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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湖中羊     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灰塔的黎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额外条件

    亚特伍德接下来说的话对里昂产生了极大的震动,这震动甚至还要在精灵长者生吃了鼠人的心脏之上。很难想象,一个没有踏出过森林的精灵仅仅只依靠一只鼠人身上得到的信息,就推测出了苍狮现在的处境。虽然里昂仍然试图在这些老邻居面前为人类王国争取一些颜面,不过绿杖说的东西却让他不知道如何反驳。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的苍狮除了那些大型城市之外,已经很难说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对吗?”老精灵坐回池塘边上,对骑士长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现在被确认的疫区也不过只有不到五个领地,而王国尚且有复数的领主没有在自己的领地内……”

    “他们没有回报,又怎么可以确认没有呢?”亚特伍德打断了里昂的话,笑着说道,“你们的贵族是怎样行事的,我想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如果鼠人们不大张旗鼓的开始攻打城镇,恐怕这些领主老爷们根本不会在乎那些偏远地区的损失报告,不是吗?而那些地方,却可以为鼠人们提供最好的桥头堡。”

    精灵的话令血狮无话可说,他的心里其实也十分清楚,现在的苍狮王国全境之内可能都已经找不到一处绝对安全的所在了。从对萨隆伯爵领的封锁失败的那一刻起,鼠人的扩散已经变的难以遏制。里昂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对于自己无法守护国家这件事感到非常自责。

    “不过你也不需要那么悲观,骑士先生。现在的苍狮还没到重疾难返的地步,如果我猜的没错,至少在那些大中型城市的庇护下,人类还保存着足以匹敌鼠人的力量。”绿杖注意到里昂情绪上的变化,出声说道。

    可是面对对方的安慰,骑士长却没有领情,他摇了摇头,脸色很不好看。

    “既然您已经有了如此清晰的推论。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确实,王国现在的军事实力完全可以将这些鼠人通通消灭掉。但是这是有一个前提的。”

    “原来如此,再锋利的刀剑也劈不开流水是吗?”老精灵点了点头,他听懂了里昂的意思。想要凭着军队消灭鼠人,前提就是鼠人会像人类那样将战力聚集在一处,和苍狮的军队正面作战。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些鼠人就像是真的老鼠一样,除非有着绝对的优势,否则绝不会和人类硬碰硬。

    “正是。原本我们是打算将鼠人的活动范围限制起来,这样它们在吃完了活动范围之内的食物之后,数量势必会产生下降。而只要不去主动感染瘟疫,那些鼠人也会因为饥渴无法产生新的同类,这么一来,不要多久,这次瘟疫就会平息下去。”里昂说道,这也是他在起司完成了瘟疫的初步压制之后想到的办法。

    “可是在你们觉得鼠人的数量迟早会下降的时候,它们开始自己繁衍后代了,对吗?”亚特伍德虽然没有见过劣鼠人,不过从这只死去的鼠人身体结构里,老精灵知道它们是可以生育的。

    “那些被称为劣鼠人的存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像是蝗虫一样铺天盖地。难以想象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这些鼠人们是如何诞下如此数量的后代的。”骑士长点了点头,他还记得第一次面对如潮水一样的劣鼠人时的那种无力感。一个个培养了超过十年的骑士在这些出生不足十天的怪物的围攻下屈辱的死去,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的经历。

    “生殖,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所有被这个世界承认的生灵都有机会诞下自己的后代,不过这些……鼠人不同。它们产下的不是子嗣,而是武器。”亚特伍德说着皱起了眉头,只不过这个动作在他毛发旺盛的脸上并不明显,“它们不是受到承认的种族,至少现在还不是。”

    “听起来只要这些丑陋的东西生下和它们一样丑陋的后代就可以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一样。”巴克姆听着导师的话,无聊的踢了一脚被开膛破肚的鼠人尸体。

    “文明与否和一个物种是否独立并无关系。穴居人愚蠢异常,可是没有人能说它们不是一种生物不是吗?”精灵长者对自己的弟子训斥道,“不要因为外表而忽略本质,巴克姆。”

    被训斥的年轻精灵悻悻的走到一旁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对于巴克姆来说,导师的话常常是不可理喻的。

    “回到正题里昂先生,你们所经历的劫难并不只是你们的麻烦。以这些鼠人的适应能力,它们在彻底颠覆了苍狮之后一定会向周围扩散,到时候我们也绝不会安然无恙。”亚特伍德用平缓的口吻叙述着相当恐怖的话,“所以,我想我必须带着这具尸体返回我们的群落向其它族人说明此事。考虑到我们和你们之间长达,呃,几年的和平,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们帮帮人类。”

    “感谢您的大度,长者。我知道帮助曾经交战的对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听到对方有意说服精灵们帮助苍狮,骑士长不禁有些感动。里昂并不害怕这是引狼入室,精灵们对于人类开垦过的土地向来毫无兴趣,他们不喜欢光秃秃的大地。

    “吼吼,别这么着急感谢我,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话可没那么管用。”绿杖缓缓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要返回你的王国对吗?”

    “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即刻启程。”骑士长微微欠了欠身子。虽然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扭转战局,可是他还是渴望着马上返回苍狮加入战斗。

    “嗯…很合理的要求。我想巴克姆也同意了带你走出森林,否则你不会同意和他同行的。”老精灵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在用一颗树木做靶子练习刀术的弟子,“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将它理解为让我说服族人的酬劳。”

    里昂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他身上有什么是亚特伍德想要的,不过这不妨碍骑士长继续听下去。

    “别害怕,这请求没那么过分,或许是有点过分也说不定。嗯,总之我希望你可以让巴克姆跟你回去,参加这场战争。就当是你雇的佣兵吧,你觉得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六章 精灵扈从

    据说精灵语中骂人的话并不多,不过里昂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巴克姆已经在前面骂骂咧咧了将近两个小时了。虽然血狮并不懂精灵语,不过对方那激动的语气和简短而有力的发音怎么想也不会是好话。其实这也不怪巴克姆,骑士长相信如果他们两个位置互换,自己的导师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卖了,他的反应恐怕只会更大。

    对于亚特伍德的决定,里昂多少可以理解一些。以巴克姆的性子,他在森林中是无法得到历练的,要知道,越是棱角分明的岩石,想要将其打磨平滑就需要越激烈的流水。现在的苍狮无疑就是这场浩劫般的洪水,只有经历过真正的混乱,才能领悟何为秩序。也只有在恐惧与绝望中蹒跚,才能懂得何谓平静。

    “只是希望水流别把这块小石头给冲碎了才好。”嘴里叼着一根带有酸味的草茎,骑士长想到。

    “喂,人类!别再后面磨磨蹭蹭的!你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森林!”不满于里昂的行进速度,巴克姆转头对血狮吼道。

    骑士长耸了耸肩,他很想告诉眼前的这个精灵,按照亚特伍德的说法,现在的巴克姆就是他的骑士扈从,而如果当年他当骑士扈从的时候敢和自己侍奉的骑士这么说话……恐怕被丢进粪坑里都算是仁慈的惩罚。不过想到对方毕竟是个精灵,里昂还是决定原谅他这一次,嗯,至少在走出森林之前。

    离开森林的速度要比血狮预想的快得多。按照巴克姆的说法,这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在走直线,而当初骑士长仓皇逃入森林的时候可根本没办法考虑自己是朝着那个方向移动的。所以在太阳落山以前,里昂终于有再一次看到了广袤的原野。以及远处山麓上的小村庄。

    “那就是我跟你说的村子。大概住了几十户人家,我小时候经常会来这里观察人类。”巴克姆指着远处升起炊烟的小小村落说道。之前里昂就要求过他尽量找一个附近有村落的方向离开森林,这样骑士长可以想办法搞到一点基本的补给品。

    看着渐渐飘散的炊烟,血狮送了一口气,这代表着这个村子还没有被鼠人发现。如果一离开森林看到的就是田野破败,瓦砾遍地的废墟,里昂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现在,掂量了一下从铠甲的内衬里保存下来的几枚银币,里昂盘算着至少可以在这个村子里弄到两匹马。当然还要好好吃一顿人类的食物,骑士长已经受够了野果和树叶了。

    这样的小村子自然是没有酒馆或者旅店的,当两人走进村庄之后,就受到了村子居民的围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不论是里昂身上的沾满血渍和污渍的铠甲,还是巴克姆这一身精灵特色的服饰,都不是那么常见的东西。尤其是精灵那两只长长的耳朵,更是让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好在这个村子还是苍狮王国的领土,而村子里也还有人去过一些更大的城镇,所以当里昂亮出他的骑士徽章的时候,村民们都主动的表示愿意提供给高贵的骑士大人所需要的物资。不得不说,至少在苍狮,骑士的形象还是非常正面的,当然这也和现任大团长严格的要求有关。

    在被招待到村长家享用食物的同时,里昂也不忘像村民们打听一下王国的现状。不过显然这个村子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偏僻,再加上王国一向禁止进入森林伐木或者狩猎,也没有商人会来进行交易。甚至就连地图上恐怕都不会特意标明这样的小村子。

    同时,村民们也对骑士的突然造访感到非常惊讶,他们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里昂是不是附近有发生什么战乱。骑士长看着这些忧心忡忡的村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鼠人瘟疫的恐怖影响,只能警告他们附近可能会有凶猛的大型野兽出没,要村民们小心提防。

    虽然村民们想要再从血狮的口中得到更多外面世界的情况,不过村长也担心这会让骑士大人不耐烦,在他将好奇的村民们都驱离了房间之后,里昂和巴克姆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他们聒噪的就像是发情的鸟。”精灵靠在墙上带这些鄙夷的说道。

    “在渴求更多的信息这一点上,不论是精灵还是人类都是一样的。尝尝这个?”将手中的奶酪块扔给巴克姆,血狮其实早就看到精灵对餐桌上的人类食物表现出了好奇。只不过碍于面子才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哼,这种食物,我才……”巴克姆接住奶酪之后本能的想要拒绝食用,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里昂打断了。

    “如果你想在人类社会中立足,就得试着食用人类的食物,我可没时间让你去找野果。”

    骑士长的话让精灵无话可说,巴克姆将手中的奶酪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种发酵食品特有的气味让精灵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里昂,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受到这种刺激,精灵一气之下咬了一大口的奶酪。然后顺理成章的吐了出来。

    “呕…这是什么东西!”拼命的用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想要把残留在口腔内的奶酪残渣抠出来,巴克姆眼睛里竟然有了眼泪!

