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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1章 戏法

    窗外,秋雨还在泼洒着,屋里弥漫着一股药酒味儿。徐晋衣袖撸起,右手臂坦露出来,谢小婉正拿药酒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

    药酒是老丈人谢擎专门配制,能够消肿止痛,活血化瘀通经络,自从拆了夹板,谢小婉每天早晚都会给徐晋擦拭一次。

    其实,经过三个月的休养,徐晋的右手基本没大碍了,目前已经能够写字,不过刚才为了抢救永福郡主,估计是用力过度,所以此时有点隐痛。谢小婉担心不已,所以回到住处后立即拿来药酒替徐晋擦拭,还一边撅起小嘴儿“数落”自家相公不爱惜身体。

    徐晋忙陪笑着告罪道:“好娘子,就饶了相公这一遭吧,当时也是急着救人,下次相公一定会注意的。”说完左手搂住谢小婉纤腰带入怀中,把脸贴到后者胸前,舒服地嗅吸少女特有的清香。

    谢小婉脸红耳赤地低嗔道:“相公别闹,月儿待会进来看到了可不好。”

    徐晋笑道:“怕什么,月儿又不是没见过。”

    谢小婉禁不住轻拧了一下徐晋的耳垂,羞赧地嗔道:“上次还不是都怪你,故意弄湿人家的衣服。”

    十五岁的少女越长越诱人,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徐晋把持不住,故意弄湿了谢小婉的衣服,然后很无耻地把娘子拉到浴桶中一起洗了个鸳鸯、浴,差点没擦枪走火,关键还被送衣服进来的月儿撞见了。

    徐晋脸皮厚无所谓,不过谢小婉却是羞得无地自容,打后几天都没敢再给相公洗澡。

    谢小婉替徐晋擦完药酒,然后温柔地整理好衣服,有点担忧地问:“相公,这天气眼看就转凉了,我们几时动身进京呢?人家听说北地寒冷,有时十月份就开始下雪,到时若大雪封路可就坏了。”

    徐晋点头道:“过几日我便向王妃辞行,回头多准备些御寒的衣物,应该无妨的。”

    这时月儿端了一盆水进来,搁在架子上。谢小婉净了净手,又洗毛巾替徐晋擦脸。月儿则站在一旁,嘴巴一直在动,谢小婉好奇地问:“月儿,你吃什么这么香?”

    “花生米啊!”月儿说着从口袋里摸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丢去。

    谢小婉打趣道:“你这小蹄子,不会是想着让相公用那啥急救法子救你吧?”

    月儿心虚地分辨道:“夫人,人家本来就喜欢吃花生米,王府的咸脆花生很好吃呢,不信你试试。”

    “好吃也不用一大把往嘴里塞啊!”

    “人家喜……喜欢这样吃嘛!”

    徐晋好笑:“炒制的花生性热,吃多了容易长痘子,小心变麻皮脸!”

    月儿撇嘴道:“才不会呢,老爷你少吓唬人,这种咸脆花生人家打小就吃了。”

    徐晋不禁暗汗,难怪这妮子才十五岁就发育得这么丰满,花生的蛋白质和脂肪含量都很高。

    谢小婉替徐晋洗完脸,月儿正要将盆里的水拿去倒掉,徐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吩咐道:“月儿,回头你到厨房拿些米醋、油、卤水回来,还要一口大铁锅,拿不动便让二牛帮你。”

    谢小婉和月儿都有点愕然,前者好奇地问:“相公,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徐晋神秘一笑道:“到时就知道了。”

    ……

    九月二十五日,天气晴朗,秋高而气爽。

    世子府,朱厚刚晨练完,满头大汗地回到了屋中,见到姐姐永福和妹妹永淳正在玩五子棋,于是便凑近前替妹妹永淳“出谋划策”,然而小萝莉却不领情,捂住鼻子道:“二哥哥,你满身大汗,能不能离人家远点。”

    永福郡主蹙眉道:“小奴儿,你衣服都汗湿了,快去换洗一下吧,仔细着凉了。”

    话说兴王朱一共才娶了两个妃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妃嫔了,这在大明的众多亲王中实属异数。正妃蒋氏,一共育了两男三女,其中长子和长女均早年夭折。另一名妃子淑妃只育了一女,八岁的时候同样夭折了。

    兴王朱连番遭受丧子丧女的打击,十分担心次子朱厚也养不大,所以给朱厚便起了个乳名叫小奴儿,因为民间有个说法:名贱好养活。

    正因为如此,永福郡主一直都称呼弟弟为小奴儿,当然,眼下朱厚还没继承兴王的爵位,如果袭了王爵,那便不能再这样叫了。

    朱厚从太监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满不在乎地道:“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才没那么容易着凉。而且徐晋也说了,刚晨练完不能马上洗澡,要等血液循环平复下来。”

    永福闻言也便不催促了,她不懂什么叫血液循环,但既然徐公子这样说,想必是有他的道理吧。

    小萝莉永淳眨了眨眼睛道:“什么血液循环人家听不懂。二哥哥,你每天在院子里跑圈儿,学青蛙跳什么的管用吗?”

    朱厚撸起衣袖亮了亮手臂道:“自然是管用的,你们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强壮了?”

    永淳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诚实地道:“真瞧不出来!”

    永福郡噗嗤地失笑出声,点头轻道:“强壮倒是不见得,不过看着确实结实了些,人也精神了。”

    朱厚有点得意拽新词道:“生命在于运动,每天坚持适量的运动,人自然健康,精力充沛。姐姐你身子弱,要不以后每天跟着我晨练吧。”

    永福红着脸摇了摇头,永淳则可爱地翻了记白眼道:“二哥哥,你是男孩子无所谓,要是我和姐姐像你那样在院子里跑圈儿、俯卧撑、学青蛙跳,还不把娘亲给气死。”

    朱厚拍了一下额道:“说的倒是,那你们还是玩藤球好了,噢,记得徐晋说过有一种运动是可以在床上做的,好像叫啥……伽来着,回头我问问他。”

    永福心中一动,轻道:“噢,那徐公子倒是懂得挺多的。”

    朱厚深有同感地道:“可不是,明明比咱们也大不了多少,偏偏好像什么都懂,真不明白他的脑袋怎么长的。”

    永福郡主微笑了笑,她对徐晋近日给弟弟授课的内容自然也有所耳闻,譬如太阳是个大火球、地是圆的、世界上有七大洲四大洋等等。永福郡主不知道徐晋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是否真实,但能杜撰出来也足见其想象力之丰富了。

    朱厚忽然有些情绪低落地道:“可惜徐晋和小婉姐姐后天就要动身上京赶考了,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朱厚当年被宁王派人掳走,流落到上饶县行乞,后来被谢小婉和徐晋所救,这才没有冻死街头。在那段苦难无助的日子里,是谢小婉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温暖。正因为如此,虽然只是短短半年时间相处,朱厚却是把谢小婉当成亲姐姐一般,甚至比亲姐姐还亲。

    而对于徐晋,朱厚既有感激,更多的却是一种兄长般的崇拜。在徐晋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朱厚的一些价值观,处事方式都明显向徐晋靠扰。

    永福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弟弟,心里都禁不住有点吃味,轻问道:“徐公子今天没说要给你授课?”

    朱厚一拍额头,兴奋地道:“差点忘记了这个,徐晋说今天要变戏法,我得赶紧!”说完便飞快地跑去沐浴更衣。

    永福和永淳对视一眼,后者更是满眼小星星,跃跃欲试地道:“姐姐,要不咱们也跟着二哥哥去看看热闹吧?”

    永福郡主顿时犹豫,她有点不好意思见徐晋,不过她又很好奇徐晋要变什么戏法,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少女。

第272章 万物有其理(两张合一)

    徐晋所住的小院位于兴王府西侧的角门附近,平时进出王府十分方便。

    今天一早,二牛和大宝便按照徐晋的要求,搬来砖石在院子中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然后架上了铁锅,又弄来了些干柴准备烧火之用。

    一切准备就绪,徐晋和谢小婉正在屋里吃着早餐,朱厚便带着陆炳和伴读太监黄锦兴匆匆地赶来了,人还没进屋便嚷了进来:“小婉姐姐,徐晋……!”

    徐晋本不想理会这小子,但当看到跟在朱厚身后的两名宫装少女,不禁颇为意外,连忙站起来行礼道:“徐晋见过世子殿下和两位郡主!”

    谢小婉也连忙站起来福了一礼。

    “呃……不必多礼!”朱厚摆了摆手,身后的永福郡主和永淳郡主倒是盈盈一福还礼,前者表情明显有些忸怩,微低着头不敢看徐晋。

    徐晋打量了永福郡主朱秀宁一眼,不由微恍了恍神,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段描写: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话说徐晋虽然前几天救过永福郡主,但当时后者正被花生米堵住了气管,憋得脸色发紫,张着嘴,直翻白眼,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而且事后徐晋为了避嫌也没有细看,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此时才算真正意义上看到永福郡主的真容。

    试想一下,连弟弟朱厚都长得那么“妖孽”,永福郡主作为其一母同胞的姐姐,模样又能差得到哪里。毫无疑问,永福郡主可算得上万里挑一的极品小美女,无论是脸形,还是病蔫蔫的柔弱气质,都让徐晋想起八七版《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不过,永福郡主美则美矣,但徐晋对这种病美人实在不感冒,打量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此时,朱厚毫不客气地伸手从碟子里拿了一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道:“徐晋,永福和永淳听说你今天要变戏法,所以也想跟来看看,没问题吧?”

    徐晋微笑道:“自然没问题,严格地来讲,我今天是要给世子殿下上一节物理课。”

    朱厚三两口把肉包子啃完,拍了拍手,兴致勃勃地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世子殿下,两位郡主,请跟我来!”徐晋说完把众人带到院子中。

    当看到架在灶台上的大铁锅,永福郡主不禁诧异地瞄了一眼徐晋,小萝莉永淳皱了皱鼻子道:“徐晋,你弄个大铁锅是要炒菜吗,本郡主可不想看这个,本郡主是来看变戏法的。”

    徐晋微笑道:“永淳郡主稍安物躁,待会本人便要表演一个油锅洗手的戏法。”

    永淳郡主眼前一亮,兴奋地拍掌道:“是把油烧开了,然后把手伸到锅里洗吗?”

    徐晋点头道:“正是!”

    永福郡主顿时有点花容失色,谢小婉和月儿倒是反应平静,因为前些天她们已经亲眼目睹过徐晋预演,知道了其中的原理。

    朱厚将信将疑地道:“徐晋,你不是开玩笑吧?烧开的热油非同小可,没有法力护体可不行。”

    陆炳点头道:“府里的张道长乃修道之人,他道行高深,能够在烧开的油锅中捞铜钱。莫不成徐公子你的道行及得上张道长?”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张道长当众表演过油锅捞铜钱?”

    朱厚神色敬畏地点了点头道:“张道长确实在父王面前表演过油锅捞铜钱,当时我和小陆子也在场,亲眼所见。锅里的油烧开后,张道长往手臂上贴了一道符,然后便把手伸到油锅中捞起了两枚铜钱。后来张道长还把一只猪蹄丢到油锅中,那只猪蹄很快就被炸得金黄的。”

    徐晋心中嗤笑,屁的道行神通,只不过是利用了一些障眼法忽悠罢了,其中的道理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

    由于兴王朱笃信道教,朱厚自小耳濡目染,同样的笃信道教,这也是他日后沉迷修道炼丹的根源。所以徐晋这段时间都在琢磨着用什么方法纠正朱厚的观念,以免他日后误入歧途。

    正好前几天永福郡主事给了徐晋一个契机,所以徐晋便打算利用这个契机,趁热打铁,给朱厚上一节物理课,让他认识到所谓的“神通”都是骗人的伎俩。让徐晋意料不到的是,张道人竟然也表现过类似的“道法”,那倒是正中下怀。

    当下,徐晋也不废话,立即吩咐二牛生火架柴。

    很快,锅里的油便开始沸腾了,滚滚的热气蒸腾起来,看着相当吓人。徐晋取出两枚铜钱丢到沸腾的油锅中,然后撸起衣袖,淡定地把手伸进了油锅中。

    “啊!”永福和永淳吓得捂住眼睛不敢看,朱厚和陆炳也是脸色发白,眼皮一阵乱颤。

    然而,预料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徐晋轻松地把锅底中的两枚铜钱捞了起来。

    永福和永淳移开遮住眼睛的手,均惊得小嘴张成了“o”形,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徐晋的手。

    朱厚使劲揉了揉眼睛,伸出手指轻戳了戳徐晋的手臂,确认没炸熟,这才心有余悸地道:“徐晋,你的手为什么没被烫伤?”

    徐晋将手中铜钱丢回油锅里,微笑道:“世子殿下要不要尝试一下。”

    伴读太监黄锦立即尖声道:“徐公子,万万不可,世子殿下乃千金之躯,又岂能以身犯险,若有个闪失,你我都担带不起。”

    朱厚看了一眼锅里翻滚沸腾的油,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一脸的犹豫不决。

    徐晋也不勉强,对旁边的烧火的二牛道:“二牛,你来!”

    “好的,老爷!”二牛憨笑着站起来,把手伸进油锅中,好整以暇地把锅中的两枚铜钱捞了上来,手臂只是微微有点红,同样没有被烫伤,得意洋洋地嗡声道:“世子殿下,你太胆小了,其实一点也不烫的。”

    朱厚俊脸微红,竟然被大傻牛嘲笑了,不能忍!

    “傻牛,敢小瞧本世子,这就摸给你瞧瞧!”朱厚说着猛地把手探到油锅。

    “啊!”永福永淳再次失声惊呼,小太监黄锦和陆炳均吓得脸都白了。

    “咦……真的不怎么热啊!”朱厚把伸手伸到翻滚的油中,惊讶地发现这些烧开的油竟真的不是很热,完全可以忍受。

    朱厚把手缩了回来,惊喜地道:“哈哈,真的不热啊,徐晋,这是怎么回事?”

