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接风
李科长看见这两人，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见过的，而且印象深刻。
上一次是夏天，大军和红兵几人一脸悍匪的样子，当时就把自己和三哥几人镇得不轻。
如今这两人，红兵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大军则是棕色，里面就一件羊毛衫，强健的体格即便冬天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走路也笔直。
一人背着个部队上的行军背包。
但李科长还是装作不认识的问道：“这是？”
“哈哈，李叔叔，介绍一下，这我的朋友，大军，红兵。”
又指着李科长介绍道：“这是李科长，现在任咱们皮鞋厂的经理，都是自己人，这是江军，王叔。”
大军笑着一一打招呼。
江军上来发烟，缺一门和赵光明也走了出来。
红兵挺会来事，看见缺一门，就搞得好像很亲热似的，把手上的包往地上一扔，两步跳过去，一把搂住缺一门的肩膀，用力的摇了几下：“勇哥，今后我可就跟着你混啦。”
“啊，兵哥，我跟着你混还差不多。”
大军也走上前来，搂着缺一门亲热了一番：“你小子，好久不见，又长帅了啊，这位是老哥对吧？也是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额，好的，快进来坐。”
走进皮鞋厂，那几个女工看见大军和红兵，一阵悄动。
厂里的帅哥是越来越多了。
这几天又从纺专招了8个女学生，人才都还不错。
红兵和大军两人，平时也算身经百战，被这群女工偷眼一看，却闹了个大红脸。
康定那疙瘩，哪见过这么标致的美人。
心里的花儿呼啦就开了。
“嘛的，这趟跟着阳少算是来对了，看来终身大事都有着落了哈哈。”
“红兵，干什么呢。”
“来来都来认识一下。”
范阳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给大军和红兵挨着挨着介绍了一番。
唯独范伟不在，带着几个跑销售的小伙子出去了。
“都把手里的活先放下，下馆子聚餐，给军哥和红兵接风。”
一群人欢呼一声，热热闹闹的跑去聚餐。
缺一门把范阳拉到一边：“我就说你搞不好去康定了，老赵还不信，你咋把这两人带下来了？”
“嗯，事情比较急，我专门进去招揽的，这次两人就不走了，跟咱们一起干事业。”
“真的？”缺一门脸上也挺高兴的样子。
至少红兵和大军今天，算是对他给足了面子。
有这两人在，自己还不横着走吗？
“肯定啊，我本来是想请他们下来帮我办个事，却没想到他们早在康定呆腻了，我不进去，明年他们自己也会走，以后你对别人放尊重点啊。”范阳笑着说道，也不忘告诫一句。
“得了吧，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我敢跟他两个横。”
“不过。”缺一门又说道：“你该不是想找九瞟眼的麻烦吧？”
赵光明也走了过来，看着范阳一脸的不快：“你个死娃子，走哪里去怎么不说一声？”
“没事，我这么大的人，你还怕我走丢了，今天我高兴，先吃饭。”
“先说一下，你是想找那九哥的麻烦吗？”缺一门追着问道。
“不会，我没事找他们麻烦干什么，我要请他吃饭，如今我们的事业要向着县城转移，没有名气什么事都不好办，我是打算正式出道了，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你们不用担心。”
“出道？”赵光明骂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想着耍社会，好好的正事为什么不干？老想这些？”
范阳把赵光明的肩膀一按：“跟你说了这些事情我来办，很有必要，我不想任随哪个都能在我眼前蹦，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赵光明一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但我跟你说，路子别走歪啊。”
“放心，我知道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过晚饭。
还是在镇上那个旅馆，开了间房。
这小旅馆总共就只有六间房，范阳都快长期包下来了。
看来得租个房子了。
晚上大家凑在一起，聊天聊到深夜。
江军也过来了。
大军和红兵两人，本来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性格，说话处事都面面俱到，如今在别人手底下混饭吃了，也低调了不少，语气客气了很多。
很快就博得了江军和缺一门的一致好感。
第二天到镇上到处问，租到了一间二楼上的套房，楼下是个卖面的，进出也很方便。
生活上安排了两天。
把大军和红兵招呼得妥妥当当。
范阳没打算给他们安排皮鞋厂的工作。
但两人心里过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厂里的女工吸引了。
到是一天到晚泡在皮鞋厂。
帮忙下料，搬东西，很快和皮鞋厂的人也搞好了关系。
融入得很快。
范阳看着心里高兴。
队伍开始逐步壮大起来了。
至于和女工那点眉来眼去，范阳不介意。
这是个自由恋爱的年代。
年轻人嘴里，也开始出现了帅，酷，美女这些词汇。
大家逐渐都放得开了。
只要他们之间愿意，范阳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工资高，现在皮鞋厂的人走出去，一个个精神面貌还是不错。
缺一门没事就朝王叔楼下的皮鞋总店跑，搞得那个女孩很不好意思。
看见大家这么融洽，范阳更感珍惜。
自己重生回来，好歹也影响到了身边的人，给他们带来了一些更好的生活。
好好休息了几天，熟悉了几天，新鲜劲也慢慢的过去了。
大军便找到范阳，说道：“阳少，该给我们两兄弟安排个什么事情做了，老这样下去，混吃等死，不是咱的个性啊。”
“呵呵军哥，你别一天阳少阳少，叫得太别扭了，就叫范阳吧，我听着膈得慌。”
大军哈哈一笑：“哈，你这么大的老板，我直接叫你名字像什么话？对你的形象不利，我就叫你老板吧。”
“什么老板，屁的老板哦，就叫范阳。”
大军正色道：“不行，于公于私，主次还是要分的，说实话你总是让我很吃惊，手底下的人这么服你，还是很少见的，现在你是领头羊，该作的样子，还是要作，你手底下的人不行，都还太嫩，你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我不是已经站出来了么。”
“还不够，你要在社会上混，该端的，你要端得起来，你就叫我大军，私底下你叫我一声军哥我也乐意，毕竟我年纪也比你大，但人前还是算了，就叫大军，大家兄弟，心里明白就行。”
范阳点点头，不再坚持。
同时为大军的懂事，更感到欣慰。
“好吧，既然军哥你这样说，我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手底下的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我也知道他们不行，你以后帮我多带带，多教教他们，那个江军还不错，放在皮鞋厂屈才了，过几天我们处理好县城的事，带他一起上浙江跑一趟，那咱们就开始办正事。”
范阳把车钥匙扔给大军：“先到县城会会那个九瞟眼再说。”
第三十三章：SN帮
县城的皮鞋店里。
孙小兵一个人看着店子，大冬天的，却忙得满头大汗。
一半是忙的，一半是紧张的。
王坤早上8点多才回来，带回来9双他们自己偷偷做的皮鞋，在铺子上呆了不到10分钟，就称自己坚持不住了，趴在柜台里面睡觉。
门外他们立了块牌子，冬鞋统统39元一双，单鞋25元一双。
稍微涨了点价，但无伤大雅。
现在他们的皮鞋，款式要新颖得多，码子也更齐全，贵个几块钱无所谓的。
附近的居民很快就知道了，口口相传，早上还没开门，就有人在外面守着了。
孙小兵到店之后，打开门，首先把外面的鞋摊子摆上。
就是一块9厘板，1.2米乘2.4米，下面两条凳子支起来，上面铺了张窗帘布，挨着挨着摆了几十双皮鞋。
主要吸引眼球就是这里。
购买的人往往先在摊子上选购，许多人是买了鞋之后，才顺便进店看看。
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把9双皮鞋放在柜台下面藏着，偷偷的往摊子上面放两双。
其实他这样作，根本没有必要。
他们自己作的鞋子，在外表上根皮鞋厂生产的制式产品，没什么两样。
直接充到库存里面都可以的。
但他还是做贼心虚，只敢摆一两双在摊子上面，生怕范伟回来看到。
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他一个人，既要守着外面的摊子，还要让客人在店里试鞋码。
几个不怀好意，穿得邋里邋遢的小伙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在外面挑挑拣拣。
孙小兵赶忙去把王坤叫了起来。
怕鞋子被偷。
王坤打着哈欠，一脸的不满，过去看了几分钟，又跑进去睡觉了。
把孙小兵害苦了。
眼睛还要防备着大路上，害怕范伟什么时候冒出来。
“看吧，这就是咱们的皮鞋店。”
范阳和大军把车停在路边，笑呵呵的走下车来。
“很一般嘛，咋不整好一点啊？”
大军远远的一看，发现非常普通，门口也是坑坑洼洼的，门前就是马路，一路上也灰扑扑的，跟自己想象中差别很大。
完全就一个苍蝇铺子。
“整那么好干什么，我们现在主要是走量，讲一个覆盖率，这样的铺子开一家，带货柜，装修，还有半年的房租，几千块钱就搞定了，可你别小看了这铺子，我昨天问了一下，一天的销售额你猜多少？”
“多少？”
“开业三天，卖了400多双，13000块钱，一天就回本了，呵呵。”
“什么？”大军不淡定了。
“你骗我的吧？”大军仍不肯信。
“骗你干嘛，这一行就是这样了，我们的鞋子，比步行街那边，整体便宜一半，到三分之一的价格，所有的鞋子，全部明码标价，统统都是39块钱，这是高帮的冬鞋哦，你穿到康定都可以过冬的，一天一两百双都不卖吗？”
“好家伙，厉害啊，那一个月不是要挣几十万？”
“哪有那么夸张了，搞零售，开业那几天销售肯定劲爆，之后就会慢慢平缓，你穿鞋子难道一天一双？我们给他考虑个覆盖率，这条街往下面走，是县际公路，下面有个县第二丝织厂，一个雪糕厂，道班还有种子公司，客运中心，都在这边，不论固定人口，还是流动人口，都比较多，老.城区这边一家铺子还不够，至少还要有一家，所以啊，我才担心有人眼红。”
大军点点头：“你是老板，考虑得是比我要周到一些，不过卖个皮鞋真有这么挣钱？”
范阳呵呵一笑：“差不多了，这个小县城，常住人口再咋还是有十几万，每年几万双的鞋子是要消耗的，我们的产品主打低端，物美价廉，性价比高，还是很受欢迎的，不知道你去过浙江没有，那边的皮鞋产业才叫发达呢，你看咱们这条街，等下咱们往下面走，卖鞋子的应该不超过3家，要是放到浙江，我敢说像这样的客运枢纽，起码几十家皮鞋店你敢信？”
大军哈哈一笑：“我哪里去过，但也听说过，那边好像是要整得好一些。”
想了想，大军又说道：“那你这鞋子，拿到康定怕也好卖吧？”
“说不准，我自己生产的情况下，运进去肯定是有利润的，我也考虑过直接向扎西供货，现在你们走了，能不能成，还说不一定呢，我再进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人再把我打一顿。”
范阳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却是很轻松。
大军脸色一肃：“不会的，扎西这人，丝了丝，麻了麻，你去谈生意，他会接待你的，况且我们几兄弟，在他心里没那么重。”
“噢？他手下还有其他人么？”
“他们本地人，你说呢，说起我的事情，还是挺无奈的，当初我们几兄弟出了事，安排我们到这边跑路，这边有个sn帮你知道吧？”
“嗯，听说过。”
大军摇摇头：“你不知道，这其实很乱的，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火车北站乱得要死，sn帮养了很多马仔，那些家伙干的，真不是人干的事，强迫那些小孩xx耳环，作扒手，打断了腿要饭，我们几兄弟看不下去，有一回和他们起了冲突，红兵和柱子被十几个人打，我跑去帮忙，被xx了两刀，我们几兄弟差点死在这边，还好碰到扎西……”