    “噗哈哈哈哈!”看到精灵的情况,骑士长实在是憋不住,一边锤着桌子,一边大笑起来。这是里昂兵败之后第一次真正露出笑容,而这一笑之后,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混蛋…”被嘲笑了的巴克姆咬牙切齿的骂道,不过这句话结合他现在嘴角还满是口水的滑稽模样实在是让人害怕不起来。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的不对,我的不对。那东西不能这么吃,你得小口小口慢慢来,再配上这个。”说着,骑士长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面包。这种村子里烤出来的面包自然混杂着很多的谷壳,不过这样略微坚硬的口感也让人更有进食的感觉,所以里昂还是挺喜欢这种面包的。

    “不就是面包吗,我也知道啊,只是没吃过而已。”精灵走到餐桌边,拿起篮子里的面包,咬了一口。这一次他没有再吐出来,谷物烘烤过后特有的香气和结实的咀嚼感是植物果实难以提供的滋味。

    “现在你再尝尝那个。”里昂指了指巴克姆手里的奶酪,说道。

    精灵嘴里还含着没有咽下去的面包,听了血狮的话之后将信将疑的又咬了一小口奶酪,奶酪的味道经过面包的调整之后去除掉了浓烈的异味,只剩下奶制品的甜美和浓郁。不需要里昂再说什么,巴克姆自己开始一口面包一口奶酪的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精灵一副发现新世界的样子吃着最普通的食物,骑士长又笑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嘲笑,而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笑的,十分平和的笑容。

    有这样一个扈从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里昂如是想到。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夜会

    在骑士长和他的精灵扈从还在森林里披荆斩棘的时候,夜幕下的苍狮王都,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戏正在上演着。只不过,普通人和大部分的苍狮士兵都注定无缘这场阴影中的盛会,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厚重的夜幕,而夜幕之下掩藏着的东西,是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在最深的噩梦里才能一睹的风景。

    白天车水马龙的街道在夜里十分安静,只有远处城墙上的喊杀声和火光证明着在这座城市的最外围,还在进行着惨烈的交战。王都的商业区,在夜晚的风中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氛围。

    “嗒,嗒”脚步声,雨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所以这不是他发出的声音。这位看起来忧郁的吟游诗人缓缓把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一边,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件灰色的长袍。

    “我已经见过爱尔莎她们了,感谢你们这几天帮我照顾她们。”法师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来丝毫的感激。不过雨看起来对此也并不在意。

    “那是交易的一部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这很值得。”雨的声音很轻,而且好像还有着某种奇特的节奏感,平时只要是听到他的声音,人们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但是起司显然是不受到影响的。

    “当然值得了,希瑟本来就是受到雨之主眷顾的人,保护她,是你们的义务不是吗?”起司兜帽下的眉毛朝着中心聚集,这意味着法师的内心也许并不像他的口气那么平静。

    “别说的我们好像耍诈了一样,法师。”雨轻笑了一下,“这交易是你自己答应的。再说,你不是也拿到了其它的东西吗?第一场雨的雨水,那是连我们这些侍奉主的人都轻易无法得到的。”

    “那确实是神奇的东西。但是我想它的作用并不只是单纯的灵药那么简单吧?虽然我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我很清楚把我从血肉地狱里带回来的人是谁。”法师的声音不再平静了,可以很明显的听出起司言语中的不满之情。

    “哈哈,请不要这么激动,起司先生。从结果上来看,你因此被救了一命不是吗?而且,说到底,那雨滴可以算作是主在世界上的一部分,您不会真的认为饮下它不会被影响吧。”雨说着耸了耸肩,然后不等起司说话就继续说下去。

    “不过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或许一般人会在饮下雨滴的那一瞬间就彻底变成主的信徒,但很显然您并没有信仰主。我也不怕告诉您,雨滴的影响对于您来说可以忽略不计,而它上面附带的定位效果也在白天的时候被耗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主会让我们耗费如此重要的资源来帮助你,揣测主的意图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

    起司听了对方的话冷哼了一声,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你的主想要告诉我的?他想借你之口告诉我不用再特意担心那滴雨滴对我的影响?从而让我不去深究为什么可以让人瞬间产生信仰的神器用到我身上却只有定位的效果。”

    法师的话令吟游诗人沉默了,雨没有想到起司会如此轻易的就看透了他的目的。确实,刚才那些事情是由某位高位存在授意他透露给法师的,至于那位存在的目的,就如雨所说的,不是他这种侍奉者可以揣测的。

    对方的沉默对于起司来说也是某种回答,甚至这种回答比语言上的回答更加具有参考性。法师可没蠢到真的相信对方的话,所以他所说得猜想也只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不过鉴于现在的环境受限,想要彻底的研究雨滴对自己的影响,起司必须要等到回到灰塔之后才能着手。

    “既然和您继续语言游戏也没有办法引导您相信我。那我干脆把要说的话都说了吧,这样我们都可以节省一些时间。至于相信与否,就全凭您的想法。”片刻后,雨似乎是放弃了继续和法师进行这样暧昧的对话,他摊了摊手,说道。

    “我这次请您出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解除您对于雨滴的疑虑。而且还要告诉您几件事。第一,是关于希瑟女士的。希瑟女士的家族在悠久的岁月之前曾经和我主有过一些交集,虽然这血脉已经淡薄到几乎不存的地步。不过还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诞下一些具有特质的人。关于这个,我相信您会比我清楚。”

    “这样啊,难怪老师会帮过那些人。原来是雨之主的子嗣,真是有趣。”起司点了点头,对于希瑟的身份,他的心里有了一定的了解。见此,雨继续说道。

    “第二,是关于您白天遭遇到的事情的。苍狮,这个王国,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只是世界一角的偏远国都而已。主,以及其它和主同一阶级的存在,都对这个王国中的一些东西感兴趣。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帮助到您,不过希望您可以从这个角度来考虑这次瘟疫。有没有可能,这场瘟疫只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呢?”

    这次轮到法师沉默了,雨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惊悚,能让湿魂和其它被称为神邸的存在感兴趣,甚至不惜亲自参与进来的东西……起司的大脑飞速思考着,他不断检索这自己知道的知识,试图给出找出一个可能满足这个条件的事物。但是这是徒劳的,哪怕可以熟练背诵整个灰塔的图书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是有太多未知的东西了。

    “第三,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心你自己。”

    雨说完,就在起司的面前化成了一滩水渍,很难想象这些水在一秒以前还是一个人。见此,法师虽然心中还有很多想要问的东西,可他知道对方已经不会再给他提问的机会了。来自雨的提示,即使帮助也是考验,对这些信息,起司还需要思考。这么想着,法师的身体也渐渐失去颜色,最终和身上的长袍同化为一团灰色的雾气,消散在晚风里。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战争的疑点

    当在商业区的起司变成了一团雾气的时候,在女巫之家中的法师本人缓缓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房间中的摆设以及正对着他所坐的那把长椅的房门,在确认了这些都与他假寐之前没有差别之后,起司稍稍送了一口气。和雨的交谈,说不上见不得人,却也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胆子和那些难以名状的存在打交道的。

    “你醒了吗?”当法师走近指挥室之后,在这个房间中的希瑟很快注意到了他。

    朝女骑士长点了点头,起司走到了房间中央的沙盘边上,在这张用魔力支持的地图上,象征着苍狮士兵的棋子和鼠人棋子正在这座城市的四周的城墙上打的不可开交。

    经历了一个白天的试探性进攻,鼠人们已经大概习惯了人类士兵守城时的战略。它们不再漫无目的的随机攻打每一处城墙,转而开始集合兵力就某一些难以防守的薄弱点发起猛攻。好在王都作为苍狮的立国之本,建城的时候并不存在绝对的死穴,白天因为鼠人骇人外貌而陷入恐惧中的士兵们也在指挥官的安抚和鲜血的洗礼下冷静了下来。战局似乎又变成了胶着的事态。

    “情况怎么样?”法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装做刚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的样子说道。

    “不太乐观。”作为黑暗中各大家族的统领,它们或许是阴影知识的大师,但是对于大规模的战争,就算是女巫也并不熟悉。所以能说出这四个字的人,是罗兰。

    老魔术师嘴里叼着烟斗,坐在一张特意为他搬过来的长椅上看着沙盘。这让他在这间所有人都站在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显眼,不过搬来椅子这件事却不是罗兰自己要求的。一整个白天下来,他指挥的能力和对各个黑暗种族特性的把握让王都的所有黑暗住民都对这位人类老者心悦诚服,这把椅子,不仅是为了照顾老人的身体,也是各个领袖对罗兰地位的认可。

    “怎么说?”起司皱了皱眉头,问道。虽然法师经受过完整而严格的教育,但是对于行军这样的事情却不在灰塔的教学内容之中。所以光看沙盘上的形势,起司也看不出来战争的走向。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苍狮的士兵们还占据着优势。”罗兰说着从嘴里吐出了几个烟圈,引的闪电从椅子上蹦起来去抓这些有形状的白色烟雾,“可是现在不过是刚入夜而已,虽然人类一方可以据守坚城,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却无论如何也规避不了。”

    “疲劳。”不需要老人说完,起司就知道他口中人类一方规避不掉的麻烦是什么。人是会累的,一个精力充沛的士兵或许可以战胜两到三个鼠人,可一旦他的精神松懈下来,一只劣鼠人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说的没错,我注意到苍狮的指挥官已经刻意的安排了两到三个战斗轮次,让城墙上的士兵有机会休息。但是这也只能维持到午夜前罢了。到了午夜鼠人的优势就会显示出来。拖得越久,这场战斗就对人类越不利。如果鼠人带来的压力逼得所有士兵都站上城墙,那这座城市就离城破不远了。”罗兰说道。在老人的人生经历中,他虽然没有亲自指挥过军队,却认识许多被称为名将的指挥者,这种程度的军事理论,他还是知道的。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爱德华先生,我们可能就需要您动用墓土守卫了。”起司听了将头转向站在阴暗角落里的食尸鬼王,说道。后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罗兰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根据蝠人们带来的情报来看,截止到日落为止,仍然有大量的鼠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糟糕的消息了。起司明白,如果有更多的鼠人赶来这里,王都的围城之局尚在其次,这些鼠人的出现意味着苍狮有更多的地方已经沦为了鼠人的温床。瘟疫,还在扩大。

    “有一个问题我十分在意,希望你能解答一下。”在法师还在思考的时候,老人问道。看罗兰脸上凝重的表情,起司知道接下来的问题对于前者判断局势一定十分重要。

    “那些鼠人,会如此自发的聚集在一起攻打城市吗?”

    当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法师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某根线断了。对啊!这些鼠人或许会因为狩猎而选择小规模行动,可是如此大规模,长时间得不到收益的行为,完全违反了鼠人的习性!而想到了这些,起司也就顺势想到了更多东西,来自雨的提示,如果这场瘟疫真的是为了让凡人疲于奔命,无暇去注意到一些事情,那么这场诡异的战争就是对方行动中关键的一环。

    “我们现在见到的鼠人和我在萨隆领第一次见到的鼠人已经产生了很大程度的不同。”起司说道,“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繁衍战斗用的劣等同类,同时也为了战斗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但是,智慧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得到的东西。除非它们在变异后还保留着人类的记忆,但是那样的鼠人……”

    那样的鼠人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城镇。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人类仍然是它们的同胞。想到这里,法师就想到了溪谷城中的那些鼠人,以及留在那里的葛洛瑞娅,萨隆领名义上最后的合法继承人。

    “那就对了。”罗兰将烟斗放到沙盘的边缘敲了敲,“既然这些鼠人还是无理智可言的野兽,它们就更容易受到外在的影响,比如城外那些鼠人中有一个或几个具有号召能力的特殊个体。又比如……”

    “这座王都里有什么吸引着它们的东西。”这次不用法师想到,爱米亚女士已经跟得上老人的思路了,“而且从白天不断出现在城里的敌人来看,它们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让我们没有时间去寻找吸引鼠人的关键!”

