离真正的卧华山,转而投向你的帐下?何况,你饶我们的性命,将我们聚在手下,难道不怕我们伤好之后对你动手吗?”

    寇修永笑道:“我又怎会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你们六人加起来怕是与九段人人位武学宗师都敢正面一战,我也不得不躲避锋芒,但若是我将你们加入我的势力的消息公之于众,即便你们反悔杀我,但身份上已然成为墙头摇摆之物,又有哪方势力会相信你们?”

    “此计恶毒!”

    梁津几人心中冒出这样想法,便寇修永已然将枪尖逼向了林寒的咽喉,他狞笑道:“这个计划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唯一便是你们会不会答应这个问题。所以,我决定先帮你们决定了,若是你们不答应,我就先杀掉林寒,若是再不答应,便再杀一人,一直不答应,便全杀光为止。这个回答总应该没有你们的命重要吧?快些说话吧,我可不保证这杆枪会不会突然刺出去。”

    林寒盯着那杆寒芒毕露的铁枪,冷汗悄然冒出,但双目却直勾勾地盯着寇修永,道:“你觉得这种手段适用我们?你太小看人了吧?”

    寇修永全不在意地一笑,道:“适不适用为时过早,若是你的这些兄弟们选择旁观,我自然也没有办法,我本来就是奉吕刑阳的命令前来杀你们的,怎样都不亏!”

    林寒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旋即大笑起来,道:“寇修永,我承认你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但贪心不足蛇吞象,多余的野心会成为你死亡的助力,你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吗?比如不是我们死,我们反而会真正地逃出生天。”

    寇修永道:“想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吗?虽然我胜券在握,但我不会给你们机会的,我只倒数三声,三……”

    突然间寒光烁动,一柄刀刃打掉了寇修永的长枪,另一柄刀刃则向着寇修永的眼睛刺去,夜晚的微光就此熄灭,那漆黑的影子再次附着在寇修永的身形,但见寇修永连连躲避,但来人却不止一人,他猛然翻身,双腿踢出,将两名杀手踢飞。

    但就在这时,黑夜笼罩下的黑色再次变白,刀刃刺入了寇修永的胸口,即便有着参灵感应相助,他也没有办法躲避,寇修永急忙闪身出去,在断壁纸外,有着光芒照耀,他终于安心了些。

    “暗杀术?蛇人?”寇修永恨恨然望着林寒身边聚集的数道黑影,切齿道:“原来你早有准备,可就算如此,你们也别想轻易逃出去。”

    本来想着寇修永将要再次战斗,却不料他竟直接转身奔离了,众人哭笑不得,但同时又开始注意起林寒身边的黑影,去掉蒙面之后,赫然便是海洛等一众蛇女。

    “林寒大哥,我们来晚了。”

    海洛轻声细语,林寒只回之一笑。

    其他黑影也渐渐露出面目来,只不过他们都围着林寒,姜鸣几人倒是全部被忽略了。

    楚泓却不禁问道:“海洛姑娘,你们怎么会懂得这种暗杀术?啧啧,连寇修永都被喝退了,有些太强悍了。”

    海洛瞥了一眼楚泓,接着望向林寒,笑而不语。

    林寒却道:“这些都是我教的,前些日子,我们在平原上驻扎的时候,我见海洛她们没有本领防身,便教了

    一些普通武艺与暗杀技巧,谁料她们竟然学得极为迅速,甚至能够做到自己参悟举一反三,如今这暗杀术大成,想来我们都有些敌不过了。”

    “林寒大哥,幸好你没事,我们可担心死了。”

    “林寒大哥如今也狼狈了,都没有之前那么帅了。”

    “海洛姐念叨你好多次了,幸好我们来了。”

    这一群莺莺燕燕的蛇女顿时将逃亡的气氛都鼓舞起来了,姜鸣几人只能看着苦笑不止,桃花运这种东西真不是羡慕就能来的,林寒能够让这么多绝色女子中意,也并不是没有原因。

    林寒一眼望过去,都是极为熟稔的面孔,但是他却发现有些不对,道:“海洛,为什么只有七个人,飞荷、其璐、小帘儿没有来吗?”

    海洛与一众蛇女的脸上顿时有些慌乱,海洛盯着林寒的目光,不禁双眼发红,哀声道:“小帘儿还在四海城,因为她年纪最小,武艺也最弱,有着左、右将军与童佑、钟会极为将军照看,我们也是很放心的,但飞荷与其璐在白天的时候被秦军所杀,因为秦军势大,我们连她们的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说话间,海洛与一众蛇女又开始泣不成声,姜鸣几人皆是哀叹,而林寒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切齿道:“秦军吗?好这仇我林寒记下了。”

    哀声过后,海洛道:“林寒大哥,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峎不甚将军在外挡住大量秦军,但他只有千人兵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林寒与姜鸣几人齐齐道是,就在他们打算突围的时候,突然发觉秦军开始往其中包围,借着那支卧华山军队的开路,他们可以很短时间内重新找到出路,似乎寇修永并没有驱动大军前来围杀。

    这时秦军开始大举掩杀,林寒几人现在没有多少战斗力,全部都是由海洛几人开道,这几名曾经被梁津所厌恶嫌弃的蛇女,终于开始解救他们,其他人倒还觉得挺好,只有梁津暗暗叹息。

    秦军之中传来吕刑阳与李正兴的号令声,战马奔驰,吕刑阳与李正兴立于秦军之后,冷喝道:“乱匪峎不甚已经伏诛,尔等已经没有了外援,还不束手就擒!”

    “什么?”

    姜鸣才听到峎不甚前来营救的消息,便又得知峎不甚身死,旁人都可无谓,但他却对峎不甚有着别样的恩情,算上这次,峎不甚已经两次救过他了,这让他如何偿还?

    林寒道:“姜鸣,冷静点,有可能只是吕刑阳他们虚张声势,峎不甚毕竟是八段人位武学大师,哪有这么容易被杀?这便是吕刑阳骗你去自投罗网。”

    姜鸣急忙问海洛几人道:“你们是何时开始营救?峎不甚是何时与秦军战在一起?至今有多长时间了?期间你们可曾见到峎不甚?”

    海洛也心知姜鸣紧张,不敢怠慢,答道:“峎不甚将军便是在外诱敌,等我们潜入暗杀秦军将领之后,会引起秦军大乱,我们姐妹便可以趁乱前来营救你们。至此应该有两炷香的工夫了,但这时峎不甚将军的计划,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引开秦军的注意力,成功营救出你们,在我们暗杀金林之后,便得知李正兴与吕刑阳都前去围杀峎不甚将军,但是因为峎不甚将军嘱咐过,要以解救你们为主要目的,我们便没有前去帮忙。”

    “坏了,这么长时间,若是峎不甚正面遭遇吕刑阳与李正兴围攻,应该早就落败了。”姜鸣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他沉思半晌道:“峎不甚素来枪法凶狠,完全不知道省力省技,即便只是吕刑阳与李正兴一人,他都难以应付,若是两人合力,他必死无疑。而且他素来不懂谋略,又怎会留有后手?我要去看看!”

    林寒抓住了姜鸣的手臂,道:“此刻只能后撤,若是前进一步,很有可能便会落入吕刑阳的圈套之中,此人与庞路战法相似,若是我们此刻前去必败无疑,你平时冷静,现在也不要冲动。”

    姜鸣气愤不过,道:“峎不甚远道而来,便是来寻我,我对他没有什么恩德,但是他却连救我两次,若是算上江城那次帮我,便是三次。即便我身陷重围,也应知道他是生是死。”

    林寒见姜鸣如此固执,便缓缓松开了手,梁津几人也没有拦堵,就在姜鸣将要离去的时候,却见那吕刑阳长枪挑着一个人头奔来,远远望着众人喝道:“峎不甚已死,你们还要继续让这些普通兵士为你们丧命吗?”

    姜鸣目眦尽裂,那枪尖的人头,不是峎不甚又是谁?

    姜鸣此刻长戟掷地,他抢过楚泓的弓箭,猛地拉弓射箭,这一箭直射吕刑阳右肩,五百米外穿杨,众人甚异之。

    姜鸣箭法不好几乎是梁津几人都知晓的事情,但是今日他却完成了一个精锐弓箭手的目标,五百米外直中吕刑阳,这种本事只怕是第八营的许多精锐箭手都无法达到。

    吕刑阳被一箭射翻下马,手下兵士连忙前来搀扶,吕刑阳退回营中,只剩下李正兴追杀。

    姜鸣双眼渐渐模糊,右手已然沾满鲜血,旋即失去了

    知觉。

    林寒连忙扶着,轻斥道:“都干什么呢?快快突围啊!”

    楚泓愣愣地看着昏迷的姜鸣,又瞥了瞥他那染血的长弓,暗暗道:“这可是十石铁胎弓和铁箭,整个军营之中除了我还没有人拉动过,姜鸣你这是觉醒了神力吗?”

    在这之后,秦军掩杀,卧华山兵士在后抵挡,海洛几女在前开路,梁津几人终于乘着夜色逃出生天,被围攻交趾城十日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城外的景况。

    三日后。

    姜鸣记得,他初到江城地域,被梅雨柒所救之后便一直待在马车之中,直到遇到了三元山山匪,所有车队护卫无可奈何,梅雨柒以一介女子之身站在了峎不甚面前,并且商谈各类条件。

    那时姜鸣看在眼中,便决定做一次挺身而出的英雄,那一次他斗将战败了峎不甚,并且将它俘虏。后来他才明白,峎不甚对梅雨柒一见钟情,便决定弃恶从善。

    峎不甚毕竟算不得一个好人,他是三元山的三大王,据江城百姓的风评来说作恶多端,虽然没有欺辱民女那种劣迹之事,但借着三元山的名头仍然是干了不少恶事,起码有着部下百人的无辜者死在了他的手中。

    姜鸣曾经与峎不甚谈论过此事,峎不甚没有否认,在什么位置便不得不做一些事,他是三元山的三大王,虽然有时候不想杀人,但却不得不杀,既是无奈也是习惯。

    当初他围攻梅家车队的时候,本来便是打算按照旧例,将财宝抢了便将所有人杀光,若是遇到个有姿色的女子便送给几个心腹手下,可他见到梅雨柒的那一刹那,竟是改变了主意,只是因为他的人生再次燃起了热情。

    他说,他这一辈子都抛不开山匪的名头,一辈子都没有将那些杀人作恶的罪名丢开,但他却只会对这一个人行善。

    为了梅雨柒而改变,为了梅雨柒而行善,为了梅雨柒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即便万人摒弃,即便旁人说尽道理,他也会为她而穿上战甲。

    峎不甚当初因为少年侠气,误入三元山,反而被庄淳海与卓朝嵩欺骗进入匪窝,最后兄弟丧命,与三元山结下大仇,这便是让他的年轻气盛。

    他是一个放浪不羁的男子,从来不以善恶为善恶,所以无惧善恶。

    但他也是一个相信深情的人,即便不善言辞,但却愿意为了心爱的女子改变,但当他受到了梅雨柒的厌弃,他便选择寻找姜鸣来证明自己,谁料这一来,便再也没有了着落。

    姜鸣在梦中惊醒,又在梦中沉睡,再次醒来便是两日之后。

    却说吕刑阳被姜鸣一枪射中,负伤回营,却见那营地中两将相斗,竟是寇修永与李正兴在比武,但是寇修永出手狠辣,仅仅数招便将李正兴逼败在地。

    吕刑阳由几名心腹手下搀扶着走近,怒喝道:“寇修永,你想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寇修永狞笑道:“回禀副总督,我只是想要与李正兴将军比武而已,难道你也想要跟末将试试?”

    李正兴则拖着伤躯,来到吕刑阳身旁,低声道:“寇修永已然收纳了营中大多数校尉将领,其他人也都已经加入了寇修永的阵营,我们孤掌难鸣,不要跟他发生冲突。”

    吕刑阳嘴角抽搐,怨毒地望向寇修永,道:“你想违背庞路总督的命令吗?妄动刀兵,这可是大罪!”

    寇修永笑道:“我先前已经说了,只是与李正兴将军切磋切磋,并无其他意思,难道军营之中连这点权力都没有,我寇修永参与多场战斗,虽不能说功勋累累,但也是有着许多苦劳,难道副总督觉得我寇修永真就这么没用吗?”

    吕刑阳与李正兴齐齐蹙眉,前者道:“我且问你,我让你去击杀梁津几人你为何没有成功击杀?你可知道让他们逃离,无异于放虎归山,这已然背离了庞路总督的初衷,你该当何罪?”

    寇修永道:“副总督言重了,只是因为前方副总督与李正兴将军无能,让杀手混了进来,我才会受到暗杀,导致任务失败,这可算不得是我的错。”

    寇修永身边便有兵士附和,开始无畏吕刑阳的高位,说“寇修永将军何罪之有”“寇修永将军劳苦功高,不应有过,还应有功”“副总督若是觉得寇修永将军有罪,便同我们一起罚吧”之类的话,一时间群情高涨,吕刑阳大为愤怒。

    吕刑阳取出了调兵遣将的兵符,喝道:“我以营中副总督之名,命令所有校尉以下兵士回营!”

    命令落下,无一人应答,也没有一人动弹。

    沉寂许久,寇修永笑着走近吕刑阳,道:“真是无能的副总督,拿着兵符都无法号令军队,还有何脸面说什么命令?你的位置,该破碎了。”

    只见寇修永飞起一枪,直刺吕刑阳手中的兵符,瞬间金铁制成的兵符碎成几半,掉落在地。

    “兄弟们,随我出征!”

