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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62章 穷兄弟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至阳春三月,天气越来越暖和,桃红柳绿,万物欣欣向荣,而自打北靖王徐晋失宠后,毕公公也迎来了他的春天,继续向“事业”的巅峰高歌猛进。

    毕公公的事业是什么?

    自然是给主子当好狗了!

    但是嘉靖手下的狗不止毕春这一条,而毕春要努力当成最好的那条,即便是狗他也要成为狗王,犬视大明的万里江山,把所有胆敢反对皇上和他毕春的人揪出来无情地撕咬。

    毕春很明白自己的存在价值,为免兔死狗烹,他必须向嘉靖证明自己还有用,而且非常有用,比其他的狗强十倍百倍。

    在毕春的“不懈”努力下,这个春天的收获无疑是硕果累累的,先是南京抓了一批,苏杭一带又抓了一批,接着河南江西也抓了一批,陕西和四川同样抓了一批,简直是全国各地多点开花,形势喜人。

    毕春抓的都是什么人?

    自然都是那些“非议朝政,诋毁皇上”的读书人了,其中还有相当一部份是已经致仕的旧臣,或者已经遭贬谪的罪臣,譬如前内阁首辅杨廷和之子杨慎就被抓了,理由是擅离流放之地,私自结党开社,妄议朝政,恣意评击诋毁皇上,疑似有谋反迹象。

    连谋反的帽子也扣上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毕春这是打算把杨慎往死里整了,甚至要把其父杨廷和也拖下水,而知情者却明白,背后要整杨慎的其实正是张孚敬(璁),整杨慎的目的自然是要整杨廷和了。

    当年“大礼议”初起时,张璁饱受杨廷和的打压,甚至两度被贬,所以张璁恨杨廷和就理所当然了,如今他大权在握,试问又岂会放过报复的机会?事实上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而偏偏杨慎又撞他枪口上了。

    也怪杨慎这个老小子太张扬了,私离戍地就算了,还要跑到汉中呼朋唤友,高调谈论朝政,对朝廷和嘉靖本人也直言不讳地评击,结果被西厂派驻各地的番子盯上了,最后一窝端掉,当初徐晋在望江楼上见过的那几位无一漏网,据说就连蜀王也受到牵连,因为杨慎得以离开戍地,蜀王在其中出过力。

    毕春这样一搞,他确实是成绩斐然,硕果累累了,但也弄得举国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政治气氛空前紧张,谈西厂色变,当然,人们也恨死了毕春,直欲分而食之。

    毕春显然早就把徐晋当初警告他的那番话抛诸脑后了,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而且还沾沾自喜,丝毫没有察觉到举国民怨正在缓慢积聚,正如徐晋当初所讲,一旦民怨变成了民怒,到那会就是他毕春的死期了,届时皇上一定会拿他开刀,以平息众怒。

    阳春三月,暖意融融,此刻的毕公公正在自己的私宅中享受着午后的休闲时光,只见他惬意地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两名小太监则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替他捶腿按摩。

    也不知过了多久,毕春才悠悠地睁开眼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其中一名小太监恭敬地答道:“午时三刻了。”

    毕春嘿然道:“偏偏是这个钟点,也罢,虽然有点不吉利,还是把他们都叫进来吧。”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便离开大厅,约莫盏茶工夫便领了一行人进来,竟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嫩,看穿着却不似是富贵人家。

    正所谓帝王家也难免有几个穷亲戚,毕春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进来这一群都是毕春的直系穷亲戚,两个大哥,一个弟弟。

    毕春原名毕阿三是河南周口人氏,在家中排行老三,由于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四兄弟当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年过二十五还没讨到老婆,还得靠啃老过日子,所以不仅同乡人瞧不起他,就连几个亲兄弟也对他冷嘲热讽的,后来毕春的老子两脚一伸撒手归西了,老娘也养不起他,便把他赶出了家门。

    毕春只好硬着头皮到城里找工作挣钱来养活自己,只是这货好吃懒做了惯,又眼高手低的,在外混了几个月,差点就混成了乞丐,走投无路之下,这家伙竟然灵机一动,自己挥刀自宫,然后跑去应征宦官。

    本来宫里招人都有年龄限制的,毕春都快三十岁了,自然已经超龄,不过这货运气好,碰巧当时明武宗朱厚照兴建豹房,急需一批胆子大力气大的宫人来伺候那些畜生,于是正直壮年的毕春便幸运地被选上了。

    毕春虽然好吃懒做,但也有他的长处,不仅头脑灵活口才好,还善于奉迎拍马讨好上司,所以慢慢就升起来了,由于识几个字,最后甚至当上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现在的毕春可谓是“功成名就”,尤其是这一年,毕春当了西厂提督,背后既有吴皇后撑腰,又得嘉靖的重用,满世界地抓人,不是一般的威风,俨然成了刘瑾第二,权倾一时,连内阁辅臣也得让他三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年的二流子毕春发达了,当初瞧不起他的同乡人都纷纷进京来抱大腿,极尽奉承讨好之能事,希望能通过毕春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最不济也弄点经济上的好处,譬如盐引、茶引、矿山开采权什么的。

    所以这段时间,毕春这货的虚荣心得好了极大的满足,他的那些穷亲戚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要马屁拍得好,毕公公绝对有求必应。

    以毕春今时今日的权势,再加上背后有吴皇后撑腰,要求张党一系弄一些批条,甚至往朝廷各部门安插些无关紧要的职位,还是轻易如举的。

    唯一让毕春感到的不爽的是,他那些同乡都纷纷进京来抱他的大腿了,偏偏自家的三个亲兄弟却一个都没来找过他。

    其实毕春的三个亲兄弟不是不想进京抱大腿,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又担心会遭到毕春羞辱报复,所以一直不敢进京来。

    想当初毕春不成器的时候,三兄弟对毕春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甚至动手把他赶出了家门,还把原本属于毕春那份家产也私分了,毕春进宫当了太监,他们更是引以为耻,对外宣称与毕春断绝兄弟关系。

    试问这种背景之下,毕家三兄弟那还有脸进京抱毕春的大腿?不过,眼见同村人找毕春后都讨到了好处,有的甚至在京中谋到了一官半职,虽然不入流者居多,但好处还是实打实的,毕家三兄弟的心思便也活泛起来,终于忍不住进京来了。

    毕春早就盼着这个扬眉吐气的好日子到来了,所以今日特意不回西厂上班,准备在私家豪宅接见自己家三个亲兄弟,为了出口恶气,还故意晾了他们几个时辰。

    话说毕春的三个兄弟分别叫毕阿大、毕阿二和毕阿四,此行都带上了自己的婆娘和儿子,一行十几人,肩扛手提的拿了许多瓶瓶罐罐,里面装的都是自家地里的庄稼,或者当地买的土特产。

    幸好,毕春的这个客厅又大大气派,一下子拥进了十几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哎哟,你们这是搬家还是咋的?什么破烂玩意还当宝一样带着,阿大阿二阿四,你们咋还跟以前那般没出息呢。”毕春指了指那些瓶罐扁担嘲笑道。

    毕家三兄被晾了几个时辰,一见面又被嘲讽,不由面红耳赤的,但是他自进了这个门就被宅子的豪华震慑住了,此刻在毕春面前畏畏缩缩的,别说毕春嘲讽几句,估计就算毕春开口大骂,他们也会老实受着。

    毕阿四的婆娘倒是最会说话,笑着道:“三哥见笑了,这些都是咱们从家里带来的土货,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胜在原汁原味,在京城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呢。”

    毕春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些玩意咱家是不吃的,但是你们千里迢迢带进京来,也是一片心意,要是咱家不收,反倒显得小气了,来人,把这些玩意都拿下去,省得碍眼。”

    那些小太监立即上前把瓶瓶罐罐拿走。

    毕阿大呵呵笑道:“老三,你这座房子真大,伺候的人也真多,怎么着也值好几千两银子。”

    毕春不由哧笑道:“几千两?咱家挂在这里的字画,随意一幅都值几千两。”

    毕家众人不由眼都瞪圆了,我的个乖乖,这大厅中挂着的字画就有好几十幅,那得值多少银子?

    “咳咳,三哥现在可出息了,俺就知道三哥不是一般人,日后肯定飞黄腾达的。”毕阿四恭维的。

    毕阿大和毕阿二立即点头附和。

    毕春得意地道:“当年父亲说俺这辈子都置不了一份自己的家业,如今俺置下这份家业如何,你们几个可比得?”

    毕家三兄弟异口同声地摇头道:“比不得,比不得。”

    “三哥你最了不起了。”

    “对,俺们三个给你提鞋都不配!”

    毕春禁不住畅快地哈哈大笑,他当年狠心挥刀自宫,只不过是想混口饭吃罢了,那料得到会有今日的风光,人生际遇真是奇妙。

第1463章 裂痕

    毕家人显然号准了毕春的脉,七嘴八舌地送上彩虹屁,拍得毕公公像吃了人参果一般混身舒坦,四肢百骸通畅,差点没有飘起来。毕家人又趁机让晚辈们向毕春叩头,毕公公倒也没有小气,每人封了十两银子的红包,喜得毕家人心花怒放,更是卖力地承迎起来,把人家毕公公脸上的皱纹都夸出花来。

    毕春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不过这货倒也促狭,明知大中午的,大家都肚饿了,他还故作不知,东拉西扯地拖延,直到大家都饿得眼冒金星,肚子此起彼伏地咕咕叫,他这才慢吞吞地吩咐开饭。

    饭菜自然是极尽丰盛的,大部份菜肴毕家人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更何况毕家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上桌便都像饿死鬼投胎们扑上去海吃湖塞,毕公公则优越感十足地坐在一旁招呼,一边奚落嘲讽,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报复心。

    毕家三兄弟、婆娘、儿子、孙辈加起来,一共十八人,光是米饭就吃了近两大桶,不是一般的能吃,不过,毕公公财大气粗啊,每个月光是下面的番子孝敬上来就有上万两,这点花费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终于毕家人都吃饱了,不对,应该是吃撑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毕阿大打着饱嗝,一边用尾指剔牙道:“三弟呀,大哥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次是托了您的福了。”

    “可不是,什么熊掌鹿胶野参……啧啧,人家以前连见都没见过,作梦也没想到这辈子有福气吃到呢,都是沾了三哥您的光呀。”毕阿四婆娘谄笑着道。

    毕阿二摸着肚皮道:“听说这些玩意都好贵,刚才吃得急,倒是没来得及慢慢品尝一下。”

    旁边伺候的一名小太监撇嘴冷道:“你们知道这顿饭花费多少吗?简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毕家仿佛没听出小太监的嘲讽似的,纷纷问花了多少银子,小太监竖起三根指头道:“至少三百两。”

    毕家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敢情自己这些人一顿饭竟吃了老家的十几亩上等水田,作孽啊,早知让老三折成银子给大家分掉算了。

    毕春很满意几位兄弟没见识的土包子面目,得意洋洋地道:“这算啥,你们兄弟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毕家三兄弟对视一眼,毕老大轻咳一声陪笑道:“三弟啊,您现在出息了,人家都说那个……衣服好看了就得回老家。”

    毕春哧笑道:“是衣锦还乡,没文化不要学别人拽词。”

    “呵呵,对对对,是衣锦还乡,三弟你现在出息了,是不是抽时间回老家走走,拜祭一下俺们的爹娘,也让他们俩老人家风光风光。”毕阿大陪笑道。

    毕春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当年老子虽然经常骂他没出息,但好歹供养他二十几年,但是老娘却狠心把他赶出了家门,这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三哥,当年赶你走是俺们不对,俺们刚才也向您认错道歉了,事情也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回去给俺们爹娘上柱香吧。”毕阿四叹了口气道。

    毕阿四婆娘立即附和道:“是呀,公公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叔您,婆婆生前也经常念叨三叔您呢,当初之所以狠心把你赶出门,只不过是想逼你自立,闯一份家业回来,用心良苦呀。”

    毕春皱了皱眉道:“老太婆生前真的念叨过咱家?”

    “可不是,俺就听到过!”

    “俺也听到过!”

    毕家人七嘴八舌地道。

    毕春冷哼一声道:“也罢,咱家便抽时间回去祭拜一下两个老东西,不过今年的清明节已经过了,更何况两老的坟地肯定也是破破烂烂的,咱家就这样回去祭拜也忒没意思,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把两老的坟地大修一番,不要吝啬银子,花多少咱家都出得起,等修好了通知咱家,咱家来年清明前赶回去祭拜,那样才倍有面子,才是给咱爹妈长脸。”

    毕家三兄弟闻言大喜过望,纷纷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老三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两位老家若泉下有知,肯定也会高兴的。”

    毕春冷笑道:“这两个老东西生前老是骂咱家没出息,你们三个则是好的,谁知最后竟是咱家这个最没出息的儿子出银子给他们修坟。”

    毕家三兄弟不由神色讪讪的,毕春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掷在三兄弟面前道:“这是一万两银子,你们先拿去使,不够了再问咱家,不过咱家丑话讲在前,你们从中贪多少俺不管,但俺娘妈的坟一定要修得气派,到时咱家回去看了若不满意,仔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毕家三兄弟盯着那万两银票,差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纷纷赌诅发誓,一定会把俩老的坟墓修成全河南最气派的坟墓。

    谈完修坟的事,四兄弟的距离倒是拉近了许多,毕竟是同一个爹妈的血亲嘛,打断骨头连着筋,接下来兄弟几个便开始厚着脸皮向毕春提要求了。

    毕阿大的两个儿子,一个三十,一个二十七,都想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毕春答应了!

    毕阿二三个儿子,都年满二十了,同样想在京中谋一份差事,毕春也满口答应了!

    毕阿四则自己想在京中谋一份闲职,然后给大儿子搞个铺位做生意,而小儿子读书有点天赋,他想让毕春帮忙弄进国子监中读书。

    毕阿大有个十岁的孙子,叫做毕俊杰,同样要弄进国子监中就读,毕春统统答应了,而且眼见这个毕俊杰挺机灵的,长得也可爱讨喜,于是便心血来潮认作了干儿子。

    毕家人见毕春有求必应,自然是皆大欢喜,从此在毕春家里住下,静候佳音。

    毕春果真信守承诺,不用半个月便基本安排好了,唯独毕俊杰的年纪太小,新任的国子监祭酒虽然是张璁一系的,但也不敢明目张胆把这个小屁孩弄进来读来,于是此事便耽搁下来了。

    毕春自觉事情没办成有点丢脸,于是亲自找到张璁,让他出面向国子监祭酒施压,岂料竟被张璁直接拒绝了。

    张璁虽然与毕春是盟友,但真正看中的还是吴皇后的潜力,其实内心是瞧不起毕春这种阉人的,更何况毕春这段时间实在太过份了,不断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不仅在朝中大肆安插他的人,甚至卖官鬻爵,现在竟然还想把十岁的小屁孩弄进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可是全国的最高学府啊,文人的圣地,其他无关紧要的部门,毕春塞几个人进去吃闲饭就算了,还想沾污文人的全国最高学府,没门!