    徐晋正想解释,却见永淳郡主撸起了衣袖,竟然也想伸手到油锅中,连忙喝住道:“郡主不可!”

    永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妹妹给拉住,永淳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道:“徐晋,二哥哥摸了也没事,为什么人家不能摸?莫不成你刚才把法力传给了地二哥哥?”

    徐晋有点好笑,解释道:“因为油刚才还没烧开,但现在已经烧开了。”说完把一只鸡蛋打进了油锅中,只听得滋的一声,那只鸡蛋瞬间被烫熟了。

    朱厚和永福郡主均面色大变,小萝莉永淳更是吓得小脸都白了,腾腾腾地后退了数步。

    朱厚吃吃地道:“徐晋,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摸的时候明明不是很烫的。”

    “很简单,因为这锅油里加入了米醋。”

    “米醋?”朱厚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

    徐晋微笑着解释道:“这就是我今天给你上的物理课。米醋的密度……呃,还是换种说法吧,米醋要比油重,二者混合在一起时,米醋会沉到锅底下,而油则浮在上层,所以一眼望去只以为全是油。

    然而,米醋的沸点要比油低得多,换而言之,米醋用很低的温度就能被烧开,变成蒸汽浮上来,把上层的油给顶得翻滚沸腾,看着好像油被烧开了,其实油还没被烧开。”

    永福郡主等人听得似懂非懂,朱厚这段日子听徐晋授课,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所以一听便懂了,恍然道:“难怪闻到一股醋味,那后来油变热,是不是因为锅底的醋被烧光了?”

    徐晋不禁暗赞,这小子还是挺聪明的,懂得举一反三,点头道:“正是如此!”

    朱厚顿时来了兴趣,立即让二牛把锅里的热油倒掉,然后亲自加入米醋和油尝试了一次,发现果然如徐晋所讲,不禁兴奋得手舞足蹈地,大笑道:“原来如此,哈哈,以后本世子也可以用这招吓唬人了。”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我再给世子殿下变一个戏法如何?”

    “快快变来。”朱厚闻言欣喜地催促道。

    徐晋转身行回屋中,众人连忙跟了进去。徐晋吩咐月儿将准备好的一盆卤水端了上来,摆在桌子上。

    徐晋取了一根竹筷,先把竹筷浸湿了,然后头下尾上缓缓插入水中,待稳定后慢慢地松开手,那支竹筷竟然神奇地竖立在水中。

    这招正是民间巫婆神棍最惯用的伎俩水中竖筷子。譬如一个人头痛找神婆医治,神婆便会说他撞邪了,然后尝试在水中竖筷子,一边喊病人家族里先人的名字,当喊到某个先人的名字,筷子刚好被竖起来,那就是这个先人的鬼魂在作祟,于是神婆就会举起菜刀大喝,把邪祟吓跑,筷子也就随即倒下。

    这招“水中竖筷”若配合生动的表演,确实很容易把观众给唬住,但实际只是一种简单的力学现象罢了,只要稍加练习,谁都可以办到。

    “徐晋,这又是怎么回事?快教教我!”朱厚看着直直竖在水中的筷子,兴致勃勃地道。

    徐晋微笑解释道:“这个其实更简单,因为竹筷沾了水后,表有粘力,侧面受到水的一定支撑,只要放入水中时把握到平衡就能竖起来,特别是密度大,粘性大的卤水更容易。世子殿下可以试试!”

    朱厚按照徐晋的指点,尝试了几次,第五次终于成功把筷子竖起来了。谢小婉看得有趣,也尝试了一下,结果三次便成功了。

    永淳郡主见状也嚷嚷着要尝试,小萝莉运气显然很好,竟然两次就成功了,兴奋得又叫又跳。最后永福郡主也忍不住试了试,同样三次便成功了,不由惊喜地看了徐晋一眼。

    徐晋微笑道:“所以说,世间所有的现象都有它的道理,当你不懂得其中的道理时,会觉得非常神奇,非常不可思议。但当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那便没什么玄妙可言了,所谓的道法神通都是障眼法罢了。”

    永福郡主低下头若有所思,显然在品味着徐晋这番话。

    朱厚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面色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既然油锅中捞铜钱只是骗人的伎俩,那张道长的所谓道法神通岂不是假的,换而言之,他所炼制的所谓灵丹,岂不也是没用的假药?难怪父王吃了他那么多的丹药,连屁用都没有,父王才四十多岁便英年早逝,会不会也是因为……

    朱厚越想面色便越难看,沉声道:“姐姐,你以后不要再吃张道人的丹药了!”

    永福郡主点了点头不作声,目光却是飞快地扫了徐晋一眼,她虽然身体不好,但却是个心思灵巧聪敏的姑娘,此时她终于明白徐晋今天给弟弟上这节所谓物理课的原因了。

    徐晋心中淡然一笑,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情,你说一千句一万句来解释,还不如亲身实践一次有说服力。

    很明显,自己今天这节物理课的苦心并没有白费,朱厚已经意识到所谓的道法神通是骗人。

    当然,要彻底扭转一个人自小形成的观念,并没那么容易,由朱厚没有立即命人把张道长赶走,便可以看得出来,这小子对修道还存有“幻想”。

    不过,徐晋并不急,所有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断的量变才会有质变,朱厚现在对修道已经产生了怀疑,就好比打了预防针,拥有了抗体,以后估计也不会沉迷进去了。

第273章 进京

    夜静,窗外传来秋虫的浅鸣,纱窗里透出的灯光,在窗外的桂花树上投落点点斑驳。

    书房内,烛台上点了三根蜡烛,光线十分明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徐晋可不会委屈自己的眼睛,每天夜读,要是因为光线昏暗把眼睛给弄近视了可不妙,明朝可没有配眼镜的地方。

    书案上堆了两撂书籍,都是徐晋之前从兴王朱的书堂中借来的。跟大明其他的米虫藩王不同,兴王不纵情声色享乐,而是喜欢读书做学问,所以书堂内的藏书极为丰富。

    徐晋虽然是江西的乡试解元,不过这个解元的水分很大。徐晋自己也心知肚明,倘若自己下场参加乡试,这解元是肯定拿不到的,甚至能不能中举都还两说。而这次进京参加会试的都是各省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可谓是藏龙卧虎,徐晋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徐晋在王府小住的这段日子,除了白天偶尔给朱厚授课,剩下的大部份时间都用在读书和做题上。运气虽然也是实力的一部份,但一个人总不能靠运气,真才实学才是根本,而这次参加会试,徐晋若想顺利通过,显然得靠真本事了。

    而此时,徐晋并没有在读书,也没有在写八股文,而是拿着炭笔在宣纸上认真地画着图形,都是些人形的图案,还有表示动作的箭头和文字说明。

    话说昨天上完物理课后,朱厚私下找了徐晋要“床上运动”的练习方法,说是给姐姐永福锻炼身体用的。

    徐晋自然不会拒绝了,选了后世瑜珈中的十六式简单动作,以图像的形式画下。此时徐晋已经快画完了,还有最后一式。

    片刻之后,终于画完了,看着满纸的“小人”,徐晋不由脑补了一遍娇滴滴的永福郡主,穿着紧身衣在床上撅臀撩腿的情景,不由一阵恶汗,连忙把宣纸卷起来。徐晋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十六式瑜珈交给朱厚,这玩儿永福郡主看了估计是不会跟着练习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变态呢。

    徐晋最后决定,明天离开王府时,如果小奴儿索要便给他,如果没有问起,那自己装糊涂好了。徐晋把宣纸卷起,用绳子扎好后放到书架上,然后吹灭了蜡烛回到隔壁的屋里。

    屋内,谢小婉正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见到徐晋进来,立即甜笑着道:“相公今天这么早读完书了?”

    “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动身赶路。”徐晋在旁边坐下,习惯性地伸手搂住了小婉的柔软纤腰,笑道:“娘子,该陪相公睡觉觉了。”

    谢小婉娇憨地睇了相公一眼道:“相公先睡吧,还差一点就做完,明天就要出发了,人家得赶在今晚缝好。”

    徐晋看了一眼谢小婉正在缝制的虎头帽,不由有些吃味地道:“那小子倒是会折腾人,王府里能缺了帽子?偏还要找你缝,明天我得踹他屁股!”

    谢小婉好笑道:“相公这么大的人,连小孩子的醋也吃?”

    徐晋故意板着脸道:“相公也是小孩子好不!”

    谢小婉既好气又好笑,凑过来在徐晋有脸颊上轻亲了一下,柔声道:“相公乖,自己先去睡吧。”

    徐晋笑嘻嘻地把另一侧脸调过来,谢小婉只得再亲了下,娇憨地白了相公一眼,嗔道:“这回行了吧!”

    正端着水进来的美婢月儿噗嗤的失笑出声,谢小婉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向娘子“撒娇”被撞见,晓是徐晋脸皮厚也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月儿,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老爷,早收拾好啦,不过王妃赏赐了很多东西怕是带不走。”月儿一边给徐晋洗手洗脸,一边柔声答道。

    徐晋明天就要动身进京赶考了,王妃蒋氏和淑妃赏赐了不少东西,除了金银首饰、还有绫罗绸缎、水果点心之类的物品,另外朱厚和两位郡主也送了不少东,加起来恐怕能装好几大车。而徐晋这次打算乘马车,直接由陆路进京,这么多东西是肯定带不上的。

    “拿不走的便分发给下边的人吧,对了,往你家里也送一份吧!”徐晋道。

    “好的!”月儿甜腻腻地答道。

    月儿的原名叫苏好,父母都是王府中的下人,她属于家生子,自小在王府中长大。前段时间徐晋还抽时间到了月儿家里看望过她的父母家人。

    谢小婉还要赶工把朱厚的虎头帽做好,徐晋净完手脸便先回内间睡觉了。月儿替徐晋盖好被子,又飞快地在后者的英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嘻嘻地低声道:“老爷,乖乖睡觉觉吧!”说完放下蚊账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徐晋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脸颊被亲过的地方,又被调戏了。

    ……

    大明正德十四年,九月二十七日。数辆华美的马车驶出了兴王府,在数百王府士卫的拱卫下,由北城门出城而去。

    出城十里后,队伍停在了十里长亭外,小奴儿朱厚依依不舍地向徐晋和谢小婉话别。

    朱厚微红着眼睛,感情流露地道:“姐夫,这次你进京赶考,若是考不中,回程记得要带小婉姐姐来安陆州看我啊,大不了我给个官儿你当当。”

    徐晋微笑道:“放心好了,我会考中的!”

    朱厚不禁翻了个白眼,谢小婉有些好笑,像大大姐姐替朱厚整理了一下衣领,温声道:“天气如果太冷的时候,早上就不要到室外晨练了。姐姐有空会来看你和王妃的。”

    朱厚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士卫手中取了一支手铳递给徐晋,有些不满地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本想派士卫护送你们进京的,但你既执意不肯,那便算了,这支手铳你拿着防身吧。回头若有官府的人问起,你就说是本世子送的,应该不至于有人诘难。”

    徐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让大宝放到了包袱中收好。此去城京近两千里之遥,路上难免不太平,有一支手铳防身也挺好的。

    本来最安全,最舒适的进京方式还是坐船顺长江而下到金陵,再由京杭大运河直达通州码头,但这样就绕远几倍路了,还不如由陆路,经过河南,再入河北的快。

    大家又聊了一会便挥手告别了,徐晋和谢小婉上了马车。

    兴王府一共替徐晋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用来载人,另一辆则专门用来载行李,正好大宝和二牛各负责驾驶一辆。王府准备的马车自然极为毫华,坐在里面十分舒适,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徐晋,等等!”

    马车正要启动,朱厚翻却大叫着追了上来,徐晋掀起窗帘问道:“世子殿下还有事吗?”

    朱厚轻拍着额头道:“差点忘了,那瑜珈运动的图谱呢?别告诉我你没画啊,姐姐的健康就靠它了。”

    徐晋不禁暗汗,只得让大宝从行李中找出那卷宣纸交给了朱厚。

第274章 小婉病倒

    古代的交通条件极为落后,可选择的出行方式无非是乘船和坐马车,当然也可以选择骑马,前提是你得有个强大的屁股,就古代那崎岖不平的官道,骑行数千里,恐怕就算修练了金钟罩铁屁股都吃不消。

    此外,乘马车可是一种昂贵的出行方式,不是人人都乘得起的,大部份老百姓出远门还是得靠两条腿,若是从湖北步行入京,少说也得两三个月。

    九月二十七日,徐晋离开了安陆州,乘着兴王府赠送的两驾豪华马车北行,一路上为了安全起见,都是晓行夜宿,绝对不贪赶路,天没黑便早早找村镇落脚。

    尽管如此小心,但两辆豪华马车实在太招摇了,所以路上还是遇到几股剪径的贼人。幸好都是三五成群的小毛贼,轻易就被打发了,对方人数较多的一次,徐晋把手铳亮出轰了一发,那些贼人立即吓得作鸟兽散了。

    其实,最让徐晋忌惮的并不是剪径的毛贼,而是瘟疫。有一次马车路过一座荒凉的小镇,到处是腐烂发臭的尸体,那些满身烂疮的镇民见到马车便蜂拥上来,吓得二牛和大宝快马加鞭驶离。

    远离了那座爆发瘟疫的小镇后,徐晋立即让二牛和大宝就地架锅烧水,把平日使用的器皿和身上穿的衣服都蒸煮了一遍,就连马车轮子和马蹄都清洗了。

    并不是徐晋小题大作,在古代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分分钟会死人,而且一死就是整个村镇,严重的时候甚至蔓延到方圆数百里,真正的白骨累累,徒闻野鬼哭。

    明朝后来之所以灭亡,除了朝廷的根子已经腐朽,瘟疫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明末时期,干旱、蝗灾、饥荒、瘟疫、战争几乎同时爆发,京城有近30%的人死于瘟疫,河南、山西,北直隶更是死了四成的人口,非常可怕。

    此后的几天徐晋都提心吊胆,所幸大家均没有发病的迹象。一路有上有惊无险,十月下旬的时候,徐晋一行人终于横穿了河南省,渡过黄河进入了河北省境内,此时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此时徐晋倒是彻底放心了,因为天气一旦转冷,瘟疫便会逐渐消失。

    众人又往北赶了十多天,到达保定府境内时已经是十一月上旬了,天空竟时下雪了,而且谢小婉还病倒了,这让徐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

    午后,天空铅云密布,凛冽如刀的北风迎面割来,两辆马车冒着严寒在官道上行进着,拉车的两匹健马呼哧地喘着白气,马鬃被北风吹得恣意飞扬。

    负责赶车的大宝和二牛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依旧冷得缩成一团,上下牙咯咯地打颤。

    马车内,谢小婉无精打采地靠在徐晋的怀中,两边脸颊呈现出病态的红晕,明明发着烧,娇躯却微微发抖。

    “咳咳!”谢小婉发出两声无力的干咳。

    徐晋紧拥着怀中的人儿,既心疼又担忧,没想到平日习武,身体棒棒的小丫头反倒是第一个病倒的,而且病得还不轻。咋办?就古代的医疗卫生条件,有时伤风感冒也能要了人命。

    谢小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相公,小婉只是感了点风寒,等进城后吃几剂药就好了。”

    徐晋点了点头微笑道:“相公知道,乖,闭着眼睛睡一会,待会进了城,相公给你找大夫。”

    谢小婉甜甜一笑,眼帘合上,不消片刻竟然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旁边的月儿伸手摸了摸谢小婉的额头,禁不住低声轻呼道:“老爷,夫人烧得很厉害呢!”