    这一日,寇修永带领上万秦军叛出秦王朝,不知所踪。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远行的花海

    四海城先前经受疫病侵袭,在卧华山梁津一众的鼎力帮助之下,疫病渐渐得到有效控制,终于在前不久宣告疫病彻底结束。这场曾经蔓延至秦王朝诸多城池,让所有势力与百姓束手无策的疫病,在数年后再次重卷旋风来,但却没有取到与以往相同的战绩,甚至在诸多地方还没有泛起涟漪便已经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再也没有参追查过这二次疫病的起源。

    徜徉花海,虽然已是十月下旬,但却仍然是许多花蕊繁盛的季节,甚至在每个季节,这里都会这样花开烂漫,气候也颇为适宜,没有酷暑与寒冬,温润如春的日子里,似乎所有事情都变得阳光明媚。

    慕涯坐在一旁的小丘上,望着妻子在花海中追逐着群蝶嬉戏,欢声笑语,这个曾一度因为失明而放弃所有希望的女子,再一次回到了八年前的青春时光,那时的她从来没有什么仇恨,也如如今这般无邪。

    慕涯深深沉醉,低声道:“我原以为我救了一个人,但后来才发现她的心却已经随着双眼失明而死亡,好在这八年里我没有放弃过,不然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一幕了,她还是原来的她,就像是当初我遇见她一样。”

    从身后走来一道人影,却是那游侠刘玉鑫,他拱手道:“慕涯先生,真是不容易,若不是有着你留给我的暗号,我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慕涯道:“我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这般口吻却像是完全交待下属的语气。

    刘玉鑫道:“已经都办好了,我帮助姜鸣制住了呼延伍,在那时姜鸣报了耻辱,只不过他却没有选择杀呼延伍,那呼延伍也留有后手,到最后也奈何不得他。”

    慕涯微微沉思,道:“无碍,呼延伍身为卧华山的大统领,自然是要有一些手段的,只要姜鸣报了耻辱便好,这是我当初答应帮他的,这样也算是完善了。呼延伍是卧华山不可或缺的一环,姜鸣经过这件事的抉择之后,应该也会明白许多东西,看来他往后能够轻松一些。”

    刘玉鑫道:“其实在下还是有一件事想要问慕涯先生,是关于那次疫病的起源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慕涯淡然笑道:“你应该早就猜到了一些东西对吧?那云隼山深处藏着大量的疫病之源,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能够将那东西引出来的也不多,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来去的及时好像是有人算计好的一样,这就不得不让人称奇了。”

    刘玉鑫望着慕涯,目光深陷,低声道:“我怀疑,是大明窟的毒龙子……”

    慕涯却笑着挥了挥手,道:“你这是在试探我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疫病之源就是我弄出来的,是我让那疫病再次在北部山林传播,并且向四方扩散,我这般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刘玉鑫身躯一震,嘴角微微抽搐,沉默了许久,才道:“慕涯先生,虽然我明白先生做事都有大谋,但疫病蔓延造成的百姓死亡,却是不可估计的,你这般做饭,实在是有些祸害苍生了。”

    慕涯道:“难为你能同我这般讲话,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卧华山,那时庞路势大,还有大明窟于南蛮虎视眈眈,想要让这几方势力自损,不动用特殊手段是不行的。只有搬出那曾经人们畏之如虎的疫病,大明窟才肯离开四海城,给梁津一众留下机会;而蛮人也才会放弃攻打卧华山,转而将锋芒向着秦王朝。”

    刘玉鑫似懂非懂,思忖片刻道:“如今梁津一众占据交趾城之后,又开始帮助四海城脱离疫病威胁,因此暗中积攒了不少卧华山的好声名,难道这也是先生的布局?”

    慕涯道:“卧华山虽然观念极为正确,但却缺少时间积累信徒,就像是创立一个宗教一样,好的教义固然正确,但若是没有人传扬,那便没有任何作用。我早先便看出了卧华山的病症所在,只是因为格局太小,若是能够以交趾城与四海城为基石,这两座城池的大事交付给梁津一众处理,他们定然能够得到极高的威望。梁津几人一直想要做出些大事,我便将这格局扩大,也算是帮他们、帮卧华山一个小忙。”

    刘玉鑫暗暗皱眉,道:“慕涯先生,你曾说过不想招惹这秦王朝的是非,为何还会帮助卧华山行事?你在梁津营中担任参谋的时候,能说是在其位谋其职,但离开了卧华山之后却还要布下这么大的局,似乎与以往的初衷不太一样。”

    慕涯朗然大笑,道:“你觉得我当真是为了卧华山?卧华山之主宗坤颇有野心,为人虚伪素有城府,但不得不说他才是能够搅乱风云的枭雄。我做的这一切表面看来都是为了卧华山,实际上只是为了姜鸣与他那几个兄弟而已,食一碗白粥,当以千金还之,我与姜鸣交情颇深,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在这般历练之中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而至于这个

    过程中帮了谁、害了谁,我倒是没有多少心思知道。”

    刘玉鑫紧蹙眉头,道:“可是,那疫病终究不是什么大东西,借用这种狠毒手段,遭殃的终究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我不太明白慕涯先生口中的大义,数十年来身为游侠,我仍然对于这种心思很排斥。”

    慕涯神色平静下来,道:“游侠的思想的确与我的说法相合,但天下大局却必须在意,秦王朝将要面临一场清洗,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这般做法其实都算不得什么。我当初杀死四海城城主,让毒龙子不得不背负这个罪名,后来便引疫病如城,为的便是给梁津一部一个机会,交趾城与四海城互为犄角,互通有无,也可以暗藏兵甲,这才是兵之上策,不知如今这一步棋用到了没有。”

    “原来是慕涯先生出手杀了四海城城主,这样的话所有未知的谜团都已经解开。”刘玉鑫深深思虑,觉得慕涯似乎将卧华山与天下大势都算计在其中,这般手段远非他能理解,或许卧华山山主宗坤会感激慕涯的所做所为,但此刻慕涯却只是一个只爱惜妻子的丈夫。

    慕涯道:“你追我这么远,便是想要让我帮你解答这些问题,莫非你现在已经是南蛮的高等指挥了?”

    刘玉鑫淡淡苦笑,道:“瞒不住慕涯先生,当初先生救我危命、授我大义,我便深入蛮地为蛮之臣,但等到视察了各大蛮地的情况,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凭我的智谋是没有办法改变蛮人,将之教化为文明国度的。”

    慕涯沉声道:“蛮地的事情着实是不好处理的,蛮地杀伐局面已然形成了数百年,其间也不乏出了一些惊才绝艳之辈,但都没有办法改善蛮地的‘肆意征伐,为战者劳’的信仰,只有从根基开始慢慢改变,经过数代人的努力他们才有可能变化,只不过这个过程是极为漫长的,让你这样一个年轻人长期待在蛮地,太过可惜了。”

    刘玉鑫目光愈发坚定,铿锵道:“我倒是不会在意这些,我承的万世基业,若是能够成功教化改变蛮人,也算是浮屠七级。当初慕涯先生告诉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纵横天下’,这是志士强者说的话,而我则应该去经营一个国家,帮助蛮人建立真正的国度。这是我长期以来的信仰,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最想要做的事。”

    慕涯微微讶异,旋即笑道:“也难为你有这种心态,无论是谁,都想要成为至强者,而你却是个例外,按照这般情形,说不定有可能会成为绝代游侠。既然如此,我也该帮你一些。”

    慕涯从那一旁的竹篮中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本书与几个锦囊,将之递到刘玉鑫手上,道:“这是我准备好的三个锦囊,没有什么绝世妙计,但若是你有了不能解决的难题,可以打开来看看,说不定对你有用。而这本书是我对于政治的理解,结合了我所了解的蛮地的情况,作出了许多分析与方案,希望你精心研读之后会有用。”

    刘玉鑫捧着锦囊与名为“蛮法解阅”的书籍,惊讶道:“慕涯先生知道我会来?”

    慕涯淡淡一笑,道:“差不多吧,不过以后我不会给你留暗号了,自此之后你我没有任何瓜葛了,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刘玉鑫深深拜服,拱手离去。

    慕涯则望着那蔚蓝的天空,颇有着呆怔,一时之间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的人会鸢飞戾天,有的人会远行如海,但他却不同,他只愿做自己的主宰,或许以这种方式走遍三垣九野,才算值得。

    这时尹婉蹦跳着跑过来,青丝随意披拂,整个人青春欢愉,好似还是十几岁的豆蔻少女。

    尹婉问道:“慕哥,方才那是谁?怎么不叫他去我们的草庐坐坐?”

    慕涯笑道:“他赶时间。”

    四海城不如交趾城城高墙厚,若交趾城能够算得上是一等城池,那四海城只能是三等城池,而且因为前段时间疫病袭击,这座城池人人自危,死了不少患病者,人口因此又减少了许多。

    不过饶是如此,一座城池二十万人还是有的,其中陈列着兵甲,却不是秦王朝的人,自从四海城城主被杀,蛮兵横扫,大明窟入驻,四海城俨然成了一座弃城,而其中的百姓也再没有了哪方势力的标志。

    所幸卧华山来人,帮助四海城百姓度过了劫难,在疫病之中挣扎重生之后,四海城再一次现身在天下人眼中,只不过却是以卧华山之城的身份,若是在以往,百姓会因为这个山匪头衔而唾弃的,但是如今他们却一直称颂与宣扬着卧华山的功绩。

    四海城军部暗营,休整了两日的梁津几人,渐渐开始恢复了体力,虽然还有着许多暗伤未愈,但起码面对八段人位武学大师不再是那么无力。他们后来才知道,四海城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救援,是因为大明窟的一支军队曾在四海

    城攻打。

    四海城之战开启于硫火之战的第三天,只不过延续了两日,所有大明窟兵士便离开没有攻城,原因不是左双立与右一常,而是一支对军事不放在心上的环子鱼。

    “什么?混元魔教的人来了?”楚泓惊呼,随后再也坐不住,便作势去要寻找,但却被梁津等人拦下了,毕竟那时的楚泓伤势颇重,更受了数日的饥饿之苦,不可能在那时候让他前去,危险也是最大的。

    楚泓追问道:“那些混元教的人是善是恶?都是什么实力?子鱼可有说些什么?”

    左双立道:“因为是魔宗的事,我们也不好参与,所知道的东西也并不多,但看其样貌,那几人都不是恶人,对环子鱼小姐也是极有礼节。一行人总共有四五十人,其他人没有出手,我们自然也看不出来,但是那为首的白发老者,应该是九段人位武学宗师,甚至是地位强者,跟在他身边的一男一女,女的是武学大师,男的好像是半步人位甚至是完全踏入了束灵之境。”

    右一常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们都是同一个宗教的人,何况环子鱼小姐除了略有些愤怒,并没有其他申诉的言语,她后来在离开的时候曾留下话,说要是八统领回来了,便叫你不要去找她,事情就像是既定的一样上演,没有人能够阻挡其发展轨迹。”

    楚泓听到这话,浑身劲力似乎瞬间泄尽,之后他便休息了两日,这日已然是十月十九,楚泓将状态调整到巅峰时期,便背上了弓箭开始往营外走去,受了两日的煎熬,他终于忍不住了。

    “姜鸣还没有醒来?”

    楚泓随意问道。

    一旁的兵士还未回答,林寒、梁津、罗湖、蒙阆便走出来,林寒眉头紧蹙,道:“暗探查到,环子鱼与混元魔教一众都在北边的湖城,城中有一方如意客栈,他们便在那里落脚。如今的湖城已经被大明窟攻占,镇守将领虽然只是两个没名气的七段人位武者,但毕竟现在整个湖城都是归他们调度,若是你的身份暴露,可能会招致许多的麻烦。我们不知道你跟环子鱼有过什么事,但我们的伤势都没有痊愈,贸然行动还是挺凶险的,所以我们已经决定过了,让罗湖与左双立陪着你去,起码能有些照应。”

    楚泓淡淡一笑,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所以便……”

    “混元魔教可是排名前三的魔宗,那公初阳可是地位修者,小子,你很狂妄啊!”

    楚泓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这道声音,众人四下张望,却不见踪影,猛然一抬头,只见楚泓边上的一个方椅上坐着一名白了半边头的华服老者,楚泓与林寒几人都吓得跳了起来,匆忙间喝来了侍卫,众人都持兵望着这神秘的老者。

    那老者却笑道:“真是小娃娃行径,你们觉得凭这些杂兵便能挡得住本座?你们认得什么是元结吗?”

    只见那老者手指伸展,指尖便有一丝浊黄色的气流在流转,梁津几人大惊,元结是地位修者的象征,这个时候还是梁津最为镇静,立刻挥手让兵士退下,拱手道:“卧华山二统领梁津有礼,不知大人是何方强者?”

    老者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些礼节,我也不妨说出来让你们知道,我是朱天野浩然宗宗主灰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否听过?”

    浩然宗的名声远不如一些大宗派,雁宗、金水宗都能算得上是二流宗派,但这浩然宗却只能算作三流宗派,整个宗门之中也就只有灰韩一人是地位修者,门中也少有天赋惊绝之辈,不知香火传承断送几时。

    梁津几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宗派,但是楚泓却仿佛从哪里听说过,暗暗回忆,却没有想起什么。

    那老者道:“一群凡夫俗子,连我浩然宗都没有听说过,真是无知!算了,我无意与你们为难,小子,你过来!”

    老者指的是楚泓,楚泓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拱手,道:“大人,不知叫小子有何贵干?”

    老者道:“前些日子你与余肇锡为伍,杀了我门中执事,你说该如何是好?”

    “余肇锡?”楚泓顿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当初他与环子鱼被余肇锡所挟持,在四方城与高台城杀了一名老者,据说便是浩然宗的人,楚泓脸色顿时大变,道:“大人,原来你是说这件事,当初我被余肇锡所挟持,我可没有能耐击杀九段人位武学宗师,还请大人明察。”

    老者见楚泓将态度放得极低,非但没有脾气缓和,而且更为愤怒,斥道:“如今余肇锡已死,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证明,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我所查出来的真相,其中便是你动手杀了我门执事,你可逃脱不了。但余肇锡此人心狠手辣,我也可以想象有可能是你被胁迫。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浩然宗,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死伤不究

    凡踏入地位境界者,便是凡俗界所称的仙灵之人,在这个阶段的修武者能够借用天地之力,构造出所谓的元结使得周身服气辟谷。而地位修者所建立的宗门,都必须是一方修行盟所承认的,否则便是魔宗、野宗,他们的宗门便是仙灵之境。

    浩然宗虽小,但是五脏俱全,而且被朱天野修行盟所承认,所有人挤破了头想要进入仙门,以求得到仙人眷顾与垂怜,即便获得良好的修行环境,并且能够在未来也有可能达到地位境界,毕竟想要跻身这个境界实在太难,能够十分之一的九段人位武学宗师破境已然算是不错的几率,但事实上真实的数据远远还小得多。

    众人沉思,不得不说即便没有这档子事,若是有一个仙门宗派允许一名武学大师加入,那也是没有犹豫便会同意的,以后的前途与眼界,与现在的身份地位并不冲突,即便是楚泓想要顶着卧华山统领的名字进入浩然宗,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真的楚泓答应,那卧华山有可能便一步登天,有着一名地位修者在背后撑腰,即便秦王朝再硬气,也没有可能派遣重兵将卧华山碾压,看似充满诱惑的选择,却包含着许多未知的好处。

    楚泓嘿嘿一笑,微微皱着眉头瞥了林寒几人一眼,转而望向灰韩,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加入你的宗派?”

