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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5章 造福妇人

    纵观明朝近三百年的历史,最显贵的武勋家族无疑是魏国公和定国公这两家,而且一直世袭至明朝末年。要知道明朝那么多的开国武勋家族,仅只有五家有幸保存爵位,直到明朝灭亡。最关键的是,魏国公和定国公均有一个共同的祖宗徐达。

    徐达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开国功臣,他戎马大半生,南征北战,为老朱打下了万里江山,被封为魏国公,死后更是被追封为中山王。

    徐达死后,长子徐辉寿继承了魏国公的爵位,后来明成祖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抢了侄儿朱允的帝位,徐达的第四子徐增寿暗中帮助了朱棣,所以朱棣登基后,封了徐增寿为定国公。

    于是乎,徐家一门便有了两位国公,一个是魏国公,一个是定国公,并且一直世袭到现在的嘉靖朝,目前的魏国公是徐鹏举,而定国公则是徐光祚。

    由于目前的大明江山由燕王朱棣一脉继承,而第一代定国公徐增寿帮助了朱棣,所以轮到地位,自然是定国公高于魏国公了。

    事实上从永乐年间开始,统率中军都督府的均是定国公,现在也是如此,定国公徐光祚任中军都督府都督,而魏国公徐鹏举则任左军都督府都督,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入夜之后便更寒冷了,此时的定国公府西暖阁内却是暖意融融,摆了一桌酒席,数人正围坐在桌座饮酒聊天,分别是:定国公徐光祚、魏国公徐鹏举、英国公张伦、武定伯郭勋。

    定国公徐光祚年纪最大,约莫五十出头了,去年也有份到安陆州迎接新君。

    此时,武定伯郭勋一边喝着酒,一边眉飞色舞地笑道:“哈哈哈,痛快,今天徐晋他小子被整惨了,老子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英国公张伦忙问道:“怎么个惨法?”

    郭勋得意洋洋地道:“今天五百营的军卒到五军都督府改籍,嘿嘿,老子便让他们回原籍拿证明。”

    张伦哈哈笑道:“老郭啊老郭,真有你的,听说五百营的军卒多来自山东各卫,甚至还有江西的,这一来一回得浪费多少时间,还不算来回的盘缠,这次徐晋真的要被你玩死了。”

    郭勋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冷笑道:“要不然那对得起老子被削去的爵位,还有犬子的一条腿。嘿,话说徐都督还没收了五百营的马匹和兵器呢。”

    张伦目光望向徐光祚,表情夸张地道:“祚叔,你也掺和这事啊!”

    徐光祚老神在在地道:“徐晋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倡议清田庄,哗众取宠就算了,竟然还使些阴谋诡计整小郭(郭勋),本国公若不给点颜色这小子瞧瞧,这小子免不了会把咱们这些人当成摆设。”

    武定伯郭勋意犹未尽地嘿笑道:“我听说徐晋今天带人到武库取兵器,结果最后把旧库那些破刀烂枪全部搬走了,哈哈,笑死老子了。”

    魏国公徐鹏举不由奇道:“徐晋要这些破烂来干嘛?”

    郭勋撇嘴道:“他倒是想拿新的,可惜兵部左侍郎上官明华不给啊,所以只好拿走那些破铜烂铁了,话说这小子倒是挺贪小便宜的,竟把旧库给搬空了,莫不成想卖烂铁筹军资?哈哈……”

    徐光祚莞尔道:“也有这个可能,据说户部尚书杨潭在西郊划给了五百营几千亩的山地作为屯田,哈哈,徐晋若不想办法弄银子,这个月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除非他自掏腰包。”

    张伦差点笑岔了气:“你们忒坏,徐晋那小子这次真要被玩死了,没军籍、没装备、没粮饷,这五百营干脆解散得了。”

    郭勋阴笑道:“老子明天便找个借口,把五百营从五军都督府中赶出去。”

    话说如今五百宫还暂时住在五军都督府衙门之中,一般进京办事的客军,只要数量不多,都会暂住进五军都督府衙门。

    魏国公徐鹏举皱了皱眉道:“老郭,现在天寒地冻的,把人赶出去就太过了,都是杀过人的血性汉子,若是把他们逼急了,在京中闹起事来可不妙!”

    郭勋虽然明知是这个理,但还是忍不住道:“哎哟,看来咱们的魏国公是被徐晋那小子收卖了,我说老徐啊,不就是一个耀武营的统领罢了,至于么?”

    那天郭勋被降爵削职,原来耀武营统领的职位被徐鹏举给顶替了,据说还是徐晋在皇帝面前推荐的,所以郭勋一直耿耿于怀,这时禁不住拿出来酸徐鹏举。

    徐鹏举不由面色微沉道:“老郭,你特么的喝多了吧?老子只是好心提醒你!”

    定国公徐光祚连忙打圆场道:“鹏举,小郭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来来来,喝酒!”