    所以当毕春找到他时,张璁很干脆地拒绝了,私毫不给面子,毕春气啊,第一次与张璁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想用杨慎的案子来要挟张璁,结果张璁还是不鸟他,因现在杨慎的案子已经转到刑部办理了,而人家张璁就是刑部的老大,根本不用看他毕春的面色。

    毕春没辙了,最后只能把干儿子毕俊杰安排进京中某名气不错的书院中就读,不过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的毕春却是恨上了张璁,从此两人的关系难免出现了裂痕,远没以前的紧密了。

    张璁也不太在意,因为如今朝中几乎是他张党的天下了,皇上又信任他,倚重他们这帮人治国,所以现在的张璁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般需要借助毕春的力量了,而吴皇后想把儿子捧起来当太子,反过来还要有求于张璁呢。

    所以张璁已经不怎么把毕春放在眼内,更何况他本来就瞧不起太监,当然了,假如毕春不是太过份,他还是会满足的,实在是毕春有点不知好歹,需索无度,让张璁越来越反感。

第1464章 开张

    朝天观不是很大,香火也相当冷清,龟缩在在外城崇北坊的一个旮旯,几乎紧贴着城墙,估计知道的人也不多,香火想旺都难,平时只有住在附近的善男信女偶尔会来这里上香。

    不过朝天观胜在闹中取静,尽管面积不大,但是收拾得十分清幽雅致,后院那两棵老槐树估计有上百年历史了,郁郁葱葱的,倒是夏天乘凉的好去处。

    此时徐晋和蓝道行就在槐树底下下棋,换一个文雅点的说话就是手谈,小道士清风站在一旁观战,不对,应该是观徐晋,这小子的眼神往徐晋身上飘来飘去,仿佛在测量徐晋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又像了一个天爱好者在探索宇宙的奥秘。

    徐晋被这小道士盯得头皮发麻了,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皱眉问道:“清风小道友,本王脸上长花了,还是长花姑娘了?”

    清风傲骄地把下巴一仰,四十五度斜望向天边道:“小道只是在研究北靖王爷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徐晋愕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清风撇嘴道:“北靖王爷每次来找师傅下棋,总要蹭一顿饭再走,但是每次都不给香油钱,也不给伙食费,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人,你说这脸皮得有多厚。”

    徐晋闻言不由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倒是本王疏忽了,不过本王向来不信鬼神,所以入庙从来不烧香,除非是陪家人不得已,既然不烧香,这香油钱自然就无从谈起了。”

    清风冷笑道:“王爷果真不信鬼神?那是谁帮你逆……”

    清风本来想质问是谁给你逆天改命的,蓝道友及时轻咳了一声,斥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躲懒,赶紧到厨房生火做饭去。”

    “没银子买菜了。”清风赌气道。

    “滚!”蓝道行抬手扔了一块碎银过去,清风接过也不走,继续道:“米也没有了,面也没有了。”

    蓝道行只好又扔了一块碎银,清风这才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徐晋好笑道:“小道士,你那手红烧鲤鱼头不错,中午就吃这个,多放点辣椒。”

    “哎约,王爷真是脸皮三尺厚,佩服佩服。”清风头也不回地嘲讽道。

    徐晋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继续低头下棋,一边问道:“蓝道长,贵徒刚才想说啥?为何要故意打断他?”

    蓝道行装傻道:“故意?王爷怕是误会了。”说完拈起一枚棋子啪一下落在棋盘上。

    徐晋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随手应了一子。

    “王爷刚才说不信鬼神?这是为何?”

    “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也根本没有神,为什么要信?”徐晋反问。

    蓝道行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捋须道:“王爷为何如此肯定,既然世间没有鬼神,那世间之事谁来安排?死了的人又到哪里去了?”

    徐晋不由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上一辈子他受的是无神论教育,所以不相信世上有鬼神,可是自从穿越到明朝后,他对所谓的无神论已经产生了怀疑,既然没有鬼神,那么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形式的存在?莫非人死后都会穿越到另一个世间继续生活吗?

    蓝道行目光炯炯地看着徐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一边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蓝道行精通风水相术,从面相来看,徐晋这种人应该早夭,从祖坟的风水来看,徐家也应该绝户,可是徐晋偏偏活得好好的,但红光披顶,贵不可言。

    这个问题一直深深地困扰着蓝道行,他认为是有高人给徐晋逆天改命了,但这仅仅只是他的猜想,而且他觉得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高人有这种道行,如果真有,只怕跟神仙没什么两样。

    有好几次,蓝道行都忍不住要直接问出口了,但又顾虑重重,生恐惹来杀身之祸,可是这个疑问却在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越是不敢问,越是想知道,小道士清风显然也差不多,所以刚才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且说徐晋迷茫了一下,双眼便恢复了清明,发现蓝道行正用探究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打了个突,那种被人偷了东西的感觉又出现了,怎么收敛心神,淡笑道:“万事万物皆有其理,彼如日出日落,四季更替都有自己的规律,根本不需要神明来安排,我命由我不由天!”

    蓝道行不由微微一颤:“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人死了之后去哪去?王爷可否为贫道解惑一二?”

    徐晋沉吟了片刻,忽然神秘地笑了笑道:“或许化于无形,或许……变成另一个世界上的我。”

    蓝道行若有所思地看着徐晋,直到后者提醒该他落子了,这才回过神来,不过看样子已经意兴阑珊,没有心情再下了。

    徐晋见状便把棋盘上的棋子拨乱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不下了,本王回家吃饭,改日再来与道长一较高下。”

    蓝道行摇了摇头道:“贫道近期得离京一趟,三个月内不要再来,来了也是吃闭门羮。”

    徐晋心中一动,笑问道:“终于又开张了?”

    蓝道行苦笑道:“王爷也看到了,本观香火不咋的,长期入不敷出,贫道要是不接点活儿赚外快,全观上下十几人就得吃西北风了。”

    徐晋笑道:“得了,本王还不知你蓝神仙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吗?嗯,出门三个月,看来这一单生意不会小,不知又是哪个贵人请的道长?”

    这次轮到蓝道行神秘地道:“这个人王爷也认识。”

    “哦,谁?不会又是皇上吧?”徐晋皱了皱剑眉,他现在已经知道当初之所以在汉江遇上蓝道行,原来竟是嘉靖命他到显陵堪舆。

    也正因为这件事,徐晋对蓝道行的“职业操守”大为改观,蓝道行没有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作假,而是如实向嘉靖禀报了显陵不宜搬迁,单凭这一点,就比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强太多了,要不然徐晋也不会主动上门结交,即便是老王介绍的!

    蓝道行摇头道:“不是,是如今风头最劲的那位。”

    徐晋心中一动,已经了然在胸,笑道:“本王掐指一算,蓝道长此行定是去往河南。”

    蓝道行捋须道:“王爷果然神机妙算。”

    徐晋哈哈一笑道:“看来与道长相处久了,耳濡目染之下,本王也能掐会算了。”

    蓝道行略带鄙夷道:“毕公公乃河南陈州人氏,想必知道的人不少,王爷也是其中之一。”

    徐晋笑了笑,反问:“毕公公请蓝道长看阴宅,还是阳宅风水。”

    这回蓝道行倒是没再卖关子,直言道:“毕公公近期打算修葺其爹娘的墓地,请贫道帮忙看看,顺便出一个黄道吉日,开口就是三千两银子,贫道也是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徐晋心中一动,指了指蓝道行的房间道:“道长要是不介意,咱们再进去聊会,本王还是馋小道士做的红烧鲤鱼头,吃了午饭再走。”

    蓝道行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作了个请的手势。

第1465章 红鸾星动

    清风小道士把饭做好了,跑来喊蓝道行和徐晋吃饭,结果发现两人已经不在槐树下面下棋了,而师傅的房门却紧闭着,连窗户都关了起来,不由心中一动,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正打算从门缝里偷窥,门却打开了,清风连忙站直身子,神色自若地道:“开饭了。”

    徐晋似笑非笑地说:“原来清风小道友的脸皮也不薄,与本王有得一拼。”

    “脸皮若不厚,如何行走江湖?”清风理所当然地翻了个白眼,续道:“所以无论如何,小道都要向王爷讨要今日这顿午饭的钱。”

    徐晋笑道:“本王不习惯带银子在身上,回头让大头给你,不会少你这三瓜两枣。”

    “这个小道倒是信的,毕竟王爷拔根腿毛都要比小道的腰粗,断然不会小气。”清风眉开眼笑地道。

    蓝道行觉得丢脸,斥道:“掉钱眼里去了的劣徒,也不嫌丢人,还不去把饭菜拿进来,想饿死为师!”

    清风得了徐晋给钱的承诺,想必王爷出手肯定不会寒碜,所以也不介意被师傅骂,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拿饭菜了。

    蓝道行捋着拉风的长须叹道:“贫道一生仗义疏财,视钱财如粪土,偏生收了个财迷徒弟,真是作孽呀。”

    徐晋差点就失笑出声道,蓝神棍不久前才为了三千两银子答应给毕春看阴宅风水,现在又煞有介事地吹自己仗义疏财,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于是调侃道:“师傅未必疏财,但徒儿肯定守财,守财好啊,日后朝天观肯定能在贵徒手底下发扬光大的,至少门面大几倍。”

    蓝道行老脸微窘,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王爷真打算那样做?”

    徐晋剑眉扬了扬,反问道:“蓝神仙难道想反悔?”

    蓝道行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只是风险实在太高了,王爷真值得冒这个险?”

    徐晋坦然微笑道:“就当为民除害了,当然,本王也有自己的私心。”

    蓝道行目光一闪道:“王爷倒是坦率,只是王爷的这个私心也不小。”

    徐晋神色自若地道:“风险与收益往往是成正比……呃往往是等价的,本王冒这么大的冒险,自然要有等价的收益,蓝道长以为呢?同样,蓝道长若觉得咱们之间的交易风险高于收益,咱们随时可以终止合作。”

    蓝道行叹了口气,一语双关地道:“王爷您真是个妖孽啊,不过正因为如此,贫道看好你。”

    徐晋笑了笑道:“吃饭吧!”

    此时清风小道士已经提着食盒行了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刚才下棋的石桌,摆上饭菜,果然有徐晋点名要的红烧鲤鱼头,还滋滋地冒着热汽,喷香扑鼻。

    徐晋也不客气,与蓝道行对席而坐,端起饭碗来就吃,吃完一抹嘴,拍拍屁股就打算离开了。蓝道行师徒把徐晋送到了庙门口,赵大头已经带着几名弟兄在外面等候了,见到徐晋出来便迎上前来。

    “大头,给钱!”徐晋扔下一句便径直上了马车。

    赵大头懵逼地摸了摸大光头,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问道:“小道士,王爷说要给你多少钱?”

    清风眼珠一转道:“你看着办吧。”

    赵大头犹豫了一下,抽了张一百两的银票丢给清风道:“拿着,便宜你这小神棍了。”然后把其他银票放回怀中,招呼弟兄们收队。

    清风不由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臭光头也太吝啬了,明明有几张一千两的银票,偏就给了张一百两的,可恶!”

    蓝道行赏了徒儿一个爆栗,斥道:“还不知足,就你那几顿饭菜,能值三两银子不?”

    清风不服气地道:“饭菜是不值银子,可是徒儿那手厨艺值钱啊,你没见王爷吃得一粒米都不剩,连汤汁都不放过吗。”

    蓝道行不由无言以对,这小子做的饭菜,北靖王确实爱吃,只是北靖王也太接地气了些,想起徐晋捞汁的动作,蓝道行便有点想笑,谁又能料到这样的家伙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北靖王徐砍头!

    清风把一百两银票小心翼翼地装好,一边嘀咕道:“师傅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蓝道行反问道。

    “北靖王那家伙明明已经有五个老婆了,可是夫妻宫竟然有红鸾星动的迹像,近期估计又要娶妻纳妾了,不得了不得了!”清风一边摇头鄙夷道:“男人果真都是贪得无厌的主,特别有权有势的男人。”

    蓝道行皱眉道:“北靖王的红鸾星动了吗?为师刚才倒是没留意啊。”

    清风撇嘴道:“师傅跟王爷聊完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连吃饭也心事重重的,没注意到这个也不出奇,只是徒儿很好奇,你们到底在房间里面聊了什么?竟然连师傅你也道心不稳,难道……徐晋告师傅你他的身世了?这世上真有能逆天改命的大能……哎哟!”

    清风还没说完,后脑勺已经挨了师傅一下。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多管,赶紧洗碗去,回头收拾好行李,明日就出发!”蓝道行斥道。

    清风冷哼一声,料想师傅也不会告诉自己,只好悻悻地收拾碗筷走人。

    且说徐晋乘着马车回到小时坊徐府门前,此时正值午后,阳光猛烈,徐晋坐了一路马车,发现自己竟微微出汗了,看来夏天已经悄悄来临了。

    一想到夏天,徐晋便下意识地往对面的避尘居望去,年前他答应过永福公主,等天气热些后便给她画夏季画像的,也该是时候了。

    徐晋打算给永福公主画完夏季画像后,便动身回江西上饶小住一段时间,然后参加费小玉八月份举行的婚礼,时间上倒是充裕了。而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过完上元节之后,费宏一家已经先行离京,乘船南下回江西老家了。

    徐晋下了马车,正打算进府,忽见壁尘居的大门打开了,总管太监夏仁贵行了出来,便笑着招了招手。

    夏太监立即笑眯眯地迎了上来道:“奴才拜见北靖王爷,王爷这是刚回府?”

    徐晋点了点头道:“闲得慌,出去随便逛逛,永福居士近日可好?”

    夏太监心中偷乐,你老人家都被皇上雪藏了,自然闲得慌,不过嘴上却是恭敬地道:“居士一切安好,有劳王爷费心。”

    徐晋微笑道:“那就好,请夏公公转告永福居士,本王明日过府给她画像,让居士准备一下。”

    夏仁贵眼前一亮,笑道:“好的,咱家回头转告居士。”

    徐晋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徐府,夏公公内心莫名的激动,机会来了?

第1466章 贵妃有喜

    旭日东升的早晨,京城西郊,神机营的营地,坐营都督戚景通正率全体列阵,恭候嘉靖皇帝前来巡营。

    约莫上午八时许,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御驾一行总算到来,但见数百锦衣卫在前面开道,龙旗之下,一身戎装的嘉靖骑着一匹纯黑的乌骓宝马,精神奕奕,英姿飒爽地纵马驰进了营门,一骑白马与之并驾而驱,白马上坐着一名体形窈窕,身穿匠服,头戴鸭舌帽的女子,虽然不施脂粉,但是眉目如画,长相甜美,有点儿像赵丽颖,赫然正是贵妃贺芝儿。

    御驾一行的后面竟然还有上百辆货运马车,其中一辆的尺寸格外大,还动用了四匹马来拉,车上也不知运了什么东西,看样子十分笨重,外面用一层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相当神秘。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戚景通率神机营全体单膝着地行礼。

    嘉靖十分干脆地挥了挥手道:“平身,朕今日就不阅兵了,安远侯,你让大家都散了吧。”

    嘉靖口中的安远侯即是戚景通,话说平定西域后,谢二剑、王林儿、戚景通三人都由于积功而受到了朝廷的嘉赏,爵位各升一级,从伯爵变成了侯爵,戚景通的封号正是安远侯,而谢二剑和王林儿的封号则是定远侯和威远侯。

    另外,俞大猷由于在平定西域的过程中表现出色,得以恢复了之前被削的爵位,而去年俞大猷又先后扫平了瓦剌的残余部落,将瓦剌彻底纳入了大明的版图,因此爵位再进一级,同样获封侯爵,封号镇远侯。

    言归正传,且说戚景通见嘉靖挥手让大家解散,立即便明白,皇上肯定又是借口巡营,实则却是带贺贵妃前来试验新发明了,当年的绊马排钉也是在这里试验了,为了验证效果,皇上甚至专门运来了数百头猪,这次又不知要试验什么新玩意了,看样子阵仗还挺大的,竟动用了上百两马车。

    难道新式重炮?

    嗯,看样子有点像,要用到四匹马来拉,这玩意怕是有上万斤重吧?