    起司的眼睛眯了起来,因为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白天被他忽略了的地方。现在,法师觉得很有必要再去走一趟。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访协会

    说起让法师觉得有可能藏匿着重要物品的地方,起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药剂师协会的四层。其实白天他们在去找那个假男爵的时候起司也想过药剂师协会的第四层是不是藏着什么。可是杰森的叛变以及接下来鼠人的大举攻城乃至哈罗德三世的审判,这些接踵而来的事情像是计划好了一样将法师的精力牵扯到了别处,没有来得及验证自己的猜想。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影响了起司,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四层看个究竟。那就是法师并没有感受到在药剂师协会的四层有着任何的魔力波动。这对于过于依赖魔力感知的施法者来说,实在是太过容易让人松懈的信号。

    “不过现在修正这个错误还不晚。”法师独自一人站在药剂师协会的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自语道。

    除了自己之外,起司没有再要求任何人同行。一来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准确,在这样的情况下无端的浪费人力是不明智的行为。二来,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那么他就更不能轻易展示给他的盟友们了。阴影也是有层次的,那些最深处的黑暗,还是越少人目睹越好。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论是罗兰还是其它黑暗住民都是绝对不会同意让法师单独行动的。

    “这附近没有游荡的活人。”希尔医生的声音从乌鸦面罩里传出来。这种闷声闷气的声音总是让起司觉得不太舒服。不过想到对方的种族,法师也不好要求希尔摘下她的面具。

    “很好,你就在这里监视着,防止有人进来。”起司说着,就走向药剂师协会的大门。不过他刚走出两步,身上的长袍就被一只纤弱的手拉住了。那只手上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令起司险些向后倒下去。

    “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的职责就是保证您的安全。”身穿白色医者服饰的摄魂怪用面具上那两片半透明的玻璃眼睛盯着法师,毫不迟疑的说道。这也是为什么爱米亚会提议让希尔跟来的原因,或许是作为医者的严谨吧,这位女士是王都地下圈子里出了名的固执。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对自己所做之事绝对的忠诚。

    “好吧,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怎么样?”虽然袍子上确实有一些防御用的术式,但是显然希尔女士这不带敌意的碰触是无法触发它们的。而虽然医生的手看起来瘦弱,其实际力量可能比起司全身的力气还大。

    “在已知您有独自行动倾向的情况下,恕我不能同意您的要求。我不知道您作为灰袍有着怎样的能力,所以我不能保证放开您之后,您会不会瞬间消失在我的面前。”希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事实上,这位医生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刻板,严谨,一丝不苟。

    法师转头看着摄魂怪脸上的面具,他现在对于自己将杰克留给罗兰调度这件事十分后悔。倒不是说起司被人拉着袍子就没有办法脱身,可希尔说到底还是自己人,法师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她使用魔法。所以起司能做到的,也就只有掩面长叹一声,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被拉着长袍的法师走到药剂师协会的大门前,这扇大门此时紧紧的关闭着,平时在大门旁站岗的士兵也因为鼠人的进攻而被抽调离开。不过起司并不能保证那些本来就住在这里的药剂师和学徒已经睡着了。无论是醉心于研究还是担心城墙上的战局,他们都有理由失眠。

    “能帮我看看里面有多少人醒着吗?”法师对身边的摄魂怪说道。起司的魔力视界可以无视砖石的阻隔,看到建筑中有多少活人,却无法为他提供更准确的信息,这些人清醒与否是法师无法得知的。

    不过这对于希尔来说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作为摄魂怪这种以人类的生命力为食的可怕存在,它们进化出了感知猎物身体特征的能力。只过了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药剂师协会内部的情况已经尽数映入了她的脑海中。

    “建筑一层共有四十七人,清醒者三十四人。二层十五人,清醒者十五人。三层以上,我看不到。”

    “足够了。”能够知道一二层的情况对于起司来说就已经满足了入侵的条件。至于希尔无法看到的第三层和第四层,法师发现即使自己用魔力视野也无法看破。当然,这有可能仅仅是因为白天杀死的噬魂怪影响了周围的环境,搅乱了魔力的流动。不过起司更倾向于这是对方在有意隐藏着什么。

    将左手轻轻按在地上,起司手上的荆棘戒指开始扭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从戒指里伸展出来的不再是藤蔓,而是一个个的花苞。这些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膨胀,并且变的半透明起来,在这些花苞里,希尔隐隐看见了一些小小的影子。

    “既然知道了屋子里的人数就好办多了,这些小家伙可以让那些惴惴不安的药剂师睡个好觉。”法师笑着说道,占据了他整个手背的花苞们应声开始绽放,只不过从中出现的不是美丽的花朵,而是一只只看起来长相十分奇怪的昆虫。

    这些虫子看起来像是长了腿的水滴,在它们透明的身体里,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正在跳动着的小小心脏。

    “它们是我和一位同门无聊时做出来的,虽然看起来像是昆虫,不过它们严格来说是元素的一种活性化产物。我把它们当成是一次性的催眠药剂。”注意到医生好奇的视线,起司解释道。催化这种小玩意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消遣,可是在大部分人的眼里,这种手段堪比神迹。

    “你,可以创造生命?”见到这些水滴虫在起司的手上爬来爬去,希尔完全的震惊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施法者有这个能力。要知道,就连那些对生命感触最深的德鲁伊,都没有能力凭空创造生命!

    “生命?不,它们可算不上是生命。就如我所说的,虽然它们好像是活着的东西,不过本质却是一滴带着魔力的水。它们甚至算不上元素生物。”法师说着轻轻把手抖了抖,他手背上的水滴虫就随之掉落到了地上。然后在起司魔力的引导下顺着门缝钻进了药剂师协会的大门。

    摄魂怪看到这个情景就不再说话了。起司所说的东西她完全无法理解,所以此时让自己显得更聪明的选择就是不再发问。而法师也乐得享受这片刻的安静,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

    “接下来我们只要等它们把肚子里的液体注射给里面的人就行了。”

第二百六十章 敞开的门

    在希尔的视野中,原本还在各个房间里活动着的人们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纷纷倒下,从他们的呼吸来判断,这一觉应该会睡得十分安稳。当屋子里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医生对起司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已经可以行动了。

    法师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药剂师协会旁边高耸着的城堡,那里是苍狮王室的所在。不知怎么的,起司总觉得那个城堡里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这种预感十分微弱,法师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某种启示还是只是太过压抑的氛围带来的错觉。为了保险起见,起司口中默念咒语,封锁了药剂师协会周围的空间,这样不管是协会内的人想要逃走还是有人想要直接打开通往屋内的传送门都会受到阻碍。

    随手推开身前的大门,一个简单的小把戏就足以将门栓从内部打开。眼前的药剂师协会看上去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只是从无数巨大透镜间投下来的光亮变成了带着些黄色的火光。在这样的环境里,起司和希尔越过门前倒在地上发出轻微鼾声的人们,朝着建筑物的二层走去。

    摄魂怪注意到这些睡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块水渍,想来那就是起司制造出来的水滴虫完成任务后的样子。当他们醒来的时候,水迹早就干了,就算这其中有人想要追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已经无从查起。

    “轻一点,我只是让他们睡着了而已,如果发出太大的响声还是会醒的。”低声对身边的同伴叮嘱道,法师可不想因为这种失误而暴露行踪。

    与此同时,起司看到了周围这些昏睡的人中不少穿着制式的铠甲,看来白天的骚乱让王国加强了对协会的警戒。根据洛萨的情报,平时在这里驻守的士兵可不会有这么多。不过这些身着铠甲的战士在施法者的伎俩面前起不到丝毫的作用。事实上即使法师不出手,他身边的希尔医生也有办法让这些普通人失去意识。

    摄魂怪是天生的魔法生物,虽然能够感知到的东西不如起司这样经历过完整教育的施法者,可是对于从二层楼梯上蔓延下来的魔力,希尔医生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她轻轻拉了拉法师的长袍,希望可以提醒身边的同伴。不过就如刚才所说的,希尔能够发现的东西,起司打开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

    “别紧张,这些魔力说明我们来对了地方。”法师的脸在兜帽下看不真切,不过他的声音中却有着难以遮掩的兴奋。

    药剂师协会的二层,白天被战斗波及而打坏的培养槽可没这么快修复。虽然地上散落的植物和土壤已经被收拾好了,不过依然有十多个学徒在这里努力保证那些幸存下来的珍贵植物可以顺利生长下去。

    “看来你们白天打的十分激烈啊。”顺着栅栏上的破口看到三层上被杰克砸出来的痕迹,摄魂怪轻声说道。

    “还行吧。”法师走到之前他和杰森战斗过的地方,果不其然地上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起司倒是不太在意自己的头发或者血迹被敌人拿到,自从答应和女巫合作后,法师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对自己释放了一个小魔法,那些离开了他本体的身体组织会在短暂的延后后迅速自燃。

    就在起司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可是当法师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回去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三层走廊中的黑暗。

    “怎么了?”注意到起司的异状,希尔医生走到法师旁边问道。

    “没什么,小心一点。我们可能有伴了。”说着,起司蹑手蹑脚的走向通往三层的楼梯,在这种微光的环境下,法师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脚下的台阶上,有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当起司的脚踩到这些由不明黑褐色液体画成的符号之后,这些符号迅速溶解并渗进了石砖之中。

    登上第三层的走廊,这里的情况比起司想象中的安静得多。天井中的透镜似乎是被调整过了的样子,屋顶的巨型火炬发出的亮光并不能彻底照亮这一层。不过好在这里离火炬的位置不远,微弱的火光还是能为法师提供基础的照明。看着走廊上的破损痕迹,起司注意到药剂师协会首席药剂师,也就是格雷男爵的老师的办公室门,居然是打开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打扫的人绝不敢放任这间房间的房门大开,而就算是那位首席药剂师现在就在里面,他也没有理由不关门啊。况且,不论是法师还是医生,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房间里有人。黑洞洞的房门好像在无声的邀请着好奇心过重的人进入一样敞开着。

    起司尝试着用魔力的视觉去观察房间中的情况,但是法师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看清门后的东西,就好像这扇门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阻隔了他的魔力。

    “真是有趣。”法师低声自语道。能够屏蔽掉魔力的东西,就他所知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多见。