回忆起往事，大军洒然一笑：“不过都过去了，刚开始扎西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但怎么说呢，跟着他，我们始终没有前途，他会做人，却没野心，我劝过他很多次，我甚至敢单枪匹马闯拉萨，他不支持，有什么办法。”
范阳点点头，不好多说什么了。
人都有过去。
“无所谓，康定那边我主要目的是虫草，我的皮鞋云贵川三个省，合适陕西打通一条贸易渠道，够卖了，少一个康定也无所谓，不行的话，绕过康定，我直接走昌都拉萨也行，那边的利润高，话说拉萨那边你熟悉么？”
“那边不是很熟，但寡头很多，扎西还不是跟人学的，到时候看吧，你如果生意作得顺，也没必要去冒那个险，对了我始终没想通，为什么你对虫草那么感兴趣，这玩意儿真有这么挣钱？”
第三十四章：小贼
范阳点点头。
“嗯，军哥咱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很多事情我不瞒你，这个玩意儿真的挺挣钱，你看那些虫草贩子，在牧民手里二三十块钱一斤收购，运到沿海你知道卖多少钱吗？”
“多少？”大军问道。
“几百块钱一斤，现在国际市场上，虫草的价格应该在一百美元以上，主要的消费人群不在大陆，在东南亚，主要是粤语圈子，广东，新加坡，荷兰，台弯，香港，那边的华侨圈子很流行这个，你别看那些人有钱，特别迷信，对传统的东西很感兴趣，中药三宝嘛，跟人参鹿茸一个档次的，和燕窝鱼翅一个价格，只不过钱都被中间贩子挣了，牧民反而不知道。”
这是实情。
即便虫草没被炒作起来，在国际上一直是很有名的。
因为它很神奇。
完美的符合一个炒作商品应该有的所有概念。
中医讲究以精化气，以形化神，再加上修仙炼道，七八十年代正好有一波国际上都兴起的气功热，伪科学当道，对人体和基因科学还处在一个初步了解的阶段，总认为原子弹都研究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一时间人体异能，潜能开发甚嚣尘上，虫草的名声在内地不明显，在国际上却早就炒得沸沸扬扬了。
首乌，人参，都只是在意境上，牵扯到神神叨叨的东西，说人参在挖的时候，要拿根绳子拴着，要不然它自己会跑。
虫草却不一样，它是纯天然的适合炒作，即便泰国这些落后国家，价格也很高，跟传说中的蛊毒降头扯上关系。
而在国内扬名，也很快了。
“行啊，还是你们见识广，早知道这么挣钱，以前我可以帮你收多少，可惜了，可惜了。”大军有点懊恼的说道。
“没关系，来日方长嘛，明年开春的第一件事情，我还要去找老钱，把价格给他提高一两成，有多少要多少，其实作生意，讲究一个早字，我去得早，提前把关系打通，以后多多少少占点先机，我还打算明年派几个人进去，还要大肆收购，到时候你那两个兄弟，凯子和二龙，应该还帮得上忙。”
“可以的，但那两个不是我的兄弟，扎西自己找的，都走了好几个了，主要是搬货，看铺子，比我们还早，只不过我去了，他们就靠边站，跟着我混了，一点小问题，我还是招呼得住的。”
“行，这些以后再说，去皮鞋店转一圈。”
说罢两人往皮鞋店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一个事情。
孙小兵一脸的激动，伸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腕，正在和人争执着什么。
那人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头不梳脸不洗的样子，一看就是无业游民的感觉。
明明手腕被孙小兵捉住了，看孙小兵个子不高，人瘦精精的，他却不知道有什么依仗，丝毫不惧，反而对孙小兵吼道：“我叫你放开，听见没有？”
很快就造成了围观。
“你把我鞋子还回来，我就放。”
“怎么回事？”范阳推开围观人群，和大军走了进去。
一看这样子，哪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大军一把将那小贼的衣领抓住，目光却看向孙小兵，问道：“什么情况？跟我说。”
孙小兵一看，不认识，但转头就看见范阳：“阳哥，你，你来了？”
“嗯，这是军哥，有什么事你说。”
孙小兵回头往铺子里一看。
该死，外面吵成这样了，王坤都还没醒。
“他们偷鞋子，被我抓住一个，还有两个抱着鞋子跑了。”
“曰你吗，你乱说什么？信不信老子砍死你，你别下班，老子今天晚上就弄死你。”那小贼指着孙小兵破口大骂。
大军手腕一翻。
那小贼哎哟一声，人不知怎么的，膝盖就像软了一样，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大军二话不说，啪啪，两巴掌给他甩过去。
“舒服了吗？”
“你吗的。”那小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军：“你敢打我？你不想混了？你吗的，敢不敢把老子放开？”
孙小兵一看，趁范阳不注意，进去把王坤叫醒。
王坤梦口水流了一桌子。
“咋了？”
“快，快起来，阳哥来了。”
“谁？哪个阳哥？”王坤还梦里梦虫。
揉揉眼往门口一看，不是范阳是谁，瞌睡立刻就被吓醒了，还不忘拿桌布把那摊梦口水给擦干净。
“我放了你？你知道这铺子谁看的吗？”大军反问道。
“你吗的，我管你谁看的铺子，快把老子放了。”
“你认识九哥不？”
“九哥？”那小贼瞬间面如土色。
只略微想了一下：“哥，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
大军一听，正好，还愁找不到话题跟九瞟眼搭讪呢。
他还有点担心，刚下手重了一些，万一是九瞟眼手下的兄弟，还不怎么好办。
这家伙自投罗网，正好拿他去请九瞟眼。
“放了你？自己去九哥说吧，捆起来。”大军一说，却忘了自己手下没人跟着。
转头对范阳说道：“去给我找根绳子来。”
“找绳子？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等下交给xx所。”
听到交给xx所，范阳会意，进去柜台找了随便找了根绳子。
递给大军，大军手一扭，给那小贼手腕反绑上。
听到送xx所，那小贼反而松了口大气：“哥，你要不早点送我过去吧，我知道错了，我还有两个朋友，我承认，是我们偷了两双鞋子，又不值钱，我可以让他们还回来。”
“你着什么急？等九哥来了再说。”
听到九哥。
那小贼顿时软倒在地：“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送我进xx所，我是真不知道你们是九哥的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时间声泪俱下。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一个小贼，顿时吓成这个样子。
大军咀嚼了一番，看来这个九瞟眼，下手挺狠啊。
“怎么？你很害怕？你不要怕，我们不是九哥的人，你告诉我，九哥很吓人么？”
那小贼点点头：“嗯，求求你，别告诉九哥了，我赔钱，我身上有钱，在我裤子里，还有二十多块钱，你们全拿去，拜托了，行行好，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又哭了起来。
而围观的人，听到九哥，顿时人就散了大半。
大军蹲下来，拍了拍那小贼的脸，说道：“也不是不行。”
说着主动把他的绳子解开：“进去，先把门关上。”
推了他一把，范阳便让孙小兵和王坤在外面守着，哗啦一声将卷帘门拉了下来。
“你老实说，为什么这么怕九哥？”
第三十五章:线民
那小贼支支吾吾，还不肯说。
大军连哄带诈，还捶了几拳，那小子才老实了。
他知道的也不多，县城里一个小瘪三，搞些偷摸扒窃的事情。
这种人，被九瞟眼抓住了，有点惨。
他的一个同伴，偷辆自行车，大半夜，被九瞟眼几个兄弟碰见，抓住了，给逮到九瞟眼的锅炉房里关了三天。
被吊起来打。
最后是趁人不注意，翻墙跑出来的。
至于九瞟眼什么来路，就完全不知道了。
大军想了想，算了，把那小贼放了。
范阳看了大军一眼，说道:“这家伙看起来恶习挺深啊？”
抓到个偷自行车的，你略加教训就完了。
关人三天?
这不是折磨人吗？
大军却摇头说道:“不一定，有些情况你不了解，地方上的警力有限，一个刑jing队能有多少人?就得负责整个地方的案件，情报工作很重要的，哪个刑jing没有自己的网络?你不要小看这些人，破案全靠他们，案子一来，上头一催，你到哪里找人？你负责的辖区，来了哪些龙蛇马羊都不知道，你当什么刑jing?这家伙多半是个线人。”
“线人?”范阳问道。
“对。”大军点点头:“也就是说他在zhifa部门，还是有点关系的，至于关系有多深，就不好判断了，xx所就管户籍，都没有办案权的，破案全靠刑xx，你不要小看刑xx，职位不高，权力很大，换句话说，像九瞟眼这种类型，都是渣渣，地方上，这种人才是真的霸气。”
大军这样一说。
范阳也明白了。
体制内的东西，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大军说得对，像这种县级的公安机关，正式的刑xx，搞不好只有几个人，可下面的网就宽了。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也是个等级和官僚森严的社会，领导一句话，案子一来，往往是限期多久多久，甚至限期两天，三天，破不了案，就要拿你是问。
大军参谋一下，的确有用。
“那么他的经济来源呢？会不会是xx？”范阳问道。
“你听谁说的?”
“就前面一个卖杂货的，我第一次去打听，别人就那样说。”
大军摇摇头:“应该不会，抓的就是这种人，九瞟眼要是敢xx，谁都不敢保他，这种人，原则上是大错不能犯，他抓这些小贼，应该是杀鸡给猴看呢，你也不想想，真抓住你，他不想放，你还跑得掉?就跟sn帮一样，火车北站那边，qiobo，回回，来多少打走多少，不能让他们扎堆，这些人，一旦扎堆，再喝点酒，那才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些明面上是办理不了的，所以说还有黑的一面，存在也有一定的道理。”
大军一番话，点醒了自己很多。
越发感觉挖他来，花再多钱也值了。
虽然这些事情，自己也知道一些，可理解毕竟没有大军这么深刻。
还有一点，即便自己也懂，可未必还让自己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情吗？
社会，不是单纯的好勇斗狠就能玩得转。
头铁一般是炮灰。
懂行，与不懂行，明眼人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
你上不上道?
如果把江军和大军摆在一个层面上，假如想获得某个大人物的看重，你说大人物会扶持谁?
有些问题，你不上道，根本处理不了。
未必还指望别人手把手来教你么？
“嗯，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范阳问道。
“再打听一下吧。”
范阳便招呼王坤和孙小兵继续开门营业，今天的事不许和范伟说。
孙小兵苦着脸说道:“那鞋子怎么办啊？”
“两双鞋子对吗?”
“嗯。”孙小兵点点头。
范阳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孙小兵:“就说鞋子卖了就完了。”
孙小兵连忙点头，还傻乎乎的掏钱要找零钱给范阳。
范阳在他肩膀一拍:“傻小子，好好干，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一两双鞋子，人跑了就算了，不要纠缠不休，这种损耗是正常的，回去报账就行。”
“不行啊，这，这是我没看好店子。”孙小兵急道。
“不关你事，开店哪有不被偷的，事不闹大就行，我说的。”
“不行啊，伟哥会骂我的。”
“没事，我去和他说。”
看来是得抽个时间，把这方面的事情，和大家说一下，达成个共识了。
这么高的利润，让范伟来安排，恐怕真要误事。
出了铺子，范阳都不好自己安排了，还是问道:“现在呢？往哪儿走？”
“你不是说，他在下面还有个洗车场，补轮胎么?下去看看啊。”
“嗯，好，干脆大摇大摆开下去洗个车。”
反正九瞟眼又不认识自己。
便把车开上，随便找个人打听了一下，原来就隔铺子没有多远。
500米不到的距离。
把车溜了下去。
发现就是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泥坝子，两个彩钢瓦搭的棚子，四面是砖墙，一个棚子洗车，一个棚子补轮胎。
背后是一片黄泥巴地，堆着建渣。
就大摇大摆的修在马路边。
一看就是违章搭建的。
看到建渣，范阳心里明白了一些。
和大军互相看了一眼:“这人肯定搞过土建，背后是不是个渣场?”