    戚景通心里瞎猜着,不由生出一丝期待来,贺贵妃出品,必属精品,她发明的东西最后都证明很有用,譬如那绊马排钉,又譬如手雷和水雷等等。

    不过,戚景通这次猜错了,当马车上盖着的油布被揭开,下面的神秘物品也露出了真面目,根本就不是什么重炮,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戚景通也说不清,总之怪模怪样的,见所未见!

    “这……啥玩意?咋还有轮子,马车?铁牛?”戚景通和一众神机营将领不由面面相觑。

    其实板车上这辆玩意正是早期的蒸汽机车,又大大笨重,戚景通等人显然把车头高高竖起的烟囱当成“牛角”了。

    在众人疑惑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贺芝儿指挥一众工匠熟练地卸下了后面马车上的枕木和铁轨,然后热火朝天地铺设起来。约莫花了两个时辰,一条长约五十米的简易轨道就铺设好了,然后一众工匠又嘿哟嘿哟地把蒸汽机车头抬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架设在铁轨上。

    这辆蒸汽机车头虽然是缩小版的,但估计也有四五千斤重吧,这样一个带轮子的铁家伙,一眼瞧上去就令人不明觉厉。

    这个时候已经烈日当空了,所有工匠,包括贺芝儿和嘉靖都热得汗流浃背,不过二人依旧兴致勃勃的,不对,应该说贺芝儿专心致志,嘉靖则甘之如饴。

    堂堂大明皇帝跟在贺芝儿身边跑前跑后,一会擦汗一会递水,要是大家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贺芝儿的助手跟班呢。

    “芝儿妹妹,已经大中午了,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嘉靖谄媚地问。

    贺芝儿一旦干起活来总会忘我地全身心地投入,所以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全神贯注地测试机车的每一个仪器,直到感觉无误,这才命人点火。

    负责点火的工匠立即执行了“贺总工”的命令,往高压锅炉下面的火膛中加入火油引燃煤粉。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玩意竟然还有一个带铁门的火膛,平时铁门是关着的,工匠一脚踩在机括上,铁门哐当地打开,就可以往里面添加燃料,加完燃料松开脚,铁门又会自动合上。

    嘉靖眼见点火成功,也顾不得劝贺芝儿休息了,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压锅炉上的气压计,双手还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激动,看上去紧张兮兮的。

    随着时间推移,锅炉侧方的排汽管开始冒白汽了,而上方的烟囱则一直呼呼地冒着黑烟,压力表上的指针也在缓慢地转动,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贺芝儿紧张地盯着气压计上的读数,终于锅炉的压力达标了,她挥了挥手,负责驾驶那名工匠战战兢兢地启动了机车。

    呜呜……

    汽笛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把戚景通这样的沙场老将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令他得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那笨重的铁家伙竟然往前移动起来,还发出“况且况且”的怪声。

    “动了动了!”

    “天呀,这大铁牛竟然动了,不用马拉也能动?真神奇!”

    一众将领不禁啧啧称奇,嘉靖更是兴奋得差点蹦起来,激动地道::“成功了,哈哈,芝儿妹妹,咱们成功,徐卿说要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办成的事,芝儿妹妹只用了五年不到。”

    然而,贺芝儿却是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喃喃地道:“速度太慢了,这样的速度连鸡肋也算不上,密封性太差,能量转化率过低,我估计再花五年也造不出大哥所描述的那种火车。”

    嘉靖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头冷水,轻咳一声道安慰道:“芝儿妹妹不要气馁,现在能动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再慢慢改进,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出可以带动火车和轮船的蒸汽机的。”

    贺芝儿对着嘉靖甜甜一笑,然后眼神坚定地挥了挥拳头。

    这时戚通景和神机营众将领也发现了问题,这铁家伙看着虽然吓人,可是轮子转得跟蜗牛一样慢,一分钟都前进了不了十米,没啥用呀,看样子还挺费煤的,而且还得预先在地上铺设轨道,花费大不说,还耗时耗力,速度比牛车驴车都要差了十条街,就更不用说马车了!

    就这?顶屁用,芝儿小姐这次的发明竟是个废物,大失水准啊!

    听着众将的低声议论,嘉靖不爽了,转过身来像赶鸭子一般斥道:“去去去,一边凉快去,你们这帮只会打仗的大老粗,知道什么叫发明?知道什么叫科技?”

    众将领顿时一哄而散。

    嘉靖赶走了戚景通等人,见贺芝儿神色蔫蔫的,还以为她深受打击了,正要安慰几句,贺芝儿却突然抚着额头往后栽倒下去。

    嘉靖手疾地扶住贺芝儿,发现后者竟双眼紧闭晕了过去,不由大惊失色,高声喊道:“芝儿妹妹……快传军医!”

    戚景通刚走远,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顿觉不妙,立即大喝:“传军医!”

    幸好军营中有军医,很快地跑来了一个,一查贺芝儿的脉膊,发现博动虽然虚弱,但还算稳定,应该没大碍,立即道:“皇上放心,贵妃娘娘估计是中署了,赶快送到阴凉处,再喝点水就能缓过来。”

    嘉靖不由分说,立即抱起贺芝儿进了营帐,又亲自喂水打扇子,果然,片刻之后贺芝儿真的悠悠醒转过来了。

    嘉靖不由松了口气,问道:“芝儿妹妹,你现在觉得哪不舒服?”

    贺芝儿勉强笑了笑,虚弱地道:“饿了。”

    嘉靖有点心疼地埋怨道:“早让你先吃饭休息一下再干,偏不听。”

    贺芝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皇上别生气,人家以后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嘉靖宠溺地刮了一下贺芝儿的琼鼻。

    戚景通和军师尴尬转过身去,正准备溜出营帐,免得再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嘉靖却不放心,又让军师给贺芝儿再把把脉。

    军医只好再次给贺芝儿把脉,自然是隔着一块手帕把的脉,毕竟皇帝的女人不是其他人能随便摸的,医生也不行!

    且说军医给贺芝儿把了一会脉,眉头竟慢慢地皱了起来,嘉靖见状不由担心起来,问道:“怎么了?”

    军医却突然扑通地跪倒在地上,嘉靖顿时心神大震,只以为不好了,岂料军师却笑吟吟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嘉靖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忽然像被针扎一样跳起来,激动得俊脸都有点扭曲了,一把揪住军医的双肩,激动地问:“你说什么?有喜?”

    军医陪笑着重复道:“没错,贵妃娘娘有喜了,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哈哈哈!”嘉靖激动得仰天大笑。

    “啊?”贺芝儿一手掩住小嘴,一手捂住小腹。

第1467章 本宫拼了

    从神机营回城,嘉靖不再允许贺芝儿骑马了,连马车也不许乘,因为嫌马车太颠,所以命锦衣卫弄来了一顶舒适的软轿让贺芝儿坐,又怕她热着,于是又着人弄来了一桶冰块放在轿中降温,真可谓是呵护备至。

    回到承乾宫后,嘉靖立马就让人去把太医院院正李言闻请来给贺芝儿把脉,他有点信不过军医,所以觉得还是请李言闻来确认一下才放心。

    很快,李言闻便背着药箱赶来了,嘉靖也不透露贺芝儿有喜的消息,只说贵妃有点身体不适,让李言闻诊治一下。

    李言闻不敢怠慢,连忙坐下给贺芝儿把脉,不过名医不愧是名医,老李只是把了片刻脉,便微笑着向嘉靖道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喜脉啊,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嘉靖闻言眉开眼笑,又有些懊恼地道:“早知朕今日就不带芝儿妹妹您出城了,害得你晕倒。”

    李言闻皱眉道:“贵妃娘娘今日晕倒过?”

    贺芝儿红着脸点了点头,李言闻连忙道:“那容臣再给贵妃娘娘把一把脉吧。”

    嘉靖闻言不由有点紧张起来,芝儿妹妹的头部曾受过重创失忆,别不是脑袋出问题才好。

    李言闻又仔细地给贺芝儿诊治了一遍,最后点头道:“并无大碍,只是轻微中暑,不过以后要注意保重身体,不可在烈日下暴晒,更不要过度劳累。”

    嘉靖吁了口气,教训道:“芝儿妹妹可听到清楚了,以后别再动手瞎捣搞了,蒸汽机也暂时放一边吧。”

    贺芝儿闷闷地哦了一下。

    李言闻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嘉靖,叮嘱道:“这是一副安胎益气的温补之药,一日服一剂,连服三日,然后臣到时再给贵妃娘娘复诊,若无碍,按正常饮食保养即可。”

    “谢过李太医。”贺芝儿礼貌地道。

    李言闻连道不敢,正准备背上药箱离开,外面却有宫人高呼:“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贺芝儿顿时露出畏怯之色,蒋太后素来不喜她捣弄匠活,当初她未嫁入宫之前,蒋太后就明令禁止她进入兵仗局了,而嘉靖替她偷偷在宫里开设小作坊的事也是瞒着蒋太后干的。

    贺芝儿有点怕蒋太后,她深知自己不讨蒋太后喜欢,所以平时除了必要的省昏定省,很少会主动跑去慈宁宫,而蒋太后也极少会踏足承乾宫。

    现在蒋太后竟然破天方地主动跑来自己的住处,贺芝儿自然有点慌了神,担心今日出城试验蒸汽机的事情败露了。

    嘉靖倒是体贴地握了握爱妃的手,同时投去安慰的眼神,贺芝儿不由稍安。

    片刻,便见蒋太后和吴皇后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迈了进来,淑妃和德妃竟然也在场,李言闻连忙放下药箱跪倒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吴皇后带头向嘉靖福身行礼,眼神却探究般往贺芝儿的身上溜。

    嘉靖抬了抬手道:“免礼,母后您怎么来了?”

    “见过太后和皇后姐姐。”贺芝儿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福了一礼。

    蒋太后目光落在贺芝儿身上,竟然难得和颜悦色地道:“贺贵妃免礼,皇上,哀家听说贺贵妃有喜,可是真的。”

    嘉靖立即眉飞色舞地笑道:“母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错,芝儿的确是有喜了,朕刚让李太医确认过无误。”

    蒋太后闻言不由露出了欣悦的笑容,双手合拾道:“阿弥托佛,祖宗显灵。”

    嘉靖成亲七八年都没有子嗣,现在终于多点“开花结果”了,估计蒋太后已经将之归功为祭拜显陵的结果了。

    吴皇后听闻贺芝儿的确是有了身孕,不由面色微沉,淑妃和德妃的神色也有点复杂,不过都连忙笑着向嘉靖和贺芝儿道贺。

    “恭喜皇上,恭喜芝儿妹妹。”吴皇后虽万分不情愿,但还是强颜作笑地向贺芝儿道喜。

    “李太医平身吧,辛苦你了。”蒋太后微笑着抬了抬手,李言闻这才站了起来,恭敬道:“不辛苦,这是臣应该做了。”

    蒋太后点了点头,又问:“贺贵妃的身子无恙吧?开了什么药?怀喜多久了?”

    “贵妃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轻微中暑,喝点消暑的汤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臣还给贵妃娘娘开了一副温补的安胎药,据臣估计,贵妃腹中胎儿还不足两个月。”李言闻答道。

    蒋太后点了点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以李太医经验之判,贺贵妃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此言一出,吴皇后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淑妃和德妃亦伸长了耳朵,嘉靖却是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吴皇后一眼。

    李言闻低眉垂目,小心翼翼地道:“现在胎儿还没成形,臣……亦很难判断。”

    蒋太后闻言嗯了一声,倒没有再追问,挥了挥手示意李言闻可以离开,后者顿时如释重负,背起药箱快步走出承乾宫。

    李言闻虽然只是一名太医,但政治触觉还是十分灵敏的,如今皇上只有一个子嗣,还是吴皇后所生的,既是皇长子,又是嫡长子,按照规矩,将来是要被立为太子的,然而谁不知皇上更加宠爱贺贵妃,偏生贺贵妃又是北靖王的义妹,若贺贵妃也生下皇子,那么皇长子朱载基的地位无疑将受到有力的威胁。

    别看现在北靖王似乎失宠了,但他在军中的威望和影响力依旧无人能及,目前几乎所有军中的优秀将领都是北靖王徐晋的旧部,其中谢二剑和谢三枪还是徐晋的大舅子和小舅子,试问谁敢小瞧?

    所以李言闻即便能判断出贺芝儿腹中的胎儿性别,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免得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且说蒋太后把李言闻打发走后,便转过身来对贺芝儿嘘寒问暖,然后又盯嘱她好好休养,需要什么补品都尽管开口,每日的早晚请安也免了等等,这让贺芝儿颇有点受宠若惊,而吴皇后则越听越妒忌,耐着性子陪坐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等到蒋太后起身离开,她也立即跟着离开了,一刻也不想再多待。

    且说吴皇后回到坤宁中,连喝了两碗绿豆汤,依旧气咻咻的,暗骂蒋太后这老太婆偏心,自己当初怀孕的时候竟没有这种待遇。

    正所谓妒忌不仅能蒙蔽人的双眼,还能蒙蔽人的心,其实吴皇后当初怀孕所享受的特权并不比贺芝儿少一星半点,而人心往往就是如此,容易把别人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别人若对你的不好,那怕只是一丝丝的不好,都会牢牢地记恨。

    正当吴皇后准备喝下第三碗绿豆汤的时候,毕春走进来了,笑眯眯地行礼道:“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吴皇后不耐烦地道。

    毕春站起来,陪笑道:“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不好?”

    吴皇后冷哼道:“贺芝儿那狐狸精怀上龙种了,本宫能高兴得起来?”

    毕春闻言顿时面色一变,脱口道:“不好,贺贵妃本来就得皇上宠爱,如果这次产下皇子,那就更加不得了了,说不定连徐晋也会重新受到皇上器重。”

    吴皇后闻言咬牙道:“本宫担心的就是这个。”

    毕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咱家倒是有一条妙计能除掉徐晋这个心腹大祸,就是不知娘娘敢不敢去做。”

    吴皇后面色一变,沉声道:“先说来听听。”

    毕春低声道:“今日避尘居的夏公公派人通知咱家,徐晋明日会过府替永福公主画像。”

    吴皇后立即皱眉道:“那又如何,徐晋又不是第一次给永福画像,而且此人回京后到避尘居的次数屈指可数,本宫现在倒有点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也许徐晋和永福之间根本没有私情。”

    毕春立即摇头道:“不可能,皇后娘娘难道忘了当初白莲妖人赵全在慈宁宫中要杀徐晋的情况吗?永福公主竟然以身为徐晋阻挡,两人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私情呢。”

    吴皇后仔细回想了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永福都搬到避尘居几年了,两人都未及乱啊。”

    毕春冷笑道:“估计徐晋是顾忌永福公主的身份,所以不敢下手。”

    吴皇后皱眉道:“扯远了,你刚才说有一计可除掉徐晋,到底是什么计?”

    毕春阴笑道:“咱家可以断定徐晋和永福公主之间即使没有私情,肯定也有暧昧,只不过出于身份使然,两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嘿嘿,正所谓酒壮怂人胆,明日等徐晋过府为永福公主画像的时候,只要……”

    毕春说到这里,凑到吴皇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顿时脸红耳赤,有点担心地道:“这样不会出问题吧?若皇上调查出来就麻烦了。”

    毕春嘿笑道:“只是以少量混在茶水中,喝了也不至于让人丧失本性,但能稍稍助性,如果两人之间确实有问题,必然会……嘿嘿,事后本人也不会察觉有问题,别人就更加验不出来了。”

    吴皇后闻言不由大为意动,面色变幻了片刻,最后咬了咬牙道:“就这么办,为了基儿,本宫拼了!”