    灰韩紧蹙眉头,收敛了笑意,道:“我好歹也是一名地位修者,怎么会欺骗你一个无知小辈,你能够达到武学大师的范畴,应该也知道地位境界代表着什么,只要有这个身份震慑,虽然我没有办法帮你们卧华山,但绝对秦王朝也再也不敢与你们撕破脸皮,你们便等于站在了不败之地。你的这些兄弟何愁没有高官厚禄?”

    灰韩见楚泓再次沉默,便又道:“我亲自前来收你入门,不是要你做一个普通弟子,而是想要让你加入成为我的亲传弟子,一切门内资源都以你为优先,若是你能够踏入地位境界,往后浩然宗的宗主之后你也有机会争取,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罗湖几人暗暗吸了口冷气,对于灰韩这般没有下限的收徒感到十分惊疑,好歹也是一名地位修者,竟然要拿出这么多许诺来邀请,甚至自己还要放低语气,就算浩然宗底蕴实力差一些,也好歹有着一名货真价实的地位强者坐镇,远非一般势力能比。

    蒙阆低声道:“你们说,长子会怎么选?”

    林寒道:“谁知道啊,不过成为仙门宗主的亲传弟子,好像比一国之皇子高贵多了。”

    罗湖道:“看来长子有别的想法,不然按照平日的习气,早就一口答应了。”

    梁津吭了一声,道:“长子连姜鸣送给他的东西都不要,你们觉得他会为了一个三流仙门的邀请,放弃自己的初衷吗?”

    林寒道:“的确如此,似乎长子在决断与坚持上比我们都要坚定。”

    等了许久,灰韩终于有些耐不住了,猛然将手掌一拍,一旁的桌子便轰然碎裂,这股劲力可不是八铅之力、九铅之力能比的。

    灰韩喝道:“我还从来没有因为收弟子这般低声下气过,给我一句痛快话,加入不加入?”

    楚泓谄媚笑道:“大人,你给出的条件我本无法拒绝,但我现下却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不能答应你。还望大人给我一条生路,若是以后晚辈有所成就,定然涌泉相报。”

    灰韩面色逐渐阴沉,冷声道:“你这是拒绝我了?你可知道,我早已踏入了地位,那余肇锡能强迫你的,我也可以,你难道不怕我将你就地击杀吗?”

    楚泓面色顿时惨白,甚至不敢直视灰韩的双眼,躬身道:“大人要杀我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我却知道朱天野修行盟有着一些规定,踏入地位的修者不能随意对付凡俗之人,不然会受到严重的惩罚。当初余肇锡之所以胁迫我,是因为他本就是散修,而且在那时已然是亡命徒,但大人不同,你还有着一个宗派,应该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吧?”

    林寒暗暗道:“长子什么时候言语如此犀利了?这也是那环子鱼教的?”

    灰韩听此,眼神一横,顿时有着一股劲风冲来,将楚泓冲击得打了个趔趄,灰韩道:“你知道的不少,但你难道不懂吗,我此次来便是为你而来,收你为徒是第一件事,若是你不同意,我便会杀掉你,即便是有着修行盟的惩罚,但也好过让我浩然宗重新树立一个未来的强敌。”

    楚泓道:“原来我在大人眼里这么有资质啊,竟然害怕我会威胁到大人,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学大师,若说有一点普通的东西,那应该便是我的七空箭吧。大人,你该不是在图谋我的七空箭吧?”

    此话一出,顿时气氛凝重起来,林寒、梁津、罗湖、蒙阆齐齐站起身来,望着灰韩面色无畏,梁津道:“大人,恕晚辈直言,能够达到地位境界不容易,若是因为杀死了凡俗之人而动摇

    了你的势力,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林寒笑道:“在大人眼中,我们或许只是几个不入流的武学大师,但若是大人今日想要强迫他,那我们便请求一战,我们是兄弟,若是有什么危险,当同力承担。”

    “大家……”楚泓心中颇为感动,但知眼下的对手不是一般人,他一人绝没有办法应付,便也放心了些。

    那灰韩站起身来,梁津几人齐齐退了几步,灰韩冷目之中仿佛有着无数刀刃射出,众人都不敢直视。

    灰韩道:“你叫楚泓对不对?那我也跟你直说了,我与余肇锡是死敌,但你与余肇锡勾结,杀我门人,其罪不可量,我念你有些资质,便要你成为的弟子,这本就是一条能够赎清你罪孽的选择,你若是不肯,那我便要下杀手。”

    楚泓道:“我没有杀你的门人,所有的都是余肇锡所为,你若想要借此定罪,我也无力争辩,只是大人可要明白动手后的代价。”

    “住口!”

    灰韩一声大喝,只见浊黄色的气流瞬间便从他身体中逸出,元结成丝在一刹那击向梁津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元结游丝便将梁津、罗湖、林寒、蒙阆一一击飞,地位强者的手段竟然强悍如此。

    灰韩脚下轻动,便来到了楚泓面前,干枯的手掌牢牢捏住楚泓的脖子,楚泓竟然在此时手脚皆不能动,这种手段称之仙灵之术并不过分,只是楚泓却无力反抗。

    感受着窒息的劲力,楚泓的脸色逐渐铁青,灰韩有意识地松了松,道:“地位修者的力量远不是你一个武学大师能够抵挡的,我给你那么好的条件,你为何不答应?我看中你的资质收你为徒,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缘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楚泓缓缓道:“别人认为是缘分,可我却没有那么多期望,我没有大志向,有兄弟与喜欢的人,便够了。若是真的加入了浩然宗,我才真的是丢失了一切,大人要杀便杀,我相信只要大人心念一动,我就会人头落地吧!”

    灰韩面色犹豫,喝道:“这天下人都在追求变为强者,你为何不愿?你在箭道上天赋异禀,并学有那种令人吃惊的控箭之法,来日定然前途无量,到时候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甚至只要你愿意,这几个人我都可以精心培养,而女人,多少花容月貌的都会依附在你身边。”

    楚泓一笑,道:“大人看来也是知道自己的宗门并没有那么强大,若想要与魔宗相抗衡,只怕会在顷刻间便化为湮粉,所以你没有说要帮我的事情,可天下女人,谁又能比得上环子鱼?”

    当然此刻环子鱼不在这里,若是知道楚泓能够在生死之际说出这番话,指不定要感动成什么样。

    但这只是如果,楚泓还是万事恬淡,甚至面对死亡都能直言不讳,不是因为他傻,而是他本来就是个泼皮无赖。

    灰韩大怒,他一手创办的浩然宗虽然名列仙门,但一直在朱天野各大仙门之中垫底,他多年经营非但没有进步,而且还面临着地位强者的断层,若是他一朝命丧,那浩然宗便没有了地位修者镇守,浩然宗便会名存实亡。

    这本就是他心中揭不过去的伤疤,三流宗派与二流宗派也是相差甚大,而且混元教还是真正的一流教派,远不是他浩然宗能比的,他当下恼羞成怒,反手挥出一掌,将楚泓打飞,紧接着元结化剑,似要将楚泓当场杀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泛着白色光芒的箭矢飞出,仅仅接触之间,灰韩元结所化的利剑便瞬间溃散,整个厅堂之中顿时好像有万斤巨石落下,瞬间便将堂中地板压一道道裂纹。

    “灰韩,你越界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灰韩便倒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一边的墙上,而梁津等人身上束缚的元结游丝瞬间解除,几人连忙过来搀扶楚泓,却见楚泓急喘了几口气,弱弱地道:“没事,只不过被那劲力震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几人目光望及,灰韩从裂开的墙体中狼狈狼狈爬出,环望四周,叫骂道:“是谁?何方宵小,既敢伤人,不敢现身吗?”

    众人的目光似乎也在寻找,但突然一阵流风袭过,便见一名身材健硕高大但发丝银白的老者已然站在了灰韩面前,没有任何语气地道:“灰韩,你是在找老夫吗?”

    灰韩双眼陡然紧缩,片刻呆怔之后,他望着眼前的人影,竟然是双膝跪倒在地,他的额头上冒着冷汗,道:“箭王大人,浩然宗宗主灰韩拜见,方才……方才是小人不知轻重……有冒犯……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原谅!”

    梁津、楚泓、林寒、罗湖、蒙阆大为吃惊,刚才还叫嚣如虎狼的灰韩,竟然在此时像是一只狗一样跪倒在那老者面前,不可置疑的是此人也定然是地位强者,但能够强到让灰韩下跪迎接的人,整个朱天野也没有几个。

    “箭王大人?箭王……莫非是朱天野

    的箭王海滔?”林寒低声沉吟,众人听在耳中,身躯俱是一震。

    那老者仿佛已然听到了林寒的窃窃私语,没有管顾灰韩如何行径,径直走向楚泓五人,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箭王海滔,当然这也只是一些朋友故意起的称号,若要说箭王,我还远远达不到三垣之地那些天位强者的千万分之一。不过,若是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妨一提,我就是被你们杀死的伍归彭的师父。”

    梁津他们仍然记得,当初蛮兵来袭,其中伍归彭便混在其中,被在山脉中与赤顿、刘玉鑫三人联手对付楚泓,被楚泓射杀,他们也没有理由忘记,那伍归彭的惊人身份。

    楚泓几人都没有回答,但是却更加警惕起来,若是这箭王海滔想要发难,他们根本没有力量阻拦。

    箭王海滔将目光停留在楚泓身上,道:“你便是那七空箭的掌握者?”

    楚泓身形勉强向前移动半步,尽管不知对面是善是恶,但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摆出来,便再次忍着伤势躬身道:“小子楚泓,拜见箭王大人。”

    箭王海滔道:“不必这么客气,我不会想灰韩那样对待你,修行盟的规矩都不遵守,必然是会有着报应的,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若是想要取你性命,只要不阻止灰韩便可以借刀杀人,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灰韩面色铁青,但却仍然不敢起身,虽然这般长跪有些丢面子,但总好过箭王海滔怪罪。

    楚泓道:“大人不是为了伍归彭一事前来?我杀了你的弟子,理应有所惩罚,只是不要为难我的兄弟们便好。”

    箭王海滔淡然一笑,道:“你倒是颇有几分骨气,战场上的那些人能像你这般就好了。我已然说了,不会取你性命,也不会难为你的兄弟,伍归彭之死,是他自找的,强弱历练,本就是自己的劫数,怪不得旁人。”

    楚泓道:“箭王大人,你的意思是我不用以给伍归彭赔命?”

    箭王海滔道:“我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特地前来,何况我门下也不止那一个弟子,像是这种到处借着我的名声游历的,多死掉几个才清静。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还有一百二十多个弟子。”

    一百二十多个?那这箭王海滔也太乐于收徒了吧?

    箭王朗然大笑,道:“大多数都是些好友与战友的家门子弟,想要借助我的名声谋一些方便,顺便指望我能够指点一招半式。我从边境战场下来之后,便经常受到这些事情的搅扰,因为那些人家我认识也不好驳了面子,只得将其挂上个我的弟子的名头。”

    “这也算是人红是非多!”林寒苦笑不得,道:“大人,那伍归彭是……”

    箭王道:“伍归彭,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朋友的儿子,不过那个朋友也不算是什么大势力,只是刚好与我有点交情,我便将伍归彭收为了弟子,只是这些天都没有来得及传授他卸东西。而那朋友,也在不久前因为得罪了一方大势力,被满门灭族了,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伍归彭的家族找上门来。”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喜出望外,没有了伍归彭死后的这些麻烦,他们将轻松很多,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不知名的地位修者,楚泓就真的糟糕了。

    楚泓如释重负,上前道:“箭王大人,既然你来四海城不是为了给伍归彭报仇,但究竟是为了何事?若是有什么我们卧华山能够帮得上的,我们一定鼎力相助。”

    箭王笑道:“就凭你们八段武者,能帮上我什么忙?我来便是打算看看你这个七空箭的掌控者,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

    又收他为徒?

    有了灰韩那样的前车之鉴,楚泓虽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但却没有急着回答,他生怕箭王海滔也一巴掌抡过去,他们五个人又要再飞一次。

    看出楚泓脸上的犹豫,箭王海滔笑道“不愿意便算了,我没有打算强迫你,我不缺你这一个弟子,那我就问你几句话就好了。”

    “不缺弟子……”楚泓暗自汗颜,随便一个弟子都像伍归彭那种实力,一百多个弟子其中只怕还有地位境界的,哪里看得上他,他尴尬一笑,道:“不知箭王大人有什么询问的,小子知无不尽。”

    箭王轻嗯一声,道:“那我问你,这七空箭是谁传授给你的?”

    楚泓愣了愣,他的目光望向林寒几人,而后看向箭王海滔深邃的双眼,道:“七空箭的武学是一位前辈传授给我的,他曾经说过,不能告知其他人,恕晚辈无礼,不能告知传授者姓名。”

    箭王海滔怔了怔,道:“可能将你吓到了,我并不是想要图谋你的七空箭,我名为箭王,自然是有着独特的箭道,你的七空箭对我只有借鉴作用,而没有融合之效。我听说了你的七空箭之后,陡然想起在几十年前,我遇到过一名使用七空箭的强者,因此想问问你可知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往事莫追战马肥

    楚泓道:“大人还见过有人使用七空箭?”

    箭王海滔笑道:“你以为七空箭是你的专属吗?七空箭之道由来已久,在上古典籍之中便有记载,只是很少为人记住而已。当年前在朱天野域边界战场上,我遭遇到了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那是荒族一个颇负盛名的家伙,当时我只是四重地位,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幸好那个人出现出现了,七空箭连发七矢,将荒族战士绝杀。”

    楚泓道:“那名荒族战士是什么实力?”

    海滔道:“大概是七重地位吧,不过地位境界与人位不同,每一阶别犹如天堑,当初我也算得上是朱天野联军中的佼佼者,但在那荒族战士手中却宛如婴儿一般,若不是那个叫车景的年轻人,我应该就陨落在战场上了。”

    楚泓颇为震惊,道:“能够连发七箭射杀七重地位,那车景前辈的实力应该也很强吧?”

