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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5章 接风鸿门宴?

    胡世宁本以为徐晋少年得志,又连立下大功,为人难免会轻狂一些,但此刻见面,却发现对方温和谦逊,待人接物沉稳有度,不由高看了几分,愉快地给徐晋介绍了在场的官员。

    徐晋看着眼前这一大群笑容热情的山东省高级官僚,感觉十分之别扭,因为在场这些家伙很快将要有大半成为自己的阶下囚,接受大明律法的审判。

    徐晋不动声色地和一众官员寒暄完,便率众进了济南城,直奔布政司衙门,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布政司衙门举行。

    跟随徐晋进城的除了锦衣卫,还有王林儿率领的两百骑,其余各卫人马则在济南城外安营扎寨。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济南卫并未跟随徐晋返回济南,而是被按排驻守在泰安城。

    另外,青州卫、兖州卫、安东卫也被调回了原驻地,所以这次随同徐晋来济南的只有归德卫、临清卫和徐州卫。其中归德卫和徐州卫均是外省的军队,这自然让那些嗅觉灵敏的官场老狐狸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譬如布政使安华兴和洛鸿图两人,此刻便有些惴惴不安的。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安华兴和洛鸿图两人身上均不干净,乃盗卖官粮这条利益链上最高端的存在之一,而运到柳埠镇资敌的那一万石粮食他们也有份参与,要不然光凭镇守太监罗祥,肯定是没办法短时间内搞到这么多粮食的,一万石换算成市斤,那就是120万斤,可不是小数目。

    无论是参与盗卖官粮,还是暗中资敌,无疑都是死罪,尤其是资敌,形同于谋反,足够抄家杀头了,所以安华兴和洛鸿图两人难免忐忑不安,要知道眼前这位笑容灿烂的青年钦差可是个狠人呐,一声令下就是数百人头落地,从兖州府杀到济南府,砍掉的脑袋没有一千怕也有八百了吧。

    确实,这话半点也不夸张,徐晋调查粮仓亏空案时,直接就砍了一百名管仓的官吏,紧接着收复泗水县、新泰县、莱芜县、泰安县,每收复一县都会抓捕白莲余孽,但凡是白莲教弟子一律斩刑,杀害过明军的贼兵也全部处死,手段凌厉酷烈,更是坐实了“徐砍头”的外号。

    “原来钦差大人竟如此年轻,长得还蛮俊俏的,之前听说他的外号叫徐砍头,人家还以为是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呢,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嘛,笑起来暖暖的。”

    “听说徐大人还是今科殿试的探花呢,连中五元,才高八斗啊。”

    当钦差仪仗完全进了城,围观的百姓才津津乐道地散去,一对其貌不扬的中年夫妇也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进了济南城。

    当行到无人处,满脸风霜的中年男子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骂咧咧地道:“徐酸子现在可春风得意了,回京后少不了加官进爵了吧,这些都是用咱们弟兄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可恨,委实可恨,老子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这名满脸风霜的中年男子正是易容后的丘富,而旁边面色腊黄的中年妇女则是薛冰馨,两人躲过了官兵的哨卡,逃离了大青山,准备潜入济南城中买药,结果刚好遇到徐晋的钦差仪仗入城。

    薛冰馨虽然易了容,但是那双淡蓝色美眸却掩饰不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低垂着眼帘,淡道:“丘师兄,不要多生事端,抓完药咱们就出城。”

    丘富恨恨地盯了一眼远处飘扬着的钦差龙旗,倔声道:“知道了,不过光有药恐怕还不行,最好能弄一名大夫回去给弟兄们诊治。”

    薛冰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然后开始分头采购药材,为免引起怀疑,两人不敢在同一家药房大量采购伤药,而是这家买一些,那家又买一些,所以一时半会也搞不定。

    ……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乃省级的三大行政机构,合称为“三司”,分管行政、司法和军事。

    布政使司有两位行政长官,分别是左布政使和右布政使,尽管二者的官阶均是从二品,但实际以左布政使为尊,右布政使权力相对小很多,只是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所以,左布政使一般住在布政司衙门的后衙,而右布政使只能另觅住处。

    今天这场接风宴就在布政司衙门中举行,有资格与钦差同席的官员并不多,共计有:巡抚胡世宁、左布政使安华兴、右布政使洛鸿图、提刑按察使王纲、都指挥使苏兴昌、按察副使上官仁杰(兼提学大宗师)、外加第61代衍圣公孔闻韶。

    话说孔闻韶是特意提前从曲阜赶来的,不知是想跟徐晋这个当红政坛新星搞好关系,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反正天寒地冻赶三百多里路来济南城,这诚意确算得上满满的。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气氛也变得热络起来,大家推杯换盏,欢声笑淡,还行起了酒令来,气氛和谐而融洽。在座那些心怀忐忑的官员,见到徐晋跟大家有说有笑的,不由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位徐砍头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可怕嘛。

    就在此时,徐晋忽然停杯问道:“今天镇守中官罗公公为何不来?”

    四下顿时一静,一众官员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左布政使安华兴陪笑着道:“听说罗公公偶感了风寒,正在家里卧床疗养。”

    徐晋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心道,怕是不敢来吧!

    这时衍圣公孔闻韶忽然插嘴道:“今天早上孔某拜访过罗公公,他确实是感了风寒,噢,对了,罗公公还托孔某向徐大人致歉呢。”

    徐晋心中一动,故作讶然地道:“罗公公这是何意?”

    孔闻韶笑道:“徐大人和罗公公昔日在郓城县外发生过争执,事后罗公公也很后悔,但又拉不下面子向徐大人致歉,所以便借孔某之口传话。呵呵,罗公公当时也是被兖州知府宋驰蒙蔽了,徐大人能否给孔某一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

    徐晋不禁恍然,敢情这位大老远的跑来是给罗祥当说客啊,不过不好意思,衍圣公又如何,罗祥这次必须死,无论是谋害钦差,还是通敌资敌,亦或是盗卖官粮都足够他抄家灭族了。

    孔闻韶此言一出,大厅内都静了下来,就连邻桌的官员都竖起了耳朵,急切想知道这位以强硬著称的钦差如何回答。如果徐晋肯放过罗祥,那大家都不用担心了。

    巡抚胡世宁皱眉不语,他虽然八月份才新到任山东,但对一些事还是有所耳闻,譬如盗买官粮案和谋害钦差案,作为一名官场老手,那能不察觉点什么。不过,自从前两年被弄进了锦衣卫诏狱,胡世宁为人处事变得练达了许多,他初来乍到的,并不想卷进这个漩涡当中,所以选择了作壁上观。

    徐晋微笑道:“原来是郓城县那件事啊,衍圣公要是不提起,徐晋都忘记了,来来来,大家喝酒。”

    在座一众官员闻言都心中一松,徐晋言外之意是答应了衍圣公,不再寻罗祥晦气,太好了!

    孔闻韶自以为是地傲然一笑,凭着自己孔圣后人这块招牌,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得给自己面子,包括内阁首辅杨廷和。

    “徐大人宽宏大量,来,孔某敬你一杯。”孔闻韶主动举起杯向徐晋敬酒,徐晋微笑着与之干了一杯。

    于是乎,席间的气氛更加和谐融洽了,一众官僚都心安理得地尽情欢饮,徐晋连罗祥都肯放过,应该不会为难其他人了吧?

    一众官员在前边饮宴,布政司后衙的闺房内,左布政使安华兴的一名庶出女儿正趴在床上哭泣,旁边一名美妇则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心儿啊,刚才为娘特意到前面偷看了那徐晋,端的是英俊年少,关键人家年纪轻轻便立下大功,回京后加官进爵是肯定的,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嫁给他作妾也不算辱没了你……”

    趴在床上的少女抬起头吸着鼻子泣道:“娘亲,那徐晋再英俊,再有前途又与女儿何干,反正女儿打死也不给别人作妾。”

    这名少女叫安心儿,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倒是眉娇目俏,是个美人胚子,不过此时却哭得利花带雨的。

    坐在床边规劝的美妇闻氏乃布政使安华兴的妾室,亦即是安心儿的生母。

    闻氏皱眉道:“傻丫头,作妾又咋样,娘亲不也是给你爹作妾,还不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比那些泥腿子好了百倍千倍不止。那徐晋日后的官说不定当得比你爹还大,而且年少英俊,能嫁给他作妾是你的福气啊!”

    安心儿反驳道:“锦衣玉食又咋样,还不是被要正室呼来喝去,跟下人奴婢有什么区别,若遇着一个凶悍的泼妇,被打死了也是白死,娘亲,你这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闻氏眼圈一红,叹了口气道:“心儿,谁叫你是庶出的。”

    安心儿立即道:“看看吧,给人家作妾,就连生儿育女都要低人一等,打死我也不给别人作妾!”

    “唉,可是你爹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都系在人家手里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若你爹出事,咱们娘俩也落不了好,心儿,你就答应啊,当娘亲求你了!”闻氏说完竟扑通地跪倒在床前。

    “娘亲!”安心儿惊呼一声坐起来,扶起娘亲大哭道:“娘亲,你不必如此,女儿照办就是了!”

第436章 潜入,礼物(求票)

    深冬时节,越接近傍晚气温就越低,再加上前天肆虐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大明湖畔还有少量的积雪没有化去,东一堆西一包的,而且湖面有些地方还结冰了,只是冰层很薄,经不得人在上面行走。

    由于大明湖是泉水汇聚而成的,这些地下泉眼冒出来的泉水恒定不会低于十八摄氏度,所以即使天气再寒冷,大明湖都不太可能结冰,即使结了冰也是小范围的结冰,而且是薄薄的一层。正因为如此,要想从结冰的湖面走到湖心岛上简直就是作梦。

    镇守太监罗祥把驻地建在大明湖的岛上后,驱逐了四方游客,所以大明湖上找不到片帆只板,即使有也是番子们的巡罗船。

    大明湖边上建有一座码头,码头上倒是有两只小舟,是供给下人平时出入采买,又或者传递消息用的,有专人负责看管。

    黄昏时份,一只小舟离开了湖边的码头,向着湖心岛上驶去。湖心岛距离湖边码头也就五六百米远,所以小船很快便行驶到湖心岛的码头,一名信使灵活地下了船,与守在码头上的番子打过招呼后便直奔岛上的宅院而去。

    话说湖心岛上共有四个码头,每个码头上都泊着十数艏大小不一的船只,这是提供给番子们使用的,罗祥手下豢养了五千名番子,兵力堪比一个卫,而且还配有少量的火铳。

    今天的湖心岛上明显比平时戒备森严了,每座码头上均有数十名带刀番子把守,而且岛上不时有全副武装的番子巡罗。

    再说那名探子下了船后直奔宅院,在中院的茶室中见到了镇守太监罗祥。

    尽管茶室中燃着炭炉,不过罗祥今天还是穿得十分臃肿,本来红润光泽的老脸灰暗了许多,仿佛突然老了好几岁。

    这也难怪,自从受了赵全威胁,被逼往柳埠镇运送了一万石粮食和少量的兵器后,罗祥便一直忐忑不安。后来徐晋仿佛神机妙算般在柳埠镇设伏,一举歼灭了王堂赵全一伙,这时罗公公就更加慌乱了,整天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生恐徐晋已经掌握了他通敌资敌的罪证,但又心存侥幸,盼望着这些都是巧合。

    正因为如此,在得到徐晋要来济南的消息后,罗祥便怕得要死,整天躲在湖心岛上闭门不出,并且加强了岛上的防卫,今天徐晋的接风宴他也装病不去参加,打算先观察一下情况再作打算,衍圣公孔闻韶就是他请来“投石问路”的。

    这时,信使站在罗祥面前回禀道:“钦差现正在布政司衙门中饮宴,席间,衍圣公已经出面说项了。”

    “那徐晋怎么讲?”罗祥连忙逼切地追问。

    信使便将徐晋的话复述了一遍,罗祥听闻不禁皱起了薄眉,徐晋这话听着虽似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但也没有明说要跟自己和解,这自然让他心里不踏实。

    罗祥沉吟了片刻,挥手道:“再去探。”

    信使应诺一声便离开了,罗祥行到火炉旁,摊开手在炭火上方烘暖,面色变幻不定,今天他除了找来衍圣公说项,还给徐晋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果徐晋笑纳了这份“礼物”,这才能保证没事。

    ……

    济南城外,归德卫的大营内,一众将士正围在地图旁商议着,共计有:归德卫指使黄骐、徐州卫指挥使赖清水、骑兵副统领戚景通,还有两卫千户以上的军官。

    这时摊开在众将官面前的地图,正是一幅大明湖的地图。其实,在大军开拨到济南之前,徐晋便给众人下达了任务,那就是在今晚攻下大明湖湖心岛,擒拿镇守太监罗祥。

    罗祥这只缩头乌龟躲在易守难攻的湖心岛上,再加上手下豢养了大量的私兵,要想擒拿他可不容易,所以徐晋今天才虚以委蛇,接受了山东省一众官僚的宴请,而且席间还跟众官僚相谈甚欢,目的都是为了麻痹镇守太监罗祥,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雷霆出击将之拿下。只要拿下了罗祥,下一步就是山东官场这群**分子了。

    不过,这时黄骐等人却在犯难了,因为要攻下罗祥的驻地,首先得要有船,而他们偏偏没有船,而就地征调船只又来不及了,更何况这么大动静肯定会引起罗祥警觉的。

    众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伐木建造木排,一方面选出数百名精熟水性的士兵潜入湖心岛抢夺码头上的船只,最不济也要把岛上的船只破坏掉,这样便能瓮中捉鳖了。

    众将定好攻打湖心岛的计策后立即行动,采伐树木建造船筏,表面则伪装成搭建营寨,倒是不怕引起怀疑。

    ……

    冬季昼短而夜长,下午五时许,天色便开始昏暗了,气温越发的低,迎面吹来的寒风蚀骨侵肌,街头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人们都把双手拢在袖子中,毡帽压得低低的,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赶。

    薛冰馨提着一包药材从城北一家药铺行出来,准备返回客栈,当经过布政司衙门时,不由往门口多看了一眼,因为正有几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守在那。

    薛冰馨皱了皱眉,既然锦衣卫守在此,徐晋那家伙应该就在里面,估计还在喝庆功酒吧,一想到那家伙正在大鱼大肉享乐,自己手下的弟兄还在大青山中忍饥受寒,薛冰馨便莫名有些鼻子泛酸,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此时,薛冰馨眼角余光忽瞥见远处一条人影倏地闪进了横巷之中,背影有点像丘富。

    薛冰馨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成丘师兄想趁机刺杀徐晋?丘富对徐晋的仇恨很深,刚才进城时还说过要杀他。

    薛冰馨不由暗暗焦急,连忙加快脚步追进了横巷当中,倒不是担心丘富杀了徐晋,而是担心丘富失手被擒,徐晋那家伙身边这么多人保护,而且还有一名叫谢二剑的高手,丘师兄绝对不是对手的。

    薛冰馨追进了横巷,刚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幸好地上还残留少量的积雪,上面留下了脚印。于是薛冰馨便循着脚印追了下去,拐过几条小巷,竟然绕到了布政司衙门后面的围墙外,脚印也在这里中断了。

    这时薛冰馨更加肯定那人是丘富了,而且丘师兄确实在打算刺杀徐晋。

    薛冰馨抬头看了一眼近三米高的围墙,纵身跃起两米多,来了个大劈叉,两条长腿分别撑着巷子两边的墙壁,然后再用力一蹬便稳稳上了墙头。

    薛冰馨左手提着一包药,猫着腰警惕地往围墙内观察。布政司衙门有一万多方,分为前衙、中衙和后衙,房屋鳞次栉比,大小房间不下三百间,如果不熟悉,要在其中找个人可不容易。

    此时薛冰馨所处的位置正是后衙,这里乃布政使家眷的居所。薛冰馨蹲在墙头上观察了片刻,并未发现丘富的踪迹,犹豫了一会,最后轻轻地从墙头上跃落院中,顺着一条走廊小心前行。

    正在此时,一行人从走廊尽头行了过来,薛冰馨机警地躲到了柱子后面。

    走廊尽头行过来的这一行人正是左布政使的妾室闻氏,还有庶女安心儿,旁边还有两名婢女侍候着。安心儿一身盛装,显然是沐浴后精心打扮过,皮肤水嫩粉白,更显得娇俏动人,不过双眼有点红肿,神情委屈悲切。

    闻氏牵着女儿的手,一边行一边低声地说着什么,安心儿红着脸不时点头,一行人从走廊上经过,竟没有发觉躺在柱子后面的薛冰馨。

    待闻氏一行人走远,薛冰馨从柱子后闪了出来,微侧着头若有所思,接着便轻盈地蹑了上去,因为她刚才隐约听到闻氏提到“徐晋”两个字,所以觉得跟着这一群人或许能找到徐晋,而丘师兄要刺杀也得先找到徐晋。

    薛冰馨远远跟着闻氏母女穿廊过院,最后穿过一道垂花门,来到一座独立的庭院中,然后闻氏母女便直接进了房屋关上门。

    薛冰馨不禁皱了皱眉,躲到院子中一堵低矮的花墙下,观察了片刻,确定徐晋不会在屋里后正打算离开,结果房屋门打开了,刚才那个美妇和婢女行了出来,薛冰馨只好重新躲回花墙下。

    闻氏带着两名婢女准备离开院子,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急急跑了进来,见到闻氏便问:“闻姨娘,六姑娘准备好了没,钦差很快就过来了。”

    闻氏点了点头道:“心儿在房间里!”