第1468章 夏时画像(上)

    嘉靖九年四月十六日清晨,凉风习习,庭树上的露水还没干透,徐晋便带上了作画的工具离开了徐府,准备到对面的避尘居给永福公主画像。

    徐晋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昨天傍晚避尘居来人通知他,说永福公主怕热,希望他能早点过府,免得画到大中午的太热了,而正好徐晋自己也很怕热,自然乐得早点,早画完早收工,所以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还没到七点就敲响了对面避尘居的大门。

    避尘居的大门应声打开了,开门之人正是缺了颗门牙的小太监潘胜,这小子一见到徐晋就谄笑着施礼道:“奴才见过北靖王爷,给王爷请安,王爷您可真早呀。”

    徐晋淡笑道:“小胜子,你这次开门倒是挺利索的,有进步嘛。”

    潘胜尴尬地陪笑道:“自从上次被王爷您训斥过后,奴才已经痛改前非了,这不,奴才听夏公公说王爷您今日会来,天还没亮就起床准备了呢,王爷您快快请进。”说完便殷勤地给徐晋提画匣。

    徐晋刚进了大门,便见总管夏太监一溜小跑出来,一边擦着汗道:“哎哟,没料到北靖王爷这么早就到,咱家有失远迎呀,该打,该打!”

    徐晋哂道:“本王就住对门,夏公公还想远迎到哪里去?”

    夏公公尴尬地笑了笑道:“没迎出门,终究是咱家待慢了王爷,还请王爷勿怪才好。”

    徐晋摆了摆手道:“得了,本王可没那些臭讲究,永福居士昨日差人来嘱咐本王早点到,免得大中午的太热,所以本王便尽量早些,怎么?永福居士还没准备好吗?”

    夏仁贵目光隐晦地一闪,陪笑道:“内府归向主事管,所以里面的安排咱家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居士吩咐过,应该是准备好了,王爷请跟咱家来吧。”

    徐晋便与夏仁贵往避尘居后面行去,小太监潘胜则提着画匣跟在后面。

    整座避尘居的设计布局都是徐晋经手的,所以他再熟悉不过了,很快,众人来到中院,经过那座人工湖,但见湖中的莲叶已经高出湖面半米,长势十分喜人,田田的荷叶间有红的白的莲花点缀其间,一阵晨风吹过,瞬时泛起一阵碧浪,荷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徐晋不禁停下脚步吟道:“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夜月长。长月夜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连香。”

    潘胜立即拍马屁道:“好诗。”

    徐晋笑问道:“好在何处?”

    潘胜尴尬地嘿笑道:“奴才……也不知好在何处,总之听着好听就是了。”

    夏太监哧笑道:“此诗妙在回文,你小子啥都不懂就学人家拍马屁,出糗了吧。”

    潘胜不好意思地请教道:“公公,啥叫回文?”

    夏太监禁不住卖弄道:“王爷吟的这首字可归结为‘香莲碧水动风凉夜月长’,共十个字,从前往后,再从后往前读,便是一首意境优美的七绝。”

    小胜子尝试了一下,还果真如此,不由眼前一亮道:“妙啊!”

    徐晋不禁有些意外,看来这个夏太监的肚子里倒是有点墨水,竟然还知道自己吟的是回文诗。

    夏太监却呵呵笑着解释道:“当年魏国公举办的上元节文会,北靖王爷赢走那一双孪生美婢好像就叫初春初夏吧,当时王爷的两首回文诗惊艳四座,咱家正好听说过。”

    徐晋不由恍然,笑道:“夏公公倒是好记性,嗯,待会在这湖心亭中取景画像也不错。”

    夏仁贵目光一闪,建议道:“记得王爷之前给永福居士画的春时画像也是取的外景,咱家倒是觉得这次画室内的好,动静结合,相得益彰。”

    “哦?夏公公也懂画?”徐晋讶然问。

    夏仁贵呵呵笑道:“咱家字也认不全,哪懂什么画,只是觉得外面太热,不如室内凉快些,而且咱家觉得室内画像或许更符合永福居士的气质。”

    徐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沿着环湖白沙路往前走,似乎陷心了沉思当中。

    夏仁贵的心里却是暗暗着急,因为他已经接到毕春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如果徐晋选择在湖心中亭这种空旷的地方给永福公主作画,那么计划就很难凑效,所以急中生智,便说了以上那番话,只是不知徐晋到底会不会采纳。

    且说徐晋等人到了宁秀阁前,内府女官向主事已经在那等候了,见到徐晋时不由眼前一亮,迎上前行礼道:“奴婢拜见北靖王爷。”

    徐晋微笑道:“向主事免礼,请问永福士可准备好了?”

    向主事点了点头道:“王爷请跟奴婢进去稍候,居士很快就会出来。”

    于是徐晋便跟着向主事进了宁秀阁,至于夏仁贵和潘胜自然不允许踏入宁秀阁,不过两人也干脆,把徐晋画像的工具交给一名宫女,暗使了个眼色就离开了。

    且说徐晋进了宁秀阁,在客厅中坐下,向主事笑问:“王爷喝什么茶?”

    徐晋随口道:“皆可!”

    “那就喝明前茶吧,这可是咱们居士今年亲手采摘的新茶哦,只得四两,别人想喝也喝不到。”

    向主事说完亲自为徐晋沏了一杯明前茶,果然清香扑鼻,茶汤甘碧,让人食指大动,徐晋忍不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顿觉唇齿留香,不由脱口而出:“好茶。”

    向主事微笑道:“若不是好茶,又岂敢让王爷您品评。”

    徐晋回了一笑,心里不由嘀咕了,总觉得这个向主事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清具体怪在何处。

    片刻,徐晋把一杯茶都喝完了,依旧未见永福公主出来,不过他也没在意,女人妆扮起来本来就磨叽,更何况是要画像留影,自然更加要仔细地盛装打扮了。

    这时向主事又给徐晋续了一杯,结果一杯茶喝完,还是没见永福公主出来,向主事也不知是担心徐晋闷还是什么的,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徐晋闲聊,给人的感觉是在没话找话,而且眼神总是不经意地往门外飘。

    徐晋不由越发的起疑了,试探道:“向主事,永福居士还没准备好吗?你要不进去看看?”

    向主事有点不自然地答道:“应该快了,王爷还请稍候,嗯,奴婢进去催一催。”

    正在此时,徐晋却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声音轻柔动听,分明就是永福公主的声音。

    徐晋不由讶然地望向向主事,不是说永福公主在后面房音梳妆吗,咋在外面?

    正当徐晋觉得奇怪时,永福公主和贴身宫女抱月从外面有说有笑地迈了进来,不过当她看到在座的徐晋时,笑容瞬间凝固了,继而那张俏脸像火烧一般,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羞涩慌乱得娇躯微微发抖。

    “啊!”宫女抱月掩住小嘴惊呼出声,继而慌张地把一件浴巾盖在永福公主身上,一边把她急急推进了屏风后面。

    徐晋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直到永福公主消失在屏风后面,脑海中那具凹、凸有致的诱人**还是挥之不去。

    原来刚才永福公主进来时竟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紧身衣物,估计是刚刚练完瑜伽,衣服上还有汗水打湿的痕迹,啧啧,永福公主练了十多年瑜伽,那身材之迷人就可想而知了,把上辈子阅花无数的徐晋都给看傻了眼,良久才回过神来。

    “向主事,你……你不是说居士在梳妆吗?”徐晋皱起剑眉质问道。

    向主事红着脸,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奴婢确实以为居士在内间梳妆,岂料公主竟是去练功房练瑜伽了,这都是误会啊,还望王爷不要把今日所见说出去,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徐晋眉头皱得更深了,沉声道:“本王又岂会没有分寸,先行告辞了,麻烦向主事转告永福居士一声。”

    徐晋觉得还是先走为妙,免得待会尴尬,更何况出了这趟事,估计永福公主也不好意思再让自己画像了。

    向主事闻言却是急了,连忙上前拦住道:“王爷且慢。”

    徐晋本来就觉得向主事今日行为古怪了,此时见她阻拦自己离开,不由更加警惕地了,剑眉扬了扬道:“向主事还有何赐教?”

    徐晋的气势一释放,向主事顿时脸都白了,吃吃地道:“王爷……王爷不是要给居士画像吗?”

    “改天吧,今日不合适。”徐晋举步便要离开,然而此时,宫女抱月却从屏风后追了出来叫道:“北靖王爷留步,居士让你稍侯,如果王爷执意要走,那画像的事就算了,居士以后也不会再提。”

    徐晋闻言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向主事待人接物还算老到,立即笑道:“王爷不妨坐下再喝杯茶,居士梳洗完就出来了,花不了多长时间。”

    徐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返回座位上坐下,抱月见状一喜,转身返回了屏风后面,急急往后面去了,估计要服侍永福公主梳洗。

第1469章 夏时画像(中)

    徐晋虽然重新坐下了,但此刻却是如坐针毡,永福公主对自己暗生情愫,他自然是知晓的,而且对兰心蕙质的永福公主他也不是没有心动,但由于双方的身份使然,他一直不敢接受这份情意,而以永福公主的温吞水性格,也不太可能直接向他表白,于是乎两人之间便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状态。

    但是发生刚才那样一幕,徐晋禁不住想,永福公主是不是要向自己“摊牌”了,毕竟是永福公主派人叫自己今日早点来了,所以徐晋有理由怀疑刚才那一幕是精心策划好的,目的是要以此为契机向自己摊牌。

    可是理智又告诉徐晋,永福公主不可能是这种人,而且永福公主刚才那一瞬间凝固的表情,看着也不像是装的,如果是装的,那她的演技真是登峰造极了。

    徐晋正胡思乱想着,向主事却歉然地道:“刚才的事是奴婢疏忽了,公主每日卯正(六点)都会练习小半个时辰的瑜伽,辰初(七点)肯定已经沐浴完毕,岂料今日竟迟了一刻钟,才发生了刚才的误会,奴婢并不是有意欺瞒王爷的。”

    徐晋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道:“既然是误会,自是无妨,本王只是担心永福居士会责怪罢了。”

    确实,上辈子的沙滩上到处都是只穿着比基尼的女子,就永福公主那点“裸露”只是小儿科而已,当然,在礼教大防的明朝则算得上惊世骇俗了,永福公主完全可以追究徐晋的“流氓责任”。

    向主事连忙道:“咱们居士向来通情达理,奴婢这便进去解释一番,居士理应不会责怪王爷的,嗯,王爷在此稍坐,奴婢失陪一会。”说完便离开客厅往后面去了。

    且说向主事回到后面房间,却见永福公主坐在那发呆,脸上还似有泪痕,宫女抱月一筹莫展地站在一旁。

    “抱月,怎么还不服侍居士洗浴?”向主事向抱月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时永福公主却转过身来,略带羞恼地质问道:“向主事,既然北靖王爷来了,你为何不提前告知?害得人家……情何以堪。”

    向主事轻咳了一声道:“奴婢也没料到北靖王爷会这么早到,而且,居士往日这个时候都已经练完瑜伽开始沐浴了,奴婢便以为居士在房中梳洗妆扮了,谁知……”

    永福公主懊恼道:“你本是个仔细的伶俐人,为何今日却如此鲁莽,如今人家这画像……还画不画了?”

    向主事道:“画啊,为何不不画,北靖王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啊,他……他还没走?”永福公主吃吃地道,俏脸一片绯红,芳心气结,这家伙耍了流氓还不走,这是存心欺负我吗?

    抱月有点心虚地道:“北靖王爷见多识广,可能人家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更何况居士刚才又不是没穿衣服,奴婢以为大可不必如此小题大做呀。”

    很明显,刚才在外面挽留徐晋的那番话并不是永福公主的意思,而是抱月自己自作主张说的。

    向主事偷偷地使了个赞许的眼神,点头道:“抱月说得对,居士若忸忸怩怩的,反倒令双方尴尬,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行出去让王爷画像呢,就当刚才那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反而更好,要不然以后大家总会再见面的,如何躲得过去?”

    “嗯嗯!”抱月猛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永福公主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心情倒是慢慢平静下来,犹豫良久,最后轻咬了咬贝齿轻道:“沐浴。”

    抱月欣喜地答应了一声,向候在外头的另一名宫女咐道:“摘星,让嬷嬷们准备好温水,公主要沐浴了。”

    很快,两名身强力壮的嬷嬷便抬进来温水,将浴桶加满,又恭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抱月服侍永福公主沐浴。

    永福公主脱去汗湿的练功服,**轻抬,迈进了浴桶中,哗啦一声水响,那一具雪白窈窕娇躯便隐入了氲氤的水汽当中。

    抱月一边往浴桶中撒入花瓣,一边羡慕地道:“公主的身材更好,连婢子看着都眼馋,难怪刚才把北靖王爷都看傻眼了。”

    永福公主娇躯微微一颤,羞恼地嗔道:“你还说。”

    抱月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不说了不说了,奴婢不说了。”

    永福公主懊悔地合上眼睛,片刻之后,忽然又睁开那对水汪汪的明眸怀疑地盯着抱月,后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吃吃地道:“公主……居士为何这样看着奴婢?”

    永福公主皱了皱远山似的黛眉,沉声问道:“抱月,今日这事是不是你和向主事有意为之的?”

    抱月微微一震,吃吃地道:“什……什么事?婢子不明白公主你什么意思。”

    见到抱月慌张的样子,永福公主顿时疑心大起,她本来就兰心蕙质,刚才不过是慌乱之下失了方寸,此时心情平静下来,灵台清明,顿时便发觉了不对劲。

    哗啦!

    永福公主从浴桶中站起来,滑水凝脂,虽然画面很香、艳,但绷着俏脸的她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到底是久居上位的皇家公主啊。

    “向主事向来办事细心仔细,偏偏今日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而你今日办事也特别拖沓,我本以为你昨晚没睡好,现在想来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说吧,这到底是为何?”永福公主冷着脸质问。

    在永福公主的逼视,抱月终于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今日的事的确是奴婢和向主事合计安排的。”

    永福公主不由怒声质问道:“为什么?你自小就服侍我,我自问待你也不薄,甚至把你当成了姐妹一般看待,为何要害我?”

    抱月哭道:“公主请听奴婢解释,奴婢绝对没有害公主的意思,奴婢只是……只是想帮公主罢了,没人比奴婢更懂公主你的心思,公主当初甘愿削去公主封号带发修行,不就是为了下嫁北靖王爷吗?而且看样子皇上和太后也是默许的,

    可是如今已经磋砣了三年,若再拖下去,公主的大好年华都要葬送在这避尘居中了,婢子替公主您着急啊,所以和向主事一合计,就……那个了。”

    永福公主俏脸通红,嗔道:“你们……你们这是胡闹。”

    抱月大着胆子道:“这事就是要胡闹才成,公主陛下,婢子斗胆说一句吧,幸福是要主动争取的,既然公主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不大着胆子再往前走一步呢?

    徐晋虽是王爷,但好歹是有妇之夫,而公主虽然削了公主封号,但皇家公主的血统是抹不去的,徐晋自然没这个胆子接受公主的情意,公主若不主动,那个胆小鬼敢主动?他是男人耽搁得起,可是公主您耽搁不起啊。

    依婢子之见,公主就应该主动出击,逼徐晋表态,就别再不清不楚地拖着了,大不了……大不了生米煮成熟饭,看那胆小鬼到时还敢不敢躲。”

    永福公主不由面红耳赤地啐道:“你这小蹄子好不要脸,这种话竟也说得出口。”

    抱月面不改色地道:“为了公主的幸福,婢子连这条命也可以豁出去,更别说什么脸面了,而且横竖就这一遭。”

    永福公主既羞赧又感动,良久才轻叹了口气道:“抱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你们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北靖王若认为这事是我安排的,反而会更加轻视于我。”

    抱月摇头道:“徐晋若真这样想,那就证明他根本不了解公主,心里对公主更谈不上有情意,自然也配不起公主您,公主你下嫁于他若得不到幸福,还不如不嫁,从此一生长伴这青灯古佛。不过依婢子看来,徐晋对公主还是挺上心的。”

    永福公主红着俏脸吃吃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抱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渍道:“刚才徐晋本来是想走的,但是婢子假传公主的话,说他若执意要走,那以后就别踏足避尘居,公主也不会再提请他画像的事,然后他就留下了。”

    永福公芳心莫名生出一丝甜意,看来这家伙虽然看似无情,但内心还是在乎自己的,倒不枉自己一片苦心待他,唉,只是为何他不能主动一些,让我一个女子情何以堪呢?

