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吐鲁番玫瑰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全公司一直处在超负荷运转当中。
还有一些当场没有考虑好的，在接下来的几天也陆续签下订单。
这场订货会最终销量，也涨到了2400吨左右。
已经把绿野食品厂未来一年的产量给包圆了。
当然，刘主任声称的500吨就要连轴转上两个月，只因为工人太少的缘故，工厂一直开工不足。
这两条德国生产线，有年产万吨的能力，产业园区的马口铁也随时供应得上，在两个月之内赶出2400吨罐头，任务虽然艰巨，也并非不可完成。
第二天一早，刘主任便打去电话，绿野食品厂的厂长兼党高官老柳，一接到电话就呆了。
今天正准备召开大会，目的只有一个，裁员。
绿野食品厂从满配500人，年生产能力万吨，减少到了300人，严重开工不足。
接到刘主任要求上马全部生产线的命令之后，老柳过了大半天还不肯信，打电话再三确认之后，才满脸喜气。
没过一会儿整个厂区就沸腾了。
此时正值90年代初国企难产，一波接一波的倒闭，也迎来了第一轮下岗大潮，人心惶惶，顿时失去了铁饭碗和经济来源，给社会造成的冲击是很大的。
范阳这一手来得太是时候了。
当老刘在党工委大会上宣布不仅不裁员，还要把所有之前下岗的员工全部召回，即便重以临时工的形式任聘，也让这些工人激动不已。
挽救了一座工厂。
传到市委更是一片震动。
在这个普遍不景气的年代，有这样一批订单，太急人所难了。
而且是外贸订单。
一时间范阳这个名字，在汉中声望无两。
其他的兄弟企业们听到这个消息，则是一片哀嚎。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踏破市委的门槛，轻化工厅的领导，带着机械厂的产品，什么二类压力容器了，三机一泵这些产品，都跑到连云港求助，希望获得出口的机会。
让刘鼎新和霜霜等人欲哭无泪。
偏偏还不好拒绝。
而范阳呢，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借这次机会，成功将外贸公司推向正轨，不至于让这些员工无事可做。
实际上光水果罐头这一项，在未来的几个月大家都够得忙了。
还要协调产量供应不足。
这一批产品最终将给范阳带来3000万左右的现金流，盈利能达到1000万以上。
终于不缺钱了。
手上的96万发出奖金，又给公司再添置了一台桑塔纳，无奈除了刘鼎新没人会开，只好又聘请了一名司机。
“嗨，我的朋友，你的两个大家伙在哪儿呢？”
一别几天之后，布莱恩和波特兰再一次来到公司。
范阳正在和员工核对订单。
刘鼎新过来接手。
范阳笑道：“请坐，给两位先生泡茶，前几天忙什么呢？”
潘蓉格外殷勤的泡了两杯茶过来，半蹲着身子给两位贵客奉上红茶，对于这些员工来说，5000块钱奖金到手，带来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
任谁都不肯相信，这些新来一个月的员工，有些是邮递员，有些是普通工人，还有很多是下岗刚丢失了工作的，因为各种原因被范阳看上，在工资还没拿到手的情况下。
得到5000块天价奖金。
这份奖金是以前的工人阶层，双职工家庭，老两口干一辈子也存不到的金额。
鲤鱼跳龙门，一步登天。
“忙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那两个大家伙呢？”波特兰问道。
自从来订货会之后，布莱恩和波特兰两人就忙得不见人影，波特兰心心念念两条藏獒很久了，范阳笑笑，当场给赵光明打去一个传呼，让他把两条藏獒给带过来。
“两位绅士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吗？”
“没错，我们的确有事情委托于你，这次行程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以配合我们吗？”
现在已经是5月，按照原计划应该到扎金沙淘金了。
一个月？
应该还是可以耽误的。
“没问题啊，在我能力之内一定配合你们。”
布莱恩问道：“知道法兰西玫瑰吗？”
“法国的玫瑰花？”
“对，这是一种粉色的玫瑰花，可以入茶，泡出来的茶汤清冽，目前已经风靡了整个欧洲，我公司连同波特兰先生的实验室，准备开发出这样的一款玫瑰花茶产品，但我们了解到，世界上最好的玫瑰，不在法兰西，而在吐鲁番。”
要说后世的玫瑰花茶，范阳怎么会不知道呢。
的确是一款很强劲的产品。
浪漫，优雅，有情调，的确是一种高端茶饮料，它完美的拥有高端产品的一切特质。
一壶玫瑰花茶，配上一点点蜂蜜，口感和情调很不错。
范阳之前还没想过这个：“你们想去吐鲁番收购玫瑰？必须要吐鲁番的吗？”
布莱恩点头道：“是的，必须要吐鲁番玫瑰，法国是一个崇尚浪漫和自由的国家，对玫瑰花非常钟爱，有大片大片的玫瑰园，很早就有对玫瑰花的商业化开发，提起，淬炼，加工，但法兰西湿润的气候，导致它的花朵颜色不够艳丽，是浅粉色，世界上最好的玫瑰，在吐鲁番。”
“是的。”波特兰接口道：“衡量一朵好的玫瑰，需要看它的油性，简单的榨取花瓣，我们可以得到玫瑰精油，里面含有大量的芳樟醇，反式-β-罗勒烯，丁香油酚，甲基丁香油脂，而花粉里面呢，还有玫瑰醚，胡萝卜素，有机酸……”
说了一大堆，波特兰一耸肩：“我们综合了世界上各个地方的上千个玫瑰品种，无论哪个层面来评价，最好的玫瑰在吐鲁番。”
布莱恩补充道：“并不是所有的玫瑰都可以入茶，它必须要有相对高的油脂含量，可溶性，还不能有过多涩味，你知道吐鲁番有一座火焰山吗？”
范阳摇摇头，插不上嘴了。
布莱恩接着说道：“火焰山是世界上气候最炎热的地区，那里的夏季，空气温度可以达到48度，地表温度89度，地表下面是燃烧的煤层，沙窝可以埋熟鸡蛋，而吐鲁番呢，沙漠里的绿洲，炎热的气候，充分的光照，湿润的水土，给了这片土地最佳的植物生长环境，吐鲁番的葡萄一年可以熟4季，丰收4次，玫瑰也是一样，自古就有玫瑰入茶的传统，纯天然的玫瑰茶，就让他自然风干，滋味也胜过法兰西，法兰西玫瑰花茶风靡世界，我们想在那边进行投资。”
波特兰说道：“成熟四季很难说，但我们只采花苞入茶，一个收获季节，可以采用特殊手法催熟花苞，每个采摘季节就可以实现多次采摘，产量比传统的方式要高几倍。”
“最优势的玫瑰，最大的产量，这款玫瑰花茶一定会风靡世界的。”
这个新奇的思路，让范阳猝不及防。
布莱恩和波特兰，两人你一嘴我一句，说得很是兴奋。
范阳玩味的说道：“只是为了玫瑰花？”
“不不不，你应该看到更多的价值，玫瑰只是其中一项，新缰是一座天然宝库，每年英国从贵国进口大量的农产品，干果，蜜饯，经济产物，棉花，羊毛，蚕茧，丝绸，我们希望再新缰布置更多的投资，这一次考察，全都在我们的意向范围之内，同时，我们还需要大量的代理人。”
波特兰说道：“范总经理在商业上的天赋，已经获得了我们的一致认可，对你而言，也是一次机会，有兴趣走一趟么？未来还有更多的机遇，相信我，你会不虚此行。”
第一百九十七章：藏獒外交
双方一拍既合。
“当然，我怎么可能拒绝两名绅士的同时邀请呢，我参加，需要我准备一些什么？”
“但是。”布莱恩轻轻敲下桌子：“这一次的商业考察，没有任何经费，需要我们共同筹资，我们之间是互相合作的关系，以后的投资事项，也需要我们共同完成，这点你可以理解么？”
一边说，布莱恩一边给范阳使劲打眼色。
他很害怕范阳因为收不到钱，害怕白跑一趟而浪费这次机会。
害怕范阳理解不了，布莱恩解释道：“有投资落地，你如果欠缺资金，这个你不用担心，知道吗？你在香港有没有产业？汇丰银行可以给予我们资金上的支持，包括你也不例外，你知道摆在你眼前的是一份什么样的机遇吗？”
“哈哈。”范阳爽朗的一笑：“资金我不缺，恰好我在香港拥有离岸公司，一切都不是问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行程呢？”
“好。”布莱恩轻轻鼓掌。
波特兰也是一脸欣赏。
“需要你做的不多，安排足够的随行人员就可以了，我们也有自己的队伍，三辆越野车，在乌鲁木齐我们已经雇好了一个探险社，那边也会为我们提供两辆车，十匹骆驼，还有大量物资，在寻找吐鲁番玫瑰的过程当中，我们会穿越沙漠，行程上，越快出发越好，还有，你带过去的人最好有护照，很可能我们会跨过边境。”
“搞这么大动静？那你意思说我们会开车过去？”范阳吃惊的问道。
要知道连云港距离乌鲁木齐，绕来绕去，差不多4000公里。
比乌鲁木齐到欧洲还远。
仅从公路里程来讲，从乌鲁木齐到德国，法国。
和乌鲁木齐到连云港，北京，是差不多的。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新缰的重要性。
地理位置对于中国来说，地处偏僻，远离中心城市。
可对欧洲来讲，却是距离最近的地方。
所以说新缰出口欧洲，是有先决优势的。
“怎么可能，时间上不允许的，开车至少需要1个星期，我们坐飞机过去，先去落实物资和行程，明天，我的车队就会出发，你有什么物资需要带过去的，可以提前准备了。”布莱恩说道。
“那我需要带多少人过去？”范阳问道。
布莱恩一撇嘴：“这要看你自己了，我们是合作，互惠互利，你也是独立的外贸公司，你自己准备多一些，那肯定更好了。”
范阳打死不信，这两人过去就只为了玫瑰花。
偏偏自己想法也很多。
“这样吧，我去两辆车，大约10个人左右，还有两条狗，和你们的车队一起出发。”
波特兰笑道：“唔，正合我意。”
恰好这时赵光明走了上来，他不敢把两条藏獒牵上公司，就自己上来了。
“走吧，咱们下楼看看两个大家伙。”
走下楼去，顺子已经牵着两条狗在下面等着了。
波特兰第一眼看见，就迈不动步子了。
呆立当场。
“放心，他们不会咬人的。”
范阳手一招，pitter就扑了过来，和范阳一阵亲热。
“奇迹，造物主的奇迹……”波特兰看范阳和piteer亲热，就要伸手。
被范阳拦着：“别，大黑过来。”
顺子把大黑牵了过来。
波特兰接过绳子，他也是胆大，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就把手放在了大黑的脖子下面，挠了两把痒痒肉，接着整个人就扑了上去，把大黑抱在怀里，根本不顾地上还有灰尘，也不顾绅士的形象了，坐在地上，抱着大黑一顿揉搓。
嘴里不停的叫着奇迹，太漂亮了。
还把大黑的嘴巴撬开，仔细查看了一番大黑的牙齿。
“真的是切割齿，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要把它们带到新缰去，可以吗，请答应我可以吗？有着两头大家伙看守营地，真是探险者的福音，我一定要带走它们。”
“没问题啊，到哪儿我都要带着它们的。”
“太好了，这头呢。”
波特兰伸手又要来牵pitter。
被piteer龇牙咧嘴吓了回去。
布莱恩在旁边看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太不可思议了，一名绅士，竟然这么不顾形象。
要是被英国的媒体拍到这幅形象，肯定会惊掉大牙的。
“你有训练过它们吗？”波特兰揉着大黑的脖子问道。
范阳摇摇头：“不行，智商决定了它胜任不了搜救犬的工作，服从性很差，它能牧羊全靠生活环境下的本能，就连我要指挥它们坐下，趴下，也办不到，到不是它们听不懂，是不愿意，不会刻意讨好谁，但遇到危险，你可以对它们放一万个心，不从它们的尸体上跨过，只要它们还有一口气在，都会坚定的站在你面前，不会让任何人和野兽伤害你。”
“我开始有点嫉妒你了，我可以用我的马伊卡和你换吗？我亲爱的朋友。”波特兰问道。
范阳猛的摇头：“算了，你的黑豹我驾驭不住，放心，以后你和我到青海西臧，我一定会为你找两头更好的，况且爱犬不应该从小喂养大吗，你说对不对。”
范阳这才把他说服了。
波特兰坚持要把大黑带到楼上。
无奈，范阳只得上去和公司的人打了个招呼，并且告诉了他们和两条狗要怎样相处，纯黑色的那头，就是头披着狗皮的羊，随便揉，随便搓，小孩子骑到它身上都可以。
铁包金的那头，站在它旁边都没问题，但切记不要动手摸。
公司的人也只好答应了。
结果大黑上来之后，看见波特兰牵着，坐到沙发上就一把搂在怀里，好几个胆子大一点的，也过来试了试。
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大黑的雄姿就征服了所有人。
工作都放下了。
还有在场的两名曰本客户，也被吸引了过来，全部围在大黑身边。
像头猪一样的体型，一条狗，任谁都会感到震撼的。
肩高能达到人的大腿中部。
头昂起来就在人的腰眼位置。
名副其实的巨犬。
比一般的狼和豹子，体型要大上整整一倍。
相当于一头小号的老虎一般。
临走时波特兰强烈要求，要把它带回家里共度一晚。
理由是他想为它洗澡。
“这恐怕不行，晚上看不到老赵，我害怕出事。”
“谁是老赵?”波特兰问道。
范阳一指身旁的赵光明。
“老赵，老赵，我可以邀请你到布莱恩的公馆同住吗？我们拥有法国的红酒，还有澳大利亚牛排，一定不虚此行的。”
“不行，我这老哥不会英语的。”
波特兰眼睛一转：“那你家里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范阳一阵无语。
没想到一条狗，撩到了波特兰死穴，竟然要到自己家里和一条狗同住。
无奈之下只有试试了，让老赵帮他牵回去。
想来问题还是不大的。
大黑性格独立，应该不会半夜吵着找爸爸之类。
得到范阳同意之后，波特兰还不肯罢休：“快走，我们到老鲍勃那里去，我要请它品尝正宗的澳大利亚牛排。”