    “六姑娘不会犯倔吧?若坏了老爷的大事,你们娘俩也甭想有好结果!”

    闻氏只是妾室,所以这名管家言语间对闻氏没有半点尊敬。

    闻氏显然也是逆来顺受惯了,也没有生气,只是点头道:“放心吧,心儿已经答应了,不会有问题的。”

    管家挥了挥手道:“那便好,赶紧离开这里,别让钦差撞见了。”

    闻氏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着的屋门,暗叹一声,带着两名婢女离开了院子。

第437章 阴差阳错

    闻氏带着两名婢女离开后,管家也脚步匆匆地行出院子,薛冰馨从花墙后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关着门的屋子。管家和闻氏的对话没头没尾,薛冰馨自然听不得太明白,不过“钦差很快就要过来了”这句话她还是听懂了,眼下的济南城中,除了徐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钦差了。

    正在此时,房间内传出嘤嘤的声音,薛冰馨闪身蹑到门外侧耳细听,这才意识到是女子的低泣声,再结合刚才所见,眉毛不由挑了挑,莫不成徐晋那混蛋现在堕落了,竟然做出仗势欺人,强夺下官妻女的龌龊事来?

    一念及此,薛冰馨不由目光一寒,心中生出一股怒意,若真是如此,也不用丘师兄动手,本姑娘今天便亲手宰了这家伙。

    正在此时,院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正有不少人往院子来,此时要退回花墙后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有一只脚已经迈进院子的月亮门,薛冰馨急忙推开房门闪进了房间。

    房间内,安心儿正点了两根蜡烛,一边点一边低泣,房间门突然被推开,并且闪进来一个人,顿时把安心儿吓了一跳,手中的火折也掉到了地上。

    安心儿定神一看,见到闪进来的竟是一名面色蜡黄的妇女,不由松了口气,问道:“你是新来的下人吗?”

    薛冰馨点了点头,一个跨步便到了安心儿的跟前,撮指成剑,快如电闪地在后者的脖子上砍了一下,后者当场便晕倒过去。

    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扑鼻而来,薛冰馨只以为是安心儿身上的脂粉味,所以并不在意,又俯身在安心儿身上的穴位上戳了两指,这才提起她放到床上,并盖上了被子。

    这时院子中传来嘈杂的声响,一把熟悉的声音大着舌头高声吟唱:“酒醒只有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

    这把声音薛冰馨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徐晋无疑,尽管知道不是那个意思,但听到“花酒”两个字,薛冰馨更是莫名的恼火,左右看了一眼,最后纵身跃上了房梁。

    薛冰馨刚在房梁上蹲下,房间门便被推开了,一名穿着六品官袍的英俊青年便由两名小厮扶了进来,满身的酒气,面红耳赤的,明显是喝醉了,嘴里胡胡咧咧地吟着唐伯虎的《桃花庵歌》。

    “嘿嘿,钦差大人不愧是连中五元探花及第的大才子,吟得一首好诗。”管家谄着脸恭维地道。

    徐晋醉眼朦胧地一指管家轻蔑地道:“你这奴才懂什么叫好诗,拿酒来,本官还要喝,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呵哈,钦差大人你醉了,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喝完酒该赏花了。”管家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床上侧躺着的六姑娘安心儿,又朝两名小厮打了个手势,然后便迅速退出去关上门。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管家和两名小厮退出去房间后,徐晋还在那手舞足蹈地大声吟唱。此刻躲在梁上的薛冰馨既好气又好笑,记忆中这家伙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淡定模样,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一条大河啊,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嗝……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这时徐晋又怪腔怪调地唱起歌来,还拍手跺脚的,薛冰馨忍不住想跳下去一脚把这家伙给踹晕过去,省得看着眼晕。

    “噗嗤……哈哈!”守在房外的两名小厮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管家亦不禁莞尔,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小厮退出院子。

    这时,徐晋终于不唱歌了,脚步虚浮地行到床边打量了一眼床上的安心儿,明显的愕了愕。

    薛冰馨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冽起来,幸好,徐晋并未爬到床上行苟且之事,而是退回桌旁坐下,倒了杯茶闻了闻,随即便倒掉了,拿起炉子上的锡壶倒了杯白开水喝起来。

    薛冰馨不禁暗暗奇怪,因为此时的徐晋目光清明,尽管那张俊脸还是红扑扑的,但明显没有醉,刚才估计是在装醉卖傻,他为什么要这般做?

    “这狡猾的家伙肯定又在算计别人了!”薛冰馨暗道,于是耐着性子躲在梁上,准备看个究竟。

    徐晋慢吞吞地喝了一杯开水,忽然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下意识地把外面的官袍脱掉,一边用手掌扇风。

    刚才在席间一众官员十分默契地轮流向徐晋敬酒,徐晋察觉不对劲便开始装醉卖酒疯,这才躲过了被继续灌酒的命运,但也喝了五六分的醉意。

    徐晋本来想趁机告辞的,但是布政使安华兴以钦差衙门还没收拾妥当为由,热情地安排徐晋在布政使衙门住下。

    徐晋今晚本来就是要虚以委蛇,麻痹众人,好让镇守太监罗祥放松警惕,然后一举攻下罗祥的驻地湖心岛,所以便接受了安华兴的安排,住进了布政司衙门。

    徐晋在桌旁坐了一会,发现床上的女子还在“装睡”,不禁皱了皱剑眉。

    对于安华兴给自己安排美人陪寝的行径,徐晋半点也不出奇,这在官场中再正常不过了,一些“热情”的甚至会派自己的小妾来招待“贵客”,只是不知床上躺着的这名女子是婢女,还是专门从青楼请来的风尘女子呢。

    徐晋打破头都没想到,安华兴竟然给他送了个女儿来陪睡,尽管是庶出的,但这“礼遇”真不是一般的高,这是打算要当钦差便宜岳父的节奏。

    徐晋坐了一会,只觉越来越热,而床上躺着的那名女子还是一动不动,于是忍不住站起来行到床边唤了几声,但是床上的女子还是没有动静。

    “姑娘,别装了!”徐晋伸手推了推侧躺着的安心儿,结果后者翻转身来,依旧双目紧闭。

    徐晋剑眉挑了挑,眼前这少女胸口微微起伏,自然是个活的,但是自己这样推她都没醒,估计是吃了迷药之类,也不知安华兴从那给自己搞来的美女,估计是为了方便自己“办事”,所以把人给弄晕了。

    “晕了也好,省得麻烦!”徐晋暗道,一边把被子给安心儿重新盖上,然后便打算离开,不过当他目光落在安心儿的脸上时,内心扑通地急跳了一下,竟然再也移不开眼睛。

    安心儿此刻仰躺在床上,俏脸绯红粉白,徐晋只觉越看越是好看,越看越是心猿意马,少女胸部微微贲起的峰蛮是如此的诱人。

    徐晋的小腹间腾的升起一股邪火,只觉浑身燥热难耐,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把盖在安心儿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少女窈窕的娇躯便完全呈面在眼前。

    “咕噜!”徐晋吞了吞口水,只觉喉咙发干,有种扑上床去,满足自己的y望的冲动。

    “莫不成喝了酒,所以自制力变差了?”徐晋使劲摇了摇头,脑袋变得清明了少许,不过很快又被一波一波燥动占领了,最终忍不住把长衫给脱掉。

    扑通……

    徐晋炙火大盛,正准备爬上床,房梁上突然扑通地掉下来一人,顿时把徐老爷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立即有点傻眼。

    只见一名面色蜡黄女子的跌坐在地上,一双淡蓝色的美眸水汪汪的,但却眼神愤怒地盯着自己。

    从梁上“掉”下来的正是薛冰馨,此时她同样浑身燥热难受,春潮涌动,当见到徐晋脱掉衣服准备上床干坏事,薛冰馨便当机立断地跳下,准备把这不要脸的混蛋干掉,结果自己状态不佳,落地不稳,狼狈地摔了个屁颠儿。

    “本姑娘杀了你这个荒淫无耻的家伙!”薛冰馨从地上跃起来,伸手便掐住了徐晋的脖子。

    “你是薛姑娘?”徐晋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脱口而出。

    薛冰馨芳心一颤,正要施力的手也僵住了,两人四目相对,气息相交,顿时觉得腹中yu火更炽了。

    呼哧呼哧……

    徐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喷出的气似乎夹杂着一股甜香,双眼充满了y望。

    “不好!”薛冰馨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猛拍两掌,掌风掀起的劲风随即把房间内的两根蜡烛给吹灭了,房间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蜡烛下了药,快闭住呼吸!”薛冰馨在黑暗中低声道,谁知话音刚下,一双手便把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热烘烘的鼻息随即喷在脸颊上,然后唇上一热,已经被某人吻住了。

    薛冰馨又惊又怒,急忙用力去推,结果摸到某人光溜溜的胸膛,顿时像触电般缩回手。

    扑通一声闷响,两人在黑暗中搂抱着倒在地上,撞翻了附近一张凳子。

    徐晋痛呼一声,已经迷乱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些,连忙松开手,结果薛冰馨嘤咛一声,竟主动缠了上来,那柔软的触感让徐晋脑瓜子嗡的一声,脑子再次被炙热占据了。

    两人搂抱着在地上滚动,不知不觉便到了床上,昏迷的安心儿被推到了床的最里边……

第438章 罗公公,久违了

    安府的管家叫安福,安排完徐晋“洞房”后便指挥手下的管事给锦衣卫安排住宿的地方。话说徐晋这次进城除了带着锦衣卫,还有王林儿率领的两百骑兵,幸好布政司衙门足够大,倒是安排得下。锦衣卫要负责徐晋的安全,所以安管家十分体贴地把锦衣卫安排到徐晋下榻的小院附近住下。

    安管家搞定了手头上的工作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徐晋下榻的院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行到门外,发现屋里乌灯瞎火的,不由皱了皱眉,但当听到房内传出若有若无的娇吟和碰撞声时,这老货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站着听了一会儿墙跟,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数名手执绣春刀守在院子门口的锦衣卫,鄙夷地目送着安管家离开的背影,一名锦衣卫撇嘴低声道:“老不要脸的,竟然喜欢听墙跟,嘿,不过大人这次弄出的动静还真有点大,站在院子外都能隐约听到,这女的叫得真是**,安华兴那老狐狸倒是上道,竟然给大人安排了美人陪寝。”

    其他其名锦衣卫都露出羡慕之色,眼神暧昧地往紧锁着的房门望去。

    安管家喜滋滋地回到后院,左布政使安华兴正坐立不安地在书房中候着,见到安管家进门,迫不及待便问:“如何?”

    安管家嘿笑着道:“成了,动静还挺大的,药量估计是多放了些,六姑娘估计得吃点苦头。”

    “无妨!”安华兴不以为意地捋须微笑,由于担心这个庶女犯倔,所以他特意吩咐在蜡烛上加了烈性的催晴药物,只要一点燃,药物便会散开去,任你意志力再坚韧的人都会欲罢不能。

    这次为了自保,安华兴可谓是下了血本,连女儿都能送给钦差睡,当然,在他眼中庶出的女儿可能根本算不得女儿,所以听到成事后没有半点内疚,反而沾沾自喜。

    根据订好的“剧本”,明天安华兴会带人闯进房间“捉奸”,指责徐晋酒后乱性,沾污自己女儿清白,然后逼使徐晋承认自己这个便宜岳父,届时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就不愁徐晋会继续揪着粮仓亏空案不放了。

    这边徐晋入了“洞房”,大明湖那边便有人把消息回禀给镇守太监罗祥了,后者听闻后当场得意地哈哈大笑,至此,罗公公终于可以高枕无忧的睡个安稳觉了。

    只要徐晋睡了安华兴的女儿,那就不用担心他不妥协,若敢不妥协就上书弹劾他酒后乱性,干污了安华兴的女儿。要知道安华兴可是山东省的布政使,堂堂从二品的大员,女儿竟被钦差干污了,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徐晋不仅官职不保,甚至还会下狱问罪,自然就不足为虑了。

    罗祥自以为捏住了徐晋的七寸,自然十分得意,愉快地喝了一碗安神茶便回房睡觉了。

    罗祥手下的番子显然受到感染,岛上的防卫明显也变得松懈了,只留了少量的人手巡罗,然后大部分人都躲回屋里,睡觉的睡觉,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外面天寒地冻的,如果没必要,谁愿意在外面待着吃西北风。

    ……

    夜深人静,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屑,雪花打着旋子掉落在大明湖的湖面,不消片刻就融化了。

    湖边的码头上,两只小舟在北风吹袭下无序地摆动着,负责看守码头的两名番子躲在狭窄的草内烘火取暖。这两名番子正有一搭没有一搭地聊着天,草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呀,不会又是送信的老吴吧。”一名番子不情愿地站起来打开门,结果迎面就被一根冻冷的长枪刺穿了心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气绝了。

    草内的另一名番子刚反应过来要拔刀,一根弩箭已经激射进来,射穿了他的脖子。番子捂着脖子缓缓地倒下,扑在了火炉上,一股烧焦的味道随即便散发开来。

    戚景通闪身进了草,将倒在火炉上的尸体提走,免得烧着火引起湖心岛上的番子警觉。

    戚景通重新行出草,拿出火折虚空划了两个圈,很快,一支大约一百人的明军便悄悄地摸了过来,这些明军都穿着水靠(古代的潜水服),正是筛选出来熟悉水性的明军。

    戚景通的父亲乃登州卫指挥佥事,登州卫正是驻守在海边的卫所,所以戚景通自幼便精熟水性,今晚便由他带队潜到湖心岛抢夺船只。

    戚景通一挥手,第一批二十名明军便登上了码头的两艏小船,每艏刚好能挤下十人。

    两艏小船离开湖边向着湖心岛无声地驶去,当距离湖心岛还有五十米左右,明军便陆续下船落水,嘴含着芦苇杆向岛上的码头潜去。

    湖心岛毕竟离着湖边有五六百米远,这样子操作能大大缩短距离,节省体力和时间,要知道在冰冷的湖水中游上五六百米,等上岸恐怕已经无力作战了。

    如是者来回数趟,一百名明军全部顺利地送出,分别潜往岛上的四个码头。

    咕噜……

    戚景通潜到码头上一艏沙船的旁边,从水中悄然冒出头来。

    码头上插有火把,一队番子正缩头缩脑地围成团闲聊,没人注意到湖面的动静。戚景通摸出匕首,悄然将船的缆绳割断,与此同时,其他明军也在做着同样的操作。

    “咦,那只船飘得有点远啊!”