    海滔道:“你错了,车景当年只有四重地位,与我实力相仿,但是对于箭道的造诣却远在我之上,在地位境界想要跨越阶级难于登天,他的七空箭可是真正的杀器,想来天位之下任何强者都没有办法无视那样的招式。只是,可惜啊,我没有机会见到他跨入天位,真正的立足垣野之巅,真正的天赋异禀之人,总是会有着许多的劫难。”

    楚泓道:“难道车景前辈已经……”

    海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他死了,当时的三野联军乱战,我们有着许多强悍的修者,但饶是如此都没有挡得住荒族的攻势,荒族作为侵略者的确有着难以预想的战斗力,那一战我们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车景也应该在那场战斗中陨落了,因此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七空箭。”

    车景,作为一名七空箭掌控者,真正能够守界卫族的强者,在边界战场上再无消息,连同他那用中品金属左翡石铸造成的弓箭,也消失在了战场之中。

    三垣九野之外,四方都有着荒族的渗透,这个极具侵略性的种族一心想要占领三垣九野的领土,并且不惜派遣出大量强者进军。三垣九野的强者被迫应战,并且在几千年前便已经延续争端,之间大小战役从未停歇。

    每一年都会有着许多踏入地位境界的强者自发前往边界战场,为守卫三垣九野的领土而与外族战斗,其中不乏人类修者,甚至连妖族、魔宗也受到了波及,在战场上他们的身份只是垣野联军。

    箭王海滔闭上眼,脑海中便回忆着那些惨烈的战况,没有人能想象真正的垣野大战会是怎样的情形,凡俗世界的战争可能会血流成河,但是边界战争却能够让仙灵陨落,每年葬送在边界战场上的地位修者数以千万计,甚至还会有天位强者埋骨其中。

    “异族当灭,侵略者从来不是边界战士的敌人,而是三垣九野所有生灵的敌人,箭王大人,晚辈想要询问一下,怎样才可以加入垣野联军?”梁津站出身来,语气铮铮。

    “老津……”

    若是有一个对异族恨之入骨,那这卧华山军营之中只有梁津又这种经历。

    “哦?”箭王海滔微微一愣,旋即细细打量了梁津一番,似乎猜出了些什么,道:“能够涉足边界战争,起码便应该都是地位境界,守卫垣野乃是所有生灵的大事,你若有此心,便现将实力提升到地位境界,然后来永州找我,我自然会让你达成愿望。”

    梁津感受到了箭王海滔话语中的善意,便拱手致谢,但料想边界战场如此凶险,林寒几人皆是颇为担忧。

    箭王海滔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边界战场有多么凶险吧?为何还要走这条路?有些事情看开些便好,这天下有的是强者替你扫清道路,即便天塌下来也有哪些个子高的人顶着,或许有些人并不希望你这样做。”

    梁津目光斜睨向林寒几人,眼中突然又生出许多坚定,道:“人活于世,总得为了某些事而据理力争,活着的人姑且苟活,但死去的人却没有了后话,若是我不去求证,便不知还会有多少人逃避。”

    梁津,军队中的铁血者,幼时也算是一方豪门,但被一场浩大的战争席卷,荒族穿越虚空之洞降临野域,将梁津一族尽数屠戮,他侥幸偷生,后来遇到林寒几人,便隐藏身份以游侠自居,除了林寒四人,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些事。

    梁津暗自道:“若有一日,垣野边界战场上,当有我的身影。”

    箭王海滔稍坐片刻,便站起身来,朝着楚泓道:“你决心要去公初阳那老家伙面前寻声,我不拦你,俗令之中对于魔宗的偏见也应该放下了,原本就只是因为那一两个人的关联,却让三十二魔宗背负了数百年的毁誉。只是,我却没有办法帮你。”

    楚泓铿然道:“不劳大人费心,这些事我自然会去说明白,被命运禁锢的人,若是没有人出面解救,便会当一辈子的傀儡,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箭王海滔道:“既然如此

    ,我也送你一枚木牌吧,在你危难的时候拿出来,或许能够化解你的危机,当年我欠车景一条命,没有办法偿还了,便算是给你一场造化吧!”

    “多谢箭王大人!”

    楚泓颔首而拜,林寒几人皆躬身相送。

    箭王海滔瞥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浩然宗宗主灰韩,冷声道:“还不走?难不成要让老夫送你?”

    灰韩唯唯喏喏地跟上,两人瞬间便化作一条流光,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两名地位强者离开之后,这堂中总算是平静下来,但墙体与摆设桌椅的损毁,还是要一系列的收拾,简单安排之后,楚泓便打算踏上前往湖城的道路,蒙阆与林寒随同。

    可就在这时,打扫卫生的仆人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姜鸣,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他的方辕戟在不在?爵江马在不在?”林寒颇有些恼怒,因为姜鸣可以算得上是几人之中受伤最重的了,而且在突围的时候力拉十石铁胎弓,远射吕刑阳,心力交瘁,又怎能在短暂时间内苏醒?

    兵士调查了一番道:“九统领离去没有人发现,他的武器也带走了,还有爵江马是自行离开马厩的,大概是在清晨时分,因为爵江马颇有灵性,先前已经失踪了许多次,所以没有人在乎过。”

    林寒道:“今日是十月十九,距离姜鸣所说的时间还有三天,他定然是不想麻烦我们,苏醒之后便一个人前往仓绫山脉了。仓绫山脉距此千里余,即便爵江马能够日行千里,但北方一带现今都在大明窟的战火之中,他这一路定然不会太顺畅。”

    楚泓道:“寒子,不然你跟上去看看,我本来就是去见子鱼一面,不需要多少人陪着,怪不得两名地位强者出场都没有把姜鸣叫醒,原来他早就离开了,我们还不知道。”

    林寒微微思索,道:“好吧,老津与罗湖要安置交趾城的难民脱不开身,只能蒙子陪你去了,你难道有这么坚定的决定,我们自然要支持到底。”

    自此,楚泓与蒙阆前往湖城,林寒孤身追赶姜鸣,梁津湖在四海城建设,每个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姜鸣秘密离开四海城之后,便朝着北方疾驰,爵江马日行千里,但现在姜鸣的身体却没有办法,两日沉睡他没有进行荒源鼎碎片激荡,身上的伤势也没有恢复多少,本身也是极为饥饿,带了一些干粮便离开了。

    姜鸣从包袱中取出一些白饼,和着一壶清水下咽,干裂的嘴唇已然有着鲜血冒出,他愣了愣,便将血水与食物一齐吞下。

    马背上颇为颠簸,即便爵江马极通人性地放慢了速度,姜鸣仍然感到十分不适,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木花,但因为上了赤红色的颜料,看上去就像是真的花朵一样。

    “夷忧,我来了,等着我。”

    在十月下旬,姜鸣选择开始做自己,不再为了这场战争而迟疑,那毕竟是别人的事,很多时候他会独自面对自己犯的错。

    湖城距离四海城不算远,快马三四个时辰便看见了城外轮廓,楚泓与蒙阆稍作伪装,便混入了城中,但大明窟的把守远比想象中的森严,虽然只有这几千人的军队,却将整个城池弄成了单面门户。

    因为战争的缘故,湖城的百姓也多藏身在家,街道上少有人行,但是有着许多大明窟的兵士巡逻,不得不说大明窟的人都有一种视规矩如己任的感觉,丝毫不给还心有异议的百姓机会。

    楚泓与蒙阆一进城,便有着一道灵活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走过,却是一名彩色衣裙的女子,面貌自然是极为清秀,但面色无光,挡住了楚泓与蒙阆的路,道:“你便是卧华山的楚泓?”

    这般倨傲的姿态自然是引得楚泓与蒙阆颇为不爽,但能够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城池中一眼认出他,足以见得其身份不凡,楚泓道:“不知姑娘是……”

    那彩裙女子冷声道:“真是个蠢货,不知道师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跟我来吧,师姐要见你。”

    楚泓面色尴尬,心有疑惑,问道:“敢问姑娘,你师姐是不是环子鱼?”

    女子怒声道:“不然呢?你还认识其他混元教的人吗?快点跟上,要是让节沈静师姐的人看见,我又免不了要被责罚了。”

    楚泓苦笑连连,旋即便没有询问什么跟了上去,蒙阆却没有与楚泓同行,而是与楚泓示意之后,便悄然离开,他所要做的不是帮助楚泓对峙混元教,而是为楚泓的扫清其他危险。

    湖城也算得是这一带地域的一座大型城池,比起交趾城都不遑多让,而且在城中居住人口竟比交趾城还要多十多万,楚泓走在街巷间看那为数不多的闲行的百姓,虽然面色积仇,但好歹不是悲苦,大明窟想要横扫天下,必须建立仁政,若是以强硬手段来实行征服措施,自然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楚泓虽然在察言

    观色上面不如林寒、罗湖,但却有着极强的目力,双目横扫之下便能看到百姓的面目,可见虽然大明窟攻陷湖城引起了百姓的不满,但好歹没有做过令其难以忍受的恶事。

    上了一所客栈,与其说是一个客栈,不如说是一个大一些的包厢,楚泓老远便看见了那道红色的身影,刚要出声询问,却见那人影反手扔出两柄短剑,直向楚泓刺来。

    楚泓微微一惊,身形急动,便躲开了飞剑的攻击,而后脚下生力,向着那道人影轻掠而去,那身着鲜明红裙的女子不露声色,开始拳脚攻来,楚泓连连退让,也不询问为何,便开始躲避与格挡种种招式。

    红裙女子猛然一个翻身,借助着一旁房梁为基点,手中挥出数道残影,但是楚泓却双拳同动,连出几拳,一举击破了女子的招式。

    红裙女子微微一愣,而后再没有迎击,双眼渐渐闭上,靠在了楚泓的胸膛上,楚泓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缓缓环抱住红裙女子的腰肢。

    那带领楚泓来此的彩裙女子目光闪烁,悄悄退出了包厢,并关上了门。

    尽管只是十几日不见,可楚泓内心却好像有着什么哽咽住了一样,他的动作不禁有些颤抖,可面对这个外冷内热的女子,他完全没有办法掩饰。

    环子鱼轻声道:“总算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死在交趾城。”

    楚泓望着环子鱼那可怜神色,不仅心中咯噔一响,淡淡一笑,道:“所幸是活下来了,后来那里便只有我们六个人活下来了,也算是承了你的运气。”

    环子鱼离开了楚泓的怀抱,转过身去,道:“又是这般无赖语气,别人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你还活着便行了,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也是所幸,所幸你来了。”

    楚泓道:“子鱼,混元教的长老来了,到底要做什么?”

    环子鱼道:“自然是带我回去,虽然先前混元教第五脉被那些正派人士所毁,但终究只是根基还在,何况我是第五脉的亚圣女,以后可能还会继承第五脉的命运,自然是要将我带回去。先前我以种种缘故在借口拖延,明日便是公初阳长老给我的最后一天了。”

    “明日吗?这么快?”楚泓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混元教这种腐朽的制度没有改善,你便不得自由。我早先便许诺过你,会带你离开,至于那什么化圣仪式,便让他们见鬼去吧,你绝不能跟他们去。”

    环子鱼嘴角扬起淡淡苦涩,仍然是那般淡然面孔,道:“恐怕,此时我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了,公初阳长老似乎早就听到了我在卧华山军营中的某些风声,已经做出了某种准备。他是四重地位修者,能够将元结游丝藏在城中各处,恐怕只要我一脚踏出城门,便会被他感应到。”

    楚泓还是低估了地位境界的手段,能够被称为仙灵的境界,自然是有着一些难以被凡俗之人所理解的招式,仅仅这一手他便没有办法破解,可若是任凭明日之期到来,只怕他便没有力量转圜了。

    楚泓深皱眉头,道:“蒙阆已经前往城中各处探查道路与暗哨了,等一会儿就能找到合适的路线,不过我们得想办法避免这种感应,要逃,便不能被追捕,不然地位境界强者的怒火我们承受不起。”

    环子鱼道:“至今我还是没有想出其他办法,但若是就这样逃去,即便我们可能躲开追寻,但你卧华山的兄弟怎么办?那些人虽然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若是他们有事,你也不会快乐的。”

    楚泓道:“这可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不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们的长老好歹也是地位强者,怎么会放下身份跟几个小辈过意不去。何况虽然混元教算是魔宗,但我从箭王那里得知,其实所有的魔宗只是修行理念与其他宗派不同,也不会随意杀孽,而且寒子他们会有办法的。”

    这种话,楚泓说出去,竟然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箭王?”环子鱼微微讶异,道:“你说的可是朱天野的箭王海滔?”

    楚泓道:“是,不久前他来到四海城,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当初我杀死了他的弟子伍归彭,他不但没有惩罚我,还因为我修行了七空箭给我说了许多道理,并且送给了我一个木牌,据说是代表着他的身份,能够在关键时候救我一命,我本来便打算对付你们混元教的那位长老的。”

    环子鱼拿过木牌,放在手中端详许久,道:“若是仅仅代表身份也就没什么,说不定可以凭借着这层身份让公初阳长老改变一些看法,但若是地位强者的攻击招数,还是不要使用了。因为你一旦使用,面临的便是整个混元教的追杀。”

    楚泓道:“自然得慎重一些,我的计划要小气一些,还需要你帮我完善一下。”

    正当此刻,这包厢的门却突然开了,从外走出一名白裙女子,妖娆风姿,妩媚腔调。

    “小鱼儿,人来了也不给师姐看看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师脉一剑切云冠

    来者白裙及地,青丝束马尾,丝绦带流苏。白裙隐约内衬纱,白皙修长的双腿颇为养眼,那白皙面孔巧笑非笑,疑怪那般,面有深意。

    环子鱼瞥见这道人影,立即远离开楚泓,冷声喝道:“这是我住的地方,节师姐这般终究太过无礼了吧?”

