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一干二净
一番讨价还价,卢正山以15块钱的价格,买下这块石头。
看到有人成交了,围观的群众比卢正山还兴奋。
卢正山拿着手电还在那里仔细照,他要寻找一个最好的下刀位置。
万一,里面有玉呢,选的位置不对,一块好玉也得切废,价值大打折扣。
一块20块钱的鹅卵石,卢正山也无比郑重。
一个汉族老头背着个双手,一看也是个住沙窝子的,挨着卢正山看得比他还仔细:“凶哦,这块石头我看嘛,涨了,大涨,你看这麻皮,叶尔羌河的料子,好得很,去年一个细娃敲波蛋儿,就是叶尔羌河的料子,敲涨了5000块钱。”
旁边的人一听,兴趣更甚了。
这样的传说在玉石巴扎永远是最受欢迎的。
另一个明显是四川人:“牙刷儿,你那个算锤子,就前几天,老子在喀什,亲眼看到地嘛,一个龟儿子600块钱,开出来一块乌云盖雪,卖了八万,那也是个宝批龙,他当时直接卖给那个玉场地老板儿,别个转手卖了20万,一个台弯人买起走了地,老子亲眼看到。”
“真的啊?乌云盖雪?哪个巴扎出的?”
“喀什你说哪个巴扎嘛,中西亚国际市场撒。”
听到乌云盖雪,卢正山精神一振,自己手上有石头,焦点终归还是在自己这里,满脸的颓废在这一刻一扫而光,摇头说道:“乌云盖雪的话,20万都算便宜了。”
“中西亚那边嘛,我也是知道的嘛,去年还出了一块碧玉,也是卖了二三十万。”
“碧玉算个球,品级都莫得,也是不晓得是哪个憨包傻戳戳的,卖二三十万,吹牛。”
“乱说嘛,那个碧玉水色好的还是值钱的嘛,慈禧那窝白菜你晓得不嘛,几千万。”
“屁,那是翡翠。”
人越聚越多。
每当开石的时候,这些人是最兴奋的。
跟着卢正山的后面,来到割场。
又引起了一场小规模的躁动。
“开石头了。”
“哪里?”
“我看看呢。”
“让一哈,让一哈,让老板儿过撒,要不然看个球。”
割场只有一台砂轮切割机,一台砂轮机,工价不菲,切一刀就得10元钱。
砂轮机是用来开窗的,开个窗口两块钱。
根据卢正山的判断,最好的位置应该从侧面28开,但这样的缺点是烧钱,28开后还要一层一层的剥,就投价了。
一块石头20块钱,切几刀比石头还贵。
在众目睽睽之下,卢正山拿起石笔,在石头中间画条线。
“对半开吧。”
割场老板麻利的打开机器,一阵机器的嗡鸣声传来。
卢正山又不甘心:“等等,先这边给我开个窗吧。”
“好嘛,开哪里?”
“这儿。”卢正山指了一个位置。
割场老板握着石头,在砂轮机上磨了两三分钟,开出一个硬币大小的窗口。
拿起来看时,一个个都把脑袋探过来:“出肉没有?”“啥子成色?”“涨了没?”
“涨了涨了,有戏。”
“出肉了。”
“出肉了?”
又围过来更多的人。
这些人更喜欢听的永远是小赌发大财,一块鹅板石要是切出块好玉,能传遍整个新缰。
尽管经历了上千遍,在这种时候,卢正山也难掩激动。
他没看走眼,这块石头有肉。
“28开。”
一阵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出来,旁边有人专门负责淋水。
割场老板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两三分钟,一块石头就被割开。
但老板不能看,把两块石头依然合在一起。
卢正山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一下,双手接过,一手拿着一片。
背后挤满了脑袋。
“涨,涨,涨,涨,涨,”
就跟推牌九似的,把两块石头捧在眼前,把两片横截面缓缓推开。
一点一点的推。
“出,出,出,出。”
“哎呀恼火。”
“断了断了,没得搞了。”
开石的这个过程,巴掌大的两块横截面。
2的那块推开用了一分钟。
又把8的那块盖上,重新再推一次。
完蛋。
什么都没有。
就表皮带点肉,里面就烂石头。
表皮那点肉呢,还是能值个十块八块的,可以做一个平安扣。
开鹅板石也能开出肉,也算是幸运了。
卢正山将石头递给割场老板。
老板顺手往身后一丢。
身后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全是这种破落货。
也没人去捡。
送到磨场,做个最简单的平安扣,工价也得二三十块,还值不回加工费。
人群又轰的散去。
卢正山本来是想好了的,就赌一手,因为他还剩下200块钱。
可越想越不甘心,走了十多分钟,又原路折了回来。
来到巴扎最尾巴上的一个摊子。
这个摊子的石头,就随便的丢在两个维族青年身后,普遍是拳头大小,恐怕有几百块之多。
赌的方式也很简单,2块钱一个,旁边放着一把锤子。
买了就拿锤子砸,现场敲开,砰的一声,这叫敲波蛋儿。
半娱乐的性质。
但奇怪的是,明明大家都知道这就是鹅卵石,可玩的人还挺多。
就跟买彩票一样,有好多人养成习惯,每天2块钱来敲一个,所以这些巴扎里,敲波蛋的反而生意最好。
因为这是玉龙喀什河的鹅卵石。
新缰全境,有十多条河都产玉,玉龙喀什河是最富盛名的,出过无数的好玉,籽料只要说是玉龙喀什河的,价格就能翻上一番。
其次就是喀拉喀什河。
这两条河的出玉量,能占到整个玉产的8成。
再次就是叶尔羌河。
这些玉河都从昆仑发源。
其他的只能说有玉,但无论品质还是数量,都远远不及这三条河。
付了10块钱,敲了5个。
越想越不甘心,又付了10块钱敲了5个。
就只剩下150块钱了。
卢正山心一横。
赌块开了窗的。
这种价格就贵了。
开出的窗口已经证明有玉了。
也就说先有垫底的了,心头不慌,且不管他质量如何,再不济自己拿把锉刀慢慢磨,也能做个坠子挂脖子上。
但价格就高了。
这个巴扎开窗的石头,最贵的也能卖到好几千上万。
但更多是作假的,用玻璃胶调和成白玉的成色,涂在窗口上冒充。
就看遇不遇得到冤大头了。
卢正山挑选了半个小时,选定了两块石头。
一块100块钱,一块150块钱。
拿在手里权衡不定。
半个小时以后,卢正山回到乌鲁木齐河边的沙窝子。
输得一干二净。
一分钱也没剩下。
第二百一十二章:碰瓷
范阳这边呢,也在玩玉,玩上瘾了。
但仍在红山农贸市场。
看过打游击的料子过后,又去看玉雕件。
价格从10块钱一个的平安扣,挂坠,吊牌,到几万块钱一只的镯子,都挨着欣赏了一个遍。
学到了不少知识。
卖场和雕场的老板,最喜欢这些赌石人的,把风险都转嫁给了赌石的人身上,哪怕对方是赌涨了,卖场也是以相对廉价的成本收购的,利润非常高。
也有各种玉石批发的。
全世界就这一个地方产和田玉,青海和俄罗斯的料子赶和田玉的品质差得很远。
其中的经济价值不言而喻。
其中香港就是亚洲最大的宝石,钻石,黄金,玉,翡翠,等各种名贵商品的聚集地。
但红山农贸市场没有大的玉石批发商,不是范阳的菜。
买了几块玉坠练手,花了几百块钱,给两个女孩儿一人送了一块。
大家玩得开开心心的。
在农贸市场的大门处,几人都准备回去了,却在门口的一个摊子上看到一块平安牌,成色感觉还不错。
范阳来了兴趣,就蹲在摊子前面把玩。
反正来到原产地了,价格便宜,多买点回去送人。
却不料旁边过来几个人,想必早就盯上了范阳这群人,毕竟出手大方,这两年外地游客也越来越多,贸易小组的5个人,又衣着光鲜。
“小妹妹,买玉吗?”
两个女孩儿一回头,就看见两个家伙手里拿着一个玉镯。
“多少钱呀?”
“没事,多少钱你看过再说。”两人把玉镯递了过来。
两个女孩儿不疑有诈,伸手就去接。
可还没拿到手里,就听见啪的一声,玉镯掉地上,摔成几瓣。
“怎么回事呢你?赔钱。”两人动作粗鲁,一把将雯雯的手臂抓住。
范阳回头一看,围过来四五个人,其中两个猥琐的家伙,一双捡垃圾的手,捉住雯雯的手臂。
“放手。”啪,范阳就是一巴掌握住,用力一拉,把那人拉个趔趄。
四五个人围的就上来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怎么回事?”
“他递给我一个东西,我不知道,我还没接稳就掉地上了……”
“你怎么没接稳啊?我交到你手里的,你想赖账,赔钱。”
范阳感到好笑,来到新缰才第二天,就遇见碰瓷的了。
没想到如今这个身份,还有跳梁小丑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也是大军不在,否则非得当场收拾这几个家伙不可。
但转瞬,脸上就一副玩味的神色,不对,不可能这些人平白无故的讹上自己。
难道是那批河南人?
来敲打自己了?
转头看了一眼杨建中,心头又是一阵来气。
如果是那批河南人,那处理就要相对慎重一些。
脚跟还没站稳,他不想和这些地方上的势力,哪怕是小势力,也不想发生冲突。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年龄都在二三十岁的样子,其中有两个眼神色眯眯的,又要伸手去拉雯雯。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
范阳都没料到。
旁边的小卢一直斯斯文文的,站出来抬手啪的一声,就是一个耳光。
反手啪,又是一耳光。
脸上豪无惧色,一声怒喝:“翻天了,外商你们也敢动,信不信把你们全抓去蹲苦窑,市场的管理呢?出来。”
对面四五个人,被两耳光打蒙了。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一下子钻出来几个大头兵,站在那几个人身后。
“你什么人?为什么动手打人,抓起来。”一个大头兵下令,其他的就要动手。
围观的人看到几个大头兵,穿着黄胶鞋,轰的一下,散了个干干净净。
连热闹也不敢看。
“你敢,你们哪个团的?我告诉你们这是外商,你们团长都扛不住,我数一二三,不在我眼前消失后果自负,一,二。”
三没数完,对面的几个大头兵扛不住了:“同志,你恐怕搞错了,你们有什么纠纷到xx所解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等小卢回答,回头对着几个碰瓷的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
被小卢扇两耳光的哪还不懂,这是遇到硬茬子了,两巴掌退了神光,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自己没拿稳,我的错。”
几个人埋头灰溜溜的想走。
小卢一声大喝:“站住,就这样完了吗?”
领头的大头兵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抹彪悍:“同志,我是给你面子,你还涨脸了是不?”
小卢没理他。
旁边碰瓷的几个,却是瞬间吓得腿脚发软,这架势要干起来,干部和兵团干架,要真干起来,自己几个那就惨了。
下场不敢想象。
胆子小的已经浑身发抖。
小卢没理他。
转过头来对范阳尴尬的一笑:“不好意思范总,让您受惊了,雯雯小姐没事吧?”
雯雯早就被吓住了,连说没事。
“范总,您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小卢问道。
“算了,小事,误会而已,让他们给雯雯小姐道个歉就算了。”
碰瓷的那几个,不等大头兵说话,连滚带爬的过来。
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其中一个太激动,不小心踩到范阳的皮鞋。
抬头一看是范阳,这是对面的头啊,扑通一下扑到地上,用袖子在范阳的鞋面上擦个不停。
可能是害怕没擦干净,情急之下一口唾沫吐袖子上,又要给范阳擦鞋。
“够了。”范阳把脚缩了回来。
那几个大头兵早就不见了。
几个碰瓷的千恩万谢的走了。
不远的地方,挟持杨建中的两个河南人,旁边站着一个手捻佛珠,身穿一件宽大西装的大汉。
看到这一幕,那大汉叹口气,摇头说道:“鸟为财死,人为食亡,什么钱该挣不该挣,和谁一起挣,都拎不清楚,彪,太彪。”
“四哥,就任三儿他们这样下去,怕迟早出大事啊,要不俺再去找他们说一说,再咋一个疙瘩出来的,到时候见了叔婶咋个交代?”
这叫四哥的河南人一脸惊恐:“你不要命了?他彪的,你也是彪的?这船是公交车?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现在他们挣那么多,会听你劝?别去做烂好人,否则你就跟着他们过,想死别连累我。”
范阳一不注意,恰好看见。
那叫四哥的也远远的察觉到了。
两人隔空对望一眼。
那叫四哥的对着范阳遥遥一抱拳。
转身走了。
很好,这笔账范阳给记上了。
转过头来:“卢哥。”范阳哈哈一笑,在小卢肩上一拍:“没看出来啊,脾气这么暴躁。”
范阳是真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卢,关键时这么胆大。
脸上是真的一点惧色都没有。
小卢抠抠脑袋:“让范总见笑了,保证你们安全是我份内的事,但一定交给我处理,我处理不了就得往上报,我也是着急,害怕镇不住他们。”
“可以,你是干文职的吧?”