    这时终于有一名番子发现了异常,指着一艏已经漂离了岸边的船奇道。

    “是缆绳没系好吧,奶奶的,麻子,你去把船找回来。”

    “为啥是俺,老子不干!”

    “不干试试,老子削不死你!”

    “别吵,你们快看……这怎么回事?”

    这时番子们猛然发现,正有更多的船在漂远,这下众番子终于察觉异常,举起火把奔向码头的探桥。

    这时戚景通也知道再藏不住了,直接从水下钻出爬到船上,然后拿起桨来划船,其他明军也是如此。

    “敌袭!”急促的铜锣声震碎了雪夜的平静,也震碎了罗公公的好梦,番子们纷纷抓起武器冲出来,可惜此时明军已经将码头上大部份的船只偷走了,番子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只向对面岸边驶去。

    此时,黑暗中亮起了数条长长的火龙,黄骐和赖清水率着归德卫和徐州卫杀到了。

    明军吆喝着口号冲到湖边,将抬着的木排扔到湖中,然后登上木排向湖心岛杀去。

    这时戚景通也率着人,把几十艏从湖心岛上夺来的船只驶了回来。黄骐高兴地哈哈大笑道:“老戚好样的,弟兄们登船,跟老子登岛,活捉罗祥!”

    明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纷纷登船,几门碗口铳也被抬上了船只,然后浩浩荡荡地杀向湖心岛。

    湖边燃起了十几堆熊熊的篝火,戚景通和一百名潜水的军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围在篝火旁喝姜汤御寒,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便是隔岸观战了。

    轰……

    一发炮弹落在湖心岛上,实心的铁球当场把岛上的一坐建筑炸塌了一角,惊得一众番子抱头鼠窜。

    轰轰轰……

    几门碗口铳火力全开,炮弹呼啸着落在湖心岛上,将岛上简单的防御工具给轰毁掉。

    轰……

    一发炮弹落在船边,激起数米高的火柱,黄骐吓了一跳,敢情岛上的番子竟也有火炮,他奶奶的。

    当下,黄骐不敢掉以轻心了,指挥着队伍从四面八方向湖心岛发起攻击。幸好,番子们的船几乎都被明军偷走了,所以只能龟缩在岛上被动挨打,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砰砰砰……

    火铳声像爆豆般响起,利箭如下雨般向岛上倾泻,不断地收割着番子的性命,湖边的湖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这次攻打湖心岛的归德卫和徐州卫加起来有近八千人,无论是人数上,还是火力上都占据了绝对优势,所以战斗一展开便压着番子来打。

    另外,经过这段时间一系列惨烈的大战,归德卫和徐州卫的种地兵战力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胆气,还是战斗技巧都有了极大的提高,这些番子如何会是对手。

    不过,正所谓收人钱才替人消灾,这些番子倒也极为悍勇,拼死抵挡了近半个时辰,明军才成功登陆。

    “杀啊!”明军潮水般涌上湖心岛,踩着满地鲜血尸体攻向宅子,番子们边打边退进宅子,宅门刚关就被一发炮弹轰得四分五裂,明军随即杀入……

    中院的大厅内,山东镇守太监罗祥正战战兢兢地来回走动。

    “公公,弟兄们抵挡不住了,您快从后面逃吧!”一名浑身浴血的番子跑进大厅急道。

    罗祥瞬间面如死灰,这是一座小岛啊,没有船,还能逃得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罗公公也意识到中计了,自己以为得逞,谁知徐晋那小子更狡猾,当晚就派人攻岛,一着走错,全盘皆输啊!

    番子们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击溃了,明军蜂拥杀进了中院,黄骐在亲兵的护卫下走了进来,大笑道:“罗公公,久违了,钦差大人特意吩咐本将向您问好!”

第439章 想要什么交待?

    黑暗中,徐晋也不知在极度愉悦之中释放了几次,这才搂着柔软如棉的娇体,酣畅淋漓地睡去,直到感觉胸口凉凉的才猛然惊醒,意识恢复清明之际,倾刻睡意全无,完蛋了,自己竟然把冰妞给睡了!

    怀中柔软的触及是如此的真实,显然并不是作梦,徐晋很想掐自己一把,然后,用假装不痛来欺骗自己这只是在做梦,不过他不敢动,因为怀中的女人显然已经醒了,眼泪正在沾湿他的胸膛,凉凉的!

    徐晋心中苦笑,很想搂紧怀中的女人,说些自己会负责的狗血安慰话儿,然而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而且理智也在告诉他,千万不要出声,否则羞恼欲绝的冰妞儿说不定会扭断自己的脖子,甚至是把作恶的鸟儿给切掉了,所以还是继续装睡的好。

    薛冰馨无声地泣了近两盏茶的功夫,估计枕头都被浸湿了,徐晋莫名有些心疼,还有些内疚和自责,尽管这并不是自己主观造成的。

    当然,内疚归内疚,但为了保住大头和小头,徐老爷十分没种地继续装睡。薛冰馨泣了一会,轻手轻脚地从徐晋怀中钻了出来,摸索着找到凌乱的衣衫穿上,最后又在枕头旁找到那张人皮面具,抹干脸上的泪迹后戴上。

    穿戴整理好后,薛冰馨站在床前,眼神变幻不定,五指成爪伸到徐晋的脖子上方,以她手上的力量,只要一扼便能扼碎徐晋的喉骨。

    太安静了,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似的,徐晋虽然闭着眼,却也敏感地察觉到危险来临,一颗心脏不禁提了起来。

    薛冰馨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徐晋的脖子了,后者突然翻了个身,梦呓般唤了一声:“小婉!”

    薛冰馨微愕了一下,当年在河北保定附近的破庙中,两人第一次见面,当时徐晋还是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带着重病中的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看得出小夫妻两感情很深厚。那会薛冰馨便知道,徐晋的小妻子名字叫小婉。

    “敢情这混蛋把自己当成他妻子了!”薛冰馨心中苦涩气闷,眼圈一红,泪水禁不住再次夺眶而出,不过徐晋这句梦呓也提醒了她,这一切都是药物导致了,并不是他的本意。

    薛冰馨轻跺了跺脚,转身行到窗边,侧身面向里躺着的徐晋听到动静,不由暗松了口气,估计大头和小头算是保住了,于是偷偷地睁开眼睛。

    结果,徐晋刚睁开眼睛便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那双大眼睛的主人正是安心儿。

    安心儿之前被薛冰馨敲晕了,又点了穴位,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醒了,只是动弹不得罢了,躺在床的最里边,近在咫尺地观赏了一场狂野的原始运动,惊得她是目瞪口呆,再加上她也吸入了药物,身心煎熬啊,要不是被点了穴位,估计也加入这场原始大战了,好不容易才把药力熬过去,就像死过一次般。

    安心儿与徐晋目光相对,立即惊慌地合上眼睛,徐晋也是吃了一惊,连忙也合上眼睛,两人十分默契地继续装睡。

    薛冰馨轻轻地打开了窗门,此时正值黎明前,借着积雪的反光,倒是隐约能看到。

    薛冰馨一只脚已经跨到窗台上,忽然转身走回床边,徐晋的心再次提起,结果薛冰馨伸手便将里头的安心儿提起,然后轻盈地穿窗而出,又还把窗门关上才悄然离开。

    徐晋一骨碌坐起来,光着身子摸到火折,蜡烛加了药,所以他不敢点燃蜡烛,只借着火折发出的微弱光芒找到衣衫穿上,当看到被单上那朵血染的梅花时,徐晋顿时呆住了,双手苦恼地捂住了脑袋!

    ……

    冬月二十一日,左布政使安华兴起了个大早,心情忐忑不安,因为昨天晚上城外炮声震天,而传来炮声的方向乃城东北郊,那里正是大明湖,镇守太监罗祥的驻地。

    城中不少官绅打算派人出城打听消息,结果都被城外的临清卫军卒挡了回去,并且交待这只是夜间操演,让大家不必惊慌。

    尽管忐忑不安,但是策划好的剧本还是要演了,天才蒙蒙亮,安华兴便带着家眷,还特地请了也在布政司衙门留宿的衍圣公孔闻韶,“怒气冲冲”地直奔徐晋下榻的院子。

    “干什么,站住!”安华兴带着人来到院子外便被守门的锦衣卫拦住了。

    安华兴愤然地道:“让开,本官要找钦差大人讨个说法。”

    “我的儿啊!”安华兴的原配夫人翁氏很假地抹着眼泪大哭,揪着一名锦衣卫骂道:“我们家好心好意款待你们,没想到竟引狼入室,我可怜的心儿啊,好好的黄花闺女竟被糟塌了,以后还怎么见人,让我们安家的面子往那搁。”

    那名锦衣卫懵逼了,喝道:“放什么鬼屁,老子几时糟塌你家闺女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安华兴干咳了一声,翁氏这才意识到“台词”用错对象了,一把推开锦衣卫便冲进院子,其他人立即跟着冲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莫不成想谋害钦差!”锦衣卫拨出腰刀大喝,同时唤弟兄们来支援。

    这时翁氏已经一马当先推开了房门,这时徐晋正打算行出来看个究竟,结果迎面便遇上了“泼妇”翁氏。

    翁氏一把揪着徐晋的官袍,一把眼泪地哭泣道:“好你个不知廉耻的钦差,我们家好心好意款待你,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我可怜的心儿啊,好好的黄花闺女竟被你糟塌了,以后还怎么见人,让我们安家的面子往那搁。”

    “徐大人,今天必须给本官一个说法,要不然本官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安华兴黑着脸怒声道。

    此时此刻,徐晋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他就是猪了,敢情昨晚那个昏迷在床上的女子竟是安华兴的女儿,这畜牲为了自保竟然连亲生女儿都拿来牺牲,而且还使用了催晴的药物,简直禽兽不如啊。

    不过,要不是刚好薛冰馨闯了进来,阴差阳错地当了“人靶”,自己十有**就着道儿了,一念及此,徐晋便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幸好,薛冰馨离开前把安心儿也提走了,估计是担心自己醒来后继续兽性大发。

    “松手,本官堂堂朝廷钦差,又容你这愚妇如此撒野!”徐晋声色俱厉地喝斥道。

    徐晋气势一释放,在场的人都感到压力扑面而来,毕竟是带兵打过仗的主帅,那股凌厉杀伐气息可是装不出来的,翁氏吓得连忙松手退开。

    徐晋拂了拂皱了的官袍,冷冷地道:“安大人这是何意?”

    安华兴硬着头皮冷笑道:“徐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本官有一庶女名叫安心儿,今日发现失踪了,据晕倒的下人交待,心儿是被徐大人抓来此糟塌了。岂有此理,本官堂堂从二品大员,又能受如此侮辱,如今衍圣公正好在此见证,容不得你抵赖,徐大人今日若不给本官一个满意的交待,本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衍圣公孔闻韶摇头叹道:“徐大人,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你这样子实在太过份了,孔某不得不为安大人说句公道话。”

    “哦,那安大人想要什么交待?”徐晋面带戏谑地道,自己没动过那安心儿,而且人也不在房间了,所以淡定得很。

    孔闻韶隐隐觉得不对劲,目光往床上望去,不过罗帐低垂,倒是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安华兴怒声道:“本官倒是想知道徐大人准备如何交待,要不本官把巡抚大人也找来评评理。”

    孔闻韶轻咳一声道:“安大人息怒,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徐大人估计也是酒后失德,并非他的本意。但事已至此,不如安大人将庶女许配给徐大人作妾,如作一来,既保存了安姑娘名节,又顾及了徐大人的名声,坏事变好事,两全其美!”

    安华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孔闻韶的提议。

    徐晋淡笑道:“衍圣公这提议确实很好,不过本官连安心儿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何来糟塌一说,让本官娶她为妾更是无稽之谈,你们一大清早跑来这里大吵大闹,实在人无语得很。”

    此言一出,安华兴等均面微变,翁氏和闻氏走到床边掀起帐帘一看,顿时傻了眼,里面除了被褥,哪里有安心儿的影子。

    “心儿,心儿去哪了!”闻氏把床上的被褥翻了个底朝天,一边焦急地叫唤。

    安家的家眷也一齐动手在屋里翻找,结果翻遍了也找不到人。管家安福满额细汗地急道:“昨天晚上明明……咳!”

    安华兴目光怀疑地望向徐晋,心底阵阵发寒,这小子不会是事后杀害了心儿,然后把尸体藏起来了吧?

    “心儿,我的心儿呀!”闻氏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大哭。

    正在此时,一名丫环急急跑进来道:“老爷夫人,心儿小姐好好的在闺房中啊!”

    安家众人顿时傻了眼,闻氏嗖的站起来,又哭又笑地跑出去,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疼!

第440章 连根拔起

    安华兴打破头也搞不懂女儿为何会回了闺房,按照原定的“剧本”,女儿此刻不是应该在徐晋床上哭哭啼啼吗?

    “肯定是那死丫头事后怕丢脸,所以自己偷偷跑回房间去了,肯定是这样,岂有此理,待会老娘不打打死她!”安华兴的原配翁氏恨恨地想道。

    安华兴和孔闻韶这时尴尬无比,面红耳赤的不知该如何收场,前者轻咳一声讪道:“钦差大人,估计是那个该死的下人弄错了,本官在此向钦差大人赔个不是。”

    徐晋戏谑道:“本官乃皇命钦差,安大人往本官身上泼脏水,污蔑本官沾污你的女儿,轻描淡写地赔个不是就算完事了?”

    安华兴面色一僵,赔笑着道:“那徐大人想本官如何赔罪?本官一定照办就是。”

    正是现世债报得快,刚才安华兴还怒不可遏地要求徐晋给他一个交待,结果现在却反转过来了。

    “来人,将安华兴拿下!”徐晋一声令下,锦衣卫便扑上来擒下了安华兴,后者整个人都懵掉了,安家的家眷更是哗然。

    孔闻韶皱眉道:“徐大人这样子有些过头了吧,安大人乃一省布政使,堂堂从二品大员,即使你是皇命钦差,又岂能说拿人就拿人,更何况这只不过是个误会罢了,何至于此?”

    徐晋义正辞严地道:“好教衍圣公得知,本官擒拿安华兴并不是因为污蔑一事,而是因为安华兴参与盗卖官粮,并且涉嫌谋害钦差和资贼通贼,希望衍圣公不要妨碍本钦差办案。”

    此言一出,安华兴只觉晴天霹雳,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孔闻韶也是面色大变,谋害钦差和资助反贼均是杀头抄家的重罪,徐晋若没有充分的证据估计是不敢下令抓捕朝廷二品大员的。

    孔闻韶这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打死也不敢掺和进来,一想到徐晋向来的凌厉手段,孔闻韶便心底阵阵发凉,昨晚震天的炮声估计是官兵在攻打大明湖,罗祥十有**也是凶多吉少了,敦伦汝母啊,老子这次被罗公公那阉货害惨了。

    话说孔闻韶这次大老远从曲阜跑来替罗祥站台,私底下确实收了不少好处。

    “来人,将安家上下所有人收押,待本官审明案情再作定夺。”徐晋沉声道。

    瞬时间,更多的锦衣卫冲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安德兴的家眷给控制住,整个布政使后衙乱作一团,哭喊声震天。

    徐晋这次带了三百名锦衣卫,还有两百骑兵进城,封锁整个布政司衙门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临清卫指挥使劳大兴也带着军队进城了,迅速控制了四城门,还包围了济南府衙、县衙、提刑按察司、都使指挥使司等重要军政部门。

    紧接着,锦衣卫四处出动,挨家挨户地擒拿犯官,自左布政使安华兴至下,右布政使洛鸿图、提刑按察使王纲、都指挥使苏兴昌、还有左右参政、左右参议,都指挥同知等十几名省级高官全部被捕收押。

    与此同时,大明湖湖心岛被攻陷,镇守太监罗祥被钦差擒拿的消息也随即传开了,整个济南城均为之震动,而且是十级的大地震。

    山东省新任巡抚胡世宁得报后震惊无比,立即带着三班衙役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面色阴沉地质问徐晋安敢如此为所欲为。徐晋把兖州知府宋驰的供词拿出来,胡世宁看完后顿时沉默了。

    徐晋又将罗祥指使人掘毁黄河大堤谋害钦差,还有资贼通贼的事说出,胡巡抚更是勃然大怒,他跟御史萧淮的交情不错,不由拍着桌子怒骂:“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山东吏治竟腐烂到如此程度,一定要严惩,绝不能姑息。”

    得到巡抚胡世宁的认可和协助,倒是省了徐晋很多麻烦,城中的士绅百姓很快就被安抚下来,直至中午时份,受到牵连被抓捕归案的文武官员已经超过百人,而且人数还在增加中,其中便包括济南卫指挥使袁羿,指挥同知方士珍等,另外其他卫所也有军官被抓。

    一场波及军、政、法三司的大清洗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并且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整个山东官场几乎被连根拨起,光是知府就抓了三人,简直史无前例。

    大明正德十六年冬月二十一日,这一天注定要载入史策了,许多年以后,山东百姓对此依旧拍手称道,而山东当地的官员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整个山东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清,数年之内再无人敢盗卖一粒粮食。

    ………………

    薛冰馨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朦朦亮起,瘦子丘富正在焦急地等候着,见面劈头便问:“薛师妹,你一整晚上跑哪去了?”