    抱月见永福公主脸上喜忧变幻,亦是暗叹了口气,轻道:“公主,婢子听说费家三姑娘八月的婚期,徐晋肯定是要参加的,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算算时间,最迟下个月底徐晋就得动身回江西了,到时不知又要拖到何年何月,人生苦短,韶华易老,公主都快二十又五了,试问还有几年可以磋砣下去?”

    永福公主顿觉胸口堵的慌,缓缓坐回浴桶中,忽然又像下定了决心,咬了咬樱唇道:“抱月,为本公主更衣!”

    “嗯!”抱月欣喜地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手脚麻利地替永福公主更衣打扮。

第1470章 夏时画像(下)

    徐晋在客厅内等了近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老高了,气温也明显热了很多,不复早晨时候的清凉,庭树上的知了却叫得越发起劲了,让本来就心绪不宁的徐晋更添了几分心烦意燥。

    而正在此时,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宫女抱月率先从后面转了出来,紧接着倩影曳动,一名宫装美人款款行了出来,徐晋不由为之眼前一亮。

    只见永福公主亭亭玉立,上身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对襟褙子,内穿浅绿色主腰(抹胸),露出胸部以上的大片雪肤,下身衬着月白色的百褶宫裙,头发梳成流行的少女小髻,手执一把团扇,古典优雅又不失妩媚。

    永福公主本来主长得有点像八七版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如此一穿搭,那种古典的优雅娇媚便更甚了,徐晋亦禁不住怦然心动,脑补了一幅林妹妹轻托香腮看书时的剧照,正是: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为神,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见过永福居士。”徐晋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拱手为礼。

    永福公主略带羞涩地福还一礼,只是还没开口便已霞飞双颊:“王……王爷不必多礼,请坐。”

    两人分宾主坐落,双方目光一接,便都像触电般迅速地移开,气氛尴尬地冷场了好几秒钟,徐晋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道:“居士……”

    谁知此时永福公主也开口了:“王爷……”

    徐晋笑了笑,示意永福公主先讲,后者脸上一热,柔声道:“让王爷久等了,秀宁万分抱歉。”

    永福公主自称闺名,徐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异样来,连忙道:“无妨,也没等多久……那个,居士准备在何处取景?”

    永福公主摇了臻首:“但凭王爷拿主意,永福相信王爷的眼光。”

    徐晋脱口道:“那不如到居士的书房中画吧,那儿古色古香,倒跟公主这身穿搭相配。”

    宫女抱月和向主事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道:“王爷好眼光,的确是书房好,就画书房吧。”

    永福公主芳心微颤,赧然地点了点头:“那……那就到书房中画吧。”

    宫女摘星目光一闪,连忙低下头似乎在掩饰什么。

    徐晋之前本来打算在湖心亭中取景的,毕竟是夏时画像嘛,总得有点夏天的元素不是?湖中的荷花正好便是最佳的素材,不过夏公公那番话倒是让徐晋多了一个参考,再加上刚才看到永福公主这身穿搭,徐晋的脑海不由出现了林黛玉轻托香腮看书的唯美剧照,于是便生出画一幅古典侍女图的念头来。

    永福公主喜欢看书,所以当初避尘居改建时就专门规划了一间书房,与闺房只是一墙之隔,为了方便永福公主平时看书,所以特地开了一个小门相通,这样不管外面刮风下雨,都不会妨碍到公主每日看书写字。

    且说徐晋和永福公主到了书房,宫女抱月麻利地打开窗子,又点上了檀香,宫女摘星倒是有心,放下徐晋的画匣便跑了出去,说要弄一些荷花莲叶回来插瓶,这样才像是夏天。

    永福公主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了,很快,搞星便弄了一大捧的荷花和莲叶进来,插进一只青花瓷瓶当中,果然让整个场景鲜活了许多。

    抱月不由笑道:“摘星,我怎么想不到这么一个好主意,敢情你这小蹄子原来一直在藏拙。”

    摘星憨憨地笑了笑,也不接话,主动又去烧水沏茶了。

    徐晋支起了画架子,摆开了架势便准备开画了,永福公主按照徐晋的要求侧倚在那面黄花梨书架前,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轻摇团扇,瞬时古韵十足。

    徐晋满意地点了点头,以永福公主的容貌和气质,画这样的画实在太合适了,古典贵气、优雅动人,要是这个时候有旗袍,以永福公主那种身材,那就更加妙了。

    念及此,徐晋的脑海中便情不自禁地出现永福公主穿着紧身练功服时的诱人模样,这时宫女摘星过来给他斟了一杯茶,徐晋顿时回地神来,不由暗汗,连忙屏除杂念,开始动笔作画了。

    徐晋现在的画技是越快地纯熟了,碳笔在宣纸上沙沙地跳跃,很快,简单的轮廓便出现了,永福公主窈窕的身形跃然纸上。

    抱月好奇地行到徐晋的身后观看,不由脸上一红,暗吐了吐舌头:“公主的……那里有哪么夸张吗?”

    抱月抬头审视了一下,发现徐晋还真没有画夸张,公主今日穿了鹅黄色的主腰(抹胸装),胸脯从侧面看还真的显得特别挺拔。

    “呸,男人果然都是色色的,分外关注这些部位,还要故意画得那样明显。”抱月暗暗腹诽道。

    徐晋冤枉死了,素描讲究的就是写实好吧,小宫女真没见识!

    这时向主事和摘星也行了过来,一看到徐晋的画,都是脸上微红,前者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咱们都到外面去吧,免得妨碍到王爷作画。”说完便带头退出了书房。

    “对对,摘星,我们出去等吧,待会公主有吩咐咱们再进来。”抱月拉着摘星便退出了书房,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响,永福公主娇躯不由轻轻一颤,慌神间,连拿在手里的团扇都掉落了,连忙弯腰捡起来,俏脸一片绯红,她偷偷瞄了一眼徐晋,发现后者正在低头认真作画,似乎并没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这才暗松了口气。

    “抱月这小蹄子咋把房书也关上了,难道人家真要那样……”一想到抱月之前说的生米煮成熟饭,永福公主便浑身燥热,心里像装进了只小鹿般扑通乱跳。

    徐晋这时正好抬头,发现永福公主俏脸红通通的,娇艳欲滴,不禁心神微荡,竟有点心猿意马,静不下心来了。

    幸好,徐晋就是那种竞赛型的选手,心理素质过硬,很快便静下心来,全神贯注投入到作画中去,笔尖发出的沙沙声也让永福公主慢慢平静下来,竟不知不觉把书看进去了。

    徐晋不由眼前一亮,他要的就是这种状态,正所谓认真的人最美,此时认真看书的永福公主,把端庄和优雅的气质表露得自然而然,完美!

    徐晋像着了魔一般投入,连摘星进来给他和永福公主加了一次茶水也没发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画上的永福公主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但见如花美人斜倚书架,左手书卷,右手团扇,低眉垂目,香腮如雪,朱唇轻抿,姿态娴静优雅,端庄而不失妩媚,与旁边那一束荷花交相辉映,实在太养眼了!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徐晋觉得越来越热,身上都微微出汗了,估计眼下已经接近中午,他放下画笔,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只是喝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咕噜咕噜地把整杯茶水喝完,依旧口干舌燥,腹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徐晋不由奇怪了,这是酒还是茶啊?咋好像越喝越热的。永福公主这时也已香汗淋漓,她旁边的茶杯也早就空了。

    “来人!”永福公主喊了一声,抱月便推门走了进来,笑问:“公主有什么吩咐?”

    “给王爷斟茶。”永福公主吩咐道,结果话音刚下,摘星便提着茶壶进来了,说刚沏好了新茶,麻利地给徐晋续了一杯,又给永福公主倒了一杯,然后便退了出去。

    抱月行到徐晋的身后往画纸上看了看,喜道:“画得真好看,王爷要不要用过午膳再画?”

    徐晋摇了摇了摇头道:“差不多了,居士要是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一会,本王再润色小半个时辰就基本完成,到时再吃饭。”

    永福公主还真站累了,闻言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抱月向她悄然地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永福公主芳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真的要表白吗?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那也太丢脸了!

    永福公主患失患得地偷瞄了一眼又在低头认真作画的徐晋,只是这一看竟是着了迷一魔,越发觉得对方唇红齿白,英俊儒雅,越看越是心猿意马。

    咕噜咕噜,永福公主一下子又将那杯茶喝光了,俏脸红粉绯绯,一双明眸水汪汪的,又偷瞄了徐晋片刻,终于按奈不住站起来,莲步轻移到徐晋的身后,妙目往画纸上一看,顿时也被画中的自己吸引住了,真美!

    徐晋此时觉得越来越燥热,忽闻身后香风扑鼻,如兰吐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发现竟不见了永福公主,便转身望去,顿时便与永福公主来了个面对面,由于后者弯腰俯着身子,徐晋的额头都差点碰到对方的樱桃小嘴上了。

    永福公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徐晋的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抹胸上方那片香汗微微的雪肤上,顿时眼都有点直了,咕噜地吞了吞口水,越发觉得口干舌噪。

    永福公主面红耳赤,吃吃地道:“你……你画画完了?”

第1471章 夏时画像(完)

    永福公主面红耳赤,吃吃地问:“你……你画完了吗?”

    徐晋感觉自己今日的定力似乎大打折扣了,艰难地从永福公主胸前移开了目光,点头道:“差不多了,不过还有部份细节需要修改润色,居士若乏了,可以先吃午膳休憩半个时辰再继续。”

    “我……我不累!”永福公主急忙摇了摇头,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准备向徐晋摊牌,这个时候若暂停,只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来第二次了。

    “噢,那……咱们继续吧。”徐晋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扫过永福公主胸前那片细腻的雪肤,还有下方更傲人的饱满,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欲念就像一颗草芽在心间萌发滋长,竟有种将对方拥入怀中恣意揉抚的冲动。

    徐晋连忙暗咬了咬舌头,努力用疼痛去强压下心中的欲念,然而此时永福公主却轻咬了咬朱唇柔声道:“王爷还是喊我秀宁吧,要不……宁儿也行。”

    徐晋微微一震,目光与永福公主水汪汪的媚眼一触,登时脑袋嗡的一下,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欲念腾的一下又冒上来了,而且瞬间化作一团火苗,他定定地注视着永福公主近在咫尺的绝丽娇容,心脏扑通扑通的急跳。

    永福公主此时的呼吸也越来越急,胸口起伏不定,俏脸越来越红,两人间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间越拉越近了,徐晋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如兰般的气息喷在脸上。

    徐晋感觉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欲念了,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环住永福公主的纤腰,那柔软的触感登时更让他燥火大帜,欲罢不能,双手猛地收紧,倾刻温香软玉搂了个满怀,那种感觉舒服极了!

    永福公主轻声娇呼,整个人顺势偎入了徐晋的怀中,就像两团火紧紧地拥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徐晋此刻就好像搂着一团软绵绵的火炭,直欲将对方揉碎了塞入身体内一般,寻着两瓣樱唇便痛吻下去。永福公主哪尝过此等男欢女爱的滋味,仿佛喝醉了酒似的瘫软在徐晋怀中,任由对方施为,同时笨拙地回应着。

    正当两人如同**一般时,房间门却被敲响了,向主事的声音传了进来:“居士,王爷要不要先用膳?”

    登时如同兜头一桶冷水,徐晋和永福公主立即从迷失中清醒过来,迅速地分开,慌张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噢,不……不用了,我……还不饿!”永福公主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吃吃地道。

    徐晋也急忙道:“差不多画完了,等画完了再用膳吧。”

    门外的向主事噢了一声道:“那奴婢让摘星把饭菜先放回厨房热着,公主和王爷若要用饭时便拉绳铃吧。”说完便一脸意味深长地退了开去。

    永福公主这才长吁了口气,不过目光与徐晋一触,顿时大羞,掩着俏脸转身打开一扇小门,飞快地逃了进去。

    徐晋不由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嘉靖那小子要是知道我非礼了她亲姐姐,会不会一怒之下阉了自己当太监呢?

    “我今天是怎么了?x虫上脑了吗?”徐晋抱头跌坐回座位上一筹莫展,不过还好,徐王爷两世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很快便镇定下来,并且飞快地琢磨该怎么善后。

    人抱了,该摸的地方也摸了,小嘴儿也亲了,负责肯定是要负责的,可是该怎么负责?

    娶公主?

    看样子永福公主自己应该是愿意的,但是嘉靖同意吗?蒋太后同意吗?满朝文武同意吗?老百姓会怎么说?自己可是个有妇之夫啊,还是不止一个老婆的有妇之夫!

    徐晋苦思对策无解,便打算先探一探永福公主的口风,可是后者逃回了闺房中不出来了,咋办?

    又等了片刻,永福公主依旧没有出来,徐晋终于有些忐忑不安了,永福别不是想不开吧?应该不至于啊!

    徐晋越想越不对劲,终于硬着头皮站起来推了推那扇小门,结果应手就开了,里面显然没有锁上。

    “永福居士,公主殿下!”徐晋低低地唤了两声,房间内却没有丝毫回应,难道是房间太大没听见吗?

    徐晋不敢提高声量,生怕惊动了书房外面的宫女和向主事,只好像作贼般轻手轻脚地迈过小门,进了永福公主的闺房。

    “永福居士……咳,秀宁!”徐晋灵机一动,喊起了永福公主的闺名,果然立刻听到内间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果然在里面,徐晋便举步往内间行去,结果永福公主略带焦急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你别进来!”

    徐晋顿住脚步,尽量用诚恳的语气低声道:“永福居士,刚才是本王失态了,不过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你刚才喊我什么?”永福公主略带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呃……秀宁,我可以进来说吗?只要你不做傻事,让我怎么负责都行。”徐晋柔声道。

    片刻之后,永福公主似乎鼓起了很大勇气,用略带羞涩地声音道:“那……你进来吧。”

    徐晋连忙穿过门帘进了内间,结果整个都呆住了,原来永福公主此时竟已换了一身衣服了,正是练习瑜伽时的紧身衣,有点局促地站在床前,那张俏脸红得像晚霞一般,水汪汪的美眸似羞似喜地睇着徐晋。

    “公主殿下,你……”徐晋艰涩地吞了吞口水,此情此景,简直就是诱人犯罪啊,徐晋的脑海不由自主地出现一连串让人血脉、贲、张的瑜伽体位。

    “我现在已经不是大明的公主了,只一个普通女子朱秀宁。”永福公主略带娇嗔道。

    徐晋此时要还不白明对方的心意,那他就是绝世大白痴了,吃吃地道:“秀宁,你……咋把衣服给换了?”

    永福公主显然已经豁出去了,她大胆地挺起胸,展露自己傲人的身材,问道:“王爷觉得秀宁好看吗?”

