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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湖中羊     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灰塔的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六章 门线

    几天看不到人其实不算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施法者来说。在苍狮的六年中,有很多次爱尔莎都怀疑起司发生了什么意外,以至于一连许多天乃至十天半月不见人影,到后来才发现他其实一直窝在自己的研究室里一步未出。

    这几乎可以说是法师们自然掌握的技术,即如何通过少量的饮水和进食保证自己在具有正常思考能力的前提下减少身体代谢。通过这种方法,他们可以长时间的埋首于工作而不理会其它问题。

    当然这种几乎苦行一样的研究作息会对法师的身体产生严重的损伤,毕竟这和自己给自己上了酷刑无异,在研究进行时尚能有精神和意志对抗身体的不适,但只要稍一有所松懈,身体内积攒的损伤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甚至造成更恶劣的永久损伤。

    简单来说,这种全靠一鼓作气的做事方式不适合长期进行的研究,但如果只是个短期内能得到结果或急切需要结果的,比如对某个诅咒的解析,对某种疫病的缓解,倒也确实没有不可为之处。

    其实不止法师们会做这件事,劳累的重体力从业者总会选择酒精来缓解自己的疲劳,他们是不知道长期饮酒的坏处吗?压力下的人总会渴求烟草来暂时消解不安,他们是感受不到自己肺部的隐隐呻吟吗?

    某些带有轻微毒性却会让人感到暂时愉悦的果实长期食用可能会让身体不可逆转的病变,但在许多地方,嚼食它已经变成了一种地方性习惯,反而是不吃的人才是奇怪的。

    凡如此者,不胜枚举,说到底人或许远比自己想的脆弱,也比自己想的短视。

    脆弱会让他们寻找慰藉,可能是精神上的,可能是物质上的。短视会让他们追求速效,忽视它将在长远未来中带来的风险和伤害。

    所以现在的起司很清楚,自己的追求可能比不理解魔法的人更高级一些,但他的做法其实和他们没什么不同。不只是他,万法之城的法师也是如此,本质上来说,他们和居住在山低位置的常人其实并没那么大的差异,只是大量法师的集中居住让他们和其它职业人员之间不同的地方被扩大了,于是产生了高低贵贱之分。

    不过这话可不能对着法师们说,他们为自己的研究和成就而自豪,而这座法师的城市也给了他们这样的资本,起司的想法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个体的想法,毕竟灰袍的凝聚力和万法之城没有可比性。如果灰袍们之间也能如此在一起分工研究的话,或许起司的想法也会不一样吧。

    “这里。”

    三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薇娅的研究室,和通灵学派那种几乎每个房间外都不挂任何标识,完全让人靠经验来分辨房间的风格不同,塑能的建筑物里不仅有房间标牌,在走廊的交汇处还会有指引的路牌,这让他们哪怕是第一次到访也能很快找到自己想去的方向。

    而且,这栋建筑里没有那种让空间错乱的法术,并不是所有法师都会对他们所在的建筑施法,因为被施法过的建筑物内部多少会和正常环境有所区别,可能会对研究造成影响。

    “没看到门铃,直接敲门吧。”方庚看了看门外的布置,没有找到通知屋门对面的设施,索性扬起手掌想要拍打房门。这个动作被剑七拦了下来。

    “再看看。”

    起司的眼底闪烁着薄薄的灵光,目光在房门的四处转动着,好像那扇门上有什么复杂的图案一般。

    方庚虽然不知道灰袍在说什么,还是略微调动魔力,展开魔法视野,这一看,他就注意到了问题。一些如蛛丝般的魔力细线在房门上错落着编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隐形的防护。

    “不可能啊,如果是防御法术,应该能感觉到魔力的存在才对?”

    方庚眨眨眼,将魔力视野收回,那蛛网立刻消失,察觉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这对于一个法师来说是不现实的,即便城市里的魔力充盈,被编织成法术的魔力依然会让人有所感应,这就像是老练的战士能听到很远地方的弓弦震动从而戒备一样。

    “这是经过实战调整的法术,专门加强了隐蔽性,施法者经验很丰富。”起司微微蹲下身子,侧头去看门和墙壁的缝隙,几道魔力丝线延伸到了里面。

    “它的效果是什么?预警?可,有这个必要吗?”方庚皱起眉头说道。

    作为在万法长期生活的法师,他自己也会在私人空间设下一些类似的警戒法阵,目的往往是应对潜在的闯入者或谢绝他人的拜访。而这些法阵基本不会被触发,因为来人也是法师,在看到法阵时就会明白设立者的意思,并作出应对。

    换句话来说,那些法术就像是挂在门前请勿打扰的牌子,它们上面不需要真的通电,光是存在就会让想要打扰你的人先产生顾虑。

    如此来看,薇娅门前的法阵就不对劲了,就像起司说的,这种隐秘布置的魔法一定是从实战经验中总结和改良出来的,而它的使用场景也往往是实战。

    可这里再怎么乱都是学派的内部,对于一个万法的法师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设置用于实战的防御魔法,是在防备谁或什么呢?

    “你们退远一点,我不确定解除时会不会有关联法术被触发。这种线形法阵最容易设计成连环套,甚至还可能会故意设计一个简单的表面供人拆除。”

    起司处理起法阵的态度倒老练的很,这种法阵不说成年之后,就是他还在学徒时便已经处理过许多。灰塔不是万法,那里的同门可不仅仅是一同学习的关系,竞争也不仅限于成果的掠夺,对于一群从小与魔法为伴的人来说,施法对他们就像呼吸一样平常,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为了非常荒唐的理由去设置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法阵。

    “不行还是让在下来触发,你告诉我怎么破解就行了。”

    剑七会这么说,是考虑到自己的身手和身体素质是三人中最好的,如果这个防御设施最后引发了什么飞箭落石之类的陷阱,他更可能全身而退。

    “没事,只是以防万一。这是对法师用的陷阱,你来解除反而可能有更多的变数。”

第八百一十七章 薇娅的研究室

    解开薇娅门上的魔法陷阱就像是撬开一座保险库里设计的最复杂的大门,嗯,鉴于起司并没有真的去撬过那种锁,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这种联想是否正确。

    这不奇怪,灰袍虽然知道这世界上大部分机械门锁的结构和原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胜任一位优秀的锁匠,更别说是飞贼这样不仅需要能开锁,还需要能快速开锁的特殊职业。

    经验和知识不是一回事,具有后者的起司可以借此来弥补前者的缺失,但弥补不代表替代。

    起司将魔力化为细针,或者说类似细针的东西,毕竟魔力的构造并不会像真的物质一样有硬度和柔韧性,其性质是复杂而混乱的。

    因此就算是杰瑞那样能快速撬开任何锁头的刺客,在拥有了能够看到魔力和操作魔力的能力后也不足以完成像起司现在这样的施为,这同样是经验。

    说起来,这还是起司在离开灰塔后第一次见到设置的如此精致的魔法陷阱,也就只有灰塔和万法这样对魔法有着高普及性的特殊地区才会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布置这种东西。

    毕竟此外的大部分时候,魔法结界和禁制都是拿来对付那些不懂得魔法或只具有一些魔法天赋的人的,用这种高度专业堪称工艺品的陷阱,不仅没效率,也没必要。

    所以只有确信对方是具有高度施法能力,且足够谨慎小心到能够发现这个陷阱的情况下,那迷宫般的魔力丝线才会派上用场。

    剑七和方庚退到远处紧张的看着起司在门前施法。寻剑者之前阻止方庚并不是收到了起司的提示,而是他的直觉感知到门上有异常,可你若要他说出哪里异常,该如何破解,那就是为难这位武者了。

    方庚则和他相反,虽然一开始因为没有警戒性未能注意到陷阱的存在,但他现在在魔力视野的帮助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令人眼花的魔力丝线和起司在其中如舞蹈般拨动着的手指,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却无法插手的无奈或许比剑七的状况还要令人心焦。

    这种情况在起司破解法阵时开始迸发出轻微的火花后转为不安,但灰袍只是朝他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其实就起司而言,他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虽然破解本身带有风险,可眼下的法阵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智力游戏,破解只是时间问题,因此那风险也就像是故事里的设定一样毫无意义。

    “好了,开门吧。”起司站起身,双手朝侧面伸出,十指交扣做了次拉伸,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对着门上的某个魔力节点轻轻一点。

    “嘎吱!”

    伴随着门轴的呻吟,房门朝内部打开。这本该是个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但随着房间里的气味顺着门缝飘散出来,门外三人的表情皆是一变。

    血腥味,这味道不论何时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它的腥甜气息里满是危险和恐怖。起司朝后退了两步,让身体贴紧背后的墙壁,只留下一指的缝隙。

    他用眼神示意剑七,后者点点头,将铁棍的两端拧下来,变成两把短刀握在手里。长武器不利于在室内发挥,如果让血腥味弥漫的东西还在屋里,短刀会是更好的选择。

    方庚愣愣的看着寻剑者和灰袍在完全不用语言的情况下完成了分工,由剑七垫着脚走到门前,起司则将双手藏在袖子里准备着应急的法术。

    万法之城的法师,塑能学派的教员,骄傲的施法者,这些头衔并不能让方庚此时的表现好上分毫,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混合着激动和恐惧的情绪让他想要尖叫,只有理智命令他,既然此时无法加入那二人之中,那最差也要保持安静和克制。

    这也不怪他,不是谁都有心理准备接受一次拜访变成见证凶杀的开篇。

    剑七用刀剑深入门缝,动作很慢,目的在于确认有没有绳索或绊线这样可以用于触发机关的东西。在初步确认没有其它陷阱后,寻剑者用左手的刀柄轻轻磕了一下门板,做出缓慢开门的样子,然后右脚发力,在方庚都没来得及看清动作的速度中一下子将房门踢开,接着顺着门缝的方向斜冲一步进入屋内。

    “进来吧,这里没人了。”两秒后,屋内的剑七对屋外的起司说道。灰袍推开反弹回来的房门走入其中,这里确实没有敌人,但也没有他们要找的对象。

    “这座城市里应该没有盗贼。”寻剑者仍然保持着戒备,右臂在前左臂在后持刀而立,对这满目的狼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有也不是抢钱的,这里的人没什么金钱概念。”

    起司的目光扫过房间,这里和他在通灵研究所得到的个人研究室差不多大,布置的讲究一些,但大体上还是由大量的书本及卷轴占据了空间。不过现在,这些书籍被以及其粗暴的方式平摊在房间的地面,桌子和所有其他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遭过贼一般。

    而那空气中血腥气味的由来,则是房间中最大一张书桌背后墙壁上的图案,完全用血液画成,样式也很奇怪,饶是起司一时之间也没能认出它的意义。

    “进来吧,方庚先生,里面没有危险。”起司朝外面招呼了一声,然后示意剑七收起武器。除非这些书本会跳起来咬人,不然这里确实是安全的。

    “哦,四大元素啊,这是怎么回事?薇娅女士遭到了袭击?不!她被谋杀了吗!”