    薛冰馨戴了人皮面具,要不然丘富此时肯定能看到她脸色苍白,眼睑红肿。

    “丘师兄,你昨晚是不是跑去布政司衙门刺杀徐晋了?”薛冰馨反问道。

    丘富眼神有些闪躲,他昨晚确实想潜入布政司衙门刺杀徐晋了,薛冰馨看到的那条人影确也是他,不过这货围着布政司衙门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怕失手连累同伴,而且山上的弟兄还等着伤药救命呢,所以考虑再三,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于是便返回了客栈。

    薛冰馨见丘富如此表情,顿时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不禁欲哭无泪,她本来只是想阻止丘富,岂曾料到反而变成自动送上门,稀里糊涂便失了身子给徐晋那混蛋。

    “薛师妹,你怎么了?”丘富虽然心大,但也察觉了薛冰馨的情绪异常。

    薛冰馨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还差几昧药没抓到,麻烦丘师兄去抓来吧,今天咱们出城赶回山上。”

    薛冰馨把写有药名的纸条给了丘富便推门进了房间,昨天她抓的那包药落在徐晋的房间了。

    丘富眼神犹疑不定,但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拿着药单转身离开客栈,抓药去了。

    薛冰馨让店小二送来了浴桶和热水,一件件脱掉衣服,露出窈窕而不失饱满的**,抬起修长的**迈进浴桶中,使劲地擦拭身子,似乎要把身上所有的气味都洗去,但是脑海中却全是昨晚与某人抵死纠缠的羞人景象。

    “啊!”薛冰馨发狠地猛拍了几下水面,溅得四周湿漉漉的,最后枕在自己的玉臂上哭了。

    良久,薛冰馨才清洗完站起擦拭身子,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得穿上原来那套衣服,她没带换洗的衣衫。

    薛冰馨刚擦干并束起头发,丘富便买完药回来了,神色凝重地道:“薛师妹,情况不妙啊,明军封锁了四城门,而且街上全是官兵和锦衣卫,咱们不会是暴露了吧?”

    薛冰馨不由一阵悲苦,内心仿佛被刺了一刀,那混蛋果然刻薄无情,估计是派人抓自己来了。然而,薛冰馨和丘富在客栈中惴惴不安地等到中午,依旧没有官兵或者锦衣卫跑到客栈搜查,不由都暗暗奇怪。

    于是薛冰馨走出房间来到大堂,向掌柜打听道:“掌柜的,听说四城都被封锁了,街上又这么多官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嘿,昨晚大半夜的开炮,客官没听到吗?”掌柜拨打着算盘卖弄道。

    昨晚薛冰妞承受了徐老爷一晚上的人间大炮,至于城外面的炮声自然没有听到,皱眉道:“咋了?”

    “嘿,出大事了呗,昨晚钦差大人命人攻打大明湖了,还抓住了镇守太监罗祥。今天又抓了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使,还有都指挥使,总之抓了一大批大官。啧啧,我的个亲娘哟,大手笔啊!”

    丘富闻言不禁惊道:“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整个山东官场都被连根拨起了?”

    “差不多吧,听说已经抓了一百多名犯官了,若再加上家眷下人,过千人都不止!”

    薛冰馨对此半点也不惊讶,这就是那家伙一贯的风格,只要有证据在手,他真敢把整个山东官场给一锅端了。

    丘富不由脱口道:“那徐酸……徐晋竟敢如此?”

    掌柜抬起头不爽地瞄了丘富一眼道:“徐大人乃奉旨钦差,手握重兵,还有兵部授予的旗牌,为什么不敢?更何况这些贪官污吏资卖官粮就该抓,抓得好啊。就像镇守太监罗祥,这些年在山东所作的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整个大明湖和附近的肥田都让他霸占了,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的阉贼就算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薛冰馨这时心情不由好了些,总算那家伙没有冷酷无情到那种地步,问道:“掌柜的,那城门几时能解除封锁,俺们今天还要出城呢。”

    掌柜笑道:“傻了吧,钦差大人抓的是贪官,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出城,官兵随时可以放行。”

    薛冰馨和丘富对视一眼,回房间拿了包袱便往城南门行去,果然顺利地出了城。

第441章 眯到眼睛了

    提刑按察使司是省一级的司法衙门,主管一省的刑名和诉讼,乃中央监察机关都察院设在地方的分支机构。由于提刑按察使王纲牵涉到粮仓亏空案,已经被抓捕下狱,所以如今的提刑按察司衙门成了钦差的临时衙门,按察司的大牢也成为关押一众犯官的地方。

    此时,提刑安察司的后衙大厅内,李言闻接过徐晋递来那包药物打开,旁边扎着冲天髻的李时珍伸头看了一眼便脱口道:“田七、红花、丹皮、生蒲黄,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哦,大人你受伤了吗?”

    徐晋心中一动,这包药是薛冰馨昨晚落在房间的,看来她这次冒险进城是为了购买治伤的药物,只是不知为何会跑到布政司衙门,还躲进了房间里,结果阴差阳错便……

    一想起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盘肠大战,徐晋便脑仁痛加肾痛,下意识地捶了捶后腰。话说徐老爷今天一个上午都觉得手脚酸软无力,直到中午才稍稍恢复过来。倒不是徐晋身体素质太差,实在是那些虎狼之药带来的后遗症,任你是一夜三次郎都得变成软脚蟹,更何况徐晋昨晚估计不止三次。

    李言闻仔细端详了徐晋一眼,轻咳了一声道:“时珍,你先出去吧,为父有些话要跟大人单独讲。”

    李时珍撇了撇嘴道:“大人气虚唇白,泪堂白里透青,目赤而体乏,很显然是纵欲过度的症状,小子一眼就瞧出来了,爹爹何必遮遮掩掩的。”

    此言一出,晓是徐晋脸皮厚亦不禁红了,李言闻大为尴尬,瞪了儿子一眼训斥道:“混账小子,你才几天的人儿,那点本事连皮毛都算不上,净胡说八道,出去出去,少在这里呱噪。”

    李时珍翻了个白眼,摇晃着冲天髻行出了大厅。李言闻尴尬轻咳一声道:“大人,你的身子确实有些发虚了,鄙人给你开几剂调理一下,另外,房事方面要节制些,年轻人更要学会保养身子,要不以后追悔莫及。”

    徐晋自己心知肚明,腼着俊脸点头唯唯称是。

    李言闻开了一张进补的药方交给了徐晋道:“徐大人,鄙人自初夏离家,仔细算来将近半年时间,如今这里事毕,过几日打算启程返乡了。”

    徐晋轻噢了一声,话说一眨眼,自己离京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时间过得真快,李言闻父子也跟在自己身边超过三个月了,其间还帮了自己不少忙。

    “李大夫医术高超,医德更是令人敬仰,本官打算举荐李大夫进太医院任职,不知李大夫意下如何?”

    李言闻可以说是德艺双馨,但也并非是完全淡薄名利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希望儿子弃医从文考科举,所以闻言大为意动,不过进入太医院虽然风光,但是给宫中的贵人治病风险也大,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犹豫道:“这个……谢谢大人的美意,容鄙人再考虑一二。”

    徐晋点了点头道:“无妨,待李大夫考虑清楚再给本官答复,另外……”

    徐晋踌躇了一下才续道:“本官还有件事想麻烦李大夫的。”

    李大夫心中一动,低声道:“大人请讲!”

    这时锦衣卫百户金彪满脸堆笑地行了进来,这货今天带着众弟兄抄家抄得不亦乐乎,估计是捞了不少好处。不过,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做得太过份,徐晋对此通常选择睁一只睁闭一只眼。

    “大人,罗祥招供了。”金百户进了大厅后行礼禀报道。

    徐晋不禁有些意外,前后才一天时间,没想到罗祥竟然这么轻易就招了。不过,有宋驰的供词指证,罗祥就算不招也影响不了对他的定罪,更可况这阉货在山东作恶太多,跑出来告发他的平民和士绅多不胜数,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另外,锦衣卫在查抄罗祥的驻地和城中几处豪宅时,抄出了黄金五万多两,白银二十多万两,另外还有各种名贵的古玩字画一大批,珠宝玉器装了十数大箱,真正的富得流油,可见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正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估计罗公公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锦衣卫一动刑他就老实招供了,免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

    冬月二十四日,接连数个大晴天,大青山脚下的积雪均已经开台融化了,不过山上的积雪还很厚,而且气温反而更加低了,固态的冰雪融化成液态水,本身就是一个吸收热量的物理过程。

    林间的空地上,用石头围起一垒小围墙挡风,中间是一座土灶,薛冰馨一身黑色的短打劲装,蹲在土灶前,从后面看,她的香肩如刀削一般,背影的曲线玲珑起伏。

    土灶上架着一只瓦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物的味道。薛冰馨双眼失神地看着灶膛中的火焰,一边机械地往里添柴,那张俏脸看上去清减了许多。

    滋……

    蒸汽顶起了盖子,药汤随即溢出来,流到灶膛中顿时发出滋的一声,瞬时白雾升腾。薛冰馨这才猛然惊觉,急忙减柴火,同时提起煲盖,可惜药汤还是洒了许多。

    薛冰馨颓然地坐下,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尽管他和丘富冒险进城买回了伤药,不过这几天还有是有伤员陆续死掉,而且没受伤的也纷纷病倒了。天气严寒,山中生活条件恶劣,再加上没有粮食,每天光是吃马肉,时间一长谁吃得消?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座山中吗?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突围,趁早突围!”薛冰馨捏起了拳头,神色也变成坚定起来。

    正在此时,林间的雪地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薛冰馨警惕地站起来,却见雷钧左手提着一只背篓,右手提着一个人快步往这边跑来。

    薛冰馨顿时俏脸一沉,她早就三令五申过,禁止随意劫掠百姓,雷钧此时抓着的显然是名山民。

    此时雷钧已经跑到薛冰馨的面前,将提着的那人放下,欣喜地道:“薛统领,属下在外围警戒时发现了这个家伙鬼鬼祟祟的,疑似是官兵派来的探子,于是抓住一问,嘿,竟然是个大夫,正好给弟兄们治病。”

    当薛冰馨看清雷钧抓来那人,顿时呆住了,此人不是别个,竟然正是李言闻。

    李言闻此时仿佛不认识薛冰馨似的,神色惊恐地颤声道:“好汉饶命啊,鄙人只是想进山采些药材,并不是官兵的探子。”

    “嘿,大冬天的进山采药,你脑袋进水了吧!”丘富从远处行了过来冷冷地道,他没见过李言闻,所以并不认识。

    “好汉有所不知了,一些药材是要冬天采的,譬如大黄、葛根、荷首乌、板蓝根、牛藤、玄参、天花粉、白术、天南星……”李言闻点着手指如数家珍。

    雷钧翻了个白眼道:“废话真多,这就去给老子的弟兄治伤病,若治好了,老子便信你是大夫,若治不好那就是官兵的探子,老子一刀便宰了你。”

    李言闻苦着脸道:“鄙人虽然是大夫,但也不是神仙啊,就算华佗再世也不敢说包治好啊,鄙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奉养,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哎呀呀,放鄙人下来,鄙人自己会走!”

    雷钧像老鹰抓小鸡般提着李言闻便往草棚子走去,丘富也连忙追上去,看看这满口“鄙人”的家伙到底会不会治病。

    薛冰馨贝齿轻咬着下唇,捡起李言闻那只背篓翻了翻,里面竟然装满了药材,而且还有一大袋盐巴。薛冰馨忽觉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在眶内打转。

    这时丘富去而复返了,行到薛冰馨跟前道:“那家伙果然有两把刷子,看来真是个大夫,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就是不知管不管用,薛师妹,那家伙说需要背篓里的工具……咦,薛师妹,你咋了?”

    薛冰馨连忙转过身去,不着意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没事,有东西眯到眼睛了,拿着!”

    丘富接过背篓,疑惑地看了薛冰馨一眼,这才转身走回草棚,自从进城回来后,他便察觉薛冰馨总是神思不孰的,以前的薛师妹虽然也不爱说话,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老是一个人发怔。

    丘富实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究为薛冰馨承受的压力太大,所以变得脆弱了。

第442章 混蛋

    第442章混蛋

    本来马贼中的伤员还剩十五人的,这些天陆续挂掉了好几个,现在只剩下十人了,而且没受伤的马贼中也有八人感了风寒,一个个气息奄奄地蜷缩在草堆中等死。

    李言闻掀起了一名伤员的裤腿,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眼前这家伙小腿肚的位置被官兵的火铳击中,尽管铅弹已经抠了出来,但是铅弹有毒,所以伤口很难愈合。此时这倒霉蛋的伤口便发黑腐烂了,甚至已经长出了白色的小蛆,要不是天气寒冷,估计会臭不可闻。

    李言闻从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手法熟练地扎在这名马贼伤口附近的穴位上,这名马贼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喜道:“咦,行啊,这厮好像有两把刷子。”

    “麻烦哪位好汉去弄些开水来,鄙人一会有用处。”李言闻道。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言闻这一手熟练的施针手法足以证明他确是名大夫,雷钧连忙吩咐人去烧开水,然而,薛冰馨却未仆先知般端了一锅开水进来了。

    李言闻看了薛冰馨一眼,也没说什么,取出匕首、镊子、剪刀纱布等物品扔到锅里消毒,然后用匕首替那名马贼剜掉伤口处的腐肉,直到肉色正常了,这才清洗敷上金创药,然后用纱布包扎好。

    “马老六,感觉咋样了?”雷钧问。

    那马老六倒是硬气,被剜了大块肉竟能忍着一声不哼,不过此时已经痛得出了一额冷汗,咧了咧嘴道:“敷了药舒服多了,凉凉的,感觉靠谱。谢谢大夫了。”

    李言闻连忙诚惶诚恐地道:“谢就不必了,等给诸位好汉治完伤,放了鄙人便行,鄙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奉养,下有三岁的小儿嗷嗷……”

    丘富不耐烦地道:“嗷个屁,废话少说,到时放掉你就是,赶紧给其他弟兄治伤。”

    李言闻连忙点头称是,继续给其他马贼治伤,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忙完,不仅替所有受伤的马贼处理了伤口,还给生病的马贼开了药。

    薛冰馨杀了一匹受伤的战马,烤马肉和煲肉骨头汤,放了盐巴的烤马肉和肉汤,味道自然要比没放盐的要好吃得多了,而且盐是人体必须摄入的微量元素,长期缺乏食盐,人的身体就会出现毛病,譬如食欲不振、水肿、四肢无力、肌肉痉挛、视力模糊等。

    “李大夫,这边坐,喝口肉汤暖身吧。”

    李言闻替马贼医治了伤病,一众马贼对他的态度变得友好了许多,雷钧把李言闻请到篝火旁坐下,还主动盛了一碗肉汤给他。

    李言闻道谢一声接过,目光与对面的薛冰馨相接,不着意地眨了眨,后者俏脸没来由地有些微热,低下头默默地烤马肉。很明显,李言闻肯定是那家伙故意派上山来的,总算这混蛋还有点良心……

    “好汉,那个……现在是不是可以放鄙人离开了?”李言闻喝完肉汤讪讪地道。

    丘富冷道:“急什么,过几天等弟兄们的情况好转,到时自然会放了你。”

    李言闻只好苦着脸点头称是。

    冬月二十八日,还有两天就是大明正德十六年的腊月了,再过一个月,正德的年号将会成为历史,明年便是嘉靖元年,一个新的历史纪元即将被翻开。

    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山上的积雪也融化了,受伤的山贼经过李言闻的治疗,情况都大有好转,四天之内再没人挂掉,感了风寒的马贼也痊愈了。

    自从李言闻到了山上,薛冰馨的心情显然也变好了,虽然看上去还是冷冰冰,不过丘富能分辨得出,薛师妹的确实变回原来那般“开朗”了。

    入夜,薛冰馨来到一棵树洞前,这是一棵数人才能合抱得过来的古树,铁干虬枝,不过底下已经被白蚁掏空了。薛冰馨把蚁窝清理掉,然后挖出一个仅容一人挤身的树洞,这段日子她便住在树洞中,毕竟身为女子,自然不方便跟其他马贼一起挤在草棚内。

    不过这几天,薛冰馨把树洞让给了李言闻,自己另外找了个小山洞暂住。

    “李大夫,谢谢你这几天帮忙,我们打算明天晚上突围离开,等我们走了你再自行下山吧。”薛冰馨说着把一串烤马肉递给了李言闻。

    李言闻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何必要等到明晚,薛姑娘还是今晚带人离开吧,从北边走,不要骑马。”

    薛冰馨微愕,有点不自然地道:“是那人说的?”