“行吧，那军哥咱们准备一下，好久没去尝过老鲍勃的手艺了，全体都有，今天请大家吃最正宗的西餐。”
员工们一阵欢呼，连同那两名曰本客户，也受邀在列，组团去老鲍勃那里吃西餐。
和英国人搞好关系是必须的。
这也有助于增加个人感情。
范阳又委托布莱恩给查尔斯打去一个电话，这几天忙得还没时间好好感谢一下查尔斯。
等一行人拦下两辆出租车，来到老鲍勃的餐厅时，又把老鲍勃吓了一跳。
波特兰一马当先，把大黑牵到了西餐厅中央。
此时还有好几桌英国人在用餐。
一眼看到波特兰，都是一副吃惊的神色，再看到脚下的大黑，这些英国人居然没有一个表现出惧怕的神色，统统都是惊喜。
很快就把大黑围了起来。
赞叹不已。
范阳微微摇头。
看来自己的影响力还不如一条狗啊。
早知道藏獒会这么受西方人的欢迎，当初就不用自己搞得这么麻烦了。
直接藏獒外交得了。
不久查尔斯过来，看到大黑也喜欢得不行。
最后范阳当众承诺，下半年，为在场的绅士们一人带上一条小狗崽，才算了账。
接下来就该准备这次的新缰之行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建设兵团
吃完西餐时间还早。
赵光明还有李顺，带着两条狗到布莱恩家里去了。
范阳把刘鼎新，霜霜，还有李文均三个贸易公司骨干，接到家里。
跟他们说道：“这次我到新缰，估计要一个月左右，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不要求拓展业务，相反的，先不要忙着开展其他业务，尽全力做好这一批水管罐头的销售工作明白吗。”
刘鼎新说道：“放心的，可我觉得这次去新缰是不是太仓促了？”
“不会，其实我筹备很久了，怕分你们的心没告诉你们罢了，接下来我们要操作一波原棉生意，我们公司最终需要一两样主力的大宗商品，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操作基础的经济作物，公司才有更大的拓展空间，这两宗商品必须要有大量的操作空间，和广阔的发展前景，我为公司选择的就是棉花和羊毛，首先操作棉花，接下来操作羊毛，你们能理解吗？”
“棉花？”刘鼎新想了一下说道：“咱们连云港没有这个基础吧，目前国内最大的棉花口岸，一个是上海，一个是青岛，咱们连云港还是那个问题，夹在中间上不上，下不下，很尴尬呀。”
范阳赞许的点点头，刘鼎新作为一个外贸人还是合格的。
“没错啊，正好啊，没有这个产业基础，我们就来做头一号，不是更好么。”
“再加上现在原棉价格暴跌，逆势入场，怎么想都不合适吧？”刘鼎新继续反对。
“这些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你们只需要做好准备，在未来的产品目录上，加上一宗棉花就可以了。”
接下来范阳就是一通布置，详细的交代了自己走后，水果罐头将面临的一些问题，现在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卖太多了，供货量肯定跟不上，这些都需要公司的人去协调，如何处理，尽可能不去丢掉客户的办法之类。
完了范阳提出一个新的要求，扩招，将公司的用工规模扩招到50个人，对他们进行培训。
刘鼎新又苦着脸：“我的老总，我的范总，招那么多人来干嘛？你这样下去公司运营压力会很大的。”
“你懂什么，照着办就行了，你好歹也是大公司的经理了，眼光不要那么狭窄，现在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我们占据着欧亚大陆桥头堡，扼守着出口曰本，韩国的门户，以后还要到上海广州建立分公司，总公司，新缰西臧云南都需要建立办事处，事业部，都要布置人手，管理和人才储备跟不上，你这不是为我节约钱，你这是拖我后腿。”范阳说道。
看刘鼎新还有点不愿意的样子。
范明又说道：“趁着现在没有资金压力，多扩招一点备用嘛，到时候不行再裁员嘛，这样，招进来的人先设置半年的试用期，工资待遇不减，把试用期延长，半年之后决定是否录用，到时候人多了，裁员就行了嘛。”
这样说刘鼎新才同意了。
“还有一个事情，明天我要带走5个人，到新缰建立办事处，有可能几个月都不能回来，就驻扎新缰，当出差处理，每个人，每一天加10块钱补助，你明天早上问一下有谁愿意去。”
工资才600，300补助就当半个月工资了。
刘鼎新带着霜霜李文均，走出范阳住的地方，还没上车就忍不住一阵傻笑。
范阳终于要走了，走了公司就他最大，可以好好的施展抱负了。
暗自下定决心，在范阳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做出一番额外的成绩。
不知不觉，追随范阳已经半年了。
这半年时间，给了他天翻地覆一般的改变。
再也不需要忍气吞声的给外国人赔笑脸，回去还要看老总的脸色，在汉中受到的尊敬和礼遇，和受到重视的感觉，让他无比自豪。
就更别提实际获得的经济收入了。
霜霜和李文均也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范阳提出扩招50人时，刘鼎新虽然表面上推脱，实际上内心却是万分激动。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有这样的老总兜底，自己还怕什么呢，放手一为。
三人开车回到刘鼎新的家里，又讨论到半夜，范阳还没走呢，刘鼎新就把霜霜和李文均升职了。
霜霜任营销部经理，李文均任市场部经理。
多达50人的外贸公司，组织结构肯定要进一步细分了。
而范阳呢，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新缰是一座天然宝库，可以操作的太多了，除了棉花和羊毛，还有和田玉。
作为一个重生人士，范阳比谁都清楚以后和田玉的消费市场，在未来会膨胀到什么样的地步。
作为中国最传统的名贵商品，玉的价值，无须形容，改革开放以后，和田玉市，很快就复苏了。
如果没记错，赌石这一行当，应该是在88年还是89年才盛行起来，目前还没有几年。
作为一个重生人士，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暴利机会呢。
又说到棉花上面。
和平解放以后，解放军在新缰驻扎了14个师的兵力，300多个农垦兵团，建设兵团，投入了超过200万的兵力，对新缰进行了大规模的城镇化建设，油田，重工，军工，轻化工，新缰早已不是解放前那个遍地黄沙的新缰。
新缰是中国最大的边境省份，地缘优势极强，地处丝绸之路主要经济带，自古以来就是贸易重镇，几乎所有的交通要道都是商道，国家一类进出口口岸就有12个，二类口岸28个，中亚五国，印度，通过巴基斯坦，阿富汗，进入中东，伊朗，伊拉克，也是国内石油天然气的主要输送通道，六七十年代就建起了数千公里的石油管道。
油田，棉田，麦田，棉花生长有地理优势，几十年，新缰已开垦出了100万公顷的棉田，年产棉花在200万吨以上。
占据国内原棉产量的80%
每年的原棉销售，超过200个亿的市场份额。
中国是世界第一产棉大国，就因为拥有新缰，和下大力气建设起了新缰。
沙漠和绿洲之间，远离中心城市，可它的经济非常发达，货币流通速度快，消费能力强劲，新缰的牧民还有农民，是不存在滞销这个情况的，光是供应出口都不够，90年代人均收入就已经非常可观，是一个遍地流油的地方，范阳没有理由错过。
目前原棉动荡，正是入场的最佳时机。
第一百九十九章：管理储备
第二天一早，范阳和大军来到公司。
刘鼎新正在召集员工开会，说明了前往新缰的情况。
“有没有主动去的？”
刘鼎新一连问了三遍，没人举手。
现在公司前景这么好，又拿到5000奖金，对于常驻新缰这个事情，心里都是揣揣。
直到范阳说出5个人都会当成管理人才储备，如果适应不了，可以随时调回总公司，才踊跃起来。
最后挑选了三男两女，其中就有刘鼎新挖过来的一名同事，三十来岁，为人比较稳重，也有一定的外贸工作经验，名叫段正兴。
这5人临时组成一个小组，段正兴任组长，让他们立刻下班，到霜霜那里没人预支了1000块钱，回去收拾换洗衣服，和家里人做好交待，拿好身份证和护照，回公司待命。
接下来就等布莱恩了。
前几天订货会时，公司采购了一套咖啡器材，有两把虹吸壶，一套酒精灯，还有两座手摇的咖啡研磨器。
也还剩下不少咖啡豆。
范阳没事儿就自己动手，和大军两人一个磨豆子，一个烧水煮咖啡。
没过一会儿，公司接待前台传来一阵吵吵。
一个大妈带着一个十**岁的年轻人闯了进来。
潘蓉正握着一杯白开水，一看就吓到了，赶忙迎出前台：“妈，你怎么来了，快出去呀。”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领导呢，我来看看自己孩子怎么了。”
这大妈脾气挺倔，牵着那十**岁的年轻人，把潘蓉往旁边一推，就走了进来。
站在大厅里面四处一望。
正好看见范阳坐在那里煮咖啡，眼神还挺好，根据潘蓉的描述一眼就把范阳给认了出来。
脸皮颇厚的走了过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这是范经理哇？”
“嗯您是？”
潘蓉烂着一张小脸站在旁边，看见她妈不打招呼，就牵着那年轻人坐在了范阳对面。
气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拉：“妈，你丢不丢人，快跟我走。”
“不走，我今天哪里都不走，你不敢说我来说。”
范阳心里一跳，说什么？要给自己女儿说媒？
还是来审问自己了？
可自己没干什么啊。
很快镇定下来。
“小潘你冷静，这是伯母对吧。”
潘蓉无奈点点头：“是我妈，这是我弟弟。”
大妈一甩袖子，就贴了过来，挨着范阳坐下：“范经理啊，谢谢你对我们家女儿的照顾，今天我老不要脸的跑过来，是想求你件事儿。”
“嗯，你说。”
大妈一指牵着的儿子：“这是潘蓉的弟弟，在家也没个事儿做，你们公司条件那么好，可不可以帮我管教一下，人能干，也不怕吃苦的，你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原来是为这事。
潘蓉的妈妈性格也够泼辣的。
牵着自己儿子就上门了。
跟在他旁边的小伙子，和潘蓉一样，眉清目秀的，穿着一件灰色夹克，下身穿着一条西裤，头发精心的梳理过。
面相还是很不错的。
坐在他妈妈旁边没有说话，抬起头略一打量范阳，两人对视一眼，很快那小伙子埋下头去。
但范阳已从他的眉目当中，看出一股桀骜不驯。
潘蓉过来说道：“范总你不要理他，不是我让他们过来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会来的。”
“你给我闭嘴，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带上弟弟，人好歹让范经理看上一眼，如果看上了呢，就是你弟弟的福气。”潘蓉的妈妈回过头来，又对着范阳说道：“范经理呀，你别怪我唠叨，小蓉蓉能在你的手下上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你把我女儿都收了，就帮帮忙把小儿子也一起收了吧，帮我多管教一下，咱们家挺不容易的，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今年孩子他爸下岗了，我又买断工龄，孩子从小读的子弟校，当初为了顶替，就没念高中，读的技校，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难啊，你别怪阿姨脸皮厚，你们总归是要招工的，有这么好的工作岗位，我怎么也要带儿子过来试试。”
范阳呵呵一笑。
对潘蓉妈妈的这种性格，竟然还有了一些欣赏。
两姐弟一看就是娇生惯养。
潘蓉那双小手，在这个年代能保养得这么白白嫩嫩，家里恐怕连碗都没刷过一个。
也是可怜父母心了。
“他念到初中吗？”范阳问道。
潘蓉的妈妈脸上一喜，可转瞬又是一黯：“是呀，这小子当年成绩可好了，中考421分，可那时候想顶替，就转了技校学车床，现在厂子都快倒闭了，哪里还找得到工作，孩子的前途是被咱老两口毁了……范经理你看能帮帮忙不？”
说完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范阳。
“念过初中就够了，有没有工作经验都无所谓，可以慢慢学，但关键要他本人有主观能动性，我们的要求是在工作的同时，要逐渐掌握一到两门外语，你强迫他来工作是不行的，主要孩子自己愿不愿意？”
旁边的年轻人头抬了起来：“我愿意，范，范经理，就是我让我妈带我过来的，我经常听我姐说起你，你就让我跟着你干吧，我什么都愿意做，扫厕所都行。”
明明是很诚恳的语气，可范阳偏偏从这年轻人眼里看到一丝怎么说呢，不太好形容的感觉。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老实。
范阳本来就有意扩招，但这种开后门的方式是不对的，到时候搞成裙带关系就不好了。
“本来我们公司是有一套严格的用人制度，有任聘流程，有公司的考核制度，但伯母你都亲自带人过来了，人我收下，破格录用，但这只是暂时的，行不行得看看再说，我正好有一个到新缰的行程，愿意跟我出差到新缰吗？”
那年轻人连连点头：“谢谢范经理，我愿意，只要能跟着你，去哪儿我都愿意。”
潘蓉的妈妈也是喜出望外，对着范阳连连作揖，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
“给阿姨倒茶呀。”