“嗯。”小卢点头道“我们这里是边疆,风格比较粗犷一些,让你们见笑了呀。”
“感谢,等下带我们去吃点特色的东西,哪里有切石头的,带我玩玩呢,万一切出块羊脂白玉,那不就发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通天河计划
不出所料,范阳500块买的那块籽料,亏了。
石头大没用。
不管什么品质的玉,有一个基本要求,切出来的玉肉要干净,没有杂质,没有斑纹。
哪怕是一块青玉,只要没杂质,500块钱切出来就可以保本了。
而恰恰这一关又是最难的。
范阳开出来这块,玉肉不仅有断层,横剖面更是一饼糟,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范阳也不生气,随手扔给割场的老板。
“看来我这眼力不行啊,这边最大的玉石交易在哪儿?”
“最大的?二道桥啊,但现在太晚了吧,我说句话范总别介意啊。”小卢答。
“你说。”
“咱们这边情况特殊,主要这几年涌入新缰的人太多了,什么人都有,最好不要去逛夜市,很多小偷,到时候出什么麻烦不好交代呀,范总理解一下呀。”
“那行,走吧,带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来到乌鲁木齐,当然要去品尝一下叶尔羌饭庄了。
他们本来就在市中心,隔二道桥其实不远。
在范阳的强烈要求下,一行7人坐个小四轮,来到天山区解放南路,这里是鼎鼎大名,因为曰后的建筑面积达到10万平方米,占地面积35000平方米,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露天集市,乌鲁木齐的地标性建筑群,国际大巴扎,就在这里。
但现在还不叫国际大巴扎,叫二道桥国际市场。
也是乌鲁木齐人流量最大的民族商业中心,步行街。
俄罗斯的盖子布、巴基斯坦的铜器、土耳其的首饰,服饰、花帽、小刀、乐器、新疆瓜果、巴基斯坦铜器、雪莲,鹿茸,灵芝,红花,当归,人参,不到新缰巴扎,很难想象这种集市有多火爆,前来闲逛的人就像有着无穷的精力似的。
但这些都不是范阳的菜。
大家也都习惯了,一路也见怪不惊,直奔二道桥清真寺,旁边就是叶尔羌饭庄。
这里有一种特色饮料,叫做穆塞莱斯,其实就是葡萄酒,只不过纯天然自然发酵,然后加入鹿茸、豆蔻、枸杞、红花、肉苁蓉、藏红花、玫瑰花,丁香,桑葚、杏子等植物。
就成为了名目繁多的穆塞莱斯。
不仅植物,新缰人把葡萄酒玩出了一个新的境界。
葡萄酒里加鸽子。
用葡萄酒酿鸽子,鸽子处理过后,生鸽肉,和鲜葡萄汁一起密封在瓦罐里面,经过一个星期的自然发酵,葡萄汁变成葡萄酒,鸽子也闷熟了。
很奇特的美食。
味道还很不错。
范阳吃掉一只,还嫌不过瘾:“给我再来一个。”
饭庄的老板是个名叫吾尔买的维族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女孩儿,伸出个大拇指,用维语说了句什么。
小卢也是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儿,面色古怪的说道:“还是算了吧,会流鼻血的。”
原来这玩意儿还有这个功效,明白了。
吃完出来就快天黑了。
回去的路上范阳问道:“今天下午这个红山市场,里面有一拨河南人,你认识么?”
“河南人?”小卢摇摇头:“河南人太多了,乌鲁木齐只能说一般,喀什,伊犁那边还要多些。”
下午杨建中这个事情,小卢也是知道的,一直没发表意见:“范总还没消气吗?还想追究?”
“算不上吧,我就是问问。”
问到这个,小卢面色一肃,他毕竟是机关里的人,脸上的客气和假装出来的单纯,只是因为范阳的身份非同小可。
是跟着英国外商一起过来的。
区府上上下下都很重视。
本来想推脱一句不知道的,但有些话不说明白,反而误事。
小卢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目光变得犀利:“你是想问河南帮吧?”
“对。”
“范总,我有一句说一句,你就别怪我唐突了,我知道,一天招惹两次,这拨人的确过份了,如果您执意要找他们要个说法,告诉我,我会给你安排,今天这几个人,明天早上就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门口,但只能到这儿,就不能再闹大了。”
范阳心呼精彩。
边疆的人作风就是强硬,一个文职都有这种气质。
“怎么?”范阳故意装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范总还是要理解咱们地方的难处,他们在这边好几年了,到处都有人,关系也很复杂,不好说。”
“如果我猜得没错,像红山市场这样的巴扎,应该都有河南人的影子吧?”
小卢点点头:“差不多吧。”
范阳点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背后肯定有个河南的大倒爷。
“红山市场里的这拨河南人呢?我今天看到一个四十来岁,有点胖,脖子上挂着一条应该像是佛珠还是什么的,这人你认识么?”
小卢回想了一下:“不认识,这种人只是小角色,估计是红山这边的负责人吧。”
“那最大的是谁?”
“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范阳呵呵一笑:“放心,我怎么会这么没分寸,我是做生意的,求财,我想认识一下这个人,如果合适,想跟他合作一些生意。”
“这样啊,那范总稍等,我找地方打个电话问一下。”
没办法,大哥大到了乌鲁木齐,又是一块废铁,没信号。
“那就感谢了。”
到了区委招待所,小卢在前台借部电话。
没过一会儿过来说道:“应该在喀什,姓李,有三兄弟,名下有一家百货商场,是正当商人。”
范阳就是一愣。
河南?李氏三兄弟?
摇摇头,又觉得肯定不是。
要真的是那个李氏三兄弟,那是牟其中的八大金刚啊。
范阳进入贸易这行,都是96年了,入行太晚,那时候懵懵懂懂,跟着表叔辈前往黑河,正是牟其中风头正盛的时候。
当时这位大佬继炸开喜马拉雅山之后,又提出一个通天河计划。
计划将青藏高原上的六大江河雅河、怒江、澜沧江、金沙江、雅砻江和大渡河,筑堤成湖,凿渠成河,形成八百公里人工水系浸润西北大漠,就包括新缰,建造比苏伊士运河更加庞大的工程,世界第一大,第一长人工运河,贯通黄河流域,东进华北,直抵北京。
一口气解决全中国喝水和灌溉的问题。
第二百一十四章:空手套白狼
这位大佬的脑洞奇大,一般人跟不上。
传奇中的传奇。
一辈子入狱三次,一次死刑,一次无期徒刑,一次11年,一辈子坐了30年年大牢。
判死刑那次坐了4年零4个月死牢,1974年坐到1979年12月31曰,反动罪,在枪毙的前几天,给平反放出来了。
坐死牢的4年4个月,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思考人生,或者说让他狂想人生,这四年死牢,让他把今后的发展轨迹,要干些什么,怎么干,思考得明明白白。
出狱说的第一句话,让所有人目瞪狗呆,坐了4年死牢,却让他立志要做中国商品经济的排头兵。
于是这位奇人出狱之后的第二个月,1980年2月,借了300块钱,创办了一家公司,名字叫做“万县市江北贸易信托服务部”。
这家贸易公司,是四川第一家民营企业,中国第一家民营贸易公司,第二个月时间就开始盈利,第三个月成为了四川第一个万元户,第六个月盈利8万,82年就坐拥资产百万。
结果83年就出事了。
83年9月17号,再次被捕,投机倒把,买空卖空,判了11年。
但只坐了11个月,这次他是凭真本事出来的,这位奇人的脑洞有多大呢,入狱第11天,他递上了一份《入党申请书》。
又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写了两篇文章。
《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和我们的历史使命》
《从中德商店的取缔看万县市改革的阻力》
他的这些信函竟然顺利地送了出去,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
1984年8月,牟其中的努力获得了回报,在入狱11个月后,再次被释放。
开始了他的牛逼plus之旅,一路登顶中国首富。
他最初的商业模式,可以说是开了贸易公司的先河,这从公司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江北区贸易信托服务部。
用牟其中自己的话说:“无论中外,在商品经济中竞争,就得有本钱。按传统方法,民营就得有个‘钱’爹,或者有个‘权’爹。靠着爹的这种资本,本大做大生意,本小做小生意。可是,我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能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竞争,搏浪呢?只能超越传统,寻找比钱、比权更有效的方法。”
“先找婆家后寻女,既做红娘又当妈。”
空手套白狼。
他只有300元钱本金,是没有办法进货的,他就开始做代理,代理万县的一项民俗项目,藤椅,开辟第一条贸易路线,沿着长江水运做生意,将万县的藤椅卖到上海。
万县,是西北地区一个重要的水港城市,处在长江航运线上,解放前就是川东的门埠所在,有单独的经济圈,在以前有成、渝、万,这三个经济圈的说法。
认为万县的经济水平,是可以和成都重庆相提并论的。
因为他有一座长江水港,万县港,川北,川东,大巴山,乃至贵州的很多土特产,药材,皮毛,土漆,香料,花生,蚕丝,土布,草纸,特别是桐油。
万县特产桐油,在明清时期甚至是全世界最大的桐油出产地。
明清时期,就通过长江航线,运到上海出口。
所以万县自古的商业氛围就很浓厚,古代的商帮,马帮,苦力,脚夫,从大山深处背出土特产,贩运云集在万县港口,然后顺长江闯三峡,远销南北。
而且牟其中还有这个家族遗传的,牟其中的父亲牟品三,在民国时期是万县第一富商,经营药材,矿石,漕运,桐油,有自己的船队,万县商会的会长,还到成都开过银行。
1928年英**舰沿着长江三峡进入内地,炮轰万县港时,驻军跑了,牟品三还曾带领民团英勇抵抗,在川东地区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但在那个年代,富二代可不是什么好事,是帽子,所以牟其中一家在特殊时期挨了很多批斗,他父亲也在60年去世,家业全无,一分不剩。
但好处是牟品三的一些积蓄,让牟其中读了书,并且考上大学,但因为头上的帽子,学校不收。
这位奇人自小就意志坚定,曾在父亲去世之后,家徒四壁的情况下,60年代,在报纸上看到南京有座建筑设计学院招生,头一铁,就卖了被子得到30多块钱,独自一人坐船上南京求学。
结果一样的结局,头顶上有地主的帽子,学校不收。
还不死心,他母亲卖掉了藏在床板下面的一颗金戒指,换了几十元钱,这位大佬头一铁,又在报纸上看到新缰一座艺术学院招生。
他是学的理科,但不管,只要有一丝机会上大学,他也要去。
就一个人跑到乌鲁木齐。
结果走到地方,对方才告诉他两年前这座学校就垮了。
牟其中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份报纸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在新缰流落了一年多的时间,找不到工作,受尽磨难,最后这位奇人返回万县老家的时候,还千山万水从乌鲁木齐带回来四十斤牛肉,这是他第一次的倒爷生涯。
回来过后,就断了上大学的念头,接下来就是上班,然后那个十年来了,因为反动罪,被判了死刑。
在十年特殊时期,这位大佬就提出了中国必须要走特色的社会主义,要建立自己的商品经济秩序,结果这些言论反而害了他。
牟其中的反动言论,一直上达天听,是中央特办的特案。
以他为首,因为他搞了一个《马列主义研究会》,写了三篇直达天听的文章。
一篇叫《中国向何处去》
一篇叫《劳动价值论质疑》
一篇叫《社会主义由科学到空想的倒退》
还有一篇叫《建立中国特色的商品经济》
所以说牟其中的成功绝非偶然,而是实打实的实力派。
非常有才华。
这从他的每篇文章都能直达天听,甚至可以凭借两篇文章为自己平凡,11年有期徒刑,坐到11个月无罪释放。
是真的牛逼。
进入八十年代,像藤椅这种手工业产品,才又允许民间自产自销,开始复苏,
他在死牢里就想得明明白白。
这种零星的销售不是办法,必须组织远销,才能开辟更加广阔的市场,进而带动这种手工业的发展。
于是他建立好了贸易公司过后,就独自一人跑到重庆,铩羽而归,又跑到上海,终于做成了第一单生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一个在上海做生意的河南人,两人坐船回到万县,采购了6400元的藤椅。
取得了地方上藤椅厂家的信任。
并且向藤椅厂家介绍自己的公司,为什么叫做贸易信托服务部,我就是为你们销售而服务的,你卖不出去,我帮你卖。
清晰的思路,和能把死人吹活的本领,成功的说服了这家藤椅厂家,签订了包销合同。
然后再返上海,联系到了一家商场,首单就谈成8万块钱的合同。
但就面临一个问题了。
82年,8万块钱,在当时什么概念?其现实意义不亚于后世的800万大单,这批大单,就是特供出口的。
牟其中一分钱没有。
厂家也不敢垫款,害怕被骗,谁都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坚持要收到现金。
上海那边的商场呢,也坚持必须收到货才汇款。
牟其中两头为难。
就开始第一次打时间差,空手套白狼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中德商店
首先面对的问题是,他是中间商,居中协调,不能让双方见面。
见面过后,自然会省略他这个中间环节,以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自己辛辛苦苦,就拿一次介绍费式的利润,为别人做嫁衣。
牟其中肯定不干。
所以他一直对上海的商场宣称,这是自己的产品。
而藤椅的厂家连卖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标准的操作来说,需要牟其中垫资,8万的合同,能挣3万,他就应该付5万块钱将藤椅买下来,发货到上海,然后收钱。
可他没这个钱垫资。
别说5万,5000块钱他都拿不出来。
于是他到上海的商场去谈,他告诉厂家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分钱不付,万一货到了你不要呢?靠这个理由,争取到一个折中的付款方式。
发货,既付百分之30,收到货了之后,再付剩下的百分之70。
因为船运需要大概七八天的时间。
像现代的物流公司一样,货物交给船商之后还得排期。
这中间就有个时间差。
然后跑到藤椅的厂家一阵痛骂,你货都不发,别人就把钱给你了吗?付了钱你不发货呢?发残次品呢?