    李言闻看了一眼薛冰馨那张绝色殊丽的脸蛋,不由暗叹了口气,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

    作为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李言闻自然瞧出薛冰馨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再结合徐晋前几天身体亏虚严重,便隐约猜出了个**分。可是薛冰馨是反贼,而徐晋却是朝廷命官,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徐大人恐怕不仅会官职不保,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李言闻反而更加佩服徐晋的担当了。另外,在李言闻看来,徐晋能派自己上山,正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个秘密他会为徐大人保守,直至入土为安。

    “大人说他欠你一条命!”李言闻低声道。

    “那混蛋何止欠我一条命!”薛冰馨咬着贝齿暗道,不过鼻子又点酸了。

    正在此时,远处的山林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火把,正向着这边逶迤而来,还传来了数声火铳炸响。薛冰馨面色急变,面带怒色地瞪着李言闻。

    李言闻轻咳一声道:“薛姑娘还是赶紧带人走吧,记住,往北边走就是黄河,不要骑马!”

    “薛统领,不好啦,官兵连夜攻山了。”一名山贼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叫提醒。

    薛冰馨跺了跺脚,恼道:“你告诉徐晋,日后他若不当个好官,本姑娘定会回来取他人头。”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一众马贼解开了缰绳翻身上马,受伤的马贼把被扶到了马上,急急往北边而去。

    希律律……

    几十匹马走了半里路不倒便接二连三地拉稀失蹄,摔得一众马贼七荤八素的。这时众马贼才意到不对劲,纷纷跳下马查看原因。

    “薛统领,咱人的马匹出问题了,看样子被人下了巴豆,王八蛋,肯定是李大夫干的,老子这便回头砍了那贼厮鸟!”雷钧怒火纵烧地大骂。

    薛冰馨这才明白为何李言闻会叫自己弃马,不用问,这种龌龊的主意肯定又是那混蛋出的。薛冰馨气得牙痒,冷着脸制止住雷钧,沉声道:“官兵马上就杀到了,弃马步行!”

    这时远处山林中的火龙越来越近了,一众马贼只好弃掉马匹步行下山。

    薛冰馨率着一众马贼由北边摸黑下山,官兵似乎漏掉了这个方向,众人一路上竟没遇到关卡,顺利地下了大青山,来到山脚下的一条小河边。

    “这条河叫清水河,如果有船就好了,可以直达黄河。”一名熟悉地形的马贼低声道。

    薛冰馨站在河边举目四望,隐约看到下游水面似有黑影在晃动,一指道:“那边好像有船。”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游走了几十米,雷钧惊喜地道:“薛统领真的有船,咱们运气实在太好了!”

    “上船吧!”薛冰暗咬了咬牙,这那是什么运气好,分明是那家伙安排好的,几只破船就换了本姑娘五十匹战马,混蛋!!

    接下来,几十名马贼欢天喜地爬上了三只破木船,顺着下游驶向黄河,结果刚进入黄河,其中两只船便漏水沉没了,尽管营救及时,但乌灯黑火的,再加上水流湍急,还是有十二名马贼被大水冲走。

    薛冰馨欲哭无泪,恨得要提剑杀回济南城砍了某个卑鄙的魂淡。

    冬月二十九日,一条消息在济南城中传开了,官军在二十八日晚上围剿大青山,斩杀白莲妖女薛冰馨麾下二十三人(有尸体为证),缴获战马五十六匹。

    白莲妖女薛冰馨率着几十名残兵突围逃到清水河,劫掠了几艏渡船逃入黄河,结果船沉落水,估计俺死了大半,官兵沿河打捞到十二具尸体,而白莲妖女薛冰馨则不知所踪。

    至此,山东境内仅剩的一股反贼也被剿灭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贼首赵全逃脱,薛冰馨生死不明,而矿贼之首王堂倒是伏诛了。

第443章 讨巧

    李言闻等不及了,冬月二十九日晚,亦即是从大青山回来的当晚便向徐晋告辞,他要在过年前赶回老家湖北与家人团聚。徐晋十分理解李言闻的心情,他自己亦是归心似箭,记挂着京中的妻婢,可惜手头上的事务还没忙完,估计还得在山东耗上半个月,能否回京过年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徐晋并没挽留李言闻父子,将编写好的现代医学常识册子交给了李言闻,又重金雇了一艏客船送他们父子回湖北,还附赠了三百两银子的路费和一船的山东本地特产,让他带回家送给亲友和邻里。

    正所谓盛情难却,李言闻并没有拒绝,光就是冒险上大青山协助官兵“剿贼”这一件功劳,他便受得起这份礼。

    冬月三十日早上,徐晋亲自把李言闻父子送到了黄河渡口登船,礼遇之高,让巡抚胡世宁也为之侧目。

    “开船喽!”随着艄公一声拉长调子的吆喝,客船驶离了码头,向着上游慢吞吞地划去。客船届时将会在上游进入京杭运河,然后南下长江,再逆流回湖北,一个月的时间估计够呛的。

    “谢过大人相送,请回吧!”

    “大人保重,明年见!”

    李言闻父子站在船尾的甲板,向着码头上的徐晋挥手作别。话说李言闻已经答应了进太医院任职,以他的医术,再加上扑灭瘟疫的功劳,到时徐晋只要一举荐,要进太医院还是轻易如举的。

    “你告诉徐晋,他日后若不当个好官,本姑娘定会回来取他人头!”

    这句话是李言闻临上船前告诉徐晋的,徐晋听完只有苦笑,经过前晚的事,那冰妞儿估计已经恨得要提剑杀回来了吧。

    本来,薛冰馨手下那几十名的残余已经成不了气候,剿不剿灭已经不打紧了,但是徐晋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放水,这样无疑会把自己搭进去,更何况总得给冒着严寒围山的官兵一个交待吧?

    所以徐晋用计留下了薛冰馨的所有马匹,最后还弄了两艏动过手脚的破船,淹死近半的马贼。这样子虽然有些狠,但整个剿山行动才显得更加真实,而且剿山的官兵也获得了一份功劳,至于那些淹死的马贼,站在徐晋的官方立场来看,他们本来就该死。

    当然,如果从官方立场来看,作为反贼头目的薛冰馨更该死,但是从私人立场来看,薛冰馨现在是自己的女人,徐晋自然不能看着她死,而且还得保护她,这是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至于这个时代的忠君报国思想,对徐晋这个穿越者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

    一转眼便是腊月初八了,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牵连进粮仓亏空案的官员越来越多,光是知府就逮捕了三个,济南城中的牢房已经人满为患了。

    徐晋虽然是要拿山东作为典型,狠杀一把全国各地盗卖官粮的歪风,但也不想矫枉过正,以至于最后失控扩大化,所以一方面严厉惩处那些巨贪,而对于那些罪责较轻的则“罚酒三杯”了事,毕竟就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官员要是丁点好处都不拿,估计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了,自剖证清白的范县主薄邹谦就是个例子。

    腊月十二日晚,大雪,已经接近凌晨了,提刑按察司后衙的书房内却还燃着三根蜡烛,亮得如同白昼,熊熊的炭火让整个房间暖意融融。

    徐晋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旁边还摞着两沓近半米高的案件卷宗。直至今日,粮仓亏空案已经全部查明,可以结案定罪了,徐晋此刻便是在写奏本向皇上回报。

    话说山东省治下共有六个府,粮仓均有不同程度的亏空,查明的亏空数目达到五十万石之巨,让人触目惊心。山东省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等省一级军政大员均参与了分赃,全部被抄家收监。

    此外,以镇守太监罗祥为首,左右布政使,都指挥使等人还涉及通贼资贼,这条可是等同于谋反的重罪,估计是要族诛的,但最后怎么判还得由刑部来决定。

    至于镇守太监罗祥,这阉货不仅参与盗卖官粮、通贼资贼、还指使人挖毁大堤谋害钦差,这些罪名加起来估计足够夷三族了,当然,最后怎么判还得经过三法司会审。

    又奋笔疾书了近半个时辰,徐晋这才搁笔,揉了揉已经麻痛的右手,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徐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将奏本的墨迹吹干,然后合起来用专门的匣子封好,明日一早便会派人送去驿站,驿站自然就会派快马送往京城通政使司。

    其实,徐晋从今日下午便开始写奏本了,一共写了五封之多,第一封是关于赈灾的总结、第二封是谋害钦差案的总结、第三封是镇压反贼的总结(为众将请功)、第四封是粮仓亏空案的总结。

    而第五封奏本是一封弹劾奏本,弹劾衍圣公府大量侵占民田,导致曲阜附近的百姓流离失所,最终为反贼所乘,轻易聚集起大量的流民造反。为了证实所言非虚,徐晋还在奏本中附加了一份反贼攻打曲阜时张贴的檄文。

    此处,徐晋还以此为契机,指出山东各地流民积聚问题之严峻,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倡议朝廷遏制地方勋贵豪门兼并土地,并且将所有侵吞的土地发还给百姓耕种。

    土地兼并是明朝由来以久的问题,而且还变得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危及明朝统治的地步,朝中也不乏有识之士认识到这一点,但就是没人主动提出来。

    究其原因,一方面当官的都是利益既得者,自然不愿意损害自身的利益,另一方面是不敢,因为这涉及太多人的利益的,其中就包括天子,所以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包括内阁首辅杨廷和。

    徐晋之所以敢如此沙胆,并不是头脑一时发热,而是有所凭恃的。首先,徐晋提出的倡议有理有据,山东的反贼之以能在短时间内拉起大批人马,确实是因为生活没着落的流民太多。

    其次,徐晋有刚立下大功这块挡箭牌,有功者“傲娇”一点很正常嘛,更何况徐晋提出这倡议确实是利国利民,像杨廷和这些有识大臣不仅不会为难他,反而可能会欣赏他的“赤胆忠心”。至于小皇帝朱厚,徐晋更是丝毫不用担心,就目前面言,他们的关系很铁,这小子绝对会支持徐晋的倡议。

    另外,徐晋之所以还没回京就上奏本,本来就是想讨个巧,就好比某人往水潭中扔了一块大石头,然后自己站在岸上看热闹。

    可以想象得出,徐晋这封奏本一呈上去,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而徐晋人不在京城,那些大臣勋贵吵翻天也不关他的事,他只需静待结果就好。

    徐晋虽然很想为大明干点实事,但是让他赤膊上阵打擂,把自己也搭进去,这种事他是打死也不会干的。徐晋自问还没伟大无私到那种程度,他的首要人生目标就是让自己和家人平安幸福地过活,至于其他,力所能及的就干,力所不及坚决不干。

    冬月十五日,济南城中万人空巷,因为钦差大人今天就要启程回京复旨了,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跑来送行,当然,也有部份人是来看热闹的。

    实在太热闹了,因为包括镇守太监罗祥、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在内的所有犯官,全部被装进了囚车当中,浩浩荡荡地押出城,大家可以提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尽情的发泄,一掷一个大官,光想想都酸爽!

    济南城北门外,徐晋一身从六品的官袍,高踞在马背上,五百骑兵开道,四周簇拥着三百锦衣卫,旌旗招展,身后是长长的囚车队。

    “出发!”徐晋一声令下,队伍便启程直奔黄河码头,看着队伍远去,站在城门口送行的地方官员都长长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尊要命的大佛送走了,阿弥托佛啊!

    徐晋这次回京将一百多名主要的犯官都押上了,其他的则继续关押在济南的大牢,等候刑部做出最后的判决。

    徐晋的这支进京队伍,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囚车中的一百多名犯官,其次便是满载金银珠宝的箱子,这些都是抄没犯官所得,足足装了数千只箱子,总价估计过三百万两,不过,这些都是要上缴国库的。

第444章 唇枪舌战(上)

    天气越来越冷,京城的年味也越来越浓了,今天是腊月二十日,再过六天朝廷便会罢朝放年假,大部份官府机构要到年后元宵节才会上班。

    此刻,位于午门左手则的内阁中,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四老、六部尚书、六部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通政使司通政使、翰林院学士、还有大理寺卿等官场大佬都全部到齐了。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原吏部尚书王琼已经被格职充军了,接任吏部尚书一职之人名叫乔宇,原为南京礼部尚书,与杨廷和关系密切。这再正常不过了,杨廷和煞费苦心废掉王琼,吏部尚书这个重要职位自然要留给自己人坐的。

    此外,原兵部尚书王宪也被罢免了,他跟王琼是一党,老杨又岂会留下他,干脆一并罢掉,换上了彭泽为兵部尚书,而彭泽与王琼有怨。

    所以说,杨阁老现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当然,有费宏这个次辅在,杨廷和还是受到一定的制衡,内阁再非他的一言堂。

    今天一众官场大佬齐聚内阁,主要是讨论两件事,第一是商议给徐晋封赏之事,第二是讨论清田庄的可行性。

    对于第一件事,嘉靖帝已经下了指示,必须在今天之内定下来,而且还定了调子,至少官升两级,并且加封为伯爵。

    事实上徐晋的奏本在腊月十八就送到了京城,正如预料的那般,瞬时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子弟无不痛骂徐晋居心叵测,完全一边倒地反对清田庄,而朝官则呈两极分化,有人反对,但也有人极力支持。譬如兵科给事中夏言便连上数疏,痛陈土地兼并造成的危害,坚决支持清理田庄,将豪强吞并的土地发还给百姓,好让耕者有其田。

    另外,还有不少新科进士也纷纷上书支持徐晋,包括新科状元杨维聪,甚至连浙江狂生陆也表态支持。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这些初入官场的年轻书生胸怀一腔报国热忱,自然要比那些圆滑的官场老鸟更有冲劲和胆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部分老官吏都是利益既得者,而新科进士们才步入官场,特别是那些出身寒门的,并没有从兼并土地中获益,所以坚决支持清田庄,归还民田。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

    所以,这几天时间里,朝官们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奏本就好像雪片般递上去,小皇帝被搞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朱厚璁自然是支持徐晋的,毕竟这也是在维护明朝统治的基石,但是清田庄损害了太多皇亲勋贵的利益,其中便包括了兴王一系,这些天已经有人跑到朱厚生母蒋氏那告状了,跑到太后张氏那告状的勋贵也有不少,譬如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还有武定侯郭勋等。

    另外,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土地兼并者,遍布全国各地的皇庄就是皇帝名下的产业,那些太监以进贡皇宫的名义圈占了大量的田地作为皇庄,这些皇庄每年都给皇帝的内库带来不少的收益。

    朱厚自当上皇帝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指望着多弄点收入充实内库,所以这小子对清田庄也颇有点拿不定主意,最后干脆便丢给内阁去讨论,成不成就看内阁讨论的结果了。

    这时,新任吏部尚书乔宇率先发话了,吏部是主管官员考核和任命的部门,所以徐晋该升什么官,吏部尚书无疑最有发言权,只听乔宇轻咳一声道:“徐子谦奉旨赈灾抢修河堤,由暑至寒,兢兢业业,又查明粮仓亏空案,惩恶除贪,为我朝挽回大量损失,官升两品也是应该的。正好如今山东地方多有空缺,本官觉得徐子谦出任濮州知州挺合适的!”