    希尔听到起司的话,也试着用自己的方法去探查房间内的信息。不过摄魂怪很快就发现她遇上了和法师一样的问题。和起司不同,医生可不会觉得在这个当口出现这么一间无法被看破的房间是有趣的事,这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敌人布下的陷阱。

    “准备好了我们就进去。”起司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完全不管听到这句话希尔面具下的表情变的有多么震惊。

    “你疯了吗?这很明显他们准备好的陷阱啊!”医生低声说道。

    “是陷阱又怎样呢?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前往四层,可是你看看,这哪里有通往四楼的楼梯?如果这个建筑物真的有四层的话,那么就是它的进入渠道被藏起来了。而作为首席药剂师的办公室,我不知道这里还有哪里更适合修建这种暗道。”

    希尔被法师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起司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在她看来这不是自投罗网的理由。

    “我们可以从天井里进去,打破外墙就可以了。”摄魂怪指了指天井斜上方的砖石墙壁。

    “相信我,那绝不是一个好主意。”法师耸了耸肩,说完径直走进了那间办公室当中。

    希尔医生伸手想要再次拉住起司,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从法师的长袍中穿了过去。知道这一定是起司为了防止自己阻止他用的手段,这位医生此时也只能忿忿的跺了下脚,跟上法师的步伐。

第二百六十一章 点灯

    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刹那,起司的精神是处于高度紧张中的。虽然他看起来对步入对方的陷阱满不在乎,可是实际上法师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任何危险的准备。十几条用于各种场合的咒语已经在起司的脑子里默念了十遍以上,只等对方露出獠牙的那一刹那,就是法师展开反击的时候。

    可是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来临。当起司走近办公室,迎接他的既不是陷阱机关,也不是魔法诡术,甚至这间屋子里连一只鼠人都没有。这在让法师感到意外的同时却令他的精神更加集中,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懈下来,一旦放松警惕,一把绳子上的匕首都有可能取走一位灰袍的性命。

    “似乎没有想得那么危险。”在起司身后走入房间的希尔医生看了看屋内的情况,说道。

    “还不能确定没有问题,你先在屋门那里看着。别被人关在这里。”法师说着,指了指敞开的屋门。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感觉到的那个视线,现在不能保证没有敌人正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

    摄魂怪耸了耸肩,靠在门框上看着起司。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灰袍的想法了。明明一开始不管不顾的走进来的人是他,可是现在看着起司谨慎的样子,又让人怀疑刚才那个莽撞的决定到底是不是他提出来的。

    “如果你这么害怕机关的话,一开始就听我的从天井里到四层去不就好了吗?”医生说道。

    此时的法师正半蹲着身子小心的围着办公室内的工作台观察着。不过说是观察,却也不见起司伸手碰工作台上的任何东西。事实上从进入了这个房间开始,法师除了地板之外就没有和这间屋子里的家具或者物品有过接触,这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毕竟看一个穿着长袍的人为了躲避地上的纸张而提起衣摆踮起脚尖的机会可不多。

    “大胆的战略和谨慎的战术并不冲突。再说既然我们都会想到从天井进入四层,没理由对手会毫无防备。乍看起来危险的地方比那些无法看清的角落要安全的多。”法师说着,转头去查看工作台后的书架。倒不是说他没有想到用魔法来探索暗门,而是起司害怕魔力会触动一些被藏在房间里的术式。

    办公室里的照明并不明亮,三楼的走廊本就昏暗,这个房间中又没有光源,饶是起司将魔力聚集在眼部来加强感官能力,他能在黑暗中看到的东西也十分有限。这迫使法师不得不将脸凑到离书架很近的位置来观察上面的细节。

    不过显然摄魂怪无法理解起司的谨慎。看到法师狼狈的模样以及工作台上的油灯,希尔理所当然的走过去拨动了一下油灯底部的开关,让油灯内的打火石点亮了灯芯。火红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房间。

    “不……”当起司察觉到灯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法师并没有想到摄魂怪会如此缺乏耐心,而这疏忽的结果,就是他没有阻止希尔点燃油灯。

    医生被法师的低吼吓了一跳,她紧张的看着房间里的情况,想象着会有什么东西被灯光吸引过来。但是结果却是除了室内被照亮了之外,这油灯似乎并没有触发什么其它的东西。

    “看,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希尔有些心虚的说道。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冒失有可能会将两个人都置入险境当中。但是在这压抑的氛围下,她也说不清楚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做出点灯这样的决定。不过从结果来看,这次擅自行动也没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我可不这么认为。”说着,起司抬了抬下巴朝房门的位置比了比。当医生的视线跟着转过去的时候,她发现原本敞开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这一幕如果发生在地球,那么当事人还可以当成是风或者其它什么巧合,然后说一句“装神弄鬼”安慰自己。然而不巧的是,在这个魔法确实存在着的世界里,巧合,有的时候也会成为武器。在这个时候再抱着自欺欺人的态度尝试打开房门明显是不智的,因为既然对方把门关上了,就自然有不让人再打开的自信。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个。”看着暂时不知所措的同伴,法师撇了撇嘴将桌子上的油灯拿了起来。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没有必要小心翼翼的了。

    “好消息吧。”希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再后悔也晚了。索性起司并没有揪着别人的错误不放的习惯,所以他一边拿着油灯看着书架上的书本一边说道。

    “刚才关门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魔力。虽然我还没自大到认为所有施法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刚才有很大概率对方并不是用魔法关上的门。”

    “那坏消息呢?”

    起司转过头,看着摄魂怪,表情略微有些诧异,似乎是惊讶于同伴的愚钝。

    “坏消息当然是,能够在我们两个面前无声无息的关上房门的家伙,很可能也能无声无息的割破我们的脖子。”

    “你是说那个关门的东西已经进来了?”听到法师的话,希尔立刻将身体半蹲了下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那东西想对我们下手,它大可以在走廊里偷袭我们。还不用担心没有地方撤退。我只是说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要注意那家伙。”起司翻了一个白眼,他现在十分怀疑和希尔一同行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法师并不讨厌有主见的同伴,前提是他们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同样的场景换到杰克身上,狼行者绝不会如此不在意起司的话。

    医生听出了法师话中的不满,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却是惹来了麻烦,不过自尊心不允许她那么痛快的承认。当希尔终于决定开口跟起司道歉的时候,法师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

    “我很抱……”

    “哈,我就知道是这个!一个简单的阻隔法阵。”摄魂怪的道歉说道一半,起司却放下手中的油灯,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说也奇怪的,当这本书被从书架上抽离的那一刻,这个房间内令人压抑的感觉瞬间减少了很多。看来刚才阻挡了两人探查屋内事物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本书。

    “那么,让我看看暗门在哪里。”对感知的钳制被解除,起司小心的用自己的魔力变成无形的触角探索着这个房间的每一处缝隙,同时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陷阱。很快,他就有所发现。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学姐讲的故事里有说过……嗯,对了。芝麻开门!”

第二百六十二章 疯狂的人

    随着起司的话,工作台后面的一扇墙壁开始发出轻微的声音。这声音与一般的机关门开启时相比要轻了不少,看起来这扇暗门一定在最近常常被开启,要不就是有人在定期保养这些机关。不过不管是那种可能,当机关停止运转,一道通往更高楼层的走廊就出现在了房间当中。

    “情况看起来比我想的要简单。”法师活动了一下脖子,看着这道通往黑暗的楼梯说道。事实证明,这间办公室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魔力陷阱。而遮掩暗门的方法,也完全没有考虑提防那些具有探查能力的施法者。这是一道典型的针对普通人的防御机制,建造者根本没把黑暗中的存在纳入考虑的范畴。

    “这些楼梯上没有陷阱了吗?”希尔医生看着楼梯,她可没办法像起司一样那么快的从刚才的经历中恢复过来,对这道楼梯,希尔表现出了强烈的怀疑。不过在她还踌躇的时候,法师已经踏入了走廊。

    看到这个情景,摄魂怪就知道自己应该是多虑了。谨慎和多疑,二者之间的界线本来就十分模糊。或许也只有像起司这样对自己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并且以极客观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才能把握这当中的尺度吧。

    当起司踏上药剂师协会理论上存在的第四层时,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是一个制药工坊。巨大而昏暗的空间被暗红色的光源从上到下照亮着,大量的实验用具,炼金药剂特有的气味,以及,关在笼子里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不知名试验品。除此之外,一个穿着药剂师长袍的人正背对着法师,忙碌的在一条长桌上操作着数量庞大的仪器。

    “我一直以为苍狮的药剂师协会更偏向于精灵药剂,而不是这种东西。”法师用一种跟老朋友说话的语气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说道。不需要其他的佐证,起司也能猜出来眼前的这位一定就是格雷男爵的老师,身为苍狮现任首席药剂师的那个人。

    “精灵药剂的效果太具有局限性了。那些长耳朵可以很轻易的培养出我们培养不出来的东西。”背对着法师的药剂师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同时举起一只盛着绿色药剂的透明器皿在红色的灯光下观察着什么。当这位首席药剂师侧过头的时候,起司发现他的头居然已经不是人类的样子。那长长的吻部和从鼻尖伸出的胡须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身份。

    “我认为一个好的药剂师绝不会用自己做实验。”法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时候希尔也已经走到了工坊当中,不过女医生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了起司做出的安静的手势。

    “哦,你说我变成了鼠人这件事?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当时手头的素材恰好用完了,出去找一个合适的人又太麻烦……不过这样其实并不坏,我的嗅觉和视觉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对于一个药剂师来说已经足够好了。”鼠人药剂师说着,将手中的器皿放回到桌子上,伸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又取下了另一瓶红色的药剂,将它倒入了绿色药剂当中。

    “所以他就是瘟疫的散播者?”希尔在法师身后小声问道,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哈哈,我也希望我是。可惜我还不够格。”谁想起司还没有回答,那只鼠人却兀自接起了摄魂怪的话。他摇了摇头,鼻尖旁的胡须随之颤动起来,“鼠人瘟疫,这个名字起的不错。可是这位医生小姐,你误解了一件事。”

    “鼠人瘟疫并不是一种疾病,它是诅咒。”起司说道,这个结论自他在龙脊山下第一次接触病毒时就得出了,“而一个药剂师,即使再怎么精通药剂学,他也无法施展诅咒。”

    “说的没错。老实说,起司先生,我真的很羡慕你。”鼠人药剂师摇晃着手中的药剂,红色和绿色的药剂融合之后变成了更加令人不安的暗紫色,“我活了大半辈子,才得知了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只鳞片抓。为了这些知识,我付出了我的一切,家族,名誉,地位,甚至是身为人类这件事情。可是你!”

    说到这里,这个前首席药剂师好像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用鼠人那细长而瘦弱的手指指着法师,用鼠人那令人不快的嗓音高声说道。

    “你却可以在真理中长大!这是多么,多么的不公平啊!”