然后把付款方式说了一遍。
无奈这个时候,商品经济还处在萌芽阶段,谁都不懂,信用成为了最大的一个问题。
厂家仍不同意。
牟其中就开始忽悠了。
找人冒充上海商场的财务人员,让对方先到码头发货,并说道:“货在船运公司押着,先押他三天,看看能不能收到钱,万一收不到,你把货再扣下来。”
他就这样两头居中斡旋,百般游说,终于让厂家发了货。
拿到装船运单的第一刻,牟其中就火速赶到重庆,坐飞机到上海。
将运单拿过去,顺利收到了百分之30的预付款。
再坐飞机回到万县,这时候已经过了五天,藤椅厂家都开始下货了,险之又险的赶到,把30%的预付款现金拿回去,15000块,让藤椅公司欲罢不能,最后同意了发货。
而商场收到货后,也爽快的付了剩下的款项。
成功之后,这家商场每年带给牟其中几十万的藤椅订单。
为万县的藤椅找到了远销渠道,声望越来越高,挽救了几家濒临倒闭的藤椅工厂。
靠着藤椅的这个项目,把公司成功的扶上正轨。
而牟其中极其擅长这种操作,可谓是国内皮包公司的鼻祖,用这种两头斡旋的方式,后来还有非常多的惊天手笔,就包括罐头换飞机。
然后又了解到一个新的商机。
他在上海的这家商场里,发现了一款555牌的古典立式座钟,非常热销,供不应求,还大量出口,只有上海的本地人才能买到,而且只能凭着结婚证,才能购买一座。
同时又了解到重庆的许多军工企业,正在军转民,可是不熟悉市场,不知道生产什么好。
牟其中就想要仿制这款座钟。
就背着样品来到嘉陵江边的江陵机器厂,建议仿造,然后由江北贸易公司包销。
第二款产品座钟一打造出来,事业就稳固了。
83年就资产百万。
而这时候,牟其中又干了一件大事。
注册了中国第一家股份制有限公司,中德商店。
将上海的电视机,录音机,电子表,服装,优质百货等等,运回万县销售,他要走上一条既有运营能力,也有最终销售能力的集团公司。
经营自己的卖场。
在83年,卖电视就开始推行三包,讲服务,抓产品质量。
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在万县爆红。
并且牟其中搞起了中国第一个加盟制商店,有了万县中德商店的成功先例,各地的商户纷纷响应,短短几个月时间,重庆,上海,南京等地陆续有分店开张,扩张太快。
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
恰逢当时牟其中一次进货四十万元的事情流传了出来。
天啊,比国营商场体量还大,认为他是薅了社会主义羊毛,投机倒把,给当做典型又给抓了进去。
再次出狱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牟其中的脚步。
开始涉足进出口贸易。
阿拉山口,霍尔果斯口岸,黑河,满洲里,瑞丽,克什米尔,到处都建立了产业。
直到89年罐头换飞机时,牟其中已经身家几千万了,已经是频频见诸报端的大企业家,实业家,所以说牟其中的成功绝非侥幸。
想到这里范阳猛的一惊,89年罐头换飞机过后,牟其中就开始大笔投资口岸建设,试图一举垄断整个对俄罗斯的进出口贸易,融资几百个亿,声称要把满洲里建成北方的香港。
如今霍尔果斯口岸爆红,牟其中没有理由放过。
想想还挺激动的。
范阳前世才刚入行的时候,牟其中已经是中国首富了。
还从没见过真人。
想办法接触一下。
万一搭上线呢。
“在喀什么?谢谢了,有空我去拜访他们。”
约好第二天去二道桥和田玉交易中心。
小卢一再叮嘱夜了少出去走动。
回房睡觉了。
范阳把贸易小组5人叫过来开会。
杨建中一看到桌子上的1000块钱,就知道完了。
“你被解雇了,明天老段带你去买飞机票,不要再解释,回去好好找个工作吧。”
杨建中脸色几番变换,最终还是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看到杨建中这个状态,范阳莫名的还有点欣赏了。
这种人有闯劲,有想法,虽然目前还只是小聪明,但也说不准是好是坏。
处在这个年代,他要真的敢闯,只要不彻底玩死,还是有很大几率成功的。
但这种人范阳不需要。
“老段你去盯着,让他别出去瞎逛,明天一早你就带他去买票,一定要送上飞机,给他家人打电话,讲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让他家人到北京去接,告诉他家人上了飞机之后,这人就和我们再无关系。”
老段赶紧追出去了。
范阳又对另外一个小伙子王杰问道:“你呢?有什么想法没有?”
王杰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其实你们想要创业我不反对,但不是这里明白吗?这个地方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不要去羡慕别人,这些人吃了多少苦你都不敢想象,你好好跟着我干,以后有的是前途,你和老段多磨合一下,只要有能力,以后新缰事业部就你和老段负责,你也出去吧。”
剩下两个女孩子。
今天遇到两个碰瓷的,就把两个女孩儿吓得不轻。
范阳亲自给她们倒了两杯水。
“吓到了吗?”
两个女孩儿都是摇头。
“放心,我怎么会没有考虑,不会把你们扔在这儿的,但你们要多看多学,要了解这边的业务渠道,和操作模式,回到连云港之后,你们两人就对口老段和小杰,她们在外,你们在内,大家都熟悉业务流程,工作才好展开,明白吗?”
听到要让她们回连云港,两个女孩儿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重新露出笑容。
“但我要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必须要和我寸步不离,绝不能擅自行动,一步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明白吗?”
雯雯脸上一红,小声说道:“晚上也不能离开吗?”
“你觉得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天山北路
第二天,让老段去给杨建中买机票。
范阳和小卢带着两个女孩儿,王杰,早早的来到红山农贸市场。
在约好的地方看见卢正山,一溜小跑过来。
“还不错嘛。”
范阳看着穿戴一新的卢正山,果然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不过两眼还是无神。
“见笑了,今天怎么安排?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叫范阳吧,这位是雯雯,钟婷,区委招商部门的卢哥,咱们今天去二道桥,去看看和田玉批发,二道桥你熟吧?”
“熟,你们吃饭了吗?”
本来是一句常用的问候语。
可范阳在卢正山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怎么对劲的感觉。
他是认真的在问。
喉咙还咕哝了一下。
“吃了啊,你吃了没?”
卢正山尴尬的一笑:“还没。”
“行,那咱们再吃点。”
找个拉面店坐下:“老板,给我来碗面。”
“大碗还是小碗?”
“大碗。”
等卢正山吃完一大碗拉面之后,范阳问道:“这边的和田玉批发你熟吗?”
“熟。”卢正山点头说道:“看你要怎么做,这边的和田玉批发,一般是山料为主,这些玉矿主要集中在昆仑山脉,要拿一手货源肯定要去和田,喀什,那边是真正的原产地,有最大的批发市场。乌鲁木齐这边,价格要高一半。”
范阳点头。
同样是新缰,但两个地方价格相差一半,毫不稀奇。
因为新缰实在太大了,乌鲁木齐到和田,有1800多公里,但更为关键的是,需要横穿塔克拉玛干。
“那到和田开车需要多长时间?”范阳问道。
“四五天吧,看你走哪边了。”
“你建议呢?”
“天山北路吧,那边的路好走一些,从库尔勒博斯腾湖出发,沿着孔雀河北下车尔臣河,走218国道转216,从蔚犁,三十四团场,若羌,且未,玉田,到和田,但那边在修高速,公路,全程限速60公里,有可能时间更长一些。”
“天山北路?老丝路?”范阳问道。
卢正山抬起头来看了范阳一眼,似乎在惊讶范阳居然知道老丝路。
点了点头:“嗯,是丝路。”
丝绸之路,分南北两道,从陕西到甘肃,西安到兰州,过武威,张掖,从酒泉出嘉峪关,在疏勒河分界,南道走红柳河进入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乌苏,从阿拉山口或者霍尔果斯进入哈萨克斯坦,中亚五国,最终到达欧洲。
唐三藏西天取经,去的时候,经过火焰山,女儿国,就是走的天山南道。
唐三藏在天竺呆了19年,返回长安时,就走的天山北道。
在疏勒河分界,进入罗布泊,从卢正山说的路线,从玉田进入和田。
到了和田,就进入昆仑山脉了。
这里有两条河,从玉龙喀什河,进入青藏高原,到西臧。
从喀拉喀什河,翻越帕米尔高原,穿过克什米尔,到达巴基斯坦,阿富汗,印度。
而天山北道尤其难走,因为他完全是穿越沙漠。
要再过几年,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通车以后,就荣登世界第一长的贯穿型沙漠公路。
“还是坐火车吧,四天就到了。”卢正山说道。
“没事,我有车。”
卢正山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轻蔑,仿佛在讥笑范阳人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微微摇头:“太危险,一辆车,几个人,就想横穿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困难啊。”
“是吗?那等着瞧吧。”
有布莱恩的探险车队,自己还怕什么。
不过想想要重走丝绸之路的天山北道,心里还挺激动的。
因为这条路上拥有着无比灿烂的文化,还有财富。
从古至今,这条路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中外的探险家,考古学家,前赴后继,不知道人死在沙漠里面。
也不知道多少人从这里带走了多少钱。
乌鲁木齐,吐鲁番,哈密,喀什,且未,民丰,和田,如今这些通俗的名字。
要放到一千多年前,就是一些鼎鼎大名的城邦和国家。
匈奴,楼兰,精绝,西夜,龟兹,安息,姑苏,车师,大宛,大月……
西域三十六国。
在古代新缰统称西域,直到汉宣帝刘询时期,才建立真正意义上的西域都护府,完成对新缰的大规模统一。
之前新缰这块地方,足足有三十六个国家。
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就因为丝绸之路,而鼎盛一时,沿途开设商铺,驿站,为中西方往来的客商提供服务,就像高速公路上的服务站一样,有上千年的历史。
然后,海上丝绸之路开通过后,从好望角,非洲,进入欧洲的海上路线通航之后。
丝绸之路没落了。
这些国家也因为失去了收入来源,曰渐衰败。
逐渐撤出沙漠。
又因为风沙,和几条大的河流干涸,改道,最终被掩埋在莽莽黄沙之中。
精绝,楼兰,西夜,这些丝绸之路上兴盛一时的国家,现在都变成了遗址,被风沙彻底掩盖。
有些还是莫名其妙消失的。
就和西方被火山喷发掩埋的庞贝古城,被海水淹没的亚特兰蒂斯一样。
吸引着全世界探险家的眼光。
下面埋藏了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文物。
值得一提的是,胡八一和王胖子,雪莉杨,和杨教授的考古队,寻找精绝古城,就是走的这条路。
从博斯腾湖出发,也就是库尔勒。
但他们没走公路,而是为了寻找淹没黄沙里的精绝古城,从兹独暗河西进塔克拉玛干,走的是正儿八经的古丝路,依靠天星风水定位,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寻找到精绝国遗址。
但胡八一和杨教授等人,却不是第一个找到精绝古城的。
真正找到精绝古城的,是英国的探险家,世界第一号文物贩子,世界上最为著名的,成就最高的,奥里尔.斯坦因。
奥里尔.斯坦因三次进入中亚腹地探险,1901年,在尼雅古城里意外的发现了几块佐卢文木板,根据这几块木板的线索,雇佣向导,找到了古代的尼亚绿洲,唐三藏去西天取经的时候,精绝国还是一片绿洲,最后消失的原因被证实,是被女儿国消灭了的,就是叫唐三藏玉帝哥哥的那个女儿国,苏毗。
在尼亚绿洲发现了精绝国遗址,发掘了海量的文物,简牍,据传还发现了精绝女王的地下宝库,这位探险家的脑洞也是其大,还曾到敦煌冒充唐三藏的徒弟,从一个道士手上骗走了唐三藏取回的真经。
轰动了全世界。
现在这些珍贵的文物还放在大英博物馆。
第二百一十七章:金玉之邦
吃完便来到二道桥国际市场。
和田玉交易中心。
这里的规模就非那些小巴扎可比了。
有一座占地面积几千平米的主体建筑,上下四层,每层几十间商铺,还有一座露天的毛料交易市场。
其中第一层是成品玉零售市场,二三层批发市场,四层是切场,加工厂,也有大大小小的籽料交易,就是专供赌石的了。
在商场第一层逛了半天,93年的和田玉交易中心,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范阳他们过去的早,在里面挤得头都回不了。
被迫挨着挨着参观了一遍这些柜台。
不出意外,都是死贵。
一块青白玉的挂坠,动不动就要几百上千。
专卖外地人的。
自然不是范阳的菜。
好不容易逛上二楼,范阳等人忍不住了,跑到一处阳台边上抽烟。
“差点没把我挤死,你们还挺得住吗?”