    “这人是子鱼的师姐?”楚泓暗自思量,虽然女子体态妖娆,与环子鱼有截然不同的气质,但他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方在这个时间闯入,定然是来者不善。

    节沈静曼步轻移,走至包厢内的桌椅前坐下,笑道:“小鱼儿说笑了,你的房间要是连我也不能来,那可就是教内禁地了。玉儿那丫头帮你隐瞒事情,我本来都要罚她的,想到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也就只是让人将她带走了。”

    环子鱼脑中嗡地一响,道:“你将玉儿怎样了?不管有什么错,都是我做的,跟她没有关系。”

    节沈静道:“第五脉的亚圣女,身份尊贵,但是不善交集,能够有哪个小丫头帮你,本来也足以慰藉。只是,你还是不该将男子带到这里来,尤其是上次我已经告诫过你,这样问题很严重的。”

    楚泓心中一寒,虽然这节沈静说话一直伴着笑意,但所有的言辞都在针对环子鱼,种种逼迫即便是他听得格外清楚,环子鱼此刻已然面色惨淡,可他却不能随意出声。

    环子鱼道:“节沈静,你真的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我是亚圣女,怎么做事不用你操心,你虽然是我的师姐,但没有权利干预我做任何事。”

    节沈静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小鱼啊,这还是你第一次用亚圣女的身份压我,也算是很有进步,但饶是如此,我也会硬着头皮帮你处理这些麻烦的,因为你是我们第五脉的亚圣女,如今第五脉遭逢大劫人才凋零,你可是最后的希望了。”

    环子鱼冷声道:“不用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你若是想要这亚圣女的位置我都可以给我,但在我面前虚与委蛇地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我告诉你,你是公初阳长老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睛,但不要将我逼得太狠,不然你不会好过的。”

    “何必这样啊?”节沈静媚笑几声,也不恼怒,缓缓道:“你是第五脉的亚圣女,可不能说这些傻话,公初阳长老虽然让我多关心关心你,但是从没有监视的意思,而宗孤容师兄才是时刻惦记着你,估计这会儿也该来了。”

    “宗孤容?”环子鱼的脸色十分难看,此刻她有意地瞥了一眼楚泓,低声道:“一会儿你赶紧离开,之后我再想办法找你。”

    楚泓愣了愣,显然这般对峙他帮不了什么忙,轻轻嗯了一声。

    节沈静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小鱼儿应该是清楚的,我当日就给你说过,你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会帮你解决,既然有个不知分寸的男人走错了路,那我只好让他醒悟了。”

    节沈静话语方落,便见她袖中飞出一柄利剑,直向楚泓刺去。

    环子鱼神色冰寒,身形急动,素手轻招,连续挥动七八下,站在了楚泓面前,将那柄剑刃徒手夹住。

    她喝道:“节沈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要对我动杀手?”

    节沈静微微一笑,道:“我怎么舍得对师妹你动杀手?我说了,只是要替你解决一些麻烦。”

    节沈静俯冲而至,与环子鱼的相同的手法,这是混元教中颇为基础的武学梅花三折手,虽说很基础,但是对于凡武武者还是极有难度,能够将这梅花三折手修行到这般炉火纯青的程度,已然是颇不容易。

    环子鱼心中慌急,再次以梅花三折手来挡,但是节沈静的招数却不向她,而是盯着她身后的楚泓,此刻楚泓不能开口,更是不能动手,若是稍有不对便是坐实了环子鱼的罪名,亚圣女不为私情,这本就是混元教中不能违背的祖训。

    “节沈静师姐,住手吧,有我在你伤不了他的。”环子鱼一边抵挡招式,一边防备着节沈静出手暗招,毕竟混元教不仅仅是以武学招式论强弱,更是有各种蛊术、奇门辅佐,若是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哪怕是地位强者也会头痛不已。

    “小鱼儿,是你应该住手才对,你的进步确实让我很惊讶,仅仅只是这个把月的时间,你竟然便已经半只脚踏进了九段,的确在武学方面与我在伯仲之间。可,我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是招式之中。”节沈静骄猛然退出去数步,而后压低身子,手掌一拍地面,便有着数道白色黑气开始向着楚泓飞去,这并不是元结,而是一种蛊术。

    “白蝉子?”环子鱼颇为震惊,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蛊术,她也曾经费心学习,但终究是不得要领,无法培养出真正的白蝉子,没想到节沈静竟然能够将这种蛊术操纵自如。

    微微吸了一口气,环子鱼神思凝聚,两指并齐,向着地板一点,一点黑墨向着那些白色流光扩散开来,竟然是生生将那

    些蛊虫阻挡住了,“白蝉子”踟蹰不前,渐渐被那黑墨所包围。

    “呦,原来是行香子,这种蛊虫虽然威力不大,但却是不错的迷惑技巧,修行难度虽然更大,但是想要凭借行香子便想击败我的招式,似乎有些不太可能。”节沈静微微笑意,双手背在身后,好似在做着什么。

    “能不能没有这么快得出结论,你倒是小看我了。”环子鱼素手轻招,身形掠过,指尖轻摘,便将那十多个白色流光尽数摄入手中,而后快速从桌上取出一个玉瓶,将那白蝉子装盛了进去,道:“你看我这‘探云之手’如何?”

    节沈静微微震惊,道:“厉害,不得不说师妹还是学了不少东西,九手造化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的,探云虽然只是第一式,但看师妹方才施展招式颇为娴熟,料想应该已经达到大成级别,日后师妹晋入地位,便有了与其他几脉亚圣女争斗的倚仗。”

    环子鱼道:“我修行此式只是为了强化自身,并没有与其他人争斗的想法,节沈静师姐,你虽然年长我两三岁,修行时间也比我长一些,但我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出手了。”

    节沈静呵呵一笑,道:“我早说过了,我是为了师妹你好,即便师妹恨我也没有关系,你的麻烦我会替你解决。”

    却见那节沈静顿时消失在原地,环子鱼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道身影已然来到了楚泓身后:“我的目标可不是师妹你。”

    “烟水流,你竟然动用这种自损招式!”环子鱼大为震惊,但当她再次看见节沈静,她已然来到了楚泓身后,那一拳挥出,赫然是教中极具杀招的“登龙拳意”,本身应该率都是男子修行,动用阳刚之力将会有巨大的威能,但节沈静却能将之使用,环子鱼慌乱无措,但是相距数米,想要一念之间抵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让你这么不识时务,我教亚圣女可不是你一个乡野之人能够招惹的。”

    节沈静一拳击出,即便是半步九段武者都不能等闲视之,但这一拳却被楚泓轻松闪避开来,反而轻轻一掌拍在了节沈静的肩膀之处,节沈静被弹飞数米,而反观楚泓却依旧站在原地。

    “嗯?登龙拳意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出招迟钝,可节沈静师姐借用烟水流掩饰,将这一招打出自然是有着极强的威能,但却被楚泓轻松化解,似乎他也有了许多进步。”环子鱼来到楚泓面前,有些吃惊地望着楚泓。

    楚泓道:“抱歉,我还是出手了,不过我没有动用全盛劲力,毕竟她是你的师姐,若是出了问题,还得你背负责任。”

    环子鱼摇了摇头,道:“既然出手便出手吧,节沈静师姐步步紧逼,若是不这样,她不会放弃的。”

    节沈静堪堪稳住身形,眼神中掠过一抹杀意,伴着笑容道:“看来我是忽略了一些事情,都传闻卧华山八统领只是善于弓箭,体术武艺倒是颇为不堪,今日看来,或许你应该也是看见了九段的门槛了吧?”

    楚泓感受道节沈静眼神中的怨毒之色,挺身向前,将环子鱼护在身后,道:“用得着这么紧逼吗?你们如此这般,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子鱼,不如你说个方法,检验一下如何?”

    环子鱼大为震惊,不知楚泓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楚泓此刻却亲昵地俯在环子鱼耳边道:“拖延时间,外面有不少脚步声,应该是你们混元教的人,只凭我们两人可没有办法走脱,等蒙子前来。”

    环子鱼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楚泓竟然已然是洞悉了周围变化,也才记起他的目力耳力远胜其他人,先前在一瞬间便能躲避节沈静的登龙拳意也应该是因为这些,如今安排下这样的计划,他已然不是全无谋略。

    环子鱼心中稍有慰藉,嘴角勉强浮现一抹笑意,道:“这无赖,是打算戏耍节沈静师姐了。”

    节沈静冷哼一声,道:“就凭你?若不是师妹护着你,你早就已经粉身碎骨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我们混元教的亚圣女,还轮不到你个乡野之人提条件!”

    楚泓嘴角笑意渐展,道:“莫非你不敢?这只是一个赌约而已,赢了输了你都不吃亏,毕竟你不是混元教的长老,还做不了子鱼的主,若是有了问题也只能说是你自己的意思。而我也只是简单地证明一下,赢了也没有什么所得,反而输了就会自己离开子鱼再不牵扯,也不用劳烦你再这么费心,何乐而不为?”

    节沈静面色犹豫,心中取舍,片刻不决。

    此刻环子鱼却没有再多说话,楚泓虽然并没有极强的领导能力,但在特定的环境之中却有极强的担当,当初地位强者余肇锡发现了他们,也是楚泓挡在了她身前,这种感动足以让她无比珍惜。

    就在节沈静犹豫间,从窗外飞出一柄宽剑,直插在包厢中间。

    “什么赌约,我都接下了。”

    一道粗壮雄洪的男声响起,环子鱼与节沈静顿时脸

    色变幻,一道黑袍人影缓缓走入,但见其俊朗非凡,端正的五官充斥着一种强横气息,他步履稳健,却是混元教第五脉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其名唤作宗孤容。

    节沈静显得有些呆怔,旋即颔首退在了一边,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宗孤容道:“原本以为你能解决好这些事,不过现在看来,你并没有这种能力。”

    节沈静轻咬红唇,一改先前嚣张气势,没有再说话。

    楚泓望着那人,其面容甚至能够称得上是一代美男子,而且阳刚之气极为鼎盛,仅仅从外貌上比,他便输了好几分。

    楚泓低声道:“子鱼,这人是谁?”

    环子鱼脸色惨淡,道:“宗孤容,第五脉中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实力已经达到了半步人位,也就是他一直对我穷追不舍。”

    “半步九段吗?”楚泓稍稍有些愧疚,原本以为自己武学大师的实力已然算得是一方翘楚,谁料面对这些仙门与魔宗之人,竟然显得稀松平常,在秦王朝中极为稀少的半步九段与九段宗师,似乎如同蝗虫一般出现在眼前,这让他心生愧怍。

    环子鱼拱手道:“宗孤容师兄,今日之事全是我任性所致,节沈静师姐也并没有受伤,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对于环子鱼的求全委屈,宗孤容却彷如未闻,道:“师妹,你应该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吧?我们混元教如今可没有百年前那么繁华了,天位强者的缺少,正在将混元教的名号往后推移,百年前的圣女林诗为了一己私欲暗通夜族,导致我教被几大古族联手打击,难道还不足以警醒你吗?”

    环子鱼道:“数百年前的耻辱我自然不敢忘记,但林诗前辈为了追寻自己的爱情何错之有?终究只是那些自诩正义的势力发起伐异口号的理由,而反观林诗前辈更近各类武学,完善许多未知的典籍,为教内后辈不知创下了多少福祉,师兄想要用这种典例来说服我,既是辱没了先贤前辈,也是在诋毁我们混元教的宗旨。”

    “师妹,切不要胡言是非!”节沈静忌讳似地出口提醒,但仍然是忌惮着宗孤容,不敢前去劝说。

    宗孤容面色不改,道:“师妹,难道你是想要改变宗内长老的论断?错了便是错了,你若看不清道路,我自然会帮你。但你要记得,外人不足以信,这个人的命,我今日收了。”

    环子鱼沉声道:“逼我,还是在逼我,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没有感情吗?你若是想要动手,便只管来,我环子鱼统统接着便是。”

    环子鱼衣裙轻浮,面色却坚定如冰,她素来没有什么所畏,即便是半步九段的同教弟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宗孤容拔起插在地上的剑,直指向楚泓,道:“看来这个人的确是有着一些迷惑手段的,既然如此,师妹我便替你了结了他。”

    宗孤容飞身前去,长剑一挥,一旁的桌椅便从中裂开,环子鱼本来打算出手迎击,楚泓却再一次站在了她面前:“据说他是我情敌,应该是我上的。”

    环子鱼微微一愣,看着楚泓与宗孤容碰撞在一起,顿时有些失神,她柔声暗道:“你哪有什么情敌啊,真是无赖至极。”

    宗孤容挥手便是一剑,而楚泓则从腰前抽出一柄短刀,这是卧华山每位统领都必须配备的,长型武器自然是带不进城,但是这种易于隐藏的短刀却是发现不了,在这时正好派出用场。

    挥刀来挡,却发现宗孤容的劲力极为巨大,足足将他打退了数十步,都能比得上真正的九铅之力了。

    “看来这宗孤容已经站在了半步九段的至高点上,比之毒龙子、寒子都要强,说不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晋升九段宗师之境了,这下麻烦了。”

    楚泓低叹一声,却再次挺身上去,环子鱼就在这里,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输了气势,何况他听到这宗孤容也是环子鱼的追求者便怒火中烧,比之自己要俊朗、强大的人,他也嫉妒害怕。

    “滚蛋,子鱼是我的,你这阴阳人,别以为半步九段就无敌了。”

    这道声音是楚泓大声喊出来的,若是心声还是积攒在心中最好,但已经说出来便颇为惹人发笑。

    “呃……真是个无赖!”环子鱼久久呆怔,哭笑不得。

    “看来这人还挺有意思。”节沈静暗暗思量。

    而宗孤容确实是心中大怒,冷喝道:“你这种腌臜之人怎么配得上子鱼师妹?给我去死!暴杀式!”

    楚泓也怒不可遏,迎着宗孤容的绝杀冲了上去,喝骂道:“子鱼也是你能叫的?你全家都腌臜!”

    但是这一招极为迅猛,仅仅稍稍一接触他便感受到不可力敌,但却收不回招式,宗孤容紧追不舍。

    “覆海式!”

    就在这时,一柄短剑挡在了楚泓面前,竟是直接将宗孤容的剑刃弹回。

    环子鱼望着楚泓笑道:“怎么这么无赖?”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一人九段无敌

    随着环子鱼加入战斗,与楚泓并肩而战挡开了宗孤容的杀招,宗孤容毫不掩饰双眼中的愤怒,喝道:“我可是你的师兄,速速退下。”

    环子鱼强硬地横剑身前,冷声道:“想要伤害他,便是我的敌人,我是亚圣女的身份你们也从来没有尊重过,既然如此,我不妨看看宗孤容师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

    宗孤容面色愈发冰冷,沉声道:“即便是你们两人,我要杀他也轻而易举。”

    楚泓与环子鱼站齐,苦笑道:“虽然我有些打不过,也不能让你顶在前面啊。”

    环子鱼轻笑道:“我们联手胜算大一点,我也不是花瓶,看你武道实力又有提升,本来是打算让你一个人上的,毕竟你说是对战你的情敌,但是我又想了想,你是没有情敌的,所以便来帮你了。”

    没有情敌,便意味着只为这一人。

    楚泓听得愣愣的,素来冷酷的环子鱼很少这样笑过,更是从来没有用这种情绪对他说过这么直接的话,这一刹那楚泓不由得心旌动荡,他凝视着环子鱼道:“都有些想要为你赴汤蹈火了。”

    节沈静作为旁观者,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她颇为震惊地捂住了嘴,低声道:“小鱼儿,竟然笑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环子鱼自从进入混元教中之后,便几乎没有了笑容,很少交谈,言语冰冷,更没有朋友。自从她被确认为第五脉的亚圣女之后,才有着许多人谄媚阿谀,她始终都是端持着那亘古不变的礼仪,实际上她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

    “师妹,这个人,真的值得让你做出与林诗前辈一样的事情吗?”