    “呼…”看着对方这几近癫狂的样子,起司叹了口气。他知道,不论对方刚才表现出来的行为多么具有条理性,这个人已经疯了。在他眼前的这个鼠人,早已不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药剂师了,他只是另一个被力量蒙蔽了双眼,舍弃了一切的盲目的可怜的存在。

    “魔法并不是真理。我也从来没觉得学会魔法就能更靠近真理。药剂师用手中的药剂理解世界,施法者用魔力感知世界,二者不存在远近之分,是你把真理想的太简单了。”法师的表情很严肃,他很少会摆出这样的一张脸。而熟悉起司的人都知道,当他做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意味着这位灰袍真的生气了。

    “反正你是巫师,随你怎么说都行!你可以悄无声息的让一层和二层的人昏迷,可以用一根手指打开锁起来的门,你甚至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研制出了阻止瘟疫蔓延的药剂!你让我们这些凡人的努力都成了笑话!”鼠人咧开他的嘴,将自己手中拿着的暗紫色药剂一饮而下。那些锋利的牙齿上残留着药剂的残渣,还挂着一些看起来像是肉渣的东西。

    “听着,我可以把你的状态稳定下来。让你从困扰着你的噬血**里解脱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看着对方的样子,法师做着最后的劝说。他并不想杀了这个药剂师,在起司看来眼前的人只是在研究道路上走错了路,同样以追求真理为目的,法师真的不希望目睹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理想的生命消逝。

    但是已经太晚了。随着药剂的效力发作,鼠人原本干瘪的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长吻里的獠牙也突破了嘴唇,从上下颚里伸了出来。看着对方那充血的眼睛,起司知道,刚才和他交谈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疯狂的兽

    法师无从推测眼前的这只鼠人到底喝下了怎样的药剂。但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那个瘦弱的药剂师身上的长袍已经几乎要被他膨胀的肌肉撑破了。而且除了**上的增强,起司也惊讶的发现在他的眼中,对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了某种极为不详的力量。

    这种力量法师并不陌生。事实上,在今天早些时候起司曾经见到过或者说几乎要见到这种力量的源头,那条血肉街道的主人,被称为血肉高塔的可怖邪神。现在鼠人身上逸散而出的正是来自于的力量,虽然这力量并不强烈,可能尚且比不上正经的邪神祭司,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不会带来威胁。恰恰相反,哪怕是最疯狂的邪神祭司,也绝不敢直接将这来自于世界之外的能量粗暴的加持到自己身上。

    “别去碰他的灵魂,那上面的东西你绝不想看见。”抬手示意身后的希尔小心,法师叮嘱道。摄魂怪有着可以直接碰触生物心灵的能力,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战斗也是依此而行。但是在对方将邪神能量灌注到身体里之后,再贸然的接触受感染的灵魂可就不是好主意了。

    事实上女医生并不需要起司的提醒,在她的眼中,那只鼠人在饮下药剂之后就彻底的变了。希尔可以从这个鼠人的身上看到某种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虚影,而光是看到这个模糊的虚像,就足以让最强大的摄魂怪丧失所有的战斗**。现在支持她还没有逃跑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她害怕起司会报复她的族人。

    站在前面的法师并不知道身后的同伴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当中。面对已经长到了两米多高的鼠人,起司必须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敌人,才能在对方做出攻击动作的第一时间进行反应。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中,留给法师的机会可实在不多。但起司既然敢来到这里,他自然也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魔力之光,在法师的双眼中跳动,纯粹的魔能自起司的手掌中流出。他正在施放的法术对于法师本人来说不太常用。可是这确是他所知对现在的情况最适合的魔法。在最近的战斗中,起司似乎完全在依赖女巫戒指带来的能力,道理其实很简单,只因为这样能够节省他自己的体力。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古朴而拗口的语言从起司的口中传出,光是听到声音,咒语中强大的魔力就足以将希尔从恐惧中唤醒。而已经被邪神能量彻底入侵的鼠人自然也感受到了法师在准备着怎样的魔法,它的后腿轻轻一蹬,庞大的身体转瞬间就已经杀到了起司的身前。那双没有了神智的眼睛里充斥着嗜血的**。

    “!”无声的尖啸从法师的口腔里喷涌而出,随着这无声的音节,在起司手掌中狂涌的魔力变化成了凶猛的电蛇,跟它们的施法者一道尖啸着扑向了近在咫尺的目标。

    “噼里啪啦!”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希尔看见无数蓝中透白的电弧将那只鼠人包裹了起来。巨大的热量和逸散出的电荷让医生的头发像钉子一样竖了起来,白色的电光淹没了小小的炼金工坊,极度的光亮带给人的同样是不可视的世界。

    从感觉到的东西来看,摄魂怪相信起司的这一次施法,其破坏力已经足以破坏掉苍狮的城门了。可是来自灵魂层面上的感知让医生也意识到另一件她极不情愿相信的事实,那就是那只鼠人并没有在电光下泯灭,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的。

    电光来得快去得也快,雷电的特性注定了它会将全部的破坏力浓缩在一瞬之间爆发。而如果有东西能挡住这一瞬的伤害,那么它就可以无视雷霆。当希尔的眼睛恢复视力,她看到健硕的鼠人正用一只手抓着法师的脖子,将起司从地板上举起来。除了一些变黑的毛发,医生没有看到鼠人的身上有任何伤痕。

    和希尔不同,此时的起司可没有闲工夫去观察自己的法术有没有对鼠人造成什么伤害。被几乎要把脖子捏碎的巨力举在半空中,法师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因为施法后的疲惫和外力的压迫而逐渐远去。徒劳的用双手抓着鼠人的手指,希望将它们从自己脖子上移开,起司眼睛里的魔力开始像供电不足的灯泡一样闪烁,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永远黯淡下去。

    这样的情况对于大部分施法者来说都是绝境,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就算你掌握着再强的法术也是无用。不过灰塔严格的训练却让它的学徒们不在此列。在灰塔的课程中,就有着在各种精神状态下施法的训练。那种把魔法当成是本能一样去使用,甚至将其和求生欲绑定在一起的课程一度被学徒们当成是老师的恶趣味。可当他们真的走出法师塔,他们才知道这有多么的实用。

    直达灵魂的灼烧感从鼠人的手里爆发出来!那感觉就像是普通人握住了一块燃烧着的木炭,不等大脑反应出到底有多痛,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松手的反应。

    “噗通”法师的身体像是一块木头一样直直的从鼠人手中掉落到地板上,他顾不上后背传来的痛感,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让自己的意识可以更快的恢复正常。不过起司显然小看了鼠人的反应,还不等他把呼吸调整好,带着恶风的拳头已经到了法师的面前。

    “起司!”希尔医生朝前飞扑而去,想要挡在法师的身前,可是在她的身体刚刚作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起司已经从她的脸旁边倒飞了出去。

    “碰!”**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引得屋顶上砖缝中的灰尘都开始落下。法师像是一具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整个人四肢摊开倒在墙边,生死不明。

    摄魂怪愣愣的看着起司的方向,突然,一股压迫感从她的脑后袭来。这个时候希尔才想来,将法师打飞的东西,正在她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四章 被禁锢的力量

    鼠人可不会怜惜女性,甚至对于这只疯狂的野兽来说,他还能不能分辨出性别的差距都是个问题。异化了的兽爪一把按在了希尔医生的头顶,无法抵御的巨力迫使戴着乌鸦面具的头颅旋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摄魂怪的身体瞬间就失去了反应能力,变成了鼠人手中随意摆弄的死物。

    发现希尔似乎已经死去,鼠人对她也就失去了兴趣。野兽随手一扔将她的身体抛到了身后,狠狠的砸在满是试验器皿的工作台上,发出大量容器破碎的声音。随之溅散而出的各色药剂流淌到地板上,这个工坊里开始弥漫其一股令人不快的气味,那是药剂间相互反应所释放出的有毒气体。

    这种气味对于鼠人来说完全构不成影响,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瘫倒在房间另一端的起司。此时的法师好像还是没有恢复意识的痕迹,低垂着脑袋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虽然如此,在起司被长袍掩盖的皮肤上,无数以锁链般形状排列着的符文开始变的明显起来。似乎那皮肤之下的某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吼!”鼠人在法师的身前低吼着,它不相信这个自己以思考能力为代价来对抗的对手会如此轻易的死亡。如果真是那样,那他的付出未免太滑稽了一些。好在事情的发展没有那么滑稽,随着野兽的吼声,起司低垂的头颅慢慢抬了起来。在他眼睛里已经没有魔力在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危险的东西。

    来自邪神的力量让鼠人本能的意识到法师双眸中逸散出的能量有多么可怕,它向后倒退了两步,观望着起司接下来的行动。另一边,法师确实是被敌人逼到了近乎绝境的地步,纯粹力量上的压制让取巧的方法不足以影响到对手,而那些直接攻击心灵的招数又无法击破邪神之力。所以虽然来自安莉娜和湿魂的警告都在提醒他不要过多的去依赖身体中的另一股力量,但是情势所迫,起司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将自己的意识下沉,沉到内心深处的无光之境,以往在这个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就会自动缠绕到起司的意识上。可这一次,当法师试图调动这股力量的时候,却发现虽然他仍然能感觉到这力量的存在,不过却难以将它们从自己的身体里释放出来。每当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都有着某种力量影响着他,使他无法集中自己的意志。

    起司撩开自己的袖子,看着手臂上的一层层符文,眉头皱了起来。他认的这种符文,这是他的老师,灰塔之主所最善于使用的术式,而且在法师还年幼的时候,克拉克也确实曾经用相似的法术控制起司身上的力量。可是在法师的印象中他最近一次见到克拉克还要追溯到在铁堡的时候……看来有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要等回去时问问学姐。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到灰塔的话。

    回到眼前的战局中,起司发现自己最大的依仗不能使用,他一时之间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面前的敌人可不会给你任何的喘息之机。在发现法师似乎没有做出攻击的打算之后,鼠人的眼睛中再次浮现出嗜血的**。无奈之下,法师只能选择了目前最稳妥的方法。灰色长袍变成的浓雾迅速的填满了整个炼金工坊。他需要拖延时间来考虑对策。

    浓雾可以阻碍对方的视线,但是起司深知,自己面对的对手可不是失去了视觉就可以放松应对的等级,普通鼠人的听觉已经足以让它们在无光的环境中行动自如,更何况浓雾里也并不是完全看不见东西。

    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发出任何一点响动。法师在雾气的遮掩下半低着身子谨慎的移动着。起司现在只希望能够在鼠人找到自己之前尽量的靠近离开工坊的通道。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中法师不敢释放那些有可能会波及到自己的法术,可如果战场能转换到稍大一点的地方,比如药剂师协会的三层,那么起司就有机会利用更加复杂的地形去对抗对手。