“嗯，应该是。”
两人不动声色，把车开进那个水泥坝子。
左边一个棚子下面坐着四五个人，正凑在一起打扑克牌。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理个平头，大大咧咧的坐着，嘴里叼根烟。
看见有车来了，很不礼貌的抬脚一踹，踢了身边的人一脚。
被踢的那个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也不敢生气。
屁颠屁颠的提着条水龙头，跑了过来，嘴里也是斜叼着一根烟卷，大声问道:“洗车还是加水？”
“洗车。”
“那还愣着干嘛，下车啊。”
那家伙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嚣张。
一点没有服务行业的觉悟。
就准备提水龙头冲了。
大军和范阳一下车。
那家伙一看，才收敛了一些。
两人没和他计较，站在一旁抽烟。
观察着对面几个人。
“看来没跑了，洗个车还有个看场子的，混得是有点差啊。”
大军笑道。
范阳也会心一笑，的确，这屁大点一个洗车的坝子，守着五个人，最里面那个明显是带头的。
的确混得不咋样啊。
第三十六章:设宴
其余的人继续打牌。
洗车那人态度不咋样，干起活来还是挺认真的，就一个人跳上跳下。
大军和范阳装作看热闹的凑近牌桌，看他们打的是跑得快，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块两块的零钱，连张百块钱的钞票都没有。
也没人理他们。
不一会儿，也是凑巧，一辆尼桑蓝鸟，开进坝子。
范阳给大军打个眼色:“九瞟眼回来了。”
“嗯。”
那辆车看起来有点旧了，也不知道是没钱还是怎么的，前面保险杠撞缺了一块，车身上好几处划痕也没修补，车门一开，走下个人来。
大概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的样子，脸皮就像得了甲亢一样，泛着一种蜡黄色，颧骨突出，一张脸就像皮包着骨头一样。
偏偏还是个瞟眼，歪着脑袋瞟了两人一眼。
人虽瘦，但面相还是有几分阴狠。
打牌那几个人，看见九瞟眼回来了，却没人站起来，只是两个小弟叫了声九哥，该打牌还继续打牌。
九瞟眼也没生气。
大冬天的，脚下却穿双凉拖鞋，提了根小板凳，往墙上一靠，抠起脚丫子来。
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但很有特点。
范阳和大军两人，在形象上甩他十八条街了。
九瞟眼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
却没贸然上来打招呼。
一边抠脚丫子，眼神却不离两人。
车快洗完了，他才拍拍脚丫子，还是洗了个手，走过来问到:“两人很面熟啊？”
“噢?怎么?你认识我们?”范阳也不怕他，反而背着双手，反问道。
九瞟眼放肆的打量了一番范阳。
“应该在哪里见过，你认识我么？”
范阳还没想好。
大军伸出手来:“九哥，我们还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今天专程来请你的。”
“请我?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九瞟眼的眼神，突然有点闪躲。
大军一身皮夹克，而且当过兵，背脊挺直，再加上三十多岁的年纪，气势本来就强。
他这句话，说得也很有技巧。
说完这句话，还往打牌那边看了一眼。
旁边几个打牌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有两个偷偷的，就往墙角边上溜。
只有九瞟眼还算镇定:“你哪个所的?我咋没见过你呀？贵姓？”
大军一笑，果然是个线民。
“你误会了，我又不是那啥，也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这位是我老板，今天专门过来请你吃饭，赏个脸吗？”
“你的老板?”
九瞟眼眼睛一眯。
细细的打量着范阳。
旁边几个人，顺势就围了过来。
“对，我叫范阳，是xx镇伟业皮鞋厂的老板，今天专程过来请你吃饭，早就听说过九哥大名了，不来拜访一下说不过去。”
“哦。”九瞟眼一张脸，瞬间就爬满了笑容，只不过他面相难看，笑起来露出一口黑牙，笑比不笑还难看。
“我说哪个，原来你就是二老板，你不来找我，我还想来找你呢。”
九瞟眼手一挥，后面的人识趣的退下了。
“找我干什么？”
“做生意啊，有钱大家赚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人说你不是去康定了吗？”
一脸熟络的样子。
范阳也表现得落落大方，但心里却想的是果然，没那么简单，原来早被他盯上了。
也不再表现出吃惊，而是很自然的答道:“刚回来没几天，这不是主动过来拜访了吗。”
“好说好说，走，去我上面喝茶。”
说着就伸手去拉范阳，另外一条手臂顺势就往范阳肩膀上攀。
大军一看，却突然出手，一把将九瞟眼的手腕捉住，往后一拖。
大军的力气，怎是九瞟眼这个甲亢对抗得了的。
一拉，就差点给他拉个趔趄。
任谁都没想到大军会突然拉他这么一下。
几个打牌的小弟一下就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还往棚子里钻。
看这架势，就想去拿东西似的。
九瞟眼晕晕乎乎，反应过来也是火大。
可一对上大军的眼神，没来由的却心虚了几分。
他平常也是欺软怕恶，遇到二话不说，就敢朝自己动手的，一时却不敢发作。
就连那几个小弟，一时也不敢贸然的冲上来，只是围着。
“你干嘛这是？”
范阳适时的说道:“大军。”
大军才给他放了。
九瞟眼手往后面挥了下，手底下的人往后退了几步。
看大军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
九瞟眼自己反而心里拿不准了。
“不好意思九哥，我现在还有事，就不上去喝茶了，今天晚上吧，我在通风大酒楼摆两桌，咱们好好认识一下，还请九哥务必赏脸，到时我派人过来请你。”
九瞟眼听到这话，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范阳呵呵一笑:“诚意结交。”
心里却想的是搞不好要坏事。
他也没想到大军会来这么一手。
九瞟眼搞不好要误会自己来的目的。
怎么园场呢？
算了，还是撒钱吧。
从上衣的内抄里摸了沓钱出来。
当着九瞟眼的面，数了10张，1000块钱。
“一点心意，诚意结交，就当我给九哥封拜帖了。”
九瞟眼一看，又给他整得晕乎乎的。
“好说，好说，晚上几点？”
顺势就把钱接了过去。
见钱眼开的速度，变得也是没谁了。
“晚上7点吧。”
大军一言不发。
九瞟眼又再打量一番:“好，那我7点准时过来。”
“不用，我亲自过来接你吧。”
“我有车，你放心，7点我准时到。”
“好的，那不打扰九哥了，我就先去准备一下。”
范阳上车，还不忘把5块钱的洗车费付了。
正打着火，准备掉头要走。
九瞟眼扒到车窗旁边:“对了，还有哪些人?”
范阳心中一动:“不知道钟八爷，九哥熟不熟?要不然帮我一并请了?”
“钟八爷?他就是个胎神，有他我就不来。”
“呵呵好的，那就不请，就摆一桌吧，合适把嫂子叫上一起吧，吃顿家常便饭。”
“她要上班，就我一个人过来吧。”
“那行，就真不打扰了。”
两人开车回到皮鞋店，刻意把车停在店门口，摆了一会儿。
果然，从后视镜里就看见九瞟眼的两个兄弟，跟了出来，远远的看着这边。
两人也不下车。
范阳说道:“军哥你这出手很快啊，会不会起反效果?”
“这哪叫快，我要是不出手，你的面子往哪儿搁？这你难道不懂吗？攀你肩膀，这一旦被攀上了，看似热情，实际上就是压了你一头，请你上去喝茶，人就要把你围起来，不用谈，你就落下风了，社会上没有谁会让人乱攀肩膀，跟你很熟吗？这点以后你要注意。”
“哈哈，行啊军哥，我懂了。”
回忆前世，好像还真是那样。
被人攀着攀着，一大群人就把你围在中间，看似热情，递烟点火，实际上却非常被动。
自己也的确不习惯被人勾肩搭背。
这一套真的很恶心。
特别是有些家伙喝醉了酒，也把你这样攀着，跟你叨逼个不停，他有要求的时候，就跟你嗦个没完，缠着不放，借喝酒的名义不让你走，软磨硬泡。
上一世的自己，就是这样被人忽悠着，半强迫的性质，投了60万开娱乐城。
对，自己的肩膀本来就不是随便让人拍的。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没人能拦我。
你还必须得把我送到门口。
这才像话。
第三十七章:水产品
前世的自己，在黑河虽然龙蛇混杂，可他上面有人，社会上的关系，用不着自己打点。
这一世不同了，向上没有任何的地方借力。
这些全得靠自己打点。
没事，可以慢慢琢磨，慢慢学。
“谢谢了军哥，这些我不是很懂，以后你多教我一些，不过，你刚刚那个反应，是不是激烈了一些，毕竟对面五六个人，要真动起手来咱们肯定吃亏啊。”
大军不屑的笑道:“没事，我分得清场合，这几条杂鱼算什么角色，我在部队那么多年，天天练，也不是白练的，这些家伙一看就是病秧子，我一个扫堂腿他们全得倒下，要打我是不怕他们的。”
“嗯。”
大军的扫堂腿他见识过的，当了那么多年兵，几个普通人，范阳也相信他能收拾，但还是说道:“我是怕你有什么危险，毕竟动手也不好嘛。”
“放心了，那九瞟眼一看就是个什么德性？吃硬不吃软的，你没看出来么，他早就把你盯上了，没有找过来，估计还是你上次打出点名气，这种小地方的流氓，他还有家有口的，还是个线民，只能欺负点平头百姓，像我们这种，他敢横?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分分钟要他断手断脚，我越硬，他越忌惮，你信不信，就今天这手，他以后就不敢轻易动你。”
“好，以后这些事情你看着安排，那我也在这里放话，既然咱们兄弟决定了走出去，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承担。”
范阳也是心一横。
如果地方上的一个老流氓都收拾不了。
还谈何制霸全场?
这是绕不开的。
你要是闷声发大财也就算了。
像范阳这种，办实业，还做的基础行业。
你不做好准备，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黑的白的，牛鬼蛇神全都要跳出来。
一被整垮，身边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自己有适当黑的一面，白的要啃兔子，心里也得掂量掂量。
两人跑到县里的通风大酒楼，定了个最大的包间，300多块钱，就一大桌子菜。
翻到最后一篇，最贵的一个餐标，868，菜谱上甚至有虾，有蟹。
菜谱上一道金钱蟹盒，白灼虾，蜂窝玉米，蟹黄豆花。
这让范阳又有点吃惊。
这样大一个小县城，虾蟹都上桌了?
才92年。
农贸搞得不错啊。
便问道:“这城里还有水产品的市场么？”
服务员一脸迷糊:“不知道呀。”
“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下虾和蟹，新不新鲜?冻的我可不吃。”
服务员这才点头。
带着两人绕到后厨。
里面一个玻璃缸，有几条隔断，发现这通风大酒楼，装修不咋样，菜品还挺齐全，有多宝鱼，还有鲈鱼，这些都是拿来清蒸的，是长江水系的渔产。
还有王八。
再看虾和蟹。
就是普通的对虾，也叫基围虾。
螃蟹则是青蟹，也就是梭子蟹。
这两样都是海产品。
“把你们厨师叫来呢。”
范阳和大军一看就是有钱人。
有钱人一般毛病多。
服务员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跑去把厨师叫了过来。
人挺年轻，白白胖胖的的一个厨师。
“你会做粤菜?”
“嗯，我广东拜的师，一般的菜都会。”
范阳点点头:“鲜虾煲会做吗？”
“会啊，但是……”厨师面有难色。
“什么你说。”
“我没煲仔锅，菜谱上没准备，只能做芙蓉虾，蒜蓉蝴蝶虾。”
“那行，就订一桌868的，团鱼不要，给我换成蝴蝶虾，另外再加两盘芙蓉虾，多少钱你照算，我爱吃这个，哎不行，你先给我做一盘蝴蝶虾，一盘芙蓉虾，一个金钱蟹盒，我两还没吃饭，顺便考下你的手艺。”
好久没吃广东菜了。
范阳擦了擦嘴角。
口水都有点流了出来。
“可能要等得有点久哦。”
厨师看了下表，才11点不到，灶台还没开火呢。
“没事，我两等得，还有个事，你这虾蟹哪里买的?”
“这个市里买的，你放心，绝对新鲜，我们都是买回来养着，全都是活的。”
市里买的?