“人太多了,好多外国人呀。”
“都是些中东国家的,阿富汗,土耳其,巴基斯坦什么的,东欧这些国家也有一些,但不多。”小卢介绍道。
卢正山咳嗽了两声,吸引了几人注意,向范阳问道:“范总是怎么打算的?”
“我啊,现在还没考虑清楚,你觉得怎样操作好些?”
卢正山心里有愧,又迫切的想要表现,便说道:“其实我在这个方面挺有经验的,我以前也做过和田玉的批发生意,为别人帮了不少忙,它和普通的商品一样,也分为开采,加工,销售,三个环节,这三个环节都有利可图,但有一个特点,几乎没有人能把这三个环节一体化操作,这是地形决定的。”
说到正事,卢正山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
旁边的钟婷美目流转。
不知为何,她会被卢正山这样的人吸引。
“思路很清晰啊,你说。”
卢正山自嘲的一笑:“除了我。”
“你?”
“对。”卢正山点头说道:“当初我就是心大了,亲自组织人手上昆仑山,自己负责运输,结果搞得一败涂地,因为它那个地形就决定了,莽莽大山,很多地方寸草不生,那些玉矿建立在昆仑山的深处,根本没路,全靠毛驴,马匹,人力,给运输下来。”
钟婷婷插嘴问道:“为什么不用骆驼呀?”
小卢站在钟婷旁边,接口道:“骆驼得跑沙漠呀,那边是高原。”
范阳点头说道:“对,以前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新缰有三种主要地形,盆地,沙漠,高原,而和田的位置,处在昆仑与喜马拉雅交界,帕米尔高原,是另一座世界屋脊,骆驼不行,爬山还是要毛驴,马,但最好的还是牦牛。”
卢正山诧异的看了一眼范阳:“范总在那边去过?”
“没有,只是提前了解过,以前我在康定,在青藏高原生活了两年时间。”
“原来如此。”卢正山笑道:“的确,和田那边跟青藏高原差不多,海拔有4000多米,生活习惯都差不多的,吃青稞面,烤馕,喝酸奶,酥油茶,烧牛粪,打秋草,接春羔,打猎,放牛放羊,开采玉矿只是一项特产而已。”
“嗯。”范阳点头。
“主要是新缰的地理条件好,处在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剧烈的火山岩浆,冰川转移,次生代欧亚大陆板块的撞击,隆起,累积了大量的矿产资源,新缰的三条山脉,矿产资源都很丰富,昆仑山产和田玉,昆仑玉,青海玉,天山产碧玉,阿尔泰山则出黄金。”
“黄金?”范阳打断道:“阿尔泰山还很多黄金吗?”
“是啊,咱们新缰号称金玉之邦,阿尔泰在蒙古语里面,就是金山的意思,阿尔泰山七十二沟,沟沟出黄金,你不知道?”
“额,还真没注意这个。”
旁边的小卢笑道:“是的,卢大哥说得没错,只不过管得很严,一般人不能上山,那边有十多条矿脉,国营的金矿就有十多座,哈巴尔金矿,扎伊尔金矿,还有哈尔克山金矿,都是百多公里的成矿带,还产稀土,目前是国内最大的稀有元素成矿带。”
范阳一副诡异的神色。
要赵光明听到这个消息,怕得发疯。
“那昆仑山也有金矿吗?”
卢正山点头道:“有啊,但没阿尔泰山多就是了,最早玉矿就是找金矿炸出来的,好多矿坑明朝就在开采了,你在青藏高原呆过,应该知道横断山脉是什么概念吧?”
“知道,就是光秃秃的嘛,氧气稀薄,植物都生长不了,全是杂草,土壤也稀薄,雪山嘛。”
“对,就是雪山,上面的环境很恶劣的,那些玉工很苦,每年的采矿季,蔬菜都吃不上新鲜的,全靠喝茶补充维生素。《太平御览》就有记载:取玉最难,越三江五湖至昆仑之山,千人往,百人返,百人往,十人返。”
“上面还有采矿季吗?”
“当然了。”卢正山答道:“要下雪得嘛,现在昆仑山上的玉石成矿带,普遍在海拔4000米以上,4800米以上的成矿最佳,反正越高越好,现在只有阿拉玛斯和海尼拉克两个矿点产白玉,一个海拔5300米,一个5600米,每年的4月过了才能进山,最迟10月之前,必须得出来,不然就非得死在上面。”
范阳笑了,跟自己采金矿差球不多啊。
说起采玉的艰辛,小卢也听过很多,说道:“一头小小毛驴,二尺赶路短鞭,三伏犹如寒冬,四季不知春夏,五更露宿昆仑,六欲七情抛尽,美玉八方驰名,九死一生谁知。”
卢正山哈哈一笑:“对,对,就是这个,九死一生谁知,关键这玉它不像煤碳,煤矿选一个矿点就可以采上三五年,甚至几十年,但玉矿不一样,是碰运气,找一条玉脉最宽的两米,一次就开完了,咋办?再去探,四月份开春上山,生活给养,和开矿的工具,搬上山就得一星期,再适应几天这里的气候,半个月就过去了。”
卢正山越说越来劲:“找到矿的时候,开矿的第一声炮响是最振奋人心的,放炮前,矿长要站在最高处,吹几声哨子,高喊放炮啦,咚、咚几声炮响后,采玉人从藏身处爬出来,扒开石碴,看有没有希望,没有希望还得继续挪窝儿。”
“那咋个找玉啊?”范阳问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昆仑山中玉
“探矿就要懂矿,要知道玉石的形成过程,要知道什么样的岩石里有玉石,还要懂得地质构造,反正一般的人是绝对拎不清的,我也不懂,这个东西相当专业,现在和田有好几十只采矿队,其中有几只非常出名的,每年上山都有大的收获,我上昆仑那次,就是最有名的那支采矿队找到的,队长叫大鼻子买买提,到和田提大鼻子买买提,小孩儿都知道。”
“大鼻子……”两个女孩儿噗嗤一笑。
“是大鼻子,那边海拔高,好多都长着一个大鼻子,据说鼻子大不会缺氧,但也奇怪,他这人不敢下山,在海拔高的地方没事,有次来到乌鲁木齐,没走几步就像喝了酒一样,路都走不稳,在医院打点滴才缓过来,医生说他这是醉氧,一下子吸入氧气太多,把自己搞晕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下山了,一年四季都呆在山上。”
“真的啊,就不敢下山了?”两个女孩儿又被逗笑了。
“嗯,他不下山的,他那支探矿队十几个人,都住在山上,有钱也不知道怎么用,被人骗走不少,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下山要死嘎,胡大要怪罪的嘛,人还是挺好的。”
“胡大是什么呀?”
卢正山指指头顶上的天:“真xx主,安xx拉。”
范阳听得频频点头。
又暗自庆幸,属实运气好,一来就碰到一个这么熟悉玉石方面的人,而且足够落魄。
他要是不落魄,绝不会为自己所用。
早起了爱才之心。
要做这个玉石生意,还真得有个懂玉的人才行。
但品行还需要考察。
“然后呢?”范阳打断了两个女孩儿的追问,继续问玉石的事情。
“上山采矿,肯定是获玉最多的,找到一个玉矿,就能挖出成吨的矿石,还要熟知爆破技术,取玉时要用膨胀剂,采取无声爆破,不能强撬,以避免人为的裂缝。”
卢正山继续说道:“这就是山料,还有一种籽料呢,就说不准了,主要靠在河坝里捡,鹅卵石滩里翻,一年四季都可以找,但最好的季节还是落水的时候开采,但籽料你也见识过了,水很深,出精品,赌石成风,业余玩家经手的,小本起家想暴富的,大多都是从事籽料生意,有经验,会辨玉,口才好,很容易翻身。”
范阳点点头。
基本上算是明白了。
籽料这玩意儿风险高,可操作性强,赌性重。
但不适合批量操作。
他怎么可能有闲心聘请大批的鉴定人员,满市场去淘,那些淘家说白了,都是一穷二白,期望撞大运,捞到一单就翻身。
可对范阳来说,即便捞到一单十万八万,自己也看不上。
“山料呢?”范阳问。
卢正山一听,怔了一下,神色有点看不明白。
似乎有点失望,似乎也有一点庆幸。
做和田玉,不玩籽料,不得不说,少了很多乐趣。
卢正山一竖大拇指,说道:“行,范总不愧是生意人,做和田玉,从事什么料子,一定要分清,两头做,是两头都抓不稳的,性质都不一样,而山料呢,那就简单多了,因为很多矿采出来就是明的,质量如何,肉质怎样,值多少钱,都可以谈的,流程也一目了然。”
“开采出来的玉矿,首先第一站大多数是和田,和田是第一道卖场,主要的毛料交易就在这里。玉商采购毛料之后,拉到各个地区进行加工。主要的加工市场有三个,和田,喀什,乌鲁木齐。”
“要在山料中获取大量利润,最稳妥的办法只有一个,充分的利用和田地区产业集中的优势,在和田批量购买毛料,在和田本地加工,和田有大大小小几百座玉雕工厂,能工巧匠众多,各种工艺都很熟悉,获得成品玉雕之后,在运到各地进行销售,目前来说外地的商人,大多数都是这种操作模式。”卢正山说完。
“好。”范阳拍了两下掌:“就按这个做,定了。”
这才是成熟的操作模式。
“但销路呢?”卢正山问道。
“销路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特供出口的,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西雅图,旧金山,大批大批的爱国华侨,包括曰本,韩国,都非常喜欢这玩意儿,根本不愁卖。”
卢正山嘴一下张成鹅蛋状,惊得说不出话来。
雯雯笑呵呵的说道:“我们是外贸公司,范总是我们连云港外贸界的一枝独秀,最有才华,最有实力,最帅气的老总,是我们心中的偶像,我们的产品都是远销国外的。”
噗……
旁边的钟婷愣愣的看着雯雯。
一脸不害臊的样子,也真是没谁了。
而看看范阳。
发现范阳居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得意洋洋:“一枝独秀谈不上,但迟早梨花压海棠,以后连云港就是我们体量最大。”
毫不避讳的一拍卢正山的肩膀:“好好干,你是个人才,跟着我,你别不服气,即便你以前有过成功,有过身家百万,有过无比风光的过去,我也敢拍着你的肩膀告诉你,放心大胆的跟着我干,亏不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条件么?”
“什么条件?”
范阳啪一声打个响指,皮包打开,一溜递出四张名片。
“鄙人不才,师从英国爱丁堡商学院,现代营销学巨匠,麦克劳德教授,经济学硕士,目前是一家拥有5000万资产的食品公司执行董事,一家皮鞋企业的执行董事,一家外贸公司总经理,跟着我混饭吃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跟着我,你掉价吗?”