潘蓉的妈妈还是挺知趣，连说不用，千恩万谢的走了。
范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潘兴。”
“你也跟着你妈妈先回去吧，收拾一下换洗的衣服，带上身份证，让你妈妈到户籍所在地为你办个护照，以后经常要出国的，尽快到公司报道，我也在等通知，今天或者明天就要出发到新缰，赶快。”
潘蓉又过来道谢，一脸的尴尬。
“你弟弟人看起来还是不错，只要是人才我们都欢迎，能力不够可以培养，只要态度端正就问题不大。”
说到态度，潘蓉的心口颤了一下：“我弟弟调皮，说话没大没小的，我怕会惹您生气……”
第二百章：天山
潘蓉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非常复杂的。
既羞涩，还有一点点畏惧，感觉自己脸都丢光了。
埋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鼻尖晶莹剔透。
范阳没忍得住，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
这么亲密的动作。
就连范阳也没料到。
潘蓉羞红了脸，噔噔噔的跑开了。
范阳啪的在自己手背上猛拍一下：“手贱。”
大军哈哈笑道：“咋了，喜欢就收了呗，我看她对你挺有意思的。”
“no，咱们要经得住诱惑。”
直到下午两点左右，布莱恩和波特兰，才带着赵光明和顺子过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波特兰一手牵着一条狗绳，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居然能把pitter都笼络了。
范阳啧啧称奇。
波特兰还带来了三辆越野车。
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直到三辆越野车过来，范阳才对波特兰的财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三辆丰田lc76，陆巡中东版，全时四驱，土黄色的油漆，后座对开门的超大后排空间，三辆车清一色的改装行李架，前脸6枚大灯的路虎保险杠，三寸底盘升高，大负值轮毂，315寸的泥地胎，整辆车外表看起来霸气无比。
这款车发动机烧柴油的，马力超级强劲，范阳爬上驾驶室一看，还他么的是自动挡，这车是专用的沙漠越野，全进口，出厂价就在六七十万，还加180%的进口，这年代的进口车，一般人根本玩不起，一辆车要是手续齐全，差不多200万上下。
一溜排了三辆。
有一部车身经过改装，后玻璃上贴着一副车贴地图，看那样子就是应该是围着塔克拉玛干转一圈。
三辆车的后排都堆着大量的未知装备。
行李架上顶着巨大的车载行李箱。
有一台车顶上明显是一顶帐篷。
三辆车的中控都是改装过的，不仅有收音机，还配备了专用的车载电台。
保证三辆车在极端环境下还可以互相通讯。
“怎么样，我的朋友，我的装备还不错吧？”
范阳看了眼自己的切诺基。
他害怕车不够用，新缰和青藏一样，地广人稀，南疆和北疆相当于跨省，棉花的种植分布也不清楚，没有车是肯定不行的，自己原本打算派两辆车过去的。
看来是不需要了。
“厉害。”范阳一竖大拇指。
三辆车，一共走下来11个人，4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7个中国人，7名中国人都是联合利华中国区的员工，有两个外国人是波特兰实验室的助手，一男一女。
波特兰带着一个身高大约1米9左右，体重超过200斤的彪型大汉走了过来，介绍道：“这是艾瑞克，我的领队，户外的一切都由他来指挥，这是贸易公司的范先生。”
这艾瑞克一身壮硕的肌肉，只穿一件短袖，露出健壮的肱二头肌，下身一条工装裤，高帮皮靴，长着一把酒红色的胡子，满满的户外风格，伸出手来和范阳握了一下，用蹩脚的中文说：“里好。”又用英文问道：“你的队员到齐了吗？”
就连范阳也被这阵仗彻底整懵逼了。
骨子里的探险基因也被再一次激发出来。
跟着这样一支队伍，要资金有资金，要装备有装备，人手也配备充足，这阵容何止走沙漠，就是闯上一趟中东也不怕了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把人员点齐，范阳，赵光明，顺子，大军，再加上潘蓉的弟弟，公司的5人贸易小组。
一共10人。
当然还有两条狗。
范阳的意思是这边提供一台车，大军，赵光明，李顺，潘兴，带着两条狗跟车队一起出发。
5人贸易小组跟着自己还有波特兰坐飞机。
赵光明把范阳拉到一边：“干嘛，我没说要跟你去新缰啊，我铺子上还有事呢，都耽误一个星期了，咋把我也安排上了？”
范阳本来想的是，你不去，谁帮我喂狗啊。
但话肯定不能这样说：“你那铺子有什么搞头，一个月不做生意也亏不死你，知道新缰的生意为什么好做吗？”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跟我走你吃过亏吗？你要做电器生意，那必须到新缰，知道新缰什么概念吗？满地的牧民，有钱人多了，还落后，咱们过去考察清楚了，在乌鲁木齐盘下一个好的铺子，干商场也行，到时候把你的方块儿机弄到新缰还不赚翻吗。”
范阳好说歹说，才把赵光明给劝上车。
让他就当旅游了。
刚把赵光明给打发了。
潘兴又跑了过来。
他回去换了一身运动服，看起来还挺青涩，说出的话却吓人一跳：“姐夫，我跟你一起不行吗？”
范阳被惊得跳了起来：“注意点，谁是你姐夫了，别乱说话啊。”
旁边的人都听见了，尤其是贸易小组的5个人里还有两个女孩子，捂着嘴在那里偷笑。
“别瞎起哄啊。”
潘兴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不迟早的事吗，我叫你一声姐夫也没错，让我跟你一起吧，汽车我坐不惯，我想坐飞机。”
“滚滚滚，跟你说不是你姐夫，叫范总，老老实实跟着坐车，不然就回去。”
大白天的被人乱叫姐夫，这也是没谁了。
切诺基是现成的，载着几人回去收拾了换洗衣服，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到新缰和青藏不一样，新缰一路交通都很方便，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很充分，晚上都住旅店，把钱带够就完了。
下午6点，大军开着切诺基，就跟着车队出发了。
范阳和波特兰，布莱恩，贸易小组5人，第二天坐火车到北京，休息了一晚。
赶在第四天到达了乌鲁木齐。
贸易小组5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两个女孩子一路上兴奋得不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布莱恩背着一部相机，一路的行程都被他们拍了下来。
下了飞机，几人在飞机前面合了影，走出航站楼，外面早就等着几辆车。
波特兰在飞机上就和范阳说过，他们这次的新缰之行，有乌鲁木齐地方政府接待，去年的丝绸之路旅行团，英国四十八家集团连同法国，德国，还有乌克兰，瑞士等十几个国家的跨国公司，旅行到新缰时，和地方政府签订了总共6000万美元的投资意向。
在地方上是外商及贵宾待遇。
前来接待的是一位名叫库尔班.热尔曼.买买提的维族人，带着一顶四角状的塔什干花帽，说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态度非常热情。
乌鲁木齐的国际机场，最早是前苏连援建的，叫地窝堡国际机场，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以前这里就是一片沙窝子，距离市区还有二三十公里。
一走出来，就感觉眼前一阵一阵的，灰蒙蒙的，偏偏天空很高远，因为它远离海洋，所以云层不多，也没雾，这也是新缰的一大特色，风沙重，可空气质量却挺不错。
不吹风的时候，站在乌鲁木齐抬头望天，甚至有种走到高原地区，像到了青藏高原的那种感觉，碧空如洗。
可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变了样。
这年代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粗犷，周围的绿化也没跟上，也没什么看头，可当转出国际机场，视线陡然开阔，摆在眼前的一片景象就把初到乌鲁木齐的贸易小组5人全给震撼了。
公路一览无余，前方视野无比的开阔，天空异常的干净，在视线的正前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似乎拔地而起一般，耸立着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
给人的感觉，就真的像是平地之间拔地而起。
乌鲁木齐的城市，建立在准噶尔盆地当中的平原地带，随着汽车向市区越驶越近，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各种高层建筑。
而这些建筑之后不知多远，是一片目光所及，从左到右似乎没有边际的一座巍峨大山，准确的说是一片连绵的山脉。
乌鲁木齐是一座建立在山脉下方的城市。
而这座山脉就是，天山。
第二百零一章:准噶尔盆地
奔驰在机场高速的柏油马路上，两边是辽阔的牧场，带着花帽，穿着民族服饰的牧民在草场上面放牧牛羊。
这种浓浓的异域风情让一行人大感新奇。
路边偶尔还能看到跟着公路前进的驼队。
贸易小组的两个女孩和范阳同乘一车，趁着这个机会卖力的表现着，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快看那里有个新缰女孩儿，穿的裙子好漂亮哦。”
“那是什么花呀？”
“为什么看不到沙漠呀？”
“这哪里是沙漠，你没看见吗这是草原。
两个好奇宝宝在车上叽叽喳喳，又青春靓丽，连云港毕竟是沿海地区，进出口贸易频繁，在穿着打扮上相比内陆地区还是要领先一些。
这个年代内陆的穿着，还以西裤衬衫，夹克衫为主，唯一好看一点的就是太空服，女的能穿上一条健美裤就算不错了。
可这两个女孩儿已经穿上了修身的牛仔裤，两条细腿线条匀称，上面罩着不同风格的polo衫，一个扎着马尾辫，一个留着齐脸短发，带着这样的两名美少女，回头率是非常高的。
为什么是美少女？
范阳亲自挑选的，又不要求学历和工作经验，整整一个春季招聘会，前来参加的几千人，说是百里挑一也不过份。
车上的司机是个维族小伙子，有心想搭吧两句，只说了一句沙漠也有，草原也有，被两个小美女一阵娇笑，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位大哥说得很对，既有草原也有沙漠，新缰的地形复杂，一半的一半吧。”
听到范阳说话，两个小美人兴奋得脸蛋都红了。
在她们心目当中范阳堪称偶像，谈吐渊博，人又帅到爆炸。
但私下并不和她们说话。
其中一个名叫雯雯的女孩子，有心想和范阳多说两句，捧着小脸说道:“好神奇哦，怎么会有一边沙漠一边草原呢，你说的是不是绿洲？”
在这个年代，范阳还少有遇见能和自己掐话的人，刘鼎新算一个，布莱恩算一个，刘主任都是被侃晕的对象。
女孩子还从没碰到过。
范阳从副驾驶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儿在后排手挽着手，看见自己回头，幸福得就快晕了。
笑问道:“你懂得什么叫绿洲？”
雯雯点头道:“蒽啊，上学的时候学过。”
“你这理由太牵强了吧，我就不信你连地理都学得进去。”范阳道。
“自己也喜欢呀。”
“你喜欢什么？”
“我爷爷在油田上班，小时候就爱给我讲这些，在戈壁滩上钻油田，爷爷说有水的地方容易找到石油，沙漠中有水的地方就叫绿洲对吗？”
“有这种说法吗。”范阳一撇嘴:“石油什么的我不知道，你说沙漠中有水的地方叫绿洲也正确，但乌鲁木齐不是，它是盆地。”
范阳继续说道:“盆地和绿洲不一样，绿洲有水，但不充沛，它是从地下涌出来的，暗河水，盆地是高山流水，它一定要有山脉，有大江大河流过，水源充沛，利于灌溉，开垦农田，土地肥沃，就像四川盆地一样，它的江河都是从青藏高原的大山里里流出来的。”
范阳指着对面的山峦说道:“看见了吗，那就是山脉，天山，新疆的地形复杂，境内有三条大型山脉，昆仑山，天山，阿尔泰山，它和四川又不一样，四川的山脉是把盆地包围在中间，是一个口字型盆地。”
“而新疆呢？它是一个川字型盆地，三条山脉是竖着排列的，山脉的中间夹着两座盆地，所以新缰的地形叫作三山夹两盆。”
范阳说完。
两个小妞已经眼冒金星:“范总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懂呀。”
“这奇怪吗？”范阳面容严肃起来:“咱们做贸易的，怎么能不懂地理呢，你可以不懂天文，但一定要懂地理，不然你谈何贸易呢，连最简单的地域性差异都不知道，鸡同鸭讲吗，所以你们以后也要多关注这一块儿。”
两个小妞连连点头。
范阳又说道:“不同的地区，由于它地形条件不一样，经济结构也就不一样，像准噶尔盆地这种，又和其他的盆地不一样，因为这个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内陆，处于欧亚大陆的正中，挨着就是中亚，过去就是中东，远离海洋，就导致气候干燥，降雨量不够，所以稍微远离河流的地方就不适合耕种。”