原来是这样，他是说这个小县城，他知道的就是三个农贸市场，最多卖点鲫鱼，鲤鱼，细鳞鱼，没听说过还有专门的水产品市场啊。
县级市，有水产品市场，就不足为奇了。
便决定抽时间去看一下。
从浙江发点鲜虾，海产，给手下人找点事做，多养点人，还是可以的。
“嗯，去做菜吧。”
等了半个多小时，第一盘芙蓉虾才端了上来。
两人几筷子就夹完了。
吃到嘴里，脸上都泛出惊喜。
连连点头。
“这厨子，味道还不错啊，再来十盘，打包带走。”
服务员一听10盘，张着小嘴。
这可28块钱一盘啊。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其他的菜帮我们催一下。”
回来这么久，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
大军也是，常年呆在康定，也吃得心满意足:“还是你会点菜，味道是真的不错。”
“嗯，以后可以经常来吃，等下给红兵和皮鞋厂的人也带点回去，那些女孩子肯定爱吃。”
说到女孩子，大军嘿嘿一笑:“厂里那些女工，人才都挺不错啊。”
“看上哪个了?”范阳笑眯眯的问道。
“你先说哪个是你的。”
“我的不在厂里，其他你看着办，只要她们愿意，我不干涉。”
“你真不介意?”大军犹有不信。
“我介意什么，你要是结婚，想在这边安家，我可以做主给你买套房子，到时候你的父母也可以接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军一愣。
连忙摆手:“这怎么行，这些事情我知道怎么办，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但脸上却掩饰不住感激，和小小的激动。
“一套房子而已，就这小县城，一两万随便买，我就等你好消息了。”范阳笑道。
一两万块钱，买大军这人的忠心，范阳觉得很值。
说得大军有点意动。
“这边天气还不错呵，大冬天的，我就穿件羊毛衫，动一动还热，的确是好地方，那我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行啊，这么快就有意中人了。”
调笑几句，菜上来了。
两人好好过足了嘴瘾。
“嗯，真心不错，下次把缺一门，江军他们都叫过来，整上几桌，让大家也尝尝鲜，晚上呢？你觉得怎么安排？”范阳问道。
“把红兵叫上吧，再叫个机灵点的小伙子，帮忙招待一下，人不适合太多，但也要有一手准备，等下在大厅里也安排一桌吧，叫上七八个人，撑撑场面，装着不认识就行，但要坐在显眼的地方，就要让他看到，其他的，看他来多少人再说。”
第三十八章：李顺
“撑场面还是算了吧，就订一桌，让他知道我不是任人捏的就可以了。”
“那好吧。”
两人打包了芙蓉虾，订了晚上的餐标，回到皮鞋厂。
人太多，一人只分到一两只。
但多多少少是个心意。
四川这些地方，哪里吃到过这么酥脆的肉食，纷纷说好吃。
一群女孩子更是嘴馋得不得了。
张雪辉多拿了一只，吃完舔舔手指，因为李美静的关系，厂里的女工就她和范阳最熟。
便上来问道：“你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呀，我给美静带点回去。”
“好吃是吧，放心，等我从浙江回来，让你们吃个够。”
范阳一想，的确该给李美静带一点，也是个机会，便又对张雪辉说道：“改天吧，你把美静叫上，我单独带你们出去尝尝。”
“真的吗？不准反悔哟。”张雪辉嘻嘻笑道。
那个叫王瑶的女孩子，在一旁看着张雪辉和范阳有说有笑，悄悄的摸了过来，试探着叫了声阳哥。
范阳点点头：“是叫瑶瑶对吧？”
这女孩子一双眼睛很大，听到范阳叫她瑶瑶，窃喜的说道：“嗯，可以也带我去吗？”
张雪辉在旁一看，瞪大着眼睛看着王瑶。
一个女孩子，主动要人带去吃饭？
范阳也觉得有点尴尬。
“呵呵，可以啊，这样吧，厂里的女孩子，咱们都去。”
“真的吗？谢谢阳哥。”
回头还不忘看了一眼范阳，含情带媚。
这一世的范阳，开始习惯了女孩子崇拜的目光。
自己潇洒又多金，面相虽然一般，体格却很魁梧，特别是这个年代，普遍的物质匮乏，像他这样的男人，绝对是抢手货了。
他也知道，自己勾走了不知多少女人的心。
像王瑶这种，敢主动对自己表露心迹的，还是第一个。
大军把红兵叫上，去找到江军：“军哥，帮我找个机灵点的小伙子，我带出去办点事。”
江军不敢托大：“哪里，你才是军哥，叫我江军就行了，要机灵点的？你指哪方面？业务能力吗？”
“不用，要那种会招呼人的，晚上我和老板出去吃个饭，让他帮忙招待下客人。”
江军点点头：“那要不要叫个女孩子去吧？这些事情让女孩子来张罗会不会好一些？”
江军也不是傻的，大军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又要下降一层，但对大军，他提不起劲。
也就接受了。
他想着大军和范阳在外面跑，早就琢磨着给他们找个女孩子，照顾点他们的生活起居，想必这个事情，范阳会很满意。
“不用，就要小伙子，帮忙倒个酒，发个烟什么的，嘴甜一点的，这种事你让女孩子去，不就变味了吗。”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你们要人帮忙呢。”
江军也明白了。
招招手：“李顺，你过来一下。”
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一个小伙子，放下手中的活儿，小跑了过来。
“军哥，主管，叫我干嘛？”
这个李顺，的确挺有眼力。
看见大军和江军站着说话，竟然不等回答，转身先拿了两张椅子过来：“军哥，江哥，你们先坐。”
“好，就你了。”
大军拍拍李顺的肩膀。
“我？干什么啊？”
“晚上陪我们出去吃顿饭，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给发根烟，倒杯酒之类的，你觉得自己能行么？”
那叫李顺的眼珠一转：“是作酒司令吗？可我喝酒不行啊，最多一斤的样子。”
“一斤？白的？”
“嗯。”李顺点点头。
“好小子，白的一斤还算不行？那你是想要喝死我，够了，收拾下，你看看有没有件干净的衣服，哎算了算了，洗个手就完了，出去我给你买身衣服，让你阳哥带你去吃顿好的。”
李顺连连点头，两眼放光，皮鞋厂本就不大，说话大家都能听见。
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李顺把身上的围裙一扔，搓搓手站在大军旁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重用了。
“你叫李顺吗？”
“军哥，叫小顺子就可以了。”
“小顺子，你当我是李莲英么？臭小子。”
李顺假装脖子一缩：“小的可不敢呀。”
大军又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旁，说道：“那我就叫你顺子吧。”
“嗯，军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大军点上烟抽了一口：“顺子，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叫我一声军哥，你服气吗？”
“服气啊，咋可能不服。”李顺心中一慌，顿时局促起来。
搞不懂大军这话什么意思。
“瞎吧，口服心不服，你知道吗顺子，这就是命，你出身在农村家庭，我也出身在农村家庭，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什么都不缺，而我们呢？过的什么日子？这就是命，你不服不行，人这玩意儿，是有三六九等的，该屈的时候要屈，以后才有站得起来的一天，你能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这李顺给大军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便多费几句口舌，想和他沟通一下，教育教育。
“军哥你说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错，我是跟你讲成语吗？我在告诉你做人的道理，你想不想出人头地？”
“想。”李顺狠狠的点了点头。
心跳在慢慢加快。
他意识到了什么在向自己靠近。
“好，那我告诉你，想要出人头地，有捷径吗？让你自己奔，搞不好奔到死，你认为自己是那块料吗？能够自己闯天下？”
李顺摇头：“不行。”
“那你就要跟对人，从现在开始你别作皮鞋了，就跟着我们，把你阳哥照顾好，你要学会揣摩他的意思，不要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喊，自己多长个眼睛，明白么？”
“嗯，知道。”
“行，那你好好表现。”
“谢谢军哥。”李顺激动的一抠脑袋：“对了，我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啊？”
“没什么具体的工作，背包会吧？其他你自己看着办，记住一点，一切以老板为中心，不管走哪儿你都得跟着，上厕所都要在门外守着，也要负责老板的安全，老板的习惯你要自己摸索，干得好，不用我多说，你自己明白的。”
第三十九章：饭局
大军带着一脸激动的李顺，红兵，找到范阳。
“安排好了吗？”范阳看了下表，下午三点多了：“那咱们就走吧。”
范阳刚提起包，李顺就冲了过去：“阳哥我来背吧。”
“顺子，人还不错，挺机灵的。”大军介绍道。
范阳点点头，眉清目秀的，个人形象还挺不错：“行，兄弟，今天就辛苦你一下。”
上了车，范阳回过头来，给李顺发根烟，自己还亲自拿出打火机，说道：“顺子是吧，今天委屈你一下，我们要请人吃饭，你帮忙招呼下客人，回来我给你发200块钱奖金。”
“阳哥我自己来。”李顺抢过打火机，点着火，一看抽烟的姿势就不会：“阳哥你放心，跟着你是我的荣幸，你不知道，我对……”
“停，停。”范阳给他打住：“多的不用说，大家都是兄弟，别整那些虚的，我唯独担心一点，我们请的人是个老流氓，我怕你受气，什么情况我们自己都说不准，如果有委屈的地方，你先帮忙忍一下，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我的兄弟吃亏，到时候你的姿态放矮一点，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去作，比如倒个酒什么的，就麻烦你帮忙了，在外面我得端个架子，但下来了，大家都是兄弟，这你明白吗？不要生气，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
“嗯，阳哥你放一百个心。”
红兵一把搂住李顺的肩膀：“好好干，小子，跟着阳少吃香喝辣。”
范阳把车开回家里，去找缺一门把电话拿上。
砖头那么大一块，大哥大。
这破地方信号都没有，纯粹是个摆设。
扔给李顺提着。
缺一门在家里忙着修房子，这种事也没打算带他去。
但把事情还是给缺一门简单说了下。
缺一门不放心，坚持要跟着去。
范阳不让。
缺一门犹豫的说道：“咱们犯得着去跟那些地痞流氓打交道吗？咱们又不缺那钱，随便给点打发就完了吧。”
“你不懂的，这个世界大得很，以后咱们的路还长，守着一座金矿，咱们这辈子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我不习惯让人欺负到我的头上，抛头露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善后的事情，你多长点心，即便我出了什么事，至少我背后还有人。”
带着大军，红兵，李顺，开车到县城。
给李顺买了身像样的衣服，剪了个头发，竟然还有几分小白脸的感觉。
“可以啊，顺子，一表人才嘛还是。”
来到通风大酒楼，四人先到包间里坐着。
6点左右，便到门口站着。
亲自出门迎接。
门外就是马路，不一会儿就看见九瞟眼那辆蓝鸟开了过来。
“上去开门，叫九哥。”大军捅了李顺一下。
车刚一停稳，李顺就跑了过去，帮忙把车门打开。
九瞟眼亲自开车，带了三个人，下午在洗车店守着那人也在。
范阳迎上去，伸出手来：“九哥，这么早就过来了，来来来，里面请坐。”
九瞟眼脑袋一偏，他是个瞟眼，看谁都偏着脑袋：“不早，不早，二老板才是久等，来吃水果。”
李顺赶紧过来接着。
“咦，嫂子没来么？”
“没有，她要上班的嘛。”
这个酒楼就一层，外面是个大厅，面积不大，摆了十多张桌子，靠里面的一圈有四个包间，在这个小县城，就算最高档的了。
此时6点多，已经有两桌客人在吃饭了，九瞟眼一进酒楼，柜台里的经理就赶忙迎了出来：“九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怎么过来了。”
靠着柜台的几个服务员，也叫了声九哥。
其他两桌客人，看见九瞟眼来了，两桌都有人站了起来，跑过来跟九瞟眼握手的握手，递烟的递烟。
九瞟眼虽然产业落魄，在范阳眼里一看就知道，是走下坡路的人了，可面子还挺大，许多人都认识，对他也很尊敬。
九瞟眼一脸得意，在外面混，为的就是这个面子。
跟这些人寒暄了一阵，那些人都忙着腾桌子。
“别了别了，有人请我吃饭，改天再说。”
这些人也注意到了范阳和大军等人。
因为是跟九瞟眼一起的，这些人也不敢怠慢，上来递了烟。
酒楼的经理亲自带进包间，把酒倒上。
分宾主坐定。
范阳站起来说道：“来介绍一下，这是大军，这是红兵，这是顺子，还没请教九哥这几位朋友怎么称呼？”
“我这几个兄弟，帮我看场子的，王老五，魏老五，小六子。”
一眼看到范阳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移动电话，九瞟眼说道：“二老板是真的有钱人，这玩意儿得好几万吧？”
“两万多，不贵。”
李顺第一次应付这种场面，表现得挺不错。
挨着敬烟，递火，嘴巴也甜，**十年代的人，外号都相当简单，一般家里都是兄弟姐妹好几个，像九瞟眼，甚至排行老九了。
什么王老五，魏老五，钟八爷，桥四爷什么的。
能叫一声爷字辈的，一般就是有点来头了。
人也好招呼，李顺挨着叫道王五哥，魏五哥之类，就算应付过去了。
桌上摆着五粮液，身前的杯子都是满的。
范阳率先站起来，提起酒杯：“今天真的是冒昧，我对九哥是闻名已久，心里仰慕，来我先干为敬。”
双手捧着杯子，说是先干为敬，却没往嘴里倒，而是笑眯眯的看着九瞟眼。
九瞟眼倒也识趣，没有托大，也是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手下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军和红兵，看见对面的人全站起来了，自己两人也站起来。
平碰一杯。
开局这个氛围还算不错。
菜开始上来，先吃吃喝喝，中途几次有人敲门进来敬酒。
九瞟眼跟那几个兄弟，应该也交代过，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样子，多喝几杯，大家也渐渐放得开了，三三两两的就开始聊天，盘道。
王老五和魏老五，挨着大军和红兵坐着，频频碰杯。
而范阳和九瞟眼，自然坐在一起。
范阳夹起一只蒜蓉蝴蝶虾，给夹到九瞟眼碗里：“来九哥尝尝这个蝴蝶虾，这厨子手艺不错。”
“自己来，自己来。”九瞟眼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我以前咋没吃过呢。”
“呵呵，我刻意吩咐厨子作的，广东菜，九哥要是喜欢，咱们两兄弟以后可以经常都聚。”
“好，好，二老板啊……”
九瞟眼脸已经有点红了，一条手臂又要往范阳肩膀上攀。
范阳伸出手来，给他挡住：“有洁癖，我不习惯，见谅。”
九瞟眼一顿，面色就有点不快。
他那几个兄弟，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九瞟眼哈哈一笑：“是，是，你们有钱人，臭毛病都多，我也习惯了，来二老板……”说着九瞟眼拿起杯子：“我也敬你一杯，我也早就想来找你了，听说你在康定作生意？”
第四十章:农贸
“对啊，九哥作什么的？”范阳反问道。
“我啊，什么钱都挣，我听说那些蛮子的钱好挣得很，真那么好挣?”