卢正山被侃晕了,囫囵的甩甩头:“不亏,不亏,天啊,我愿意。”
“你如果干得好,以后新缰这边的玉石生意,我可以让你全权负责,要人给人,要钱有钱,我在新缰的事业部有几大项目组,和田玉,棉花,羊毛,葡萄干,你要是干得好,以后就是和田玉项目组的组长,能力强,我还可以给你股份。”
卢正山山穷水尽之时,得遇贵人,再加上范阳谈吐不凡,举止不俗,自己也早就倾心了,从来就没小看过范阳的年纪。
一个劲的点头。
“行,那这边的成品玉就不用看了,带我上四楼玩两手赌石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安息禁地
等上了四楼。
逛完一圈儿。
又让范阳慨叹不已。
太他么便宜了。
随着中国老百姓的消费能力逐渐提高,和田玉还好,要以后的翡翠市场,才是完全畸形的状态,水深到可以用无底洞来形容。
70年代到90年代,就已经上涨了20多倍。
之后的每年平均增幅50%以上,几乎一年翻一番。
这还只是普通的翡翠消费市场。
高端的还更贵,种水相差1丝,价格飙涨10倍。
豆子那么大一块祖母绿(和羊脂白玉一个等级),戒面那么大一块精品翡翠,动辄几十万,挂坠上百万。
偏偏翡翠的成本还无比的便宜。
因为缅甸那地方随时都在打仗。
那才是真正的暴利。
而现在的和田玉呢,要跟后世比起来,实在太便宜了。
即便一块白玉等级的手镯,正品,后世动辄几万十几万的,目前也不过几百千把块钱。
范阳在卢正山的带领下,一连玩了七八手。
2000块钱左右,竟然运气好到出奇,开出来一小块白玉。
可以做个挂坠,勉强不亏。
卢正山为范阳掌眼,开出来一小块白玉,兴致正浓。
范阳却手一拍:“算了,不赌了。”
“手气这么红,再开几块儿啊。”
卢正山抬起头来,眼圈都有点泛红了。
范阳在心里暗自摇头,这人赌性太重。
“不玩了,去看看老玉。”
说到老玉,卢正山眼睛又是一亮:“也行。”
和田玉有新玉和老玉之说,老玉,就是老物件儿,古董。
新缰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块祖传的玉佩,挂件什么的,这几年文玩市场复苏,行情也挺不错。
但就是作假的太多了。
常常一个摊子围观的人不少,卖的漫天要价,买的就地还钱,最后成交的却不多。
在四楼一个偏僻的拐角。
一个小摊引起了范阳的注意。
摊主看起来五六十岁,是个极度猥琐的小老头,带顶草帽,现在春季,气温还不是太热,却穿双草鞋。
抱着右脚,撩起裤管,蹲坐在小板凳上。
他的一双脚看起来略有点大,脚趾向四面张开,满脚的老茧,脚踝和小腿上面肌肉盘扎,青筋毕露,说不出的怪异的一双脚。
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范阳看到那双脚的第一眼,这不一双脚不简单,到底是糟了多大的孽,能把一双脚折腾成这幅样子?
身边放着一个粗布口袋,还有一支旱烟枪,旱烟袋,一个水壶。
身前的一张油布上面,放着七八块灰蒙蒙的老玉,几串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项链,给人感觉甚至像是石器时代的东西,还有几个陶罐,几块像烂石头一样的瓦片。
七八个人围在他那个摊子上,却一点不嫌他脏,兴致勃勃的把玩那几块老玉,不停的拿手电去照那玉肉里面的成色。
“这什么意思?”范阳问道。
卢正山轻轻一拉范阳的衣角,把嘴附到范阳的耳边:“盗墓贼。”
嘶,范阳倒抽一口冷气。
盗墓贼?
长他吗这幅德性?
要这样说,到也说得通。
“假的。”
“假的?”
范阳刚刚才震惊一会儿,却不料卢正山又说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套路,这样的人在新缰很多,你看他脚上的老茧,搞不好是化的妆,不信你问他,那些老玉哪里出来的,肯定说罗布泊。”
还有这种套路?
范阳哈哈一笑。
“是吗,有意思,把你手电给我用下。”看见旁边还有个空位,范阳挤了过去,装模作样的拿起一块老玉。
雕工非常简单,看起来就是一个玉牌,在古代应该叫玉佩,上面刻着几个古怪的文字。
玉佩的顶端有个小孔,看来是栓绳的。
那玉灰蒙蒙的,看质地像块青玉,表面上一层厚厚的包浆。
装着看玉,范阳的眼睛却往这老头的脚上瞟。
近距离一看,给人的感觉更甚,这老头身高不到一米6,但一双脚却奇大无比,上面的骨质关节比一般人粗大得多,尤其是两个螺丝骨,就像两颗鸡蛋顶在脚上一样。
“这个多少钱?”
老头的面相普普通通,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八千。”
“八千?没开玩笑。”
“我这个嘛,是老玉,原子弹炸出来的坑里挖出来的,是古物,你要买就买,不买算嘎。”
仔细分辨,却不出哪个地方的口音。
“你再吹大一点,是天上的流星炸出来的吧。”
老头不客气的一指小摊:“放下哈,我不同你讲,你莫文化。”
“好,你厉害,你有文化。”范阳被逗笑了,拍拍手站起来。
退到一边。
卢正山看范阳吃了一瘪,好笑道:“都是套路,他这暗指罗布泊呢。”
“怎么说?”
“以前原子弹在那里试爆得嘛,到是炸出来不少墓坑,当年的确有人在原子弹的爆点找到不少好东西,但都是老黄历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不知道罗布泊?”
“知道啊。”
新缰就够神秘的了,但要论所有的神秘之首,首推罗布泊。
地球之耳,死亡之海,生命的禁区,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如果说塔克拉玛干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性沙漠,罗布泊则是世界第一大戈壁滩,面积有整整十万平方公里。
比浙江一个省还大的荒漠,戈壁滩。
而如今世界第一大戈壁滩的罗布泊,在两千年前,却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所在地。
地理位置处于新缰和甘肃的交界地区。
地理分界线。
首先第一个神秘的是,水不知道哪里去了。
罗布泊位于塔里木盆地最低洼的位置。
在几千年前,天山,昆仑山,阿尔金山,上面的几大江河,包括塔里木河,中国最大的内陆河,都曾流向这里。
在这里汇聚。
这么庞大的水流,注入罗布泊,却神奇的消失不见。
他没有大坝,因为无法蓄水,曾经的罗布泊是一片连绵数万公里的沼泽地,湖泊群,根据考古学家的研究,平均水深只有一米。
到了罗布泊,水就戛然而止。
比较可靠的说法,是这下面有条世界最大的地下暗河,天山,昆仑山上流下来的水,从这里浸入暗河,最终不知道哪个地方,与黄河交汇。
顺便也解释了一下黄河在古代,总是突然之间,没有先兆,瞬间泛滥的缘故。
然而这只是几千年以前。
几千年以前,几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地处丝绸之路咽喉,西域的第一重镇,曾经诞生和存在过一个极其辉煌的封建文明。
楼兰古国,小河文明。
后来因为塔里木河改道,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水不知道哪里去了。
1972年美国第一颗人造卫星进入太空,在卫星上环拍整个地球的地理成像,就发现罗布泊是一个耳朵的形状,层层凹陷,就像个旋涡一样,所以称之为地球之耳。
这个地方有上万年人类活动的遗迹。
塔里木河改道之后,这里的水就逐渐干枯了。
变得无法生存。
这个地方有着上万年人类活动的痕迹。
却在两千年钱,一片绿洲,最终变成荒漠。
现在的罗布泊,没有一棵草,也没有一条溪,夏季气温高达70c;天空不见一只飞鸟,也没有任何飞禽敢于穿越;这儿的风特别大、特别多,每年七级以上的大风天气达到200多天;这儿的年降水量仅39毫米,蒸发量却百倍于此。
西臧与青海的无人区,还有大量的动物生活。
只是不适合人生活而已。
而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没有任何动物,植物,只有屹立千年的胡杨树,除此之外就是魔鬼一样的城邦,遗迹。
还有遍地的干尸。
这里的墓葬不仅规模大,而且陪葬品丰富,金玉无数。
小河墓葬群,红山墓葬群,船棺墓葬群(九层妖塔)。
19世纪末,斯坦因发现楼兰古城时,又再一次盗走了大量的文物。
对,就是发掘精绝古城的斯坦因。
这位著名探险家,不仅发掘了精绝古城,楼兰古城,他一辈子总共发掘了1000多座古城遗址,前后四次中亚探险,他还是个唐僧迷,曾徒步数百公里,独自一人挑战唐僧取经的西行之路,徒步穿越132公里的戈壁滩,冒充唐三藏的徒弟骗取敦煌经书,举世著名的盗经者,牛津大学博士后,熟练掌握八国语言,还会古印度的梵文,波斯语,81岁还在探险,还把干尸带回了欧洲。
罗布泊可谓遍地白骨,偏偏干尸还很值钱。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干尸交易所在地。
著名的楼兰美女,就是发掘自罗布泊。
吸引了全球无数的探险家,盗墓贼,每年不知道多少死死在罗布泊。
把这些古城遗址,挖得千疮百孔,白骨遍地,这个地区见证了几千年的死亡,一路上随处可见探险遇难者的遗体,有些还带着手表,穿着现代衣物,瘫坐在一个地方,死因也很离奇。
这边地区又被称为安息禁地,流传着无数古老并且恶毒的诅咒。
总之非常神秘就是了。
“你的意思说,这些人是冒充盗墓贼,想卖假的文物了?”范阳扯回思绪问道。
在范阳理解,就和化了妆,打断腿去要饭一样。
“对。”卢正山微笑着点头:“要判断一块老玉的真假,其实方法也很简单。”
卢正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说道:“玉的摩氏印度在6度以上,好的白玉能达到摩氏7度,几乎和钻石一个水平,而钢的印度只有5度,用小刀在上面划一下就知道,能划出痕迹,就是假的,这在行话叫吃刀。”
卢正山和范阳两人,又返回那个摊子。
之前问价的几个人,都不在了。
想必也是这老头要价实在太高。
卢正山把那块玉佩拿起来掂量了一下,问道:“我试一下。”
不料那老头却一点也不在乎的点头:“随便试嘛。”
卢正山捏起小刀,手腕微微用力,刀尖在老玉上面划了一刀。
抬起头来就是一脸的古怪。
范阳一看,刀口划过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
居然是真的?
“什么情况?”范阳问道。
卢正山摇摇头,把那玉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站起来手一摊:“我也搞不懂了,这块玉的包浆太重,得盘出来才知道。”
“怎么盘?”
“如果是真的老玉,埋在地里太久,沁色厚重隐而不彰,只有反复的盘玩才能使它恢复玉性。”
“而盘呢,还有文盘,武盘,意盘,三种方式,文盘是找个女孩子,让她贴身佩戴个两年,以人气养玉,再用白布每天擦,使玉肉与受沁处自然凝结,所以古玉有个活色生香,到时候价值就出来了,一块好的老玉堪称无价。”
“武盘就简单多了,简单来说就是用水煮,反复的煮,反复的擦,但玉性没有文盘恢复得好,太糙,不是商业化的加工,一般不会煮玉。”
“意盘那就复杂了,神叨叨的,要在密室中焚香闭关,想着玉的十一种美德,同时用手摩擦,据说是盘玉的最高境界,我以前都不相信,但看过几位意盘出来的玉后,那古玉温润纯厚,晶莹光洁,尤其是各种沁色之妙,令人称奇不已,总之很玄乎了。”
卢正山说完,把玉放回了摊子上,像那老头问道:“到底哪个坑的?”
“巴拉喀什嘛。”
听到巴拉喀什。
卢正山站起来就走:“一派胡言。”
范阳过去问道:“咋回事儿?”
“假的,说其他地方我信,巴拉喀什,我绝对不信。”
“怎么,那地方很出名吗?”
卢正山说道:“何止出名,那座墓3800年了,太阳墓,七星棺,小河占星师,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啊。”范阳摇头。
又补上一句:“很出名吗?”
“出名啊,仅次于塔图什死亡之海,船棺墓葬群,这座墓在孔雀河古道北岸,是一座圆形墓,圆心是主棺,一共有七七四十九排木桩,每一排有七根木桩,一共343根木桩围成了一个圆圈,并组成若干条射线,这种呈放射性的古墓非常类似于太阳,于是当时的考古队为它命名为太阳墓,这在全世界都是唯一的,据考古的专家猜测,当时的古人是害怕墓穴在沙漠中消失,找不到,所以用了这种丁木桩的方法来固定墓穴。这墓里有座棺材下面刻了北斗七星,就叫做七星棺,据说墓主是楼兰的占星师,早就被保护起来了,该搬走的都搬走了,那老头不说太阳墓还好,这牛也吹得太大了。”
第二百二十章:盘它
文玩市场复苏之后,从80年代开始,全国各地盗墓成风。
尤其是河南,陕西,山西等地,不知道被盗了多少古墓。
新缰也是。
只不过新缰的盗墓,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需要在沙漠里面找,一旦找到就是放开挖,罗布泊就成为了一块宝地。
古楼兰在当时的西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大的国家,面积有十多万平方公里,和浙江省,安徽省的面积相当。
扼守在丝绸之路的咽喉地带,一直很富裕。
陪葬品非常丰富,黄金,美玉,但这些都还不算最值钱的,1900年之后国际上的中亚探险热兴起,墓里出土价值最贵的是各种文书,简牍,在墓里挖出来的瓦罐,坛子,有些烂瓦片也能值不少钱。
除此之外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
莽莽沙漠里面,曾经的西域三十六国,还有很多遗址都没找到。
吸引了很多想要一夜暴富的,沙漠探险一时非常兴盛,探险,基本上就是财富的代名词。
“万一要是真的太阳墓挖出来的玉呢?”范阳有点好奇的问道。
“一块玉佩的话,3800年,怎么也值个一两百万吧。”
“一两百万?我没听错?”