    乔宇此言一出,不由全场侧目,费宏更是面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知州是从五品官,相对于徐晋目前的从六品翰林修撰来讲,确实是提升了两品,但是外放的官员又岂能与京官相比,更何况徐晋还是清贵的翰林修撰,天子近臣。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任你再有才华,远离了京城这座权力中心,要想更进一步只能靠三年一小考,六年一大考,甚至是九年满考才能提拔上去。

    所以说,乔宇这提议无疑诛心得很,明面上确是升了徐晋两品官阶,实际却是一种变相打压。

    礼部尚书毛澄率先附和道:“本官附议,徐子谦的才能有目共睹,若放到地方历练几年,日后定能成为我朝的栋梁之材。”

    费宏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是徐晋是他的门生,在给徐晋加官这件事上是应该避嫌的,免得别人说他徇私,所以尽管心中不满,但也只能憋着。

    “咳咳,毛尚书此言差矣!”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了,说话者乃户部左侍郎孙交。

    这个孙交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字志同,湖北安陆州人氏,换而言之,孙交跟小皇帝朱厚是同乡。孙交在成化十七年中进士,历经了成化、弘治、正德,再到如现在的嘉靖,乃不折不扣的四朝元老。

    话说孙交跟朱厚的父王朱私交很好,当初还差点结成了亲家,朱生前看中了孙交的一名孙女,有意说给自己的儿子朱厚为世子妃,不过孙交婉拒了,他不想跟皇族结亲。尽管如此,但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孙交和兴王朱的交情。

    本来孙交在正德朝已经辞官归隐了,但今年朱厚登基之后又起复了他,孙交是紧跟在费宏之后回京任职的,现在是户部左侍郎,位居户部尚书杨潭之下。

    此时,毛澄目视孙交,淡道:“孙侍郎有异议?”

    孙交点了点头道:“老夫以为把徐子谦外放为知州,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而且徐子谦在山东赈灾抢修河堤,又迅速扑灭了瘟疫,避免了可怕的瘟疫扩散,再加上查明了粮仓亏空案和谋害钦差案,若只是官升两级,实在不足以表彰其功。所以老夫认为,徐子谦可晋升为翰林侍读学士。”

    此言一出,再次全场侧目,翰林侍读学士虽然也是从五品官,比翰林修撰高出两品,但这职位却是妥妥的天子近臣,主要职责就是教授劝道君王读书,还有资格参与廷议,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帝师啊,将来入阁辅政的可能极高。

    所以不要说在场的杨廷和一党,就连其他官员也不肯,翰林学士石立即跳出来反对道:“不可,徐晋不能为侍读学士!”

    翰林学士掌管翰林院,侍读学士正是翰林学士的下属官员,所以石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

    孙交老眼一翻道:“有何不可?徐子谦连中五元探花及第,诗词造诣在我朝更是无出其右者,更何况徐子谦允文允武,乃出将入相之才,担任侍读学士辅助天子再合适不过了。”

    石立即反驳道:“侍读学士乃天子近臣,肩负劝导辅助君王的重任,必须品行高洁,克己奉公,正直敢言之人才可担任。徐子谦才情能力确是有了,但是品行上却差了些,此子过于圆滑奉迎,所以不适合担任侍读学士一职。”

    户部尚书杨潭立即点头附和道:“石大人所言极是,而且,徐子谦年未及二十,纵观我朝,几时有过如此年轻的侍读学士?徐子谦资历经验太浅,不宜担任侍读学士一职。”

    杨潭话音刚下,吏部右侍袁宗皋便站起来反驳道:“杨尚书这话有失偏额了,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八岁也能拜相,徐子谦为何就不能担任侍读学士?老夫讲句公道话吧,以徐子谦在山东的表现来看,若换成在座各位,恐怕也鲜有人能做得比他妥善。所以,以年龄为由反对徐子谦担任待读学士实在不该!”

    袁宗皋原是兴王府长史,跟着朱厚入朝后,如今担任吏部右侍郎,所以说朱厚这小子其实挺机灵的,已经开始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杨廷和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作为臣子,他如果连这点让步都不能作出,非要把满朝文武都弄成自己人,那他跟曹操王莽之流便没什么区别了,就连青史也容不下他。

    石冷哼一声道:“姑且不论年纪资历,光从品行这一点,徐子谦就不适合担任侍读学士一职。”

    费宏站了起来缓缓地道:“徐子谦乃老夫的门生,老夫本来是应该避嫌的,但石侍郎接二连三地攻忤子谦的人品,老夫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得不为子谦鸣不平。”

    费宏说着面现怒色,续道:“敢问石侍郎,子谦可曾做过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信之事?”

    费宏此言一出,瞬时全场寂然,火药味疯狂飙升。

    费阁老亲自上阵为弟子打抱不平了,这场戏更加热闹了,最后会不会演变成首辅和次辅打擂台的局面?实在让人期待呀!

第445章 唇枪舌战(下)

    费宏本是个性宽厚之人,石如果说徐晋欠缺学识就算了,毕竟学无止境,就连万世师表的孔圣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所以学识不够并不是件可耻的事。但是,石贬损徐晋的人品,无疑是连费宏这个老师的脸都一起打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石指斥徐晋的人品,那便相当于指斥费宏的人品。

    正因如此,为人宽厚的老费也怒了,站起来便向礼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石开怼。

    石自然举不出徐晋不忠不考的例子,再加上费宏的身份摆在那,而当着老师的面指责门生品行,在礼节上石也是理亏了,所以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礼部尚书毛澄见状连忙救场道:“费阁老稍安勿躁,徐子谦确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信之举,石侍郎只是觉得徐子谦为人过于圆滑奉迎,难以担起辅助劝导君王的责任而已。”

    费宏沉声道:“那老夫倒要问毛尚书一句,子谦可曾谄媚天子,诱导天子做出有害大明江山社稷之事?”

    毛澄也顿时哑口无言,话说徐晋确实没盅惑过天子做出有害江山社稷的事,就连出格的事也没有。事实上杨党之所以打压徐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议礼”这件事上,徐晋站在了小皇帝朱厚这一边。

    “议礼”这件事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无所谓对错。嘉靖帝不愿入嗣孝宗一脉,不肯断掉与生父母的关系,这是孝道的表现,你可以指责他不识大体,但不能完全说他错,既然嘉靖帝没错,那徐晋作为臣子支持皇帝自然也没错,反而是忠君的表现。

    “议礼”这件事归根究底,其实也是新帝的君权和杨廷和的相权之争,当然,估计连杨廷和自己也不肯承认这是君相权力之争,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在坚持真理,所有杨党都觉得自己是在坚持真理。

    费宏问住了毛澄,继续振振有词地道:“子谦在上饶信江书院就学时,还是一介贫寒书生,面对在江西只手遮天的宁王也丝毫不退缩。他协助孙巡抚剿灭了铅山群匪,宁王起兵造反时,子谦率军奋力抗击,在铅山城头亲冒矢石,与来犯贼兵血战七天七夜,最后战而胜之。他威武不屈,宁折不弯!

    如今子谦又在山东赈灾抢险,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查案惩贪,将山东一省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镇压反贼,收复数县失地,平灭反贼数万,挽社稷于危难之间。他清正廉明,果敢勇毅,智慧谋略可圈可点!

    如果这就是毛尚书所谓的“圆滑奉迎”之辈,那老夫倒希望本朝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才,那只会是我大明之福。”

    以费宏的身份讲这番话,无疑有给门生吹嘘之嫌,但其所讲的都是事实,所以掷地有声,整个内阁都为之寂然。

    此时此刻,一众官场大佬才猛然发觉,徐晋虽然年未及弱冠,却已经做了这么多大事,让在座不少人都为之汗颜。所以说,徐晋不仅没做过危害大明江山的事,而且还做了几件挽救大明社稷的事,譬如参与抗击宁王,镇压山东反贼等。

    此时毛澄和石两人已经有点面红耳赤了,只听费宏继续道:“石侍郎如果指出子谦学识不足也便罢了,但污蔑贬损他的人品,老夫绝对不答应!”

    如果徐晋此时在场听到,估计会感动得稀哩哇啦了,有个护犊子的老师就是幸福!

    石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拱了拱手便灰溜溜地退回座位上。杨廷和皱了皱眉道:“子充兄请安坐,石侍郎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费宏跟杨廷和的关系本来不错,但自从上次廷推钦差人选时便出现了裂痕,如今估计裂痕更大了,不过还没到撕破脸对着干的地步,所以并没继续步步紧逼,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维之、敬之,你们二人有何建议?”杨廷和和声问道。

    维之即毛纪,敬之即蒋冕,杨廷和这是在征求剩下两名阁老的意见。

    毛纪也将近六十岁了,跟杨廷和合作多年了,自然不会跟杨廷和对着干,但费宏的面子也不能不顾及,更何况徐晋确是个人才,下放到地方任知州太可惜了,轻咳一声道:“徐晋确实欠缺些阅历经验,不宜担任侍读学士之职,不如暂且升为翰林侍读吧,在任上磨砺几年积虑些经验,再考虑侍读学士一职。”

    此言一出,在场众官员均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毛阁老这是在和稀泥的节奏啊,不过以毛阁老与杨阁老多年的交情,他能和稀泥已经相当不错了,由此可见他对徐晋也是蛮欣赏的。

    “翰林侍读”和“翰林侍读学士”的名称看着十分相近,但是少了“学士”两个字,地位立即便差了一大截。譬如某人的姓氏后多加了“老师”两个字,自然便显得更受人尊敬了。

    “翰林侍读”是正六品官,而“翰林侍读学士”是从五品官,官阶虽然只差了一品,但翰林侍读学士可以给皇帝讲学授课,而翰林侍读只能陪皇帝上课(相当于书童),不过,如果皇帝有了儿子,翰林侍读倒是有资格给皇子讲课。

    当然了,无论是翰林侍读,还是翰林侍读学士,均是天子近臣,跟皇帝接触的机会都很多,所以说毛纪这提议是在和稀泥。

    杨廷和微不可察了皱了皱眉,问道:“敬之以为如何?”

    蒋冕微笑道:“老夫附议维之,不过翰林侍读乃正六品,相比于从六品的翰林修撰只提升了一品,恐不合皇上之意,不如让徐子谦兼任兵部员外郎,主武库清吏司吧。”

    兵部员外郎乃从五品官职,无定员,主武库清吏司,就是主管全**械方面的杂事。

    杨廷和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表示认可。杨廷和虽然不喜徐晋,但徐晋这次在山东的表现让他认识到此子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加上徐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清田庄”这种犯众怒的倡议,可见其对朝廷确是“赤胆忠心”,所以杨廷和也不想过份地打压徐晋。

    就这样,徐晋加官为翰林侍读,并兼职兵部员外郎的事便通过了。兵部员外郎虽然是从五品,但只是个没多大权力的闲官,含金量还没有正六品的翰林侍读高,所以大家都对徐晋兼职兵部员外郎没意见。

    既然徐晋的官职定下了,接下来便是讨论爵位了。根据大明朝的规定,非军功不能封爵,徐晋在山东剿灭了数万反贼,收复数县之地,封爵自然是没问题了,平定宁王之乱的王守仁,前不久就被加封为新建伯。

    话说明朝的爵位只有伯、侯、公、王,而伯爵是最低一级的爵位。

    一众官员讨论了两盏茶功夫不到便得出结果了,晋封徐晋为靖安伯,岁禄八百石,赐诰,但只允许世袭一代。

    至此,关于徐晋封赏的事便定下来了,届时首辅杨廷和将会把结果写成奏本呈给皇上过目,皇上同意后便正式拟定圣旨颁布。

    接下来讨论的事才是重头戏,那就是讨论“清田庄”的可行性,不过,这种关乎国计民生的政策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讨论出结果的,所以一众官场大佬唇枪舌战地吵了一个早上,下午又继续吵,直到天黑也没能定下来,最后各自下班打道回府,等明天再继续互喷!

第446章 小年风波

    北方人习惯称腊月二十三日为小年,而南方人则习惯称腊月二十四日为小年,在小年这一天要祭拜灶王爷,同时搞好屋里屋外的清洁,准备年货过大年。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日,由于徐府的家主和主母均是南方(江西)人,所以徐家的下人也“入家随俗”,在今天祭拜定福灶君,同时搞大扫除。

    内府管事月儿,以及管家大宝已经下了命令,宅子里里外外都必须打扫得一尘不染,最好是连苍蝇站上去都打滑的那种,因为有消息称,家主老爷这几天就要回府了,这是阖府上下的大事。

    所以今天一大早,全府上下的婢仆齐动手,喜气洋洋,而且干劲十足地开始大扫除。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雪了,而且还越下越大,雪花像绵絮般从天空上倒下来,整个宅子很快就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上了长短不一的冰挂,这下估计真的连苍蝇站上去都要打滑了。

    后院的暖阁外,几株傲寒凌雪的腊梅已经被雪花压弯了枝头,大雪还在扑索索地下着。

    忽然,暖阁的一扇窗户打开了半面,露出两张娇俏甜美的脸蛋,这两张脸蛋长得一模一样,琼鼻小嘴,雪肤香腮,水灵灵黑漆漆的杏眼,均扎着双丫髻,娇俏又可爱,像极了两棵让人食旺盛的新鲜小白菜。

    这两棵小白菜自然就是孪生俏婢初春和初夏了,初夏看着外面的飘扬的大雪,微撅起嘴道:“真讨厌,又下雪了,也不知老爷回到哪了,赶不赶得及回府过年?”

    初春噗嗤的轻笑,低声取笑道:“又碎碎念了,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夫人也没你碎,小蹄子怕不会是惦记着当姨娘吧?”

    初夏大言不惭地道:“不行吗,人家就是要当姨娘,哪像你,明明也想当,偏偏不敢说出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初春脸蛋儿一红,嗔道:“你胡说,人家哪有。”

    初夏撇嘴道:“还不认,我可是亲耳听到你作梦时喊老爷的。”

    初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吃吃地道:“有……有吗?你少编排人!”