    节沈静黯然思索着。

    “行香子!”

    环子鱼向前撒出数个蛊虫,那如同墨点的蛊虫制造了一大片黑雾,但宗孤容却没有被阻挡,一剑便挥开了这片雾气,但是紧随其后的却是环子鱼的梅花三折手,空手接住他的长剑,似要用力将之掼出去。

    宗孤容哪能不知道这梅花三折手中的厉害之中,当即劲力暴涌,将剑刃拨得转动,迫使环子鱼收手。但就在此时,楚泓已然挥舞着短刀砍来,宗孤容来不及重新抓住剑器,但徒手竟然也是舞动其梅花三折手的招式,在一瞬间夺下了楚泓的短刀。

    楚泓一击失利,转而跃起踩在了宗孤容的手臂之上,而宗孤容也是挥动短刀划伤了他的大腿,虽然伤势不重,但能够在两人奇招围攻之中还能反应如此敏捷,也不愧为半步九段武者了。

    环子鱼见状探云手拍了过去,这一招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就算是宗孤容这种境界也得受伤不轻,他立即抓住佩剑向前抵挡,同时体内劲力暴涌,喝道:“四尊劲!”

    环子鱼探云手迎击瞬间,那强悍的劲力震得她气血翻涌,连退数步后跌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宗孤容师兄,不要伤到师妹,不然长老责难你也受不起。”节沈静当即呼喊,宗孤容才放下心中的执念。

    “子鱼!”

    楚泓心内急躁,看到环子鱼受伤,已然是怒火中烧,所幸他没有带七空箭,不然真有可能直接将这宗孤容射杀在此。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宗孤容怒喝一声,旋即直接向着楚泓奔杀而去,即便这个包厢处地颇广,也禁不住这般盯住目标。

    仅仅只是稍一接触,楚泓便再次被砸飞,半步九段虽然与八段人位只是差了一点,但之间的实力差距却远非一点能够弥补。

    “去死吧!”

    宗孤容跃起一剑,瞄准了楚泓的咽喉,若是这一剑命中,楚泓定然会身首异处。

    “不要啊!”环子鱼解救不及。

    “砰!”

    “乓!”

    那面包厢的隔墙必然塌了,在那黄尘之中走出一人,长刀横举,瞬间便将宗孤容的招式粉碎。

    宗孤容回身退了数步,目光凝视着那坍塌的墙体,暗暗道:“半步九段?”

    而那溅起的黄尘之中,楚泓再次站了起来。

    “还好你来得及时。不对,这不是重点,你什么时候突破半步九段了?”

    “硫火之战结束我就水到渠成地晋升了,因为还没有稳固,便没有同你们说,除了寒子。”

    “这也就是寒子为什么要他与你一同随我的原因?”

    “差不多就是。”

    蒙阆搀扶着楚泓走出,环子鱼女立即前来,看着楚泓并没有大碍,还好有惊无险,不由得有些感激,但面色却仍然冰冷:“多谢了。”

    蒙阆朗然大笑,道:“长子是我兄弟,不存在感谢不感谢的,今天有我帮你们。长子,你的弓箭,接着。”

    楚泓微微讶异,道:“这湖城管控兵器,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蒙阆道:“山人自有妙计。”

    有了弓箭的楚泓,即便是面对九段人位也有一战之力,就算是蒙阆没有达到半步九段,但起码此战他们已经不会输。

    宗孤容自然也是听说过七空箭的名声,楚泓有了兵器自

    然会使得他实力大增,但是真正让他感到威胁的敌人却是那个执着长刀的人物,虽然只是个晋入半步九段的武者,但似乎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仙门宗派多是使用刀剑,并且这两种也远比枪戟好携带,但凡俗战场之中却是主张一寸长一寸强,刀剑这种短型兵器倒是不多。

    “竟然是宝刀材质!”宗孤容一眼便看出了蒙阆兵器的底细,旋即望向节沈静道:“你可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节沈静微微迟疑,思索道:“卧华山中有九名统领,使用长刀做武器的不少,但兵器是宝刀材质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五统领蒙阆,不过并没有接到第七幕的消息,他已经踏入了半步九段。”

    宗孤容道:“第七幕俯察九野,但也不是绝对的没有遗漏,不过就算是达到半步九段,也并没有什么改变,该杀的还是得杀,在公初阳长老到来之前,我得解决这里的事情。”

    蒙阆走上前去,冷锯昆吾横在身前,道:“解决?凭你那张脸还是凭外边的那些人?想要杀我兄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我冷锯昆吾教你做人。”

    环子鱼无语,道:“我平时倒没有注意过,你这兄弟怎么这么狂妄?”

    楚泓嘿嘿一笑,道:“这家伙就这脾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不过他晋入了半步九段,应该多少有些底气了,即便对手已经在半步九段这个层次登堂入室,他也能应付了。”

    宗孤容听到蒙阆这豪放之语,眉头紧皱,道:“到底是乡野之人,粗俗之辈,即便达到了半步九段也是莽夫,你确定要替他出头,你可知道你要面对的是谁?”

    蒙阆道:“老子管你是谁,有本事来战,叽叽歪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孬货,真是给你们混元教丢脸。”

    宗孤容怒不可遏,旋即冲杀而去,出手便是杀招,但长剑还没有到达蒙阆身前,冷锯昆吾已然戟将之格挡开来,蒙阆冷笑一声,长刀猛然挥动,连贯的刀法一经展开,便持续攻杀开来。

    宗孤容想要寻找漏洞重新占据优势,但蒙阆的刀法却极为流畅,远远不似一般武者那种不成熟的武法,甚至能够与混元教中一些高等武学相媲美,他动用各种精妙的武学技巧,竟都是战胜不得。

    “寒光蛊!”

    宗孤容袖口一张,数只飞虫射出,顿时有着大量的毒雾扩散开来,蒙阆急忙后退,宗孤容却往前一挺,趁机展开自己的剑招,这般战斗意识不可不为不强。

    “梧桐三叠!”

    蒙阆大喝一声,顿时将自己的最强杀招使出,有着蚀字功法乾刀引为基石,这一招将极具杀伤力。

    “不好!”宗孤容看见那阵势便知不能抵挡,但急忙闪避之间已有不及。

    东南一刀,西北一刀,横杀一刀,刀刀环扣,名为“三叠”。

    宗孤容费尽气力当下最后一招,而后狼狈后撤,可谓是胜败已定。

    蒙阆将冷锯昆吾杵在地上,喝道:“原来你的骄傲,不过如此。”

    能有什么比实力击败更能让人激昂,楚泓与环子鱼皆是吸了一口冷气,前者道:“你这也太强了吧?干净利落,完全没有拖泥带水,你确定你才晋入半步九段不久?”

    蒙阆指着自己胸口,显得极为自负,朗笑道:“我入半步九段,则九段之下无敌;我入九段,则地位之下再无能与我一战者。”

    楚泓眉头紧缩,凑近蒙阆道:“这是那功法的功劳?”

    蒙阆似笑非笑,道:“是,也不是。不过,你肯定是吃亏了。”

    楚泓苦笑连连,竟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惹得环子鱼颇为疑惑。

    正当此时,一道黑色流光悄然出现在蒙阆周围,他才刚刚注意到,便被那股劲力捆锁住四肢,冷锯昆吾坠落下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蒙阆便被这无形劲力拉着猛地撞向了一侧的墙壁上。

    “地位强者?”楚泓大为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无形的大手便掐住了他的喉咙,一把丢了出去。

    “一个小辈都能如此狂妄,学了点微末道法,便觉得看见了世界的尽头,难道以为我混元教无人了?”

    一道白发黑袍老者来到了这破碎的包厢之中,脚底仿佛有着黑色的光芒流动,那是每位地位修者独特的元华。

    随着老者前来,宗孤容与节沈静皆是单膝下跪,朗声道:“见过长老!”

    顿时有着穿着各种服饰的持剑者进入,将这包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环子鱼见到这般情景,遥望向楚泓,发现他只是被摔了过去,并没有其他的情况,便暗中放下了心,旋即身子微躬,道:“见过长老。”

    老者轻抚长须,朝着环子鱼稍稍颔了颔首,环子鱼亚圣女的身份,即便是贵为长老的他,也要略作表示。

    “可恶!长子,看来这长老 还是对我们出手了。”

    蒙阆的四肢被束缚,费尽力气也无法挣脱,而楚泓较之于他虽然受了点伤,但起码是自由的,楚泓缓缓站起身来,并没

    有着急反应,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得看这位长老的态度。

    环子鱼上前去,想要将这事情率先解释清楚,在公理上占据优势,她开口道:“公初阳长老,这件事情……”

    公初阳面色平淡,道:“你先别说话,我自有论断。”

    环子鱼紧皱眉头,俏丽的脸庞露出难为的神色,但还是无奈地往边上退了提。她尚有自知之明,地位境界的长老给她面子,但却不会给她抉择的权力。

    公初阳道:“孤容,你这次让我很失望,你知道吗?”

    宗孤容低头道:“长老,这次是我大意,才输给……”

    公初阳道:“输了就是输了,一个武者若是没有经历失败的机会,便没有办法成长,你已经在半步九段卡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看不清这种道理?”

    宗孤容蹙眉,拱手道:“弟子明白了。”

    “嗯,这样才对,那小子虽然刚刚晋入半步九段,气息都没有稳定,但却胜在对于他的那柄宝刀有着十足的掌握,这一点是你所不能达到的。而且他的刀法极为契合本身,武道天赋也是上上等,确实能够达到九段之下无惧任何人,只是此人颇为自负,你若继续追求自己的武法,还是有着不小的机会战胜他的。”

    “多谢长老点拨。”宗孤容才从方才的战斗中缓过神来。

    蒙阆听到这番话,苦笑着朝向楚泓道:“有着地位强者做后台就是厉害,这次看来有些麻烦了。”

    楚泓的脸色凝重,低声道:“不怕,不管怎样难,我都要试一试。”

    公初阳瞥了楚泓与蒙阆一眼,再次望向节沈静,道:“沈静,你的武道境界已经停留在这个位置很长时间了,虽然习武时间比众多弟子都要早,但似乎有些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了。今日之事,你也处理得并不是很好。”

    节沈静额上生出几颗冷汗,连忙颔首道:“弟子知错,以后一定改正。”

    公初阳再次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是来责怪你的,重要的便是处理一下这两个人的事情,不,这一个人的事情。”

    公初阳干枯的手掌轻招,束缚住蒙阆的元结游丝便已悄然消散,他道:“你们应该不会狂妄到能够在我面前逃走吧?”

    蒙阆松了松手腕,苦笑着与楚泓对视一眼,旋即走近,拱手道:“见过前辈,在下楚泓(蒙阆)有礼了。”

    公初阳道手指轻搓,一块木牌便从楚泓怀中飞出,凌空飘到了他手中,他拿着那块木牌微微怔了怔,道:“看来你与箭王海滔结有善缘,我刚来这里便发现了这隐晦的元结气息,看来箭王是觉得不能出手帮你,所以想要给你个信物震慑我吧?”

    楚泓冷汗直冒,他还没有说任何话,这公初阳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时无语,先前没有朝灰韩与箭王海滔妥协,此时却有些瘪了气。

    公初阳道:“想法是不错,箭王海滔虽然负伤归来,但确实真正的七重地位,比我要强上不少。只是我与他并没有交情,我混元教也与他没有交集,这种事情也牵扯到了我们教中规矩,我没有办法给他这个面子。”

    楚泓道:“前辈言重了,我也没有多指望这木牌能够帮我多少,我是打算自己来说服前辈的。”

    “哦?”公初阳稍作惊讶,道:“你且说来听听,你打算如何说服我?”

    楚泓道:“混元教乃是幽天野的大宗派,其中不乏仙灵强者,但听闻贵教近几十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绝等强者,没有足以震慑三垣九野的任务,便无法坐稳一流宗派的位置,因此更加加紧了培养圣子圣女的计划,子鱼便是身受其害。”

    公初阳道:“看来她对你说了许多混元教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是为第七幕所知道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你继续说。”

    楚泓瞥了一眼环子鱼,咬着牙关,继续道:“混元教有七脉,意味着便会出现七名亚圣女,从中竞选能够带领混元教重振雄威的圣女,但是没有人能够这个过程中确定真的能够成长到那种程度,若是一味地为了那个目标,无疑会出现许多居心叵测的人。”

    “圣女便意味着权力,有许多人会向往这个位置,想来即便贵教将亚圣女看得极重,也是会出现一些无法查清楚的问题吧!不是亚圣女的人会钻空子费尽心思,成为亚圣女的人也会整日惶恐,早早地被身份地位所束缚,又怎么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

    “所以真正的问题出现在贵教的规矩上,若是不能让亚圣女的情绪放松至愉悦状态,不能使普通人不再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心思,贵教更应该将亚圣女当做平常人,给予她需要的精神生活,而不是用礼教与规矩缠住她,导致她无法在武道修行上更上一层楼。”

    公初阳望向楚泓,道:“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

    楚泓目光斜睨向环子鱼,而后又瞥向蒙阆,最终停留在公初阳那平淡的面容上,拱手洪声道:“我恳请前辈能够给予子鱼自由,包括修行自由与生活自由,为了贵教的圣女培养计划,希望前辈成全。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指拉弓为自由求证

    自由?多少人想要得到但却企望不及的东西,多少人为此会付出一生的时间,甚至一无所有。

    可人们还是在追逐,抛却所有地去追逐。

    公初阳听到楚泓这一番说论,不禁抚须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构想?推翻我混元教几十年来固有的规矩,然后为了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自由,来反抗与争斗,你觉得有意义吗?”