“像水稻在这里就无法大规模栽种，灌溉不行，它只能种植旱季作物，小麦，棉花，这种喜旱喜阳光的在这里土壤就正好合适，再加上全国第三的草原面积，就构成了新缰独特的自然经济环境，是少见的畜牧和农耕都能发展的地区。”
主力渠道
全渠道营销
标准化，规范化，流程化
三化标准2.0
按部就班，套路式的操作方式，落后时代
电商团队
酒店习气，装，端
一个亏损企业有什么好装的
破局，产品叠代
行业天花板
一季度财报
单品利率下降
管理模式，产品模式，营销模式，商业模式
产品不搭，有偏差
错把促销当营销
商业模式就是挣钱的方式
管理模式:习惯用熟悉的方式，套路。
穿新鞋走老路。
触动
梅特卡夫定律
组织架构
中心组织，一把手说了算，层级递增，权利下放，利于决策，对人员要求高，信息传递有衰减
基层参与度很低，员工没有话语权
升官变成神仙，心态膨胀，独断。
独断引起崇拜。
帮派，山头。
乔布斯，永远把自己当成白痴
梅特，一个平台的大小高低，取决于网络节点的平方数。
决策权，分配权，用人权
网状组织
产品模式
产品1，营销0
营销，主流，补充，
台弯凤梨酥，云南鲜花饼，调研，260个平台，红海，
力争做最贵的鲜花饼
做品牌
品牌人设，要拟人，要有自己的情感。
传递价值观，奢侈品，因为爱，传递价值观
花miao
在商业上男人的价值还不如狗
天天用大宝，你怎么能理解兰蔻的味道。
时尚跟男人沾边娘炮。
没有流量的ip，最终就是个屁。
品牌赋能
顾客的消费层次
商业模式
企业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加法，减法，配置不够，资源过剩
资本闲置
空置
未来的企业，不要考虑上市，市值
活下去，正向现金流
中法300年香料贸易
第二百零二章：国际巴扎
三辆桑塔纳的车队绕过老城区，从和平南路进入天山区，这里就是乌鲁木齐的市中心了。
也是新缰维吾儿族自治区的首府所在。
建国路，区府行政大楼，下面早就等待着一群官员，布莱恩和波特兰的身份特殊，区府自然有一系列的接待程序。
晚上在区委的宾馆吃了特色的烤全羊，接下来的两天两个英国人和区委政府有一系列的会谈，落实投资意向等等。
范阳等人就不便参加了。
被前来迎接的库尔班.热尔曼，带到区委的招待所住下。
招待所简简单单，床上铺着电热毯，摆着电视机，范阳和段正兴住一个房间。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敲门声。
将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中山装，剃着短发的中年人，大约四十来岁，旁边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香瓜，提着一袋水果。
看见范阳，那中年人露出一张爽朗的笑脸，把双手伸了过来：“你好你好，是范经理吗？”
“小范，这是我的助手小段，您是？”
“哈，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区委招商部的副主任，叫我老杨就行，今天实在太忙，一连接待了几波外商，怠慢了贵客切莫见怪呀。”
“没有，已经是盛情款待了，杨主任进来坐。”
那年轻人看起来是杨主任的秘书，将水果放下后就把茶杯拿了起来，为两人泡茶。
寒暄了几句过后杨主任说道：“波特兰.罗素先生是我们区委的贵客，领导们另有安排，范经理请一定不要见怪，听说范经理想在咱们这儿做棉花生意？”
范阳知道，布莱恩肯定打过招呼了。
到吐鲁番开发玫瑰，只是这次新缰之行的目的之一。
棉毛也在两个英国人的规划之内。
这次更多的目的是全面考察。
做与不做，怎么做，都需要考察之后再做结论。
但新缰的棉花也不是那么好买的。
范阳点头说道：“对，我们对驻扎边疆的领导战士们仰慕已久，早就想过来看看了，以后还望杨主任多多指点。”
“客气什么，叫老杨就行，我代表区委方面向范经理表示热烈的欢迎，能为国家的出口创汇出一份力，也是我们区委区政府的职责所在，指点什么谈不上，但我还真有点要说的……”卖个关子。
“感谢感谢，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到时候闹笑话可就不好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谨慎，我也是快人快语，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咱们这个地方情况特殊啊，地方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就连我都拎不太清楚，你要采购棉花，尽量不要贸然行事，遇事一定要先找我，这点切记，切记，另外你先说个大概的数，我好给你安排。”
杨主任办事爽快，颇对范阳胃口。
“感谢，要的数量不会太多，我主要针对曰本的贸易，首批可能一两百吨吧。”
“一两百吨？”听到这个数量，杨主任明显的松了口气：“没问题，这个事情可以包在我的身上，过两天我带你去十一师的驻地，给你介绍一个团长，你和他交涉就行。”
说完杨主任就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范经理休息了，这是小卢，就住你隔壁，明天让他带你们出去逛逛，有事找他就行。”
范阳连声道谢。
到门口时，杨主任面色一肃：“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非常重要，切记，切记，千万千万，不要惹到bingtuan的人，只要是穿绿色衣服的，哪怕是个娃子兵，千万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其他的都好办，唯独这一点要牢记，明白吗？”
“好的，好的，一定牢记。”
杨主任还不放心：“咱们这个地方情况特殊，我也不好多说，你只要记住这一句就行了，惹不起，千万不要惹，兵团的人护短得很，惹到兵团就只有兵团自己才能解决，我们区委出面都没用，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到时候很难堪，真出了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关上门，范阳脸色也郑重了起来。
看起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兵团的影响力。
段正兴显然是被震住了：“范总，这到底什么意思？我咋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呢？”
“正常的，这个地方情况的确特殊，一般的地级zhengfu，是农业，工业，商业，一把抓，军区不理政，但这个地方不一样，建国以后的新缰，在某种程度来说，是200万建设兵团一手一脚建设起来的，百分之八十的农场，牧场，都是建设兵团在着手经营，党，政，军，企，四项职能于一身，内部有四套独立的编制，你就说他是个企业也行，归国家农垦部直接管辖，计划单列，还要负责守卫几千公里长的边疆，屯垦戊边，作风强硬是正常的，是真正的英雄部队，总之非同小可，待会儿你给手下的职员们也都说一下，务必要提起重视。”
段正兴听到英雄部队，肃然起敬：“当然，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范阳心里直呼侥幸，幸好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就跑到这边来，没有人领路，在这边想做大宗的棉花贸易，还真是困难重重。
但换句话说这也是好事，自己有这一层关系，好好经营，以后贸易上不知道提供多少方便。
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起精神百倍，漱洗过后，段正兴把另外两间房的四人叫了过来。
看见大家一脸兴奋的样子，范阳不忍扫兴，布莱恩的车队，大军，赵光明等人，应该还要三四天才能到这儿，趁这几天好好游玩一下，也顺便考察。
范阳又说了一遍杨主任交代的事情，让大家再一次引起重视之后，说道：“这是咱们正式进入新缰的第一天，玩归玩，工作上的事情咱们也不能落下，我先给你们说一下考察的具体项目，首先第一项，了解乌鲁木齐的城市状况，区域分布，咱们是做贸易的，首先要收集的是货物集散地，在哪儿，规模有多大，物价情况，这些都要详细记录。”
段正兴马上拿出一个小本子，就开始记起来。
“咱们要调查的商品有哪些呢？乌鲁木齐市自治区的首府，经济集散地，咱们主要着眼于本地的大宗经济产品，棉花，棉纱，棉布，蚕茧，生丝，丝绸，羊毛，毛线，羊毛制品，皮毛，皮毛制品，水果方面只调查一样，葡萄干，除此之外重点调查和田玉，蜜蜡，工艺品一概不理会。”
段正兴举手问道：“那咱们是寻找各种商品批发市场吗？”
“不是。”范阳摇头道：“这地方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国营的商场早都垮了，这边也没有超市，小卖部都很少，全部是巴扎，也就是集市，这地方传统就这样，还有就是调查一下电子电器方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带上你们的小本本，下楼吃饭。”
到楼下时，小卢已经在楼下坐着了。
看见范阳便迎了过来：“您好范经理，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啊，一起吃吧。”范阳揽过小卢的肩膀：“呆会儿带们去逛逛巴扎。”
“嗯，好的，你们是想要购物吗？”
范阳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就是来做贸易的，光明正大。
有这个免费的向导不用也白不用。
没个会维吾儿语的人，还得懵逼呢。
小卢带着出去吃了碗牛肉拉面，出门叫辆小四轮，就往沙依巴克区过去了。
沙依巴克区那边有座红山农贸市场。
说是农贸市场，但它的真实面貌，却是一座大型巴扎。
为什么说新缰的生意好做呢？
他是小本生意的天堂。
90年代在这边做生意，根本没有什么开铺子的概念，绝大部份是露天集市，随处可见的各种集市，路边扯一张油布就可以摆摊了。
人流量也大得惊人。
一个巴扎一天流动的人口，动不动就几万人。
曰后的乌鲁木齐，还有一座国际大巴扎，号称新缰之窗，中亚之窗，堪称新缰的满洲里，广交会，总的建筑面积超过十万个平米，在这里你可以买到整个中东地区，中亚地区，全中国各地，世界各地的所有产品。
一点都不夸张。
新缰地处欧亚大陆交通大动脉，在国际上享有盛名，它是唯一一个融合了印度文化，阿拉伯文化，欧洲文化，中国文化为一体的地方。
每到一个巴扎都是眼花缭乱。
段正兴走得老远就看见红山农贸市场。
还以为真的是座农贸市场呢。
结果一走进去就傻眼了。
外面的人流量看起来并不多吧，一进去瞬间震耳欲聋，全是他么的噪音，就好像一万只蚊子在耳朵面前飞舞似的，各种语言的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琳琅满目的商品，卖艺的，卖货的，前来逛摊的，买东西的，游玩的。
各个国家的商品，什么波罗的海玛瑙啊，阿富汗地毯啊，乌兹别克斯坦铜器啊，大马士革弯刀，还有什么越南黄花梨啊，沉香木，缅甸红酸枝啊，核桃，菩提，手串，项链，还有缅甸翡翠，这些世界各地的工艺品，霸占了整个农贸市场起码一半的地势。
这些中亚国家很流行装饰品，花纹都是无比的复杂，看都看不懂，颜色也是五花八门，鲜艳无比，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卖地毯和花帽的。
新缰人有着非常浓厚的伊斯蓝文化，无论朝拜还是装饰，对地毯都有大量的需求。
传统的新缰居民，你看他是否富裕，看他家里的地毯就知道了。
地上铺的，墙上挂的，无一不是金丝银丝，款式华丽无比，在这方面非常舍得花钱。
这种工艺品市场，在大陆地区根本卖不动的产品，在新缰无比的受欢迎。
几乎每个摊子前面都围着大量的维吾儿族人，哈萨克族人。
范阳提前说过，对工艺品一概不理。
见到这个阵仗，贸易小组的5人算是明白了。
没法理，想理也理不过来。
根本不懂他们那些玩意儿，一张地毯上面的刺绣，可以列举出几百种，上千种花纹。
这些花纹还不是闹着玩的，都是有特殊意义的。
一张地毯全手工织造的话，动不动就要好几年才能织完，价格不菲。
可除了这个地方，其他地方根本卖不动。
再往里面走，就是汉族区域了。
到了这里，贸易小组的5人，才从刚才的喧闹当中反应了过来。
可一旦反应过来，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范阳会说，这里最好挣钱了。
密密麻麻的地摊，可谓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什么指甲刀啦，发夹，橡皮筋，手套，打火机啦，塑料玩具，衬衣，西裤，皮鞋，录音机，收音机，各种家用电器。
吆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摊子前面围的人，一个比一个多。
范阳就看见一个卖羊毛衫的，价格还卖得贵，一个摊子四周摆着四五块牌子，上面写着鄂尔多斯羊毛纱，厂家亏本，跳楼处理，尺码齐全，统统39一件。
四五个人经营一个摊子。
得两个人专门收钱。
胸前挂着两个大号的绿色解放包，两个都是装得胀鼓鼓的。