    徐晋自然知道谢小婉烧得厉害,此刻他就好像抱着一团火炭一般。

    “二牛,还有多久才能进城?”徐晋撩起车帘问道,有几片雪花随即飘了进来,竟然是下雪了。

    二牛嗡声答道:“老爷,离城保定城恐怕还有四五十里路,马上要下大雪了,估计天黑之前赶不进城啦。”

    徐晋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小婉病得那么厉害,必须马上得到妥善安置,果断地吩咐道:“那赶紧在附近找一处村落。”

    “好哩,大宝哥,老爷让找地方落脚。”二牛向前面那辆马车吼了一句。

    前面赶车的大宝猛挥马鞭,加快速度往前探路。这时雪花已经大片大片地飘落,并且越下越大,呼啸的北风中,远山近川白茫茫的一片,连马匹都开始踟躇不前了。

    大宝顶着风雪前行了里许,忽见前面官道傍竟一座破庙,不禁大喜,立即跳下马车,搓着手往回跑到徐晋所乘的马车旁,大声禀报道:“老爷,前边有家破庙可以躲避风雪,要不咱们暂时先到庙中歇脚,等雪停了再作打算吧!”

    徐晋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这么大的风雪,不可能再继续赶路,否则赶车的恐怕要被冻僵,当即便同意了大宝的提议。于是乎,两辆马车便顶着风雪驶到了官道旁的小破庙前。

    谢小婉还沉睡不醒,徐晋用围巾把她的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再盖上一张斗篷,这才轻轻地抱起小丫头下了马车。月儿赶忙打起伞跟了下车,只是北风实在太猛了,结果刚下车,雨伞就被吹得脱手飞了出去,月儿还被差点被带得摔了一跤。

    刚才在马车内还好点,这时漫天的风雪兜头盖脸地劈来,徐晋亦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矮着腰快步冲向庙门。

    嘭……

    大宝本来是想推开庙门的,结果用力一推之下,那两扇庙门竟然应手倒地,敢情已经坏掉了。这时众人也顾不了那么多,踩着门板冲入了破庙之中。

    此时的破庙中竟燃着一堆篝火,火堆旁正围坐着四人低声闲聊,见到徐晋等闯入来,锐利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望过来。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眼前这四人三男一女,眼神犀利,而且均携带了兵器,一看就不是善茬,而且这时都伸手摸向了兵器把柄。

    大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的娘哟,这里不会是土匪窝吧?

    这个时候不可能再退出去了,更何况外面风大雪大,小婉又发着高烧,如何吃得消,所以徐晋硬着头皮向篝火旁边的四人点了点头,客气地道:“外面横风横雪,内子正在病中,迫不得已打搅诸位了。”

    “切,原来是个酸子!”四人中一名瘦子冷哼一声,其他人则没作声,不过摸着兵器的手倒是松开了。

    徐晋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吩咐二牛和大宝把马车上的物品搬进来,在角落位置打扫出一片地方,铺上被褥,这才轻轻地把昏睡中的谢小婉放下去。

第275章 风雪破庙(上)

    这间破庙不大,建在山野道旁,估计是山神庙,或者土地庙之类,已经年旧失修了,尽管倒地的庙门已经扶正,但依旧四面漏风,奇寒蚀骨。

    徐晋虽然穿着十分厚实,但此时仍然冻得有点手足发麻,在这种环境中熬一晚,正常人都吃不消,更别说还发着高烧的谢小婉了。

    看着被窝中微微发抖,小脸泛青的小婉,一向沉稳的徐晋亦不禁心焦,同时还有点后悔,都怪自己一时心软,当初本应该把小婉和月儿留在兴王府,待来年开春再接她们进京的。

    徐晋看了一眼占据了庙堂正中烤火的四人,硬着头皮行了过去,拱了拱手道:“几位朋友请了,能不能借个火?”

    篝火旁的四人目光冷淡地望来,三男一女,看样子都十分年轻,为首者是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算不得英俊,不过双眉像两把尖刀,鼻梁矮小却带倒勾。根据徐晋上辈子的识人经验,这种相貌的人一般都相当精明,而且心够狠,并不好招惹。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四人中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许,容貌极美却冷若冰霜,皮肤像牛奶般白皙光滑,眼窝较深,鼻梁笔挺,柔媚中带了几分英气,估计是个胡汉混血儿。此女看了徐晋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得像块冰。

    为首那名青年淡地道:“借火可以,但干柴不能借,自己想办法弄去。”

    徐晋看了一眼四人脚旁那一大堆的干柴,最终什么也没说,微拱了拱手后退开。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人家没义务帮助你,更何况外面的大雪短时间内停不了,要是没柴生火取暖,晚上会很难熬,所以人家不肯借也很正常。

    为首那名青年不禁有些意外,显然没料到徐晋会这么干脆。四人中那名瘦子则嘿然道:“这酸子倒是识趣,若敢纠缠,爷非教他吃点苦头。”

    瘦子说话用的是方言,徐晋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会假装听不懂,他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跟别人争吵,甚至干架的**青年,更何况此时也不宜招惹麻烦。

    此时,那名冷若冰霜的混血美女却突然丢出一句:“庙右手侧里许的山坡有一片树林能弄到干柴。”

    徐晋微愕,看来这位倒是个面冷心热的,拱手道:“谢姑娘指点。”

    那混血美女没哼声,继续盘坐在那烤火,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她说的。

    “老爷,那我和大宝哥现在去弄些干柴回来。”二牛嗡声道。

    徐晋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小心点,不要走太远。月儿把酒囊拿来!”

    月儿连忙从行李中取出一只酒囊,二牛和大宝各灌了两口酒,披上斗蓬便提刀离开了破庙。

    “相公!”被窝里的谢小婉忽然梦呓般叫了一声。

    徐晋连忙凑近柔声道:“小婉,相公在呢。”

    谢小婉微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道:“相公,我想喝水。”

    “娘子再忍一忍,二牛他们去弄柴禾了,很快就有热水喝了。”徐晋摸了摸谢小婉的额头,发现依旧热得烫手,而且小丫头的嘴唇都干裂了,呼出的气体热哄哄的,呼吸时明显还有痰音。

    谢小婉迷迷糊糊的噢了一声,忽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月儿连忙把痰孟拿了过来。徐晋替谢小婉轻轻抚拍着后背,心疼,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谢小婉咳了一会才平复下来,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徐晋仔细地给谢小婉盖严实了被子,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向庙堂供奉的神像行去。

    “嘿,这小子不会是打算祈求土地公公显灵保佑他婆娘吧?”那名瘦子轻蔑地低声道。

    为首那名青年目光一闪,饶有兴趣地看着徐晋,然而徐晋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只见徐晋把那尊木头雕成的土地神搬了起来,使劲摔在地上。这尊雕像年代很久,沾满是灰尖,已经有点腐朽了,所以一摔之下当场碎成了几块。

    徐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把断头掉腿的神像捡起,搬到谢小婉附近的地方摞成一堆,然后从行李中取了一本《百家姓》撕了几页纸来引火。

    篝火旁的四人不禁面面相觑,眼前这小子无论谈吐和气质都是读书人,不敬畏神明就算了,竟然对书籍也如此不爱惜,随随便便就拿来引火,不会是个假的读书人吧?

    徐晋可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时他已经把木头引燃了,又搬来了几块泥砖头摞成简易的小灶,吩咐道:“月儿,去取些雪回来烧水。”

    “哦……噢!”月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取了铁锅到外面盛了些雪回来,却不敢架到火上,此刻底下烧着的可是土地公公啊,要是神明怪罪起来咋办?

    古人笃信鬼神,敬畏神明,徐晋可没那么多顾忌,从月儿手中接过铁锅放到火堆上方,又将那本《百家姓》全撕了塞到灶里,火焰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将刺骨的寒意稍稍驱散了。

    很快,铁锅里的雪便融化并烧开了,徐晋用器皿盛了一些,稍微晾了晾便喂谢小婉喝了半碗下去,后者本来有点发青的小脸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也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徐晋心中稍安,又用热水浸湿了手帕,仔细给谢小婉擦拭了脸和双手,待手帕凉了才搭到小婉的额头上。

    月儿在旁边看着,既感动又羡慕,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能够这样无微不至地服侍妻子的男人不是说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特别是在有下人代劳的情况下。正因为如此,对面篝火旁的数人都有点侧目,包括那名冷若冰霜的混血女子。

    月儿见锅里还有些热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行里李取了些面饼和窝头之类的干粮丢到锅里加热。

    就在此时,庙外传来两声马嘶,紧接着庙门嘭的被推倒了,一群人挟着风雪冲了进来。徐晋本以为是二牛和大宝回来了,见状不禁皱了皱剑眉,下意识地站起来把装着手铳的包袱拿到怀中抱住。

    冲进来的共有六人,均是穿着破旧的汉子,手里拿着头、铁钊、斧头、铲子等家伙,而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六人脸上都是黑黑的煤灰,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届内众人。而徐晋分明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饥饿和贪婪。

第276章 风雪破庙(中)

    唐朝诗人白居易有一首诗叫《卖炭翁》,诗中如此写道: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全诗把唐朝烧炭工人的困苦生活描写得淋漓尽,让人油然而生出同情之心。时过境迁,到了明朝时期,煤炭已经被广泛应用于北方城市的居民取暖,鲜有人再伐木烧炭,不过煤矿工人依旧跟烧炭工一样,处于社会底层,饱受压迫和剥削。

    正所谓士农工商,工人虽排在第三位,但商人能赚到钱,生活总比工人要好过,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矿工。只有实在走投无路的失地流民才会去当矿工,拿最低廉的工钱,干最苦最累的工作,还得冒生着危险,一旦发生矿难,连尸骨都难找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矿工中大部份都是些素质低下的亡命之徒,平时偷抢拐骗,矿区附近的百姓住民都深受其害,视之如贼寇。

    而此刻冲进破庙的六人正是附近的煤矿工人,为首者叫王堂,山东颜神镇人,没有表字。

    相比于其他矿工的小偷小摸,王堂的“买卖”显然干得更大,他联合了几个同乡,经常跑到外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家破庙正是他们的“捞外快”的踞点之一。

    话说刚开始时,王堂也只敢小偷小摸,但后来胆子越来越肥,竟干起了拦路抢劫的营生,每次干活都必然杀人灭口,十分之凶残。而且王堂每次都选在天气恶劣的时候行动,因为这样行事方便,更有利于躲避官府的追捕。

    今天恰好天降大雪,于是王堂便约了几名同伙出来碰运气。当王堂等人见到停在破庙外的两辆豪华马车,不禁喜不自胜,都以为今天捞到大鱼了,所以兴冲冲地撞开门冲了进来。

    然而,当王堂等人冲进了破庙同,却发现有情况有点扎手,因为此刻庙里的“鱼”有点多,而且其中四个还手执兵器,目光犀利的盯来,显然不是省油的灯。

    王堂心念电转,立即装作进来躲避风雪的样子,抖了抖身上的雪屑吐槽道:“他奶奶的,这鬼天气能冷死个人了。”

    “可不是么,俺的鸡、儿都要冷没了!”其他矿工配合着把倒地的庙门扶起来。

    王堂试探地往篝火旁的四人行近,一边陪着笑道:“哥几个,借个火暖暖身成吗?”

    那名瘦子铮的拔出一半腰刀,冷冷地道:“不想惹麻烦的,给老子滚远点。”

    王堂眼底闪过一丝忌惮,缓缓地后退开去,目光投向了位于破庙角落的徐晋等人,当看到堆在旁边的大堆行李物品,顿时眼前一亮。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美婢月儿有点害怕地往他身旁靠了靠。王堂悄然打了个眼色,身旁的五名矿工立即围了上去,在铁锅的四周好整以暇地坐落。

    以王堂“干活”多年的眼光,自然一眼就看出徐晋是个有钱人,而且行李中有“干货”,估计还不少,而且跟另一边篝火的四人似乎不是一拨的。

    当然,在没弄清楚之前,王堂不会贸然动手,他瞄了一眼徐晋抱着的包袱,不由一阵心热,嘿,估计这小白脸抱着的就是金银细软吧?