    楚泓朗声道:“只要能够让前辈你认可我的想法,为了让贵教的利益最大化,想来即便是高位如混元教,也会知道这种道理。我绝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查阅过许多第七幕记录的隐晦传记,从中得出许多道理,若是前辈能够采纳,自然便有真正绝代强者的可能。”

    公初阳笑道:“千百年来都没有人洞破的强者之秘,难道就被你一个黄口小儿看了几多古书百年解决了,你的道理究竟是以什么为基石?这三垣九野大陆之上,修行武道是成就强者之路的唯一道路,站在金字塔顶层的人只有那几个,你觉得你能凭靠这种粗略的推论便达到那个层次?”

    “为何不能?”楚泓铿然道:“既然有那么多的前辈抵达过那个位置,定然是有着一定的经验可以追溯,若是不进行借鉴,岂不是白白地浪费已有的资源?先人走过的痕迹,后代虽不能借此一步登天,但却可以由这条道路找到正误的论断。”

    公初阳大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混元教是三流宗教?俱往矣,我教内出现了多少强者,每一个都足以将这朱天野中的二流宗派横扫,甚至强盛的时候连三垣之地上界宗派也会派出眼目,偌大个宗派,又岂是你一个人能够凭靠言语来推动?”

    楚泓悻悻然,似要争辩,但却不知何起。

    公初阳又道:“年轻人,这般理论不能称之为理论,只是一个说辞罢了,想要改变混元教圣女与亚圣女的命运,靠着一张嘴可没有用。”

    楚泓脸涨得通红,没想到自己准备了许久的一番话,竟然被公初阳这么简单就驳回了,他不由得觉得自己还是太过稚嫩,竟然想要凭靠这种方式说服一个千百年传承的大宗派,他并没有学富五车,更没有巧舌如簧,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

    公初阳颇为平淡地拍了拍楚泓的肩膀,道:“小辈,还是不要再妄图寻找捷径了,武道修行,本来就不是只用言辞解决的事情,现在的你还没有让我正视的资格,还是等你达到地位境界再说吧!不过,这一带地域,没有加入任何宗派的闲散武者中,已经有百年没有出现过能够踏入地位境界的人物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在陈述一种现实,但楚泓听来却是极为刺耳,天下大势以强弱论断,蝼蚁是哦没有话语权的,地位之下的存在,在这些人大宗派的眼中始终只是小如蚕豆,根本无法掀起大风大浪。

    可是,楚泓低垂着的阴沉的脸,似乎看到了环子鱼面色中的悲伤,那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哀痛。

    他昂起了头,眼神扫向众人,除了这几人表情平淡,那些混元教的普通弟子中多是哂笑与讥讽者,甚至不顾忌公初阳在此,便开始指指点点地低声议论。

    可能,他在这些人的眼中,便是一个笑耳。

    但不愿意轻易放弃,公初阳是地位强者,他战胜不了,只能用这种谈判的方法来解决。

    他看着公初阳背过身去,似要带环子鱼离开,他挺身上前,洪声道:“前辈,若是我许诺,我日后定然能踏入天位境界,以此来帮助混元教走出困境,是否能够答应晚辈的请求。”

    “帮助?等你踏入地位境界再说吧?”公初阳无所谓地说完这句话,以为只是楚泓的痴妄之言,连头都没有转,但他说完便才觉察到方才楚泓所说的并不是地位,而是天位。他凝视着楚泓,道:“我虽然只是混元教的长老,但还是奉劝你,不要再干预我教内的事情。”

    楚泓无所畏惧,道:“前辈,我若是能够到达天位境界,必然会帮助混元教,此话绝不……”

    “小子狂妄!”

    一声怒吼,夹杂着数道潜在的元结游丝,顿时声波扩散开来,瞬间这周围的混元教的弟子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似要被这股气浪掀翻,甚至连环子鱼、蒙阆、节沈静、宗孤容也是无法抗衡,用尽力气催动着全身的劲力,才堪堪抵挡住。

    与公初阳距离最近的楚泓首当其冲,竟是一瞬间便被掀翻出去,胸腔内如同被巨石砸中,趴在数米外吐着鲜血。

    “楚泓!”

    “长子!”

    环子鱼与蒙阆同时呼喊,面对这地位修者的非凡力量,楚泓定然是已经在公初阳的怒吼之中受了伤,他们还没有行动,楚泓却挥着手阻止两人前来,因为一旦将场面复杂化,他将再没有丝毫机会。

    公初阳浓眉怒竖,狠声道:“无知狂妄,原本可怜你还算是一方俊杰,没想到只是这般无知之辈,你可知道天位强者是怎样的存在?地位修者借用天地之力,不过只是摄取之手段,但天位强者却是驾

    驭天地,真正地将力量化作天地的一部分,你这凡俗蝼蚁知道什么?”

    “我混元教数百年内出现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甚至在三垣之地上也是久有盛名,但他们无一不是困囿于天位这层屏障。六百年前我教九重地位巅峰强者落迦,四百年前太清真人业高源,与其同时代的掌教章屠,二百年前的最强弟子仙温,都曾驻足于天位门前,至死难入。”

    “你难道以为你比之这些人还要强?天赋还要惊人?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哪些言语超过实力的登徒子,对于世界的无知并不是你的错,可是你不该将这般典故作为空谈的理由,若不是念在修行盟制定的规矩,我早就将你一巴掌拍死在这里,哪容你这般叫嚣?”

    公初阳的威厉言辞,证明他真的是怒了,来自地位强者的怒火,足以将在场所有人烧毁。

    楚泓面色变幻,双拳紧握,道:“事无绝对,贵教数百年前的圣女林诗,不也踏入了天位境界?”

    公初阳怒喝道:“那等叛教之徒有何等光荣,全教上下费尽心力培养她,可她竟然为了儿女私情身向夜氏古族,她从来就没有为混元教做过多少贡献,反而最后临死前还将古族的怒火引到了我教,那等罪人怎等成为范例!”

    楚泓迎面与地位强者公初阳争辩,蒙阆与环子鱼都背生冷汗,可是楚泓却像是初生牛犊,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着公初阳的底线,若是真的再有一句话说错,那么便是会遭到灭顶之灾。

    楚泓牙关紧咬,道:“若是旁人不能,我便证明我能。”

    公初阳顿时生疑,方欲询问,却见楚泓已然站到了五尺之外,捡起了之前跌落的弓箭,他将其中一支箭握在手中,猛然用力间箭矢外面的木质竟然粉碎,露出了其中的银白的颜色。

    “这是……这是真正的七空箭!”蒙阆大惊失色,竟是没有想到楚泓携带的箭矢之中藏着这样一支箭,他自然知道这种箭矢只有七支,是当初那秘谷之中的神秘人为他们打造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楚泓使用这种箭矢,因为楚泓曾说,他驾驭不了这箭。

    外人以为的七空箭,便是一种弓箭的驾驭之法,但其中更是有箭矢的威能决定其真假,不管是楚泓用过的铁箭,还是平时使用的竹箭,都只是使用了一般的办法,只有那七支箭矢才是真正的七空箭。

    蒙阆急奔过去,按住楚泓的搭弓的手,道:“你疯了,箭矢不能驾驭之重,你若是贸然使用会让你浑身经脉受损的,而且我们面对的事地位强者,七空箭再强,也不可能撼动地位强者!”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泓仅仅盯着那不远处的公初阳,毅然决然地抬起了弓箭,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环子鱼的那悲苦的神色,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放下弓箭,不然我便出手将你击杀!”

    看到楚泓举起了弓箭,那些混元教的弟子皆围合过来,宗孤容更是抽出了佩剑,似要施展绝杀将隐患抹除。

    “让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公初阳大袖一挥,一股气浪顿时席卷过去,将一众弟子逼退数步,他神色怪异地望向楚泓,道:“你不知道强者有多强,也不知道地位境界有多么不可逾越,对我举起弓箭,你可知道代价?”

    楚泓推开蒙阆,双眼异常坚定,他铿锵道:“前辈,若是你认可我这一箭,便请同意我的申诉,我只是想要你们给予子鱼自由。”

    “七空箭吗?”公初阳面露讥讽,道:“古书上也曾经出现过七空箭的记载,但都只是武艺平平,你莫非想要对我说,你拥有这种箭法便能有让混元教正视的力量?真是不知所谓!”

    环子鱼身形将要往楚泓移动,但公初阳瞪了她一眼,她便仿佛失去了行动能力,环子鱼紧咬着红唇,声音颇多悲凉:“楚泓,放弃吧,不要再做了,不要再做了。”

    楚泓淡淡一笑,似乎在回应环子鱼,似乎只是在回应自己。

    子鱼,相信我,我一定能够找到还你自由的方法的。

    楚泓低声向着蒙阆道:“蒙子,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么重大的决定,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蒙阆紧皱眉头,但却没有阻挡楚泓的行为,只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或许你去求一下那箭王海滔,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箭王海滔已然说了自己的立场,即便是乞求,他也没有办法干涉混元教圣女规矩。

    楚泓微微失神,旋即道:“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之前你们曾经问我,少了的一支七空箭丢到了哪里,前时因为牵扯到姜鸣的一些秘密我没有说,但今日我却可以说出来了,那支七空箭已经被我用掉了,当日我瞄准的也是一名地位强者。”

    “什么?”

    蒙阆目瞪口呆,他微微思虑,便开始觉察到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地方,地位强者的出现,那余肇锡似乎也是地位强者,但是他却在那之后却得知余肇锡已死,这其中似乎有着不少的联系。

    莫非……莫非余肇锡是楚泓射杀的?

    就在蒙阆思索的时候,楚泓已然开始拉动弓弦,银白的箭矢透露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势,三指紧扣,左手持弓,八铅之力猛然暴涌,此时的弓弦开始缓缓的拉动。

    公初阳面如静水,波澜不惊,即便七空箭真的像是收到的消息中那样,能够逾越境界对九段人位武学宗师造成伤害,但作为地位强者,他却有着自信徒手断之。

    “不知道箭王海滔到底有着什么眼光,那个木牌是他给你的倚仗,那我便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楚泓再次拉弦,登时臂膀上的肌肉开始完全鼓起,额上的青筋也是暴涨出来,与上一次的相同,他必须用尽所有力量才能射出这支箭。

    可,上一次的结局是他浑身经脉尽断,若不是姜鸣认识那等神女救他,他已然死在了下染城。

    “这一次可没有那些际遇了!”

    楚泓嘴角掠上一抹笑意,似是自嘲,他此刻竟有些洒脱。

    “噗啦!”

    楚泓再次用力一拉,那承载着七空箭的弓弦只是张开了一点,但楚泓上身的的衣衫却是爆裂开来,露出了他那双臂极为发达,但是颇为削瘦的身材,隐隐能够看到楚泓用力间胸腔的扩张。

    楚泓紧咬着牙齿,再次拉动,他站着的那一片土地竟然顿时布满了裂纹,这是何等的劲力,才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威力?

    公初阳微微吃惊,但并不像是其他人一样失礼。

    楚泓持续拉弓,顿时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显得极为狰狞。

    “住手啊,别在拉弓了,住手!”环子鱼跪倒在地,他看着楚泓那般痛苦的神色,便知道他每一次都是再扩张自己的力量来拉动那弓弦,可不是普通的弓箭,承载着七空箭,那弓弦已然有千斤重。

    楚泓仿如未闻,仰天大喝一声,却见弓弦再次拉了一大段距离,可他已经开始大口喘气,似乎身上的经脉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但是他没有放松。

    “别再拉了,住手,楚泓!”

    环子鱼双泪垂,但是身体却被禁锢,完全不能移动。

    蒙阆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又看着楚泓的状态越来越恐怖,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打断楚泓拉弓。

    可楚泓却急喘着气,道:“蒙子,不要打断我,我求你了,这一箭我无论如何都要射出去。”

    蒙阆知道他是为了环子鱼,但现在不难看出,他一定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这一次射箭的机会,他不由得道:“住手吧,会死的!”

    楚泓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点滴落到了银白色的箭矢上,隐隐发出红白相交的光芒,周围的气流似乎都在受到这箭矢的牵引流转,那颇为鲜艳的颜色,令得地位境界的公初阳瞳孔紧缩。

    “天地灵气,元结开始构成了,怎么可能?这小子明明只是八段人位!”

    弓弦渐渐被拉开,身在其中的楚泓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箭矢的变化,仍然是项想尽办法拉弓,他也不回头看蒙阆焦灼的神色,只是宛如野兽般地嘶吼起来。

    “我楚泓,从不比任何人差,子鱼,看好了!”

    弓弦顿成满月,而楚泓的皮肤却已经开始被那青筋撑得将要破裂,他的口鼻六窍齐齐渗出血来,此刻的他已然不再像一个真正的人。

    那银白色箭矢之上,缭绕着一层浓重的红色,红白两色气流开始交织融合,楚泓周身的气流如同烈风般呼啸卷涌,其中不知融合了多少天地灵气,一股脑儿地灌注进了箭矢之中,红白色光芒大盛,一道流光飞出,闪耀夺目。

    这,已然不是凡术,而是真正的灵术!

    “可恶,这种威力简直该人听闻,这是那八段人位的小子射出来的?”

    公初阳双手猛然一挥,顿时全身的元结暴涌而出,试图在那箭矢飞来之前将其折毁,可他的元结只是稍稍接触,便被七空箭摧毁成了消散的能量。

    “厚灵壁!”

    公初阳大手一拂,顿时一道宛如墙壁一样的黑色盾牌拔地而起,那红白交织的箭矢远远射来,瞬间便至,撞到了厚灵壁上,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气流波动,包厢彻底损毁,土石飞溅,风浪掀翻了所有围观者。

    在那一刹那环子鱼竟然是摆脱了束缚,应该是公初阳无暇顾及,她也能飞奔向那用生命射出一箭的楚泓。

    自那箭矢飞离,楚泓身躯似乎到达了极限,浑身经脉立即爆裂开来,全身皮肤到处都在渗出鲜血,化身成为了一个血人,望着飞奔而来的环子鱼,终于是重重地垂下了眼睛,身体也轰然坠地。

    环子鱼背对着七空箭飞去的方向,将楚泓的身躯抱在怀中,白皙干净的脸颊静静贴向楚泓的遍是鲜血的脸,泪水开始奔涌,嘶喊声愈发尖锐,她似要用单薄的身体去为他抵挡所有的风浪。

    蒙阆瞬间将冷锯昆吾插在地上,站在了环子鱼与楚泓的背后,他面色如冰。

    “你完成你的决定,但剩下的我来解决,我的兄弟由我来守护!”