“嗯。”卢正山郑重的点头。说道:“玉是有包浆的,包浆的时间越长,越厚,玉质就越温润,这种意境很难形容,要体现在价格上,这样说吧,一块羊脂白玉的挂坠,价值5万,如果懂行的人盘上几年,就有可能价值10万,20万,价格翻几倍,这还只是几年时间的盘玩,古玉雕琢成型之后,埋在土里,包浆深厚,一旦把玩出来,价值连城,前几年有块汉武帝时期的白玉,才2000年的时间,据说拍卖了一百多万,汉代才2000年,要这块玉3800年,你说呢。”
“好家伙,那必定是假的了?”范阳咋舌。
谁知卢正山又微微摇头:“玉是真的,那老头看起来也像有真本事的,但时间肯定不对,3800年那得了吗,国宝了,西域三十六国跨度长,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5000到6000年前,而最近的明清时期也有大量的遗迹,坟墓,所以真真假假很难辨得清,估计是明清时期的吧。”
“明清时期,那也是古董了啊,8000块钱不贵吧?”范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还不贵?万一是作假的呢?”
“去讲讲价呢,那玉我很喜欢。”
应该是听到卢正山介绍的原因。
范阳对西域文化,开始有一点向往起来。
曾经的绿洲变沙漠,沧海变桑田,几千年前的人文故里,这是事情很有魅力:“万一是以前哪个公主带过的玉呢,你说是吧,价格便宜点我还真想买下来。”
卢正山忍不住浑身一哆嗦:“死人身上带的你也要吗?”
“咋不要呢。”
“万一是塞那个地方的呢。”卢正山又摇摇头,随葬的玉,有塞x眼的,也有含在口里的,但都不是这种器型,玉佩的话,一般是随身佩戴。
而且玉佩不是一般人能带的,至少要个贵族身份。
看了眼范阳似乎真的喜欢,卢正山便过去一脚踹在那老头的凳子上:“懂行的,我不举报你,老实说哪个坑的?讲个实价。”
那老头一脸不屑,声称不怕吃皇粮,跟卢正山磨了半天。
最后讲到2000块钱的价位。
就不肯再低了。
2000块钱买块真假不明的古玉,对投机者来说自然是高了,可对范阳来说,是毫不介意的,甚至心里还略微有点失望。
要这老头咬死8000少一分不卖,范阳付钱搞不好还爽快些。
万一真让自己捡块3800年的呢。
换句话说,只要是罗布泊出来的,几千块钱买来玩玩,还是很值的。
自从上次捡到那串天珠之后,范阳的心里有所触动。
这种经历了时间沉甸的老物件,是真的有股难言的魅力,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有时候甚至可以让人丧失理智。
2000块卢正山还嫌价格高了,一拉范阳,装着要走的样子。
范阳却手一拦,拿出2200块钱,递给那老头:“玉我买了,多出来的200块钱就问一句,这玉到底哪里出土的,我回去给人吹牛也有个谈资。”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那老头只是摇头,2000块钱收了,200块钱放在地上,就是不肯说。
旁边的人看见真有人2000块钱买块老玉,都是兴奋,有认为冤大头的,也有认为捡到宝的。
多出200块钱,旁人看了都眼红,哪怕你随便说个地方,谁知道啊。
“你这老头咋这么不开眼呢,你跟老板说啊。”
“就是,我看这块老玉也有点名堂,搞不好是个大坑。”
老头仍是摇头。
看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小心的把2000块钱塞进裤子里,就要收摊走人。
卢正山把地上的200块钱捡了起来,趁范阳一个不注意,塞进自己包里。
范阳看见,笑笑也不多说。
心满意足的走了。
出去找个餐馆吃饭,拿在手里把玩个不停。
卢正山把200块钱还给范阳。
“没事,你拿着吧。”
“是吗,这咋好意思。”
“没事,你拿着,来你教我以后咋盘它。”
卢正山接了过来,说道:“玉佩一般是挂在腰上的,在古代是身份的象征,要锦衣华服的人才能在腰间栓一块玉佩,但实话说我也不是很懂,一般来说年代越短,雕工就越精致,到唐宋时期,玉佩的版式就很复杂了,什么荷花,牡丹,貔貅,蟾蜍,各有寓意,反而年代越老的,雕工越是简单,加工手法不行。”
反观范阳买到的这块老玉。
就一块四方形的牌子,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古文字,雕工粗糙,然后就没了。
卢正山也无法判断。
只好说起盘玉的道道来:“这块玉的包浆深厚,里面应该还有沁色,建议还是武盘吧,先用水煮个十天半月,再用白布细心擦拭,接下来就看自己的功夫了。这块玉没个两三年苦工,怕是盘不出来。交给专业的人士做吧,付点钱就搞定。”
有古玉,就自然有专业从事盘玉的人才。
在乌鲁木齐就很多。
这种人一般是开古玩店的。
对老玉的鉴赏水平更高。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你给推荐一家。”
卢正山面色又是一阵古怪:“就怕……这个,这个,”
“这个什么?”
“就怕一煮就露馅儿。”
“没事,万一是块假的我也认,就凭那老头的卖相,我就认准他是个奇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原棉交易
“那你高兴就好吧,咱们什么时候到和田去?”卢正山问道。
“暂时不急,我的人还没过来,下午陪我去看看棉花。”
二道桥国际市场,不仅有乌鲁木齐最大的和田玉交易中心,也有乌鲁木齐最大的棉纺制品交易中心。
棉花,一个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商品。
一个全球性的大宗经济商品。
衣食住行,四大传统行业,棉花就占据了两项。
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支柱产业。
每年4月5月播种,9月10月收获。
到了每年的秋季,新缰将变成一片白色的海洋。
从棉花树上采下来的叫做棉桃,因为里面有棉花籽,所以也叫籽棉。
要运到加工厂进行第一道工序,去籽。
去掉籽的叫做皮棉。
这时候的皮棉还是一坨一坨的,需要把它打散,就要用到抓棉机,梳棉机,将棉花的纤维打散,蓬松,让棉花纤维可以连成一片。
这样就得到了一堆一堆的原棉。
之后有一个重要工序,打包。
关于打包,这是有国际标准的。
中国的原棉交易,最基本的单位为一担,100斤一担。
但这不是标准的打包规格。
通行国际的打包规格为包,200公斤左右,一包。
但各个国家实行的打包规格不一样,只有南非的棉花,是刚好200公斤一包,其他的要不多一点,要不就少一点,因为国际上交易,都是按包算的,但品质肯定不一样,所以就在打包重量上区别。
包重的多少,也就相当于棉花的价格提高多少,降低多少。
像最重的哥伦比亚,一包棉花233公斤,就比美国的一包218公斤,就肯定会便宜一些。
也有卖得贵的,像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棉花,就只有170公斤一包。
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不是它贵,而是它原棉质量好,纤维长,含糖量低,所以重量就要轻一些,这样才比较划算。
中国的棉花品质中上水平,物价便宜,一包的标准是227公斤,性价比相对来说高。
1982年,国家以强制性标准,为全国各地的棉纺企业,统一要求引进400吨的打包机。
所以这种棉花企业,又统称400型棉纺企业。
以前的200型棉花企业,都差不多淘汰光了。
国家收储就要求,必须400型液压打包机,出来包重必须达到227公斤,上下不超过10公斤的误差,才能进入统一的销售渠道。
所以原棉交易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打包出来的原棉,几乎就一个标准,都是标标准准的1米4长,53公分厚,70公分高。
一包的高度,大概在人的胸口和脖子的位置。
每一包用横着4根塑料打包带捆好。
市场价格在1700到1800之间。
进入原棉市场,这些商家的名字,也大多数是各种贸易公司的牌子。
范阳他们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是这个价格。
“贵了。”卢正山连连摇头:“这些都是中间商,霍尔果斯口岸的原棉,去年最便宜的时候,不到1000块钱一包,今年搞不好还会跌。”
范阳也点头表示同意。
4包就是一吨,去年价格跌破6000,一包平均下来应该是1500左右。
范阳回头向小卢问道:“那建设兵团呢?一般的价格是多少?”
“这个说不一定,去年国家收储的是1300一包,今年估计也这个价吧。”
这就是关系的好处了。
如今这个身份,联系到建设兵团,如果1300的价格吃进,也不过6200一吨。
等到年底原棉市场反弹,一吨挣够3000块钱是稳稳当当的。
差不多50%的利润。
想想范阳还是挺激动的,这个入场时机太恰当了,2000吨,投入1240万,加上100万的运作资金,不说挣回600万,500万肯定要挣的。
半年时间,顶多七八个月,一单贸易纯利润500万,这个生意做得。
要是能够吃进哈萨克斯坦的低价原棉,那赚得还会更多。
而且这种大宗经济商品,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
这是一条贸易渠道。
只会越做越大。
就看以后能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随着曰后的服装市场井喷式发展,只要自己操作得当,不出现大的失误,仅原棉一项,每年带给自己的利润就不可计数。
便不在市场里过多停留。
分手时,卢正山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范阳看了出来:“你住哪儿?”
“河边。”
“租的房子?”
卢正山摇摇头。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跟着范阳大鱼大肉,晚上喝了好几瓶穆塞莱斯,回到区委的招待所,看见整洁的床铺被褥,卢正山慨叹不已。
范阳和老段说不上话,索性让卢正山和自己睡一间房。
进了房间将皮鞋一蹬,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靠。
把电视机打开,点上一根烟。
卢正山才刚从沙窝子里出来,尽管衣服是新的,可满身霉味。
偏偏和范阳一个房间,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生怕引起范阳不快。
“这个,我下去买点洗漱用品。”
“去吧,顺便帮我带包烟,钱在包里自己拿。”
“不用,身上还有钱。”
卢正山买了毛巾,牙刷,刮胡刀,香皂,回来就冲进卫生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感觉这一两年的晦气都被一扫而光。
又把胡子仔细的刮干净了,衣服穿得规规矩矩的才走出来。
“那么拘谨干什么,放轻松一点,抽烟。”范阳笑着给他扔过去一根香烟。
“感谢。”
卢正山接过来点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这种带有地方性质的招待所,几乎都一个样。
进门两张床,一个卫生间,好一点的有淋浴,对面一个电视柜,靠窗的一边有两条椅子,中间一个小茶几。
上面放着茶杯,茶叶。
卢正山正想为范阳泡茶,打开茶杯的盖子,却发现两杯热茶都已经泡好了。
卢正山脸上一红,自己也是老糊涂了,净顾着自己洗澡,连泡茶都忘记了。
向范阳尴尬的一笑。
“没事,你坐椅子上不冷么,上床躺着多舒服,真不用那么拘谨。”
“好的,谢谢。”
躺到床上,感受到干净贴身的棉被带来的温暖,卢正山又是一阵感慨。
多长时间了?
自己都不记得了。
到底是怎么了?
曾几何时,自己几时遭过这么大的罪?
他回头不敢想象。
在那沙窝子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失魂落魄,长达一年多的时间。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躺在棉被铺好的床垫上,手边一杯热茶,对面一台电视。
这种感觉竟然令他恍如隔世。
“对了哈萨克斯坦那边的原棉是咋回事?他们那边也是按包交易吗?”
“要看什么渠道了。”卢正山想了一下说道:“哈萨克斯坦那边还一团糟,去年才把领土范围划清楚,全国一共分为了14个州,相当于省一级的行政单位,名字也起得很粗糙,其中有四个州就叫东南西北哈萨克斯坦州,与阿拉山口和霍尔果斯口岸接壤的是东哈萨克斯坦,前苏连的时候叫阿拉木图,是前苏连重要的几个产棉基地之一,棉花的加工企业还是不少,但那边太乱,太杂了,我说200块钱一包的棉花你肯信吗?”
“200?”范阳一下从床的靠背上坐了起来:“你确定?”
第二百二十二章:布局原棉
“200?”范阳一下从床的靠背上坐了起来:“你确定?”