看得范阳直摇头。
这幅阵仗，比他们当初在康定浴佛节卖方便面还更火爆。
这些就是国内盛行一时的倒爷了。
还鄂尔多斯，那几人吆喝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是河南的。
“这些羊毛衫看起来还不错呀，要不我们也买两件吗？”两个女孩子受这气氛感染，购物的兴趣也被撩了起来。
范阳轻拉了一把：“骗人的，哪有那么多鄂尔多斯羊毛衫，现在这些厂家精了，香烟真一半假一半，羊毛衫只有领口和袖口是羊毛的，上面你看到没有，那么多花纹，全是化纤织上去的，这样就能节约不少羊毛了，这在广州批发价不过十几块钱一件，而且这些还是尾货产品，价格只会更便宜，几块钱一件也说不一定，你做外贸的难道不知道？”
雯雯小脸一烂：“哥，我才来多久呀，本来就不知道呀。”
范阳在她脑袋上一拍：“不懂就多学呀，来，老段，你好好跟他们讲讲什么是尾货。”
第二百零三章：靛蓝染料
“啊！”段正兴被问个措手不及：“积，积压的库存吧？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范阳看了眼段正兴，多少也有点敲打的意思。
毕竟才跟着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本事。
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笑道：“不好意思忘记了，你没做过服装对吧？”
段正兴一张老脸刷的红了：“是，是没做过。”
“不怪你，连云港的服装不成气候，你要是到了广州杭州就明白了，那什么是尾货呢？其实老段说得也对，就是积压的库存，但这些库存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卖不出去积压的，是故意积压，咱们国内的服装品牌起步较晚，但基础却很好，72年和曰本建交以后，曰本的劳动力成本攀高，石油产量不足，全靠进口，产业链条没有优势，化纤行业就向我们国家进行了大量的转移，在中国制造尼龙，腈纶，涤纶，技术被咱们学到了，现在咱们的化纤生产能力还是很强。”
段正兴尬拍一句马屁：“范总说得好。”
两个女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笑，人说羊毛出在羊身上，真的吗？不一定，以前的毛线全是羊毛纺的，现在呢？我说你身上穿的这件毛线衣……”
范阳提拎着段正兴穿的一间鹅黄色毛衣：“我要说它是石油提炼出来的你们肯信？”
“石油？”段正兴愕然道。
“对，就是石油，这是石化工业的产物，石油提取燃油之后剩下的东西提炼出来的，乙烯，丙烯，聚合丙烯腈，都是化工产品，属于石油产业链的一环，把这些炼油剩下的化学材料，加工成化学纤维，涤纶号称人造丝绸，腈纶则号称人造羊毛，你身上这件就是腈纶毛衣，外表几可乱真，染色性能好，但保暖效果和透气性差，毕竟是化学产品，一件毛衣的成本，连正宗羊毛的10分之1都不到。”
段正兴又尬道：“怪不得呢，我是说穿起来不暖和，是便宜，范总懂得真多。”
偏偏还一脸老不害臊的样子。
“所以现在的毛衣，和羊毛衫，在本质上是两种产品，一种纯天然，一种纯化学，而腈纶还有一个特性，他可以与各种原料混合纺织。”
“知道呢子大衣吗？这种独特面料是用腈纶和涤纶混合纺织而成，比例是百分之60的40，这样加工出来的面料，既经久耐用，而且颜色鲜艳，表面还有腈纶特色的短纤维，表面看起来有层细密的绒状物，用来加工成大衣正好合适，它不贴身，建立单独的内衬作为保暖层，男士外套很多也用呢子的，内行人一拆算，就知道你的真实成本。”
“而你看那个羊毛衫，为什么我说它是化纤的？因为腈纶的兼容性非常好，可以纯纺织，还可以和羊毛混合纺织，不懂行的人，一拿到手，就以为是真的羊毛，但它有个最致命的缺点，腈纶和羊毛混纺，比例，不能超过18%，一旦腈纶超过18%，就会结块，起球。”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范阳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旁边的几个路人都开始注意听起来。
“而市面上的伪劣羊毛衫，大多数都会起球就是这个道理了，因为腈纶加得越多，成本就会降低。”
“我明白了。”雯雯接口道：“那种羊毛纱就是腈纶和羊毛混纺的吗？”
“对。”范阳接着说道：“服装行业水很深，门槛低，建立在现代化工技术的前提下，实际上一件服装的成本非常低，尤其是夏装，料子还没手工贵，你现在可以买到一件几十块钱的衣服，裤子，已经是经过层层加价了，是最大的暴利行业，而广州杭州那些地方呢，自主品牌还很差劲，大多数厂家都是来料加工，曰本，欧洲，美国，这些发达国家很多的大品牌，鞋子，衣服，裤子，都是我们国家代工的，不在中国代工，在中国没有工厂，你说自己是大品牌别人都不信，有些是来料加工，有些连材料都不提供，就国际代工，给你一个版式，指明要什么材料，你帮忙做就可以了。”
“但是呢，这些厂家是没有销售能力的，也没有销售资格，好比运动服方面，在杭州是最多的，什么adidas，nike，puma，waka，这些大厂一般都会超额的提供材料，一批1万件服装的订单，厂家会尽量的把这些材料全部用完，很有可能就生产出12000件，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质检过后，很有可能剩下一部份不合格的残次品，别人不收，剩下的2000件，这就是尾货的第一种，原厂次单。”
“还有一种呢，就是厂家模仿别人的款式，替换原来的材料，原厂copy，这就叫原厂跟单。”
“原厂次单也叫原厂正单，残次品修改过后，就和原厂的一模一样。”
“这些就是外贸尾货，而无论这些外贸尾货怎么制造，他的代工厂家，是没有销售资格的，也没有销售渠道，就把他作为服装尾货，提供给专门的尾货服装商人，这种外贸尾货利润是最高的，质量也非常好，堪比正品，但渠道非常难得，像那批羊毛纱，垃圾，一看就是出口东南亚的原厂copy，款式的确好，别人大厂名牌设计师搞出来的款式，能和你乡下裁缝一个概念吗，他渠道正的话，一手货源，这种羊毛纱不会超过10元一件，甚至更低，论斤称也是常事，运过来就是超过三倍的暴利，你说挣不挣钱就完了。”
听范阳说完，段正兴算是彻底服了：“我说真话，范总你是真的厉害，这些门门道道你门清啊，咱们以后是不是要转服装贸易了？”
范阳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快了。
现在93年，具体什么时候范阳忘记了，应该是在94年，还是95年，美国阿斯特拉斯实验室，研发出化学合成的靛蓝染料之后，才是范阳规划的入场时机。
靛蓝染料，是一种传统的天然色素，它的传统提取方法一般是植物萃取，用蓝草，板蓝根等植物发酵萃取而来，造价较高。
要等美国的一个什么人，发明了化学合成靛蓝染料，用浓硫酸磺化，稀释，碳酸钠中和，再经盐析，得出合成染料过后，将价格打下来之后，才是正确的入场时机。
靛蓝染料+牛仔布=牛仔裤。
第二百零四章：眼红
除了卖羊毛衫的，还有卖蚕丝被的。
也是化纤的。
除此之外人造革冒充皮衣，波斯纶冒充貂皮大衣的，劣质运动鞋，人造革皮鞋等等。
传统行业，衣食住行，衣这一方面，可操作的空间是最大的，广州外贸，杭州外贸，大量的原厂copy，盗用国外大厂的设计，让这些产品在外观上很有竞争力。
尤其是运动鞋。
新缰的自然经济强劲，手工业发展得比较好，重工也还不错，有大量的油田和矿井，可轻工方面，就很差了。
这些少数民族哪里懂得这些，前几年见都没见过。
就连内陆省份也是一样。
一个小摊上，动不动就几百双鞋，随便一数也有几十个款式。
也是各种粗制滥造，就卖个外观。
交易的状态比羊毛衫还更火爆。
也正是这些大量的新式服装，鞋子，支撑起了数量庞大的倒爷大军。
贸易小组的5人，肯跟着范阳来到新缰，各怀打算。
两个女孩儿完全是下意识的决定，年轻女孩儿比较单纯，喜欢上了就会变得盲目，只要跟着范阳就行。
段正兴，是一心想要接手管理，做下一个刘鼎新。
只有两个小伙子，一个叫王杰，一个叫杨建中，才是一心想要涨见识，找机会的。
两个小伙子看着巴扎里火爆的交易状态，大张大张的钞票频频收进包里，被刺激得不轻：“太吓人了，这一天得挣多少钱啊？太赚钱了吧，咱么以后会做这个吗？范总。”
范阳却摇头：“你没注意看么，这些人都是一伙的，没人罩着，你敢单枪匹马的过来？”
这边的运动服，羊毛衫，手套，鞋子，在巴扎的后半段一家挨着一家，有些是扯张油布直接铺在地上，讲究点的支顶帐篷，卖大衣的放两排衣架，粗略一数，至少不下三四十家。
一个摊子好几个人经营，有男有女，范阳一连逛了七八家，都是一嘴的河南口音，俺，恁，中不中？中，弄啥说楞啥。
对这种情况，范阳心里有数。
从货物的数量，款式种类来说，这背后肯定有个河南的大倒爷，这些人搞不好是给他打工的。
因为刚起步的倒爷，一般没那么多资金，大包小包的扛着爬火车，你能带进来多少？
小倒爷到偏远地区，一般是卖手套和袜子的居多，因为这不占地方，两大包就能带上几千双，卖得慢一些，但利润足，才能支撑得起几千公里的长途运输，消耗。
像这一溜摊子，服装和运动鞋至少能数出好几十种款式，从那些运动鞋来看，搞不好还是应季的新款，大衣，外套，运动服，棉毛裤，都是一水的杭货。
这肯定是用火车皮发过来的。
这背后的大倒爷，在这边经营的时间很长。
经验很丰富。
是已经扎根落地的倒爷了。
惹不起。
两个小伙子眼巴巴的看着范阳。
“咋了？眼红了？”范阳问道。
“没啊，咱们不是做市场调查吗，咱们不调查这一块儿了？”杨建中说道。
“你忘记我出发的时候说什么了？来你告诉我，早上我安排的考察内容是什么，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鞋子吗？”范阳语气严厉。
杨建中一阵窘迫，他没想到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范总，一下子这么严肃，不敢对视，埋下头去。
“别去眼红这个，好好跟着我干就行了，别犯傻知道吗，这里不比连云港，你别怪我说重话，到地方上一定要谨慎，不是我吓你，说重一点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除了四九城的倒爷，就数湖北，河南，这两个地方的倒爷厉害。
这两个地方都是内陆省份，有居中协调的作用，紧挨着安徽，浙江，江苏，进货方便，所以倒货成风，豫鄂两地又是吃面粉，裹黄泥长大的，自古民风彪悍，异常的团结，老乡会，地方帮，名目繁多，在外地，说到河南湖北，道上人都会给点面子。
不给，要不了多久一大帮子人就能找上门来。
范阳不想招惹他们。
又说一句重话：“出门行动听指挥，问，就要买，不买就别问，知道吗？老段你把他们看紧一点。”
两个小伙点头。
可范阳还是从杨建中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对劲，很不服气的样子。
说完带着贸易小组5人，又往巴扎后面逛过去。
从巴扎的摊位分布情况，可以简单的看出地方的势力水平。
之前的工艺品摊位，大多数是本地人在经营，摊子占了就不拆，风雨无阻都摆在那里，本地人嘛，肯定有这个底气。
工艺品过后，就是杭货服装，鞋袜，之后，就轮到电器了。
广货产品。
再之后，才是塑料制品，玩具。
经营广货的，大部份是广东人，福建人，这两个地方的人要相对温和一些，讲究和气生财，电器经营利润高，资金相对充裕，个体小老板像林阿坤那种，也可以到一地单独发展，你就挨着他摆摊，一般来说也问题不大。
河南人就算了。
你挨着他摆摊就是找打的。
巴扎最偏僻的地方，就是经营小吃，米花糖，切糕，泡筒，麻辣烫，酸辣粉，卤煮火烧，豆花饭什么的，甚至还发现了几锅康巴地区的牛杂汤，这些都是各地到新缰的小本生意人。
还有吹糖人，摆着转盘画麦芽糖的，卖糖葫芦的，这些民俗项目。
当然更多的是卖馕的，卖烤羊肉串的，还有炸蝴蝶虾的。
来逛巴扎的本地人，都习惯在巴扎里吃饭，所以这些小本生意也很好做。
夹杂在这些摊位中间呢，则见缝插针，摆着很多和田玉的小摊。
这种摊位占地不大，随处可摆，有卖成品玉雕件的，也有卖和田玉山料，籽料的。
还有摆着青皮，麻皮原始，搞小本的赌石生意的。
这个引起了范阳的兴趣，在一个卖和田玉籽料的摊子上停了下来。
摆摊的是个维族老人，长着一把大胡子，身前的油布上面摆放着几十块籽料。
看见范阳蹲下去挑挑拣拣，小卢在旁边轻轻一拉：“范总你要买玉？”
“看看玩嘛，了解一下。”
小卢说道：“这里不是买玉的地方，有专门的玉石巴扎，等会我带你过去呀。”
“你懂玉吗？”范阳笑问道。
说到玉，小卢明显精神了起来：“知道得不多，但就是喜欢，应该还是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参考的。”
“哈哈，那就感谢了，我先随便看看。”
所谓和田玉籽料。
他是玉料的一种。
矿料，山料，籽料。
矿料就是山里的矿采出来的，石头大，质量糙，精品不多。
山料，就是玉石的表皮层，在土里刨出来的，山旮沓里捡的，出精品墨玉，青玉。
籽料，就是玉料中最好的。
它是河里的鹅卵石板滩上捡的。
经过了河水千千万万年的冲刷，这种玉料水份最足，玉质最剔透，和田玉中的天价产品，羊脂白玉，大部份都是和田玉籽料出来的。
但缺点是个头小，就跟一般的鹅卵石差不多，可价值昂贵，拇指大一片羊脂白玉，就值好几十万，上百万。
所以说新缰人有钱呢。
许多山民就靠捡玉也能突发横财。
而且是一夜暴富的那种。