    方庚的反应并不夸张,作为一个大体上生活在平稳秩序里的人,他对杀戮很敏感。

    这不奇怪,不是所有领域的竞争都会激烈到暴力冲突,整个万法虽然暗流涌动,但暗流涌动的区域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并不占大多数。

    “不一定。这些血应该不是她的,里面很纯粹,没有身体组织,如果只是杀人取血是做不到这么纯粹的。”

    剑七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法阵的侧面,用刀尖稍微取下了些许血液,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说道。

    “而且,恐怕这个法阵绘制的时间不会很长,这些血液还很新鲜。”

    起司微微挑了下眉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个法阵绘制的时间不会很近,至于新鲜的血液嘛,你看。”

    灰袍对着法阵打了个响指,接着在空中一抓,好像抓住了一块透明的帘幕,随着他将这层幕布撕下,突破常识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墙壁上的法阵开始了流动,是的,组成这个法阵的血液像是还在血管中一样,以外环和内环的方式组成了动脉和静脉,自然的循环着。

    “这,怕是要遭天谴啊。”

第八百一十八章 墙上的血符

    方术,在剑七的故乡神秘却非遥远。这是因为气的存在导致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这个世界的深层,气不是只对武者开放的通道,它在所有人体内流转,因应万事万物的流行。若有心之人修气,那行住坐卧,绘画写字,挑水砍柴,制轮解牛都可以感受到气。

    因此如果说起司所在的泛北大陆中,神秘归于巫师和施法者所独有,那在剑七出生的东方,神秘就是所有人所共享之物。既然是共享之物,自然不会变成垄断后的随意解释,故而方术之中也有正有偏。

    正道自然是最积极的,光明的,恢弘伟岸,温暖柔和的。但偏门倒也不意味着邪恶,只是相较而言更有指向性和目的性,做不到全面。至于妖术邪法,那就和这两者都不同了,若是被称为妖术,那必是伤天害理,为天地所不容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墙壁上流动的血液符号,在剑七看来就是绝对的妖术。用这样妖术的人,不必什么心性有异,什么多行不义,就是会受到报应,这与宽容与不宽容无关,与度量无关,甚至与正邪无关,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不容于世。

    不过要说明的是,剑七眼里的邪魔与起司眼中的邪神是不同的,当然灰袍所对抗的邪神也必定是寻剑者所认定的妖物,但反过来这件事便不一定成立了。

    现在,剑七对墙上的事物已经表露出了明显的恶感,而起司的眼神里则看不到什么厌恶,他毕竟见过比这糟糕的多的东西。更何况,作为一名施法者,他不得不承认墙壁上的怪异图案有着一种异样的,残忍的,甚至亵渎的美感。它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啊…它…”

    方庚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完全震惊了,他没法做到像剑七那样一眼就将此物归类,也无法像起司那般丝毫不受它影响只研究其内在。

    恐惧,震惊,不解,厌恶,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种种情绪冲击着法师的内心,他仿佛看到那个符号中的血液快速流动,像河水般川流不息。

    那些红色的河水越来越快速的冲刷,发出震耳欲聋的浪涛之声,转眼间,他仿佛置身红色的河中,身体像是一支小船,在血浪里颠沛流离。血,包裹了他,视觉,嗅觉,触觉,听觉,一切。

    而在方庚之外的两人则看到,那墙上的符号中慢慢伸出两只如触须般的红色血柱,晃晃悠悠的朝着方庚的方向探出。

    看那样子,应该是想钻进他的眼睛或者耳朵。如果这屋子里只有方庚一人的话,恐怕确实会让这东西得逞,但就像之前开门时一样,不需要起司说,剑七已经先一步将短刀举起,随着刀光闪过,血柱立刻碎裂,重新变成飞溅的血珠。

    与此同时,灰袍抓过旁边的一张卷轴,口中默念咒语,那些血珠便纷纷落到卷轴的纸面上,转为触目惊心的污迹。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起司也没有想到。作为血珠承载物的卷轴在吸纳了那些血水后,竟然开始慢慢的腐烂,腐烂的根源就是血迹的中央,也是血液含量最高的地方,就好像这些血水是什么强酸一般,正逐步腐蚀着纸张。

    灰袍想要阻止,可腐蚀的速度太快,他和剑七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完整的卷轴上出现了大块大块虫咬般的缺口,那些缺口的边缘如何平滑,一点红色都没有留下。这让起司立刻想到他自己,和他常用的一样,这是某种阻止血液落入他人手中的防备手段。

    这说不通啊,这枚血液组成的符号在这里不可能不被人发现,想要看破它的表象也是大部分法师都能做到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还对这其中的血液做这种防备措施,真的有必要吗?

    那么有没有可能,血液中的防备措施和这枚符号的制作者,不是同一个人呢?

    “他还没恢复意识,此物太过阴邪,还是尽早破坏的好。如果你需要的话,青符应可将其铲除。”

    剑七检查了一下已经瘫软到地上的方庚,虽然血液触须被斩断,但法师没有仍然没有清醒的痕迹,甚至如果翻开他的眼皮,还能看到眼睛中越来越明显的血丝。

    种种迹象表明,方庚的异状和符号有关,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甚至法师身体里的血液会被吸出来加入那个符号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等等,先别着急,方庚先生一时半会还不会有性命之忧。相比之下,我更担心她。”起司走近那枚血做的符号,仔细观察着说道。

    “谁?”剑七感到了疑惑,在他看来眼下有什么事都可以之后在讨论,先破解了那枚怪异的符咒才是重点。毕竟现在有人眼看着要因此而丧命啊。

    “血,是很微妙的东西。似乎从有文明开始,人们就认为血液具有某种特殊的力量。一些文化将流血视为禁忌,一些则认为血液可以驱邪,血族更是一个完全由血液作为能量存在的魔法种族。在这些不同的认知里,有一个共同点,如果存在灵魂,那血液很可能是灵魂在生物体内寄宿的所在。”

    起司突然开始说出一些与眼前的状况好像没有关系的话。

    人们认为血中寄宿着灵魂,好吧,可这又如何呢?寄宿着灵魂的血是在人体内的,当它流出之后就…

    剑七莫名的哆嗦了一下,“你不会是说,这血还,活着?”

    “很有可能。你没见过薇娅女士的魔法所以不知道,她所研究的法术,能将生命作为一种纯粹能量在不同个体间传导,如果这样的话,把一个生命完全压缩进他的血液里,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不认为她会对自己用这样的手段。”

    起司的眉头紧皱着,四下张望着整个房间,除了那个符号,这里没有丝毫的血迹。

    这是巧合吗?还是说,所有的血都在这里了呢?如果是,这个符号又是谁?是薇娅造就了眼前的一幕,还是她就只剩下,这些血液了呢?

第八百一十九章 术有不达

    恐怖的想象让剑七后退了两步,他想要否认起司的猜测,但灰袍一路上所展示的,描述的,以及与他共同经历的让此时的话格外具有份量。

    这也算是起司的个人特色,和那些对魔法信心满满,对施法技艺引以为傲的法师相比,他对初见者的说服力其实并不高。

    这和灰塔的施法观念有关,他们并不习惯滥用法术,自然也不会费心在自己身边制造让常人惊叹的景象用来表明自己的身份,灰袍们习惯于行动也擅长于行动。

    因此凡是和他们深度接触过的人,都会明白这些人的能力。

    不过这次起司自己也没法笃定,他做出了猜测,这猜测乍听起来也蛮合理,问题是现在的他无法对其进行验证。

    想要排除这符号是薇娅的可能,他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利用薇娅的血样进行比对,看看这些血液是否属于女法师,但很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样本。

    而另一种,则是借由通感法术,让起司直接跨越思维的界线去感知那符号中的灵魂和生命力,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一个完整的灵魂,那个灵魂的身份又是谁。按理说,第二种会比较可行,毕竟寻找血样的难度恐怕会很高。

    可问题是,这第二种方法,起司是做不到的。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堂堂灰袍,织法者,按理来说只要明白自己的目的和达成目的的方法,手段和法术都不可能成为起司的阻碍。先别着急,起司做不到这件事是有原因的,而且至少也有两个原因。

    其一就是,通感魔法成立的前提是,通感的双方必须要有对等的思维器官,器官不等于能力,和老鼠共感的人不需要让老鼠的大脑功能和人类一样,只需要双方都有一个确实存在的思考中枢即可。

    这就是第一个问题的所在了,你要如何和一滩血液共感呢?

    这摊血液的结构复杂却又一览无余,里面可不包括任何脏器,更别说大脑,起司能拿来与对方共感的恐怕只有自己的血液,那样做的话不仅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甚至有被污染血液的风险,刚刚这摊血液想要进入方庚身体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呢。

    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虽然血液在许多文化里都被认为具有灵魂载体的作用,可灰塔一脉的施法者历来对灵魂的有无持怀疑态度,他们普遍认为灵魂只是意识结构在某些情况下参照物质身体给自己编织的一种简化的认知方式。

    例如所谓的灵魂离体,可能就是意识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常识崩溃而让自己想象出一个灵魂离开了身体,而不是身体自身的有限性被打开,将感官和感受能力扩展到了常理无法言喻状态的真相。当然,这只是灰袍们从自己老师那里继承的观念。

    但魔法的本质或许就是观念的不同,常人不知道魔力的存在,即便知道也感受不到,即便偶然有所感受也无法与魔力进行深度交涉,因此他们的世界是没有魔力的,也就自然没有魔法。

    法师们因为能够接触到魔力,故而对世界有着不同的认识,这就是一种观念转换。客观上,常人的世界和法师的世界都是一个世界,可主观来说,二者所具有的观念让他们的世界大相径庭,一个人在两种观念下能够发挥的影响自然也天差地别。

    因此,具有灵魂观念的人和不具有灵魂观念的人在看待事物的角度上是不同的,哪怕起司可以理解灵魂存在论者的想法,但他却因为自己已有的立场无法真切的进入到那个脉络中,也就更谈不上去接触血液中的灵魂。

    贸然去使用自己完全不认同的派系法术,所产生的结果很可能就不是施法失败可以了事的。不过,这里是万法之城,施法者的数量虽达不到多如牛毛,却也绝对不可小觑,在这当中肯定是有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存在,并且他恰好就知道哪个学派精于此道。

    “我们需要一个通灵学派的法师。最好是怀内特女士,她可以告诉我们这些血是谁的,以及它们是否还活着。”

    起司最先想到怀内特夫人不仅是因为她是自己认识的在通灵学派有着最高职位的法师,更是因为对方和眠者有过长时间的接触。

    能被眠者看中的人,至少在通灵术上的能力是可以达到灰袍的标准的,所以单以实力而言,妖精研究所的所长是最佳人选。不过问题是,对方是否会同意帮忙,以及这个忙应该怎么帮。

    “要我去传信吗?如果那样在下会很感激的,虽然这样说有失公允,但我实在是无法与这等邪物共处一室。”剑七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先不要这么做。我们刚才开门时闹出的动静已经不小了,现在再有一个行色匆匆朝外走的人,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现在这里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起司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信任塑能学派。不管墙壁上的血液和薇娅有什么关系,一位教员在自己的研究室里消失无踪而墙上留下了这种东西,且直到他们到访此处前都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若不是这里的人情淡薄到一定程度,恐怕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拖延这件事被发现的时间。

    那么这段被拖延的时间可以用来干什么呢?消除证据和嫌疑肯定是会做的吧。至少起司在这附近感受不到任何遗留下来的魔力痕迹,这就说明哪怕密仪学派的执法者到此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况且,这件事很可能不会通报给密仪处理。薇娅的研究非常敏感,她的老师甚至让她通过外驻的手段去奔流躲风头,恐怕就是为了避免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

    事关两个学派,强势的生命学派和最近几年有所起色的塑能学派,这种挑战和竞争应当是古老者们不会插手的,因为薇娅他们的成果比他们的人要有用,在得到他们研究的结果之后,这些研究者会不会死于学派间的暗杀则没那么需要关注。

    这样的话,作为这座城市外来者的起司又该怎么做呢?他是否应该在这里放弃,走出房间告诉塑能学派的人这里发生的事情,扮演一个不知情者的角色,将麻烦与自己割裂,及时抽身而出呢?