    与王堂一道的其他几名矿工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么沉的一包金银,要是能抢到手就发财了,所以都把目光投向老大王堂,等他拿主意。

    王堂不动声色地在铁锅旁坐下,假惺惺地道:“这位哥儿,咱坐这暖暖身行吧?”

    徐晋一眼就瞧出眼前这些家伙不怀好意,所以并没有作声,只是暗自探手进包袱中握住了手铳,手铳里面已经镇装了弹药,只是还没有插引线罢了,插入上引线后马上能用。

    徐晋紧抱着包袱的这种表现,看在外人眼中,自然都以为他是在害怕。不过一个文弱书生面对六名凶神恶煞持械大汉,害怕也很正常,不是吗?

    王堂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像徐晋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自问一只手就能捏死,要不是忌惮庙中另一拨携带兵器的四人,他已经出手了。

    王堂伸手从锅里拿了一块面饼吃起来,其他五名矿工见状纷纷伸手,锅里的食物很快就被拿精光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不问自取,太过份了!”月儿又惊又气。

    王堂瞟了一眼长相甜美的月儿,不禁吞了吞口水,心中暗叫可惜,要是这庙中没有另一拨人,自己今天肯定要尝尝这女人的滋味。

    王堂双眼一瞪,目露凶光地道:“小娘皮,哥几个吃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咋的,有意见不成?”

    月儿吓得俏脸发白,下意识地躲到了徐晋的身后。

    王堂眼角斜光瞟了一眼庙内另外四人,见他们无动于衷,不禁心中大定,看来这两拨人果然不是一路的,嘿,那事情便好办了。

    王堂三两口把面饼啃完,然后拿着镐头站了起来,老神在在地道:“这位公子,还有吃的吗?拿点出来分呗,不要那么小气!”

    另外几名矿工也跟着站了起来,手中的铁钊、铲子跃跃欲试地轻敲着地面,一脸不怀好意的狞笑。

    徐晋淡道:“没有了!”

    王堂迫前了两步,冷笑道:“没有?那包袱里面装了什么,拿过来俺瞧瞧。”

    这时那名混血女子似乎瞧不过眼了,提剑站了起来,为首那名青年却是猛使眼色,显然在示意混血女子不要多管闲事。那名混血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重新坐下,冷着脸往这边盯来。

    王堂见状暗松了口气,嘿笑道:“小子,别敬酒不喝喝罚酒,哥几个动起粗来可没你好果子吃。”

    徐晋剑眉一挑,正要把火铳亮出来,昏睡中的谢小婉轻咳了两声,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徐晋吃了一惊,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小丫头,月儿急忙上来帮扶,吃吃地道:“夫人,你还病着,快点躺下!”

    谢小婉倔强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护在徐晋身前,虚弱地喝道:“不准你们伤害我相公!”

    徐晋既感动又心疼,连忙把谢小婉抱了回来,柔声道:“傻丫头,病成这样还逞强,乖乖躺着别添乱,相公应付得了。”

    王堂愕了愕,继续轻蔑地笑起来,这小白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自己六个大汉,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他应付得了?

    “嘿,这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其中一名矿工举起头便向徐晋行去。

    就在此时,那名混血女子突然站了起来,铮的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寒声道:“一群不要脸的强盗,欺负一个文弱书生和带病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马上滚出去,否则别怪本姑娘剑下不留情。”

第277章 风雪破庙(下)

    就在一名矿工拿着头准备动粗的时候,那名混血女子突然站起,抽出长剑寒声道:“一群不要脸的强盗,马上滚出去,否则别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那名拿头的矿工登时停住了脚步,目光迟疑地向老大王堂望去,后者眼底凶光一闪,威胁道:“臭娘们的,老子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俺外面还有不少弟兄,真动起手来吃亏可是你们。”

    此言一出,混血女子的三名同伴都微微变色,虽然王堂这话的可信度不高,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为首那名年轻人出声道:“冰馨,不可鲁莽,坐下。”

    混血女子双眸含霜,并没有立即坐下,不过表情明显有些犹豫了。王堂眼珠一转,冷笑道:“哥几个只是求财,并不想伤人命,拿到钱银就走,不过你们若多管闲事,俺倒是不介意放点血。”

    王堂这句话显然凑效了,混血女子举着的剑在缓缓放下。徐晋见状知道不能再拖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更何况别人也没义务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自己的安全,当下便从包袱中把手铳拿了出来,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王堂,淡道:“我也不介意给你放点血!”

    王堂和手下几名矿工愕了一下,继而心头狂震,我日啊,这小子原来有火器在手,难怪一直这么镇定,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应付得了。

    混血女子惊讶地看着眼前手持火铳的徐晋,垂下的长剑再次举起,警惕地退回篝火旁。混血女子的三名同伴亦吃惊地对视一眼,为首那名青年的尖刀眉皱起,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他是个有见识的人,从徐晋握手铳的熟练动作,还有那冷静从容的眼神,他便断定徐晋是个用火铳的老手,而且估计还杀过人。

    对此,正被火铳指着的王堂感受最深了,这货此时已经紧张得冷寒直冒了,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火铳握在手,那平静的目光让他颇感压力山大,而且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书生绝对杀过人,只有杀过人的,身上才会有这种慑人的杀气。

    王堂艰涩地吞了吞口水,心中暗呼倒霉,本以为捞了条大鱼,没想到竟踢到铁板上了,随身携带了火器的家伙,背景又岂会一般?

    王堂暗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道:“小子,你只有一支手铳,俺们可有六个人,你杀得光吗?就算被你杀了一个,俺们剩下的随便一个都能捏死你。”

    徐晋淡道:“那你们谁先上来领死?”说着作势要点燃引线。

    王堂等人吓得再次后退,虽然都知道手铳只能激发一次,但谁也没有勇气第一个冲上来挨枪子。用自己的命替别人作嫁衣裳,只有白痴才会做。

    徐晋举着手铳,并没有立即激发,因为他知道只有没激发的手铳才有威胁力。王堂神色变幻,却不敢上前,又不甘心空手离开。

    正在双方骑虎难下之时,庙门再次被推倒了,大宝和二牛各扛着一捆干柴走了进来,见到庙中的情形,立即把柴丢下,提刀便冲了过来。

    “你们想干嘛?”二牛咆哮一声,近两米高的大块头着实威势吓人。

    二牛和大宝冲到近前,左右护在徐晋等身前,前者牛眼怒睁,手中寒光闪闪的单刀跃跃欲试。徐晋不禁暗松了口气,火折果断地点燃了手铳的引线,引线顿时滋滋地冒出火星。

    王堂等差点吓尿,转身就往庙门跑去,其中一个矿工惊恐之下甚至摔了一跤,估计是被自己拿着的铁锄磕到脚了,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逃出门,在雪地上留下几点腥红的血迹。

    徐晋淡定地把火铳的引线掐灭,如今这情形,他也不想把仇结深了,毕竟还得在这破庙中过夜,到时这些贼人若回头寻衅可不好对付。

    二牛和大宝提着刀追出破庙,见到那些贼人逃远,消失在风雪之中,这才返回庙中把门关上。

    徐晋把谢小婉重新安顿好,这才对着那名混血女子拱手一礼道:“多谢姑娘刚才仗义出言。”

    刚才混血女子虽然最终没有出手,但能站起来怒斥众贼,也足见这位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善良女子,尽管看上去很冷漠。

    混血女子冷冷地瞥了徐晋一眼,并不作声,眸中明显多了一丝戒备。为首那名青年却是站起来,抱拳道:“兄台客气了,但愿不要怪我等刚才袖手旁观才好。”

    徐晋淡道:“兄台言重了,出门在外谁也不想招惹麻烦,毕竟这些歹徒人多势众。”

    虽然大家萍水相逢,对方并没义务帮助自己,但徐晋对这名青年作壁上观的做法还是有点不爽,心中已经将此人列到不可交往的名单中,所以反应有些冷淡。

    为首青年似乎并不以为意,微笑自我介绍道:“在下赵全,这两位是在下师弟丘富、孙才。这位是在下师妹薛冰馨。我们是走镖行生意的,打山西那边来。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镖行是镖局的前身,出现在明朝中期,就目前而言还属于一种新兴的职业,并不普遍,官方不认可,但也没有明文禁止,能把镖行开起来的都有一定背景,而且要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徐晋虽然不想跟此人过多交往,但人家这么热情总要应付几句,所以答道:“我下姓徐,这番要进京赶考。”

    徐晋只说姓,没有说名字,而且也没说是哪里人,此时若懂点人情世故的都会知趣地闭嘴不再哆嗦,而那青年赵全似乎却不懂,恭维道:“原来徐兄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年纪轻轻便是举人,此次若能金榜题名,可当得神童之名。”

    “赵兄谬赞了!”徐晋不想再跟这个赵全说些无营养,拱了拱手便在谢小婉旁边坐下,吩咐月儿准备吃食。

    由于九月底才动身进京,担心北地苦寒,所以徐晋这次进京准备很足,不仅带齐了日常的生活用品,沿途还储备了不少干粮,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大雪封路的极端天气。

    这时,谢小婉又咳嗽起来,徐晋摸了摸前者滚烫的额头,不禁忧心忡忡。寒风挟着雪花从破庙四周的墙缝中钻进来,冷嗖嗖的,幸好大宝和二牛扛了两大把干柴回来,有柴火取暖,熬过今晚应该没问题。

    赵全瞄了一眼咳得脸色潮红的谢小婉,忽道:“徐兄,在下倒是略懂一点医术,如果徐兄不介意,在下可替令夫人疹治一下。”

    月儿闻言不禁一喜,徐晋却是暗皱了皱眉,此人刚才袖手旁观,这时却如此热情,无事献殷勤怕是有所图。

    “那就有劳赵兄了!”徐晋站起来拱手道,尽管心有顾虑,但眼下小婉病得厉害,所以徐晋还是愿意一试。

    赵全闻言行了过来,微笑道:“徐兄,请把令夫人的手左拿出来。”

    此时谢小婉还清醒着,主动把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赵全探入两根指头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谢小婉的舌苔,道:“徐兄,令夫人这病是寒邪入侵,内火失调所致,你们咳……是不是很久没行房了?”

    月儿的脸蛋刷的红了,谢小婉脸上更是如火烧一般辣,徐晋既尴尬又有些惊讶,看来这家伙有两把刷子啊!

    赵全看徐晋的表情,自以为猜中了,手腕一翻便多了一粒红色的药丸,微笑道:“这是在下师傅练制的丹药,能医百病,让令夫人服下病应该就能好了。”

第278章 白莲余孽

    徐晋本以为这个赵全有两把刷子,但对方竟然拿出一粒红色的丹药说包治百病,顿觉一万只草泥马从头上呼啸而过,忙摆手道:“谢过赵兄好意,不过拙荆身子弱,不能乱吃药。”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如果是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十有**会信了赵全的忽悠,可惜徐晋是个穿越者,他才不信这个邪,包治百病的仙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像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洋洋的“红毛药酒”,简直是侮辱消费者的智商。

    赵全微愕,显然没料到徐晋拒绝得这么干脆,不过此人的养气功夫极好,神色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笑道:“哦,那倒是在下冒昧了。”说完便收起丹药,拱手退了开去。

    名字叫丘富那瘦子用方言骂了句,狗咬吕洞宾,师傅的丹药别人求都求不着之类的话。当然,这句徐晋也没听懂,他叫住退开的赵道:“赵兄且慢!”

    赵全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道:“徐兄有何指教?”

    徐晋客气地道:“刚才听赵兄说是镖行的,不知保不保人镖?”

    赵全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自然是保的。”

    徐晋问道:“那不知诸位方不方便护送我们到保定府城?在酬劳方面必不待薄。”

    那瘦子丘富和孙才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轻蔑。赵全笑道:“当然没问题,正好我们也打算前往保定府城,顺路而已,酬劳什么的就算了。”

    赵全说到这里,忽然话风一转,续道:“当然,如果徐公子坚持要给在下也不反对,此去保定府城还有四十里许,便收徐公子四两银子好了。”

    徐晋点头道:“那就这么定吧!”

    大宝禁不住嘟哝道:“十里路收一两银子,这生意也太好赚了吧。”

    赵全神色一正道:“这位兄位,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刚和盗贼结了梁子,这一路上我们得担很大风险。”

    大宝闻言不出声了,徐晋倒是无所谓,四两银子对他现在的家底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徐晋之所以请赵全等人护送,一来确是担心刚才那些盗贼回来寻衅,二来是对赵全等人的身份有所怀疑,存了试探之心。既然对方有胆子答应护送到府城,那应该确是走的正规镖行生意,要知道普通百姓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是不能离家百里的。

    ……

    这一场大风雪一直肆虐到傍晚时份才停止,不过气温却是更低了,谢小婉的病情也明显加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不时说几句糊话。

    徐晋担心得一夜未睡,直到黎明前才稍微眯了一会。

    第二天一早,旭日东升,竟难得是个大晴天,徐晋等人匆匆吃了些干粮充饥,然后便出发赶往保定府城。

    雪后初晴,官道泥泞湿滑,其难走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本来四十多里的路程,以马车的速度两小时绝对能走完,但徐晋等一直到中午时份才赶到了保定城的南门外。

    众人进了保定城,赵全便拱手道:“徐公子,就护送到此吧,我们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徐晋连忙道谢一声,让大宝给赵行拿了四两银子,然后便急急跑去找医馆替谢小婉看病。

    瘦子丘富看着远去的两辆豪华马车,抛了抛手中的四两银子,嘿笑道:“这小子倒是个有钱的主儿,全哥,你打算发展他入教?”

    赵全摇了摇头道,淡道:“这是个有主见的,不是一路人,咱走吧!”