范阳也不问价，就把那些玉料拿在手中看着玩。
一蹲下去就半天不起来了。
其他人又不敢打扰。
杨建中在旁边拉了一把王杰，实在按捺不住，把王杰拉到旁边，将手中的小本子递给王杰：“等一下问我，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你要干嘛？”
第二百零五章：作死
“不干嘛，我就问一下。”杨建中答道。
“还是算了吧，万一出什么事，范总肯定要骂人的。”
杨建中一脸的不屑：“怕什么，问一下又不会死人，他是老总，怕我们单飞，能挣钱我为什么不自己做。”
“你要辞职？”
“嘘，你咋不大声吼嘛，我就去问一下，合适的话咱两凑点钱，搞不好是条财路。”
说完也不理王杰，自己往服装摊子那边去了。
杨建中20来岁，脸皮青涩，个子瘦高瘦高的，在服装摊位前逛来逛去，人群里钻来钻去，又要抓紧时间，一脸的兴奋。
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小子太傻，拿着一件羊毛衫就不松手，他在消化刚刚范阳教他的东西，把领口和袖口翻开来看，仔细的用手去感受表面的绒毛。
还在心里默记，嘴唇微微嗡动，就好像在背诵什么似的。
他实在太兴奋了，跟着范阳走趟新缰，为他打开了一片新大陆，前几天才挣到5000奖金，就算10块钱一件，光是奖金，他琢磨着就可以让自己上手这个生意了。
所以看得格外用心，堪称入迷。
也是没有相机，有相机的话这小子肯定会把这些款式全部拍下来。
一看就有问题。
摊子的老板很快就注意到了。
“小哥，恁瞅啥？”
摊子的老板是个中年人，瘦精精的，看起来像个老农似的。
杨建中听他叫声小哥，还以为是个好人：“没瞅啥，看看货。”
“看货？”老板两眼一眯：“俺们的摊子上，有剩么好看的？”
杨建中嘿嘿傻笑，又拿起另外一件羊毛衫。
这是一件男士羊毛衫，黑色的底料上不规则分布着很多黄色的斑纹，就像虎皮斑纹一样，这款式明显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外观非常洋气，这在羊毛衫的版式中，叫做对斑花纹，细心的杨建中又有新的发现。
他发现黄色的斑纹用的料子，明显就不一样。
和黑色的底料相比，明显要硬得多，摸上去不是一个整体的感觉。
脸上略含讥讽的一笑，这花纹的料子，肯定是多加腈纶了。
这些都是窍门啊。
在那里沾沾自喜。
“我说恁个娃子，恁笑啥？买不买？”
杨建中看他其貌不扬，心想你还唬得了我，不屑的摇摇头。
又拿起另外几件，飞速的浏览着，还不停的对比。
很快又发现了新大陆。
他发现这些羊毛衫的款式，是有区别的，这些区别从袖子那里可以看得出来。
袖子和衣筒的连接部位，有些是直的，有些是弯的，还有些袖子是挂在衣筒上面，从脖子的位置往下挂肩。
沾沾自喜的问道：“诶老板，这些款式有什么区别吗？这是不是叫直袖？这种呢？弯的这种又叫什么？”
“我咋知道，不买就让开。”老板不耐烦了，一把将杨建中手上的羊毛衫抓了过来。
杨建中还没看过瘾，羊毛衫被抢，心里还挺不乐意，一副行家人的样子：“腈纶造的，你以为我还不懂。”
撂下这一句，双手一背，又去另一家摊子。
剩下那老板在风中凌乱。
就在杨建中身边，站着两个人，三十来岁，一个长得身高体胖，一个满脸横肉，穿着花衬衣，皮夹克，还烫了头发。
身高体胖那个给摊子老板打个眼色：“继续卖货。”
两人不动声色，跟着杨建中的脚步就过去了。
眼看着他耍宝似的，又到下一家运动鞋摊子上东挑西拣。
这家老板就没上一个好说话了，一上来就让不买滚蛋。
杨建中舍不得走，跟老板东拉西扯，没说两句开始讨价还价起来了。
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了中间。
“算了，你这价格太贵，我去逛一圈，等下再回来。”
杨建中想走，却发面自己的后背上顶了一个大肚子。
回头一看，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不好意思，请你让让。”
往左边一步，那大肚子也往左边一步。
杨建中向右，那大肚子又向右边一步。
始终拿个大肚子挡在杨建中的身前。
而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也紧贴着自己。
杨建中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大哥，麻烦让让，我哥还在那边等我呢。”
“不许吵，过来我问你个事，问了就让你走。”
两个大汉一人提着杨建中一条手臂，用力一拉，杨建中脸刷的白了，不敢反抗。
被两个大汉拖着，来到一个卖棉毛裤的摊子前面。
那摊子前面横着几个衣服架子，身高体胖的那个跟人打个眼色。
棉毛裤摊子的老板，就把衣服架子给挪开，相当于打开了一个通道。
两名大汉拖着杨建中，从棉毛裤中走了过去。
杨建中一瞬间就吓得快尿裤子，因为这摊子后面是条小巷，巷子的右边有个小茶馆，一个带着大串佛珠的人坐在那里，手里还捻着一串珠子，和几个人在一起喝奶茶。
但没在这里停留，被两个大汉推进巷子深处，又脏又乱，堆满了纸箱还有各种垃圾，杨建中脚下一软，滑了一跤。
“恁是哪儿人？”满脸横肉的问道。
“连，连云港的，大，大哥，你们要干什么啊？”
“连云港的，那跑乌鲁木齐来干什么了？”
“过来玩，你，你等等，我去叫我哥，我跟我们公司经理一起过来的，你等我去叫他，你们要钱吗？我，我回去拿。”
“谁要恁的钱了，你在乌鲁木齐有亲戚？”
“出，出差，对，是出差。”
“出差干什么？”
两个大汉越逼越紧，脸上已经露出恶意。
“我们是跟着外商来的，我们是好人啊，大哥，我没惹你们啊，别打我。”
“你老板是谁？”
“姓范，叫范阳，我们公司总经理，他就在外面，等我去叫他过来。”
“你们老板哪里人？”
“也是连云港的。”
“站好。”满脸横肉的那个守着杨建中。
身高体胖的那个，则过去那边，和那带着佛珠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过来一声怒喝：“蹲下。”
作势欲打。
把杨建中吓得半死。
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旁边那人说道:“给你记着，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第二百零六章：青白玉料
这个小摊上面十几块籽料。
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摆着卖。
刚刚看见的时候，就让范阳感慨不已，看来这回要捡个大漏了。
对和田玉他了解不多，但一些基本的他还是知道。
和田玉籽料，是所有料子里最贵，最顶级的，到了后世因为开采过度，上千公里的河滩，想要捡出几块也不容易了。
许多玉农吃住都在河滩上，一个月也收获不了一两块，搞成了全凭缘份。
而只要是真正的籽料，也就是河水千万年时间自然冲刷行成的，不论成色，都是按克卖的。
好一点的每克价格上万。
是真的贵。
市面上几千块钱的和田玉雕，绝大部份都是矿里采出来的。
品质和籽料不能同日而语。
可现在呢？
一个小摊上就这么摆着十几块籽料，感觉都还不错，摆摊的维族老人不会说普通话，范阳便让小卢帮忙问一下价格。
老人伸出5根手指。
“5000还是500？”
“500块。”小卢答道。
范阳手在地摊上划一圈：“这些都是？”
捡起摊子上最大的那块，差不多有鸡蛋大小的一块籽料：“这块也500？”
老人连连点头，看范阳有意买的样子，还挺激动。
“他说什么？范阳问道。”
小卢一拉范阳：“这是青白料子，范总别上当呀。”
“没事儿，你照实翻译，都500吗？”
小卢无奈的点点头。
范阳就笑了。
拿出500块钱当场成交。
和田玉不像翡翠，它没有什么种水之分，看和田玉，就三个选项，第一颜色，第二细腻，第三水润。
他都是白色的底子，白色夹黑，就叫墨玉，泛绿就是碧玉，泛黄叫做黄玉，之后就是青玉，到青玉其实已经是白玉的范畴了，只不过白得不够纯正，青玉上面还有个青白玉，之后白玉，最顶级的羊脂白玉。
按颜色的品级来划分，依次是羊脂白玉，白玉，青白玉，青玉，黄玉，碧玉，墨玉。
差不多就这七个档次。
当然，这只是从颜色而言，还有细腻和水润，一块黄玉如果密度高，水润有光泽，不含杂质，没有瑕疵，也一样是极品，价值很容易超过普通的青白玉。
范阳手上这块鸡蛋一般大的籽料，就是青白玉的，上手的重量大约六七十克的样子。
外面包着一层眼石皮，颜色和材质从上到下，呈一个渐变状，底部有大约三分之一的石头，没有完全玉质化，这在料子当中叫做玉夹石，相当于下半部份是废料。
可即便这样，可还有上面的三分之二，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啊。
因为羊脂白玉太少了，一旦出现都是天价，市面上流通的能算得上白玉的，都是高端奢侈品了。
青玉和青白玉，堪称市场消费的主力品种。
才500块钱。
但它的真实价值还不好说，得切开，把下面的眼石皮打磨掉，才能看到里面的细密程度，和水润的成色。
这也是赌石的魅力所在。
如果细腻和水润都足够好的话，放到后世这块料子少也要十来万。
“行，这块我要了。”
小卢还想再劝，范阳已经把钱都付了：“没事儿我买着玩，待会儿你再给我提意见。”
维族老人交易成功，遇到一个连价都不讲的，连声说着热合买提，谢谢的意思。
可能是觉得自己要价高了，过意不去，弯腰又在摊子上捡了一块拇指大的青玉籽料：“亚达西，送给你。”
范阳刚得宝玉，越看越觉得满意，迫不及待的就想找个地方切开，看看自己买赚了没，赚了多少，还真有点心痒难耐的样子：“这巴扎有切玉的地方吗？”
“有，几乎每个巴扎都有，在后面铺子那边。”
“行，先带我过去看看，你估计我买涨了没？”
小卢尴尬的一笑，不好说什么，心想你都花500了，冤大头啊。
劝都劝不听。
这石头开出来也顶多是个观音或者玉蝉的料子。
500块钱还不如买一块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自己都习惯了。
外地来买玉的，又有哪个不被宰几次呢。
一清点人数，结果少了一个人。
“人呢？”
王杰被范阳一问，顿时紧张起来：“这个，上厕所去了。”
刚刚这样说着，就看见杨建中被两个大汉提了过来。
看见范阳，杨建中就直哆嗦，可毕竟没有抓着自己的这两人威胁大。
“范总，这两个人找你。”
这个年代的人个子普遍偏矮，范阳1米76都算高的了，杨建中也有1米75，可在这两个大汉身边缩着脖子，就像个小鸡崽子一样。
河南的生活习惯属于北方，体型本来就大，跟东北大汉也有得一拼，又烫了头发，穿着皮夹克，面色凶恶。
两个女孩儿吓坏了，不约而同的缩在范阳身后。
小卢一看就知道出事了，上前一步就要交涉。
被范阳手一拦：“没事，我来处理。”
那两个大汉走了过来，手上的人没放：“你是老板？”
“对，这是我公司的员工，两位有何贵干？”
那满脸横肉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范阳，看范阳的穿着不凡，外表光鲜，没有一点灰头土脸的样子，还带着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同行。
和那身高体胖的对视一眼，两人手一松，把杨建中给推了过来。
“你这小子乱走乱逛，被我两兄弟撞见了，把人给你带了过来，不知道这里很乱的吗？东西被偷了咋办？人被打了呢？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也不懂事吗？”
“谢谢，还有事吗？”范阳问。
“要真的有事，他就不会站着和你说话了，走。”
两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范阳转头，就是一脸怒色。
当自己的话是耳边风了。
虽然气得不行，但很快就克制了下来。
杨建中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去上厕所，出来就碰到这两个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范总，他们什么意思啊？我害怕，就带着他们过来找你了……”
“这次你真的走运。”
辛亏这里是乌鲁木齐。
范阳也不相信他们敢在建设兵团的震慑下，大庭广众的动手耍横。
要是偏远一点的市镇，情况怎样还说不一定。
“真的，我没惹他们啊，我就是……”
“停。”范阳挥手打断：“回去再说。”
转过头劈脸就对段正兴大声骂道：“叫你看的人呢？你干什么去了？你这样子像一个管理人才吗？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人交给你？”
段正兴埋着头不说话。
在旁边不远，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一脸的落魄，头发似乎很久没洗了，在脑袋上像一堆茅草，轧吧着干涩的嘴唇，皱着眉毛，蹲在一处墙角。
身上穿着件宽大的劣质西装。
自从范阳买玉，他就注意到范阳了，吃力的站了起来，悄悄的站在一边。
此时瞅准机会凑了过来：“人没事就好，河南帮的，这事儿别和他们计较了。”
第二百零七章：山流水
范阳回头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眼前就像个叫花子一样，蓬头垢面，嘴唇都干裂了，一副很长时间没吃过饭的样子，眼皮无力的耷拉着。
“感谢了，这帮人很嚣张吗？”