    郭勋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陪笑道歉,并表示自罚三杯,魏国公徐鹏举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不过接下来的气氛还是变得尴尬了,所以没过多久便散场,各自打道回府。

    ……

    小时坊徐府,丰盛的晚餐已经摆上桌了,但谢小婉还没有动筷子,过了一回,初春走了进来道:“夫人,老爷还在书房里忙着,让夫人自个儿趁热先吃。”

    谢小婉眼中露出一丝忧色,听说相公近日在忙着筹建五百营的事,但好像不太顺利,今天下班回家便一直在书房中写写画画,到这个点还没出来,也不知在捣搞些什么东西。

    “夫人,要不婢子去看看老爷?”月儿道。

    谢小婉忙摇头道:“相公正忙着,还是不要打断他,咱们先吃饭吧,初春初夏,分些饭菜拿回厨房热着。”

    初春初夏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句,手脚利索地取些菜肴,拿去厨房热着,到时老爷忙完出来马上就可以吃了。

    诸女吃完饭闲坐了半个时辰,徐老爷这才施施然迈进了饭厅。谢小婉不由眼前一亮道:“相公忙完了,月儿,赶紧给老爷把饭菜端上来。”

    徐晋笑道:“先别忙,迟一点吃也没关系,有件事需要大家帮忙的。”

    此言一出,几对妙目齐刷刷地向徐晋望来,望向他手里拿着的那卷宣纸。美婢月儿好奇地问:“老爷要我们帮什么忙?”

    徐晋轻咳一声,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一些针线活儿,想让大家帮忙做出来。”

    谢小婉不由好笑道:“针线活本就该咱们这些女儿家做的,相公忸忸怩怩的好生奇怪啊。”

    “老爷要做什么东西?给婢子看看!”活泼的初夏抢先拿过了徐晋手中的宣纸,急切地摊开一看,先是愕了一下,紧接着,脸蛋儿刷的变得通红。

    旁边的初春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也脸如火烧,啐了一口暗道:“老爷好不要脸,竟然要做这种羞人的东西。”

    “我看看!”月儿急忙拿过宣纸在桌上摊开,谢小婉一看,顿时也红了俏脸,吃吃地问:“相公,这……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宣纸上画的赫然正是女子用的内衣,款式多样,有一些还是缕空吊带的情趣内衣。尽管诸女都没见过,但出于女人的直觉,一眼便瞧出这些羞人的玩意是穿在那个部位的。

    徐晋厚着脸皮道:“娘子,这些都是女子穿的里衣,你们按照图纸,每一种做一件样品出来,相公有大用。”

    诸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初夏眼睛水汪汪的,啐道:“老爷,你……你好……好下流啊,正经人家的女子谁会穿这种东西,羞死个人了。”

    徐晋不禁暗汗,解释道:“内衣穿在里面没人看到,有什么好害羞的,穿着舒服就行,到时你们穿上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什么!”诸女异口同声惊呼,包括小婉在内都眼神怪怪地看着徐晋。

    徐晋不由汗嗒嗒的,该不会都把本老爷当成色晴狂吧,努力装出一模正义凛然的样子道:“本老爷是说真的,这是在造福我大明的广大妇人。”

    月儿不禁暗啐了一口,怕是在满足你们男人的私欲吧,其他的还好说,可是这些比巴掌还小的……

    徐晋也知道不可能让诸女马上接受这些几百年后的新生事物,所以也不再过多解释,免得越描越黑,只是抓住谢小婉的柔荑“撒娇”道:“娘子,能不能给相公尽快做出来,相公急着用啊!”

    谢小婉没好气地白了徐晋一眼,嗔道:“人家做就是了,月儿,初春初夏,你们也帮着做!”

    “是,夫人!”三女羞赧地道。

    谢小婉心中一动,问道:“相公不会是想做些东西的生意吧?”

    相公总是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之前进京赶考便在保定府卖了一个制蜂窝煤的方子,赚了三百两银子。

    徐晋笑道:“娘子英明,不过这买卖是送给别人做的。”

    谢小婉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相公拿去做买卖就行,这东西实在太羞人了。在谢小婉看来,这些内衣都是不正经的东西,卖这种东西实在有损名声,更何况现在家里根本不缺钱。

第466章 兵仗局

    兵仗局位于皇城西侧的安富坊,亦即是后世的北长街,福佑寺附近,有掌印太监和提督军器库太监各一名。

    正月二十六日上午,徐晋带着王林儿、谢二剑和戚景通三人来到了兵仗局,收到消息的兵仗局掌印太监和军器库太监立即便迎了出来。

    徐晋一看,嘿,那兵仗局掌印太监竟然是认识的,赫然正是当初在上饶县见过的赖义。当年赖太监和刑部的一名文官奉旨到江西调查费家的事,在宁王世子朱大哥举办的宴会上,徐晋见过此人。

    “徐大人,咱家总算把您给盼来了。”赖义一边谄笑着迎上前,心中却是暗暗感慨,四年前这小子还只是个刚通过府试的童生,一眨眼便官居五品,还加封了伯爵,而且深受皇上宠信。

    徐晋微笑道:“倒是让赖公公久等了,这几天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赖义陪笑道:“不打紧,徐大人身兼数职,事务繁忙不是很正常嘛,给徐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兵仗局武库提督太监鲁公公。”