    然而鼠人真的会放任法师逃离它的巢穴吗?答案是否定的,不需要经过思考,残暴而嗜血的本能也可以让野兽推断出自己的猎物妄图逃跑的事实。它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一边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一边走到了工坊唯一的出口旁边。鼠人并不在乎和起司在浓雾里多玩一会儿,毕竟二者的体能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听到鼠人的脚步声,法师自知自己的计划恐怕暴露了。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借着雾气的掩护发动殊死一搏,要么就暂且先和对手拉开距离,再另做计较。如果起司之前没有对鼠人释放过法术,他确实有可能选择殊死一搏,但是在自己准备完整的攻击性魔法完全无法伤害对方分毫的基础上,法师并不觉的这次就能成功。

    在起司释放浓雾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希尔被扔到了工作台上,法师根据自己印象中工坊的布局,慢慢朝着那个方向移动着。他希望摄魂怪顽强的生命力可以让女医生挺过这对凡人致命的伤害。而不巧的是,起司显然忘记了那些在地上释放着毒气的混合药剂。

    “噗哧”鞋子踩到水渍的声音在安静的工坊中如此响亮。这个时候法师真的很希望他能有时间说一句脏话来抒发自己的心情。可是鼠人的速度让他明白自己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快速离开这里。

    “呼!”鼠人的爪子在起司踩到药剂之后一秒划破了雾气,刺穿了法师原本位置的空气。而此时的起司,则已经用一个极为不雅的侧翻动作闪到了一旁。

    虽然闪过了对手的第一次攻击,可是法师深知现在自己的位置可谈不上安全。他没有停下翻滚,在雾气中连着滚到墙壁边上才停下。或许是得益于求生的本能吧,平时缺乏锻炼的起司居然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地上器皿破碎后的残渣却有不少在翻滚中刺入了法师的身体。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注意到到自己身上的疼痛,起司明白他的时间不多了。有了血迹的定位,鼠人的下一次攻击绝对不会打空。而他的身体情况则绝不允许他再受到一次那种程度的打击。想,快想!起司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分析着周围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到一条活路。

    就在这个时候,手指间粘稠的触感吸引了法师的注意,那些在翻滚中粘在他手上的药剂让法师手上的皮肤发出轻微的刺痛。等一下,这个味道。起司将手臂上抬,把药剂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他认的这种气味。几乎是在瞬间,一个计划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二百六十五章 药剂师之死

    鼠人的攻击来的很快,工坊中狭小的空间让起司和鼠人间几乎不可能出现安全的距离。在这样的场地中战斗,优势和劣势之间的差距只会变的越来越大,即使这里已经充满了灰色的迷雾,但是鼠人灵敏的嗅觉和听觉都注定它绝不会让法师有准备反击的机会。

    狩猎中的野兽是不会恐吓自己的猎物的,直到自己的牙齿撕碎猎物的喉咙,那些真正的猎食者都不会暴露自己的意图。鼠人这个物种毫无疑问也是如此,与第一次攻击速度相当,而且近乎无声的攻击从法师的右手边悄然而至。有着血迹的定位,起司的位置在鼠人的眼中非常显眼。

    “轰!”猛烈地拳击打在工坊的石砖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可是,打到了地板也就意味着这次攻击打空了?这怎么可能!鼠人疑惑的看着它击打过的地面,从地上沾血的鞋印可以明显看出曾经有人半蹲在这里的痕迹,那么,原本应该蹲在这里的法师,去了哪呢?

    “滴答,滴答”血滴,从鼠人的面前落下,砸到石砖上溅出了如同红宝石一样的碎屑。野兽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它还在想从天而降的血珠到底意味着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冲击力猛地从鼠人的后背上传来!这措不及防的攻击竟然令这只身形庞大的野兽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两步才止住了身形。

    而起司,要的就是这两步。从天花板上落下的法师抬起自己的右手对着鼠人的后背,双眼中的魔力冲破了**的阻隔从眼眶里迸射出来!作为一名施法者,起司可以通过自身的身体部位作为媒介来自由的施法,在这其中,刚刚流出的血液也是可用的素材。

    强大的魔力呼唤着离散在地上的法师之血,它们开始变的粘稠且具有伸展性,一滴血珠在魔力的操纵下变成了一条极细的血线。这些血线顺着踩在它们上面的鼠人的脚飞速爬升,一瞬间就遍布了野兽的身体。感受到血线已经就位,起司毫不犹豫的引爆了他体外的鲜血,浓烈的血腥味和扑面而来的热浪以鼠人为圆心在工坊中爆发开来。

    野兽迷茫了。不是因为从体表传来的痛感,这些痛感和刚才的电击一样,对它来说不痛不痒。它的迷茫是因为它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起司要如此大费周章却只是为了用这种程度的法术攻击自己。不过这不重要了,鼠人抬起手,将刚才忽略了的,墙壁上的血脚印抹花,这场战斗已经变的无趣了。

    “你,很令,我,失望。”已经被邪神能量入侵的躯体居然可以再次说话,老实说这还挺令法师惊讶的。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于这些的时候,在引爆了自己的血液之后,起司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工作台跑去,希尔的身体依然躺在那里,而在医生的身下,是大量散发着毒气的药剂。

    灰色的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淡了,当法师跑到工作台边的时候,灰色的长袍已经重新披在了他的身上。起司口中喘着粗气,暗自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或者用什么方法强化一下自己的肌肉强度。

    手,碰到了台子上的药剂。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疼痛,法师的嘴角却露出了笑意。他知道他已经赢了。不过另一边的鼠人可不懂起司在笑什么,虽然法师成功的为自己争取到了抵达工作台边的时间,但是在野兽看来这对于战局毫无帮助。台子上的那些药剂加在一起给它带来的伤害也不会比起司的法术来的更高。

    不过鉴于这场战斗在鼠人看来已经没有意思了,那么它决定快点将其结束。庞大的身躯再一次冲锋到了法师的身前,可是这一次,起司没有躲避的意思。

    “凡事皆有两面。”法师的话很轻,不过在这个只有三个生物所在的工坊里也已经足够响亮。

    “诞生和毁灭是事物的两级,可偏偏这两极却总是连在一起的。”

    “善用兵刃的战士注定死于刀剑之下,从灰烬中长出的幼苗最后也会化为灰烬。”

    “药剂,也是如此。”

    鼠人不会让起司有讲完这些话的时间。所以起司之所以能说完这几句话,也只会有一个原因,他制服了野兽。在鼠人冲到法师身边的时候,起司就用空着的左手对准了对方的腹部,当然这种程度的抵抗在野兽看来毫无意义。它可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行动。鼠人的左手和右手像是要猛烈击掌一样从法师头颅的两边拍下来,如果这一下拍实了,那么起司的脑袋恐怕会变成爆炸的西瓜。

    爆炸的西瓜可没法说话,因此那两只粗壮的手臂终究是停了下来。而使它们停下的,是另一条手臂,起司的手臂。这条瘦弱的手臂上没有多少肌肉,硬要说的话可能连长干粗活的工人的手臂都比其强壮,更何况是战士了。然而就是这样一条手臂,现在居然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深深的,深深的插进了野兽的胸口。

    “为,什么?”鼠人低头看着贯入自己身体的手臂,喃喃道。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的流逝着。

    “其实很简单,我意识到你之所以会变强,并不是因为你的**真的强化了。”起司听到了野兽的话,也不管这解释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是不是有必要,自顾自的说着,“要知道,就算是真的巨人在我面前,挨了我那一下闪电之后也得抽搐半天。可是你却几乎毫发无伤,好像我劈的是一块石头一样,这太不自然了。”

    “以此为依据,我意识到,你的强化完全得益于喝下的药剂。换句话来说,是药剂里的魔力强化了你,你膨胀的肌肉只是被那过于强大的力量撑起来的气球罢了,根本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起司将自己的左臂从鼠人的胸口抽了出来,这个动作令鼠人不由得跪了下来,那颗丑陋的头颅因为身高的关系和法师在同一高度对视着。野兽的身体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开始迅速干瘪下去,很快,最开始那只瘦弱的鼠人又出现在了法师的面前。

    “接下来就很好办了。既然你的力量来自于魔法,我就不用把你当成是真的生物来对待。你和那些能量生物一般无二,而我所需要做的,只是解析你能量的来源,然后找到破解的方法,最后将自己的魔力调整好附在手上,如此而已。”

    “可……”鼠人还想说什么,但是它喉咙里的涌出的血让它无法发声。不过起司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你想说你的力量来自于高位存在,而我根本不应该有能力破坏掉它?”法师摇了摇头,“不巧,这样的高位存在,我也认识一个。”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日志

    强行调用体内来自第一场雨的力量对于法师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起司对于力量的源头可没有一丁点的信仰之心,如果不是得到了对方的默许,窃用高位存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会成功。不过比起**上的虚弱,给法师更大伤害的东西却是来自于精神上。

    起司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尸体,这具曾经是苍狮王国首席药剂师的人的尸体。他临死前最后的话依然在法师的耳边回荡着,在对于知识的渴求上,这个人并不亚于起司,能做到首席药剂师,也说明他从未在探索之路上懈怠。可以说,这位药剂师的性格和法师如此接近,但是不同的成长环境却给了他们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起司的内心里悄悄蔓延着,法师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哀伤。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尚且可以将这悲剧归结于命运,然而起司不是,作为施法者,他不相信命运。摇了摇头,被情绪所掌控可不是一个自命冷静的施法者该做的事。法师不再去管那具尸体,转身走到了希尔的身边。

    女医生瘫软的身体躺在工作台上,有趣的是,虽然她的身体朝上,可是她的脸却朝着工作台的方向。这样的伤势放在人类身上,无疑已经死透了,不过对于摄魂怪来说,是这样吗?起司将希尔的上半身从工作台上拉起来,这样比较方便接下来的操作。

    摄魂怪的身体出奇的轻,甚至已经筋疲力尽的法师在拉动她时都完全不觉得吃力,而且她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整副身体的柔韧性好的令人吃惊。法师将女医生的姿势调整好之后,轻轻的解开了她面具后的纽扣。原本这个动作需要将手伸到希尔的脑后才能完成,不过现在摄魂怪的状态倒是让起司省了这个工夫。

    “啪嗒”乌鸦面具掉到了工作台上,法师的两只手小心的摸索着女医生长发下的脖颈,寻找着错位的骨骼。对于起司来说,人类的身体结构在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已经了然于心了,灰塔的教育虽然提倡因材施教,但是这些基础的东西却是每一个学徒必须掌握的。

    很快,法师就找到了那块受损最严重的颈椎,将颈椎正回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正位的过程中不再去对脖子里密集的神经和身体组织造成二次伤害。起司通过双手的触觉在脑中构建着希尔脖子中的模样,然后通过庞大的解剖经验开始了演算,当某一种演算结果达到了法师的要求并且确实可行之后,起司动了。

    “咔吧”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女医生的脑袋重新恢复了原位。而这也使希尔面具下的容貌出现在了起司的眼前。那是一张平整的脸,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器官,不论是眼睛,鼻子还是嘴都无法从这张脸上找到。就像是一具还没有开始装饰的人偶一样。