那人看见范阳肯搭理他，大喜过望，但说出的话却不浮夸：“也不算吧，就是人多，要惹出麻烦容易吃亏。”
“做生意亏了？”范阳问道。
那人点点头，脸上有点尴尬，问道：“你们是来买玉的吗？需要向导吗？我会说维语，哈萨克语也能说一些，给我一点路费就行。”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那人露出一抹苦笑：“别提了。”
“说说呢。”
“不说了，都是些难堪的事，我现在身无分文，但你要买玉，找我准没错了，包你稳赚不赔。”
这家伙难道是赌石输心慌了？
范阳绝得颇有意思。
把刚买的那块籽料拿了出来：“那你帮我掌掌眼呢。”
看到那块籽料，从口袋里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巧的手电筒来。
看到这根手电筒，范阳小小的一惊。
这个年代的手电筒，大部份是那种安装1号电池，有足足20厘米长的铝皮电筒。
而那人手上，明显是一根强光手电。
这种手电在目前来说价格昂贵，手电的材质是铝合金的，从工艺上看是数控车床加工出来的，上面一层黑色的电镀漆，网格状的卧柄纹路。
这样一根手电，放到后世也要一两百块钱一根。
手电的头部，印着几个英文字母的牌子。
看起来还是根进口货。
这人连个包都没有，想来能卖的都卖完了，却舍不得卖掉这根手电。
那人两根手指推亮手电，把灯头盖在籽料上，前前后后挪动了几个位置，仔细分辨了一番，就把料子还给了范阳。
“怎样，亏了还是赚了？”
“你买成多少钱？”
“500。”
“这不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喜欢就好，拿去雕个挂件吧，还是很不错的。”
范阳好笑，岂能听不出话里含义：“那你意思是说卖不出去了？”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又让范阳微微一惊。
这人的落魄不是装的。
“卖不出去就算了，那你给我讲讲，是哪点亏了？”范阳笑问。
“人养玉两年，玉养人一生，怎么会亏呢，只要是买玉都不亏，这块青玉水色还不错，拿来雕件玉兰，或者雕个灵芝如意给老人，剩下的还可以打个平安扣，边角料还可以做两幅耳坠，一家人都有了。”
“那你还是说亏了对吧？”范阳哈哈一笑，杨建中带来的不快都被冲散：“我是做生意的，就想知道赚还是亏，你就别就给我讲行话了。”
那人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就另当别论了。”
把那块籽料又重新拿了回来，上下掂量一下：“买成500的话，亏了，这下面是没成型的，是块石中玉，其次呢，你看这皮，青中带翡，这些麻麻眼是矿坑，籽料是不会形成这种石皮的，这是块山流水，掉进河里不超过一千年，是块新料。”
“等等。”范阳手一按：“你说这不是块籽料？”
那人一愣：“谁告诉你是籽料的？”
范阳吐血，感情自己是真当冤大头了。
一旁的小卢也是不可思议，将那料子拿了过来。
这块料子从表面上看，是真的不错，外面有玉皮是正常的，料子都是连皮卖，否则就失去了赌石的乐趣，下面这部份没成型，也是早就知道的，而这人仅从料子底部的一些青翡色眼石皮，就说这是山流水，还说得煞有介事：“不可能吧，山流水的料子怎么都有点边角，这没有啊。”
山流水，是指原本山坡上的料子，或者玉矿里的料子，被崩落，掉到水里冲刷而来。
两者其实是极好分辨的。
矿里采玉，都是一凿子一凿子挖出来的，就跟山坡上的石头一样，被一锤子砸开，无论大块小块，都有棱角，边缘。
绝对不能说，一锤子砸烂，全部是圆滚滚的珠子。
而籽料呢，经过河水千万年的冲刷，是没有棱角的，就跟鹅卵石一样，没有边缘，四周都很光滑。
有些鹅卵石都有不同程度的菱角。
但玉绝对不会。
因为玉的肉质就决定了，它的成份就决定了，玉是由冰川运动而来，一块玉的行成要经过上亿年，可以说是石头的精髓，拇指大的一片玉，很可能是由于几百吨的石头髓化而来，不断的剥落杂质，沉淀，才能得到玉质，真正的籽料经河水冲刷上万年，是绝对没有棱角的。
那人微笑着摇头，说道：“做过的，这下面被人工打磨过，不是内行看不出来罢了。”
范阳来气，想找那维族老头说道说道。
回头一看，那摊子的地方哪还有人。
早卷摊子跑了。
是说鸡蛋大的籽料，会这么便宜。
那人又拿着手电对着料子一照，说道：“主要还是这皮不对，咱们和田玉籽料有老皮，生皮，石皮，油皮，红皮，脏皮，梨皮，就是没有眼皮，这下面就是麻眼皮，青中带翡是三氧化二铁，只有山料里挨着铁矿半生的玉肉，才有这种泛绿的皮子，籽料里是不含这个的，你看这些小孔，你不拿手电去照，是看不出来的。”
小卢接过手电一照，果然，发现了皮上有很多细密的小孔。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尴尬的一笑。
“不好意思范总，我也看走眼了。”
“没事，反正搞着玩嘛。”
“真不算亏，500块钱，只要雕工好一点，还是值回这个价的，对了你们吃饭没有？”这人神来一句。
咕噜，咕噜……
“哈哈，行，光顾着说话，都忘记吃饭了，咱们去喝我家乡的牛杂汤。”
说完找家牛杂汤坐了下来。
“老板，可不可以帮我先倒碗水。”
老板人挺厚道，将就锅里舀一勺汤，撒上几颗葱花端了过来。
上面浮着厚厚一层油，滚烫的锅里舀出来的，那人闻着香味吞了口口水：“那我就先尝一口了。”
拿把勺子撇开油沫子，吹了两下，就一勺一勺往嘴里灌。
一碗热汤下肚，哈出一口热气，肚子里好歹有点货了。
脸上就现出一些疲惫：“谢谢了。”
一碗热汤，让他眼眶里都包上了。
装着拧鼻涕，躲到桌子下面擦了一把眼睛：“这汤味道不错。”
“抽烟么？”范阳给递上烟。
“那就来一根吧。”接过烟，放在鼻子上贪婪的嗅了一下，凑到范阳的打火机上点着，深吸了一口，才把烟转过来看过滤嘴上的牌子，一看是玉溪：“好烟，好久没抽过这味道了，感谢，还是云南的烟草好抽。”
第二百零八章：高山巨石
“好抽就再来一根儿。”
范阳又给他递上一根。
“感谢。”
牛杂汤上来了，那人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美味。
一连干掉三碗。
两个女孩子都看傻了。
要知道这是海碗装的。
三碗顶个大盆了。
吃到最后一根牛杂进肚，那人才满足的放下碗，跟老板要张纸巾擦了嘴：“感谢，一饭之恩难以为报，只有一句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出门在哪有不落难的，老哥贵姓？”范阳问道。
“不敢，姓卢，叫卢正山，听你口音像是四川人吧？”
“对，四川的，现在连云港做点小生意，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别介意啊，是倒货亏的？还是赌石搞的?”
“都亏，我是上山找玉，沿着玉龙喀什河，上昆仑山，上面有个矿场，出了一块12吨重的石头，一时看走眼了，40万买了下来，折腾了三个多月，请了几十个人，马拉人拽的，给搬下山来，结果全砸了，总共花了五六十万，亏得一干二净。”
“12吨？”
“这得多大啊？”小卢吃惊更甚。
“也不算太大吧，四米多高，关键山上没有路，我又舍不得割开，主要心里怕，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想认输，就跟它耗上了，几十公里山路，走了整整三个多月，难啊，千辛万苦弄回来，一刀下去全完了。”
“咋样了?”
“还能怎样，山料就是赌肉，前几年有人买了也是40万，买了一块6吨多的石头，切开里面有4吨玉，整整4吨料子，还开出几十斤白玉，光白玉就卖了两百多万，一锤子挣了一两千万。”
在场的都听呆了，范阳也不例外。
所谓赌肉，就是赌原石。
开采出来不切，就整块整块的石头放在那儿，几十斤重的石头，没切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
上了几十斤重的石头，都算大赌了，上矿场整十几吨的原石，堪称豪赌。
这可是93年。
要放到后世，十几吨的原石，购买就要1000万以上。
4吨玉料，这手笔也足够惊人了。
“那你是全亏了?不可能吧？”范阳问道。
卢正山眼中掠过一抹茫然:“是全亏了。”
雯雯急道:“总能挖出来一点啊。”
“我全扔了。”
10几吨的石头，一刀一刀切下去，一刀比一刀绝望，的确能让人崩溃。
没搞成神经病都算幸运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份经历还真够坎坷的。
“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问到这儿，卢正山眼前一阵模糊，揉了两把乱鸡窝似的头发，
“去年吧，还是前年？记不太清了。”
范阳看他精神恍惚，仿佛陷入了回忆，不忍心再刺激他。
“你会维语？”问道。
“会，我八几年就过来了，在这边呆了七八年，哈萨克语我也能听懂一些。”
哈萨克族人，就是阿拉山口和霍尔果斯口岸对接的哈萨克斯斯坦。
这是一支古老的游牧民族，居住在中亚的草原地区，和匈奴，突厥，大月，鲜卑，契丹等游牧民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前苏连时期，还时兴的氏族部落制。
靠游牧和打猎为生。
因为各种历史原因，一部份的哈萨克族人渐渐脱离哈萨克斯坦，到新缰定居。
如今居住在伊犁地区，哈萨克自治州。
还有很大一部份的哈萨克族人，仍然保留着游牧的生活方式，生活在昆仑山，天山，阿尔泰山的高山草原上，驯养猎鹰，胡秃鹫，哈萨克族人的驯鹰技术世界闻名，范阳早就想去取点经了。
目前产玉的十几条河，都在这些山脉里面，所以哈萨克族人还有一项捡玉的本事，要进昆仑找玉，会说一点哈萨克语不奇怪。
范阳是迟早要过去一趟的。
“行吧，我在新缰大约会停留一个多月，相识也是缘份，你有住的地方吗？”
“有。”卢正山连忙点头。
“那试试看吧，我的确需要个向导，付给你50块钱一天，够了吗？”
“够了，够了。”
范阳拿出三百块钱：“先付你六天工资，晚上回去换身衣服，有洗澡的地方吗？”
卢正山接过钱，手有点微微颤抖。
仔细看的话，卢正山的面相还是不错的，肩膀很宽，但是很瘦削，骨架子挺大的。
从他洁白的牙齿来看，这人以前肯定还是挺讲究的，素质不低，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前还风光过。
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范阳还是有点惺惺相惜的。
给他几百块钱，好好梳理一下，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好好吃两天饱饭，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感谢，你们要到哪里去？去买玉吗？乌鲁木齐所有的玉市，还有喀什那边的玉市，和田那边的玉市，我都熟，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包赚不赔。”一副热切的样子。
“不着急，我在新缰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还有个事，阿拉山口，和霍尔果斯口岸你熟悉吗？”
这两个口岸都是国家一类口岸，对口哈萨克斯坦。
是新缰几十个口岸中最大的两个口岸。
霍尔果斯口岸，是公路口岸。
阿拉山口，是铁路口岸，中国和哈萨克斯坦铁路并轨就在这里，欧亚大陆桥就从这里通过。
（前苏连时期，和中国对口的边境地区，铁轨的宽度是不一样的，害怕打仗时火车直接就开了过来，包括满洲里也是一样，火车在边境都得吊起来换轨，一趟换轨就要耽误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越过边境。）
哈萨克斯坦的棉花和羊毛，就是从这两个口岸出来的。
91年，两国签订最惠国协议，建立了中国对外贸易的第一个，自由贸易区。
什么叫自由贸易区呢？
两国边境的农民，商人，可以越过边境线，不用交税，在这里自由贸易，就像一个国家的一样，有自由贸易市场。
当然，还是有个金额限制的。
主要是那几年哈萨克斯坦太困难了，国家的对口援助，针对的只是城市，大的方面，偏远的地区根本照顾不到。
开设自由贸易区，吸引这些天南海北的倒爷们，为他们送去大量的服装，轻工，面粉，粮食，水果，生活用品。
进行贸易互换。
也方便救助难民。
哪怕一口锅，一炉焦炭，都能让哈萨克人感激涕零。
黑河，满洲里，也是这样的情况。
那几年俄罗斯的人过得太惨。
这些倒爷们还是做了很多好事的。
要采购哈萨克斯坦的棉花，是跳不过这两个口岸的。
卢正山果然没让范阳失望，他没正面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你要买棉花？那你又找对人了，这事情交给我，包赚不赔。”
第二百零九章：霍尔果斯口岸
范阳微微眯起双眼，打量一番卢正山：“你好像很自信啊。”
包赚不赔？
那你为什么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心中暗自生出警惕。
卢正山反应很快，察觉到了范阳有些不满：“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这个不是我说大话，的确包赚不赔，在那边做生意就没有亏本的。”
“那边生意是很好做了？”范阳问道。
卢正山又没正面回答，略微沉思，抬起头来问道：“听说去年的棉花跌破6000了？”