    那鲁公公约莫五十许岁,面部皮肤松弛,微塌着腰,笑容比赖义还要谦卑,点头哈腰地向徐晋问好。徐晋客套了几句便跟着两名太监进了兵仗局,隐约可听见远处的作坊中,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赖义把徐晋等带到平时的办公地点,彼此坐落之后,又命小太监奉上了茶水,笑道:“徐大人,咱们这儿条件简陋,让您见笑了。”

    兵仗局是制造兵器的作坊,环境条件自然一般般,噪音也很大,而且油水也不多。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察。而兵器关乎士兵的生死,所以向来监管严格,想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基本不可能,稍有点差池,后果十分严重,所以管事太监一般都不敢向这一块伸手,顶多就是省点边角料,赚几个小钱。

    “这儿还行吧!”徐晋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问:“燧发枪的图纸两位公公看过了吗?”

    赖义连忙笑道:“看过了,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咱家又怎敢怠慢,徐大人有什么吩咐,咱们兵仗局上下三千人一定全力配合,来人呀,把何班头和柳班头叫来。”

    很快,两名黑黑壮壮的中年男子便被带了进来,恭敬地行礼道:“小的见过赖公公,鲁公公。”

    赖义斥道:“瞎了眼的,这是靖安伯徐大人,还不赶紧见礼!”

    两名中年男子连忙诚惶诚恐地向着徐晋行礼:“小的见过徐大人。”

    徐晋友好地点了点头。

    赖义谄笑着介绍道:“徐大人,这两人一个叫何水生,一个叫柳多财,乃局里制造火器的大匠,经验丰富。徐大人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他们俩。”

    徐晋微笑道:“何班头柳班头,坐吧,咱们聊聊!”

    何班头和柳班头对视一眼,哪里敢坐啊,陪着小心道:“徐大人您有话请讲,小的站着就行。”

    徐晋摆了摆手道:“还是坐下聊吧,站着不方便。”

    赖太监使了个眼色道:“大人让你们坐便坐吧!”

    何班头和柳班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在徐晋旁边坐下,两双满是老茧的手局促地摆放在膝盖上。

    “两位班头看过燧发枪的图纸了吗?可有信心造出来?”徐晋和颜悦色地问道。

    何柳两人顿时露出犹豫之色,何班头吱吱吾吾地道:“回大人,燧发枪的图纸小的们看过了……要造出来不是不可以,只是……”

    赖义顿时不悦地斥道:“何班头,你一个大老爷们说话忸忸怩怩干啥,行不行你给个准话,不行就换其他人上。”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淡道:“赖公公稍安勿燥,造燧发枪可不是做馒头,有困难是肯定的。”

    “呃……呵呵,徐大人说的是!”赖义尴尬地端起茶杯抹了一口,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何班头柳班头,本官这次找你们来是商量的,有什么问题大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有任何顾虑。若是图纸可行,那咱们便动手开干,若是不行,那咱们便修改,一直修改到可行为止!”徐晋目光鼓励地道。

    何柳两人见徐晋如此好说话,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柳多财率先道:“徐大人,那小的便实话实说了,这种燧发枪确实是奇思妙想,特别是用燧石撞击发火的想法,让人拍案叫绝。不过……后装弹就有点扯谈了。”

    何水生插嘴道:“何止是扯谈,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胡说八道,画图纸的人根本不懂火器!”

    徐晋不由老脸微热,不动声色地道:“为何?”

    说到自己的专长,何柳两人倒是渐渐放开了,你一言我语地指出了燧发枪图纸不切实际的地方,譬如后装弹会造成枪管漏气,容易炸膛等等……

    徐晋不禁暗汗,他虽然有着超前五百多年的知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只是根据曾经见过的模型,还有笼统的原理画出图纸,并没有结合明朝现在的工艺水平,难免错漏百出。

    幸好,何柳两人都是造诣极高的火器工匠,什么地方可行,什么地方不可行,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徐晋虚心地听取了两人的意见,现场对图纸进行修改,最后放弃了后装弹的设计,对燧发枪枪管的长度和口径等也进行了适度的修改,另外还修改了部份细节的东西。

    拿着重新修改好的图纸,何柳两人不禁暗吁了一口气,同时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敢情这燧发枪竟是眼前这位徐大人设计的。不过,这位徐伯爷倒是好脾气,面对不留情面地批评,竟然都没有发火,万幸啊!

    赖义虽然掌管着兵仗局,但对火器一窍不通,在旁边陪听了近个时辰,无聊得连打呵欠,此时见到终于讨论完了,不由精神一振道:“何班头柳班头,现在没问题了吧,能不能造出来?”

    何柳两人信心十足地点头道:“能!”

    赖义一拍大腿道:“好,本公公一个月内要见到成果!”