卢正山点头道:“真的,但都是那些部队卖的,我也是听人说,去年阿拉木图州的军区总司令,把当地军需储备的几千吨原棉给偷偷的拉出来卖了,就是200多块钱一包。”
“明白了。”
范阳玩味的笑了一笑。
这样说就不难理解了。
苏连解体之后,可谓乱成了一锅蚂蚁。
人人朝不保夕。
尤其是地方上的军队,更是一团糟。
从86年戈尔巴乔夫改革开始(相当于厄罗斯的改革开放,比中国要晚了几年),地方上的军队就已经入不敷出了。
连军费都需要自己解决。
大的军区连粮食问题都解决不了。
就只有大肆的变卖军xx火,装备,还有集体物资。
地方政府情况更糟。
几乎是逮着什么卖什么。
到了最严重的时期,可以说抢到什么卖什么。
军政都是一团糟。
甚至还有乌克兰的厄罗斯驻军,集体出动,把十几架战斗机开出去卖了的。
还有另外一位边境上的传奇倒爷,名叫胡庆松,就曾在厄罗斯发了一大笔横财。
从厄罗斯远东军区,以超低的价格,为国内一家军工企业,买进了一批超高强度镍钼合金装甲钢。
获利高达两千多万。
让米国时代周刊都大呼绝不可能。
这个镍钼合金装甲钢,有多变态呢,这是战斗机专用的,平均厚度4毫米左右,就可以对常用的7.92毫米航空机枪完全免疫。
即便是12.7毫米的大口径机枪,也经常会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很难击穿。
达到12毫米的厚度,甚至能够顶住20毫米口径的航空炮弹正面轰击。
一度是苏连的一级国家军事机密。
曾主要装备在伊尔2强击机上面,外号空中坦克,用来正面硬撼纳x粹的闪电战术,大纵深式装甲空天纵队。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强击机,主要的作战任务,就是从对方的装甲部队当头飞过,硬顶着对方的防空火炮,枪林弹雨,携带着大量炸弹,飞到敌人装甲的集群中心,进行密集的轰炸,大口径弹幕扫射,阻挡敌方的推进。
也称自杀机。
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顶着如此密集的炮火进行自杀式进攻,伊尔2强击机,经常被打得千疮百孔,但因为关键部位都有超高强度的镍钼合金装甲钢覆盖,返回率却出奇的高。
在二战当中立下了当仁不二的功劳。
量产4万架,损失两万架,是目前人类量产最多的飞机型号,没有之一。
被石大林称为红军的面包,国家的生命。
华为老总任正非,就收藏了一架被打得千疮百孔的伊尔2强击机,被视为华为励志的象征,那架飞机翅膀上最大的一个窟窿,人都钻得进去。
就这样的东西,都被拿出来卖了的。
有多乱就可想而知了。
“但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吧?”范阳问道。
“的确,这个一般人接触不到的,没背景也吃不下,只是极个别的例子了,但还有一个渠道,价格也非常便宜,那边的生产方式到现在还保留着前苏连的做法,集体农庄,农庄设有一个主席,但产量不高,一个农庄也就两三百公顷,一年两三百吨吧,价格很便宜,但买到的是籽棉,要拿回来自己加工。”卢正山答道。
“集体农庄?”范阳点头。
又明白了。
的确是个好办法。
苏连的集体农庄,曾经辉煌一时,在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就已经达到了240万个。
相当于村一级的行政单位。
也是苏连的农业基础。
1917年十月革命,1922年苏连成立,1924年列宁逝世,石大林逐渐登上了苏连最高领导人的位置。
石大林在历史上的名声毁誉参半,英雄,屠夫,刽子手,铁血,无情,褒贬不一。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铁血手段,的确为苏连的强大和抵挡侵略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当时欧洲的局势已经非常严峻,各方势力都在加紧备战,迫在眉捷,随时都有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可能。
刚从沙皇统治下走出来的苏连,迫切的需要进行工业化改革。
但迫于没有资金。
于是1929年,石大林放弃了以前的新经济政策,打倒地主,富农,没收个人资产,建立集体农庄,农民除了保留农具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集体的。
强制推行。
不愿意的全家流放西伯利亚。
盗窃集体农庄财务,判决死刑。
这一政策推行的速度极快。
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在苏连全境实现了农业集体化。
用粮食出口换外汇,购买工业化设备,建立军事重工现代化的苏维埃政xx权。
短短三年时间,1932年,引发了大ji荒,饿xx700万人,乌克兰就饿xx三百万。
即便这样,也坚持了粮食出口的。
而这一代价换来的是苏连超高速的工业化进程。
仅仅用了十年时间,1940年,工业总产值就跃居欧洲第一,世界第二,仅次于米国。
而且这些集体农庄都是建立在备战备荒的情况下,忙时务农,闲时练兵,组织了大量的民兵训练,让农民掌握基础的游击战术,将全国上下武装到了牙齿的地步。
否则,也无法抵挡纳xx粹的推进。
范阳沉思了一会儿,拍手说道:“很好,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数了。”
看卢正山的眼神,越发的欣赏起来。
自己才来两天,和他几番交谈,就解决了自己两大问题。
至少思路是完整的理出来了。
棉花的贸易方式,也已经跃然纸上。
首先,那些贸易公司肯定是不理会的。
要稳妥,就是联系建设兵团,大约1300一包,6200左右一吨的价格。
但最好是去霍尔果斯口岸,在那边采购籽棉,运到喀什,阿克苏,或者乌鲁木齐加工。
可既然都采购籽棉了,范阳就不会选择乌鲁木齐。
石家庄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国内棉纺,棉纱,最大的生产基地,和货源组织地。
看来新缰的进程要大大加快了。
搞定了货源渠道,就该联系外销了。
“你房里等我一下。”
现在才不过晚上七八点,范阳走到招待所楼下的前台处,要了一部电话,给公司打了一个过去。
没过一会儿,居然接通了。
“喂,你哪位。”传来刘鼎新的声音。
“行嘛,现在还在公司呢?”
听到是范阳的声音,刘鼎新显然有点激动,连忙邀功道:“肯定啊,刚招了一批人,我在整理新的人事架构,和业务架构,还正想跟你说一声呢,我把公司的业务分成了几种分别的类型,长短线业务,大小型业务,长年性业务,突击性业务,相配套的经营模式,你觉得咋样?”
“你觉得好就那样搞了,听着,有正事。”
“什么事?着急么?”
“嗯,我在这边一切顺利,两天时间就摸了个大概,货源没什么问题,这边产量充沛,进货渠道也很丰富,你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个香港的贸易公司,要能开展转口贸易批文的,我给你提个建议,最好是直接联系华润集团,第二,联系深圳的一家集团公司,名字叫深圳纺织品进出口公司,这家公司是深圳八大经济集团之一,很出名的,找他们的棉纺一条龙事业部,先以公司的名义取得一个联系,第三,联系加藤平。尽你的能力去预约,时间很紧,最迟一个星期,我会飞回来一次,到时候我和他们面谈。”
第二百二十三章:两根金条创建的500强
“华润集团?是香港的吗?”刘鼎新问道。
“对。”
“那我要怎么操作啊?联系不上啊。”
“你亲自跑一趟深圳,去联系深圳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委托他们,在今年年底,帮咱们代理出口5000吨左右的原棉,这是大单了,他们会接待你的,然后让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帮忙联系华润贸易部,让对面的代为办理。”
刘鼎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这个,能说详细一点么?”
“简单,让他们帮咱们代理出口。”
“让他们代理?哦,明白了,但咱们香港不是注册有贸易公司吗,联系那个什么华润干什么?”
范阳只有耐下心给刘鼎新解释了一遍。
他要操作的原棉贸易,其实非常简单,采购的原棉出口到香港,囤积起来。
然后坐等涨价就可以了。
这一两年的暴跌,主要还是因为哈萨克斯坦刚刚独立,急于抛售棉花,矿产资源,换取基本的生活物资。
但要不了两年就会缓过劲来。
即便没有米国的加征关税,价格恢复也是迟早的事情。
目前来说抄底进入原棉市场,大肆囤货的人有很多。
但棉花毕竟是国家敏感物资,89年才放开国营贸易公司出口权,只有一部份国家定点单位可以出口。
深圳纺织品出口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绕不开的。
第二,华润集团。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世界500强,在香港有华润置地,华润创业,华润燃气,华润水泥,华润电力,5家上市公司。
他的基础消费品也做得非常出色,像后世的雪花啤酒,怡宝矿泉水,都是华润的品牌。
这家公司在香港,但它却不是一家港企。
而是国企。
大陆在香港铺设了很多产业,有很广泛及庞大的影响力,就好比之前提过的cosco,中国远洋集团,电影界的银都机构电影公司,华润就是其中一家,在香港涉足了电力,燃气,能源,医药,消费品,地产,金融,举足轻重。
这家公司两根金条起家,是中央特派的,让时任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经济官员的秦邦礼,携带两根金条,在香港开设一家商行,表面上经营百货商品,实际上却是抗曰战争时期,党在香港的地下交通站。
1948年更名为华润公司,组建华夏航运公司,开辟了从香港到青岛、大连和朝鲜清津的海上交通路线,专门负责大陆到香港的对外物资调度,经营转口贸易,直到1980年,才开始涉足能源,电力,消费品,地产等等基础建设行业。
所以华润有个极其特殊的身份。
从1952年开始,是中国所有进出口公司,在香港的总代理。
到了1993年,民营的纺织品出口权已经放开,尤其是出口到香港的门槛,可以说非常低,但原棉不一样,还必须通过这两家公司。
这么解释一番之后,刘鼎新明白了。
范阳挂掉电话,刚想上楼,回头看见雯雯和钟婷两个女孩子,手里抓着几把羊肉串,还提着几瓶饮料。
“站住,手里拿的什么?”
两个女孩儿一声惊呼,就要往楼上跑。
被范阳追上:“不是让你们晚上别出去乱跑吗。”
两个女孩儿被抓了现行,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被范阳训了一通,还被抢走一半羊肉串,才放她们回去了。
咬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回到房间给卢正山也拿了两串。
两人就躺在床上闲聊:“对了你是哪里人?”范阳问道。
“兰州的。”
“你是兰州的?听起来没什么口音啊。”
“出来时间太久了,口音都被磨掉了。”
“那你当初是咋个跑到新缰的?”范阳认真的问道。
卢正山一怔,想了一下,自己在别人手下办事,了解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也是应该的,老老实实说道:“我以前读的技校,毕业后分配到定西第一棉纺厂工作,85年的棉花大战你知道吗?”
“85年?”范阳来了兴趣,摇头表示不知道。
卢正山陷入回忆,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我年纪比你大,经历的要多一些,那时候我还不满30岁,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国营企业改制过后,生产,销售,都自己负责,国家不再统一调度原材料了,所以我们厂也组建了销售部和采购部,当时我年轻,再有点人缘,就调到了采购部,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到新缰采购原棉,这样过去的。”
“那,那个棉花大战什么意思?”
“这个,主要还是供需不平衡吧,那时候啥都变了,不仅国营企业自负盈亏,地方政府也自负盈亏,那个时候产品热,只要是产品,都能创造经济效益,于是各个地方都新建了很多公司,厂矿,你知道的嘛,84年是公司元年,大大小小的公司,民营企业,突然就冒了出来,大量的乡镇企业出现,市场很快就呈现了井喷状态,原材料的供给就跟不上了,最紧俏的就是纺织和烟草行业,棉花大战,黄麻大战,蚕茧大战,烟叶大战,逮着什么抢什么,把市场搞乱套了,棉花大战和烟叶大战影响最恶劣,后来都被国家严格把控起来了。”
“影响恶劣怎么说?”范阳问道。
“造成了抢购嘛,价格翻了整整一倍,而质量上面,差,乱,棉花采摘根本不分等级了,什么棉花都好卖,本来是国家统销的,一旦放开就全乱套了,后来就关闭了民间的棉花交易市场,烟叶也是一样,禁止私人买卖,直到89年,棉花市场才重新开放。”
范阳哦了一声。
大概明白了。
“那你是棉花大战的时候,挣了钱,后来原棉市场管制,断了财路,才走上和田玉这条路,对吧?”
说到这里,卢正山的脸上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几年是挣了不少钱,我好几个朋友挣到钱,都回去开纺纱厂,服装厂,顺利转型了,而我不一样,我是被人坑了。”
“咋回事?”
“被同伙把钱卷跑了,卷走了本该分给我的好几十万,就给我剩下了几千块钱,这样子,迫不得己才跑去赌石的。”
范阳哈哈一笑。
这也太郁闷了。
不过这在当年也属于常事。
范阳可以想象,如果这个生意能继续做下去,那么自然皆大欢喜。
原棉市场一旦管制起来,断了财路,大家的心思就不一样了。
卷款潜逃很正常。
“行啊,你还挺有故事的嘛,后来呢?”