    徐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由衷地道:“太好看了。”

    “那便有劳王爷再给秀宁画一幅画像吧。”永福公主媚眼如丝地道,显然茶水的药力还在。

    徐晋感觉自己有种要流鼻血的冲动了,在他的印象当中,永福公主的形象是端庄、优雅、高贵、聪慧和温柔,却没想到对方也有如此妩媚火辣的一面。

    “好!”徐晋几乎脱口而出地答应了。

    “现在就画!”永福公主喜道。

    “现在就画。”徐晋竟然飞快地回书房取来画纸,然后就在闺房中给永福公主画起画像来,后者在床上摆出一个相对优美的姿势让徐晋画。

    不得不说,永福公主十几年的瑜伽真不是白练的,身体的柔软程度简直让徐晋叹为观止。

    然而此时,避尘居的大门却打开了,吴皇后就像率师出征的主帅一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地迈进了避尘居的大门,毕春则是她手下的狗腿子大将军,得意洋洋地奔前跑后开路,嘉靖和蒋太后则一脸的孤疑落后跟着。

    “奴才拜见皇后,太后,皇后娘娘。”避尘居的总管太监夏仁贵,领着一帮小太监麻利地跪伏在地上叩头。

    吴皇后立即威风凛凛地喝问道:“夏公公,北靖皇在何处给永福公主画像?”

    “回皇后,在书房中。”夏仁贵答道。

    “走,带本宫、皇上和太后去瞧瞧。”吴皇后强抑着心底的兴奋道,因为如果没有意外,她很快就能“捉奸在床”,板倒北靖王徐晋了。

    嘉靖皱眉道:“皇后,你带朕和母后来这里作甚?徐卿给永福画像的事朕和太后都是知晓的。”

    吴皇后冷笑道:“徐晋给永福画像的事皇上和太后确实知晓,但是有些事情你们却未必知晓。”

    嘉靖心中一动,好家伙,难道徐晋这小子终于开窍,跟永福偷便……嘿嘿,好了上了,奶奶的,这胆小鬼让朕好等了几年了。

    念及此,嘉靖也不等吴皇后了,竟然风风火火地率先往避尘后面走去,吴皇后和毕春见状自是大喜,只以为嘉靖猜出了点什么,所以龙颜大怒了。

    嘿嘿,徐晋你就自求多福吧!

    蒋太后显然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她当初虽然无奈同意了将永福下嫁给徐晋,但是两人若真做出些丑事来,还让皇后当众曝光,那无疑是一件很丢皇家脸面的事,所以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可惜她那没心没肺的儿子嘉靖已经风风火火地打头阵了,她即便有心不去也办不到了,只好沉着脸跟在吴皇后等人的身后。

    且说嘉靖一行快速地来到宁秀阁外,然后直奔后面的书房,结果正遇上了守在书房外面的向主事和抱月。

    向主事和抱月突然见到嘉靖一行出现,均是面色惨变,吓得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正要喊参见皇上,毕春却是相当机灵,立即使了个眼色,两名小太监嗖的扑上前捂住了两人的嘴,而毕春自己则一个饿狗扑食,猛然推开书房的门。

第1472章 皇后捉奸

    毕春信心满满的,一记饿狗扑食推开了书房的门,只以为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将会是一幅**且慌乱的画面,然而当门开后他却傻了眼,因为此刻的书房中竟然空无一人。

    吴皇后的心也瞬间跌落到谷底,不是说徐晋和永福在书房中画像吗?不是说两人都喝了加料的茶水吗?人呢?

    毕春目阴冷地扫了一眼夏仁贵,后者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其实宫女摘星是他买通了的,所以徐晋和永福公主要在书房中画像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然后他还安排了摘星往徐晋和永福公主的茶水中加料,在确定计策成功后,他又立即马不停蹄地报知了毕春,于是吴皇后和毕春也马不停蹄地把嘉靖和蒋太后请来“捉奸”。

    然而此时书房中却空无一人,夏仁贵自然害怕了,如此劳师动众,最后却扑了个空,试问吴皇后会放过他?毕春会放过他?而且皇上和太后若追问起来,他怎么解释?

    “向主事,北靖王爷和居士何在?”夏仁贵急忙朝着向主事喝问。

    “奴婢……不知道。”向主事面色苍白,哆嗦着答道。

    蒋太后却是暗吁了口气,正准备训斥吴皇后几句便闪人,岂料嘉靖这小子似乎不嫌事大,竟举步进了书房,众人连忙跟进。

    夏仁贵一眼便看见了摆在书案上那瓶新插的荷花,立即喜道:“皇上请看,这一樽荷花正是永福居士吩咐摘来摆景的,可见北靖王确是在这里作画不假,只是不知两人现在去哪了。”

    嘉靖心中一动,目光望向通往闺房那扇门,当初避尘居建成验收时,他和蒋太后都来参观过,所以知道永福的闺房和书房是连通的,不由暗忖,徐卿不会跑到永福的闺房里面去了吧?好啊,太过份了,太不要脸了,如今让朕逮个正着,看你怎么交待!

    吴皇后此时正忐忑不安呢,看到那扇门,立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率先便推门冲了进去,一边冷喝:“徐晋,你给本宫出来,别躲了,本宫知道你肯定在里面的。”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徐晋和永福公主又不是聋子,自然都听到了,后者当场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

    徐晋刚开始也是方寸大乱,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飞快地取了一张床单披在永福公主的身上,低声地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说完便返身坐回画架前继续坦然作画。

    徐晋刚刚坐好,内间的门帘便哗啦一声掀起,吴皇后率先闯进了,紧接着是毕春,然后是嘉靖和蒋太后,还有老太监胡大海。

    胡公公不知是意还是无意,胖胖的身体就堵在门口,后面的夏仁贵等人想进也进不了,又不敢叫对方让开,只能心痒痒的干着急。

    “啊!”永福公主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单。

    徐晋也是“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施礼:“臣参见皇上,太后。”

    至于吴皇后,徐晋则故作看不见,把当她成透明人似的。

    吴皇后自然是相当气愤,不过当她看到披着床单坐在床上惊慌失措的永福公主时,顿时把气愤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兴奋啊!

    正所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现在不但捉奸捉了双,还捉奸捉在了床,尽管两人不在床上滚床单,但是永福公主此刻的形态已经说明了一切,估计床单下面的身体还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绝对抵赖不了,嘿嘿!

    “大胆徐晋,你究竟对永福做了什么?”嘉靖面色铁青,猛地大喝了一声,如同晴天一记霹雳,把吴皇后和毕春都吓了一跳。

    这……不应该是本宫的台词吗?吴皇后没想到皇上竟然抢在自己前面发难了,不过这是好事,哇哈哈,徐晋你都有今日了,你玩完了!

    徐晋扑通的跪倒,一脸惶恐地道:“回皇上,臣……臣在给永福居士画像呀。”

    嘉靖怒容满脸,举高手想拍桌子,结果发现桌子离自己有点远,够不着,连忙赶上前几步,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画像需要画到永福的闺房里?画像需要画到床上吗?画像需要脱……咳,岂有此理,好你个徐子谦,朕如此器重你,你竟然干出如此龌龊之事,辱没皇家脸面,朕绝对饶不了你,朕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能消心头之怒。”

    永福公主本来还羞得无地自容的,但见到嘉靖如此愤怒,不由吓得脸无血色,也顾不得披着床单遮丑了,从床上跳下来扑通地跪倒在地上,含着热泪哀求道:“皇上,一切都是永福主动,不关北靖王的事,你要杀就杀永福吧。”

    嘉靖顿时脸色一僵,原来……永福身上还穿有衣服啊,不过穿成那样成何体统,跟没穿有什么区别?对,徐晋还是得负责,敢不负责朕就……就阉了他。

    “宁儿,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子,成何休统?”蒋太后急忙上前拿起床单重新披在女儿身上,遮住春光外泄,幸好不是预想中的光溜溜,要不然老太太的心脏怕是受不了。

    吴皇后和毕春不由面面相觑,永福公主竟然还穿了衣服,不过不管怎么说,徐晋跑到公主的闺房中,永福公主还穿得如此暴露,两人之间绝对干净不了。

    “母后,是女儿主动要求北靖王爷给画一幅这种画像的,不关北靖王的事,您让皇上饶过他吧。”永福公主含泪哀求道。

    蒋太后既心疼又气愤,傻妮子,这个时候还只想护着徐晋,也不知吃了人家什么迷药,怒斥道:“糊涂,这种画像也是能随便画的吗?你的名声还要吗?”

    吴皇后在旁边冷笑道:“太后,永福她知书识礼,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肯定是徐晋花言巧语哄诱她这么做的,此人沾污皇家公主,理应严惩。”

    吴皇后在此煽风点火,殊不知蒋太后和嘉靖当初既然同意永福公主到避尘居出家修行,事实上已经默许她下嫁徐晋了,就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摆上台面罢了,而如今这个契机似乎出现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蒋太后如何能不心疼,本来要永福下嫁给徐晋这个有妇之夫已经是受委屈了,结果还要永福主动承担污名,蒋太后自然来气,所以她厉声喝道:“徐晋,哀家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哀家看错你了,你该当何罪!”

    “母后……”

    “你闭嘴!”

    永福公主本来还想替徐晋辩解,结果被蒋太后厉声喝止了,徐晋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永福公主,既感动又惭愧,这个时候他又如何忍心再让永福公主承担“主动勾诱”的污名呢,叩首道:“臣有罪,臣一时鬼迷心窍,竟怂恿永福居士画这种有伤风化的画像,臣罪大恶极,请太后和皇上从重治罪。”

    吴皇后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只要你认罪就好办了,但是毕春却听出了徐晋话中的玄机,冷笑道:“真的只是画像吗?北靖王就没对公主殿下做了其他龌龊的事?”

    徐晋抬起头,剑眉一挑,冷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污蔑种伤本王和永福公主。”

    毕春也是被徐晋的强势吓怕了,见状下意识地往吴皇后的身后躲了躲。吴皇后不由暗恨毕春胆小,立即喝道:“徐晋,你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也敢如此无礼,可见平时到底有多嚣张跋扈。”

    徐晋皱了皱眉,不卑不亢地道:“敢问皇后娘娘,毕春污蔑本王和永福居士,难道本王还不能反驳?毕春只是一名阉人罢了,皇上和太后都还没发话呢,哪轮得到他阴阳怪气的,试问到底谁更嚣张跋扈?”

    吴皇后被诘问得张口结舌,吃吃地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毕公公就事论事而已。”

    徐晋立即冷笑道:“就事论事?那皇后的意思是本王徐了画像外,还与永福居士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了?莫非在皇后眼中,永福居士就如此不堪?”

    吴皇后斗嘴哪是徐晋的对手,三两下便败下阵来无言以对,只气得发抖。

    嘉靖皱了皱眉,行到徐晋的画架后看了看,发现上面铺开那张宣纸上确实画有永福的“床照”,可见两人确实是在画像,至于有没有干过其他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嘉靖这小子显然希望有!

    嘉靖把那张画了一半的“床照”卷了起来,免得再被第三者看见,毕竟画面太过“香艳”了些。

    嘉靖收起了“床照”,冷着脸道:“徐晋,这么说。你承认教唆永福画这种有伤风化的画像了?”

    “臣知罪!”徐晋表面惶恐,但内心却是老定,他只认作画,没干其他事,所以认为即便处罚应该也不会太重。

    岂料嘉靖猛拍一下桌子,厉声喝道:“好,那朕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去势当宦官,二是杀头,你自己选!”

    徐晋吓了一跳,我擦,这么狠,嘉靖这小子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事公报私仇吧!

    永福公主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去。

    “永福,永福,快传太医!”蒋太后惊慌地大叫,嘉靖见到永福嘴唇都紫了,顿时也慌了神,再也装不下去了,急吼吼地大叫:“快传太医。”

    徐晋早就一个箭步窜前抱住记福公主,掐了掐人中,不行,马上开始做心肺复苏。

第1473章 打平了

    嘉靖和蒋太后等人看着徐晋把永福公主放平在地上,然后又“压”又“吹”的,不由都目瞪口呆,幸好,两人都有经验了,记得当年第一次在兴王府见面时,永福正好被一粒花生米卡住了喉咙,情况万分危急,最后也是徐晋使用了一种奇怪而羞耻的姿势施救,这才让永福转危为安,而徐晋现在的动作更加不堪入目,又压胸又亲嘴的,但蒋太后和嘉靖都知道对方是在救人,所以尽管觉得不妥,却也没有阻止。

    不过吴皇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由面红耳赤的,既震惊又奇怪,震惊于徐晋的色胆包天,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猥亵公主,奇怪的自然是蒋太后和嘉靖的反应,竟然……任由徐晋胡来。

    “大胆徐晋,休得放肆,马上放开永福。”吴皇后厉声喝道:“快来人,把徐晋这贼子擒下。”

    徐晋此时已连续实施了两组心肺复苏,永福公主依旧没有醒转,正急得他满头大汗,偏偏吴皇后这时还要添乱,不由红着眼怒喝:“闭嘴!”

    吴皇后吓了一跳,紧接着气得瑟瑟发抖,有句话叫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其实主人被欺负了,狗也会着得没面子的,所以毕春跳脚了,指着徐晋尖叫般骂道:“大胆徐晋(破音),竟敢对皇后娘娘大不敬,咱家看你是活腻……”

    “闭嘴!”毕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怒吼了一声,不过这次吼他的不是徐晋,竟然是嘉靖。

    毕春吓得一个哆嗦,懵了,徐晋不是失宠了吗?咋皇上好像比以前还要宠信他,就连皇后被徐晋吼了,竟然还要护着徐晋?

    吴皇后也懵了,一脸的委屈,含着眼泪唤了一声:“……皇上!”

    嘉靖沉声脸斥道:“别添乱,徐晋正在救人呢。”

    啥?救人?有这样子救人的吗?这分明就是占便宜,就是猥亵!

    徐晋此时哪还管得了吴皇后怎么想,施了几组心肺复苏还不见永福公主醒转,一颗心渐沉到了谷底,不过正当他感到绝望时,忽见永福公主长长的眼睫毛似乎动了一下,不由心中喜,可是很快又变成了疑惑,因为永福公主仍旧双目紧闭。

    徐晋急忙伸手探了探永福公主的劲动脉,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便陷入了沉思当中。蒋太后和嘉靖见到徐晋停下了施救的动作,而永福却未见醒转,不由心胆俱震。

    “永福,我苦命的儿啊!”蒋太后禁不住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嘉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傻了一般,恨不得狠扇自己两个耳光,早知道永福姐姐如此不经吓,朕还整个屁妖蛾子,直接指婚就算了,管他什么闲言碎语,只要永福姐姐幸福就行。

    “都是朕的错,都是是朕的错啊!”嘉靖痛心疾首地猛拍打自己的胸口,发出嘭嘭的闷响,可见用力着实不轻。

    吴皇后和毕春都面如死灰,他们的本意原是想板倒徐晋而已,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这样子,永福公主白白丢了性命。当然,吴皇后和毕春不是同情永福公主,而是担心蒋太后和皇上最后会怪罪他们,毕竟事情是他们两个挑起的。

    正当蒋太后和嘉靖两人伤心欲绝的时候,徐晋却轻咳了一声道:“太后皇上节哀,永福居士她还活着呢。”

    “当真?”蒋太后和嘉靖几乎异口同声而出,差点没蹦起来。

    徐晋点了点头:“永福居士的脉搏和鼻息尚存。”

    “王八蛋,为什么不早说,差点儿吓死朕了。”嘉靖又惊又喜,又喜又怒,口吐芬芳之余还赏了徐晋的屁股一记飞龙脚。

    蒋太后飞快地擦了把眼泪,伸手探了探女儿的脉搏,发现果真还在跳动,不由喜极而泣:“我的儿啊,吓死为娘了,呜呜!”