    何柳两人顿时面现难色,徐晋笑道:“赖公公,欲速则不达啊,这燧发枪是新工艺,必须得慢慢试验磨合,至少得半年才能见到成效。”

    赖义讪笑道:“这样啊,那就半年,半年内你们得给本公公造出一批能用的燧发枪,要不皇上和户部那边不好交待。”

    何柳两人暗松了口气,向徐晋投来感激的眼神,点头道:“小的会全力以赴,这便回去打模。”

    “两位班头稍等,本官这里还有些小物件需要打造的。”徐晋说着让戚景通取出一卷图纸。

    赖太监不禁嘀咕了,这位徐大人不知又折腾出什么玩意了。

    徐晋将图纸打开,何柳两人凑近前一看,顿时轻松地道:“这种小物件很容易,小的今天就能给大人打造出来。”

    原来徐晋所画的正是一支三棱军刺,这玩意可是放血之王,徐晋打算以后给五百营的士兵都配备一把,作近身肉搏之用。就目前的医疗条件,若是被三棱军刺刺中,死亡率估计百分九十。

    徐晋微笑道:“本官不止要一件,而是要一千件,另外还要一千把腰刀,一千副盾牌。”

    赖义吓了一大跳,如果徐晋只是搞几十件兵器,兵仗局糊弄一下账目还是可以提供,可是一千套实在太多了,糊弄不了,这事要是被上头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吃吃地道:“徐大人,这……不妥啊,咱们兵仗局铁器原料供应都是有账可查的,那个……”

    徐晋微笑道:“赖公公想哪了,这些兵器不是本官私用的,而是给五百营装备的,兵部也不会过问,而且本官会提供铁器原料,不用花费户部一文钱,只是辛苦兵仗局诸位了。”

    赖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这个没问题,包在本公公身上。”

    徐晋也不废话,立即让王林儿率五百营的弟兄,把储存在明时坊老宅的废弃旧兵器全部拉来。

    看着堆积如山的破刀烂枪,赖公公的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以他的经验看来,这些旧兵器回炉后,要打造徐晋所需的兵器,绝对绰绰有余,估计还能剩下不少铁料,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横财啊。

    “徐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赖义看着摆在眼前的三百两银子,眼睛都移不开了。

    徐晋微笑道:“总不能让兵仗局的弟兄白干活,这些银两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何班头和柳班头欣喜地对视一眼,他们在兵仗局拿的是死工资,每月的工钱都是有定数的,很少能捞到油水,充其量就是偷点民用的铁器出去卖,赚点儿零花钱。

    赖义笑呵呵地道:“徐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行,那咱家便替众弟兄谢过徐大人了!”

    赖义说完也不避讳,直接丢了两锭银子给何柳两人,笑眯眯地道:“让弟兄们卖力点,尽早把五百营弟兄的兵器给铸造出来!”

    何班头和柳班头心花怒放,干劲十足地道:“徐大人放心,给五百营众弟兄造的兵器,保证质量是最好的。”

第467章 再破一局

    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是春耕节,百姓开始正式播种春耕。

    今年乃嘉靖元年,二月初二这一天,礼部主持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春祭活动,新君嘉靖帝于京城南郊亲自下田耕种,以激励农桑。

    本来所谓的春耕仪式,皇帝只须下田扶着犁意思一下就行了,但朱厚那小子估计是玩性上来了,愣是赶着牛犁了半块地才罢休,可把那群跟在屁股后面的太监给忙坏了,连滚带爬,弄得跟泥猴似的。

    一直到下午,繁琐的春祭仪式才举办完毕,小皇帝朱厚在腾骧卫的护卫之下返城入宫,文武百官也各自归家休息。

    由于近日刚下过春雨,地上泥泞不堪,衣物难免会弄脏,魏国公徐鹏举回到府中,首先便命婢仆准备热水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

    正所谓男人四十一支花,徐鹏举本来就长了一副好皮囊,三十出头的他洗浴完毕,一身锦衣玉带,自然更加显得英俊不凡,惹得那名服侍他穿衣的美妾借故摩摩蹭蹭的。

    “小骚蹄子,想要了是吧!”徐鹏举显然被磨得来了兴趣,正要把美妾抱上床,房间门却被敲响了,不由皱眉道:“什么事?”

    “老爷,靖安伯徐晋派人给您下了请帖。”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徐鹏举淡道:“给点赏钱,把送帖的人打发走,就说本国公今天抽不开身,谢过靖安伯美意。”

    徐鹏举显然猜到了几分徐晋下请贴的用意,无非是五百营军籍的事,所以果断婉拒了邀请。尽管徐晋推举自己担任耀武营的统领,但徐鹏举并不会因此而忘记自己是武勋阵营的,他不想因为徐晋而抹了武定伯郭勋的面子。

    管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隔着门支吾道:“老爷,可是……靖安伯还让送帖的人带了句话。”

    徐鹏举不由皱了皱眉,老货肯定收了人家的好处了,打开门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

    管家陪着小心道:“靖安伯让人带话,说如果老爷拒绝赴宴,就告诉老爷,他有一笔大生意要送给老爷。”

    徐鹏举愕了一下,伸手从管家那接过了请帖打开,只见上面用一手漂亮的正楷写道:“魏国徐公,今日酉时,时芳馆,不见不散。徐晋拜上。”

    徐鹏举不禁啼笑皆非,这姓徐的小子也太不客气地吧,本国公虽然送了你一对孪生姐妹花,但老子和你不熟啊,还不见不散。

    魏国公徐鹏举带兵没本事,不过赚钱却是很有一套,除了附庸风雅,最热衷的就是做生意赚钱,尽然不太想去,但听闻有一桩大生意,不由心痒痒的,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道:“让下帖者带话,届时本国公会赴宴。”

    管家闻言眉飞色舞地离开了,因为前来下帖的徐家下人明言了,如果魏国公答应赶宴,将有二两纹银奉上,要不然他哪会如此尽心尽力地传话。

    美妾捂嘴轻笑道:“老爷,那靖安伯倒是个妙人。”

    徐鹏举淡笑道:“何至是妙人,他还是个聪明人,本国公有预感,这次赴宴恐要遂了他的愿了。”

    “那老爷为何还要答应赴宴?”