“噢?你听谁说的?”
大军头一侧，看向这边。
九瞟眼抖了抖烟灰:“我也是听人瞎说，还有一个赵总呢？怎么没来?”
范阳呵呵一笑:“他在我家，跟几个老头打牌呢。”
“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呀。”
“不好吧，太远了，我懒得跑，还是改天吧。”
一直喝到酒酣耳热，一群人也渐渐的熟悉了。
发现九瞟眼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待人接物还是很客气。
接下来就是吹牛，根本不用范阳套话，九瞟眼就开始对着范阳盘道，一会儿你认不认识这个？认不认识那个？
一会儿说到xx队，一会儿说到xx局，最后还扯到一二把手上面了。
如果这些说的是真的，那么九瞟眼在地方上，也的确有点资本。
还说车站到某个镇的一条马路，就是他负责修的。
范阳一直听他吹，偶尔附和两句。
这也证实了范阳的一些揣测，这人应该是靠着关系，搞点土建，挣到了些钱。
想要漂白，却找不到门路。
至于为什么会去收保护费？
应该是钱都被自己挥霍掉了，这从他买那辆车能看得出来。
一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都有点喝高了，便散席了。
把九瞟眼几人送到酒楼门口，临别时，九瞟眼把范阳拉到一边，说道：“我说句实话，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像你们那边张二娃，黄老板，搞运输队的那个刘老板，跟我都熟得很，我有关系，你有钱，以后有钱可以一起挣，对不对？”
范阳笑道：“对的，这些以后再说吧。”
一顿饭，混了个脸熟。
气氛还是很融洽。
送走九瞟眼过后，范阳把帐结了，人却没急着走，和大军几人在包间里说道：“军哥你认为这人咋样？”
“算他识趣，保持点距离吧。”大军答道。
可范阳却微微摇了摇头，在他心里其实早就藏着另一个想法：“我想主动找这人合作，你看怎样？”
“跟他合作？作什么？”
“我们在地方上的根基还是太薄，而他，一看就是走下坡路的人，有一定的影响力，却利用不起来，沦落到去收保护费，他再这样搞下去，要不了两年，非把自己整进去不可。”
“对啊，这不是很正常么。”大军答道。
范阳敲敲桌子：“我看他也不是个笨蛋，想必办事能力还是有一点的，干脆和他作点水果生意吧。”
虽然有点冒险，但范阳还是决定一试。
他费尽心思请九瞟眼吃这顿饭，如此重视，其实也有另一层的打算。
其实九瞟眼这人正好合适。
范阳规划的产业基地，是农业和轻工都要齐头并进。
这些不是单纯有钱就能办得好的。
早就该扩展自己的势力了。
也没和大军多说，并不急着回镇上，而是在县里开了两间房。
顺子和红兵住一间，自己和大军住一间。
跟旅馆的老板要了块闹钟，把闹钟调到凌晨四点。
草草冲了个脚便睡了。
睡到半夜，一阵闹铃声把自己吵醒。
正好四点。
大军昨晚多喝了几杯，闹铃居然没有吵醒。
范阳轻轻按下闹钟，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洗了把冷水脸，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小城的夜晚，分外安宁，马路上车也没有一辆，扫大街的都还没起床。
可在城市的另一处角落，却已开始繁忙。
这是城市里最早苏醒的一群人。
农贸市场。
之前范阳便开车逛过几圈。
作为一个生意人，随便走到哪里，范阳都有这个习惯，先搞清楚城市的脉络。
本来小小的一个水果生意，范阳是不怎么看得起的。
为了九瞟眼，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与其让他没事找事，一天到晚惦记自己的皮鞋厂，还不如给他指点一条财路。
任何一座城市都有农贸市场，而农贸，也是贸易中最为基础的一项，人人都可以接触，人人都可以上手。
利润还很可观。
大有大作，小有小作，城市里的摊贩，要批发水果，都是凌晨三四点，就该骑着自己的小三轮，挑着扁担，开始进货了。
这也是城市里最辛苦的一群人，比扫大街更累，比卖包子的起得更早。
菜贩子，肉贩子，很多人都看不起这种贩子，认为钱都被他们挣走了。
这是他们该挣的。
是辛苦钱。
前世的范阳也算深有体会。
就说卖个猪肉吧，农贸市场有固定摊位的，一般四五点起床，骑着自己的三轮车，跑到肉联厂，或者屠宰场的门口，这时候猪已经杀好了，摊主付钱购买半匹猪肉，运回自己的摊子上，六点左右，开始分肉，腿肉，里脊肉，排骨，板油，一条条分好，挂在肉架上卖就可以了。
小地方的肉摊子，一天的量，通常就几百斤，一天卖一头猪就算不错了。
可这都不算最辛苦的。
最辛苦的是猪贩子。
首先得走家串户去收猪，没有手扶拖拉机的，很多就是靠人在后面赶，有的时候收几头猪得走上好几个小时。
半夜两三点就得起床了。
把猪赶到屠宰场，排队杀好猪，再卖给有摊子的二道肉贩子。
这是一种默契。
人们购买到的猪肉，从农村的猪圈到餐桌，已经是转了两道手的了。
为什么卖肉的摊子，不自己收猪呢？
那利润不会更高一些吗？
是太累了。
卖菜的也一样。
农民自己种点蔬菜，那都是闹着玩。
能有多少的量？
城市的消费主力，还是靠贩子才能满足。
在城市里，每个片区都必定有这样的一套体系。
外地菜，整车整车的运到蔬菜批发市场，这个时候一般是凌晨两三点。
这个时候，就有许多菜贩子守在批发市场了。
先把蔬菜买下。
然后农贸市场有固定摊位的二道贩子，才会过来选购，这个时间一般是凌晨三四点。
水果也一样。
小有小作，大有大作，许多人还别小看了水果批发这个生意。
前一世的范阳，被人坑了之后，欠下几十万，差点把房子都卖了，才把钱还上。
从俄罗斯带回来的六七百万，几年时间就挥霍了干净。
手里最穷的时候，只剩下一万多块钱。
可他只用了两年，又翻到一百多万。
才到广州开办进出口贸易公司。
最开始，经手的就是水果生意。
他卖的是车厘子。
第四十一章：苹果
这个车厘子原产自北美，在美国，墨西哥，加拿大等地区，后来被全球引种，刚开始的时候要卖到七八十块钱一斤，但的确好吃，因为其丰富的口感，易储存，运输方便等原因，一经引进便备受欢迎。
这玩意儿还是挺好栽培的，是落叶果树，只要气温合适，到处都可以种。
世界上最大的车厘子产国是土耳其，每年40万吨，其次美国，30万吨，之后是智利每年10万吨。
但值得一提的是，智利的10万吨产量，8万吨都被中国吃了。
中国也开始大量引种。
很快便成长为新型经济作物。
2008年，汶川大地震过后，为了扶持当地的农业发展，汶川，茂县一带，西昌的盐源一带，就曾引种过几万亩的车厘子。
后来四川的汶川，茂县一带，因为昼夜温差大，阳光和日照都充沛，反而成为了世界上几大车厘子最优产地之一。
但刚开始引种却不是在四川，而是新缰的阿泰勒，克拉玛依地区。
山东的烟台地区。
这中间的价差可想而知了。
06年，他从烟台购进第一批车厘子，发公路货运，也是自己押车，运到江苏，浙江，最远走到过福建广东。
后来还贩过香蕉，菠萝蜜，芒果。
这些都是季节性很强的贸易。
再到后来本钱多了，搞服装，建材，电子产品之后，才逐渐的放弃了。
所以说，对水果的贸易，还是挺熟悉的。
但这玩意儿小打小闹，太没意思。
本钱也不需要太多，一两万就可以上手操作。
而操作起来也非常简单。
因为市场他是有规律的。
和蔬菜一样，主要的集散过程，第一道环节，就在普普通通的批发市场。
需要多复杂呢？
像四川一样，在城市和经济结构的规划当中，肯定是不均衡的。
资源型的产业，必须要交通配套。
所以四川的资源型产业，煤矿，水泥，钢铁，都建在成渝沿线上。
经重庆往沿海。
这就是成渝经济线。
这座小城，就恰好在成渝交通线上。
所以他是个工业为主的县城。
农业并不发达，也不适合，污染较重，丘陵地区，水土也不够肥沃，日照与霜冻不够。
但他的消费能力是最为强劲的。
这是四川的工业区。
那么四川的农业区在哪儿呢？
谷物，玉米，土豆，大豆小麦这些，范阳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应该没有大的主产区。
但水果范阳却是知道的。
汶川，理县，茂县，就在川藏线的入口地带。
这个地区处于横断山脉的交界地区，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空气湿润，即便到了后世，也是全国著名的几大水果主产地之一。
汶川引种的陕西红富士，一年可以熟四季，汶川改良的糖心苹果，还大量出口。
不过这玩意儿挺奇怪，只有新鲜的糖心苹果最好吃，在运输的过程当中，特别是夏天，受热了，它中间的糖心会融化。
是主产区，而且引种较早，四川的苹果，绝大部份是从汶川，还有西昌出来的。
货源就找到了。
那么操作起来有多难呢？
首先你到汶川采购，当地有专门的水果批发市场，图便宜的话，还可以自己去和果农洽谈。
买好之后找辆车，拉到你想销售的地方，卖就完了。
而范阳要作的生意，不是车厘子，这个年代烟台搞不好都还没引种起来。
是苹果。
作为百果之王，苹果的历史更长。
最好做的也是苹果。
它不容易烂，耐磕碰，保质期长，群众接受程度高，是不愁卖的。
一辆四米二长，宽三米的货车，加上护栏，一车能拉十几吨。
一般几天就能卖完
你只要了解当地的物流规律，把车开到水果批发市场，打开车门，本地的水果贩子就会一窝蜂的围上来。
但有利，就有弊，它虽然好操作，利润却是透明的。
苹果不像车厘子，即便到了2018年，每年的车厘子上市，也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水果盛宴，一辆小四轮，一两个月，就可以挣几万块钱。
而苹果太普通了，想要获取暴利，很难。
除非……
垄断。
“管他的，丢给九瞟眼，任随他怎么操作。”
范阳在嘴里念叨着。
这也是很有好处的，他并不吝啬把大头的利润让给九瞟眼，这可以拓展自己的势力范围，还可以借助九瞟眼的关系网，把自己做大做强，万一出了事，自己也能撇清关系，关键这个程度可要好好掌握。
可惜九瞟眼这种人，根本没有这种商业眼光，或者说完全不懂这样的套路。
自己要关系有关系，要人有人，还打出了一定名气。
竟然沦落到去开洗车场，去收保护费。
顺手扶他一把。
想着，范阳就把车开到了城北的农贸市场。
远远的，就看见农贸市场高大的顶棚上，已经是灯火通明，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
满地的污水横流，卖水产的，卖蔬菜的，货运的卡车进进出出，人头攒动，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范阳早就来探过路的。
很多小地方，就好比这座小县城一样，他没有专门的水果批发市场，就农贸市场代替了。
这座小县城，一共四座大型的农贸市场，城北两个，河对门两个。
而下属分支，街道，小区类的小型菜市场，有二三十个。
县城下辖九个镇，每个镇都有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
就这构成了一张农贸销售的网络。
所以说，千万别小看了这样一座农贸市场，它要供应这座县城几十万的人口。
吞吐量是很大的。
而城北的这座农贸市场最大，或者也可以说，这本来就是县城的农贸批发市场。
后来扩建成农贸市场的。
整个农贸市场分为了几个大的区域，水产，生鲜，粮油，干杂，蔬菜，水果，还有个专门的禽蛋区，鸡鸭等交易都在这里。
所有从事蔬菜，农贸等小生意人，都离不开这座市场。
随处可见焦头烂额的人们，讨价还价，为了一些货物争吵，遇见抢手的还抢得打架。
两车莴笋和土豆在门口下货，价格比较便宜，一大群小贩在那里疯抢。
堵了路，范阳跟在人群里挤了好半天，才挤进大门。
后面才是卖水果的。
第四十二章：本地红桔
水果的季节性很强。
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季了。
大批的水果也开始上市。
主要是甘蔗，苹果，桔子，柚子。
水果批发这边占地很大，原本规划的地方明显不够用，有棚子的地方，是有固定摊位的，本地的水果贩子，先把水果买下，在里面营业。
里面人声鼎沸，光市场内的这一块儿，就不下几百人，到处都是繁忙的身影。
而市场外面的马路上，就是卸货区了，到处都停满了货车，大大小小，有4米2的，有3米2的，但更多的是小四轮，甚至还有几辆手扶拖拉机。
摆满了一地的货框，扁担。
范阳眼睛毒，粗略逛了一圈，便分出了进口区，和出口区。
本地产的水果，主要是红桔，和梨。
本地的水果贩子，会在乡下设点，收购农民的红桔，有渠道的，就直接拉到外地。