    普通人看到这令人惊悚的面目想来会感到惊讶吧。不过对法师来说,摄魂怪的样子他早就知道了,此时见到希尔的真正样貌,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唔……”随着头颅被摆正,女医生没有五官的脸中开始发出低沉的呻吟声。听到这个声音法师就知道摄魂怪果然不是这么容易死的生物。几秒钟之后,刚才还如一具死尸一样的身体已经重新充满了活力。

    “我记得,我的头被掰到背后去了。”这是希尔重生后说的第一句话,从她平静的语调来看,她对于被起司救起来这件事还是十分冷静的。可是接下来,当她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扶住额头的时候,她终于发现自己的面具不知何时被解掉了。

    “你做了什么?”摄魂怪的语气很冷,其中包含着的愤怒更是宛如要实体化一样的强烈。对于他们来说,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是一种耻辱,就算是他们诚心侍奉的人都没有权利命令他们摘下面具,更何况起司这个只有合作关系的巫师呢。

    不过面对愤怒的女医生,起司的表情依然冷漠,他的思绪完全不在眼前的这些小事上。比起尊重摄魂怪的个人**,他更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位首席药剂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他在确认希尔已经正常了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救你。”

    之后,法师就不再搭理摄魂怪。工坊中的红光显然不是用来给人类照明的,或许这种光在鼠人眼里是一种合适的光源,可是想要仔细的看清这里的每一个细节,起司不得不用所剩不多的魔力再给自己创造一个照明工具。从灰袍中找到的灰磷石,以及在战斗中滚落到地上的油灯似乎是不错的组合。

    另一边的希尔虽然十分愤怒,可是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她很快意识到巫师说的话没有错。在将手边的面具重新戴起来之后,这位女医生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也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法师从工坊墙壁上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本由橡木做外皮的厚重书籍,书页中粘着各种只有书籍主人才会理解意义的便签。从上面的家族徽记来看,这本书是属于首席药剂师的。同样作为研究者,起司不需要打开就知道这东西毫无疑问正是对方的实验日志。而如果他猜的没错,他的很多疑问都会在这本日志中得到解答。

    当下,法师抬手在工作台上扫出了一小块足够拜访日志的空间,打开了这本日志读了起来。摄魂怪看到这个情景,也好奇的走到起司身边想要看看这本书里到底记载了什么。不过很遗憾的是,由于法师的阅读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希尔往往还没看完两行,起司已经打算翻页了。所以女医生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开始用她的药物学知识来分析工坊中的其他药物材料。

    这间工坊并不大,比起三层来说,如果这就是药剂师协会四层的全貌,那么这里的空间也就只有之前楼层的四分之一大小。在加上摆放在这里的各种实验器具和样品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看得出来这里留给人行走的地方并不多。而在这些器具和样品中,女医生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是…瘟疫药剂?”拿出一瓶看起来和曾在独眼手中截获的瘟疫之种差不多的药剂,摄魂怪有些惊讶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瘟疫之潮

    当起司将手中的日志大略读完了之后,希尔也可以肯定她找到的确实是某种可以让人感染鼠人瘟疫的药剂。只不过比起当初独眼截获到的那批药剂相比,这一瓶的效力并不完整,如果女医生猜的没错的话,这瓶药剂应该是早期的试验品。而能找到这种东西,也就间接说明了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完整版瘟疫药剂的根源。

    “噗”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起司将手中的橡木笔记合了起来。如他所想的那样,一位研究者的笔记并不全是记录各种数据和配方,在法师紧闭的双眼前,许许多多笔记中零散的话语和文字慢慢被归纳成了一条完整的脉络。这条脉络指出了这位王国首席药剂师堕落的全过程。

    在这其中令起司比较惊讶的是,原来格雷男爵的死和被顶替并不是意外,这场大戏居然正是这位男爵最信任的老师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更好的为他口中的那位“大人”服务。而格雷,他原本是反对自己老师的做法的,在这位男爵看来,虽然精灵药剂在人类手中发挥的效力有限,但是这有限的效力总好过无限的隐患。

    这本是一场师徒间关于学术走向的争论,首席药剂师也完全没有杀死这位自己最骄傲的弟子的打算。可是他不会这么做不代表那些蛊惑他的人不会。或许格雷最终会被说服,同意他老师的看法,但是瘟疫的散播者等不了那么久。在向药剂师保证只是“说服”格雷之后,这位老人将他的弟子送出了视野当中,送去了浊流镇。

    或许当他发现回来的那个格雷根本不是自己的弟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吧。起司能够从这本日志的最后阶段感受到字里行间的疯狂和愤怒,这些强烈的情感无处宣泄,只能投入到对鼠人瘟疫的改良和对起司这样的施法者的仇视上。没错,虽然最早的瘟疫散播者并不是这位药剂师,可是将鼠人的繁殖问题攻克,并且成功研制出可以遥控发作的瘟疫之种药剂的,确实是这个人。

    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剂,它能让人变成他们曾经最渴望的样子,但是同时,它会剥夺所有其它的情感。这是克拉克在一次闲谈中对起司说过的话,早前法师还不理解这句话的份量,而有了这位药剂师的例子,起司感觉自己第一次了解到了仇恨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鼠人瘟疫的改造并制造出了稳定的瘟疫药剂,这样的能力恐怕法师本人都不一定做得到。

    将视线再次放到那具已经凉了的尸体,起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对这位药剂师的遭遇感到不快,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对方不被禁忌的知识所吸引,与阴影中的存在达成交易,那么这个人终其一生或许也只是一个碌碌无为者罢了。与恶魔的交易到底毁了你的人生,还是成就了你的人生,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的话,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了。”对还在翻找的希尔说道,起司将手中的日志加在腋下,走向离开工坊的通道。

    女医生虽然不知道法师从日志里看到了什么,但是既然起司已经发话了,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将装有瘟疫药剂的瓶子那好,准备回去进行解析。可起司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把那东西放下吧,鼠人瘟疫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摄魂怪没有表情,可是希尔口气中的疑惑表现的十分明显。

    “意思是既然对方已经放弃了药剂师协会,任由我们杀死假男爵和这位药剂师先生,那么他们就已经不重要了。”法师说完,低着头走下了工坊。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女医生,对方已经放弃了继续改进鼠人瘟疫的另一个有力证据就在他手中的日志里。根据这本日志作者的推测,现在的鼠人瘟疫已经不再需要任何方面的调适,这种瘟疫已经学会了自我完善,它最终势必会变成历史上最恐怖的天灾。

    在日志的最后写到“我已经预见到了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狂潮。可笑的是当我意识到自己完善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阻止不了它了。”

    “狂潮吗?不,有我在,就不会。”起司低语着,回到了三层的那间办公室。在他面前的房门上,一个有着三角形主框架,镶嵌和环套着众多复杂图形的红色魔法阵正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芒。硫磺的气味,开始从这个法阵里散发出来。

    法师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魔法阵的作用,同时也让他对布下这个的人的法阵功底稍微鄙视了一番。

    “太多无用的回路,太多重复的套环,哈,还有一些只起到装饰作用的线条,不知所谓。”

    可不管起司怎么说,被这法阵召唤来的东西还是成功的来到了这个房间。一只长着褐色长毛的大手顺着魔法阵的中心伸了出来,在木门上带起一圈圈水波一样的涟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希尔医生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尖叫。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恶魔见怪不怪。

    从魔法阵中呼出的热风将法师头上的兜帽吹掉,露出起司黑发下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在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之后,法师现在想要做的可不是和一只恶魔打一架,这种无谓的暴力在他眼里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所以起司动了,面对正在从法阵中拔出自己另一侧肩膀的猿猴型恶魔,法师毫无惧色的走了过去,空着的右手上开始用魔力构建出一个复杂程度远在其上的法阵。

    “以我之名,中止这场召唤。”起司将右手贴在恶魔的头顶,轻声说道。他的双眼中射出如同光柱一样的魔力,这股力量通过恶魔的身体作为媒介,猛烈的冲击着门上的法阵。法阵上的一些红色纹路也不甘示弱的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试图阻止起司的行为,这是法阵中对抗魔力干预的回路。

    不过很明显的,法师在阵法之道上显然更胜一筹,随着他的魔力涌入法阵,这只恶魔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卡在了法阵之中,既不能继续前进,也无法将伸出的躯体收回,它甚至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而门上的红色法阵在连续的冲击下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像是被水稀释了的颜料一样渐渐变淡,逐渐失去了清晰的外观。

    “啪嗒!”当最后一丝红色彻底从木门上消失之后,恶魔的半截身体失去了支持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它的断面里开始流出带着刺鼻气味的恶魔血液,可怜这只并不弱小的恶魔就因为这种事情屈辱的死在了这里。

    法师看都没看脚边的恶魔尸体,他一把推开了那扇已经满是裂缝的木门,露出了药剂师协会三层漆黑的走廊。照亮着整栋建筑的灯火,不知何时消失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在黑暗中

    黑暗,从房间外涌入了这间办公室。那盏被放在工作台上的油灯好像成了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孤岛。按理来说,不论是起司还是希尔,都已经习惯了黑暗,在无光的环境中他们都可以很好的克制自己的情感。然而,在面对屋外的走廊时,恐惧,还是从背后轻柔的拥抱了他们。

    法师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地上的恶魔尸体险些将他绊倒,当他有些仓皇的摸到工作台的边缘的时候,希尔也已经从走廊中来到了桌子的一边。起司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此时的他只有确保自己在灯火的范围内才能保持站姿。如果此时灯火熄灭,恐怕法师会直接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

    恐惧,在众多情感中最为独特的存在。要知道,不论是愤怒,痛苦,懊恼,还是快乐,这些情感哪怕在极端的情况下都无法让人失去行动和思考的能力。但是恐惧可以,当无形的手抚上你的咽喉,没有人可以挪动自己的哪怕一根手指,而就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睿智的人,恐惧也可让你如同白痴一般丧失思考能力。

    在此时的起司眼中,灯光外的黑暗早已不只是没有光照那么简单。在那些肉眼无法看清的地方,有的只是浓稠如石油的东西,那是某种不可知,不可测,也无法被破坏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光明之外窥伺着,看着灯火下的两人,带着不加修饰的恶毒。邪恶,这个词汇猛然出现在起司的脑海里,这个词汇用来形容那些东西是如此的贴切。

    “咯咯”同伴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法师,在他命令自己已经僵硬的颈部肌肉将自己的头转到身后的时候,起司看到希尔已经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跪在桌子边上从嗓子里发出可怕的声音。法师伸手想要将同伴扶起来,可是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却看到从女医生的面具之下开始渗出大量红色的液体,那液体的气味甚至比恶魔的血液还要刺鼻。