    “如果不赶宴,估计今晚本国公会难以入眠!”

    美妾咯咯地笑起来:“敢情老爷还被人家拿捏了七寸。”

    徐鹏举淡笑道:“所以说他是个聪明人。”

    ……

    苏小小是时芳馆的红牌,不过自从去年送别大师兄卫阳后,徐晋便再没有见过她,今晚是第三次见面,而且见面的地点还是在时芳馆中。

    话说徐晋还是第一次逛青楼,倒是比想象中要端庄整洁得多,而且苏小小居住的还是一座独立的小院,栽满了花草树木,十分之有格调。

    二月初,乍暖还寒,厅中燃了炭炉,倒是暖意融融,苏小小已然换上了一套春衫,纤腰欲折,眉目娇俏,胸前分外的饱满高耸,露出锁骨以上的雪白肌肤,让人大饱眼福。

    苏小小俏脸红扑扑的,纤手执壶给徐晋斟了一壶酒,浅笑道:“反正也是闲坐,不如小小先陪徐公子喝两杯,魏国公估计是有事耽搁了。”

    此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半个时辰了,徐晋才不信徐鹏举是耽搁了,只是故意晾自己罢了。不过,徐晋并不着急,他相信徐鹏举一定会来的,所以拿起酒杯,微笑着跟苏小小干了一杯。

    苏小小三杯酒下肚,更显得面如桃花,命婢搬来了一张古琴,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一曲刚罢,魏国公徐鹏举便迈了进来,鼓着掌叫好道:“小小姑娘的琴艺越发精进了,抑或是以前是在藏拙,今日见到徐探花在此,这才全力施展的?”

    “哎哟,瞧国公爷说的,恐怕是国公太久没来的缘故吧,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吃点青菜豆腐,所以觉得好吃!”苏小小站起来掩着嘴咯咯娇笑,挺拔的胸脯弹跳得惹眼。

    徐鹏举不由多看了一眼,暗道:“怪哉,这豆腐看着真的见长了。”

    “徐晋见过魏国公!”徐晋站起来微笑道。

    徐鹏举收回目光望向徐晋,淡道:“徐子谦,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的一封奏本害得本国公损失了数顷田地呀,本国公今年若没饭开,就上你们靖安伯府要饭去。”

    徐鹏举这话虽似是在开玩笑,不过言外之意无疑是在提醒徐晋,你小子虽然推荐了本国公担任耀武营统领,但也损害过本国公的利益,咱们不熟,别想着提过份的要求。

    徐晋微笑道:“魏国公说笑了,清田庄利国利民,国公爷身为我大明开国元勋之后,忠君爱国,应该能理解的。再说,徐晋今天便是给国公爷送粮的。”

    徐鹏举在桌旁坐下,冷笑道:“本国公对一石半斗的粮食可不感兴趣。”

    徐晋淡然道:“若是只一石半斗的生意,徐晋那敢找上魏国公。”

    徐鹏举端起苏小小为他斟的酒喝了一口,淡道:“徐子谦,咱们也甭拐歪抹角了,是什么大生意,直言吧,如果确实有利可图,本国公可以考虑考虑。”

    徐晋微笑道:“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完目光望向苏小小,拱了拱手道:“有劳小小姑娘。”

    苏小小羞答答地开始宽衣解带,徐鹏举先是愕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眼都直了,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苏小小目前虽然还是时芳馆的红牌,但已经年过二十,“事业”开始走下坡路了,头牌的位置已经被后起之秀顶替了,因此想趁着余热再赚一把便收山,所以徐晋出一百两银,让她试穿内衣,她一口就答应了。

    此时苏小小已经将春衫脱光了,露出只穿着内衣的**。不得不说,苏小小的身材十分傲人,再穿上一套现代的内衣,性感得让人喷血,徐鹏举一下子眼都看直了。

    苏小小乃青楼女子,并不避讳在男子面前暴露身体,短暂的羞涩过后便骄傲地挺胸撅后,尽情展露女性曲线之美。

    徐鹏举咕噜地吞了吞口水,艰难地移开目光,道:“徐子谦,你说的生意就是小小姑娘身上穿那些玩意?”