    话说赵全等人均是白莲教的教徒,其师傅吕明镇正是雁北地区的白莲教首。说到白莲教,大家肯定耳熟能详了,明清历史上几次有名的动乱都与白莲教有关。譬如元末时期的红巾军起义就是白莲教发起的,明太祖朱元璋也借助了白莲教的力量推翻元朝的统治。再譬如清朝嘉庆年间的川楚白莲教起义,这场动乱历时九年,波及陕西、河南、河北、湖北数省,耗费清廷白银数亿两之巨,相当于政府的五年收入,直接让清朝由盛转衰。

    白莲教这个组织发源于宋朝,创教者叫茅子元。早期的白莲教只是个教人向善的松散组织,后来逐渐发展壮大,又被有心人利用,从而变成野心家发动叛乱的工具。经过长期的演变,白莲教组织和教义都起了变化,教内宗派林立,各有各的教义和信奉的神明。

    明太祖朱元璋是靠白莲教起家,所以深知这种祖织对统治的危害,所以他立国后便将白莲教定性为邪教,命令禁止并给予扑灭。但白莲教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杀了一茬又长一茬。

    由于明朝廷的血腥镇压,白莲教极为仇视明朝廷,时不时跑出一批来捣乱,如果天下盛平还好点,一旦国家动荡,以为有机可乘的白莲教立马就会跳出来蹦哒,火上添油,恨不得把明朝推翻。

    但是当明朝被清兵灭了,白莲教又竖起反清复明的大旗继续造反,这组织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造反,谁当统治者它都反,看似相当矛盾,实则还不是人心作祟,有人想坐江山罢了。

    赵全的师傅吕明镇显然正是想坐江山的野心家之一,近年在雁北地区相当活跃,偷偷地发展了大批教徒,甚至边军中不少士兵都入了教。这次赵全以行镖之名,从山西来到河北,真正的任务却是为了传教。

    赵全之前确实是有意发展徐晋入教,因为这样一名举子,乃不可多得的潜力股,日后若高中进入朝廷中枢,能起到极大的作用。然而,徐晋果断拒绝了丹药,赵全立即便意识到这位年纪轻轻的举子,其实是个头脑清醒,且极有主见的主儿,不容易忽悠。赵全觉得没把握,所以果断地放弃了,免得暴露了反而惹来一身骚!

    再说,赵全等人在保定城中看似漫无目的转了几圈,最后来到城西一条不显眼的小巷子,在确认了门外墙跟下的暗记后,瘦子丘富便上前拍门,且拍门手法也十分特别,三长两短共五下!

    片刻之后,里面传出一把低沉的声音:“谁?”

    赵全淡道:“真空老家来人了。”

    院门应声打开,一名穿着破旧的中年男子露了出来,赫然正是当初宁王府中的两条神棍之一的李自然,不过此时却没有穿道袍,看上去十分落魄。

    这也难怪,今年初宁王起兵造反失败,李自然要不是见机逃得快,恐怕已经被官兵抓住了,此刻正和宁王一起关在南京的大牢里面呢。

    瘦子丘富上下打量着李自然,揶揄道:“李师叔,咋混成这样子了?”

    李自然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冷道:“小王八蛋,废话少说,滚进来说话。”

    赵全等人进了院子关上门密聊起来!

    话说这个李自然原名叫李自馨,乃赵全等人师傅吕明镇的师弟,不过跟吕明镇却不太对付,当年两人争执后,李自馨独自离开了山西,南下江西,最后投靠了宁王。

    李自馨化名李自然潜伏在宁王府,说宁王朱宸濠有帝王之相,盅惑他造反,打算从中渔利,谁知宁王不争气,造反才几十天就被王守仁给生擒了。

    如今李自馨正被官府画形全国通缉,走投无路之下,所以打算回山西投靠师兄吕明镇,数月来,躲躲藏藏,吃尽了苦头才逃回到河北境内,又托人给师兄吕明镇捎了封信求打救。

第279章 第三个春节(大章)

    午后,本来晴朗的天空徒然变得阴沉起来,朔风乍起,寒冷刺骨。

    保定城的悦来客栈,房间内放了两只炭炉,空气中的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中药味儿。谢小婉在炕上昏睡,身上还捂了两层棉被。

    徐晋双眼布满了血丝,失魂落魄地坐在炕旁的凳子上,眼神放空,脑海中像过电影般回忆着这两年来和小婉的点点滴滴。

    两年前的那个寒冬腊月,也像今天这般的阴冷,徐晋来到了大明朝,穷得家徒四壁,穷得揭不开锅。就是这种境况下,谢小婉这个善良懂事,又让人怜惜的小姑娘走进了徐晋的生活,也迅速地走进了徐晋的心。

    徐晋永远忘不了那个满地寒霜的早晨,穿着破草鞋薄襦裙,冻得满手霜裂,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小姑娘。从那会起,徐晋便暗暗发誓,这辈子绝对要让这可爱可怜、懂事的小姑娘过上好日子。

    转眼间两年过去,从变卖田地破釜沉舟,再到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披荆斩棘,如今自己已经是举人了,日子也越过越好。然而,偏偏这个时候小婉竟然病倒了,而且病得如此严重,让人措手不及。

    话说进了保定府城后,徐晋立即便打听了全城最有名气的大夫,出重金请来给小婉医治。然而这位保定名医看完病后,只是讳莫如深地开了一副药,并表示小婉病症严重,所以不敢保证能治好。

    去他妈的名医,这只不过是普通的伤寒感冒罢了,竟然都没办法包治,难怪古代的夭折率这么高!

    徐晋第一次如次痛恨古代落后的医疗水平,他害怕,害怕小婉就此离他而去。

    此时此刻,徐晋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感觉无助而彷徨,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色。记得上辈子刚刑满出狱时,年迈的老父带着一双面黄肌瘦的儿女来接自己,当时没有如此彷徨过,只是心酸而已。毕竟钱财只是身外物,再穷不过乞食,不死总会有出头之日,但是,生命却不能重来。

    这时,月儿提着食盒推门行进了房间,看到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的徐晋,禁不住一阵心酸,将食盒搁在桌子上,行到徐晋的身旁,轻声道:“老爷,该吃晚饭了。”

    徐晋木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不饿!”

    看着眼前形容憔悴,形如行尸走肉的老爷,美婢忍不住鼻子泛酸,瞬间泪盈满眶,带着哭腔哽咽道:“老爷,求求你吃点吧,从早上到现在你滴水未尽,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夫人若是见到该心疼了。”

    月儿话音刚下,炕上的谢小婉忽然轻嘤了一声,弱不可闻地唤道:“相公……相公!”

    徐晋顿时触电般弹了起来凑近前:“小婉,相公在,相公在这里呢!”

    “好热,人家想……喝水!”

    “噢,相公这就给你斟水。”徐晋马上回身提起搁在炭炉上的锡壶倒了一碗热开水,混入早就准备好的凉开水中。

    这时,月儿忽然惊喜地大叫:“啊,夫人出汗了,老爷,夫人出汗了!”

    徐晋手一抖,端着的温水顿时倾泻大半,连忙放下碗跑到炕前一看。果然见到小婉的脸蛋红扑扑的,头发有明显的湿迹,探手入被窝摸了摸,竟连衣服都湿透了,不禁狂喜:“出汗了,终于出汗了,这药管用!”

    感冒发烧用中医的说法就是寒邪入体,用药后如果能出一身大汗(俗称发表),那么便表示寒邪被成功逼出体外,病人也就没大碍了。也就是说谢小婉的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月儿喜极而泣,双手合拾于胸前念:“阿弥托佛,谢天谢地,夫人平安无事!”

    徐晋却是不敢大意,立即亲自动手给谢小婉擦干净身上的汗水,又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以免再次着凉。

    谢小婉出了一身汗,看上去精神了许多,烧也退了,红扑扑的脸蛋如熟透的苹果,倚在徐晋怀中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碗水。

    “相公,人家还要喝!”谢小婉仰起俏脸娇憨地道。

    徐晋乐呵呵地道:“好的,相公马上给你倒去,乖乖坐着别动!”

    徐晋再倒了碗温水喂谢小婉喝了,后者喝完后又撒娇般道:“相公,人家有点饿了。”

    “正好炉子上炖着小米粥,相公给你盛一碗来。”徐同学又屁颠屁颠跑去盛粥,小婉想吃东西,那证明身体确在恢复。

    谢小婉脉脉地看着忙前跑后的徐晋,眼睛眯成了两弯好看的小月牙,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

    月儿掩住笑着道:“夫人,看来人家要失业了。”

    ……

    本来灰黑的矿山被白雪覆盖住了,矿山附近有一片连绵低矮的建筑,均是用树皮茅草之类搭成的棚屋,密匝匝的杂乱无章,污水横流,泥泞不堪。

    这里是矿场煤矿工人的聚居区,幸而现在是冬天,若是春夏时节,这里必然杂草从生,蚊蝇细菌滋长,恶臭难闻,简直生人勿近,每年病死在这里的矿工不知凡几。

    此时,一间棚屋里正传出痛苦的呻吟声。屋里,一名面色苍白的汉子正躺在脏兮兮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那张麻被也是黑不溜丢的,油迹和煤灰都板结在一块,让人看着想作呕。

    五名汉子一筹莫展地站在床边,这时,其中一名汉子嚅嚅地道:“堂哥,都过去这么多天也没动静,估计那书生根本没有报官,花狗这伤若再不找大夫,怕是要熬不过去的。”

    屋内的这六人正是那天在破庙企图抢劫,最后却被徐晋用火铳吓跑的王堂等人,而此刻躺在床上呻吟那货,正是那天逃出门时摔跤受伤的倒霉蛋,外号叫花狗。

    本来花狗的伤并不算严重,只是被铁锄的刃口刮掉一块皮,不过这货仗着皮糙肉厚不当一回事,再加上不注意个人卫生,结果伤口发炎腐烂了,今天还发起烧来,在挖煤时倒在矿坑里面了。

    在一众小弟的目光注视下,王堂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带花狗进城找大夫,尽管这很浪费时间,也很浪费钱,但若是见死不救,难免让手下弟兄心寒,以后恐怕也没人肯跟自己混了。

    于是乎,王堂亲自背上受伤的花狗,又带着一名心腹发小,步行前往数十里外的保定府城求医。

    本来,请大夫出诊能更省事些,不过恐怕没有几个大夫愿意到矿区出诊,因为那里太乱了,矿工在民间的名声又极差,弄不好最后诊金没收着,反而把老命给搭上了。

    中午时份,王堂等小心翼翼地进了保定府城,先在街上溜了一圈,没发现有通缉告示之类,这才放下心来。之前王堂还担心破庙中那书生有军方背景,所以逃跑后的几天都老实地龟缩在矿区内挖煤,结果几天下来风平浪静,就连捕快都没见到一个

    殊不知徐晋急着给小婉治病,根本没有报官,否则以他举人的身份,还有谢小婉兴王义女的身份,保定府的官员怎么着也得派人排查一遍附近的矿区。

    王堂给花狗找了家医馆,顺利地看完病抓药,正准备出城离开,结果却被数人拦住了去路。

    王堂等看到拦路之人,顿时面色大变。此刻拦着王堂去路的,赫然正是赵全等人。瘦子丘富和混血少女薛冰馨绕到后面,截断了王堂等人的退路。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王堂惊疑不定地道。

    赵全戏谑地道:“打劫不是你们干的买卖吗?”

    王堂沉着脸道:“俺不知你们说啥,俺们只是挖煤工而已!”

    赵全嘿嘿一笑道:“那要不咱到府衙找知府大人说道说道?”

    王堂脸色再变,此刻再无侥幸的心理,看来人家是认出来了,压低声音道:“朋友,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没必要牵扯到官府吧,做人留一线,日后江湖好相见。更何况那天俺们也没得罪你们吧,还想咋样?”

    赵全淡笑道:“别紧张,只是想请几位到家里喝两杯而已。”

    王堂眼珠一转道:“对不住了,俺还得给兄弟找大夫,下次吧!”

    赵全的尖刀眉一皱,双眼眯成了两条危险的缝,冷道:“那就是不给面子了?”

    此言一出,丘富和薛冰馨等便手握剑柄迫近,王堂面色数变,最后换上一副笑脸道:“喝酒,俺们喝就是了,兄弟前面带路。”

    赵全眼中的冷意敛去,换上了热情的笑容道:“这就对了,朋友怎么称呼?”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堂也只能装孙子,答道:“俺叫王堂,山东人!”