    那样的话,无言者是否会将这视为是示弱的信号,放过他和他的同伴们呢?这件事会不会正是无言者所为呢?

    起司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伸出右手,手指像是在叩打琴键般弹奏出一曲无声的旋律,随着他的演奏,他手背上浮现出了一条蜥蜴的影子。

    那影子跃出皮肤,显露出威道化身的模样,“看样子,到我出马的时间了?”

    “我知道让恶魔去做邮差肯定是很糟糕的决定,但我现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去吧,尽量别被发现了。”

第八百二十章 一叶障目

    恶魔化成一道影子消失了,这并不是修辞比喻,而是那只蜥蜴真的变成了一片阴影从房间中撤离。

    恶魔在魔法亲和力上是强于人类的,虽然这只表现在某些类型的魔法上面,但由于他们自身就是神秘的一部分,所以做事很多时候不必像人类法师那样遮遮掩掩。

    在法师的施法中,很多法术是不能被目击的,当施法者在被另一个人或高智能生命观察时,那个法术就无法正确的发挥效力。因此魔法与神秘确实不可二分,前者更像是后者的一种具象化表现。

    “你确定让一只恶魔去送信引起的关注会比一个人去送信来的小吗?”剑七略微抬眼看向起司,他让自己的目光尽量不要停留在墙壁上。

    “一般来说不会,恶魔虽然有着优秀的魔法天赋,但他们更习惯以暴力解决问题。不过威道是个例外,让他去的话,有机会引起更小的注意。我只是在眼下的局势里选择了收益更大的那条路罢了,既然都要付出,自该如此。”起司对同伴解释道,同时露出了些许歉意。

    他知道强迫一个人待在这里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因为当他还是学徒的时候,就曾经接受过这种训练,他的老师强迫学徒们直面自己厌恶的和恐惧的,在他说可以之前不需移开目光。

    现在想想,起司都有些惊讶于自己尚且丰富的人性,他童年所经历的训练本该把他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机器,事实上在他执行成年任务之前他也确实如此。

    在常人看来最寒冷的地方,他重获了作为一个常人该有的心境,现在的灰袍感谢这个巧合,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假装没有经历过那些。

    凡存在的不消失,凡经历的不虚假。

    人们常说烟花易逝,波浪生灭,水面上的浮光眨眼不再,可那只是对个人而言,烟花的制作者,燃放者,清理者都不会认同它在空中绽放后就如不曾存在过这样的说法,被波浪带往浅流或深海的浮游生物也不觉得推动自己的波浪消失无踪。

    所有看上去一闪而逝的东西都真实无比,而且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永久的,不可磨灭亦不可逆转的影响,只是个人不见得能察觉到罢了。人的记忆也是如此,经历也是如此,经验亦然。

    “对啊,凡存在过的不消失。所以她不会就这么消失。”起司喃喃着,突然加大了音量。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重新对着杂乱的房间开始寻找,寻找着他眼中重要的东西。魔术的原理里有一个很重要,就是人的注意力焦点,当人把注意力集中的时候,他就会对焦点外的部分选择性的无视。

    这个道理是罗根告诉起司的,它不仅仅可以用在观看魔术的人身上,对于施展魔术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一个好的魔术师,绝不能对自己的窍门投入过多关注。

    这意思放到眼下的情景中,就好比那墙上的符号是魔术,留下符号的人是魔术师,现在找到魔术的起司是观看者。魔术师留下魔术,是为了让观看者注意,他或她不见得是真的想要藏匿什么,也许只是纯粹希望借此传达信息。

    可世界不是单程的,一件事的发展不会只从一个想法和思路里展开,当魔术师将观众导向自己的把戏时,他就也对把戏之外的东西视而不见。

    而侦探则相反,侦探所要做的,就是不被吸引,符号是个线索不假,但除此之外,这里真的没有其他线索了吗?

    凡存在过的不消失,如果这里是薇娅消失前最后待过的地方,不,只要薇娅真的在这里待过,那她一定会留下痕迹。那痕迹不会因为符号的出现而消失,也不会因为不如符号神秘而提供不了讯息。

    有的时候,蛛丝马迹反而比一道玄奥的谜题更能直指核心,有时候看似正途的才是弯路,而南辕北辙的岔路才直通目的地。

    起司尝试着重新开始寻找,和最开始的搜查不同,这次的他将自己想象成薇娅,试图通过对方的视角看看她会在什么地方留下痕迹。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研究室中的主位,这里是房间主人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所有被她认为经常需要的东西都会放在随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尽管此时这里的摆设已经被打乱,但灰袍依然能通过物品飞散后的状态推测它们大概是被多大的力量,从哪个方向推离了原本的位置。这样的推离不见得能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可总好过坐以待毙。

    “你在干什么?”剑七看着起司突然放弃了对血液符号的研究,转而开始在研究室里翻箱倒柜,上蹿下跳,露出些许不解的神情。

    虽然他和灰袍很熟识了,但有的时候起司在想什么仍然是无法通过经验来判断的东西。毕竟人不能真正的设身处地变成他人,每个人所经历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仅靠想象不足以复制。

    “找薇娅女士留下的信息。帮我想想如果你是一个身处危险中的人,你最有可能在这间屋子里做什么?”

    一般来说,起司会像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多半是为了让对方不要在无意中进行妨碍。只有对剑七,凯拉斯这样信得过又知道其能力的伙伴们面前,他才会分享自己的思路,并邀请对方提供帮助。

    剑七眼睛一转,随即明白了起司的想法和做法,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环顾整个房间,接着闭上了眼睛。

    和起司那种追求细节上的线索不同,寻剑者更习惯以连续性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线索,他在脑中构造出了房间的格局,想象自己作为这里的主人时会如何取用空间。

    当然,对于并非施法者的剑七来说,法师房间的想象结果肯定没有预期的好,不过法师也是人,只要抓住这一点,其实要进行推测也不是非常困难。

    “危险应该是瞬间发生的。屋子里的东西散乱的太过刻意,显然是后来的人为做法,用来混淆视听。那些书本和家具虽然乱,却没有实质性的损坏,这说明反抗的程度并不激烈,甚至没有发生反抗。既然这样的话,她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袭击的到来。”

    “她自从回来这里后精神高度紧张,就算在袭击来临时没能及时作出反应,也肯定会有下意识的动作。作为一个职业法师,她会有这个素养的。”起司开口补足了剑七的猜测。

    “那她一定会把这个手段放在自己最常或最容易碰到的地方。比如桌子下面或某个藏在桌子里的暗格中。”

    “找过了,没有。”

    就在两人即将又陷入僵局的时候,黑蛇不知何时从起司袖口里爬出来,盘在桌子上。

    她听了一会儿二人的对话,然后开口说,“你们为什么不看看首饰盒呢?别忘了,她除了是个法师之外,还是个女人。”

第八百二十一章 首饰盒

    首饰盒,老实说在波菲丝指出那个小匣子的用处之前,起司和剑七并没能认出它的用途。

    这也不是他们对女性的习惯一无所知,只是薇娅除了在是一名女性之外,也是个万法之城的法师,她的首饰盒外观并不像两人见过的其它更加符合对这种用途的物件,它没有色彩丰富的表面,没有贝壳或星星状的轮廓,甚至在大小和打开方式上都显得十分简单和朴素。

    或许正是因为它的主人真的仅仅把它当成是乘装首饰的盒子而已吧,那些多余的部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你来?”

    虽然在位置上剑七离首饰盒更近一些,不过他还是将这个殊荣让给了灰袍,这里发生的一切足够让寻剑者明白魔法危险的那一面。

    起司点点头,来到书桌后的椅子后面,这里应该是薇娅平时工作时的标准位置,坐上那张椅子,他所见到的就是薇娅所能见到的。

    在这个位置上看,首饰盒的位置位于左手边偏远的地方,这是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说它不受重视,可一伸手就能碰到,但要说它有多被重视则也许很长时间也不会被真正打开一次。

    但不管怎么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首饰盒确实是最容易藏入线索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容易隐匿陷阱的所在,打开它需要加倍的小心。

    一般来说,这种盒子里能藏匿的法术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在有人想要将它打开时触发,内在逻辑比较类似机械零件构成的陷阱。另一种则比较麻烦,不过也更可能存在,毕竟如果薇娅真的对自己的首饰盒做过改装,她就不该让这个盒子依然这么低调,陷阱如果不够吸引人,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这样想着,起司将手试探性的抬高,慢慢挪到首饰盒的正上方。

    整个过程中起司眼底的魔光一直没有熄灭,他在观察着那个盒子,陷阱被触发是需要条件的,而且这个条件不会是微量,就像猎人的套环需要猎物刚好踩中中央,捕兽夹也需要压下压力杆一样,只要没有达到那个触发剂量,陷阱便依然处于休眠。

    如此小心的去揣测一个陷阱,似乎是没意义的浪费时间,起司当然有手段能无视首饰盒里可能存在的魔法反击,将其强行打开。

    事实上,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将炼金骰子扔到首饰盒上,骰子自身那包含着炼金术奥秘,可以根据环境自由转换组成的能力就能将绝大部分魔法化解。

    如果说寒铁对魔法的抵抗是一种抵消或破坏,那炼金术对魔法的解构就是一种疏导和引流,单以效率来说,前者更价,但寒铁所破解的魔法并非消失无踪,所以论及上限,炼金术更有潜力。

    那么在同时具有两种破除魔法陷阱的物品的情况下,起司为何还亲力亲为的用低效率的手段来尝试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魔法是由施法者所布置的,它反应了布置者当时的心情与思考,具体来说,只要起司能了解防御魔法敏感的范围,就能大致推测出布置它时薇娅所假想的触发对象是谁,这里面能提供的信息不亚于盒子内部可能留下的线索。

    因为即便伤害薇娅的人不是她所防备的那个对象,二者之间也会存在关联,到时候顺藤摸瓜也就是了。

    “嗯,找到钥匙了。”起司轻声自语道。

    他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颤动,他释放出微量的魔力,依靠着织法者对魔法的塑造力不断的将它们调整为不同方向和派系的法术,以此来寻找盒中法阵的敏感对象。这本该是个漫长且难以精密的事情,毕竟天下法术千千万万,法术流派形形色色,若是在随便一个地方单独见到这个盒子,那这种枚举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线索近在眼前,随着起司按照自己对六大学派的了解转换魔力,首饰盒内很快就产生了反应。