    徐晋点了点头,将内衣的图纸和小婉她们做的样品都拿出来展示。

    苏小小见到,也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内衣,立即欣喜地凑上来。能做到青楼头牌的姑娘,哪能没有点心思?苏小小刚开始试穿这些内衣时还有点羞涩,但是穿上后才发觉这些小玩意很实用,而且穿着十分舒服,关键是刚才魏国公火辣辣的眼神,这让苏小小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利用这些东西再火一年半载,但前提是这些东西不要传播得太快。

    魏国公带兵不行,却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一下子便意识到其中的巨大商机了,这玩意如果能打开市场,其利润恐怕比开赌坊还要丰厚,关键是以他的权势,完全可以做到独霸市场,别人绝对不敢山寨。

    徐鹏举睨了徐晋一眼,轻咳一声道:“有点意思,徐子谦,这内衣生意你打算怎么做?”

    徐晋看了苏小小一眼,微笑道:“小小姑娘不妨先进房间把衣服穿上。”

    苏小小幽怨地白了徐晋一眼,但也明白这事自己不能掺和,拾起衣服便退回房间,至于身上穿着这套内衣,她是肯定不会还给徐晋了。

    待苏小小离开后,徐晋淡笑道:“这生意现在是魏国公的,该怎么做,那是国公爷自己的事了。”

    徐鹏举顿时踌躇起来,根据他精明的头脑估算,这内衣生衣就算只做青楼的,几万两随便都能赚回来,若是推广得好,估计上层圈子的女眷也会趋之若鹜,这可是一桩暴利的大买卖啊。

    可是,正所谓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若自己接了这桩买卖,总得要意思意思吧,他堂堂魏国公,可是个讲究人!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那真是作孽呀!

    魏国徐鹏举公犹豫了片刻,最后暗咬牙道:“徐子谦,五百营军籍的事本国公替你搞定,另外再补给你三千两银子。”

    徐晋微愕了一下,不过立即便明白,徐鹏举补自己三千两银子,言外之意就是从此两清,以后谁也不欠谁人情,当下也不推辞,微笑举起了酒杯道:“那徐晋先行谢过魏国公了。”

第468章 种草

    魏国公徐鹏举确是个讲究人,第二天便安排五百营的军士更改了军籍,而且三千两银子也着人送到了徐晋的府上,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三千两银子不多,却也不算少了,户部拨给五百营的营建费用才一千两银子,而且这些银子并没有直接给到徐晋手上,而是拨到工部,由工部负责派人给五百营建造营房。

    二月初五早上,徐晋和王林儿、谢二剑等五百营的骨干,带着工部的人到京西郊的驻地勘量地形,着手准备建造营房。

    户部划给五百营的驻地在京西郊的良乡一带,囊括了附近两座山头,占地面积达到四千多亩,一眼望不到头,但却全是贫脊的山地,土壤很浅,而且不宜灌溉,如果硬着头皮耕种,估计最后连粮种都收不回来。

    看着眼前这两座长满了低矮灌木的荒山,戚景通禁不住爆粗道:“草他姥姥的,这种土地能种出粮食来就见鬼了。杨潭那只老王八贼阴损,这分明是在整咱们啊。”

    王林儿同样面露忧色,以后五百营众弟兄就得靠这几千亩土地养活了,可是这些地根本种不了粮,他实在想不通向来精明的徐大人,为何会按受了户部的安排,叹了口气道:“看来只能种红薯了,听说红薯在这种贫瘠的山地也能生长。”

    谢二剑养了两个多月,内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此时怀抱着长剑,一副懒洋洋的无所谓样子,用脚踢飞一块草皮,笑道:“老王,红薯这玩意饱肚是不假,但是天天吃的话,任谁也受不了。你们也不用瞎操心了,大人自然想办法解决。”

    戚景通和王林儿相视一笑,说的也是,还有什么事大人解决不了的,众弟兄的兵器和军籍不也被大人轻松解决掉了?大人既然接收了这几千亩的山地,自然会有办法解决军饷的问题。

    “走吧,咱们过去听听大人跟李主事在聊什么。”戚景通招了招手,率先向着山坡顶部行去。

    此时,徐晋正站在山坡的最高处,身旁跟着一名身穿六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此人名叫李梁,乃工部一名主事,负责给五百营建造营房。

    “徐大人,这里坐北朝南,坡下还有小河便于取水,地势也较为平缓,依本官看,不如就把营房建在下面吧。”李梁指着下面的半坡道。

    徐晋前些天接收土地时,已经和户部的官员来勘量过一次地形了,当时他也相中了这个位置,闻言微笑道:“李主事经验丰富,既然觉得这个位置合适,那自是没有错的。”

    遇到一个不挑剔的主顾,无疑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李主事此刻便十分愉快,吩咐完手下的工匠动手干活后便笑着道:“徐大人,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营房便能修建好。”

    徐晋点了点头道:“有劳李主事了,不过本官这儿还有些额外的工事要拜托李主事的,二牛,把图纸拿来。”

    旁边的二牛连忙把一卷宣纸递给徐晋,李主事不禁暗皱了皱眉,刚才愉快的心情顿时没有了,他只负责给五百营建造营房,徐晋增加额外的工事无疑会加大工作量,而且花销也会随之增加,如此一来,这次的工程不仅没油水,恐怕还要倒贴。

    所以李主事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只是小工程便捏着鼻子认了,就当是卖个人情,如果是花费大的工程则坚决拒绝,得罪人也没办法,总不能亏本吧?