    “原来是王兄,请!”赵全潇洒地作了个请的手势,带着王堂等人回到那处横街窄巷中的小院。

    赵王两人如此凑在一起,倒是惹出后来的一场大风波。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一转眼已经是大明正德十四年的除夕,徐晋也迎来了自穿越到大明朝的第三个春节,过完今天,明天就是大明正德十五年了。

    这一天,保定府城内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手头宽裕的人家还挂上几串红灯笼,点上一匝长长的鞭炮。

    城东一座数百平的院子,同样装扮得喜气洋洋,年味十足,门外还有散落一地的鞭炮纸屑。不过此刻,这座宅院却十分安静,墙角的几棵腊梅傲寒而立,缕缕幽幽香在风中散逸。

    房间内,徐晋正在埋头苦读,旁边还摞了厚厚一沓草稿纸,全是作好了的八股文章,而文章的题目则是当初在南昌时,费师给拟定的。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天谢小婉的病情有所缓解后,徐晋并没有继续赶路,而是执意留在保定府中养病。为了能让小婉更好地调养身体,徐晋干脆在城中租了一座院子,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幸好,保定府城离京师也就三四百里,如无意外,五天左右应该能赶到,年后再出发也有足够的时间到礼部报到,理应不会误了二月份的会试。

    所以这段时间,徐晋都留在保定府中,一边给谢小婉调养身子,一边埋头苦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春闱大比。参加会试的都是读书人中的精英分子,主考官更是由内阁大学士亲自担任,全靠实力说话,杜绝一切滥竽充数。

    半个时辰后,徐晋终于写完了一篇八股文章,又仔细品读润色一番,自认写得还挺满意的。毫无疑问,经过专门的刻苦训练,徐晋如今天的制艺水平已经今非昔比了。

    徐晋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出书房去。

    此时的院子中只剩徐晋一个人,因为今天是除夕,小婉和月儿一大早便跑去附近的大慈阁上香祈福了,徐晋放心不下两女,所以让大宝和二牛随行保护。

    徐晋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缕缕的梅香沁人心脾,顿觉案读劳形一扫而空,干脆练起大舅子传授的吐纳术来。

    徐晋吞了几趟津液,正感腹中肌饿,外面便传来了马车声,紧接着院门打开,两名美少女笑靥如花地行了进来,赫然正是谢小婉和月儿。

    “相公!”谢小婉见到站在院中的徐晋,立即像只快乐的百灵鸟般奔了过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谢小婉的病早就好了,而且更显得绯红粉白,今天一身盛装,十五岁的少女更显得楚楚动人。

    “老爷!”月儿跟在谢小婉身后甜甜地唤了一声,左手挽着礼佛的食盒,这妮子身形越发的丰满窈窕了。

    这时大宝乐呵呵地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大堆东西,有羊肉、排骨、一只鸡、一只鸭、竟然还有一条新鲜的大草鱼。

    徐晋笑道:“娘子买了这么多菜肴啊,今天有口福了!”

    谢小婉甜笑着道:“今天是除夕,自然要弄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咯。”

    徐晋轻刮了一下谢小婉的鼻尖,宠溺地道:“年夜饭有娘子陪着,相公吃什么都开心。”

    谢小婉俏脸泛起幸福的红晕,这是她和徐晋过的第三个春节,以后还有第四个,第五个……

第280章 除夕夜,小登科(大章)

    傍晚时份,天还没黑,保定城的街道便变得冷冷清清的,偶尔路过三两行人,无一不把双手拢在袖筒中,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

    除夕夜与上元节不同,乃举家团圆的日子,一大家子在屋里伴着火炉,暖洋洋地吃上一顿团年饭,亲人之间说些体己话儿,乐也融融,谁还稀罕在街上游荡?

    此刻,徐晋正坐在大厅里悠闲地翻看着一部闲书《梦溪笔谈》,是从附近大慈阁的主持,慧静禅师那里借来的。这个慧静禅师淡吐不俗,乃远近闻名的有道高僧,听说出家之前还是个举人,屋里的藏书颇丰,城中一些贫寒的书生都喜欢跑去找他借书,慧静禅师也总是有求必应。

    由于大兹慈离得不远,徐晋得空也会去逛逛,顺便向主持慧静禅师请教些问题,一来二去的便混熟稔了,借几本书自然没问题。

    厨房中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小婉和月儿正在准备丰盛的年夜饭,二牛和大宝两人都去帮忙打下手了。

    至于徐晋,他倒是想到厨房帮忙,不过却被小婉撵了出来,堂堂举人老爷下厨帮忙,岂不是自降身价,所以徐老爷只负责等吃。

    此时的大厅中还摆放着一只炉子,炉子上搁了一只瓦煲,煲里正炖着小鸡磨菇,诱人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这只炉子的样式跟现代用的蜂窝煤炉一模一样,是徐晋特意找工匠做的。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煤炭虽然在明朝广泛应用,但蜂窝煤还没被发明出来,所以人们都是烧煤球或煤饼,甚至是直接烧煤粉,不仅燃烧率极低,还会产生大量的烟气,甚至是有毒的一氧化碳,呛鼻不说,还极为不安全。

    为了能让小婉有更舒适安全的环境养病,所以徐晋便把后世的炉子捣弄出来了,又教二牛和大宝自己用煤粉制作蜂窝煤,这玩意技术含量不高,试验几次就弄出来了。

    蜂窝煤中间留有大量的孔洞,能够让煤炭充分燃烧,几乎不会产生烟气,用着安全又舒适,而且耐用节省。小婉和月儿都十分喜欢,用完后留一块煤种,第二天不用生火,添加新的蜂窝煤,马上就能继续用,方便快捷。

    《梦溪笔谈》是北宋科学家兼政治家沈括撰写的,内容比较枯燥,不过徐晋却也读得津津有味,没办法,在生活节奏奇慢的古代,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不像信息网络化的现代,捧着手机划几下一天就过去了。

    徐晋正读得有滋有味,院门却被敲响了,不禁皱了皱剑眉,谁这么没眼色,大年晚的跑来扰人清静。

    “呵呵,徐公子,过年好啊,祝徐公子新年大吉,前程似锦,金榜题名。”

    徐晋刚打开院门,一名中年男子便笑吟吟地行了进来,一边拱手作揖说着吉利喜庆的话。

    徐晋好笑道:“梅老板,这话不该明天再说吗?”

    这个梅老板叫梅长卿,约莫四十许岁,一脸市侩商人的精明相,徐晋租住的这家院子就他的,这大年三十的找上门,估计是来收租了。

    果然,梅老板笑嘿嘿地道:“只要心诚,提前说也一样。对了,徐公子打算几时进京?之前咱们可是说好的,这宅子的租金按月收取,不足一月也要收足一月。”

    说完便搓着手看徐晋,意思很明显,要么你们今晚搬走,要么就交下个月的房租。

    徐晋微笑道:“估计初五前后动身,梅老板放心,租金不会短了你的,来,咱们到屋里聊聊。”

    梅老板跟着徐晋进了大厅,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道:“真香,徐公子今晚这顿年夜晚肯定很丰盛了。”

    徐晋给梅老板斟了杯茶,后者受宠若惊地接过,并连声道谢,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啊。

    徐晋微笑道:“梅老板,前些日子送你的蜂窝煤炉还好用吗?”

    梅老板顿时眉开眼笑地道:“确是个好东西,生火快,还没有烟气,家里的婆娘也十分欢喜,不过徐公子给的十几块蜂窝煤已经烧完了,鄙人正琢磨着向公子再讨一些,要不徐公子干脆把制蜂窝煤的法子告诉鄙人,鄙人回去自己弄一些好了,也省得麻烦!”

    梅老板说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热切。

    徐晋似笑非笑地道:“这制蜂窝煤的法子乃在下苦费心思琢磨出来的,梅老板轻描谈写就想拿去,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梅老板的笑容顿时僵住,讪讪地道:“鄙人只是觉得这蜂窝煤好用又节省,这样的好东西,徐公子何必敝帚自珍,拿出来造福百姓岂不好?”

    徐晋揶揄道:“梅老板这话倒是说得有道理,噢,我听说梅老板家的染坊有祖传的调色秘法,要不咱们一起拿出来造福百姓吧。”

    梅老板不由老脸一红,讪笑道:“徐公子说笑了,鄙人就靠这混饭吃了。”

    话说这个梅老板是开染坊的,虽然不大,但仗着掌握了调色的“核心技术”,倒也十分吃香,靠染布生意赚了万贯家财,还在保定城中置了好几套房产,成功由苦哈哈的泥腿子,逆袭做了员外。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梅老板家中所谓的祖传调色秘方,其实并不是祖传的,而是早年在苏州染坊中帮工时偷学到的,后来回到保定自己开了家染坊,倒是赚得盘满钵流。

    这个梅老板无疑是个精明的家伙,见到蜂窝煤后立即便意识到其中的商机,竟打算空手套白狼,从徐晋口中把制煤的法子要过来。

    可惜徐晋并不是那种糊涂的书呆子,之所以送了一只新式的蜂窝煤炉给梅老板使用,本来就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在梅老板有点沮丧时,徐晋却是微笑道:“梅老板是明白人,制蜂窝煤的法子白给是不可能的,不过在下可以把这制煤的方子卖给你。”

    梅老板愕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地道:“徐公子此话当真?”

    梅老板自己就是靠着秘方发家的,所以深知掌握一门秘方的好处,更何况蜂窝煤商机巨大,别的不说,光就是保定府城一个寒季的用煤量就多达十数万斤,更别说百万人口的京师了。

    徐晋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梅老板极力压住内心的激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故作淡然地道:“那徐公子这制煤秘方打算卖多少银子?”

    徐晋微笑道:“不多,就三百两银子!”

    梅老板心中窃喜,三百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相比于蜂窝煤的巨大市场,这简直就不值一哂,嘿,本以为这小子精明,没成想原来是个短视的糊涂虫。

    “咳,徐公子这要价有点高了。”梅老板虽然激动,但还是打算尽量把价钱压一压,尽显奸商的狡诈本质。

    徐晋笃定地道:“梅老板是明白人,三百两的要价已经很低了,要不是在下近来手头紧,断然不会把制蜂窝煤的方子卖了。若梅老板没兴趣,那在下便卖给其他人好了。”

    徐晋这话倒是半真半假,近来他确实有点不宽裕,但也没到手头紧的地步。尽管目前车马行和红茶的生意,加起来每年都有近千两银子分红,但现在可没有银行,更加没有转账这玩意,所以今年的分红徐晋还没拿到手。

    而这次出门,徐晋携带了三百多两银子,在吃穿用度方面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结果数月下来,三百多两银子倒是“挥霍”了近半。在离开安陆州时,兴王妃蒋氏虽然赏赐了价值近千两的金银,但有大部分是不能变现的首饰,只有数百两现银可以使用。

    徐晋是那种只要条件允许,绝对不亏待自己的的,所以就在本月初,他便派大宝先行赶到京城买了一座宅子,以备年后进京时有地方落脚,他可不想在客栈中住大半年更何况还带着家眷。

    京城可不比别的地方,人口众多,说是寸土寸金可能有点夸张,但宅子的价格绝对不菲,一座三百平左右的两进宅院,花了徐晋近五百两银子。

    因此,徐晋身上只剩百多两银子吧,要供五口人吃穿用度,再加上到了京城,肯定会有日常应酬往来,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便打算把这制蜂窝煤的“核心技术”卖给梅老板,赚几百两银子帮补一下。

    梅老板和徐晋磨了一会嘴皮,见到后者态度坚决,知道不可能再把价钱压得再低了,最后只好同意出三百两买下蜂窝煤的制作方法。

    接下来双方签订了契约,徐晋承诺不把制蜂窝煤的方法再另卖他人,梅老板付了三百两银子,拿着制蜂窝煤的方子喜滋滋地离开了,而且还大方地免了徐晋下月的房租,毕竟徐晋等初五就动身进京了。

    梅老板自以为捡了个大漏,但在徐晋看来却不尽然,因为制作蜂窝煤的方法并不复杂,特别是在大规模生产时,要做到保密很难,轻易就能被别人山寨去了。

    当然,梅老板买了这蜂窝煤的方子也不会亏本,毕竟有捷足先登的优势,赚钱是肯定的,但想财源滚滚却就难了,垄断整个蜂窝煤市场更加不可能。倒是徐晋干手净脚,轻松就将三百两银子落袋为安。

    送走梅老板时,天色完全黑下了,丰盛的年夜饭也摆上了桌,徐晋自然不会摆什么老爷架子,于是主仆五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团年饭。

    饭后,谢小婉作为主母,大方地给大宝、二牛、月儿各封了十两银子的大红包作为年终福利,一时皆大欢喜。

    ……

    吃完年夜饭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由于喝了些酒,醉意微醺,徐晋洗完澡后便早早上炕了,并没有跟以往般到书房中夜读。

    摇拽的烛光下,新浴完的谢小婉脱掉外裳,只穿着贴身的小衣,撅着混圆的臀儿爬了上炕,钻进被窝后,便像只小猫咪般腻歪在徐晋的怀中。

    这妮子过完年就要满十六岁了,身材发育越发的诱人了,胸前的峰峦骄傲地把亵衣高高拱起,估计是喝了酒的缘故,此刻俏脸红扑扑的,眸子波光潋滟,平添了几分妩媚。

    徐晋搂着小婉滑腻柔软的青春娇体,嗅着少女的特有的体香,小腹不由生出一股邪火,一只手不自觉地从后者的腰肢滑落,抚上了细腰下面的混圆。

    谢小婉早就习惯了徐晋的爱抚,所以并未察觉自己家相公的今晚有点异常,腻在徐晋怀中神态娇憨地讲着今天到大慈阁上香的经过,胸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一对娇挺,不经意间来回蹭磨相公的手臂。

    “相公,今天人家在观音菩萨座前求了一支上上签,解签的大师傅说相公这次进京会试会高中呢!”谢小婉扑闪着一对黑漆漆的明眸,一脸喜滋滋地道。

    “噢噢……是吗!”徐晋心不在焉地应着,右手极不老实地娘子的混圆上“巡逻”着,左手也悄然从亵衣下探了进去,顺着平坦的小腹攀援而上。

    谢小婉顿时像触电一般,呼吸徒然变得急速起来,正羞臊间,相公竟然欺身压了上来,并将亵衣完全上翻,一低头便埋了下来,热哄哄的鼻息喷在敏感处。

    谢小婉的小脑瓜袋顿时嗡的一声,喉咙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让人浮想联翩的低吟。

    谢小婉既羞涩又紧张,虽然两人之间除了最后一步,男女间亲密的事基本都做过了,但女人敏感直觉告诉她,今晚相公的状态有点反常,吃吃地道:“相公,你……唔唔!”

    谢小婉话没说完,小嘴就被相公封住了,只能发出阵阵嘤咛。此刻的徐晋就好像饥饿的婴孩,卖力地吮啜着,良久才满足地松开,声音略带嘶哑地低声道:“小婉,我们今晚圆房吧!”

    早被吻得晕乎乎的谢小婉羞答答地嗯了一声,忽又猛然惊觉,急摇头道:“不行,相公……相公还没满十八岁呢!”