    结果让起司的眉毛下意识的挑了起来,有些出乎意料了。起司的失态很快消失,既然找到了魔法敏感的目标,要保持不触发状态将它打开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好比高明的窃贼如果知道锁头的结构,那再精密的门锁也不过只是稍微延长一些抵抗的时间,因为钥匙永远都不会只有一把。起司眼下就是那个窃贼,而且他不仅知道门锁的结构,就连它内部机芯的材质,磨损程度,乃至那把本该存在的钥匙的形状和材质也已经了然于心。

    “啪嗒。”

    其实打开首饰盒的方法比想象的简单,起司只是按照薇娅的发型模仿着她的样子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然后再用左手的食指按压首饰盒上的纽扣,盒子便自己弹开了。

    从首饰盒顶层的内侧可以看到用白蜡制成的魔法符号,那是整个防御魔法机关的主体,可惜的是它似乎没能保护自己的主人幸免于难。又或者,它的职责并非如此,薇娅的房间里没有其它复杂的魔法防御机制,要么是她太粗心,要么是她知道那些东西无法起到效果。

    一个对万法的体系有着绝对自信的法师不会认为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薇娅?她的研究让她很清楚学派斗争能够激烈到何种程度。但也不能说她放弃了抵抗,这个女法师在奔流所做的事情给起司的印象可不是会束手待毙的人。不过这些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现在重要的是,首饰盒里的东西。

    “她的首饰品味不是很好,或者我该说塑能学派的法师都是如此?”波菲丝吐着蛇信,抬起身子观察着盒子里的首饰。

    那些首饰大都以黄金或白银作为材料制成,凸出的重点倒不是富贵,而是纯粹,似乎比起华丽和美观,首饰的持有者更加在意构成这些首饰的物质是否单纯。这倒确实符合塑能学派的性格。

    “盒子里的魔法我已经破解了,你能看看里面有什么有线索的东西吗?这方面我并不在行。”起司用魔力视野观察了几秒,拿起其中一支黄金书手环摆弄了几下,最后决定请求帮助以提高效率。

    “你对首饰不在行?嗯,这倒不让人奇怪。大部分法师都只关注事物本身的价值,不会在意它们作为装饰品的时候所产生的额外价值,这多少令人感到惋惜。”

    “我的抚养者确实试图教我鉴赏艺术品,其中的一些确实可以震撼到我的心灵。但对于这些,我没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就对了,不然她也不会在首饰里留下线索。”

第八百二十二章 门内门外

    其实起司还是不明白波菲丝的意思,如果留下的信息无法被人发现,那和没有留下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薇娅能藏在这个首饰盒中的信息绝不会太复杂,因此更可能是具有时效性的信息,比如袭击自己之人的身份,自己可能被关押的地点或某种后备方案的启动方式,这些内容都需要及时让发现者看到才能起效,如果埋藏的线索迟迟不被注意,那薇娅就相当于根本没有做出这些准备。

    不过类似的例子其实在各种故事和传闻里也不少见就是了。

    法师就是这样一群别扭的人,他们一面利用自己的知识对能接触到自己的人进行筛选,通过设下各种魔法的考验来增加后来者认识到自己的难度。

    而另一方面,他们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才是需要被人认识的那一方,不论是信息也好,知识也好,哪怕是一句告诫,都只有在被人观察和接受到之后才能发挥作用,将这些东西层层包裹为其名曰妥善保护后,得到的结果往往是消失不见。

    就好比眼下的状况,能像起司这样如此快速找到首饰盒中线索的人本就不多,可他也无法独立破解其中的消息。

    这不禁让人怀疑,薇娅的预设中到底准备让谁作为知情者,这也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就像从陷阱的角度可以推测出谁是敌人一样,从消息破解的角度也能推测出谁是朋友,至少是薇娅的朋友。

    “西边书架上第三排第四本书,那本书或者书所在的位置应该有你要找的东西。”

    起司在听到答案后也没明白波菲丝是怎么在一堆首饰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后者没有想要给他解释的意思。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即便说了也不一定就能让人听懂,不如就保留它的神秘性。

    灰袍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位,来到了位于西侧的书架前,就和这个屋子里的其它书架一样,里面整齐的书籍和卷轴此时已经乱七八糟,甚至夹层之间的隔板都被某种力量折损塌陷,除了书架整体的框架还相对完好之外,它已经难以再经过简单的修理重新投入使用了。

    这样的书架虽然要辨认第三排的高度并不算困难,但在已经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想要确定那所谓的第四本书的位置可就比较费劲了。不知道当时将这里搞的如此狼狈的人,是否也是为了防范才这么做的。

    不过,起司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他在接近书架前就一直轻手轻脚,地上的书本如果碍事也不会踢开,宁可直接踩上去,为的就是不再改动它们的位置。

    现在见到这幅情景,灰袍侧头看了眼一旁角落里的椅子,三两步直接站了上去,从上方观察起地面上书本散落的状态。

    “没那么容易,这里的书被人打乱了不止一次,最初掉落后又有过搅动,想要直接判断它们落下的方向和位置是很困难的。”

    剑七双手抱胸,他已经从猜到了起司这么做的用意,那就是从地面上书本的掉落方向来逆推将它们从书架上抛出来的施力方式,从而推算那本书可能落地的位置。

    这种事一般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即便是有经验的调查者,也免不了对场地上的书本精细记录,通过描摹去除干扰,在纸面上进行推算,像起司这样想要直接看出结果,是很困难的。

    “大体上来说,这些书本经过三次翻动,第一次让它们从书架上脱落,第二次将部分书本的书页掀开,卷轴翻折。第三次便是我们刚刚进屋时对它们的影响。其实这不难,注意观察那些书皮厚实的书本,它们打开的方向就是第二次力量流动的方向。这些严密装订过的书册是很难因为甩落而展开的,所以它们的参考价值比卷轴要高很多。而通过推演第二次影响,我们就能逆推回两次中间的样态,进而进行第一次施力的分析。”

    剑七和波菲丝难得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人一蛇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困惑和迷茫。

    怎么说呢,其实起司的话逻辑并不难懂,可现实毕竟不是理想状态,不容易在翻滚中展开的书本不代表不会展开,而所谓的第二次受力与第一次受力也是泛泛而论,有些局部的复杂和杂乱程度肯定不止两次。

    不过即便如此,即便起司所说的逻辑和推论成立,也不代表他就能找到那本书,因为最理想的情况下,起司所能锁定的也只是书本第一次掉落时的大致范围。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走廊里也传来了脚步声。灰袍头也不抬,伸手指了指房门,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他需要时间,不论那些脚步声是敌是友,现在是能破解薇娅留下线索的最好机会,如果被其它事情所岔开,再想如此连贯的找到线索便难上加难。

    寻剑者心领神会,他转身用铁棍别住房门,这样普通人应当就无法从外侧将其推开。只是可惜起司已经破解了门上的魔法防御,否则单靠那个东西,应当也能阻止门外之人不少时间。

    “就是这间。”剑七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了这句话,这是之前告诉起司他们薇娅研究所位置的人的声音。从声音的来源和距离来看,说话者应当就在门外不远。

    “有防御措施吗?”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男人的声音,上了点年纪。

    “不知道,呃,这些研究室都是供私人使用的,即便设置了也不需要报备。再加上薇娅女士外派了一段时间,很少有访客,所以我们…”

    “我当然知道她外派了多久!但你作为这里的管理者却对…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言尽于此,接下来就该尝试开门了。剑七收回耳朵,单手按着铁棒,摆好了架势,可进可退。

    这也没办法,若外面的是七八个壮汉,那剑七靠着地利还能据门而守争取一些时间,但门外的可是法师,那手段不是单靠一根铁棒能够防备得了的,哪怕这根铁棒是在他剑七手里也不行。

    “薇娅?薇娅!你在吗?”屋子墙壁里伸出的黄铜喇叭中传出询问的声音,看来这里还是有可以联系到屋内的东西的,只是起司他们当时没有发现。

    类似的询问又重复了几次,语气也渐渐平静,仿佛是知道了门内不会有人回应。

    “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希望你或你们能打开房门,这样事情还能简单些。”

    知道门里有人?也对,毕竟才有人问过薇娅的房间位置,而起司他们也没有离开。

    剑七眼珠一转,对着那黄铜喇叭说道,“人是在的,但门此时尚不能开。请门外之人暂等片刻,在下稍后必开门恭迎并赔罪道歉。”

    “那就,不必了吧。”

第八百二十三章 门开

    说声不必,接下来就是几秒的沉默。剑七何等人物,虽说境界可能尚不及渔翁那样宗师级别的武者,但同年龄段内,不论是阅历还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一般来说,如果有人在门外用那种语气说了不必,接下来就该是粗暴的破门,不过法师不是凡人,他们要破门的方法自然也不会是脚踹肩撞。

    说句题外话,这两种破门方式剑七其实都见起司用过,有的时候灰袍会做出这种和他施法者身份严重不符的粗暴行径,其原因按他的说法是受到了住地的影响。

    不过起司所长期居住的北地并没有多少施法者,哪怕在烈锤领的范围内人类之外的种族开始聚集,其中真正能以法师自称的人也寥寥无几,毕竟冰天雪地对于许多法术流派来说就意味着连施法材料都难以筹备,因此这世上会如此行事的法师,必不会太多。既然对方不会用暴力破门,那就是法术。

    剑七想到这里脚下略微后撤,随时可以向身后弹出。果不其然,三秒之后,异常的温度从他的铁棒上传来,就好像棒身在炭火上被加热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松手,后撤,抽出背在背后的飞燕剑,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不足一息。也就是在这一息之间,横在门板上的铁棍已经呈现出了黯淡的红色。

    见到这个景象,说剑七不心疼是不可能的,这根奇门棍怎么说都是他耗费了大量心里制造的贴身武器,所以他很清楚金属棍身被加热到这种程度会对内部结构造成多大的破坏。

    但心疼归心疼,眼下他是断然不敢冲上去抢救武器的,更何况此时被高温灌注的又何止只有他的铁棒,整个房门的门板边缘,那些包裹着木门的金属,都在泛着红光。

    木头,哪怕是经过上漆的木材,其燃点都是无法和金属相比的,在包裹着门板的金属边框被莫名而来的高温染成红色时,其内的门扉本该开始燃烧,甚至直接化为焦炭。

    这种情况没有发生,房门的整体仍然以违反常识的样子保持了完成,只有门框以及与门框相连的门轴在高温中开始从固态转向粘稠的液态。

    “这本事若是给了铁匠,肯定能事半功倍。”剑七无奈的小声说着,将飞燕剑藏在自己的右臂之后,准备应对门框分离后的闯入者。

    他不认为自己完全没有机会,大部分魔法都有着与威力对等的作用时间,因此在近距离的战斗中,用武器的人往往会比施法者更容易占据先机。不过世事无绝对,他仍需万分小心。

    “滋啦”

    哪怕在锻造间里也难以听到的声音顺着逐渐扩大的门缝传入耳朵,那是金属在正常气温下因内部积攒的剧烈热量而融化时的扭曲呻吟。

    随着门框和门轴都在这种惨叫中变形,房门能起到的作用也就从门扉转为了分隔走廊和屋子的一层并不牢靠的帷幕。帷幕两边的人,都在等待着它的倒塌。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可能是一阵穿过走廊的微风,也可能是融化的金属边框导致门板两侧的重量出现偏差,又或者是剑七的铁棍起到了作用,房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走廊的方向慢慢,慢慢倾斜下去,然后在倒塌的过程中飞速加快,最终重重砸落到走廊的石质地面上摔成了一地的木屑。

    门外,没有人。

    当然,薇娅房间的房门高度就占据了走廊四分之三的宽度,没有谁会等在它的正对面看着它倒在自己身上。但走廊的空无也只是假象,剑七很清楚将房门破坏的人就站在门外的阴影里,可他却不敢就这么冲出去。

    敌人的数量,不明,对方的装备,不明,不需要别的,只要有个人端着一支硬弩等在侧面,冲出房门的剑七就会成为自己装到树桩上的那头兔子。可什么都不做,就意味着任凭对方出招,那和直接冲出去送死之间的区别,其实不是非常大。

    当下剑七脚尖一挑,从地上抛起一本不算厚的书,接着拧身旋踢,一下将书本踹出了房间!