没渠道的，或者滞销的，也会拉到批发市场来。
作贸易的，最好是来回都有生意。
那些跑运输的，也不愿意返空。
最好是达成双边交易。
一项一项的摸索吧，这有助于范阳快速的了解四川的农业布局。
出门就是一辆东风牌的平板货车，长约4.2米，宽3米，护栏标准的只有60公分，上面加高了1米，也就是1米6高的车厢，上面搭了篷布。
下面围了一群小贩，车的后门打开，货车上面站着4个人。
在上面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老板，挂着个腰包，穿着件皮夹克，手里拿着个计算器。
旁边还站着个妇女，手里拿着个本子，脚下一杆台秤。
还有两个人，大冬天却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衣服，一看就是水果市场的临时工，一看就是下苦力的。
在帮忙搬货。
而旁边的牌子上写着：“红富士苹果，不选，不枰，8毛钱一斤，一箱35斤，皮重8两，一箱28。”
一看包装，就是普通的纸箱，宽约60公分，外面木框都没打一个。
有两箱拆开了包装，放着样品。
底下的小贩就挤在那里看货。
虽然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枰，但那些斤斤计较的小贩，买了水果，往往也要求枰一下，不然他心里就憋得慌。
枰了过后，还得把纸箱拆开，检查下面有没有塞着木板，检查一下水果有没有坏的。
就搞得焦头烂额。
“喂，老板，一箱6个硬伤，你这个必须给我换……”
“这箱不要……”
“凭啥子不给我换嘛？”
“不换你走得出？老子给你垫车滚滚。”
“换换换，不要急，不要急，那个，喂，你还没给钱那。”
范阳摇摇头，没挤上去。
在心里默算了一下。
这样的包装，码高一点，一车能拉1000多箱，毛算两三万的交易。
还是不错了，这是大老板了。
那苹果一看就是汶川引种的，个头没那么大，要陕西的红富士品相最好。
都是引种的曰本富士山苹果。
他批发价8毛钱，进货价应该在5毛钱左右，汶川隔这边不远，运费应该在2000块钱左右，除去烂的，和卖不掉的，一车苹果，咋都能挣几千万把块钱。
半个月为一个周期，如果下乡去收，或者一个月，这生意都是能做的。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做，这也讲个先来后到，你要提前建立好自己的渠道，比如大户果农，你要提前沟通好，每年都合作，别人才会愿意卖给你。
还有市场的容量有限。
每年新季的苹果，刚开始的几车，肯定是最好卖的，运气好点，一两天就卖完。
但你去得晚了，遇到尾市，特别是这个时期的货车，特别容易抛锚，再遇到拦路抢钱的，这个年代抢车成风，车上没几个押车的，很多路你都不敢跑，堵个车什么的，风险还是很大，就更别提翻车了。
所以说也不是稳赚，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还有一点就是人际关系。
你觉得钱好挣？
你跟风，小打小闹没有关系，可要是心大，去抢别人的大生意，后果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本地的水果批发市场，也绝对是龙蛇混杂。
范阳一看就知道，这个地方是有把头的，有人罩的，如果自己要经手这个生意，肯定方方面面都要注意到，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
可现在，这些不是他考虑的。
九瞟眼不是能吹么？
他要是啃得下来，范阳并不介意送他一条财路。
绕过那辆大货车，后面还有些小四轮。
价格也差不多。
这些都是些小本生意人，一车拉个几千块钱，主要是周转要快。
小本的水果生意，最好是自己有车，像这样一辆农用的小四轮，几千块钱就可以买到。
几趟生意，就把车钱挣了起来。
所以说作生意挣钱快呢。
但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要靠人带，对陌生的事情，总是不敢轻易去尝试。
在那几辆小四轮也看了一圈，发现价格很乱。
前面的大货车，8毛钱一斤，后面的7毛，6毛都在卖。
范阳呵呵一笑，摇摇头：“看来本地的把头，不够强力啊，物价都控制不好。”
就代表着九瞟眼要挑战的难度，降低了不少啊。
苹果的利润还是不错。
范阳又转到红桔区。
本地的红桔，价格就惨了，惨不忍睹。
一两毛钱一斤。
还无人问津。
这个价格，连运费都不够。
范阳都懒得去问，四川的红桔产业，萧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滞销的果农，不甘心果子烂在树上，一个个愁眉苦脸，有些不远几十公里，就靠肩扛手挑，还一大早就过来摆摊，穿得破破烂烂，看着四周繁忙的身影，偏偏红桔区一片冷清。
范阳摇摇头，算了，自己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
把化州桔饼引进过来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这个年代真正苦的，还是农民。
范阳本来想走，但心中一动，还是走了过去。
这边连车都没有，全是大挑小挑的担子摆在那里卖。
几个农民缩在墙角那里抽烟，这么冷的天，就坐在地板上，有两个五六十岁的农民，一个老头，一个大妈，看来是困得很了，两人缩在一起，那个大爷伸手揽着老伴儿，让她埋在自己膝盖上。
冻得干裂的双手，破烂的衣服，花白的头发。
手里捏着半块又干又硬的馒头，脚下一个皱巴巴的绿色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几个饼子，旁边一个搪瓷茶缸。
范阳看得心里一酸。
走上前去。
还没走近，那一群农民之中，就有个人站了起来。
一看范阳的穿着，精神一振，快步走了过来，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穿一件中山装，头发也是花白了，看起来像个乡村干部的样子，快步走上前来：“老板，看看桔子吗？本地红桔，2毛钱一斤，你要得多，还可以少。”
“是吗？怎么这么便宜？”
那中年人眉头一烂，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摸索一阵，摸出一包红梅，递给范阳一支：“没办法，卖不出去，您是做水果生意的吗？”
“嗯，您是？”
那中年人看范阳点头，脸上一下来了精神：“您好您好，我是凉水井乡的支书，我们那里盛产红桔……”可说着说着，却没有了下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推销这个红桔。
叹了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早上就来了。”那村支书答道。
“昨天就来了？那你们不会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
那支书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今天要是再卖不出去，也没办法了，只能再挑回去。”
第四十三章:
“挑回去?”范阳问道。
那中年干部脸上一抹苦涩，没有回答。
挑回去只能倒进化粪池。
范阳又问道:“你们没有尝试过加工成桔饼吗？”
“呵呵，做出来也没人吃啊，家家户户都有……”
的确是个问题。
他们根本找不到销路。
范阳想了想:“你这里红桔有多少斤？”
那支书连忙说道:“有1200多斤，您能买点吗？”
七八个农民，挑了10多筐桔子。
总价才200多块钱。
没办法，农民的负担太重，不卖，来年孩子就交不起学费，一担桔子，也顶多就是给孩子的碗里加个鸡蛋。
范阳从包里拿出500块钱，塞到那干部手里。
“您……这是干什么？”
“这钱你拿着，给乡亲们买点早饭，这些桔子就放在这儿，我让人过来取。”
“您买了吗？不需要过过枰?可这，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啊？我给您算1000斤，就200块钱，用不了这么多。”
说着一脸激动的要退回三百。
范阳手一拦:“不用，这钱多的你拿着，给乡亲们分一分，我敬重您，我是小镇伟业皮鞋厂的厂长，我叫范阳，咱们交个朋友，你们是凉水井的吗？”
“这真的不用……”那支书坚决要还给范阳。
那几个农民本来蜷缩在墙边，也都站了起来，一个劲的道谢。
范阳便把300块钱交给那个老农:“大爷，这钱你拿着，给乡亲们分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年我到你们乡来收水果，到时候给我算便宜一些就行了。”
“这个咋行，多的我们不能要啊。”那老农紧握着300块钱，可嘴里仍在推辞。
“这也不是白给你们的，把担子留下吧，等会儿我让人来挑。”
还有八条扁担，10几个箩筐，几个农民听这样说，才把钱收了。
千恩万谢，说要给范阳送到住处去。
“不用了，就丢在这里，等会儿我自己找人来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500块钱，不多，可对他们来说也不少。
到不是爱心泛滥。
第一次碰见，不做点什么，他内心难安。
乡村里这种干部，还是很多的，就凭他亲自带领乡亲跑批发市场，就值得范阳这样作。
也算是一笔小小的投资吧，结个善缘。
凉水井乡，范阳记下了。
而同样是卖桔子，另外一边却不一样，两辆4米2的货车停在那里
这个年代双桥的货车还很少，民间的运输主力还是这种单桥四米二，东风轻卡，跃进131，偶尔也能看到绿皮的解放141车型，能拉十几吨。
上面全是麻布口袋装的温州蜜桔，6毛钱一斤。
这是种青皮蜜桔，个大水份多，口味纯甜，不酸，风靡过很长一段时间，是最早改良的蜜桔品种。
那边的交易就很火爆了。
本地的柚子也不行。
品种跟不上，被外地水果挤压很严重。
这个范阳就不去过问了。
良种淘汰劣种，这是必然的，红桔有它本身的价值，还就要这种酸酸甜甜的才好吃，而且这种红桔的皮可以入药，晒干就叫做陈皮，桔红的加工也是带皮的，没皮别人还不吃。
柚子一般，还过得去，还没被外地的蜜柚干得卖不出去。
价格也很便宜。
蜂蜜柚子茶?对，这个东西以后也可以开发一下。
这些都没过多停留。
他还要去看甘蔗。
甘蔗从古至今，都是主力的经济作物。
可以榨糖，造纸，四川这边，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买上几捆，丢在家里，当年货储备。
甘蔗那边就热闹了，大大小小的车在那里上货下货，范阳估计，一天的吞吐量不下数百吨。
过去问了一下，不论斤，论捆，本地甘蔗9块钱一捆，外地红甘蔗16块钱一捆。
了解了价格，范阳又问了一下产地。
红甘蔗主要是陕西，关中平原运过来的。
本地甘蔗在资阳，简阳。
这两个地方靠近成都，是成渝经济带的始发站，四川的地形是一块盆地，只有成都中间那一带是平原，一面大凉山，一面大巴山，还有一面往西，就是横断山脉。
成都往重庆，资阳简阳都还是平原，内江，就处于丘陵地带了，往重庆走又是山区。
平原地区适合发展农业，那么谷物，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应该也在那边。
还有绵阳那边也是平原。
先跑两个地方，简阳买甘蔗，汶川买苹果。
先锁定这两种货物。
时间过得很快，农贸市场就被范阳大致的逛了一遍。
就已心里有数。
7点左右，提着菜篮子的人们，才开始来逛菜市场。
而早上刚刚卸下的苹果，28一箱，转手到了里面的摊位，就变成了38一箱。
大家就来讨价还价。
成交一般35左右。
一箱挣个几块钱。
可架不住量大。
这里面总共四五十个摊位，一个摊子吃进一两百箱都是很正常的。
运气好的两天也就卖完了。
像现在的红富士还是高档水果，批发价8毛钱，到了消费者手中就得两块钱一斤。
若是偏远一点的小镇，价格还要贵一些，2块5毛钱的样子。
范阳38块钱的价格，买了两箱苹果。
走到农贸市场口子的时候，又买了两条红塔山。
出去吃了碗面。
回到旅馆里，跟大军说了一声，中午他们自己安排。
旅馆续了房。
就自己一个人，把车开到九瞟眼的洗车场门口。
“洗车。”
一下车，就看见昨天那魏老五。
一个小弟走了过来，还是牵着条水龙头，依然是那个态度:“让一下啊，杵在这里干嘛。”
魏老五跑过来就是一脚:“叫阳哥。”
“呵呵五哥你在，九哥呢？我来找他喝茶。”
“咦，你一个人?”