    徐晋把宣纸打看,李主事忙凑近前一看,不由轻咦道:“徐大人,这是何物?”

    徐晋微笑着一指两座山坡之间的位置道:“麻烦李主事让人把那边山坡下的地平整一下,就按图纸标注的尽寸来弄,然后种上草皮,那种数寸高的软草。另外,那边山坡上的灌木都清理掉,倒是不用再平整,同样全部种上草。”

    “种草?”李主事不禁脱口而出。

    徐晋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种草!”

    这回包括谢二剑在内都傻了眼,屯田拿来种草,妹夫莫不成打算把这里建成牧场,抑或以后干脆让五百营的弟兄吃草?

    李主事眼神怪怪的,户部尚书划了四千亩山地给五百营作为屯田的事,整个京城官场都知晓了,李主事自然也有所耳闻,如今徐晋竟然拿这些屯田来种草,不会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面对李主事质疑的眼神,徐晋神色自若地道:“李主事,这个没问题吧。”

    李主事干笑两声道:“自是没问题的,不过……下官只负责建造营房,而且户部只拨了一千两银子,下面的工人可是要吃饭要发工钱的,呵呵,徐大人您明白的。”

    徐晋轻拍了拍李梁的肩头,笑道:“李主事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两千两银如何?”

    李主事眼前一亮,平整土地再种草的成本并不高,不像修建营房那般,需要木料和砖瓦,只需花点时间和力气就行了,两千两银子大有油水可捞啊,搓了搓手道:“徐大人此话当真?”

    徐晋直言道:“本官可以先预支一半的工钱!”

    李主事顿时不由一喜,点头道:“成,干了!”只要有钱赚,管他徐晋种草还是种石头。

    既然给了钱,徐晋自然也不会客气,接下来便跟李主事详细地谈了些细节的地方,包括场地的尺寸,种什么类型的草,行走的小径该怎么留,哪个位置引河水挖一片小池塘等等。

    戚景通等人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看样子大人并不是想建牧场啊,更何况没听说过建牧场还要规定尺寸的。

    当徐晋和李主事谈完,准备走下山坡回城时,王林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你把那边的山地都种上草,莫不成想建牧场?”

    “你们想当羊倌?”徐晋笑着反问道,王林儿等人连忙摇头表示不想。

    徐晋笑了笑道:“现在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到时你们就知道了,以后咱们五百营的弟兄就得靠对面那片坡地养活了。”

    戚景通和王林儿不禁面面相觑,谢二剑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夫总是有些天马行空的点子,所以也懒得去琢磨,因为就算把脑袋琢磨破了,也琢磨不出来。

    其实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做生意都离不开衣、食、住、行,还有娱乐。

    徐晋自然不会傻到在荒郊野外做衣食住行的生意,所以要利用这些贫瘠的山地赚钱养军,只有做娱乐这一行了。京城的人口过百万,有钱的达官贵族多如牛毛,这些家伙“人傻钱多”,又缺乏丰富的娱乐方式,徐晋打算将后世几项大热的运动搬过来,去赚这些上层贵族的钱。

    ……

    山坡下面是一条官道,徐晋等人的马匹就拴在官道旁的灌木下。当徐晋等人差不多回到拴马的地点,谢二剑忽然警惕地拦在徐晋的身前,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戚景通和王林儿迅速拨出腰刀,呈犄角之势向灌木丛逼近。

    这时,灌木丛中连滚带爬地钻出一人来,跪在地上惊恐地道:“官爷饶命,小的不是歹人,不是歹人啊。”

    “大伢!”二牛脱口而出。

    徐晋定睛一看,剑眉顿时皱了起来,眼前这形容猥琐的家伙果然正是大伢那货。

    大伢愕了一下,抬起头望来,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二牛和徐晋,这货大喜过望,麻溜地爬起来跑到徐晋跟前跪倒,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头,兴奋地道:“侄儿给十叔叩头了,嘿嘿,没想到竟在这儿见到十叔!”

    大伢这小子跟他老子徐有才一般奸滑溜懒,又爱占小便宜,所以徐晋极不喜这个本家侄儿,当初在南昌还严厉地训斥过他一顿,皱眉道:“大伢,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大伢刚想回答,一把声音便从外面的官道上吼了过来:“大伢,你特么的拉铁球是吧,再不出来小爷就不等你了,你他娘的,总是要干活的时候溜号。”

    话音刚下,一条人影便像猴儿般跃上了附近一株灌木,手搭凉棚往这边望来。

    这回轮到谢二剑脱口而出:“老四!”

    此时跃上灌木的正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虎头虎脑,双目炯炯有神,壮实得像头小牛,先是愕了一下,继而兴奋地大叫:“二哥,哈哈,还有姐夫!”