第281章 失眠了

    恻恻轻寒翦翦风。正德十五年的年初一是个大晴天,温暖的阳光洒进了院子,晓风轻翦着墙角的数枝寒梅。一只早起觅食的大山雀站在窗沿处,探头探脑地从稍微打开一线的窗户往里窥看,仿佛屋里有它期盼已久的春光。

    房间内,炕下的蜂窝煤还冒着红光,暖意融融。炕上的谢小婉云鬓散乱,俏脸红扑扑的,像雨后的海棠花般娇美动人,顺着微露在被子外面的香肩,隐约能窥见胸前那一抹旖旎的春光。

    徐晋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把棉被扯起一些,盖住谢小婉裸露的双肩,然后静静地欣赏小妮子海棠春睡的俏模样。这种机会无疑很难得,因为每天早上,小婉肯定比徐晋早起,今天日上三竿还高卧不起,自然是昨晚被某人折腾累了。

    谢小婉是那种娇憨耐看的美女,小嘴儿总是微微上撅着,仿佛总在笑,娇俏而可爱,经过昨晚的雨露滋润,十五岁的少女更是平增了几份妩媚。徐晋忍不住凑过去,在小婉那可爱的小嘴唇宠溺地亲了一口。谢小婉睡梦中往徐晋怀中挤了挤,估计是牵动了某处,眉头轻轻地皱起。

    徐晋不禁暗叫惭愧,他并不是没经过人事的鲁男子,所以他昨晚动作尽可能的轻柔,不过最后经不住这妮子的痴缠,于是又翻身上马,来了个梅开二度,差不多子时,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徐晋一直拖着不跟小婉圆房,一来是因为小婉才十三岁,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过不了心理那关;二来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身体还没完全发育成熟,若怀上了对自身和胎儿都不好。所以徐晋便撒了个谎,打算等到自己十八岁时再圆房,那时小婉也快十七了,即使在现代也算是成年了。

    然而,不久前小婉那场大病改变了徐晋的想法,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社会,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说不定彼此那天就阴阳相隔了。

    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生命无常,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经,所以徐晋才决定提前圆房,让小婉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若能育下一儿半女,那彼此的人生便也算完整了。

    至于那个十八岁前不能圆房的谎言,自然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了,这个难不倒徐晋,他抬出了大慈阁的方丈慧静禅师,说已经求大师帮忙破解了“魔咒”,自己不仅能在十八岁前圆房,而且将来徐家还会人丁兴旺,多子多孙啥的。

    徐晋说得煞有介事,而且慧静禅师确是远近闻名的高僧,所以小婉这小丫头信以为真,乖乖地配合相公圆了房,由少女变成了少妇。

    徐晋搂住谢小婉温软的赤果娇躯,身体不由自主便起了反应,怀中的少女显然感觉到了,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下一秒眼帘便睁了开来,目光与徐晋一触,立即又羞涩地合上装睡。

    徐晋有点好笑,轻捏了一下小婉的鼻子道:“别装了,相公都看到啦。”

    谢小婉睁开眼睛,羞赧地白了徐晋一眼,便欲爬起来服侍相公穿衣,结果刚撑起身子便轻呼一声重新躺下。

    徐晋暗汗,昨晚实在有点孟浪了,给小婉扯上被子盖住,柔声道:“娘子多睡一会吧,今天就不要去大慈阁上香了。”

    这时,早在外间等候多时的月儿,估计是听到动静,端着一盆热水掀帘行了进来,谢小婉顿时羞得把头都埋进了被窝里。

    徐晋轻咳一声道:“月儿,热水先放这吧,小婉昨晚失眠了,要多睡一会。”

    月儿脸蛋红通通的,将洗脸盆搁下便匆匆退了出去。

    月儿退出去后,徐晋立即像只光溜溜的大马猴般,从炕上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穿衣服,某事物还斗志昂扬地站着岗。谢小婉臊得轻啐了一口,双手掩住俏脸不敢看。

    徐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这才把月儿叫进来给自己梳头束发。美婢进了房间,那张甜美的脸蛋还带着红霞,不敢看床上的谢小婉,平日梳头驾轻就熟,此时却有点手忙脚乱的。

    徐晋从镜子中看了一眼顶着两黑眼圈的美婢,好奇地问道:“月儿,昨晚没睡好吗?”

    月儿不禁气结,作为通房丫头,她昨晚就睡在外间,里面折腾了半宿的动静又岂会没听到,这怀春少女心情躁动,几乎一宿没睡,是以撅着嘴悻悻地道:“人家跟夫人一样,失眠了呗!”

    ……

    正月初六,北方的春寒和年味一样,依旧十分浓郁。这天一大早,徐晋便启程动身,两架豪华的马车驶离开了保定府城,沿着官道往北,直奔京城而去。

    保定府城位于冀中平原西部,距离京城约莫三百余里,再加上地处平原,这官道修得平整而宽阔,所以只花了三天时间,马车便进入了通州境内。通州是京城的南大门,著名的京杭大运河起点就是通州码头,从通州往北行十几里就是大明的京城了。

    正月初九上午,两辆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向通州城驶去,路上的行人和马车都明显多了起来,不远处的运河上更是帆影绰绰,舟船往来,十分之繁忙。

    谢小婉和月儿掀起了窗帘,一脸兴奋地观看着运河上千帆竞逐的景象。

    徐晋此刻却是一脸的感慨,北京通州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前世他甚至专门乘船走过一次京杭运河。然而,后世的交通发达,河运逐渐被淘汰,京杭运河也随之被弃用,失却了往日的繁华荣光,河道狭窄积於,一些地方甚至变成了污黑发臭的沟渠。

    如今穿越了五百年的时空,亲眼见证了这条繁华了千年的黄金水道盛景,仿如梦中,让人不得不感叹沧海桑田,逝者如斯乎。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间来了个急停,正凑到窗前观景的谢小婉和月儿,脑瓜儿顿时撞在一时,痛得两女眼泪汪汪的。

    “你这书生好端端的跑到路中间干啥呢,难道想讹人吗?”二牛那把嗡声随即传了进来。

    徐晋皱了皱剑眉,掀起车帘子往外望去,只见一名读书人打扮的男子拦在马车前面,面色胀得通红,不悦地道:“休得胡说,本人乃圣人门徒,君子旦荡荡,又岂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第282章 客死异乡

    “二牛,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赶车不看路,差点撞到别人了?”徐晋低声问。

    二牛挠了挠头,委屈地道:“老爷,是这书生突然冲出来拦路的。”

    徐晋深知二牛为人老实,定然不会在这事上撒谎,所以掀起帘子下了马车,打量了一眼拦道的书生,拱了拱手客气地道:“这位兄台请了,何故拦住在下的马车?”

    眼前这名书生约莫二十三四岁,头戴四方平定巾,尽管穿得厚厚的,依旧冻得鼻头通红,抱拳回礼歉然地道:“对不起,在下拦车也是迫不得已,兄台能否帮个忙?在下感激不尽。”

    徐晋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发现路边供旅人休憩的短亭中还坐着另外两名书生。一些行李物品就凌散地摆放在附近,其中一只书柜(书包)上还插了一支黄布剪成的幡子,上面赫然写着:奉旨会试。

    古代进京赶考的举子,特别是地方偏远的举子,一般都会找其他举子结伴赶路,用黄布做成幡子,在上面写上“奉旨会试”四个字,路上劫道的贼人一般都不会碰他们。因为进京会试的举子身上的油水通常不多,而且一旦出事,地方官会严厉追查到底,所以抢劫举子实在得不偿失。

    徐晋见到这面“奉旨会试”的幡子,不禁心中一动,这几位敢情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估计是想搭自己的便车进京吧,所以微笑道:“在下江西上饶县徐晋,亦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这位兄台怎么称呼?要在下帮什么忙?”

    这名青年书生闻言不禁一喜,拱手道:“原来徐兄也是赶考的举子,在下梁宽,广东顺德府人。亭中二人均是在下的同乡同年,麻烦徐兄载我等一程,进了通州城即可。”

    这种举手之劳,徐晋自然乐意帮忙,朋友多了路好走嘛,当即点头道:“自无不可,不过在下车中有女眷,倒是要委屈诸位坐车辕了。”

    梁宽神色有点不自然地,支吾道:“那个……自是没问题的,不过在下其中一位同年病重,徐兄能不能腾出一辆空车?”

    徐晋剑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倒不是介意对方得寸进尺,而是这个梁宽说话时支吾,而且眼神闪躲,估计是言语中有不实之词。

    徐晋不由心生警惕,不动声色地道:“梁兄,后面那辆马车上已装满了行李,怕是难腾出空间来。”

    梁宽闻言想劝徐晋丢弃一部份行李,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大家萍水相逢,这要求未免过份了,所以欲言犹止。

    这时,短亭中一名书生站了起来,正欲往这边行来,结果他旁边靠坐在柱子旁的另一名书生软绵绵地歪倒下来,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正好朝向这边。

    大宝脱口惊叫:“我妈呀,原来是个死人,呸呸呸,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徐晋脸色微沉,转身便欲登上马车离开。

    梁宽不禁大急,连忙道:“徐兄且慢,徐兄……唉,不是你想的那般,我们不是歹人。”

    这时另一书生急奔了过来,神色悲切地哀求道:“这位兄台,在下族弟进京赶考途中感了风寒,不幸客死异乡。在下只求兄台帮忙把族弟的遗体运至通州城中入敛,得以扶柩还乡而已。”

    徐晋闻言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来,小婉不久前才因为感了风寒差点丢了性命,所以对此感同身受,皱眉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两位最好直言相告,否则恕在下爱莫能助。”

    原来,这三名书生均是广东籍的举子,梁宽是广东顺德人,另外两名举子则是广东广州人氏,分别叫李瑞生和李瑞文,乃同族兄弟。

    三人十月初结伴从广州出发,北上京城赶考,一路舟车换乘,风餐露宿,足足花了近两个月才到达金陵,然后乘船由京杭运河继续北上。

    广州地处岭南沿海,常年天气湿热,南方的举子徒然来到寒冷干燥的北地自然颇为不适,三人中的李瑞生在进入山东地界时便感了风寒病倒,再加上可能水土不服,病情日渐加重,当行船过了天津时竟然病重不治客死异乡。

    大过年的,船家嫌载着死人晦气,而且船上其他客人也颇有微词,所以客船还没到达通州码头便靠岸,宁愿把船资奉还也要梁宽和李瑞文下船自行料理。

    梁宽和李瑞文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把同乡李瑞生的遗体抬下船,本想在官道旁拦截过往的马车前往通州城的,然而那些拉车的一听要拉尸体,立即都摇头摆手拒绝,大过年的拉尸体多不吉利啊!

    李瑞文和梁宽逼于无奈,只得轮流背着李瑞生的尸体徒步,然而两个文弱书生,还拿着三个人的行李,走了几里路就吃不消了。

    最后梁宽想了个主意,假装称李瑞生只是重病,然后拦截过往的车辆,可惜两人实在没有“忽悠”的天份,刚开始就被识破了。

    听完两人一把辛酸泪的述说,车内的谢小婉和月儿都鼻子酸酸的。徐晋自然也十分同情,同时也暗暗庆幸小婉当初平安渡过来,这位叫李瑞生的举子可惜了,而李瑞文身为同族兄弟,自然得给族人料理后事,然后扶灵柩返乡,这届会试也不可能再参加了。

    徐晋轻叹了口气道:“梁兄,这事你应该一开始便直说的,大宝,把后面车上的锅碗瓢盘都扔掉吧,腾出些空间来。”

    “是,老爷!”大宝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不过心里却是老大不乐意的,换了谁大过年的拉死人也不乐意,太晦气了!

    梁宽和李瑞文闻言既感激又惭愧,前者愧然道:“徐兄高义,在下实在是……惭愧万分!”

    “梁兄也是迫于无奈,不必介怀,李兄,节哀顺变吧!”徐晋安慰道。

    很快,大宝便将车上锅碗瓢盘之类的物品卸了下来,马上就到京城了,这些东西已经用不着。另外,小婉和月儿把车上的衣物都取下打包挂在马背上,这些贴身物品若跟死人放一起,她们可不敢再拿来穿。

    一切收拾定当,梁宽和李瑞文将李瑞生的遗体抬上了马车,然后众人一道前往通州城。

    此地距离通州城也就十里左右,所以半小时便抵达了,徐晋又让大宝赶着马车协助梁李两人购卖棺木寿衣等物品,直到一切事宜都定当了,徐晋这才向梁李两人告辞离开。

    看着驶远的两辆马车,梁宽不禁感叹道:“含章,徐子谦古道热肠,这份人情日后咱得还上才是。”

    李瑞文点头道:“怀谨兄所言极是!”