    “唰!”

    想象中的箭矢没有出现,但眼前的景象更加诡异,那本飞出房间的书,竟在进入走廊时瞬间消失了!没有被击落,没有被拦截,甚至没有落下,就这么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无踪。

    冷汗,顺着脖颈流入衣领。剑七倒提短剑,他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发梦,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那不合理,也是真的。

    “咳,门外人且听在下一言,我等来此是为拜会薇娅女士,只是来时发现她已不知所踪,故尝试寻其缘由。在下并无歹意,还望不要妄动干戈。”

    这番话,能劝得住人吗?剑七不知道,因为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倒不是害怕,只是紧张,面对未知时的焦急与浮躁。

    “嗡嗡!”

    回答他的,是几枚突兀出现在空中的火苗,它们的样子就像传说里会在夜晚附在人身上的鬼火,区别只在于其颜色还是正常的橘红色。

    “我说,就算要开战,能否不要用火攻?这屋内现在都是书本,莫非阁下将这里付之一炬也毫无顾忌?”

    可惜,这话说晚了。门外人并不知道门内的情况,剑七开口的时候,那三团火苗已奔着他的声音而来。这寻声辨位的能力,足见施法者对法术优秀的掌控。

    不过寻剑者到底也不是没见过法术的人,再加上那三团火苗虽然来得速度不慢,但声势却略有欠缺,以他的身手,全数躲开也不难。

    他没有那么做,因为若是躲开任由火苗落地,这里真的会变成火海,到时之前的一切推理便尽数要化为乌有。那么该怎么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呢?

    火,不是单独存在的元素,它和水不一样,和土不一样,它的本质,是一种现象。

    起司曾经说过的话出现在剑七的耳边,若火仅是一种现象,那它自然无法自己变成球体,以抛物般的方式飞行。所以这火苗之中,必定藏着某种核心!

    有了这层思量,剑七的身体眨眼间就不在了原处。

    剑,轻灵,人,如燕。

    传说江湖上有名的快剑客能眨眼间斩断三枚红烛,然后用剑身将它们一一接住,整齐排成一列,且红烛顶端的烛火还不会熄灭。

    剑七现在要做的也差不多,他不仅要挡下着三枚火苗,还要调整它们在空中的轨迹,将其并做一列,最后用剑身将它们一气扫出房间!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弹指之间,可惜的是,这里并无人将注意力放在寻剑者身上,他在这弹指间施展出的剑术竟无一人得见。

    不过弹指之后,三枚火苗却已改变了方向,在空中排成了一条直线。

    剑七在调整火苗的过程中也已察觉到其中包裹的物体,因此改变了原本的想法,没有试图将它们扫出房间,而是一剑将三个火苗的中心贯通,顷刻间,火苗消失,飞燕剑的剑刃上只剩下三团燃烧殆尽后的黑色残渣。

第八百二十四章 飞燕战火燕

    “啪,啪,啪。”

    故意放缓的掌声,人影慢慢走入门框可视的范围内。那是一个中年人,乍看起来和起司与剑七的年龄差不多,但仔细观察则会在他的嘴角眉梢注意到青年所没有的沉稳与老成。

    这不奇怪,从事重体力和常年在户外劳动的人,在外貌上本就显得沧桑一些,而这也没什么好自卑的,美好并非单一的取值,人各有他可爱与让人着迷的地方。

    只是这个男人更加符合外貌意义上的英俊和文雅,就是那种会在贵族晚宴上成为女性青睐对象的模样。

    剑七手腕轻抖,飞燕在空中甩出几道令人目眩的白光,然后被收回他的右臂之后,接着他左手向前一抓,之前剑刃上的灰烬就全被抓在了掌心之中,一点都没有落到身下的书籍之上。

    单是这手本事,便足矣在街头卖艺者中混上一口饭吃,而法师们更是清楚能做到这件事,所需要的可不只是花拳绣腿。

    “你有一双巧手。”中年人称赞道,仿佛刚才的火焰与融化的大门与他全无关系。可从他背后跟着的管理员来看,现在走廊中应当只有这两个人。

    “父母所赐,在下只是凭它们讨个生活。”

    功力进步之后,剑七能渐渐感觉到周围更加细微的风。其实风无时无刻不在刮着,只是人们的皮肤不能太过敏感,否则就会被风弄得不知所措。

    而通过对气的锻炼,剑七能以体内的气呼应体外的风,二者虽达不到联通一体的境界,可终归能让他对周围的环境有更敏锐的感觉。

    得益于这种感觉,当他看到这个中年人的时候,他就隐隐看到了一团火,从这个人身体的轮廓上升腾的,如火般的风浪。不需要谁来说明,他就是刚才的始作俑者。

    “善加利用自己的天赋,本身就是一种智慧。”中年法师轻声说着,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出于角度关系,他没有看到站在墙角椅子上的起司。

    “那么,可以说说你为何不让我们进屋吗?还有,跟你来的法师,在哪?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剑七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他很想问对方指的是哪一位法师,不过不管是起司还是方庚,现在都无法站出来回话。

    他也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神,没有朝这两位的任何一个所在的方向飘过去。可这就意味着,现在只有他能阻挡对方进门然后将起司的推理中断的脚步,问题是,他挡得住吗?

    “他就在房间里,只不过现下不方便回话,也不方便与您见面。不过我保证这个过程用不了多久,您马上就可以见到他。”寻剑者尝试着用和气的声音说道。

    “在你们处理完我学生的尸体之后吗?”

    毫无征兆的热风将剑七的头发吹起,他恍然间从门外之人背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那不是人的影子,更像是某种野兽或恶魔,某种光是轮廓就让人联想到火焰与灼烧,疼痛与伤痕的存在。

    看来功夫进步也不全是好事不是吗?若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因此而感到,怕。

    “事情并非如您所想,我们绝非加害薇娅女士之人,不过我想即便在下在此舌灿莲花您应当也是不信。既如此,在下亦无他法。”他说着,手中的青铜剑翻到了正面,只差没有拉开架势准备交战。

    不过亮出凶器,本身也可以视为是一种实质性的威胁,就行为来说,剑七的动作比他的话更能传达意思。

    剑七的速度,很快。在气流转的时候,他的身体爆发力会大到让他自己都无从想象。可他再快,终究是有形有象的人,所以当中年人抬起手,吐出一个音节的口型时,他只能做出防御的姿势。

    然而姿势只是做到一半,沛然巨力就犹如一头披着全身铠甲的战马正面撞上了他一样,将寻剑者整个人从地上掀飞了出去。

    可怕的是,除了剑七双脚离地时带起的几张稿纸之外,地上的诸多纸制品竟然对这股力量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它只作用在剑七一人身上般。

    “哈!”

    传说古代有神人异士,能以哼哈二气破百倍于己的敌人,这未免有些夸张,即使没有也已不是个人可以靠着身体修行能达到的境地。但它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呐喊,或者说由气而来的豁然之声,是具有力量的。

    这在剑七家乡并不是秘密,不论是狮吼功还是雷音法,都是可以以声音对敌的功法,而剑七这一喊,虽不是什么能切实带来伤害的功法,却也若春雷般炸人双耳。那股加之在他身上的力量随着这声怒吼,竟削弱了几分。

    这削弱的几分力,放别人身上或许无足轻重,但到了剑七身上,却足以让他在空中重整架势,双脚稳稳的踩住墙面。

    但见他右手收至腰腹,左手按住剑格,双目所见即为剑尖所知,待强风一过,便如那被压低了的竹子般以更迅猛的势头朝着风来的方向反打过去!

    中年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剑七竟有这样的手段和身体素质,更没料到他可以靠一口气便冲淡了自己的法术,此时人剑袭来,他顾不得其它,袖口中甩出三枚带有红色花纹,指节大小的石子,那三枚石子迎风便燃,化作三只火燕,冲着剑七的身体直飞而来。

    躲是躲不掉了,剑七心知这三枚火燕他是必中无疑,可就算火势将他瞬间吞没,他也有把握能将飞燕的剑尖送进对方的心脏。

    “好了,我看出来了。”

    起司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不论是空中的寻剑者,还是飞舞的火燕都仿佛被慢放了一般等着他将这句话说完。灰袍瞥了一眼空中的情况,眼中蓝光爆炸似的喷涌而出,虽然只有一瞬,可那光芒的亮度却足以将整个房间都染成同一个颜色。

    魔法灵光,刹那消散,随之消散的,是剑七身上的惯性,和三枚飞在空中的火燕。石子和寻剑者一同下落,稳稳的落回书本卷轴之上。

    “你叫薇娅为学生,你是她的老师。如此说来,你来的正好。”

第八百二十五章 佛雷泽

    不管起司在万法受到什么东西的冲击最大,对于剑七来说肯定是这里的教学制度。在剑七的故土,学生与老师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哪怕是年少便离开家乡的剑七,现在也能立刻说出自己师从何处。

    可以说家族赐予了他姓氏,而师承赐予了本领,二者共同构成了剑七这个人,缺一不可。而若非要比较两者之间的轻重,恐怕还无法立刻分个主次出来,毕竟将自家的后生送往学艺,本身也是师门与宗门关系极好的证明,所谓同气连枝大抵如此。

    这种关系同样存在于起司身上,甚至更加彻底,因为灰袍并没有家人这个概念,他们从接受训练开始,师门便是宗门,第一灰袍就是所有灰袍的家长和教导者。

    而万法则不同,万法这里的学生与老师有的时候冷漠的让剑七感到惊讶,他们之间甚至可以完全没有知识之外的对话,虽然纯粹,可同样缺乏温度。

    这也不奇怪,毕竟万法之所以能够大批量的训练学徒,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采用传统的教授方式,这可能算是整个万法中最与众不同的制度之一了。

    但这个制度也会带来问题,就比如眼下,如果老师的观念是按照剑七和起司的经历来使用的话,那面前的中年人无疑是可以给予一定信任的,作为薇娅的老师,他应当会关心自己学生的下落与安危。

    可如果这个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那他对薇娅的状况所起到的作用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

    “你是谁?”薇娅的老师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椅子上的起司。

    后者的目光最后扫了一下地上的书本,像是做着最后的确认,两秒后才抬起头来。

    “薇娅女士的朋友,现任通灵学派妖精研究所教员一职,你可以叫我起司。”这套自我介绍在灰袍的口中是越来越熟练了,他边说边跳下椅子。

    中年法师的脾气比剑七想象的好,一般来说印象与火有关的人都应该比较直接,甚至暴躁,但这个人在看到起司这番既可疑又不礼貌的举动后,也只是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或许这份与法术不符的脾气就是他的外表能看起来依然如此年轻的关键所在也说不定。

    “塑能学派教授,佛雷泽。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还有一位昏迷不醒的塑能学派法师,能解释一下吗?”