第二百七十章 数人一朝离散

    第一次独立这般决定,他没有与任何人商议,但是蒙阆却知道这是他最为用力的一次,不管是生是死,他都应该支持,厚重锋利的冷锯昆吾挡在前面,而他双手紧握刀柄,迎着那四散的风浪,不动如山。

    在七空箭撞击到厚灵壁的一刹那,公初阳便脸色大变,即便抽调了周身所有的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但还是没有办法动用最强防御将这箭矢挡下来,忽然注意到周围弟子的惨状,他大袖一挥,直接迎身上去。

    黑色元华与红白色元华相互交融,最后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消失不见。

    公初阳袖袍以震,烟尘散去,而他灰头土脸,左肩位置还露出狰狞的伤口,他最终还是没有挡住七空箭,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个八段人位武学大师的力量,才会造成这般凄惨模样。

    “七空箭出,不嗜血不归返,虽然受了一点小伤,但总比付出更大的损失要好。”

    公初阳环顾四周,混元教的弟子皆已经被那强悍的风浪所掀翻,即便是节沈静与宗孤容也不例外,甚至他们因为距离颇近,身上都被那游散的元结游丝割伤,不过他们还算好,有着实力较弱的弟子,直接被那七空箭的气浪卷携而走,那足以将凡俗**肢解的力量尽数倾泄下来,风浪停歇他便已然重伤昏迷。

    包厢的屋顶都被掀开,这都是公初阳动用厚灵壁造成的,但也是七空箭的力量从中推动,才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害,但见客栈外面已经布满了大明窟的甲兵,即便他们接到通知是大宗派的人子弟在此,但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不来也是不行的。

    却见,那一柄长刀,一人身上遍是刀痕,血流不止,那不是刀,而是元结气流。

    蒙阆浑身僵硬,被那恐怖的气浪冲击,他可以算得上正在其中,但是他为了保护楚泓与环子鱼两人,却不得不挺身向前,这般造成的伤势也是极为巨大的,丝毫不逊色当日与毒龙子一战。

    环子鱼俏丽的脸颊上被划了一刀,赤红色流淌下来,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婉。

    她泪眼怆然悲切,扫视过这一片废墟,正好看到前方的蒙阆单膝跪地,怒喷一口鲜血,她喊道:“蒙阆,你怎么样?”

    蒙阆咬着牙,想要站起身,却没有能站立起来,所以勉强笑了一声,道:“长子这一箭可真是惊世骇俗,你们长老看到他的潜力,是否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毕竟能够在人位阶段射伤地位强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说不定等他晋入地位,就直接能够对天位强者造成伤害了。”

    环子鱼听到这话,似喜死悲,楚泓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射出的一箭的确能泣鬼神,但他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似乎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完全探知不到其他存活的特征,他的经脉,便就算是有着极大潜力,也是无法再实现自己的诺言了。

    公初阳看到这一幕,暗道:“这小子还没死?敢挑衅混元教的规则,本身便是驾驭了七空箭这种大杀器的任务,现在虽然实力不强,但难保今后不会成为地位强者,此人定是我混元教的巨大隐患。”

    心思既定,公初阳暗中运转元结,在向着昏迷的楚泓缓缓靠近,在这个时候将楚泓补刀致死,没有人会发现他的行动。

    可就在他的元结游丝将要移动至楚泓周身时,那掉落在楚泓身前的箭王木牌却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一瞬间便将他的所有元结湮灭,一道虚幻的苍老人影从木牌中飘出, 赫然便是箭王海滔的模样,他冷眼望着公初阳,道:“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喜欢搞这种手段,就此收手吧,我看在混元教掌教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

    公初阳面色阴沉,喝道:“箭王海滔,这毕竟是我混元教的事情,你当真要插手?”

    那虚影道:“你混元教势大,我不敢招惹,而且我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要管你们教内的事情,不过这个小子与我素有渊源,你不能取他性命。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在我这道虚影抵挡下杀了他。”

    话语中透露这一种无所畏惧的语气,这是箭王所拥有的霸道,公初阳虽是混元教长老,但比之箭王海滔远有不及,即便这只是一道虚影,他也不敢轻易与之交锋。在他印象之中,铸造身外化身起码是需要八重地位的境界才能够做到的,莫非箭王海滔还有别的手段?

    公初阳收住了元结,算是在箭王海滔面前妥协了。

    而蒙阆听到箭王海滔的话,心中已然有着各种猜测,方才有什么他已然能够猜个十之**,虽然有着无数怨恨,但只怨实力所束缚,他还是不能与这地位强者对峙,所以便往楚泓跟前走了走,使得自己能够更为清楚地防备,以免公初阳再下杀手。

    一众混元教的弟子缓缓聚拢而来,公初阳望着这般惨状,他的眼皮挑了挑,本来以为只是一场闹剧,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成了这般模样,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宗孤容此时喊道:“环子鱼师妹,还不归队?”

    环子鱼摇着头,似乎所有力气都已经在哭泣中丧尽。

    蒙阆斥骂道:“你个白痴混蛋,楚泓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方才前辈也答应了会考虑,难道这般威能都不足以说明什么?你们若不是地位境界,有哪个能接住这一箭?说到底你这只是狐假虎威,连我都打不过,便只知道聒噪!”

    宗孤容不怒反笑,道:“长老可没有答应过这等要求,他只是为了你们作为武者的尊严,勉强帮你们试招而已,长老并没有亲口说出承认二字,更没有许诺过若是他有着怎样的天赋便会答应他的要求,亚圣女制度是混元教上下高层一致的决定,诋毁这种制度已然是你这莽夫的罪,难道你还想挑衅我们混元教吗?”

    “你……”蒙阆怒火中烧,难道楚泓拼尽生命射出的一箭,根本就不会被人承认?这是不能允许的,他望向公初阳,冷声道:“前辈,你贵为地位强者,更是来自混元教的长老,这一箭有怎样的威能你最清楚,难道你要反悔自己的决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那无耻之徒?”

    “住嘴!乡野莽夫,我教长老岂容你诋毁?”宗孤容举剑相迎,喝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出言顶撞长老?无故将这什么幼稚的决定、承诺挂在嘴边,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吗?长老能够给你们这些时间,已然算是给了你面子,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我便将你彻底诛杀此地。”

    公初阳心中微喜,宗孤容不愧是第五脉的大弟子,在这种时候最能看得清时局,他出言来反驳蒙阆,刚好避免了自己的尴尬,有这种意识,至少是不愧这个身份的。

    公初阳道:“孤容,你是大宗子弟,不可轻言无礼粗鄙之言,我方才并未许诺什么,众人都目睹耳闻,只是你那兄弟横加阻拦,口灿莲花般向我申辩,如今这般田地也只是你们自己的命运,还望你们日后珍重!”

    众弟子颔首俯拜。

    蒙阆看见这般情形,知道公初阳是将这其中的隐晦尽数压下,以他地位境界的身份与数十名弟子的应和,是非黑白早已经被扭曲,他怒不可遏,便撑着冷锯昆吾站起了身,仰天大笑道:“原来在你们眼中的黑白是这样的,没有地位实力便什么也不是,说什么都是在放屁,但是长子所做的事情不能就此中断,剩下的我会替他解决,来向你们这群虚伪之徒讨回公道。”

    “好硬的骨头!竟敢辱骂我混元教,该当死罪!”

    宗孤容提剑上前,边走边道:“既然你执意找死,我便就让你得偿所愿。”

    剑出,寒光落。

    剑折,坠地。

    环子鱼沾满鲜血的手瞬间将宗孤容的宝剑折毁,她站在了蒙阆面前,面色悲凉,煞气逼人。

    “这是九手造化第二式,焚罡?怎么可能?”节沈静惊呼道。

    宗孤容连连退后数步,也是对此式颇为忌惮。

    公初阳望见这一幕,道:“难道你想要违抗教令?”

    环子鱼道:“长老,子鱼愿意回教,但请不要伤害这两人。我知道地位之境不可逾越,想要凭我反抗长老没有任何悬念,但若是长老不允,子鱼将当场自尽。”

    公初阳从环子鱼的话中听到的直白的“反抗”儿字,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怒火,这样的一个人将是他掌握不了的,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蒙阆急道:“你疯了,长子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便是想要争取你的自由,哪能这么轻易就跟他们回去?我还有再战之力,我……”

    环子鱼淡笑道:“有什么再战之力,在真正强者面前,不过只是与蝼蚁无异,这个世界以强立意,没有实力到哪里都只是空谈而已。”

    那笑容,凄婉悲凉,令人心碎。

    “但是,长子他……”

    “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环子鱼哭喊道:“你们是兄弟,不能死在这里,救活他,然后让他忘了我!”

    环子鱼深情地凝望了楚泓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蒙阆百般劝说无用。

    公初阳看着冷漠的环子鱼走来,道:“今日便离开这湖城吧,加快行程,等回到教内,我会与其他长老商议,动用玉泉之水帮你巩固修为,踏入仙灵之境,那时候教内所有的优质资源都是你的。”

    “嗯!”环子鱼面无表情,并没有再行礼,此刻的她便是真正的亚圣女,她低声道:“我会变强,强到足以改变混元教的天。”

    公初阳身形震颤。

    一种混元教弟子缓缓撤离,这座废墟之中便只剩下蒙阆与楚泓二人。

    木牌再次坠地,那箭王海滔的虚影消失不见。

    蒙阆将木牌塞进腰间,一手抓住冷锯昆吾,一手扶携着将楚泓挂在自己背上, 环子鱼已然离开,存留在此便没有了意义。

    “长子,我还是挺无能的,终究是没能帮到你,她还是走了。”

    蒙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下找到大夫帮忙救治楚泓才是

    要紧事。

    就在这时,那遍布在废墟外的大明窟的甲兵却突然围了上来,有一个校尉喊道:“那是卧华山的统领,杀了他们有很高的悬赏,上啊,兄弟们!”

    蒙阆脸色渐冷,暗道:“还是躲不开啊,既然如此,便尽情地厮杀吧!”

    冷锯昆吾挥动,这湖城便成了杀戮之地。

    夜晚,白天,再是夜晚,再是白天,而后便又是黑夜。

    爵江马似乎也知道,对于姜鸣来说,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丝毫没有耽误,向着仓绫山脉奔走,终于在十月二十一日夜幕降临之前,一人一马来到了仓绫山脉,但是仓绫山脉比之交趾山脉还要辽阔,偌大个地方,该何处寻找?

    姜鸣慌急便再次唤醒了夜泉,但是夜泉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将姜鸣的精神招入空间之中,只是送出了一段话,夜泉应该是再一次面临灵魂溃散之危了,所以才会这般做。

    一个凡俗之人,想要维系一道濒临溃散的残魂,本身就太难,不管是姜鸣的心头血的效能太低的缘故,还是那药材等级太低,总之这才延续了不长时间,夜泉便只能用这样方式维持自己的灵魂状态,说来也是悲切!

    “此事了结之后,得赶紧为夜泉前辈寻找更好等级修复灵魂的药材了。”

    姜鸣暗暗下了决心,不过这些事他没有理由让夜泉知道。

    夜泉告诉他,申夷忧曾经坠入了一个扭曲错乱的空间,那里的时间浓度与三垣九野很不相同,估计是一种不可理解的神秘的地域,但至于为什么申夷忧会走入那道空间之中,估计也就是冥冥之中的机缘与意外,不过只要她找到道路,便能从中出来。

    夜泉曾抓住了一抹那道空间的元结,从中分析出了许多东西,而后综合申夷忧的独特血液特征,便可以计算出申夷忧会在何时何地出现,这种堪比天人的神奇方法,姜鸣已然听不太懂,但他却知道夜泉一定为此耗费了大量的元结,这也是导致他陷入沉睡的根本原因。

    “仓绫山脉之中,明日日出之时,此山脉中会出现时空错乱的景象,那时候空间动荡,必然有异相出现,待在高处观察,便可尽快寻出地点所在。”

    夜泉给他的提示不多,实际上他那种状态能够探查出具体方位已是颇为不易,只是确定了一大片山地为可能地域,姜鸣便连忙寻找最高的、视野最为广阔的地方,在那一方山丘上,姜鸣盘膝而坐。

    山风料峭迅疾,并且格外地刺骨,姜鸣却无暇顾及,暗中催动荒源鼎碎片激荡,缓缓恢复着身上的伤势,而爵江马则躲在一处山洞之中,无聊地休息着。

    剩下的,便只是等待。

    只比姜鸣晚半天出发的林寒此时乘着快马也奔走在路上,只不过他只有一半的坐骑,完全比不上爵江千里马的行程,即便姜鸣一路上还偶尔停歇或者放慢行程,但还是有着一大段距离。

    林寒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看了许久,道:“怎么这么远?还有一半的路程,你这马儿,也太不给力了吧?”

    他刚说完,这匹马便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看样子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这两日来,这匹马没有吃一点草,没有喝一点水,便一直在用最快的速度狂奔,无论白天黑夜,有时候林寒还能在马背上喝口水,但马儿却不能,这样强度的奔走,即便是好马也受不了。

    “也是难为你了!”

    林寒低叹了一声,便开始重新找马,要是靠自己的脚力走着去,恐怕到达仓绫山脉都是半个月之后了,别说是姜鸣,说不定连小姜鸣都有了。

    在经过了一番辗转周折之后,林寒再次出发,不知能不能帮上姜鸣,不知能不能赶得上帮姜鸣。

    四海城中。

    “禀报二统领、四统领,这两天内并没有其他疫病患者出现,医师已经对最后几个患者作出了争端,想来过段时间就能痊愈了,各方商口街道都已经陆续开启,四海城的经济也在持续恢复之中。”

    听到这样的消息,梁津与罗湖都感到十分欣慰,至少现在的四海城就像是因为他们才是重生的城池,正在想着好的方向发展,假以时日,接纳了交趾城难民的四海城将会更为繁华。

    屏退侍卫之后,梁津与罗湖都不禁松了口气,两人互相观察,忽然同时笑起来。

    “看来你也达到了那一步?”

    “看来你也达到了那一步?”

    梁津与罗湖同时发问,同时也在回答。

    罗湖笑道:“硫火之战虽然惨烈,却将我们逼到了末路,使得我们面临气力枯竭手段丧尽的风险,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能真正的厚积薄发,如今算上长子,我们六人可已经有三人达到了半步九段,这可远超呼延伍他们了。”

    梁津道:“没必要跟他们比,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蒙子在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他可达到了半步九段,比我们两个可都要早。”

    “那便只剩下长子与姜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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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阔的三垣九野大陆,荨岩二字,言之过重,寻之过远,思之甚切,但是不得不为。龙战垣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战垣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战垣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