    嘉靖也伸手探了探永福的鼻息,果然还有热呼气喷出来,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奇道:“呼吸挺规律的,可是咋还不醒?”

    徐晋轻咳了一声道:“臣估计永福居士只是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应该就能醒了。”

    偏偏这个时候,嘉靖却捕捉到永福公主的睫毛动了一下,不由愕了愕,再看了看永福的嘴唇和徐晋的嘴唇,竟然都有紫色的残留,立即便心知肚明了,好呀好呀,好一对奸夫……咳,竟然合伙来骗朕和母后,还当着大家的面又摸又亲的,岂有此理,太过份了,竟把朕当猴耍,此事没完!

    嘉靖神色不善地盯了徐晋一眼,然后嘿嘿地冷笑两声。

    徐晋真是冤死了,一开始他确实不知道永福公主是装晕的,而且当他看到永福的嘴唇也紫了的时候,同样吓了个半死,岂料永福公主竟然是在嘴唇上涂了颜料,也不知她是怎么搞到的,唉,张无忌他妈说得对,越漂亮的女人果真越会骗人,庄端温柔的永福公主也不例外啊!

    嘉靖黑色脸道:“既然如此,你便把永福抱回床上休息吧。”

    “臣抱?”徐晋愕然道。

    嘉靖怒道:“不是你抱,难道要朕抱?要母后抱?”

    “皇上,这个……恐怕不合适罢,男女授受不亲啊。”徐晋尴尬地道。

    嘉靖火了,装,你还给朕装,刚才又按胸又亲嘴的时候,你咋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大爷的,要合适是吧,那好,朕待会就命人送你去敬事房,把老二给卡嚓掉,到时就合适了。

    徐晋见嘉靖这小子有暴走的趋势,再也不敢废话了,连忙小心翼翼地抱起永福公主放回床上,并且盖上被子,后者虽然仍旧双目紧闭,不过俏脸却是一片绯红。

    蒋太后虽然年过五十,但是眼不朦心不瞎,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暗骂这死妮子没良心,为了男人竟装死吓娘亲,真真可恶。

    不过蒋太后终究是心疼女儿,还帮忙掩饰道:“永福需要休息,大家都出去吧。”

    嘉靖实在没眼看了,冷哼一声转身带头离开了内间,吴皇后和毕春对视一眼,这算什么事?皇上就这样饶过徐晋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徐晋没理会吴皇后,跟在嘉靖的身后也离开了内间,吴皇后和毕春连忙跟了出去。

    “皇上,还要不要请太医?”夏仁贵小心翼翼地问,他刚才被老太监胡大海堵在外头,根本没看到里面发生的事,只是听了个大概。

    “请个屁!”嘉靖心里悻悻的,不过这时也不得不配合自己的亲姐演戏,斥道:“这不是废话吗!”

    “噢,那奴才马上派人去请。”夏仁贵陪着小心道。

    嘉靖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且慢,今日在避尘居所发生的事,谁也不许泄露半句,若有半个字传出去,朕不管他是谁,绝不轻饶!”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扫了毕春和吴皇后一眼。

    夏仁贵和小太监潘胜吓得一个哆嗦,吴皇后和毕春也是面色大变,倒是老太监胡大海面不改色,就跟老僧入定一般,一副咱家啥都没听清,啥都没看见的表情。

    “你跟朕到书房。”嘉靖瞪了徐晋一眼,便背着双手行了开去。

    徐晋只好硬着头皮跟嘉靖到了隔壁的书房。

    “把门关上!”嘉靖怒气未消地喝道。

    徐晋暗汗,转身把门关上,嘉靖又一拍桌子,喝道:“徐晋,你可知罪?”

    徐晋只好捏着鼻子跪倒:“臣知罪!”

    嘉靖见状神色稍缓,冷哼一声道:“朕就永福一个姐姐,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穿成那样,还被你又摸又亲的,你说该怎么办?”

    “呃……臣但凭皇上处置。”徐晋一时间也不明白嘉靖葫芦里卖什么药。

    嘉靖冷笑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朕给两条路你选……不,三条路你选!”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静待嘉靖的下文。

    “第一杀头,第二,朕送你去敬事房净身,以后服侍永福将功补过,正好朕见永福对你也是菁睐有加的,你服侍她也不错。”

    徐晋不由汗嗒嗒的,急忙问道:“那第三条路呢。”

    嘉靖嘿嘿地冷笑两声:“第三条路就是朕下旨赐婚,你娶了永福为妻。”

    徐晋顿时呆在当场,这算哪门子惩罚?嘉靖这小子不会是脑袋锈逗了吧?

    嘉靖双眉一扬,冷声:“办不到?”

    “这……臣已有妻室了。”

    嘉靖怒道:“好,那朕马上把你送去敬事房净身。”

    徐晋急忙道:“臣倒是愿意娶秀宁,可是秀宁愿意受委屈吗?”

    嘉靖咧了咧嘴,秀宁也叫上了,黑着脸道:“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永福她还能怎么着?行了,废话少说,朕回去便下旨把永福下嫁给你作平妻,这不过份吧?永福现在虽然不是公主了,但到底是朕的皇姐,要你北靖王一个平妻的身份都便宜你了,要不是你的正室是小婉姐姐,朕直接就让你休妻,把朕的皇姐扶正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敢说半个不字,朕就送你去敬事房。”

    徐晋暗汗,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要说不?哥又不是白痴,连忙拜倒高呼:“臣谢主隆恩!”

    嘉靖牙疼般咧了咧嘴,感觉自己亏大了,可是一想到已经怀孕了的贺芝儿,又感觉自己也不是太亏,至少娶了徐晋一个义妹,虽然不是亲的,嘿嘿,就当打平了!

    “起来吧!”嘉靖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哼道:“还没告诉你,芝儿妹妹有孕了,昨天查出来的。”

    徐晋一喜,连忙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嘉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马上又板起脸警告道:“朕只有永福这个亲姐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待她好些,若受了半点委屈,朕唯你是问。”

    徐晋觉得这话听着很有点耳熟,连忙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待秀宁好的,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里。”

    嘉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搞定这件拖了几年的心事了,嘿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哇哈哈!

第1474章 赐婚

    太医院的太医被请来了,替永福公主诊脉,自然是什么问题都诊不出来,只能含糊其辞地瞎扯了几句专业术语,然后又开了一剂安神定惊的汤药便算交差了事。

    嘉靖和蒋太后都知道永福是装病的,请太医来只不过是走过场罢了,所以随便问了两句就把太医打发走了,也没说要按药方抓药,搞得那名太医回去后忐忑不安了一段日子,只以为自己没能瞧出永福公主的毛病来,让太后和皇上不快了。

    且说太医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嘉靖和蒋太后了,至于吴皇后,已经被嘉靖先行打发回宫,其实即便嘉靖不打发她离开,她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此,毕竟她是专门带人来捉奸的,哪里还敢跟永福公主打对面?

    永福公主此时还躺在床上,醒是醒了,不过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虚弱样子,一半是装,一半倒是真的,因为那些茶水加了料,跟兴奋剂似的,药力劲儿一过,人难免就变得虚弱。

    永福公主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复杂,既羞耻又担忧,还有点如释重负,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自己今天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而且近乎疯狂地举动,当然,永福公主并没有怀疑茶水有问题,毕竟整个过程中两人的意识都是非常清醒的,所以永福公主只以为是自己内心的情感压抑得太久了,又经抱月那一番话的撩拨,这才克制不住自己的。

    不过,虽觉羞耻,但永福公主丝毫也不后悔,正如宫女抱月所讲,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何不再向前多走一步,人生苦短,韶华易老,自己还能有几年青春可以蹉跎的?还不如豁出去了。

    如今永福公主豁出去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后悔,她已经厌倦了遥遥无期的等待,更不想再在漫长的等待中红颜老去。

    蒋太后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瞪了一眼还在那摆谱的儿子嘉靖,后者本来还想耗着等永福先开口“坦白从宽”的,吃了老娘一记嗔怪的白眼后只好轻咳一声,开腔道:“朕给了徐晋三条路选,一是杀头,二是当太监服侍你……”

    永福公主顿时面色急变,蒋太后扬手作势要赏儿子一记爆栗,斥道:“还胡说八道,敢情真想逼死你亲姐姐,永福你别信,其实皇上已经决定给你和徐晋赐婚了。”

    永福公主本来没有本点血色的俏脸瞬间布满了红晕,低下头默不作声,内心却是欣喜激动无比,抱月说得对,这事确实要胡闹才能成,这不就成了吗!

    蒋太后见永福低头默不作声,不由奇道:“宁儿难道不同意?”

    永福公主急忙仰起俏脸道:“不……永福但凭皇上和太后作主。”说完羞得几乎把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嘉靖撇了撇嘴,也不知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顿时招来老娘一记后脑扇,连忙一板脸正经地道:“既然永福没意见,那这件事就定下了,朕回去后就让内阁拟旨赐婚,再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把好事办了。”

    蒋太后犹豫了一下道:“皇上直接下中旨得了,何必再经过内阁呢。”

    所谓中旨即是皇上直接下旨,不用经过内阁审议的旨意,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公事必须得经内阁,否则就是不合规矩的“无效”圣旨,如果与公事无关,又或者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皇上越过内阁直接下中旨,内阁通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了,如果那些言官觉得皇上此举不妥,同样照喷没商量!

    很明显,蒋太后是担心赐婚的旨意在内阁通不过啊,毕竟徐晋是有妇之夫,而永福是皇家血脉,内阁那帮大臣反对也很正常,与其到时圣旨被内阁封驳,还不如直接下个中旨,虽然有点不合规矩。

    然而嘉靖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刚登基那会的少年皇帝了,时刻都要看文官集团的脸色,现在的他御极十载,一言九鼎,文官集团早就被他掌控得得心应手了,特别是那些“顶心顶肺”的老臣相继回家养老后,张党一系几乎对他这皇帝言听计从,连追封生父朱佑杬为睿宗的事都能轻松通过,给永福赐婚自然不在话下了。

    所以嘉靖信心十足地道:“永福现在虽然没了公主封号,但好歹是朕的亲姐姐,下嫁给北靖王作平妻已经是受委屈了,又岂能在礼仪是再受委屈,所以朕不仅要名正言顺地让内阁拟旨,还要让礼部来操办婚事。”

    永福公主闻言连忙忍住羞涩插嘴道:“皇上,还是一切从简吧,不要……铺张浪费了。”

    蒋太后也连忙劝嘉靖一切从简,倒不是怕铺张浪费,而是担心太过张扬了,毕竟公主下嫁有妇之夫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年让永福削去封号出家,不就是为了避一避风头,让事情冷下来吗,如果现在再大张旗鼓地搞婚礼,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是的,嘉靖前几年确实是这种心态,但此一时彼一时了,如今大明国力如日中天,兵强马壮,疆域之辽阔甚至超过了盛唐,他嘉靖俨然已是一副千古名君之姿,自信心和自豪感爆棚,底气足啊,做事自然没那么多顾忌了,他已经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言,自己的亲姐姐要出嫁了,自然怎么盛大就么搞,谁要嚼舌根就让他嚼去。

    “母后你不必再说了,朕就一个亲姐姐,她出嫁又岂能无声无色呢,而且就这样嫁入徐家,以后她在徐家人面前如何能挺直腰杆?”嘉靖摆手道。

    蒋太后一听果然不出声了,永福公主虽然内心喜悦,但还是忍不住轻道:“有皇上在,永福如何会挺不直腰杆了,更何况小婉她们也不是势利庸俗之人。”

    嘉靖笑道:“皇姐说得对,但朕也是要脸子的不是?行了,你们都不要再说,朕已经决定了,怎么盛大就搞,今年的上元节灯会也花了五十万两银子,朕的亲姐姐出嫁,难道还要抠抠搜搜的不成?”

    永福公主闻言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还隐隐生出一丝担忧来,前些年大明财政拮据,寅吃卯粮,如今才刚刚富裕了几年,皇上就变得大手大脚不知节制了,这样下去又如何了得?看来以后得时常劝一劝他才是。

    徐晋和永福公主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嘉靖回宫后果然立即就让内阁拟旨赐婚,顿时一石惊起千层浪,果然引起了广泛争议,不过最后的结果正如嘉靖所料,赐婚毫无疑问地通过了。

    如今的朝堂中多是奉迎上意的新贵派,嘉靖的旨意绝大部份都能贯彻执行,所以这次也例外。

    对于永福公主下嫁北靖王,朝中的议论声比较大,士林和读书人圈子也有些杂音,但也无法阻止事情的结果,至于在民间则是波澜不起。前几年永福公主选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但随着她削去封号出家修行之后,几年内已经完全淡出公众的视线了,甚至大部份人都忘记了大明有这样一位公主存在,而嘉靖这封赐婚的圣旨也没写永福公主,只是用了朱秀宁的名讳,所以绝大部份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这位朱家女子到底是谁,只道是哪个皇亲国戚就是了,而以徐晋北靖王的身份,娶一个朱家女子为平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对于嘉靖下旨给徐晋和永福公主赐婚的事,吴皇后和毕春等一干人自然既震惊又懊恼,敢情他们处心积虑地算计,最后竟然只是给人家做了嫁衣裳,徐晋这家伙从此当上了“驸马爷”,身份更加尊贵了。

    另外,吴皇后此举还得罪了永福公主,引起了嘉靖和蒋太后的不满也是自然的,所以,吴皇后和毕春真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又气又惊之下,吴皇后甚至为此小病了一场,毕春也难得老实了一阵子。

    如今吴皇后回想起来总算明白了,敢情皇上和蒋太后把永福安排到徐府的对面出家修行,原本就是为永福嫁入徐府作准备的,自己真是蠢哭了,竟自以为抓住了板倒徐晋的好机会,最后反而成全了对方,后悔啊!

第1475章 用心歹毒

    钦天监本名司天监,洪武三年改名钦天监,负责掌管天文和历法,指导农时等等,同时也兼任部份御用风水师的职能,譬如挑选黄道吉日,合八字等,钦天监就有经验丰富的老先生专门负责这个。

    现在的钦天监监正姓段名正行,字尚直,此时段监正就恭敬敬敬地跪倒在蒋太后的面前,并且将一份文书逞了上去,这是一份批条。

    什么批条?

    自然是徐晋和永福公主合八字的批条了,上面生辰八字,四柱金木水火土的说了一大堆,还有吉凶八卦等,一般人看了也看不懂,蒋太后自然看不懂,所以她随便翻了翻便放下了,直接问道:“段大人,北靖王和永福的八字合得来吗?”

    别说古人了,即便是现代人相信这个的也不在少数,结婚前测八字的做法相当普遍,蒋太后自然特别在意这个,尤其是之前永福公主“望门三寡”,连续死了三个准驸马,所以外面都在传永福公主命硬克夫,而且还是最凶险的望门寡,只有名够硬,杀气够重的男人才能消受得了。

    蒋太后显然也信了这个,所以亲自找钦天监替徐晋和永福公主合八字,要是连徐晋这种人都克制不住望门寡的“煞气”,蒋太后就不指望自家女儿能嫁出去了!

    段监正不知是深谙了蒋太后的心理,还是的确如此,这货满脸堆笑地恭喜道:“恭喜太后,臣专门让监里的几位老先生测算过,发现北靖王爷和永福公主……咳,永福居士的八字契合度非常高,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蒋太后闻言果然喜得合不拢嘴,不过显然还有些不放心,反问道:“当真?”