    要注意到方庚并不难,因为起司他们本就没有将这位晕倒的法师藏起来的意思,不过是为了不让他受到波及,所以提前抬他到了远离墙壁上图案的一侧。

    “他是跟这两个人一起来的。”跟在佛雷泽身后的法师低声补充道。

    不过不论是他还是薇娅的老师,似乎对这位塑能学派同僚的死活都不是很关心。

    “方庚先生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晕过去了,因为那个。”起司说着,若无其事的指向墙壁上的血液符号。剑七能听到两名法师在看到那诡异之物时倒吸的冷气。

    “这…”管理走廊的法师脸色剧变,他不自觉的倒退两步,样子和方庚看到符号时一模一样。见状,剑七手疾,一个鹞子翻身转到他身后,一掌将其打昏。

    “嗯,我明白那位方庚先生晕倒的理由了。你们做的没错,至少晕了之后,这东西对人的影响也会消失。”

    弗雷泽从袖子里抽出一支小盒,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只单片眼镜,戴在了自己的左眼上。接着,他缓缓走进那个血液符号,仔细的观察起来。

    期间剑七向起司用眼神询问过是否要阻止,而灰袍只是摇摇头。

    “能看出来什么吗?我和薇娅女士认识的时候见过她施展某种魔法,她说那是你研究的成果。老实说我没法完全理解那种魔法的真正原理,不过我想它可能和这个东西有所关联。”

    起司靠在书桌旁,等了几分钟后开口询问道。如果说整个万法有谁能确定这些血液是否和他猜想的一致,那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很难说。我只能确定组成这个符号的血液,还活着,其中具有充盈的生命能量。但更多的,我就无法确定了。你来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了吗?”

    “是的。我和同伴本来想拜访薇娅女士,结果在走廊上就发现她门前有异常,因而才破门而入。结果就看到了这些。”起司看了佛雷泽两眼,回答道。

    “那刚才阻止我进门的原因,是否和它有关呢?”

    薇娅的老师双手背后,用似乎在谈论毫不相关话题的口吻问道。

    光听他的话,剑七都要感觉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可看看融化倒塌的房门以及其下变成了扭曲形状的铁棍,他很清楚刚刚的一切绝非虚假。

    “是的。考虑到我并不能确定留下它的人是谁,也考虑到声称并不能代表事实,我无法判断来人是否如他所说,是否抱有,敌意。”

    起司的手从始至终都有一只藏在袖子里,对于法师们来说,这种动作就是在无声的警告对方自己有所戒备。他说他无法确定来人就是薇娅的老师,这点到现在都是如此。

    毕竟薇娅从未直呼过自己的老师的名讳,也没有在有限的交谈中透露更多的细节,佛雷泽究竟是个坦荡之人,还是个伪装能力高超的骗子,起司无从判断。

    “你做的没错。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确是自己所声称的那个人,这一点等之后更多的知情者到场时便可证明。对于刚才的误会中给你和你的同伴造成的损失与惊吓,我感到很抱歉。你们可以之后列出损失清单,我会很乐意赔偿。”佛雷泽的话,依然很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异常。

    剑七很想问问他,为什么面对自己学生的研究室内如此的情景,他会首先想到赔偿刚才小冲突时造成的损失?这个举动没错,可就先后顺序来说,未免本末倒置,哪怕他是这场冲突中损失最大的那个人,他也不认为现在是让自己写出那根奇门棍值多少钱的时候。

    人命关天,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学生。

    “那么我猜你已经联系了人,他们很快就会到?”起司倒是对眼前的状况没什么异议,不过他一向如此。

    “是的,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来了。”话音未落,杂乱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中传来,并在看到从房间的门型缺口中透出的光后加快。

    “希望他们进门的时候,不要再那么激烈。”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另一个学生

    房间内的气氛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而逐渐凝固。剑七握着手里的宝剑,如果眼前的佛雷泽不是他所声称的那个人,那脚步声的主人就是他们的敌人,到时双方里应外合又人多势众,他和起司两人想要突围可谓难于登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的脚步声已经如此之近,他们现在就算冲出去也只会正中下怀,唯一有可能有效的策略是挟持佛雷泽,希望这个人质能让局势暂时僵持下去。但如此短的时间内,想要制服一个能将大门融化的法师,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起司或许也想到了和剑七一样的顾虑,不过若说寻剑者握紧剑柄的手极细微的暴露了他的紧张的话,那灰袍整个人就仍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不是说起司的定力比剑七好,只是作为施法者,他更能抛弃情感来控制身体,就像在解剖时持刀的手不能动摇和颤抖一样,起司确实可以如控制木偶般控制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种控制只是一种表象,其本质更像是用一种应激反应来取代原本的应激反应,造成一种内部紧张而外表却冷静的假象。

    此时躲在假象下的起司也有着和剑七一样的顾虑,对这个佛雷泽,他谈不上信任,但你若要他说出这人哪里可疑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因为起司对薇娅的老师以及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并不知情,推断毫无根据,自然也无法进行。非要说的话,就是这个人的态度不像是为学生着急的样子,可谁也没规定老师必须为学生的生命负责,谁也没规定老师会发自内心的为学生着想。

    易地而处,如果是自己在灰塔中失踪,自己的老师恐怕也不会感到惊慌吧。

    “情况如何?”

    思绪,在第一个走到门前的法师现身时收敛,起司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准备的法术随时可以启用。

    来人脸上的汗水和紧张让他忍住了施法的冲动,也令剑七握紧的手略微放缓,这个人看起来不会带来麻烦。而且从他毫无掩饰的夸张动作来看,他应当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先别进来,其他人也是。所有没通过必达罗心理测试的人都在外面等着。”佛雷泽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语速加快了一些,带有几分命令的口吻。

    起司看的清楚,门外的法师们在听到他的话后纷纷愣了一下,然后互相看了看,显然是在询问同伴谁通过了那个奇怪的心理测试。最后还是第一个赶到的法师理了理衣服,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走入房间,那样子仿佛是准备接受什么痛苦的刑罚。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生,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目光扫到了墙壁上的符号。有那么一瞬间,剑七已经做好了再打晕一个人的准备,可是那个法师只是痛苦的发出了几声呻吟,然后扶着墙壁晃了晃脑袋便恢复了正常。

    “哦?”灰袍略微感到了惊讶,看来那个必达罗心理测试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考试,大概是类似某种心理承受能力训练的检测方式吧。

    “老师,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薇娅的墙上会有这东西?”

    那名法师声音仍然带着几分颤抖,这也正常,哪怕去掉那枚血符上所有会影响人心的力量,它仍然可以靠着外形让人夜不能寐。

    那种恐惧是无法抑制的,是与感到饥饿和寒冷一样的生存机制,并不会因为心理承受能力的强大而消失。

    “还不清楚。你先带这两位客人去休息室。还有地上这两位也要看护起来,确保他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说完,弗雷泽又看向起司他们,

    “此处不是方便谈话的地方,对墙上的东西,我需要进行一些调查,请你们先和我的学生去休息室待一下。等等我会去找你们。”

    剑七心知起司之前从薇娅的首饰盒里得到了线索,害怕灰袍还没有将其发掘出来,于是开口想要找机会拖延。不过起司及时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接着起身说道,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高兴,希望能早些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找回薇娅女士。”

    说完,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跟着尚搞不清楚状况的法师朝门外走去。剑七顺便搀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方庚,而那位跟着佛雷泽来的法师也被其他人扶着离开了屋子里。

    寻剑者想了几秒,还是没有尝试去搬开门板,只是简单的和留在这里的法师们说了一声如果在门下发现一根铁棍请还给他之后便离开了。起司张张嘴想安慰一下同伴,但是考虑到眼下场合不对,除了心中暗暗将奇门棍的折损记住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其实按灰袍的意思,在经历了薇娅研究室这一遭后,他本想直接离开这个物能研究所。奈何那个佛雷泽的学生实在太热情了些,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先休息一下再离开,如果不是他的表现实在看不出心机,起司都要怀疑对方这样挽留他们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学派领袖的代表很可能会被牵扯进来,况且此时方庚昏迷不醒,也没人能帮他在这里带路,不如索性以逸待劳,静观事情进一步的发展。

    况且之前在屋子里闪转腾挪和施法中断打斗,确实让起司和剑七都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能找一张柔软的椅子坐下,说些不用怎么思考的话也不错。

    只是这种情况很快在名叫科荣的法师频繁的发问下变成了某种折磨,科荣是个标准的万法之城法师,他充满了好奇心和灵动的思维,这两者加起来就化为了喋喋不休的谈话。

    一开始起司和剑七都多少带有一些套取情报的想法和这位同为佛雷泽学生的法师攀谈,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话题的走向并逐渐变成对方的自说自话。这位外表看上去比他老师还大的法师兴奋的询问着一切他感到好奇的事情,并对每件事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

    “科荣先生,先稍微暂停一下可以吗?”

    “叫我科荣就行,我们已经很熟络了。至于暂停,当然可以,你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我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我想,方庚先生应该快要醒过来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另一个学生

    房间内的气氛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而逐渐凝固。剑七握着手里的宝剑,如果眼前的佛雷泽不是他所声称的那个人,那脚步声的主人就是他们的敌人,到时双方里应外合又人多势众,他和起司两人想要突围可谓难于登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的脚步声已经如此之近,他们现在就算冲出去也只会正中下怀,唯一有可能有效的策略是挟持佛雷泽,希望这个人质能让局势暂时僵持下去。但如此短的时间内,想要制服一个能将大门融化的法师,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起司或许也想到了和剑七一样的顾虑,不过若说寻剑者握紧剑柄的手极细微的暴露了他的紧张的话,那灰袍整个人就仍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不是说起司的定力比剑七好,只是作为施法者,他更能抛弃情感来控制身体,就像在解剖时持刀的手不能动摇和颤抖一样,起司确实可以如控制木偶般控制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种控制只是一种表象,其本质更像是用一种应激反应来取代原本的应激反应,造成一种内部紧张而外表却冷静的假象。

    此时躲在假象下的起司也有着和剑七一样的顾虑,对这个佛雷泽,他谈不上信任,但你若要他说出这人哪里可疑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因为起司对薇娅的老师以及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并不知情,推断毫无根据,自然也无法进行。非要说的话,就是这个人的态度不像是为学生着急的样子,可谁也没规定老师必须为学生的生命负责,谁也没规定老师会发自内心的为学生着想。

    易地而处,如果是自己在灰塔中失踪,自己的老师恐怕也不会感到惊慌吧。

    “情况如何?”