“说起来你不信,我当时也是疯了,结果运气出奇的好,2000块钱,赌出一块羊脂白玉,卖了6万,就这么重新发家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105团场
“吹牛吧,你开出来羊脂白玉?”
“是真的,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就大拇指那么大一块,那块籽料是明的,外面露出来的已经是白玉了,运气好而已。”
“后来呢,又赌石发家吗?”
卢正山摇头道:“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从那以后赌石怎么说呢,一半的一半吧,有时赚有时赔的,后来挣到钱,还是搞玉石批发,到昆仑山下收购毛料,在和田加工,每年和田出去的玉总有好几十吨,外地来买玉的人很多,现在只要从事这个生意,都能挣钱。”
范阳点头,老老实实做他的玉石生意,不去想那块大的,卢正山不至于落魄至此。
说白了还是赌性太重。
刚这样说着,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卢正山赶紧跳下去把门打开。
段正兴和王杰两人,手里捏着两把羊肉串,提着啤酒。
看见是卢正山,段正兴的眉头的不快藏都藏不住。
好不容易跟范阳住在了一间房,关系还没捂热,结果被这讨口子抢了去。
探头向里面一望:“范总睡没有。”
“老段啊,进来吧。”
“呵呵,下去烤了点羊肉串,给你拿了点过来。”
“坐吧,下午送那小子上飞机顺利吧?”范阳问道。
“顺利啊,这个事情是我没看好他,我有错,我检讨。”段正兴顺势坐了下来。
范阳介绍道:“这是老段,我公司在新缰办事处的负责人,以后你两要紧密合作。”
卢正山赶紧站了起来,上前握手。
段正兴听范阳介绍他是负责人,内心激动,他还真怕出什么闪失。
对卢正山的警惕放下许多:“你好你好,那我就叫你老卢了。”
这新缰的烤羊肉串味道是不一样。
范阳连吃几串还有点上瘾了,酒也多喝了一瓶。
搞得晕乎乎的睡了。
第二天九点多才睡醒。
睁开眼一看,卢正山都不见人了。
跑到隔壁段正兴的房间,门虚掩着,探头向里面一看,段正兴和卢正山都已起床,正坐着聊天。
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看见范阳,两人都站了起来。
“没事你们聊,吃早饭了吗?”
“吃了,我这里给你带了包子。”
段正兴连忙提了一袋包子过来。
“不用,我自己下楼解决,你们多沟通,一切以工作为重。”
收拾了一番,范阳下楼。
小卢也已经等在那里:“范总起来了啊。”
“嗯,波特兰他们呢?流程还没走完吗?”
小卢抱歉的一笑:“估计还有两天,今天范总有空么?”
“有啊。”
“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杨主任下午要过来,让我转告您,到105团场进行考察。”
“这么快,那请代我向杨主任表示感谢。”
下午时分,杨主任带着两辆吉普车过来。
一下车就和范阳亲切的握手:“不好意思怠慢了,这两天过得还习惯么?”
“谢谢杨主任关心,一切都很好。”
“行,今天下午没事吧?”
“没有。”
“那跟我到105团跑一趟,走。”
杨主任今天刻意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颇为洒脱的一招手:“上车。”
“杨主任以前还是军人?”范阳向小卢问道。
“嗯,杨主任以前是十一师的,二级建筑师,前几年才转业到区委工作,是我的老领导。”
“你以前也是建设兵团的?”范阳笑问。
“嗯。”小卢又装着腼腆的点头。
范阳心说怪不得,原来小卢也是建设兵团出身。
收拾几个碰瓷的简简单单。
范阳和小卢,卢正山,上了杨主任的车。
段正兴,两个女孩儿,还有王杰,坐后面一辆。
一行七人乘坐两辆吉普开出乌鲁木齐,向昌吉市行去。
5月的新缰气温正好,一片片棉田刚吐新绿,为这片广袤的平原地带,增添了一点枯燥中的颜色。
在乌鲁木齐还不觉得,一走到郊外,大西北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
即便建设兵团在这边经营了几十年,但仍然掩盖不了天地之间的那一抹荒凉,植被太浅显了,春季的郊外,即便四川这些地方,不说繁花似锦,至少四处是绿油油的一片嘛。
但这边不是。
而是黄扑扑的一片。
当然,这和大规模的开垦棉田有关。
要再等两个月,棉花树长到一定规模了,才会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乌鲁木齐到昌吉,只有50公里左右,两个多小时就到达市区。
目前新缰建设兵团总共有14个师。
杨主任为范阳介绍的是第六师。
到了昌吉之后,又开车半个多小时,来到第六师,105团场,团部所在地,昌吉市枣园镇。
和新缰的很多镇一级行政单位一样,都是建设兵团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
最初这地方是一片荒地,满地的沙枣,就取名枣园镇,这个镇子完全是无中生有,被垦荒的建设兵团花了几十年时间建设起来的。
镇上什么都有,就跟七八十年代的大型国企是一个概念。
街道,医院,学校,市场,企业,商店,师部和团部驻地,还有电影院,体育场这些设施,有些发展得好的团场,经营好的地方甚至还有房地产。
以后发展最好的三十四团场,差不多有一个县级市那么大的规模。
一个兵团,就相当于一个镇级行政单位,团长的职级是县处级,里面不仅有军人,还有职工,也有大量依靠团场生活的平民。
沿着一条水泥马路进入枣园镇,当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高达五六米的场大门,上面用瓷砖贴着一行字:“不占农民一分田,戈壁滩上建家园。”
团场实行半军事化管理,闲时搞生产,战时保和平,每个团部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场大门有人站岗。
看到两辆吉普车,抱着钢枪的战士啪嚓一个敬礼,上千询问了一番,将厂大门的栏杆放了起来,范阳显然低估了105团场的规模。
在一片荒原中建立起来的团场城镇,进入场大门之后,开车居然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一路好几公里长,而道路的两边则是大片大片的棉花田。
一路经过了好几座检查站,才进入团场的内部区域。
走进去一看,又刷新了范阳对兵团的认识。
不仅有街道,还有很多现代化的房子,规模比老家的那个小镇大上好几倍。
里面有一座小型的打包厂,采用200型的液压打包机,可以对棉花进行粗装,清理,之后再运到外面进行销售。
还有一座小型的纺纱厂。
场部也有自己的棉纱出售。
还有一条商业街,商铺还可以租售,服装店,皮鞋店,拉面店,理发店,羊肉馆,小酒馆,甚至还有一座电影院。
团部所在地,就在场部的商业街中心,这个地方就是团场的管理中心。
杨主任一走进去,就大声叫道:“雷麻子呢?还不给我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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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实在惨淡,苦苦坚持,就快熬不住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新建集团
几个穿着绿色军装,干部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的,但体型魁梧,哈哈笑着一巴掌拍在杨主任肩膀上:“老子都等得不耐烦了,你是成心赶饭口过来的吧。”
眼神往这边一瞟。
雷团长到没什么,后面几个文书模样的人就难堪了。
范阳身后站着两个娇滴滴的美少女,衣着靓丽,在这种地方是非常显眼的。
把对面几人眼睛都闪瞎了。
没有一个敢正眼打量。
杨主任笑道:“来给你介绍一下,连云港过来的贸易公司,范经理,人是做外贸的,你可要给我好生招待。”
说到正事,雷团长面色一肃:“这还用你说。”
小卢从吉普车上提了几瓶酒,几条烟,趁雷团长一个不注意,给他提到办公室去了。
范阳赶上前去握手:“雷团长你好,仰慕已久。”
雷团长哈哈一笑:“咱们不说那些客气话啊。”
“我是真的仰慕,当初几十万建设兵团放下钢枪搞生产,戈壁滩上建家园,千辛万苦,在一片黄沙当中屯垦戊边,你们是真的英雄。”
这句马屁虽然露骨了一点。
但效果却很明显。
这个满脸坑洼的大汉,当场一顿,眼神竟柔和起来。
似乎还有点感动的样子:“那行,这话我真的爱听,不过现在好多了,你看到现在这些楼房,以前那些革命先辈住的全是沙窝子呢。”大声吆喝一句:“去,让伙食团加餐,宰羊。”
杨主任在旁边也没想到,范阳见面第一句,就会冒出这样的一句马屁。
看见雷麻子一脸受用的样子,居然还拍在马股上了。
其实兵团的人就吃这一套。
长期在这个地方苦熬,生活水平低下,可以说是默默付出了。
哪怕是公式化的一句恭维,也很走心的。
就连旁边的几个文书,也对范阳露出笑脸。
本来杨主任的范阳的印象并不算好,面皮青涩,西装革履,带的人也出类拔萃,只觉得这样的人必有傲气。
一路上也没和范阳多说。
却没想到却挺沉得下来。
一拍范阳的肩膀:“不错。”
团场大楼是一栋老式的砖混楼,上下三层的u型回廊式建筑,房间大都是行政办公室。
军,政,企,三位一体化的管理模式就体现出来了。
明明是一个团部,居然还有计划生育办公室,户籍管理,右边的一个开放式办公场所,上面挂的牌子却是农业综合服务中心。
除此之外,还有党群办,政府办,水利,农机,农技,畜牧,城建,民政,卫生,统计,财务。
左手边另外一处开放式办公大厅,左侧的一块木牌上面则写着:《中国新建集团-农六师-105团-销售生产分公司》
中国新建集团,也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产物,国营企业利改税后,建设兵团也需要自负盈亏,自己负责生产,销售,于是成立了中国新建集团。
这是一家覆盖整个新缰的庞然大企,中国第二大集团公司,拥有300万员工,幅员地级市,县级市,30多座,集团内部有两所本科大学,高等专科职业学校好几十座,到后世的新建集团,控股的4000多家公司当中,有11家a股上市。
也进入了全面商业化的序列。
一个团场就是一个分公司。
旁边留下的一个文书,看见范阳游目四顾,最终目光停留在分公司的木牌上,尴尬的一笑:“咱们小地方,让您看笑话了啊,里面坐吧。”
范阳摇摇头,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办公室,范阳没有任何的轻视之心。
从这里可以看到一颗参天大树。
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达到和新建集团高层对话的程度。
“那请吧。”
走进雷团长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很朴素,几张大的办公桌,墙壁四面贴满了老旧照片,报纸剪贴,都是讲述五六十年代农垦兵团的建设过程,支边青年参加劳动的场景。
杨主任和雷团长是老相熟了,两人在那里聊个不停。
雷团长点上一根烟,问道:“还是老杨你舒服哟,转业到经济部门,地方上感觉怎么样嘛。”
“还能咋样?憋屈呗,现在咱的位置就是个孙子,一天到晚把老子憋死了,哪有在连队舒服。”
杨主任原属建设兵团第十一师,第十一师和其他的师不一样,是工业建筑师,因为有专长,就特招转业到区委招商局,任基础建设办公室主任,以前是尉级军衔,连级干部,而现在是副处级职级,也算是升迁过去的。
还听他叫苦,雷团长一拍桌子,指着杨主任说道:“放屁,放你在地方上享清福还不乐意了,要不咱两换一换。”
而雷团长,身份更加显赫,农六师的一个团长,既是团级干部,又是县处级职级,管辖着一个兵团,一个镇,一个分公司的生产,销售,几千人的生活起居,这片地方几乎就他说了算,可谓大权在握。
“好啊,换就换,换你去试试,看你能受得了几天,不信个人说的话一样。”
“行啊,来我今天非得把你这身皮给扒了。”
两人话没说两句,撩袖子就要开干的样子。
两个大佬干架,其他人怎么办,只有在旁傻笑。
两个大佬隔着办公桌指手画脚,都要扒了对方的皮。
闹了一阵,两人哈哈大笑。
“上年纪了,动两下累得不行,再回去几年今天非得收拾了你。”
“屁话呢,招待客人吧。”
闹了半天目光才又回到范阳身上。
范阳丝毫不敢托大,外贸公司的身份,在其他地方或许吃香,但范阳知道,新缰,就绝对不是那个样子了。
这边但凡做生意的,又有哪个不涉及外贸的?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建设兵团的东西,是不愁销路的。
首先国家有收储要求,要统一回购,剩下的才能自己处理。
在其他地方,你有钱就是大爷,你是来采购的,多少会给你几分面子。
在建设兵团,no,你大爷,他始终是你大爷。
所以赶紧站了起来,上前两步,丢出一张灿烂的笑脸,隔着办公桌向雷团长伸出手去。
“雷团长,我是小范,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什么关照不关照的,老杨带过来的人,我能不给面子吗。”
杨主任一拍桌子:“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这个面子还必须给到位。”
雷团长手一挥:“要你瞎操心。”
“跟你说真的,这是英国外商带过来的人,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