    段监正立即赌咒般道:“千真万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永福居士乃正德元年四月二十八日子时所生,四柱全阴,贵则贵矣,但是于婚姻一途却不会太顺,毕竟能配得起这命格的男子只在少数,恰恰北靖王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永福居士是水命,而北靖王却是木命,水生木主旺,简直不能再合适了,所以两人结合必然金玉满堂,子嗣兴旺,贵不可言。”

    蒋太后大悦,呵呵笑道:“那敢情好,段大人辛苦了,看赏。”

    段监正立即叩头谢恩,蒋太后又喜滋滋地道:“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那便拜托段监正帮忙择一个黄道吉日把喜事给办了吧。”

    段监正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马上取出一部古朴的书籍来,指着上面晦涩难懂的文字,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何时纳采纳吉纳征,何时过门拜堂成亲等,总之说得头头是道,蒋太后则频频点头附和,随后拍案决定,徐晋和永福公主明年正月初一成亲。

    正所谓天大地大正月最大,正月初一乃新年的第一天,称之为元春,主贵,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阳气日长,正好与永福公主的命格相得益彰,同时于木命的徐晋也大有裨益,木遇春则发,向阳而生,大吉大利!

    于是乎,徐晋和永福公主的婚期就这样定下了,嘉靖十年的正月初一成亲,倒是不妨碍徐晋接下来的行程和安排,由此看来,这个日子选得确实是大吉。

    段监正拿了蒋太后的赏赐便喜滋滋地离开了慈宁宫,而蒋太后则准备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嘉靖,同时督促他安排礼部落实。

    然而正当蒋太后准备动身前往乾清宫时,吴皇后却率着后宫一众妃嫔前来给蒋太后请安了,就连贵妃贺芝儿也来了。

    “给太后请安。”众妃嫔纷纷向蒋太后行礼,一时间莺声燕语。

    话说嘉靖目前虽然只有一后三妃,不过像昭仪、婕妤、美人和才人这些却也有不少,凑够几台麻将还是绰绰有余,正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皇帝又怎么可能长期只有几个女人,嘉靖自然也不例外,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美女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免礼,坐吧!”蒋太后淡淡地道,她对吴皇后带人捉奸永福的事颇有些不满,只是看在皇长子的分上才没跟吴皇后计较,不过这段日子明显对吴皇后冷落了些。

    后宫一众妃嫔自然都察觉到蒋太后对吴皇后的态度变化,幸灾乐祸之余更加卖力地讨好太后和皇上了,希望能值此机会脱颖而出,当然,讨好贺芝儿的人也有不少,毕竟贺芝儿本来就得宠,现在怀了龙种,那就更加得宠了,连蒋太后也对她爱护有加,再加上近日皇上给徐晋和永福公主赐婚,一时间,徐晋失去皇上宠信的言论便不攻自破了。

    很明显,无论在哪一方面,贺芝儿都将成为吴皇后的有力竞争对手,假若将来产下皇子,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太子之位最终落入谁手还未可知呢!

    “贺贵妃怎么也来了,小心点,坐到哀家身边来吧。”蒋太后热情地把贺芝儿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倒不是她宠爱贺芝儿,而是宠爱贺芝儿肚子里的孙孙罢了。

    蒋太后这辈子共育了二子三女,其中一子一女早夭,所以深知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苦,因此特别疼爱孩子,也特别照顾自己怀孕的儿媳,而且兴王一脉只有嘉靖这根独苗,她自然希望嘉靖能够开枝散叶,让兴王一脉子嗣兴旺了。

    所以,无论嘉靖的哪一个妃嫔,只要怀上了龙种,她都会特别照顾和优待,不只是针对某个人,但这时亲眼看着蒋太后对贺芝儿这个大敌如此宠爱,吴皇后还是禁不住又妒又恨!

    而贺芝儿虽然在制造发明方面是个天才,但在宫斗方面却是个小白,心思不是一般的单纯,要不是有嘉靖的宠爱,外加徐晋这个靠山,估计早就凉凉了。

    此时贺芝儿便丝毫察觉不出吴皇后和其他妃嫔的妒忌,蒋太后让她坐身边,她便乖乖地坐了,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把吴皇后气得暗咬牙。

    “咦,母后,这是什么?”永淳公主可就随意多了,见到钦天监送来那份批条便拿起来好奇地翻看。

    蒋太后现在心情好,笑道:“这是哀家让钦天监给北靖王和永福合的八字。”

    吴皇后闻言面色顿时更加不自在了,贺芝儿却喜道:“那结果如何呢?”

    蒋太后乐呵呵地道:“段监正说是天作之合,想必是好的。”

    永淳公主笑嘻嘻地道:“我就说嘛,这世上除了徐晋,还有谁能克……咳咳,能配得上永福姐姐。”

    蒋太后白了女儿一眼,吴皇后沉着脸不言语,德妃略带酸地道:“是啊,北靖王连年征战,不仅百战百胜,还丝毫无损,没人比他更命硬了,配永福正好。”

    蒋太后顿时面色微沉,德妃这话的潜台词岂不是在说永福命硬克夫吗?虽然是事实,但作为母亲,听到这种话还是很不舒服。

    德妃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登时吓得不敢再出声,旁边的淑妃倒是心好,连忙岔开话题道:“太后,好日子定了吗?”

    蒋太后这才神色稍霁,点头道:“定了,明年正月初一。”

    众妃嫔纷纷称赞这日子选得好,蒋太后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永淳公主却嫌要等太久才能喝喜酒,撇嘴道:“什么嘛,还要等到明年,真没劲,而且年初一的日子也选得太大了些吧。”

    蒋太后嗔道:“你这个丫头片子懂什么,一边去,等你永福姐姐出嫁了,哀家还得操心你的婚事。”

    永淳公主一听,立即又觉得永福姐姐嫁得太早了,她还想再过几年逍遥自在的日子呢。

    众人又聊了一会,吴皇后终于寻着时机取出了一条暗红色的手串,笑道:“这是本宫在潭柘寺向高僧求来的一串佛珠,不仅能僻邪保平安,还能旺夫益子,如今便送给芝儿妹妹吧。”

    在座都是识货之人,一眼就瞧出这是用金丝楠木做的一串珠子,滴滴光滑饱满,也不知盘了多久了,而且淡淡的木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估计价值不菲。

    贺芝儿愕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吴皇后会送自己东西,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连忙接过道谢,其他妃嫔见状,大多露出了鄙夷之色,连皇后也要巴结贺贵妃了吗?

    淑妃却是神色有异,暗暗打量贺芝儿手中的那串珠子。

    话说这条手串正是当年李大义让陶仲文送给吴皇后的,里面暗藏了麝香,目的正是想让当时怀孕的淑妃流产,使嘉靖没有子嗣,以扰乱大明江山。

    结果吴皇后这蠢女人听了陶仲文的忽悠,竟真戴着这串珠子经常跑去找淑妃拉家常,最终导致淑妃胎死腹中,还差点一尸两命。

    当然,吴皇后当时也不知这根手串的玄机,直到后来德妃也差点流产,她才意识到问题,又生恐被人发现,便把这根手串藏了起来,现在她拿出来送给贺芝儿,自然是用心歹毒了!

    估计淑妃对这根手串还有点印象,所以露出了这种表情,毕竟当年吴皇后经常戴着这副手串出现在她面前。

第1476章 离别

    一转眼便至嘉靖九年的五月初六了,烈日在天空中肆意地释放着它的热力,把每一朵云彩中的水份都榨干,以此来宣告盛夏的到来。

    避尘居的人工湖里,那些荷花开得更灿烂了,红的白的,亭亭玉出于湖面,分外的赏心悦目。永福公主一身雪白的宫裙,坐在湖心亭中娴静地看着书,气质端庄优雅,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宛若一株盛放的出水芙蓉。

    永淳公主一身宫粉,坐在永福的对面,一边吃着甘甜的冰镇西瓜,一边惬意地晃荡着一双脚丫,还把瓜籽吐到湖中挑逗那些游来游去的锦鲤。一只绿毛王八从水底下冒了出来,以为有好吃的,结果啃了一口瓜籽发现不是好货,立即鼓大眼睛,嫌弃地吐了出来,还猛甩了一圈脑袋,估计还骂了一句mmp,然后一头扎入水中不见了,那憨态逗得笑点低的永淳公主笑哈哈的。

    永福公主抬起头瞥了妹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的永淳公主殿下,您就不能安静一会?”

    永淳公主撅了撅嘴哼道:“徐晋那个没良心的很快就要抛下你,全家回江西老家了,本公主好心来陪你还遭嫌弃,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都是没良心的,难怪钦天监的段老头会你说们是天作之合。”

    永福公主不由霞飞双颊,不过一想到徐晋毕日就要举家回江西上饶小住,她就没心情与妹妹斗嘴了,怅然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自古以来必有的规矩,就是定下吉日准备成婚的两人,在过门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所以自从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永福公主和徐晋便再也没见过面,只是通过下人来传话沟通,而徐晋毕日将举家回江西的消息也是通过下人通知她的。

    永淳公主见姐姐兴致不高,吐了吐舌头道:“人家早就让娘亲选个近的日子,这样姐姐说不定就能跟着徐晋一起回江西老家那个啥……度蜜月了,对,这是西洋人的说法。”

    永福白了一眼啃西瓜啃得汁水泗流的妹妹,嗔道:“再甜的瓜也堵不住你的嘴。”

    能堵得住就不是永淳公主了,只听她叹了口气道:“费小玉八月也要成亲了,本公主在这世间上又少了一个知心朋友,这个可恶的叛徒,还说要嫁就嫁自己的喜欢的男人呢,到底还不是接受了长辈的安排。”说完悻悻地咬了一口西瓜。

    永福公主觉得永淳这话很危险,连忙警告道:“说什么傻话呢,自古以来,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费小玉自然也得接受长辈的安排。”

    永淳公主白眼一翻道:“姐姐不也是拣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嫁吗?总之本公主将来选驸马,一定要自己挑选,否则宁愿不嫁。”

    永福公主顿时无言以对,“自身不正”的她确实没资格教训妹妹了,只好憋屈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一句话ko了姐姐,永淳公主取得了史无前例的胜利,于是得意洋洋地继续啃她的西瓜。

    这时,女官向主事笑盈盈地走进了湖心亭中,手里还捧着一只做工十分精致的长条形木盒,福了一礼道:“奴婢见过永淳公主殿下。”

    永淳公主的目光落在那木盒上,好奇地问:“向主事手里拿的是什么?”

    向主事微笑着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里面装的到底是甚么,对面府里遣人送过来的,说是北靖王爷特意吩咐交给小姐的。”

    朱秀宁现在没有公主封号,自然不能称公主,而且她很快就要出嫁了,当然也不能再称居士,所以现在避尘居上下都改口称她为小姐。

    另外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上次的“捉奸”事件后,永福公主也意识到身边有吴皇后安插的眼线,所以事后几乎把所有人都撤换了,只留下抱月和向主事这两个可靠的心腹。

    永淳公主抢先夺过了向主事手中的木盒,笑嘻嘻地道:“让我看看徐晋到底送了什么给永福姐姐。”

    永福公主似乎想起了什么,急了,放下书本便欲上前抢夺,如此一来永淳这妮子更加起劲了,围着圆石桌绕圈儿,一边咯咯地笑道:“姐姐以往都是很大方的,这次不让人家看,莫非里面装了不见得光的东西?”

    永福公主红着俏脸娇嗔道:“你胡说,快还给我,要不然人家真生气啦。”

    永淳公主直接无视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威胁,捣鼓几下便打开了盒子的暗扣,满怀期待地打开盖子一看,发现里面竟是两卷用红绳子绑着的宣纸,估计是字画之类的东西,顿时兴趣大减,把木盒往桌上一放,撇嘴道:“姐姐如此紧张,人家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儿呢,敢情只是两卷字画而已,至于吗!”

    永福公主却是暗松了口气,嗔道:“早让你不要抢了,偏不听。”

    永福公主说完便急急伸手去拿盒子,谁知永淳公主见状眼珠一转,以在开水中夹肥皂的速度嗖的夹起一卷宣纸,一边扯条绳子,一边展开,笑嘻嘻地道:“本公主倒要看看里面画了些啥。”

    “不要!”永福公主羞急地惊呼出声,不过为时已晚了。

    “原来是永福姐姐的夏时画像啊,嗯,画得真好看,咦,姐姐你反应那大干嘛?”永淳公主奇怪问。

    “没……没什么!”永福公主脸红心虚,飞快地把木盒里的另一卷宣纸拿到手里。

    永淳公主狐疑地皱了皱鼻子,嘀咕道:“莫名其妙,哈,徐晋还在上面留了一首诗,这……什么嘛,乱七八糟的。”

    此刻永淳公主手里拿的正是徐晋那天在书房中给永福画的画像,只见美人手执团扇,斜倚在书架旁入神地看书,古典优雅,高贵端庄又不失妩媚,与书案上那一樽荷花相形相映,美不胜收。

    永福公主听闻画上竟然还留了诗句,估计是徐晋后期完成润色后留的,她都还没看过呢,于是急忙凑近来观看,发现留白处果然多了几行文字:

    致秀宁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这一段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文字,浅显又直白,但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优美,把永福公主看得俏脸火辣辣的,心里甜腻腻的,还有一丝淡淡的离愁涌上心头。

    “呕!”永淳公主作呕吐状,一边拍着胸口夸张地道:“不行了,肉麻死人了,人家受不了啦,徐晋这家伙太恶心了。”

    永福公主又羞又恼,把画像从永淳小恶魔手里夺了回来,连同另一幅画一起放回木盒中,然后像宝贝一般抱在怀里。

    永淳公主笑嘻嘻地道:“徐晋这首诗……不,虽然读起来挺压韵的,但这根本算不得诗,不过嘛,虽然写得肉麻了点儿,细细品味的话,好像还挺优美动人的,既道出了姐姐的温柔美丽,又向姐姐作了话别,倒免强不失大才子的水准吧。”

    在古人看来,不讲格律的现代诗自然算不得上诗,但是古诗有古诗的好,现代诗也有现代诗的妙,诗歌只要写得优美动人,不管是古代诗还是现代诗,都能撼人心灵,引发共鸣。

    徐晋“作”的这首诗正是现代情诗的经典,在后世流传很广,只怕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个中的魅力,当然,前提是自己心仪的男人写给自己的。

    加上此刻离别在即,徐晋在这里写给永福公主就再合适不过,再配上一幅永福公主的画像,简直是天衣无缝,所以把永福公主整个人都看得痴了,要不是有永淳这小恶魔在旁边捣乱,她能拿着这幅诗画感动大半天。

    “对了,另一幅画还没看呢,姐姐咋收起来了,快拿出来让本公主品评品评!”永淳公主盯着永福怀中的木盒催促道。

    “不给!”永福公主断然拒绝了,如果所料不差,别一幅应该应试是自己穿瑜珈练功服的画象,如何能让别人看呢,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行。

    永淳公主撇了撇嘴道:“小气,不给就不给,本公主还不稀罕呢,说完便一屁股坐下继续吃西瓜。”眼角余光却狡猾地偷瞄永福姐姐的举动,估计是要伺机抢夺。

    正所谓吃一亏长一堑,永福公主这回学精了,依旧紧抱着木盒不放手,回身捡起自己的书,然后就行出了凉亭。

    “哎,永福姐姐你去哪呢?”永淳公主急忙站起来。

    “回房,你不许跟来,否则下次不让你进避尘居的大门。”永福公主头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然后自己回房欣赏爱郎的诗画大作去了,只留下永淳这个单身狗在湖心亭中继续吃瓜,对,单身狗只配吃瓜!

    嘉靖九年五月初十,徐晋禀明嘉靖,然后举家离京,从通州码头坐楼船南下江西上饶避暑探亲去了,顺道参加费小玉八月份的婚礼,然后便回京准备他自己和永福公主明年正月初一的婚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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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