    思绪,在第一个走到门前的法师现身时收敛,起司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准备的法术随时可以启用。

    来人脸上的汗水和紧张让他忍住了施法的冲动,也令剑七握紧的手略微放缓,这个人看起来不会带来麻烦。而且从他毫无掩饰的夸张动作来看,他应当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

    “先别进来,其他人也是。所有没通过必达罗心理测试的人都在外面等着。”佛雷泽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语速加快了一些,带有几分命令的口吻。

    起司看的清楚,门外的法师们在听到他的话后纷纷愣了一下,然后互相看了看,显然是在询问同伴谁通过了那个奇怪的心理测试。最后还是第一个赶到的法师理了理衣服,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走入房间,那样子仿佛是准备接受什么痛苦的刑罚。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生,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目光扫到了墙壁上的符号。有那么一瞬间,剑七已经做好了再打晕一个人的准备,可是那个法师只是痛苦的发出了几声呻吟,然后扶着墙壁晃了晃脑袋便恢复了正常。

    “哦?”灰袍略微感到了惊讶,看来那个必达罗心理测试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考试,大概是类似某种心理承受能力训练的检测方式吧。

    “老师,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薇娅的墙上会有这东西?”

    那名法师声音仍然带着几分颤抖,这也正常,哪怕去掉那枚血符上所有会影响人心的力量,它仍然可以靠着外形让人夜不能寐。

    那种恐惧是无法抑制的,是与感到饥饿和寒冷一样的生存机制,并不会因为心理承受能力的强大而消失。

    “还不清楚。你先带这两位客人去休息室。还有地上这两位也要看护起来,确保他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说完,弗雷泽又看向起司他们,

    “此处不是方便谈话的地方,对墙上的东西,我需要进行一些调查,请你们先和我的学生去休息室待一下。等等我会去找你们。”

    剑七心知起司之前从薇娅的首饰盒里得到了线索,害怕灰袍还没有将其发掘出来,于是开口想要找机会拖延。不过起司及时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接着起身说道,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高兴,希望能早些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找回薇娅女士。”

    说完,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跟着尚搞不清楚状况的法师朝门外走去。剑七顺便搀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方庚,而那位跟着佛雷泽来的法师也被其他人扶着离开了屋子里。

    寻剑者想了几秒,还是没有尝试去搬开门板,只是简单的和留在这里的法师们说了一声如果在门下发现一根铁棍请还给他之后便离开了。起司张张嘴想安慰一下同伴,但是考虑到眼下场合不对,除了心中暗暗将奇门棍的折损记住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其实按灰袍的意思,在经历了薇娅研究室这一遭后,他本想直接离开这个物能研究所。奈何那个佛雷泽的学生实在太热情了些,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先休息一下再离开,如果不是他的表现实在看不出心机,起司都要怀疑对方这样挽留他们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学派领袖的代表很可能会被牵扯进来,况且此时方庚昏迷不醒,也没人能帮他在这里带路,不如索性以逸待劳,静观事情进一步的发展。

    况且之前在屋子里闪转腾挪和施法中断打斗,确实让起司和剑七都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能找一张柔软的椅子坐下,说些不用怎么思考的话也不错。

    只是这种情况很快在名叫科荣的法师频繁的发问下变成了某种折磨,科荣是个标准的万法之城法师,他充满了好奇心和灵动的思维,这两者加起来就化为了喋喋不休的谈话。

    一开始起司和剑七都多少带有一些套取情报的想法和这位同为佛雷泽学生的法师攀谈,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话题的走向并逐渐变成对方的自说自话。这位外表看上去比他老师还大的法师兴奋的询问着一切他感到好奇的事情,并对每件事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

    “科荣先生,先稍微暂停一下可以吗?”

    “叫我科荣就行,我们已经很熟络了。至于暂停,当然可以,你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我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我想,方庚先生应该快要醒过来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 刑(上)

    “您需要吃点东西,殿下。”

    毛茸茸的手掌里是石头临时制成的托盘,里面放着一些去掉了表皮的根茎植物和浆果以及几小块不知名的肉。

    阿塔抬头看着乌麦拉,地穴领主的毛皮上还沾着不少灰尘与土块,这让原本憨态可掬的毛球变的有些让人想要躲避。不过阿塔不会避开他,因为她知道他是为什么才弄得一身灰尘,

    “他们把你叫回来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尽早挖通隧道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这些食物也是,需要补充体力的人应该优先享用。”

    “隧道不能一蹴而就,我和敲击者都需要休息,这里的土质异乎寻常,它们经受过法师们魔法的改造,里面全是人类亵渎的魔力而没有自然的灵气。在这样的土地中挖掘总是让人身心俱疲。而说到食物与补充能量,您应该是现在最需要的那个。昨晚的经历我已经听他们说了,这不是您的失败。眼下我们还需要您的领导,如果因为饥饿而倒下,我们恐怕会再次陷入迷茫,就当是为了我们,请您进食吧。”

    乌麦拉的话理由明确,其中的关切也让人无法拒绝。阿塔略微点点头,让他将石盘放到自己身侧,但没有要求对方离开,她还有话要说。

    “我在法师关押妖精的地方看到…”阿塔想要询问关于妖精猎手的事,但话到嘴边,凯拉斯之前的谏言又让她放弃了质问。

    也许这件事乌麦拉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是谁将他们抓起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把他们送来这里,不知道…好吧,他显然知道。知道却没有告诉她,甚至现在还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

    这是乌麦拉的错吗?这不是吗?他为什么不说,他在担心什么?他为什么要说,一切不都是自己志得意满下的自说自话和自我感动吗?

    “殿下,您还好吗?是否有哪里感到不适?”地穴领主的眼神中是真切的关心,这不会是假的。真是矛盾啊,阿塔竟无法判断乌麦拉是否可以信任了。

    “不,我没事。食物的储备还足够吗?如果我们希望有所行动,部队就需要足够的补给。饿着肚子是没法发挥全力战斗的。”

    “这个您可以放心,并不是所有妖精都需要食物,我们在来到这个世界时或多或少都与这里的自然建立了连接,许多同胞可以用其它方式来获取能量。再说,如果实在没有食物的话,我们还可以从人类那里获取。”

    乌麦拉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正常,但阿塔还是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异常的气味。

    “你们获取的食物里,不包括人类,对吧?”阿塔的声音也很正常,这让地穴领主没有意识到发丝之下女剑士表情的细微变化。

    “一般来说当然没有。不过您知道的,一些族类的妖精需要进食鲜活的生命,而附近能达到这个标准的动物就只有…殿下,我说错什么了吗?”

    乌麦拉的话语因为站起来的阿塔而被打断,那一瞬间,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天蓝色眼眸中的杀意,纯粹而清澈的杀意,这股无形的气势令地穴领主的声音不自觉的收紧和提高。

    “几个?”

    “几个…什么?”

    “几个人?他们,你们,不,我们,我们吃了几个人?”

    “我…我不知道,我可以去问,立刻马上去问!”

    乌麦拉几乎是逃走般的从阿塔身边跑开了。

    女剑士愣愣的坐回石头上,仿佛刚才的凛然杀气从未出现过一般。阿塔能感觉到,剑鞘里的弗拉克拉格在悸动,它好像在称赞自己刚才的状态,并向她诉说着出鞘的意愿。

    这是之前很少发生的事情,这柄剑从来不曾如此主动的与她交流,但现在的她却无心于此。

    凯拉斯是对的。

    女剑士低头,想起猫妖精的话和说话时的表情。凯拉斯没有跟着自己回到地穴,他的理由是要有人在上面监视法师们的动向。但阿塔清楚,那是因为猫妖精不想和这里的同族们接触。他很清楚那会带来多少的困扰和麻烦,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也许自己犯了个错误,她确实不该对这些妖精们施以援手,她只需要去处理妖精猎手,和那个唐恩一决生死,然后就任这些妖精自己去选择接下来的行动就好了。她不想要领导他们,她不知道该不该领导他们。

    也许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只要乌麦拉继续挖掘隧道,这些妖精逃出生天并不困难,至于仍然被关押的妖精,她可以再去找起司想办法。

    再去找起司,自己是否有些过度依赖他了呢?法师的无所不能确实让他身边的人总会将他当成是问题的解决者,而起司对他的同伴一向不错。

    可对于妖精们,她是否有理由要求灰袍继续提供帮助呢?在知道唐恩的故事后,阿塔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在站在仇恨之轮的,那车轮已经开始滚动,她难道妄想靠着一己之力将其停止吗?

    “殿下,被袭击的人类数量已经统计出来了,下手之人和食尸者也已经确证,您准备怎么处理?”乌麦拉回到阿塔身边,用很小的声音询问她。

    是啊,她该怎么处理这些妖精呢?

    当初在苍狮边界,吸血鬼当着她的面杀死了两个人类,她因此和对方大打出手生死相搏。如果是那时的自己,一定不会宽恕这些妖精。

    现在的她也不会宽恕,可她很清楚宽恕与不宽恕都是自己的好恶,人类杀妖精,妖精杀人类,人类吃妖精,妖精吃人类,这种事两边都在做,身处其中的她难道可以靠着一把剑将其斩断吗?哪怕这把剑是弗拉克拉格,是三名之剑,是破誓者,是击敌剑,它也没法如此啊。

    “把食尸者带过来。”阿塔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殿下,恕我直言,或许暗中对他们进行处分会更好一点。”

    “把他们带来。”

    “您的意愿。”

第八百二十八章 刑(中)

    所谓,法不责众。这句话有许多种解读方法,比如说当法有问题以至于让无辜的大众都因其而犯下莫名之罪的时候,这条法便不能也不可责众,因为错不在犯法之人,而在于迂腐狭隘之法。

    又比如,当执法者根基不再稳固,旧时的法律便要出现弹性,因为他已无力执行,粗鲁而单纯的想要维护法典的威严,只会得到自取其辱的效果,这是法不足以责众。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法律的执行者在面对为数众多的犯人时感到了畏惧,失去了执行的勇气,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阿塔现在的处境,以上几种可能都可以套用。当乌麦拉将食用过人肉的妖精整理出来,排列在阿塔和其他妖精面前的时候,不论是哗变还是胆怯,质疑还是谩骂,都有可能发生,而且都会发生的理所当然。

    毕竟在仇恨之轮的滚动下,任何想要将其放缓或停止的举动稍有不慎就有被碾为碎屑的隐患。

    她清楚这件事,他们都清楚这件事,所以那些站出来的妖精并没有任何的不安,相反,他们认为在现下的处境中,阿塔反过来将他们作为榜样还更聪明一些。

    这也不奇怪,妖精宫廷的办事方式一向如此,比起堂而皇之的进行赏罚,妖精们更倾向于使用更加温和和隐秘的手段。

    就像地穴领主之前建议过的一样,如果是一个正统的妖精统帅这支部队,而他有着和阿塔一样的好恶,那他处理这些食人者的方法绝不是将他们叫出来,相反他完全不会表露出对这些人的不喜,甚至可能有意的提拔他们。

    但在提拔与掩饰之后,他会将这些不合心意的手下以各种方式不留痕迹的处理掉,比如将他们留下来殿后或去执行有去无回的任务。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种行事方法过于阴毒,可这也是由于妖精的特质所决定的,因为没有必然的亲缘关系,妖精个体总是更注重自身而非整体,他们的想法也是如此,不要试图去向他们解释何为责任,具有类似观念的妖精在整个族群中都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就导致有些对其他智慧生物有效的统领策略,在妖精中行不通。