    “救…我…”希尔的声音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女医生趴在地上抬起头疯狂的抓着自己的面具向法师求救的时候,起司的精神终于崩溃了。法师没有去管自己的同伴,这一刻,他好像也忘记了灯光外的东西,他冲出了灯火的范围,朝着印象中出口的方向开始了狂奔。身后的灯火以极快的速度变小,很快,就消失了。

    起司跑着,他低着头狂奔着。自出生以来,法师从来没有这么全力的奔跑,可是他脑中的本能告诉他,跑,不要停,因为停下的时候,死亡就会来临。而在法师在这片黑暗中奔跑的时候,他身上的符文再次浮现了起来,并且开始剧烈的震颤,它们似乎随时有可能因为这震颤而碎裂。

    “呼……呼……”终于,起司还是停下来了,他的双腿因为过度奔跑而瘫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被无尽的阴影包围着,笼罩着。法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神采,在这片黑暗之中,即使是最强大的魔力也无法帮助深陷其中的人分毫,何况现在的起司还能不能想起自己是一名施法者这件事都值得思考。

    一只手,一只看不见任何细节的手,轻轻抚摸上了起司的脸。法师低下的头被这只手抬了起来,不知怎的,这从黑暗中伸出的手却并不令起司觉得不舒服,反而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这只手上传来。起司的头,被抬起来了,可是在他的眼前依然只是一片看不穿的黑暗罢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那这东西也必是隐身于这黑暗之中。

    “真可怜啊。”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这声音使用的语言法师从未听过,可不知怎的,他发现自己却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同时,起司也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消失了,巨量的符文在他的身上整齐的排列着,散发着魔力的光芒。那只手在法师的身上轻拂而过,好像在试着擦掉他身上的符文一般。

    “被那些家伙当成棋子一样呼来喝去,身上还被画下了这种东西。”在发现自己无法擦掉起司身上的符文之后,那个声音又说道。起司感觉自己的额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然而本能告诉他,这可能是另一个人的额头。

    法师放松了起来,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了下来。现在这片黑暗对于他来说不可怕了,甚至还令起司觉得安心,就好像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安心。黑暗中的东西拥抱着他,法师觉得对方的身体像是天鹅绒一样柔软。就在这个时候,从黑暗的深处却传来了与这安宁不和谐的声音,下雨的声音。

    “你就不能让我们再独处一下吗?”抱着起司的那个声音说道,透露出些许的不高兴。

    “不能。”另一个声音,冰冷,悲伤。

    “你总是这样令人不快。”

    “……”没有回答,只有下雨的声音在逐渐靠近。

    “我知道这孩子身上有你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也是你的东西,你明白吗?”

    “想把他据为己有的,是你。”

    “……”这次轮到抱着起司的那个声音沉默了。

    “放了他,他不属于这里。”

    “谁说的,你难道瞎了吗!他属于这里!”抱着起司的声音似乎被激怒了,这声音变的高亢起来。

    “或许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但现在,他不属于这里,放了他。”雨中的声音说道,相比较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永远都是一个语调。

    “你也好,其他人也好,你们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棋子!一个用过即弃的工具!你凭什么让我放他回去!你难道看不见这孩子有多痛苦吗?被限制在这可悲的躯体里,被那些可笑的理念束缚着,追寻着错误的真理……”

    “够了。”雨中的声音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磅礴的大雨笼罩了起司的身体。在这场大雨中,法师茫然的站了起来。

    “让他自己选择。”

    站起来的起司像是没有思想的行尸一样,无目的在黑暗中行走着。恐惧,已经不能在控制他了,但是现在的法师也无法清楚的思考。他知道他要回去,但是并不知道要回去哪里,或者说,为了什么而回去。回忆,像是流水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流过,哪怕是本被遗忘的琐碎细节此时也原原本本的在起司的脑海中重现。

    “我…回…”起司喃喃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他的脚开始变的稳定了,现在的法师不再是蹒跚而行,某种力量支撑着他缓慢的前进着。

    “回去。”当法师完整的说出这个词汇,黑暗消失了,包围着他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起司茫然的看着门外的走廊,在被透镜照射下灯光照亮着,虽然昏暗,却并不是不能视物。

    “你怎么了?”站在起司身后的希尔问道,在她看来,法师在打断了恶魔召唤后推开门就不动了。

    起司晃了晃脑袋,他的记忆也停留在推开房门。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片刻之后,法师放弃了回想。

    “没事,走吧。小心,刚才关上门的东西可能还在。”说着,他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战场之后

    “该死的!法术失败了!”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她面前的地板上绘制着一副无比复杂的图案,在这些图案的中心,被作为沟通媒介的晶球已经碎裂,围绕着女人和图案的六百六十六根蜡烛也尽数熄灭。

    她面前摊开的法术书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火光,将这本由人皮制成的邪恶典籍瞬间燃尽。

    “这怎么可能?那小子还只是一个刚走出法师塔的雏鸟,他怎么可能…”之前曾经和爱米亚打过招呼的女巫库伊拉在听到同伴的喊叫之后走进了这个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了燃烧的只剩下封面的法术书。要知道,这本书可是她们女巫团花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的东西,这一整本人皮书里只记载着一种法术,那就是通过献祭驱使一位极为可怕的存在。

    这位存在被称为影之母,按书中所记乃是一位古老而性格乖戾的邪神。与有着众多祭司的其它邪恶存在不一样,自古以来对于影之母的祭祀就鲜少会被记载,也从来没有人声称或目击过以其为崇拜对象的教派或组织,对于这位神邸的一切,都比其它存在还要不可知和不可测。

    然而,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位邪神的力量,即使并不醉心于散播自己的信仰,但是这绝不代表着会比其它被人所知的存在弱小。反正以这个世界内生物的视角来看,那些高位存在的强弱完全没有意义,就像蚂蚁不能分辨人类间的区别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女巫们将这只能使用一次的召唤当成是最佳的见面礼,在她们看来,将起司,这个爱米亚最大的依仗轻松的杀死,可以给这个背叛者最大的恐惧,这样,她们的报复才有意义。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耗费了巨量的资源释放的召唤术,居然会失败!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叫做起司的灰袍法师并没有被影之母杀掉。这种结果显然是女巫们无法接受的事情,毕竟作为负责销毁药剂师协会证据的人,如果法师真的活着将首席药剂师的笔记带走,那对于那位“大人”的计划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绮莉呢?把她叫来,我要她现在就去把那个穿灰袍的杀了!”想到放跑法师会带来的恐怖后果,库伊拉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光芒。现在的起司正是虚弱的时候,只要她们现在动身,就完全有可能在半路截杀法师,只要杀死了起司,那么今晚发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一笔抹去……

    灯火,熄灭。女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僵硬在了原地。这个房间为了施展咒语,除了门以外没有任何的窗户,而在库伊拉进入房间的时候,门也被好好的关上了。那么,吹熄了灯火的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方面,在王都的城墙外,大量的鼠人们仍然在悍不畏死的攻击着这座城市。白天死去的鼠人尸体堆在城墙下面,让后来者可以更轻易的攀爬到城墙上。随着战斗的进程,这座尸堆越积越高,虽然城墙的大半仍然在尸堆之上,可是对于鼠人们来说,攻城的难度已经比白天大大下降。

    相较之下,人类一边的战力却受损严重。人是一种很容易受到情感控制的物种,在最开始的恐惧和激昂之后,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战斗让士兵和指挥官都陷入了麻木当中。而在持久战中,麻木,是最致命的问题。一旦战士习惯了砍杀,他们就会忘记躲避突如其来的变化,**上的疲惫尚且可以通过短暂的休息和进食来恢复,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往往更难以痊愈,也就更加致命。

    “嘎哈!”从城墙下蹦上来的鼠人怪叫着扑向一名背对着它的士兵,这个士兵正在专心的和自己眼前的敌人搏斗,丝毫没有发觉原本应该掩护自己的同伴现在也陷入了战斗中无暇顾他。鼠人的利爪,朝着没有受到盔甲保护的脖颈伸出,被攻击的士兵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可是精神上的疲倦让他错失了躲闪的机会。

    “噗!”利刃穿过**的声音从士兵背后响起,但是却并不是来自鼠人的爪子。铁骑士一脚将剑上的鼠人踹倒,顺势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士兵,专注一点。”老骑士长说着,用左手握住那个战士的右手肘,朝前猛地一推,将士兵手中的长剑送进了另一只鼠人的心窝。

    救下了这个士兵,阿提克斯并没有停下来,他手握铁则,在城墙上游走着。每当发现一处的守军有疲态的时候,骑士长就会帮助他们清理掉城墙上的那些鼠人,用实际行动激励他们继续作战。事实上,不止是铁骑士本人,王都中的王国骑士团骑士们也像他们的团长一样化整为零融入了每一支在城墙上奋战的部队,成为了其他士兵们的灯台。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意志坚定的骑士,人类的阵线恐怕已经崩溃了也说不定。

    但是这样不是办法啊。阿提克斯将一只鼠人从城墙上扔下去,看着城墙下一双双绿色的眼睛,想到。鼠人的数量太多了,而城墙上的空间本就有限,当战死的战士尸体和鼠人的尸体来不及清理下去的时候,人类的活动空间就会被压缩。这种趋势是致命的,一旦城墙上过半的空间堆满了尸体,即使鼠人的攻势减弱,人类恐怕也无法再想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轻松的守住城墙了。

    我们需要援军。铁骑士看着远处的黑暗。不需要太多,哪怕只是一支几十人的小队就好,只要他们穿着苍狮的铠甲从远处赶来,就足以激励所有城墙上的战士。阿提克斯的视力很好,多年的军旅生涯并没有伤害到他的眼睛,而哪怕在这黑夜中,铁骑士也可以接着城墙上的火光看到很远。突然,在远处的黑暗里,鼠人大军的后方,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士兵,我需要照明。”骑士长走上塔楼,拉过一名手持弓箭的战士,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说道。

    那名士兵本来在狙击鼠人中个头较大的个体,突然被人拉起来自是有些混乱。可是他一看跟自己说话的人是王国骑士团的大团长,立刻精神一震,二话不说行了一个军礼。在听清了骑士长的要求后,弓箭手深深的点了点头,从脚边的箭袋里抽出一支裹着布条的箭矢,在一旁的油池中沾上火油,立刻就有战士走上前点燃了这支照明箭。

    “射高一点,那东西在鼠人的后面。”阿提克斯说道。

    弓箭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长弓拉到最大,对着半空中射去。

    燃着火焰的箭矢像一道流星,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战场,引得城墙下的鼠人们纷纷转头。不少士兵们也被这一箭所吸引,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对着远处射出照明箭,这完全解释不通啊。可是当他们看到那只箭落下的地方时,所有士兵包括阿提克斯都被火光下的情景吓到了。

    虽然由于距离和夜色,火箭能带来的视野有限,但是在这有限的视野中,这些人清楚的看到,在鼠人们的后方,有着一个或者数个巨大的,臃肿的,但却比巨鼠人还要庞大的东西。

    “墓土守卫。”铁骑士长看到那些黑影后喃喃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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