第283章 江西会馆

    辞别了广东举子梁宽和李瑞文,已经过了正午,徐晋干脆在通州城中寻了一家门面干净的客栈吃午饭,顺便歇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动身进京,反正正月结束之前到礼部投状报到便行,时间还非常充裕。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朝廷为了照顾诸如云南贵州等边远地区的举子,特意将会试报名的截止日期定在正月的最后一天。

    一夜无话,正月初十上午,徐晋等人用过早点便动身离开通州城,顺着官道驱车行驶了近一个多小时,京城雄伟的城墙便遥遥在望了。

    北京城,东临辽碣,西倚太行,北连朔漠,背扼军都,南控中原,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历来被风水学家们称为“环山抱水必有气”的理想都城。可惜后世北京城周边的环境破坏严重,大多数时候灰霾重重,风沙漠漠,虽然还是繁华的政治文化中心,但绝对不再是宜居的城市,有条件且注重健康的人都在逃离。

    看着头顶上方湛蓝如洗的天空,再想到后世尘霾笼罩的四九城,徐晋不由心生感慨。

    北京城的布局方正,分为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皇宫)四个层次。徐晋等人驱车从广渠门进了外城,再顺着街道前行,再由崇文门进入内城。

    由于会试在内城东南角的贡院举行,为了方便徐晋到时参加会试,大宝特意在贡院附近的明时坊买的宅子。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京城的房子通常越接近皇城就越贵,如果是外城的宅子,几十两就能买一座普通院子,而相同户型的在内城价格要翻一番。

    大宝在明时坊购买的宅子面积三百多方,连上契税花费近五百两银子,勉强算得上是中小豪宅。如果是小时坊、小时雍坊这些黄金地段,宅子动辄上千两,甚至上万两,而且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朝中权贵人物。

    此时,徐晋等人乘坐的两辆马车在明时坊的街道上缓慢地行进着,马蹄敲击麻石铺就的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

    马车内,谢小婉双手叠放在膝上,安静而乖巧地坐在座位上,而美婢月儿则陪坐在旁边小马扎,一边好奇宝宝般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窥看。

    小婉这丫头今天穿了一套宫粉色的对襟袄裙,扎着桃心小髻,模样娇俏可人。这妮子本来皮肤有点微黑的,但这几年“养处尊优”,肌肤也变得白皙起来,尤其是受了某人的雨露滋润以后,脸蛋儿更是绯红粉白,娇美欲滴。

    话说从通州进京的路上,谢小婉都靠着车窗,兴致勃勃地观看外面的景致,此刻进了京城反倒把窗帘放下了,乖宝宝般坐在座位上。街上人来人往的,小妮子显然担心会被人笑话,给自家相公丢脸。

    徐晋见状不禁笑道:“娘子想看便看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谢小婉摇头道:“才不要呢,这里满街都是读书人,若被相公相熟的同年见到,小婉失礼就算了,还连累相公丢脸。”

    唐宋之前风气开放,妇女还相对自由些,等到了明朝,程朱理学大行其道,封建礼制对女性的束缚反倒越来越变态。譬如缠足的陋习,对妇女的身体伤害极大,徐晋对此深恶痛绝,狗屁的三寸金莲,女人被缠成畸形(三角形)的双脚看着就够人的,哪里还有什么美感可言,也不知是哪个变态男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而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值得庆幸的是小婉出身贫寒,得帮着家里干活,所以并没有自小缠足,而如意小时候倒是缠过一段时间,幸而其父费典视之为掌上明珠,十分宠溺,见女儿每次缠足都痛得大哭不止,极为不忍,所以便停止了。

    徐晋虽然对这种束缚女性的封建礼制深恶痛绝,但在男权主义的封建社会,女性附庸的地位显然难以改变,除非把整个体制给推翻。

    “那等安顿下来后,相公带你四处走走好了。”徐晋握住谢小婉的小手柔声地道。

    徐晋虽然没解放天下女性的本事,但解放自己的女人还是办得到的,他要让小婉在自己的羽翼保护下活得开心自由。

    谢小婉甜甜地嗯了一声。看着一脸幸福的夫人,美婢月儿一脸的羡慕,水汪汪的眼眸地瞟了老爷一眼,明显带着一丝幽怨。

    徐晋不禁暗汗,自从和小婉圆房以后,月儿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正在此时,街上有人朗声问道:“敢问车内坐的可是徐子谦徐解元?”

    徐晋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忙掀起窗帘往外一看,当见到站在街边的两名书生,不禁喜道:“少云兄……二牛,停车!”

    二牛闻言连忙勒定马,徐晋随即掀起车帘下了马车。此刻站在街边的书生长得醇厚老实,正是弋阳县黄大灿。

    黄大灿见到徐晋从车上下来,大喜地迎上前道:“果真是子谦!”

    自去年八月底在南昌藤王阁分别,匆匆便是四个多月时间了,如今在京城见到同乡同年,徐晋亦颇为高兴,微笑道:“少云兄几时到京城的?”

    黄大灿憨笑道:“在下是和卫元正他们一道进京的,去年腊月便到了,如今住在江西会馆。”说着回身指了指身后的一座建筑。

    徐晋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座门面气派的宅院,门口还摆了两座石狮子,门头上方的牌匾上写着“江西会馆”四个大字,字迹有些眼熟,一看下面的落款,竟然是费宏,敢情是费师的手迹。

    由于会试在贡院举行,所以进京赶考的举子一般都会聚集在明时坊一带,但这里的房价物价不是一般的贵,不是谁都住得起的,特别是出身贫寒的举子,在这里的客栈住上几个月,恐怕得连内裤都当掉。

    幸而,这里会馆林立,几乎全国各省份都有,都是各地民间的士绅商贾捐资设立的,专门提供给进京赶考的举子,或者进京办事的同乡居住,租金极为低廉,类似于同乡会的性质。

    黄大灿看了一眼徐晋身后两辆华丽的马车,问道:“子谦是今天才到的吗,为何这么迟?”

    徐晋答道:“适逢兴王驾薨,所以在安陆州逗留了将近一月,路上又出了点小意外。对了,费民受到了吗?”

    黄大灿点头道:“到了,咱江西的举子基本都到齐了,费民受,卫元正都住在会馆中,走,咱们进去吧,会馆中还有空房间。”

    由于会馆不仅房租低廉,还方便同乡举子之间互交流切磋,增进彼此的感情,所以就算手头宽裕的举子都选择住在会馆,彼如费懋中和卫阳均是不缺钱的主,但也住在江西会馆之中。

    徐晋微笑摆手道:“在下这次是拙荆陪着进京的,所以住在会馆多有不便,且在下已经定了落脚的地方,待安顿好了再来这里找你们畅聚一番。”

    黄大灿不禁恍然道:“难怪,呵呵,子谦伉俪情深,夫唱妇随,让人羡慕!”

    徐晋和黄大灿又闲聊了几句,正准备返回马车离开,却听闻一把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咱们江西的乡试解元徐晋徐子谦吗?”

    徐晋转身望去,剑眉不由轻皱了一下,来人正是当初在鹿鸣宴上和他辩论“心学”,最后被画了两毛笔的清江县举子龚享!”

第284章 争论

    来人正是清江县举子龚享,旁边还站了一名身穿举人直裰的青年书生,估计也是参加会试的举子,十分面生,徐晋并不认识。

    徐晋本来就和龚享有梁子,再加上这货说话时语带戏谑,甚是无礼,所以也懒得鸟他,转身上了马车便吩咐二牛驶离。手下败将而已,何足言勇?

    龚享见到徐晋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便上车离去,那张本来就丑陋的脸不禁涨得通红,心中恚怒不已,徐子谦岂有此理,竟敢如此轻视折辱于我!

    正所谓脸是自己丢的,面子是自己挣的,这家伙自己无礼在先,倒是怪起徐晋轻视他来。

    龚享旁边的那名青年书生显然也对徐晋招呼也不打的“傲慢”态度十分不爽,冷哼道:“岂有此理,此子倒是狂得很!”

    龚享闻言顿时阴阳怪气地道:“陆兄,这位可是我们江西的乡试解元,皇上钦点的桂榜榜首,人家有狂的资本啊。”

    青年书生非常不屑地道:“不过是钦点的解元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等会试结果一出,自然便原形毕露了,到时只怕是自取其辱。”

    这名青年书生名叫陆,字举之,约莫二十五六岁,相貌平平,且嘴阔形如鲫鱼,浙江鄞县人士,乃浙江省去年乡试的第二名,恃才傲物,素有狂生之称。

    不过此子确有真才实学,近段时间在京城参加各种文会均有出彩的表现,在本届应试的举子中名气很响,乃今科会试榜首的热门人选之一。只是这货自己狂傲自恃,看到别人狂却极为不爽,颇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味道。

    龚享在鹿鸣宴上“狙击”徐晋失败,反而出了大丑,被人背地里戏称为井底之蛙,所以对徐晋极为记恨,听闻陆贬损徐晋,心中暗喜,立即附和道:“陆兄所言极是,此子只是诗词上有几分火候,文章水平其实不值一哂,这次断然通不过会试的,咱们可以拭目以待。”

    黄大灿老实正直,此时终于听不下去了,愤然斥道:“龚享,休得口出胡言。徐子谦的解元确是皇上钦点不假,但那只是表彰他的功劳罢了。况且,徐子谦乃童子试小三元,满腹才学有目共睹,若不是因为右手受伤骨折,下场乡试简直如探囊取物。

    当初鹿鸣宴上,你、萧晚、周煦三人联手挑战徐子谦均败下阵来,徐子谦这乡试解元实至名归,就连座师刘翰林和巡抚王大人均认可。你如今在此阴阳怪气地贬低徐子谦,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龚享被揭了老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反驳道:“在下并不否认徐子谦在诗词方面的才学,辨才也相当了得。但他结交阉党张忠,毫无文人气节,只不过是阿谀奉承之徒罢了,吾耻与这等人为伍。”

    黄大灿不禁皱了皱眉,近来有流言传出,说徐晋之所以被天子钦点为解元,是走了御马监太监张忠的路子,而太监集团向来与文官集团对立,更何况张忠在士林中的名声很坏,所以这传言对徐晋极为不利。

    龚享见黄大灿哑口无言,顿时得意地续道:“当初张忠那阉人在南昌城中,假借缉捕宁王余党之名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地勒索民财。豫章书院的生员贺知敏被逼得家破人亡,自制了火器地雷,欲在太白楼中与阉人张忠同归于尽,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据说当时正好是徐晋在太白楼中宴请张忠,所以才受到波及,以至右手骨折不能参加乡试。所以说,徐晋交好张忠那阉人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

    黄大灿冷然道:“此事费民受早就当众解释过了,当时是因为张忠派人抓了费家三夫人,徐子谦在太白楼宴请张忠只不过是为了交涉,让张忠放人罢了。你现在拿出来说事岂不可笑?

    此外,你说徐子谦乃阿谀奉承之徒,那更加是无稽之谈。想当初宁王在江西一手遮天,宁王世子假借为父祝寿之名让诸生献贺寿诗,身为府试案首的徐子谦不仅没有屈从,还当众写下《题采樵图》这首诗来讽刺劝谏宁王。

    而当宁王起兵造反时,徐子谦护送重伤的巡抚孙大人冲破贼兵的围追堵截,前往铅山县,组织兵力抵御宁王手下贼兵,并且亲临城头督军,血战七天七夜。像徐晋这种刚毅不屈的人,竟被你说成是阿谀奉承之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龚享,你之所以贬损中伤徐晋,无非是因为当日在鹿鸣宴上失了面子罢了,像你这种气量狭窄的卑鄙小人,吾才羞与你为伍!”

    黄大灿说完长袖一拂,转身便往江西会馆的大门大步行去。

    龚享胀得脸色通红,良久才憋出一句:“黄少云,强词夺理!”

    四周围观的读书人均窃笑起来,正所谓理直才气壮,黄大灿的话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反观龚享,明显是理屈词穷了。所以说,不管徐晋是不是走了张太监的路子,龚享心胸狭窄之名却是跑不掉了。

    龚享之所以攻忤徐晋,一来确实是因为记恨,二来无非是想踩着徐晋给自己刷名气,不成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平时老实憨厚与人无争的黄大灿,发起火来战斗简直爆表。

    圈子内的事都传得特别快的,黄大灿在江西会馆外怒斥龚享的话很快便在明时坊的各省举子间传开来。

    徐晋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竟然发生一场这么精彩的争论,乘着马车优哉游哉地来到大宝所购置的宅院中。

    这座接近四百方的宅子虽然才两进,不过前后院都很大,假山、鱼池、亭榭应有尽有,大小房间多达二十多间,而且还有不少名贵的花草,典型的园林式四合院。

    徐晋不禁暗暗感叹,这样一座园林式四合院,若是在后世的北京,没有几千万怕是拿不下来吧,五百两银子真是超值啊。

    谢小婉和月儿显然都很喜欢这里,像两只快乐的蝴蝶般忙前跑后地布置新家,

有些话要讲

    本书是笔者第一部历史题材的小说,以往写的都是仙侠类型。而一直以来,笔者都想尝试写一部历史题材的小说,但非全架空的历类小说无疑是最难写的(在我看来如此),因此心怀敬畏,担心自己知识储备不够,笔力驾驭不了,是以一直没有动笔。

    在上一本《太极相师》完本以后,笔者按奈不住尝试写了个历史题材的开头,自我感觉还可以,而且也顺利通过了起点内签,于是便有了这部《明王首辅》。

    刚开始写得挺顺的,自问第一卷的节奏把握也还行。然而,字数一多问题就出现了,或许是大纲准备不充分,或许是知识储备跟不上,或许是长时间写作情绪懈怠了,估计是三者兼有之吧。

    如今写到第三卷,根据大纲主要是写政争权谋的,而这正是笔者的弱项,所以问题便集中爆发,一方面是卡文卡得怀疑人生,一方面是读者不满和订阅下滑,进而影响情绪,形成恶性循环。

    有些书友认为笔者老请假是懒病犯了,事实并非如此,咱们写小说的码农就靠更新量看收成,更一千字就收一千字的钱,一个字都不更就屁都没有,试问谁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特别是靠这个混饭吃的写手。

    写作看似轻闲,但真正写过网络小说的才知道其中的苦处,别人还有周末年假,而写手没有,天天都要更新,停更读者就会流失掉。如此长年累月地写作,就像不关的水龙头,阅读量跟不上,脑子便会因过度输出而懈怠,甚至罢工。

    笔者现在就陷入了这种杯具的低迷状态,一方面着急更新,一方面又卡得不要不要的,三k变两k,日更变隔日更。这样硬着头皮写,数量和质量都肯定上不去,书友们看得纠结,笔者也写得难受,且跳不出这个怪圈。

    所者笔者思量再三,决定停更几天,一方面梳理完善大纲,另一方面放松调整一下状态,充充电。尽管如此肯定会流失不少读者,但为了能更好地写下去……

    在此向各位书友说声抱歉,同时希望大家能理解。

    2018年5月13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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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238/ 第一时间欣赏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明王首辅》为转载作品,明王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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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