    那么阿塔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吗?也许吧。

    她不是个死脑筋的姑娘,虽然在面对困难时她会想要去依靠凯拉斯和起司,不够以那两个人的阅历和知识,能够求得他们的帮助本来也是处理事情的上上之选。

    现下她没有人可以求助,这可以说是她在妖精们中第二次做出的决定,而相比第一个决定时她如同救世主般带来的希望,此时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探索,妖精的士气和她的威信都开始下降。常胜将军不难当,而如何能在败军之际重整旗鼓才最考验人。

    吃人的妖精应该是什么样的?阿塔之前也见过以人类为食的怪物,不论是吸血鬼,蒙皮者,恶魔或邪神子嗣,无不是穷凶极恶,残暴丑陋,好像冥冥中有一种要求,只有丑恶之物才会以人这样的高级智慧生物为食。

    但事实并非如此,不说别的,凯拉斯曾经说过,哪怕是在猫妖精中,也有品尝过人血滋味的家伙存在。所以那些站在阿塔面前的妖精许多并不面目可憎,他们中的一些甚至在人类的审美中可以算得上是可爱的,乃至会让人心生怜爱的。但乌麦拉不会找错人。

    “殿下,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一名头部被南瓜代替的妖精躬身行礼,开口询问道。这种妖精在一些地方被叫做南瓜杰克,相传是会出没于瓜田里恐吓路人和农夫并将大声尖叫的人拖进黑暗中杀死的妖精。不过南瓜杰克的胆子普遍很小,人们将南瓜挖空制成和他头部类似的南瓜灯点着,就会让其感到恐惧不敢作祟。

    “你们吃过人,对吗?”阿塔的眼神低垂,让人分不清她这句话是在为什么事铺垫,但她的声音很轻,哪怕长期的旅行也没有影响清澈的嗓音,所以这种询问很难带给人压迫感。

    想想也是,阿塔的外表只是个刚成年的姑娘,比起她身上的干练,眸子和头发更容易让人将她看作是个有些瘦弱又漂亮的佳人。

    “是的,女士。但那是,您明白的,那是因为愤怒和求生需要。人类也会在战斗中啃食自己的敌人不是吗?愤怒会让任何生物都变成野兽。”

    阿塔平静的和内里发着橙红色光芒的南瓜对视着,这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所有妖精都隐隐感觉到现在不是应该笑的场合。

    “那么我修改一下我的问题,吃过被烹调过的人的妖精留下,只为求生和发泄愤怒食人的可以离开。”

    阿塔并不担心他们说谎,因为佛拉克拉格上的第一个铭文就是破誓者,如果她想,这些妖精每一个都会被逼问出食人的具体情境。但妖精们并不知道,他们知道阿塔身份尊贵,可没有多少人认得出她腰里的剑。

    于是问题修改之后,所有的妖精都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没有因为喜好而食人。这里面自然有人在说谎,如果所有妖精都是在战斗中因为愤怒而不小心吃了一些人肉,乌麦拉恐怕根本不会上报此时。

    会将这件事单独作为一个问题单列出来,说明他们当时所做的远过于此。而这也能说明为何地面上的法师们搜索妖精搜索的如此谨慎,他们不会让自己的同伴落单,因为这些妖精不仅危险,还可怖。

    “那就没办法了。”阿塔叹了口气,右手将魔剑抽了出来,其上的森森寒光有那么一刹那好似将整个地穴都点亮了。

    女剑士的出剑很快,在众人还都呆愣于那抹银白之光的时候,魔剑的剑刃已经搭在了南瓜妖精的脖子上,后者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单膝落地矮身在阿塔面前。

    “说吧。”魔剑的力量对于妖精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是有脖子的生物,在破誓者面前都必须袒露真实的情况。

    妖精说了什么,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他在破誓者之前的说词和之前的并不相同就足够了。

    但,这不是重点不是吗?如果阿塔足够明智,刚才就该趁机放过这件事,因为这些妖精们已经表现出了对抗她的意思,现在即便依靠魔剑让他们说出实情,又能如何呢?是啊,又能如何呢?

    听完妖精的讲述,阿塔沉默了两秒,就在乌麦拉准备上前说点什么解围的时候,魔剑离开了南瓜头的脖子。可还不等后者起身,剑刃就以更快的速度再次降临!

    “啊!”那场面让地穴领主也忍不住惊呼起来,周围的妖精也是吸气的吸气,喊叫的喊叫。但随着阿塔将手中的剑刃举起,剑身上的第二道铭文在讲述着它和持有者的身份。

    “击,击,击敌剑!是击敌剑!”

第八百二十八章 刑(中)

    所谓,法不责众。这句话有许多种解读方法,比如说当法有问题以至于让无辜的大众都因其而犯下莫名之罪的时候,这条法便不能也不可责众,因为错不在犯法之人,而在于迂腐狭隘之法。

    又比如,当执法者根基不再稳固,旧时的法律便要出现弹性,因为他已无力执行,粗鲁而单纯的想要维护法典的威严,只会得到自取其辱的效果,这是法不足以责众。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法律的执行者在面对为数众多的犯人时感到了畏惧,失去了执行的勇气,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阿塔现在的处境,以上几种可能都可以套用。当乌麦拉将食用过人肉的妖精整理出来,排列在阿塔和其他妖精面前的时候,不论是哗变还是胆怯,质疑还是谩骂,都有可能发生,而且都会发生的理所当然。

    毕竟在仇恨之轮的滚动下,任何想要将其放缓或停止的举动稍有不慎就有被碾为碎屑的隐患。

    她清楚这件事,他们都清楚这件事,所以那些站出来的妖精并没有任何的不安,相反,他们认为在现下的处境中,阿塔反过来将他们作为榜样还更聪明一些。

    这也不奇怪,妖精宫廷的办事方式一向如此,比起堂而皇之的进行赏罚,妖精们更倾向于使用更加温和和隐秘的手段。

    就像地穴领主之前建议过的一样,如果是一个正统的妖精统帅这支部队,而他有着和阿塔一样的好恶,那他处理这些食人者的方法绝不是将他们叫出来,相反他完全不会表露出对这些人的不喜,甚至可能有意的提拔他们。

    但在提拔与掩饰之后,他会将这些不合心意的手下以各种方式不留痕迹的处理掉,比如将他们留下来殿后或去执行有去无回的任务。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种行事方法过于阴毒,可这也是由于妖精的特质所决定的,因为没有必然的亲缘关系,妖精个体总是更注重自身而非整体,他们的想法也是如此,不要试图去向他们解释何为责任,具有类似观念的妖精在整个族群中都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就导致有些对其他智慧生物有效的统领策略,在妖精中行不通。

    那么阿塔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吗?也许吧。

    她不是个死脑筋的姑娘,虽然在面对困难时她会想要去依靠凯拉斯和起司,不够以那两个人的阅历和知识,能够求得他们的帮助本来也是处理事情的上上之选。

    现下她没有人可以求助,这可以说是她在妖精们中第二次做出的决定,而相比第一个决定时她如同救世主般带来的希望,此时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探索,妖精的士气和她的威信都开始下降。常胜将军不难当,而如何能在败军之际重整旗鼓才最考验人。

    吃人的妖精应该是什么样的?阿塔之前也见过以人类为食的怪物,不论是吸血鬼,蒙皮者,恶魔或邪神子嗣,无不是穷凶极恶,残暴丑陋,好像冥冥中有一种要求,只有丑恶之物才会以人这样的高级智慧生物为食。

    但事实并非如此,不说别的,凯拉斯曾经说过,哪怕是在猫妖精中,也有品尝过人血滋味的家伙存在。所以那些站在阿塔面前的妖精许多并不面目可憎,他们中的一些甚至在人类的审美中可以算得上是可爱的,乃至会让人心生怜爱的。但乌麦拉不会找错人。

    “殿下,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一名头部被南瓜代替的妖精躬身行礼,开口询问道。这种妖精在一些地方被叫做南瓜杰克,相传是会出没于瓜田里恐吓路人和农夫并将大声尖叫的人拖进黑暗中杀死的妖精。不过南瓜杰克的胆子普遍很小,人们将南瓜挖空制成和他头部类似的南瓜灯点着,就会让其感到恐惧不敢作祟。

    “你们吃过人,对吗?”阿塔的眼神低垂,让人分不清她这句话是在为什么事铺垫,但她的声音很轻,哪怕长期的旅行也没有影响清澈的嗓音,所以这种询问很难带给人压迫感。

    想想也是,阿塔的外表只是个刚成年的姑娘,比起她身上的干练,眸子和头发更容易让人将她看作是个有些瘦弱又漂亮的佳人。

    “是的,女士。但那是,您明白的,那是因为愤怒和求生需要。人类也会在战斗中啃食自己的敌人不是吗?愤怒会让任何生物都变成野兽。”

    阿塔平静的和内里发着橙红色光芒的南瓜对视着,这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所有妖精都隐隐感觉到现在不是应该笑的场合。

    “那么我修改一下我的问题,吃过被烹调过的人的妖精留下,只为求生和发泄愤怒食人的可以离开。”

    阿塔并不担心他们说谎,因为佛拉克拉格上的第一个铭文就是破誓者,如果她想,这些妖精每一个都会被逼问出食人的具体情境。但妖精们并不知道,他们知道阿塔身份尊贵,可没有多少人认得出她腰里的剑。

    于是问题修改之后,所有的妖精都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没有因为喜好而食人。这里面自然有人在说谎,如果所有妖精都是在战斗中因为愤怒而不小心吃了一些人肉,乌麦拉恐怕根本不会上报此时。

    会将这件事单独作为一个问题单列出来,说明他们当时所做的远过于此。而这也能说明为何地面上的法师们搜索妖精搜索的如此谨慎,他们不会让自己的同伴落单,因为这些妖精不仅危险,还可怖。

    “那就没办法了。”阿塔叹了口气,右手将魔剑抽了出来,其上的森森寒光有那么一刹那好似将整个地穴都点亮了。

    女剑士的出剑很快,在众人还都呆愣于那抹银白之光的时候,魔剑的剑刃已经搭在了南瓜妖精的脖子上,后者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单膝落地矮身在阿塔面前。

    “说吧。”魔剑的力量对于妖精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是有脖子的生物,在破誓者面前都必须袒露真实的情况。

    妖精说了什么,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他在破誓者之前的说词和之前的并不相同就足够了。

    但,这不是重点不是吗?如果阿塔足够明智,刚才就该趁机放过这件事,因为这些妖精们已经表现出了对抗她的意思,现在即便依靠魔剑让他们说出实情,又能如何呢?是啊,又能如何呢?

    听完妖精的讲述,阿塔沉默了两秒,就在乌麦拉准备上前说点什么解围的时候,魔剑离开了南瓜头的脖子。可还不等后者起身,剑刃就以更快的速度再次降临!

    “啊!”那场面让地穴领主也忍不住惊呼起来,周围的妖精也是吸气的吸气,喊叫的喊叫。但随着阿塔将手中的剑刃举起,剑身上的第二道铭文在讲述着它和持有者的身份。

    “击,击,击敌剑!是击敌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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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177/ 第一时间欣赏灰塔的黎明最新章节! 作者:湖中羊所写的《灰塔的黎明》为转载作品,灰塔的黎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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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介绍:
姑且算是一个冒险故事吧,一个在血与酒,剑与魔法,龙与恶魔存在的世界里一个法师的故事。书友群:193123031欢迎前来催稿灰塔的黎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灰塔的黎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灰塔的黎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