范阳又是一愣：“你还懂棉花？”
卢正山摇摇头：“懂一点，你去过霍尔果斯口岸没有？”
“还没。”
“是这样，新缰的棉花一直都好卖，但他这中间有个过程，要做这个生意得懂他的来龙去脉，你愿意听我说几句吗？”
“那你说说看呢。”
“我这个年纪，是过来人了，新缰这边的情况你不知道，以前吃大锅饭的年代，这边没有人做生意，政策也不允许，后来改革开放了，就全都变了，首先是生产制度变了，这边的农牧家庭，搞起了家庭联产承包，建设兵团，也开始自负盈亏，搞经理责任制，搞承包，要自己负责销路，一下子，大家都不适应了，以前大家只管干活，给工分，饿了大锅里抓饭吃，可怎么办呀？大家都有棉花，种出来了，可怎么卖啊？卖给谁啊？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卢正山又说道：“可他们这都不算糟心的，糟心的是那些企业，以前企业也是大锅饭，什么都国家管着，棉纺厂他需要棉花有国家配给，领多少料，纺多少纱，完成生产任务拿工资，一下子企业也自负盈亏，上面不发材料了，得自己买，这事儿就这么成了，没过两年，这边就大批大批的采购员找了过来，所以这边的棉花，不愁卖。”
范阳笑问：“你该不会就是棉纺厂的吧？”
卢正山埋头苦笑：“这个都不重要了，前几年这些人都发了财，只要来到新缰，就买棉花，卖棉花，我有个老乡陕西的，就是给人拉业务，负责两边谈，一年卖出去几万吨，现在自己开棉纺厂了。”
“那你呢？挣钱了就跑去赌石？”
“这些不说也罢，我们还是说棉花，你知道现在霍尔果斯口岸是什么状况吗？”卢正山问道。
“什么状况？”
“人山人海。建国初期，霍尔果斯口岸就建立起来了，那时候苏连还是老大哥，可后来两国闹翻了，霍尔果斯口岸就撤销了，关闭了二十年时间，直到安德罗波夫时期，83年才重新开通，从那个时候，哈萨克斯坦就开始卖棉花了，对行情非常敏感，都说今年还要跌，现在是人都知道买棉就能赚钱，人不熟你过去根本买不到，但我有门路，你需要多少？”
“那你能拿到多少？”范阳反问。
卢正山暗地里捏紧了手掌，难掩心中的激动：“多少我不好说，这个生意真的挣钱，棉花的行货跌破6000一吨，到霍尔果斯就只要5000，你算一算这中间又有多大的利润，只是现在哈萨克斯坦的农场主，和棉花商人，都骄傲了，不赊账，要不然我自己都可以操作，我那个朋友就是这样作起来的，开新缰的发票，运哈萨克斯坦的棉花回去，一吨挣好几百，发大财了，你有本钱，我有头脑，发财太快了……”
卢正山噼里啪啦说一堆，就恨不得握住范阳双手了。
可范阳呢，还没等范阳表态。
卢正山就一句：“不过……”
范阳笑道：“不过什么？”
“做棉花我就不能算工钱了，你出本钱，我负责卖，怎么样？我认识那边好几个农场主，还有两个喀拉卡什部落的族长，我在那边有关系，运回来我负责卖，卖到甘肃，陕西，那边还有我以前的老关系，好几个棉纺厂我都给他们送过货，我现在就缺本钱，要翻身很容易的，你能帮帮我吗？”一脸渴望的望着范阳。
背弯得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给范阳的感觉，这人迫切的想要攀上自己，就差恨不得给自己跪下了。
感叹一句生活磨人。
也感叹一句赌博害人。
不管是什么性质的赌，都是无底洞。
按照卢正山的面相，好好梳洗一下，吃两天饱饭，换两套质量好点的衣服，他四十来岁，正是出气质的时候。
本来也有气质。
只不过被落魄掩盖了。
稍微穿干净一点，出去冒充个小老板一点没问题。
要去拉点业务卖点棉花还真是那块料。
男人到四十来岁，年富力强，稳重，有沉淀，正是做生意的黄金年龄，更容易取得信任。
可现在，不光埋头哈腰，双手都已经合十了，两眼满带哀求的看着自己。
和刚刚那副即使挨饿受困，谈吐也有条不紊，彬彬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那你是想分账了？”
“嗯，你放心，我现在就差本钱，你看得出来吗，我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自己有车，我到玉龙喀什河买玉，雇了几十人的驼队，花钱如流水，一朝落魄，境遇不如狗，我扔了，全都扔了，什么都不要，我跳河都两次了，我是真的不甘心啊……我拿什么回去见我家人，求求你帮帮我，我有能力翻身那，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呜呜”
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两个女孩心软，跟着一起落泪。
另一个名叫钟婷的女孩子深受感染，抽泣着鼻子，拿出自己的小手绢塞在卢正山手里：“别哭了大叔，你还年轻呀……”
“谢谢。”
因为范阳没理他。
哭过一会儿还是自己停了。
“不是我不同情你，只是我不相信眼泪，你如果真有本事咱们就好好谈，这像什么样子，让我对你的好感降低很多，但念在你心事很重，情难自抑，抒发这么一回情有可原，说吧，你想怎么分？”范阳问道。
“三七，我三，你七，怎样？销路我有，我真的有销路，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行了，我很能干的，不信你看，我还会写诗，我以前很有文化的。”
说着，卢正山果真伸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来。
自己摊开看了一遍，抽出一张递给范阳。
范阳接过来一看，还真他么是首诗。
这应该叫七言绝句：“荣耀如高山仰止，落难如狗滚泥潭，生命当高歌奋进，大道独行者无疆。”
第二百一十章：羊脂白玉
“写的什么？我看看呢。”叫钟婷的女孩儿，被卢正山吸引了。
很关心的探过头来。
身体明显的颤了一下。
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卢正山。
范阳赶紧把他写的诗给塞回卢正山手里。
“还是挺有文采的，不过呢，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不行。”
得到这个结果，卢正山其实并不意外。
但心里总是存着一丝侥幸，谁不想走捷径呢，哪怕是痴心妄想，也总归得想一想。
头轻轻的埋了下去。
激动的心情来得快，退得也快。
自嘲的一笑，脸上竟然现出一丝苍老的意味：“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范阳心想，这人应该是个双重性格，既有着冲动，热情，感性的一面，也有着稳重，内敛，理智的一面。
简单的说就是平常好好的，但容易上头。
这种性格就决定了容易大起大落。
“你也看见了，我不是那种还在苦苦寻找机会的人，我来，就是有把握，有资金，有渠道，我是做外贸的，涉足原棉生意是想让我的公司提升一个层次，涉足大宗经济商品，短期的利益我甚至不是很看重，我一屯就是几千上万吨，联合外商，投入上千万，你觉得卖到棉纺厂这种事情，能打动我么？”
“对不起，真的是我想多了，请原谅，但我工作没丢吧？”
“呵呵，你说呢？”范阳笑问。
“带上我吧，有个熟悉行情的人带路，能省很多麻烦，如果我事情办得好，到时候你多给我一点工资，奖金，就可以了，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卢正山站起来，双手合十向范阳，以及小卢，贸易小组等人，鞠了一躬。
范阳连说不敢，站起来还了他一躬。
段正兴等人看范阳这样，也都站了起来，对他还鞠一躬。
卢正山嘴角嗫喏了一番，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眼角又一次泛起泪花。
“那行，但不要搞得那么客气，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早上8点，你还是在这里等我。”范阳说道。
“你们现在要走吗？”卢正山还有点不舍。
“你回去换套衣服，去买一套新的，理个头发，好好收拾一下，钱不够明天我再预支给你，好好打理一下，不然我怎么带你出去，明白吗？”
卢正山连声道谢。
“行了，先就这样，我们再去逛一会儿，有事打我电话。”
段正兴拿出范阳的名片（老段是个舔狗，早就把范阳的衣食住行包干了），递给卢正山。
还递出一个亲切的眼神。
目送范阳等人走了之后，卢正山感慨了一会儿。
在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面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住了。
到河南人那里，逛了一会儿，花50块钱买了一身衣服，30块钱买了双皮鞋，10块钱买了套秋衣棉毛裤，1块钱买了块肥皂，1块钱买了双袜子，1块钱买了把面，1块钱买了4个大肉包子，步行半个多小时，回到乌鲁木齐河边的一片河滩。
河滩的下面有一片沙窝子。
住着许多无家无归的人。
里面就只有一床被子，几个破瓷碗，外面还有一个用鹅板石搭建的灶台。
隔壁的一个沙窝子住着一个老头，快70岁了，两人平时也算忘年之交的难兄难弟。
把那面和4个包子给了老头。
看着河水里自己狼狈的样子，卢正山悲从中来，两年了，整整两年了……
流着眼泪，脱光身上的脏衣服，跳进河水里，乌鲁木齐河从天山发源，流下来融化的雪水，冰凉刺骨。
卢正山在河里泡了十多分钟，才上上下下清理干净。
把新衣服穿上。
旧衣服还不能丢。
晚上回来睡觉的时候得换上脏衣服睡。
才刚刚精神了几分钟，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从衣兜里拿出他那条价值不菲的强光手电，步行半个多小时，来到沙依巴克区的一座玉石巴扎。
这个玉石巴扎不大，没有任何规划，就是自发形成的一个马路市场一般。
逛的人多了，就慢慢有人摆摊。
一来二去就成了气候。
小小一座露天的玉石巴扎，交易方式就是一张油布铺在地上。
可依然是人声嘈杂，每个摊子上都围着数量不等的人群，有汉族的，有维族的，有哈萨克族的，还有满族的，衣着各异，唯独看着摊子上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玉石原料，都是同样的表情。
狂热。
和田玉赌石成风，有上千年的历史，人人可赌，大有大赌，小有小赌，既有玉龙喀什河西岸玉石大巴扎，一刀百万的豪赌，巨赌，也有路边小摊几块，几十块钱的小赌。
在这个年代，和田玉即便籽料，也是很充足的，还远远不像后世那么稀缺。
价格也没那么离谱。
一块同样的料子，后世几万，上十万的籽料，在这个年代通常也就是几百块钱。
一个摊子几十块石头，多的也有上百块的，青红花白，大大小小，在油布上一水摊开，颗颗分明。
有籽料，有山料，也有山流水。
卢正山在一个小摊子旁边停了下来，摆摊的是一个维族老人，口口声声说这些料子是自己在河里捡的。
但骗不了卢正山。
他首先挑选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灰褐色，跟河坝里普通的鹅卵石，只有一点区别。
将手电筒打到石头上面，隐隐泛出一丝温润，隐隐可见一丝玉色。
卢正山从不同的位置看了几遍，在手里抛了两下，大约二两重：“这块多少钱？”
摆摊的维族老头把袖子一扯，把手指头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卢正山会意，把自己的手伸进维族老头的袖子里，维族老头伸出两根手指，在卢正山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就代表20块钱。
这是规矩。
因为围观的人多，赌石在当众交易都是袖子里比划。
卢正山摇摇头，表示贵了。
把石头放下。
这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赌什么呢？才20块钱？这就是赌石的魅力了。
神仙难断寸玉，一块玉哪怕表面是白的，不切开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料子，玉质化简单，但想要纯粹，那就太难了。
切开里面总是乱七八糟的，要不是断纹就是各种杂色，什么火龙果，烂棉絮，鸟窝，还有叫黑芝麻糊的。
可以这样说，想要得到一块纯净如一的料子，没有杂质，没有瑕疵，仅仅这种程度，就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想要得到一块完美的玉石，面积还挺大的，那就更难。
但不切开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这样一块20块钱的石头，一刀切下去，也有可能出现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料子。
而那些外表很好，开了窗口，要价就是几万块钱的石头，一刀切下去，也可能亏得渣都不剩。
和田赌石，像这种整赌的料子，很多人就是随便捡几块鹅板石摆在摊子上。
就卖20块。
切工都得10块钱。
等不多久，还都得卖出去。
这种赌石，就跟买彩票一样，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就跟中500万的几率差不多，也会前赴后继。
只有一个目的，是所有玉人的终极追求，羊脂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