    “你们这两只骚蹄子在窗户底下嘀嘀咕咕些啥呢?还不赶紧把窗子关上,冷死个人了,要是冷着了夫人和小主子,仔细你们的皮!”一把清脆而“刻薄”的声音在暖阁中响起。

    初春和初夏相视吐了吐舌,连忙将窗户关上,笑嘻嘻地走回炭炉旁坐下,对于刀子嘴豆腐心的内府大总管月儿,她们现在已经不惧了。

    此时,谢小婉和月儿两人正坐在铺了羊毛毯的椅子上做针线活儿。

    谢小婉穿着一套浅蓝色的鼠皮雕花袄裙,外罩一件橘红色的比甲,梳着流行的妇人发髻,额前刘海整齐好看,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认真地做着针线活儿,显得文静而秀气。

    这小妮子十八岁了,越发的珠圆玉润了,皮肤白光滑,下巴圆圆的,屁股圆圆的,隆起的小腹也是圆圆的,胸前贲起的一对粮仓也是规模明显。

    谢小婉正在织一顶小虎头帽,满脸都是母性的温柔,旁边的美婢月儿则在织小袜子,不时还看一眼谢小婉隆起的肚子,仿佛有透视眼,在量度里面那小家伙脚丫的尺寸。

    初春初夏在火炉旁坐下,然后帮忙做针线活,她们做的是成人的衣物,一看就是给徐晋做的。本来徐晋的衣物向来都是谢小婉和月儿亲自做的,不过自从小婉的肚子里有了小生命,于是徐老爷的待遇就降级了。

    “夫人,你说老爷现在回到那了?”初夏一边缝着衣服,一边问道。

    “嗯,估计也快到通州码头了吧!”谢小婉睫毛扑闪了几下,好看的月牙儿眼睛流露出浓浓的喜悦,腊月二十日那天便收到相公从山东寄回来的家书了,说是腊月十五已经动身归京,走运河的话,估计十天八天就能到达通州了,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也就是说,如果无意外,这两天就可以见到相公了。

    初夏喜滋滋地道:“夫人,那咱们要不要提前到通州迎接老爷?”

    月儿抬头睨了初夏一眼,哼道:“小蹄子,别以为本总管不知你打什么主意,老实在家待着,省得给老爷添乱。老爷带着大队人马,还押了上百名犯官,还得跟刑部和兵部交接,最后还得向皇上复旨,可没空顾得上你。”

    初夏吐了吐舌头道:“人家哪有打什么主意啊,嘻嘻,老爷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知会封个什么官呢?”

    此言一出,屋内几女都露希冀之色,谢小婉亦是十分期待,正所谓出嫁从夫,母凭子贵,古代女人注定一辈子都奉献给相夫教子,丈夫和儿子的荣耀显贵,就是她们的荣耀显贵。

    “凭老爷这次立的功劳,至少官升两品,说不定还能封爵呢!”月儿终究是出身王府的宫女,在官场上的见识自然要更广。

    谢小婉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封爵可是莫大的荣耀啊。初夏这小蹄子心里也是喜滋滋的,老爷要是封了爵位,作为爵爷的姨娘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一屋子女人正美滋滋的,管家大宝却带着两名家丁走进了暖阁,大宝面含怒色,两名家丁却是哭丧着脸,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估计是被人揍了,扑通一声便跪倒在谢小婉的面前,哭着道:“夫人,您要为小的作主啊!”

    谢小婉连忙放下针线,惊讶地道:“大宝,咋回事,徐福徐禄这是被谁打了。”

    现在徐家的家丁都改成徐了,徐福徐禄的名字是大宝给改的,这货自己也把名字改成了徐大宝。毕竟老爷现在今非昔比了,所以大宝这货觉得下人统一姓徐才更体面更威风。

    大宝气愤地道:“是对面武定侯府的人打的。”

    谢小婉皱了皱娥眉问:“徐福徐禄,是不是你们得罪人家了?”

    徐福和徐禄立即叫起屈来:“夫人,人家是侯爷,小的怎么敢得罪人家啊。小的们今天按照管家的吩咐去买些年货,回到府门前正好遇上武定侯家的公子,明明那么大一条路,偏偏还说咱们挡他的道,然后就叫人打了小的们一顿。”

    “夫人,武定侯家的公子就是故意找碴的!”大宝气愤地道:“他还放话,以后见到咱们徐府的人,见一次打一次。”

    谢小婉娥眉不禁挑了挑,月儿更是脱口道:“岂有此理,武定侯家的竟敢如此嚣张,不行,这事就算闹到皇上哪去也要讨回公道。”

    武定侯虽然是侯爷,但徐家现在也不差,老爷是朝廷命官,而且是刚立了大功的朝廷命官,深得皇上宠信,而夫人也是永秀郡主,皇上的义姐,武定侯家的安敢如此放肆!

    大宝和两名下人闻言都精神一振,眼巴巴地望着谢小婉,他们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想家主出头替他们找回场子的。

    谢小婉蹙了蹙眉,近日相公上了一封“清田庄”的奏本,引起了京中的勋贵极度不满,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武定侯家的今天找碴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了。

    “徐福徐禄,你们先起来吧,大宝,给他们每一发二两银子烫药费,外面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管,这次就算了吧,下回遇到武定侯府的人你们避让些便是!”

    徐福徐禄对视一眼,失望地哦了一声站起来,大宝也是一脸的郁闷。

    “还有,这件事不准向老爷告状,听到了没?”谢小婉略带严厉地道。

    “小的晓得,下次遇到武定侯家的,小的们绕路行就是了,躲得远远的。”徐福和徐禄有点怄气般道。

    谢小婉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没见识的小村姑了,相公日前上的奏本损害了太多官员和勋贵的利益,可以说是犯了众怒,所以谢小婉觉得这个时候实不宜再给相公惹麻烦,只要武定侯家的不是太过份,暂时忍忍就算了。

    大宝和两名下人失望地离开了暖阁,月儿不禁暗叹了口气,夫人想息事宁人,只怕是事与愿违了,这些勋贵衙内平人飞扬跋扈惯了,你越是息事宁人,他们便越以为你好欺负,估计以后还是会生出事端来,也罢,暂且忍一忍,等老爷回来了再作定夺。

第447章 钦差回京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通州乃京城的东大门,是四千里京杭大运河的起点,兴盛的漕运业给通州带来了千年的繁盛,运河之上,大小船只川流不息,商旅往来络绎不绝,每年由南方运到京城的漕粮多达数百万石,而这些漕粮在进京之前都会暂存在通州仓。

    所以说,通州既是京城的交通咽喉,也是京城百万人口的粮仓。所谓的“京通十三仓”,其中的中仓和西仓就设在通州,京军的日常粮食供给,有相当一部份就存放在通州仓。

    正统年间发生了“土木堡之变”,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刺太师也先掳去,其后也先挟持明英宗攻打北京城,幸亏得名臣于谦力挽狂澜,沉着应对击退了瓦刺军队,要不然大明的国祚恐怕就此中断了。

    当时瓦刺大军袭击京城,存放在通州粮仓的军粮很有可能会落入敌手,若直接烧掉又太过浪费,于谦便将通州仓的百万石粮食当成京官勋贵今后一年的俸禄,命他们自行派人去领取,结果京官的家奴仆从倾巢而出,在瓦刺大军到来之前把通州仓的百万石粮搬得一粒不留。

    腊月二十五日上午,徐晋终于踏上了通州城码头,看着眼前这座银装素裹的城镇,徐晋的一颗心已经飞到了京城家中,自七月初离京,匆匆便是半年了,不得不感叹时光如梭,特别是在这个通讯困难的古代,思念真是太折磨人了。

    “哎哟,咱家终于回京了!”太监黄锦双手笼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一脸感慨地道。

    徐晋很想立即便纵马入京,但是他这次归京不仅押着一百多名犯官,还运了价值数百万两的赃银,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上除了五百骑兵亲军,还有三千名归德卫官兵护送。按照规定,外来军队未奉诏是不允许入京的,所以徐晋只能率军留在通州等候皇上的旨意。

    幸而,徐晋进驻通州城不久,旨意便到了,皇上命徐晋立即押送犯官进京与刑部交接,但五百骑兵和三千归德卫须留驻在通州城。

    徐晋自然没意见,立即在锦衣卫的护送之下,押着犯官和数百万两的赃银离开通州,顺着驰道直奔北京城而去。

    ……

    小时坊,徐府大门口,几名穿着青衣小帽的家丁正踮着脚尖,抻长脖子,像斗鸡似的往长街上张望。

    徐府前院的大厅门口,几名婢女同样掂着脚尖,抻长脖子,像母斗鸡似的往院门口张望,其中就包括初春和初夏这两棵水灵灵的小白菜。

    大厅内,谢小婉挺着还不算夸张的孕肚,坐在炭炉旁的椅子上,神情欣喜而迫切。美婢月儿侍立在一旁,表现跟门口的几名婢女差不多。

    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老爷已经回到了通州,正在进京的路上,所以徐府上下都紧张兮兮的,管家大宝甚至已经亲自出马打探消息了。

    这时,院外忽然响起了马车声,一阵人声嘈杂过后,有家丁抬着几箱行李进了院子,紧接着,只见二牛那货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之下,昂首挺胸地跨进了门槛,像个凯旋而归的大英雄。

    在一众家丁看来,二牛跟着老爷在外面奔波了半年,修河堤、抓贪官、剿反贼,端的是劳苦功高,乃徐府家丁界的模范英雄,当得起这种荣耀,所以一口一句“二牛哥”地恭维着,有浮夸的家丁甚至喊他牛爷,更浮夸的则喊牛大爷!

    “啊,是大傻牛,肯定是老爷回来了!”初夏见到众家丁簇拥着的二牛,顿时兴奋得尖叫起来。

    谢小婉闻言坐不住了,在月儿的搀扶下急急行出大厅,来到院子准备迎接相公,一众婢女喜气洋洋地跟在身后。

    二牛那货见到挺着大肚子的谢小婉,急忙跑上前扑通地跪倒叩头嗡声道:“二牛给婶娘叩头了。”

    谢小婉柔笑着道:“嗯,快起来吧,地上凉呢,回来就好。”

    月儿往院门外左看右看,奇道:“二牛,老爷呢?咋不见老爷。”

    二牛站起来憨笑道:“老爷去六部交接了,吩咐我先带行李回……噢,舅老爷,还有舅老爷在外面!”

    二牛一拍额头便要跑出院门,却见大宝已经领着谢二剑进来了,还替他背包袱提剑。谢二剑穿得厚厚的,缩着脖子一副畏冷的模样,虽然休养了近个月,但是他的内伤还没痊愈,赵全当胸这一掌把他伤得不轻。

    “二哥!”谢小婉又惊又喜地脱口而出,快步迎上去,结果脚下打滑,幸好功夫底子还在,只是打了个趔趄便站稳了,捂住孕肚小脸煞白。

    月儿吓得差点魂都没了,急忙跑上去搀着谢小婉,心有余悸地道:“夫人小心点,婢子差点被你吓死了。”

    谢二剑亦是吓了一跳,见没事,不由松了口气调侃道:“我这未来外甥还真是皮,还没见面就给舅舅一个惊吓。”

    谢小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紧接着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自从大前年八月跟着相公离开江西入京赶考,已经两年多没见到过亲人。

    “什么人竟能把二哥伤成这样子,太可恨了。”众人进屋坐下后,谢小婉看着精神萎顿的谢二剑,不由心疼地道,以前的二哥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谢二剑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没事,再养一两个月估计就能好了,白莲教赵全,这笔账迟早跟他算清,若是单打独斗,二哥我未必惧他。”

    谢小婉对自家这个哥哥相当了解,虽然平时看着吊二铛的,实际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这番话说得如此“保守”,可见那白莲教赵全确是个厉害人物。

    “爹和娘亲他们过得还好吗?”谢小婉转易话题道。

    谢二剑幸灾乐祸地道:“好着呢,大哥和嫂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两老现在剩围着我那侄儿转,老四那小子估计是想不开,跑去南昌顺丰车马行当了车把式,我这次到山东,那小子死活要跟着来找他姐夫,被我撵了一顿才作罢。”

    谢小婉白了谢二剑一眼,四弟谢三刀是家中的老幺,平时在家中最得宠,自己也是最疼这个弟弟,现在娘亲抱了孙子,估计是对三刀的关心变少了,轻道:“回头我给爹去封信,让他们得空把三刀带到京城小住一段时间吧。”

    谢二剑耸了耸肩,笑道:“老四那小子估计要乐坏了,也不用爹带着,那小子收到信保准自己便屁颠屁颠地跑来京城了。”

    “那咋行呢,三刀还那么小,路上出事了咋办!”

    谢三刀不以为然地道:“不小了,都快十五岁啦,个头都要超过二哥我了,再长几岁估计能赶上咱爹,这小子出老子,壮跟头小老虎似的,人又鬼精机灵,他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谁还敢招惹他呀!”

    “两年不见,三刀都长这么高啦!”月儿捂住小嘴吃惊地道,她可是见过谢擎的,两米多高的铁塔壮汉,看着就够人的,虎头虎脑的谢三刀若长成这样子,实在难以想象。

    ………………

    武定侯府也在小时坊,而且跟徐府是打对面的邻居,宅子面积跟徐府差不多。

    此时,武定侯府东院的暖阁内,武定侯郭勋的长子郭守乾正和一群孤朋狗党宴钦着,参宴的都是些勋贵子弟,包括寿宁侯张鹤龄家的衙内张瑞,还有国子监祭酒严嵩的儿子严世蕃。

    这时,郭守乾那货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昨天本少把对面徐家的下人给打了,你们猜怎么着?”

    此言一出,一众纨绔顿时来了兴趣,忙问:“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屁事都没有!”郭守乾一拍大腿轻蔑地道。

    一众纨绔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幸灾乐祸地道:“徐晋那小子在山东立了些须战功便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上疏倡议清田庄,让咱们这些大户人家把庄田拿出来发给泥腿子耕种,简直其心可诛,痴心妄想。哈哈,守乾兄打得好,下次本少遇到徐家的人也打,不教训一下,徐俊那小子也不知马王爷几只眼。”

    这时,一名纨绔抬杠道:“昨天徐晋不在京,家里只有妇人,自然没事,听说徐晋今天回京了,还带了五百骑兵和三千归德卫,嘿嘿,有种你们今天去打一次徐家的下人试试。据说徐酸子可狠了,在山东杀得人头滚滚,到时他若带人找上门讨说法,你们特么的别怂才好。”

    郭守乾立即不屑地道:“那又如何,钦差印信一交,徐晋他连屁都不算,更何况,他还敢调兵入城不成。老子回头遇上徐家的下人还打,看他能把本少咋样。”

    “守乾兄威武啊,是条汉子!”一众无良纨绔立即竖起大拇指,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郭守乾那货顿时被恭维得有点飘飘然,立即便吩咐下人到门外盯着,若是有徐家的下人经过便立即喊他,他要当着众狐朋狗党的面,再狠揍一顿徐家的下人。

第448章 老爷回府

    从通州进京约莫四十里地,若是纵马急驰,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进城,不过押着囚车便不行了,得多花一倍的时间。

    事实上过了中午,徐晋才率着队伍从广渠门进入外城,长长的囚车队伍,还有押运着的数千箱财物,顿时便吸引大量百姓的围观,街道两旁被围得水泄不通。幸好五城兵马司早有准备,派了大量的人手维持秩序,这才没有闹出大乱子来。

    进了外城后,徐晋率着队伍从左侧的崇文门进内城,然后沿着长安街直奔六部所在,而太监黄锦则喜滋滋地押着上千只箱子,直接从东安门入宫,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从镇守太监罗祥家中抄没的财物,总价值估计有五六十万两之巨,当然,也有小部分是黄锦这次出京捞到的“私货”。

    本来徐晋若想捞好处,绝对要比罗祥丰厚,但是他最终一文钱都没拿,倒不是徐晋品行高洁两袖清风,实在这种事容易落人口实,成为言官攻击的借口,现在或许没事,以后说不定会被有心人翻出来算账。所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若自己浑身都是漏洞,被人捅了也是活该!

    徐晋之所以不贪,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他根本不缺钱,车马行和红茶的生意每年都会有一笔相当丰厚的分红,再加上小婉郡主的身份,每年也有一笔可观的俸禄,足够全府上下开支了。所以,钱还是来路正当的花心安,花得舒心,够用就好!