“对。”范阳手上捏了条烟，递给魏老五:“给兄弟们抽的。”
“哈哈，讲什么礼呀。”
魏老五顺手把烟递给身旁一个小弟。
“九哥在上面呢，我带你上去?”
“行，我后备箱里有两箱水果，叫两个兄弟帮我搬一下。”
那两个小弟就机灵多了，主动叫了声阳哥。
范阳点点头，问道:“吃桔子么？”
第四十四章:锅炉房
“待会儿找几个人，送你们几筐桔子。”
范阳和那个魏老五有说有笑的往上走去。
范阳有钱，人又豪爽，人虽年轻，却和九瞟眼平辈论交。
魏老五在他面前也自觉低了一头。
言语中很是客气。
这是一处斜坡，往上二十米左右是一道铁门，门口拴着一条狼狗。
上面是一片荒地，对面是雪糕厂的家属楼，上面有座废弃的锅炉房，曾是县属雪糕厂的产业，就被九瞟眼大摇大摆的占据着。
他下面一个堆场，多的是烂砖头，就地取材，找人在上面建了一圈围墙，原本锅炉房的几间房子，就被他占用了。
四周的荒地长满了杂草，门前还垦了两块地，种着点花花草草，葱葱蒜苗。
颇有点占山为王的感觉。
又像个城中村。
围墙那里也有道铁门，魏老五一把将铁门推开。
里面的面积还挺宽。
一排五六间房子，墙内是一个院子。
一进去就看见七八个人，正围着一张石头桌子吃早饭。
范阳哈哈一笑，这九瞟眼也是个妙人。
他有这么大的地盘，的确可以收拢社会上的闲散人员。
可这么多人，九瞟眼养得活吗？
“哈哈，九哥，起得早啊。”
九瞟眼端着个瓷碗，正在刨一碗稀饭:“啊呀，稀客，你怎么来了?”
范阳自来熟的说道:“来找你喝茶啊。”
把手里一条红塔山顺手甩在桌子上。
魏老五背后那两个兄弟，把两箱水果搬了进来。
“你还给我带什么水果，来，坐，坐。”
底下的兄弟都不认识范阳，见九瞟眼都这么客气，却没过多的反应。
范阳趁这机会略微观察了一下。
这群人很杂。
年龄从10多岁，到三四十岁不等。
穿着都很一般。
却没有普通人那种闪躲的眼神，其中两个年纪稍大的，还略有点叼恶的样子。
几个小弟也很随意，看见烟丢在桌子上，就拆开来抽。
一个斜眉吊眼的家伙居然走到范阳面前，斜斜的打量着范阳:“这是哪个哦?”
“滚，这是哪个?叫阳哥。”
魏老五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那家伙捂着后脑勺，两眼顿时就冒出凶光。
就想还手的样子。
“滚一边去。”九瞟眼吼一声。
那家伙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跑墙边坐着。
九瞟眼讪讪一笑:“手下人不懂事，二老板见谅。”
回过头，眉头一皱，看着自己手下猴一般的一群人，自己这么大的客户来了，一个个太不像话了，平常懒散就算了，回头想想范阳手下那几个人。
一对比，得扔啊。
魏老五也看得厌烦，两个小屁崽子才刚起床，端条小板凳在那里抠脚丫子。
“全部过来”
魏老五喊了一声，还没喊动，上去挨着踢了一脚。
走到刚那个邪眉吊眼的家伙面前，却绕过了。
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也是一脸阴狠，魏老五也没去踢他。
其他几个人站了过来。
“没大没小的，叫阳哥。”
范阳呵呵一笑:“五哥你这是干什么，都坐，都坐，我找九哥喝杯茶。”
九瞟眼看了一下:“你那两个兄弟呢？没跟你过来?”
“他们还在睡觉，我起得早，过来跟九哥喝茶嘛。”
自己单枪匹马，跑到九瞟眼的地盘来。
也算是够诚意了。
果然，九瞟眼听说范阳一个人，脸上就亲近得多了:“是啊，我这里你不知道，热闹得很，二老板以后咱们都是兄弟，随时都欢迎你来，收了收了，给我把茶盘端出来。”
忙了一阵，辈份最小的两个就忙着收碗。
轮到洗碗时，两个人竟然争上了，一个说早上饭是我煮的，一个说锅是他涮的，都不想洗碗。
看得九瞟眼又是脸抽抽，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见笑了，这些王八蛋懒散惯了，我平时也懒得说他们，算了我们出去喝茶。”
“不用，九哥大度，你这样的性格很合我胃口啊。”
没一会儿，还是有人泡了壶茶过来。
范阳趁这机会，又好好观察了一下九瞟眼手下那些人。
发现一个个虽然穿得不咋样，也瘦精精的，精神面貌却还不错。
至少没有那种眼窝深陷，脸色惨白的烂毒鬼。
范阳一大早过来，也存了一份考察的意思。
社会上的套路，范阳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是个草莽的年代。
现金很少。
在地方上只要有点能力，你要有心发展，很多人愿意为你卖命。
你说九瞟眼没钱么？
眼前的寒酸，很大一部份可能是他装出来的。
手下的人怎么养？
这是很多老大都要面对的问题。
特别是社会上，许多人即使开着大奔，住着别墅，也会纵容手底下的人自谋财路。
一般就那老三样，xx，xx，xx。
再不然就是放水，收账。
最无良的就是纵容手底下的人贩xx。
打开国门之后，经济是发达了，可外面的陋习也被带了进来，百年鸦片战争，范阳对这个东西是深恶痛绝的。
缅甸，泰国，老挝这些地区，有边境口岸，那么长的边境线，随便想点办法就带过来了。
说来也好笑。
许多不法之徒接触的国际贸易，很多却是这个玩意儿。
一买一卖，谋取暴利。
关键是这个东西太害人了，你再有能力的人，粘上了，也成废人。
可很多无良的老大，自己有钱舍不得拿给兄弟，纵容他们走上邪路，最后悲惨一生，动不动牢底坐穿，甚至枪毙。
而他们呢？
有些无良的人，还巴不得你进去。
自己少个负担。
这种人，范阳前世见过太多了。
偏偏手底下的马仔，还到死都不明白，是谁害了他。
这种人平常都高高在上，根本不管兄弟的死活，唯利是图。
这种人，必须保持距离。
可九瞟眼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刚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他没有架子。
河对门这边，他基本上是公认的扛把子，手下人见到他却不拘束。
今天上来一看，也坐实了一些自己的判断。
就像水浒里面的情节一样，社会上要讲个投奔的，落难了，到你这里来，你当哥的，至少先管别人个吃住。
至少九瞟眼还是个讲情义的人。
这点不能看脸，有些人道貌岸然，可心黑坏透。
不仅对对手狠，对自己人更狠。
而九瞟眼虽然一脸奸相，为人却还不错。
只要杜绝了这个方面，在范阳看来就可以合作。
第四十五章：老流氓
以后范阳有能力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决不能容忍这种人的出现。
必须从根本上杜绝。
有xx贩不开眼的，敢到自己的地盘卖药，就给他吊起来打
这一点东本的土皇帝x山大叔就做得很好，常年担任辽宁的禁xx大使，手下的人沾那个东西就打断腿，卖的更惨。
说起来中国的省份，范阳哪儿都敢去。
唯独辽宁和山西，得分外小心。
四川这边的环境要好得多，范阳不熟，只知道后世有个大名鼎鼎的汗龙集团，可惜一步走错，上达天听，被打掉了。
这位巨佬的正式起家是靠建材。
后来的集团也是涉足了能源，化工，制药，基建，矿产，地产，通信，还有自己的高新产业孵化基地，四川这边的太阳能光伏发电项目，就是这位巨佬搞起来的，实力强大到可以私人投资建设高速公路，自己开收费站，自己收钱，97年注册资本就达到了3.8个亿，个人身家明面上的就有400多个亿。
现在是92年，这位巨佬目前应该还在广汉开游戏厅。
范阳呵呵一笑，难以抑制的野心袭来，这一世，搞不好要多出个瑞通集团了。
只要自己稳扎稳打，巨佬不是梦，万一实现了呢？
人在江湖上，要有敬畏之心，没有谁是天命之子，自命不凡的在别人眼里算个屁。
哪怕小小的一个九瞟眼，也是要大力恭维和拉拢的。
所以范阳说话非常客气，一口一个九哥，除了不让他攀到自己肩膀以外，两人没多久就熟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可能是觉得范阳好说话，九瞟眼眼珠子一转，轻轻拉了下范阳的衣角：“二老板，你我两兄弟，虽然认识不久，但投缘啊，我现在手上有个项目，你愿不愿意做？”
“噢？”范阳一笑，这家伙还真是心急啊，这么快就开始绕自己了。：“说来听听。”
九瞟眼对魏老五打个眼色。
魏老五识趣的站起来，把外面的几个兄弟叫进了屋里。
九瞟眼就开始对范阳洗起脑来。
内容则是老一套，说些什么你那个皮鞋来钱太慢，xx商勾结才是正道，他上面有人，范阳有钱，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挣钱，但这个要一步一步来。
也对范阳兜了些底。
他当初的确有机遇，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可惜自己没把握住。
往混凝土里掺鹅板石，板筋少放两根，钢筋内箍不放这些没少干，后来就连包清工这些项目，人都不给他做了。
但他不止那一张底牌，他还有其他的关系。
说了一大堆，最后才道出本意：“我打算搞个停车场，我在xx队也有关系，外地来的货车，来一辆罚一辆，罚一辆扣一辆，就扣在咱们停车场里，停车费100块钱一天，一扣就是半个月，稳赚不赔，车我想放就放，他们还得请我们吃饭。”
拿手指了指上面。
这意思范阳自然懂，上面人要占大头。
“你愿不愿意干？”九瞟眼问道。
范阳仍是呵呵笑着，脑袋里转过好几个想法，一方面九瞟眼的套路实在太烂了，拉自己搞土建，范阳承认，九瞟眼有这个关系，的确能挣钱，可以范阳目前的实力，去搞土建，即便不牵涉上不上面，自己也死得很难看。
而另一方面，却对九瞟眼说的扣车很感兴趣。
“是吗？那需要投资多少钱？”范阳问道。
九瞟眼一看有戏，想都不想，比出3根手指：“估计要30万，我两开对半，一人15万，半年回本。”
“这个，钱是不多，以后再说吧。”
当自己傻的？一人15万？到时候钱全是自己出的。
范阳没有明确的拒绝，九瞟眼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态度又亲热了一些。
一条手臂又想攀到范阳的肩膀上：“我说老弟啊……”
“停。”范阳拿手叉开：“我有洁癖，这个真的不习惯，九哥见谅，不过我到是对另一个事情很感兴趣。”
“什么事情？”
范阳笑道：“扣车。”
“啥扣车？”