    徐晋先押着一众犯官到了刑部交接,刑部尚书张子麟亲自接待了他。犯官全部验明证身后收押入刑部大牢,所有案卷也入档交接完毕,徐晋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兵部交还旗牌信物,这等于交出了兵权。

    最后,徐晋才来到了户部所在,户部尚书杨潭早就盼得脖子都长了,见到徐晋后立即故作热情地邀他坐下,并命人上茶水,然后便吩咐小吏清点赃物,这些赃物都是要上缴入国库的。

    话说大明目前的财政十分紧张,尤其是前段时间数省反贼同时竖旗造反,朝廷四处用兵,花费非常巨大,杨潭这个管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所以听闻徐晋带了几百万两银子回京,立即就好像饿急了的猫儿嗅到了鱼腥,一大早就坐在户部大堂等着徐晋送货上门,连午饭都还没吃呢,倒是难为他了。

    徐晋和杨潭坐在屋内喝茶闲聊,等候户部的小吏清点赃物,足足一个时辰,户部的人才把赃物清点完。一名户部主事拿着账目本走到杨潭旁边耳语了几句,后者面色顿时变了,神色不善地望向徐晋,轻咳了一声道:“徐子谦,这数目是不是有出入?”

    徐晋蹙了蹙剑眉道:“尚书大人何出此言,所有赃物尽皆在此了。”

    那名户部主事拍了拍账本道:“徐大人,赃物数量跟账目上记载的有出入啊,足足少了价值五十万两,这也太夸张了吧!”

    徐晋这才故作恍然道:“下官倒是忘了这个,这缺掉的部份已经被黄公公运回内库了,尚书大人到时可以找内监对一下账目。”

    杨潭面色一沉喝道:“徐子谦,你好生糊涂,犯官的赃物理应归户部上缴国库,怎可以交给内官运回内库!”

    内库即是皇帝的私人钱袋子,平时皇帝要赏赐大臣,又或者修缮皇宫之类,一般会都会自掏腰包,而国库就是公用的,都用在国家民生建设和官员的俸禄发放上。

    内库由宫中太监管着,国库则由户部的文官管着,为了多捞一点钱银充实自己的钱袋,明朝的太监集团和文官集团可没少明争暗斗。所以在杨潭看来,徐晋也是文官的一员,理应站在文官一边,现在竟然把部分赃银交给太监运回内库,所以十分恼火。

    徐晋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系,但是朱厚那小子老是哭穷,所以他才故意把部分的赃款交给了黄锦运回内库,这时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杨大人,黄公公运回宫中的赃物,均是从山东镇守太监罗祥家中抄没的,内官乃皇上的家奴,抄没的钱财自然得归内库了,这样子有问题吗?”

    杨潭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良久才顿足道:“徐子谦,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没经验呀,虽然内官是皇上家奴没错,可是内官搜刮来的财物也是民脂民膏啊,理应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得全部上缴国库才是!”

    徐晋故作惭愧地道:“这个……下官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下官受教了!”

    杨潭白眼一翻,虽然恼火,但还能咋样,财物都已经进了皇宫,他莫不成还能派人跟皇帝抢钱?再加上徐晋认错态度良好,他也不好继续发作,最后只能长叹一声道:“唉,徐子谦,本官真真要被你气死,下不为例!”

    五十万两银子啊,杨财神心都在滴血,愤愤地端起了茶杯,意思很明显了,他在端茶送客,让徐晋赶紧滚蛋,省得瞧着膈应人!

    徐晋很识趣地行礼退出了户部,这时已经是旁晚时份了,戚景通、王林儿等十几名亲兵正在外面侯着,早已经饥肠辘辘。

    天快黑了,所以小皇帝并没召徐晋入宫谨见,而是派了一名小黄门传口谕,命他第二天一早再上朝复旨。徐晋自然求之不得了,这时又累又饿,而且还记挂着小婉那妮子,当即便率着众亲兵离开六部。

    “老爷,大宝给老爷叩头请安!”

    徐晋刚从六部中出来,大宝那货已经带着几名家丁候在那了,还准备了马车。

    “小的们给老爷请安!”几名家丁也连忙跟着跪倒行礼。

    徐晋微笑道:“都起来吧!”

    大宝站了起来,一脸喜气洋洋地道:“老爷,夫人在家中等候多时了,赶紧上车回家吧。”

    徐晋点了点头,小婉在家书上提过,小皇帝赐了一幢位于小时坊的大宅子给自己,据说还挺壕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期待,正准备登上马车,目光忽然落到两名家丁的脸上,奇道:“你们两个咋鼻青脸肿的?被人打了?”

    徐福徐禄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回老爷,下雪天地上滑,不小心摔的。”

    主母严厉吩咐过不能找老爷告状,所以徐福徐禄也不敢违背。

    徐晋蹙了蹙剑眉,却也没有追问,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大宝管家则亲自坐在驾驶位置驾车,向着小时坊驶去。

    小时坊距离六部并不远,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宅子才是最贵的,朝官们上下班方便嘛,就好比现在的城市,距离市中心越近的房子自然就越贵。

    当徐晋的马车出现在徐府大门前时,整个徐府都沸腾了,对面武定侯府门外本来站着几名壮汉的,均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盯着徐府这边,但当看到徐晋的车驾后面跟着十几名膀大腰圆,而且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军汉后,立即吓得缩回府里面去了。

    徐晋并没注意到这一幕,他下了马车后便快步进了朱漆铜皮大门,当目光落在院子中挺着孕肚的小妮子身上后,立即便移不开了。

    “相公!”谢小婉温柔地看着相公,心中喜悦羞涩,鼻子还有种酸酸的感觉。

    徐晋大步上前,轻轻地搂住了小婉,柔声道:“娘子,可想死相公了。”

    谢小婉俏脸红扑扑的,脑袋埋在徐晋怀中,一脸的幸福。美婢月儿站在旁边,一脸的羡慕,轻唤了一声:“老爷!”

    徐晋拥着谢小婉片刻,转身又给了月儿一个拥抱,后者红着脸,幸福地甜笑起来,这回轮到旁边的初春初夏一脸的羡慕了。四周的家丁婢仆脸上都带着喜悦和笑容,老爷这次立了大功回京,据说会升官加爵,他们作为徐家的仆人自然也脸上有光。

    “小蝶见过徐大人!”站在旁边的萧玉蝶见到徐晋和妻婢温存完毕,微笑行礼道。

    “萧姑娘不必多礼,走,咱们进屋聊吧!”徐晋笑了笑,一手拉着小婉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扶着她的腰身,往屋里行去,一边还温声道:“娘子小心,地上滑!”

    萧玉蝶见状眼中亦不禁闪过一丝羡慕,话说她如今在徐府的地位有些尴尬,既不是女主人,又不是婢女,只是隐居在徐家,今天徐晋回府,她这个借居的客人自然也得意思一下。

    “老戚,咋的,看上人家啦?”王林儿轻撞了一下戚景通低声揶揄道,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玉蝶婀娜丰腻的背影。

    戚景通老脸一红,低声道:“放你娘的屁,咳……话说这萧姑娘和大人是什么关系?”

    王林儿瞪大眼睛道:“我哪知道,老戚,你问这个干嘛?”

    这时旁边的二牛憨笑道:“小蝶姑娘原是宁王娄妃的贴身婢子,曾经救过老爷,后来小蝶姑娘被送到了教坊司,老爷参加上元节文会时把她赢回来了,之后一直住在府里。”

    王林儿和戚景通不禁恍然,后者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第449章 大朝会(上)

    徐晋这次从山东带回了不少礼物,让大宝分发下去,府中所有婢仆家丁人手一份,另外,每个下人均增发一个月的例银作为年终奖励,一时皆大欢喜,阖府上下欢声笑语,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不过,还有几天便真的要过年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天色已经黑下了,新浴完毕的徐晋更显得唇红齿白,坐在镜子前享受娇妻的梳头服务,美婢月儿则在仔细地铺着床,气氛温馨而舒适。

    月儿铺完床后便行了过来,蹲在跟前给老爷捶腿捏脚,手法松紧适度,徐晋舒服地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月儿甜甜一笑,捶捏得更起劲了,只要老爷舒服,月儿心里便快乐。

    谢小婉替相公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眼神温柔地看着玻璃镜子。西洋人的玻璃镜比铜镜要清晰得多,相公那张英俊的脸纤毫毕现。

    “相公变黑了些,不过更加英气了!”谢小婉心里暗道,月牙儿般好看的双眼溢满了甜笑。

    “哎哟”谢小婉忽然捂着肚子轻呼了一声,徐晋急忙站起来扶住前者,紧张地道:“娘子咋了?月儿,快去叫刘婆赵婆!”

    刘婆赵婆是家中的仆妇,乃宫中经验丰富的稳婆,自从小婉怀孕后,兴国太后(朱厚生母蒋氏)便派她们到徐府专门侍候永秀郡主。

    谢小婉连忙道:“不用啦,小家伙调皮踢了人家一脚而已。”说完抚着孕肚一脸的宠溺。

    “哎……相公……他又踢了,这只小坏蛋!”谢小婉低声惊呼,只见其圆滚滚的肚子上果然在凹凸起伏,显然是里面的小家伙在手脚并用。

    “老爷你快摸摸,小家伙这么皮,估计是个男孩子。”月儿笑嘻嘻地道。

    徐晋把脸贴到谢小婉的肚皮上,一本正经地警告道:“小东西,给老子老实点儿,小心出来后老子打你屁股。”

    结果话音刚下,小婉的肚皮猛鼓了个包,正好撞在徐老爷的脸颊上,估计是里面的小东西使出一招“隔山打牛”,踢了他老子一脚。

    徐晋摸着脸颊笑道:“这小东西劲儿还挺大的,是个难缠的刺头啊。”

    月儿捂着小嘴咯咯地娇笑起来,谢小婉亦是忍禁不俊,白了相公一眼嗔道:“娘亲说胎儿小性子,可不能乱说的。”

    徐晋自然不相信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说法,不过七八个月大的胎儿确实已经有意识了,会隔着肚皮跟人互动,放音乐之类胎儿都能听到,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胎教这种概念。

    徐晋和妻婢坐在炉子旁温馨地聊了半小时家常,晚上八点左右便吹熄油灯上床安寝了,孕妇需要充足的睡眠,而且徐晋明早也要参加大朝会,向皇上复旨,估计凌晨三四点就得起床准备了。

    谢小婉大着肚子,睡觉时只能侧躺着,徐晋便也侧躺着,从身后搂住娇妻,两人就这样拥着低声说些私密的话儿,分别了近半年,夫妻二人自然很多话聊,久别胜新婚嘛。

    徐老爷聊着聊着,一只手便从下睡衣下面探了进去,先摸着娇妻圆滚滑腻的肚子,不知不觉便攀援而上,把握住规模大涨的峰峦了。

    谢小婉一会儿便被相公弄得面燥心热,情动不已,摁住相公作怪的大手低声道:“相公,人家想把三枪接到京城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徐晋自然没意见,笑道:“好啊,这种事你拿主意便行,不用问我的。”

    谢小婉心中欢喜,转身主动献上了香吻,这下可不得了,刚才洗浴时,徐老爷便被美婢撩得性起,此时和娇妻耳鬓厮磨的,身下更是怒火勃发。

    谢小婉感受到相公的冲动,红着脸低声道:“相公,要不让月儿进来陪你……陪你那个。”

    徐晋宠溺地轻刮了小婉的鼻子,柔声道:“还是睡觉吧,相公忍一忍就好。”

    “噢!”谢小婉心里甜丝丝的,舒服地往相公怀中挤了挤,合上眼睛幸福地睡去。

    凌晨四点半的北京城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能冷死十条狗,这个时候上早朝无疑是件极为苦逼的事。

    幸好小时坊离皇宫近,徐晋才可以多睡一个半小时,若是住在外城的官员,估计得凌晨三点就起床准备了,今日是放年假前的大朝会,所以京官都必须参加。早上七点左右,皇帝会御门听政,接受百官的朝拜。

    徐晋匆匆梳洗完毕,在娇妻美婢的服侍下穿上厚厚的御寒衣物,再在外面套上官袍,吃完早餐后便乘马车赶往午门。

    当徐晋赶到午门时已经差不多上午六点,午门外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数千名穿着各式官袍的文武官员齐集,满眼的“衣冠禽兽”,再加上随行的仆从,人数没有一万恐怕也有八千了,把午门外的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徐晋不禁傻了眼,数千人的大朝会,要组织起来本就是件极麻烦的事,难怪遇到大朝,京官都得凌晨两三点起床,实在是折腾人,若遇上一个勤政的皇帝,那更加不得了,还是当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舒服啊。

    幸好,大朝会很少举行,一个月也就一两次的样子,若遇上重大的节日会加开大朝会,而小朝会通常每天都要举行,不过只有上了一定品秩的官员,又或者特定官职者才有资格参加,人数要少得多。

    随着钟鼓声响起,官员们开始按班列队,徐晋是翰林修撰,自然站到翰林院的官员队伍中,结果一眼就看到不少同科进士,譬如费懋中、杨维聪、陆、王积、廖道南、江汝璧等。

    杨维聪,费懋中和徐晋三人是新科进士中的三鼎甲,当场授予了官职,而陆等人是通过馆选进入翰林院的,现在还只是无品秩的翰林庶吉士,满一年后才能升为从七品的翰林检讨,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也正是因为如此,历届的考生们打破头都想挤入三鼎甲。

    “子谦早安,等你很久了。”费懋中欣喜地向徐晋打招呼。

    徐晋目光一暖,微笑道:“民受,各位同僚早安,很久不见了。”

    “子谦兄早安!”

    “徐修撰早安!”

    一众同年纷纷向徐晋拱手还礼,就连浙江狂生陆也很难得地向徐晋抱了抱拳。徐晋上疏倡议“清田庄”,得到了大部份新科进士的认可,在官场上,只要政见相同,那就是一路人,关系自然而然就会亲近起来。

    江汝璧笑着调侃道:“咱们很快就要改口称徐子谦为徐侍读了,或者徐伯爷了。”

    尽管对徐晋封赏的圣旨还没颁布,但风声已经传出来了,徐晋将会被升为翰林侍读,兼职兵部员外郎,还加封为靖安伯,简直善煞旁人啊。

    “可不是,唉,身为同年,看着子谦兄一骑绝尘,心有戚戚然啊!”王积摇头叹息,虽然有调侃的意思,但无疑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翰林院的新老官员都目光复杂地向徐晋望来,在场当中,新科状元杨维聪无疑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他才华横溢,却始终被徐晋压一头,当年魏国公的上元节赏春文会如是,会试如是,就连最后的殿试,他这个状元也是捡了便宜,从徐晋手中捡回来的。

    前段时间,杨维聪得了首辅杨廷和赏识,被擢升为詹事府左赞善,被当成未来的帝师来培养,俨然成为新科进士中的领军人物,谁知被弄出京的徐晋在山东竟然折腾出大名堂来,不仅官升两品,还封了爵位,顿时让他这个詹事府左赞善黯然失色。

    可以说,徐晋目前已经一骑绝尘,把同一届的进士甩了九条街,包括新科状元杨维聪在内也只能望尘轻叹了。

    “子谦兄上疏直言我朝弊端,倡议清田庄,归还民田,此乃大善之举。子谦兄的勇气和胆识令人钦佩,乃我辈读书人的锴模。”杨维聪对着徐晋郑重地拱手一揖。

    杨维聪虽然多少对徐晋有些妒忌,但为人还是十分正气的,对徐晋建议清田庄的壮举确实极为赞成和佩服。

    徐晋微笑道:“达甫兄过誉了,在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好一个做了该做的事,当官就得为生民立命,子谦兄真猛士也!”

    “正是!”

    一众新科进士纷纷向徐晋表达敬佩之情,而那些老官吏则冷眼相看,有人甚至面带讥讽。他们也曾这样年轻热血过,结果很快就被社会教做人了,相信这群年轻人很快也会被教做人的。嘿,清田庄这种事连杨阁老都不敢碰,徐晋这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相信很快就会吃到苦头。

    这时钟鼓声再响,礼部官员开始带队过金水桥了,所有官员都立即闭嘴肃立,目不斜视地跟在队伍中行进,免得被负责纠察整风的言官逮到失仪。

    徐晋混在翰林院的官员队伍中过金水桥,进了午门后,又经昭德门来到了奉天殿前。这里正是明朝皇帝御门听政的地方,朝会便在这里举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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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