“我来打个比喻，外地来的货车，你有办法把他们拦下来？时间不需要太长，两三天就行。”范阳说道。
“两三天？什么车？”
“就一般的货车，有可能是拉的水果，粮食之类。”
九瞟眼一愣：“这个简单啊，谁惹你了？你告诉我，只要他敢上路，一出收费站我马上就给你拦下来，我说不放，他车绝对拿不走，你信不信。”
“厉害。”范阳竖个大拇指：“也不用太久，我这样和你说吧，我的生意作得很杂，只要挣钱什么都作，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康定本地最大的批发商，水果生意我也在作，今天早上我才去考察了一下本地的水果市场，认为很有搞头，我来打个比方，一个星期之后，我有两车苹果打算运进来，在这个时间段，我不希望看到其他运苹果的车进城，不需要扣多久，两三天就行，我要确保我的苹果靠岸的时间段，没有其他人来抢生意，实现快速周转，这个能办到么？”
九瞟眼一愣，自己只当吹牛，牛皮就吹得大了一些。
却没想到范阳立马就上纲上线。
抠着自己的拇指，想了会儿说道：“那他超载吗？”
“肯定超载啊，现在的货车你又不是不知道，普遍打的载货量，一吨，不超载他运费都挣不回来。”
九瞟眼一咬牙：“那行，只要超载我就能给你拦下来，不过……”
“九哥你有难处明说。”
九瞟眼手一搓：“你我两兄弟，我也不怕跟你明说，请人办事，不打点是不行的，扣辆车小事，你总得请人吃顿饭，买条烟吧？面子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
范阳点点头，脸上故意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九瞟眼脖子一梗：“那要不这样，你告诉我车牌号，给我指一下，我自己带人去给你拦下来，我就说他撞到我了。”
“哈哈。”范阳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是个老流氓。
连碰瓷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要说起来，这办法到也可行。
耍无赖嘛。
这种地方上的老流氓，带着人来碰瓷，你不理不行，赔钱也不行，就给你胡搅蛮缠，你外地货车，难道还敢动手吗？
动手你也打不赢。
死活不让，就耍无赖。
你能奈得我何？
收拾外地人的方法太多了。
想必这个方面，在胡搅蛮缠方面，九瞟眼肯定经验丰富。
“好吧，既然九哥这个脸都垮得下来，与其搞个停车场，我到还有个更好的主意，我手上的项目，比你更多，我也有个项目，想和九哥深度合作一下，不知道你可愿听？”
第四十六章：良性把控
“什，什么项目？”九瞟眼问道。
范阳一指带来的两箱苹果：“水果生意，有兴趣么？”
九瞟眼显得有点失望：“个水果生意，有什么搞头？”
有什么搞头？
范阳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不会吧？自己高估了九瞟眼的智商？
九瞟眼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随时都在察言观色，看见范阳的脸色稍有变化，就意识到自己恐怕说错话了，他对水果还停留在论斤卖的层次，他做惯了土建，习惯了敲诈，小打小闹的事情，自己根本没往上面想过。
却没意识到自己落魄到洗车场都搞起来了，洗辆车5块钱，虽然是烂砖头搭的棚子，牵条水龙头就完事。
此时被范阳一点，脑袋转得很快，他丝毫没有小看眼前的范阳。
年纪轻轻，干的事情却是令人佩服。
待人接物老练得像根老油条。
九瞟眼也是个人精，知道什么人该整，什么人该拉拢，什么人该巴结，什么人该敲打。
范阳康定的背景也让他颇为忌惮。
在藏区都混得走，没两把刷子是绝对不行的。
本来他不肯信，但接触过后，慢慢的信了。
自己的脑袋也不是铁打的，范阳要是个软蛋，他自然敢欺上门去，小镇上的几个老板，自己带人过去，都得主动拿钱出来，招待好吃好喝，走的时候还要拿一笔钱。
在九瞟眼眼中，范阳是有能力的。
对付范阳这种人，要慢慢绕，慢慢套。
停车场也只是个幌子。
心里根本没想过诚心合作。
却没想到范阳竟然主动的跳了进来。
竟然跟自己说水果生意？
一瞬间，九瞟眼的脑袋也是飞快的转了几个弯。
你怕不是主意打到了老子头上？
不对，别人图我什么？
老子有什么可图的？
再一看范阳，不对，这家伙可不是社会上的烂人，别人是大老板，再看他的穿着，车，还有大哥大，这王八蛋简直浑身都是钱。
范阳人在小镇，可地方只有这么大，一个皮鞋厂的老板，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像横空出世的一样，不光九瞟眼，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难道卖个水果真能挣钱？
九瞟眼瞬间摆正心态：“二老板你给我说说呢。”
范阳一笑，九瞟眼的反应也算够快了。
自己想想，也不怪他，人就是这样，都知道简简单单一个水果生意，这是最简单的贸易，简单得要死，他不像建材和电子产品，既不要求你有多强的业务能力，也没有复杂的手续和流程，既有买方市场，也有卖方市场，这些都是国家宏观规划好了的，市场国家建好了的，还没什么售后，更谈不上什么维护，找对市场摆着卖就完了，但真正去做的有多少呢？
绝大部份的人，是没有这个主观能动性的，得靠人带，许多人的成功，是顺势而为，比如你在水果市场工作，慢慢的了解行情，渐渐的了解规则，知道在哪里进货，在哪里出售，知道有哪些风险，知道利润的构成，慢慢的累积资金，混个两三年，积累够了，出来创业。
这是正常模式。
但这种顺势获得的成功，很难复制。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倒下去了，再难爬得起来。
只有真正了解市场规律，拥有很强的业务能力，才能做到百折不挠。
商圣范蠡三散家财，三次都富可敌国。
范阳的前世，也是经历过两次创业的人，也算得上大起大落。
而九瞟眼，耍点无赖还行，这方面，赶自己那可是差远了。
便耐下心来，把水果贸易的整个流程，深入浅出的给他梳理了一遍。
听得九瞟眼全程攥紧小手，一句话都不敢打断。
最后总结利润。
九瞟眼惊呼道：“一车苹果，就能挣一两万？那我一天搞十车，那不是几十万了？”
“屁。”范阳又遇到这种神理论：“哪有这么大的市场容量？哪有这么快的周转期？不过，操作恰当的话，一个水果季，不说几十万，几万块钱随便挣的，够你养点兄弟完全没有问题，还有一点，这只是个开始，水果是四季贸易，一年到头都有得做，慢慢的拓展种类，再加上你的关系，还有手段，一年挣个几十百八万，问题不大。”
如果说九瞟眼之前还存着慢慢绕，慢慢套的心理。
范阳一番话之后，这种心理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他眼里只有佩服，惊叹，惊喜。
自己身边这么大的财富，自己出门就是菜市场，几十岁的年纪，全活狗身上了啊。
看范阳的眼神，已经是满眼小星星。
“我要作水果生意，哪怕他钟八爷，也得给我靠边站，走，走，快带我去看看。”九瞟眼站起来，急不可耐的就要去农贸市场。
“急什么，还有个问题，怎么操作的问题，刚我们说了流程，现在说手法。”
范阳让九瞟眼附耳过来，说了几点。
一口气是吃不下来的。
只能暗厢操作，如何使坏，如何勾结市场的管理人员，先来软的，慢慢插手进去，站稳脚跟，再慢慢排斥外地的水果贩子，最终目的是一家独大。
然后再控制行情，提高物价，获取纯利润。
两个人狼狈为奸，在那里密谋商议，不时传出阵阵奸笑。
“但我先声明一点，外地的水果贩子，该怎么搞，就怎么搞，注意点程度，绝不能出大事，出了大事咱们谁都罩不住，你把手下的人看稳一点。”
“是，是，这点我晓得，你放心就完了。”
“第二点，我们的原则是搞大的，留小的，小四轮，拖拉机这种就算了，你不能完全不给别人活路，但要看稳一点，不能让他们随便降价，今天我就看到后面的小四轮随便降价，这个一定要杜绝，这是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避免恶性竞争。”
九瞟眼又连连点头。
“第三点，小商小贩，本地的摊主，他们的利益，我们必须要维护，首先这些人才是我们的销售终端，他们笼络不好，维护不好，销量就要打折扣，我们是批发商，下面的全是分销商，都是自己人明白吗？”
九瞟眼又是点头，颇有点豪迈的说道：“这肯定，以后农贸市场全是我罩着。”
“第四点，你要分清欺行霸市，和良性把控的区别，绝不能强买强卖，只有我们才有执法权，下面的哪个小商小贩，想要冒头的，欺压同行的，统统按下去。”
“嗯，还有呢？”
“第五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弱妇孺，绝不可欺，明白吗？这是原则问题。”
说完范阳一眼不眨的看着九瞟眼。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会去欺负老头老太太？”
范阳点点头，他看得出来九瞟眼不是假装的。
可随即九瞟眼眼睛又说道：“要是外地的水果贩子呢？是女的咋办？”
说着九瞟眼又皱着眉头：“哎你是不晓得，有些八婆，那是真的讨厌，遇到这种咋办？”
范阳一愣：“酌情处理吧，最好是找他男的，避免和妇女发生冲突，女的敢不要脸，男的还敢不要命？”
“也对，那咱们走，先带我去看看。”
“别急。”范阳索性站了起来，两手按在九瞟眼瘦削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可以说很冒犯了，有点居高临下。
用力捏了一下。
这可以传达给九瞟眼一种强而有力的感觉。
把他按在椅子上。
“别急，夫庙算者胜，多算胜，少算不胜，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城北那边好像不是你的势力范围吧？你手确定能伸得过去?”
九瞟眼一听，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呸，钟八爷，他算个球，就是个胎神，这块地盘老子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