    灌木上的少年赫然正是小舅子谢三枪,这小子一个空翻落地,向着徐晋等人飞奔过来。

第469相逢于道左

    两年多不见,小舅子谢三枪蹿高得十分明显,个头已经与徐晋齐眉了,而且壮实得像座铁塔似的,根本就是老丈人谢擎的缩小板。

    徐晋习惯性地摸了摸谢三枪的额头,感叹道:“三枪,等过了今年,个头怕是要比姐夫还高了。”

    谢三枪咧着嘴笑嘻嘻的,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老四,咋弄得这么脏?捉泥鳅了你?”谢二剑指了指谢三枪脏兮兮的双手问道。

    谢三枪的双手沾满了泥污,膝盖以下也满是烂泥,京城的仲春时节气温还是挺低的,衣服弄湿了还真是不好受,幸好今天阳光明媚。

    谢三枪拂了拂衣袖,满不在乎地道:“刚才修车轱辘时弄脏的,这些天下过雨,官道都是烂泥坑,要不然早几天就到京城了。”

    徐晋不由瞟了一眼旁边的大伢,敢情刚才谢三枪修轱辘时,这货借屎遁了,跑到道路的灌木丛中躺着晒太阳躲懒,还是跟以前般让人生厌,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大伢估计是察觉了徐晋不满,神色讪讪地低下头。

    谢二剑显然也瞧大伢不顺眼,问道:“老四,你们几时出发进京的,也不先来信打个招呼,而且,这没脸没皮的家伙怎么也跟来了?”

    大伢顿时不满地道:“舅老爷怎么说话呢,韩掌柜派我进京办事,咋就成跟着三枪了,是三枪跟着我还差不多,这一路上我可没少照顾他。”

    谢三枪撇嘴道:“得了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拖累我就烧高香了,还有脸说照顾我,那些剪径的小毛贼是谁打发的?马车坏了你帮忙修过?吃饭睡觉你倒是最积极的。”

    大伢顿时气势一弱,嘀咕道:“路上打尖住店不是我负责打交道嘛,要不是我精明,你小子被人家骗了还帮着数银子呢。”

    “不知谁在保定府时跑去赌坊耍,最后差点连内裤都输光了,要不是看在姐夫本家的份上,小爷才懒得管你死活呢。”谢三枪毫不留情面地道,显然这一路上也是受够了大伢。

    徐晋皱了皱剑眉,以算死草韩三金的精明,咋会派大伢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进京办事呢,淡声问道:“大伢,韩掌柜让你进京办什么事?”

    本来还神色尴尬的大伢顿时有点得意地道:“十叔,咱们顺丰车马行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了,分行已经开到了周边数省,韩掌柜打算把总行搬到京城,所以让侄儿打前站,熟识一下沿途的路线。”

    大伢倒没有说谎,现在顺丰车马行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特别是大股东朱厚走了狗屎运,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后,顺丰车马行更是爆发式发展,分行就像滚雪球般增加,从江西辐射到周边数省,很多地方的车马行都被吞并了,这就是帝王后台的威力,挂个名字就够了。

    当然,韩三金谨记了徐晋的告诫,并没有打着皇帝的名头欺行霸市,收购其他车行马都是秉诚自愿原则,而且给出的价钱也十分公道。

    话说,韩三金之所以把“打前站”的任务交给大伢,一来是给徐晋面子,二来也是被大伢这滚刀肉般的惫懒货色弄得没脾气,所以干脆找个由头把他打发得远远的,省得看见心烦。

    正好谢三枪收到姐姐谢小婉的家书,让他年后进京住一段时间,于是两人便一道赶着马车进京了。

    徐晋当初是碍于老族长的情面,这才把大伢安排到顺丰车马行工作的,当时也跟韩鑫言明,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给自己面子。

    然而,徐晋这些年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官越当越大,而且还深得皇上宠信。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伢作为徐晋的本家侄子,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身边的人都对他顾忌三分,韩鑫自然也不例外,渐渐便把他提升到管事的位置了。

    这样一来,大伢这货便越发气焰嚣张了,上班迟到早退是常事,有时甚至连续旷工好几天,工钱却一分不少拿,更过份的是,他还经常偷偷把车马行的货物运走谋取私利。

    韩鑫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下面的人投诉,一开始他还会把大伢找来训斥,可是骂得轻了他跟你嘻皮笑脸,骂重了他嘴上认错,接着继续我行我素,到了最后,只要大伢不是闹得太过份,韩鑫都懒得再管他了。

    “谢家小兄弟,发生什么事啦,没找到徐管事吗?”

    徐晋等人正在说着话,外面的官道又有人喊了过来,谢三枪连忙答应了一声,嘿笑道:“姐夫,倒是忘记了告诉你,你在信江书院的两名同窗也和我们一起进京了。”

    “同窗?”徐晋心中一动,难怪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一时竟想不起是谁了。

    当下,徐晋等人便牵了马匹,跟着谢三枪行出灌木丛,来到外面的官道上。

    只见官道中停了一辆马辆,不过是拉货那种板车,此时正有两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站在马车旁,神色紧张地往这边张望。

    徐晋一见到这两人,立即便认了出来,抱拳笑道:“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元浩兄和子玉兄!”

    此刻站在马车旁的正是徐晋当初在信江书县的两名同窗,蔡岳和李英俊。这一对好“机油”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当初参加县试也是一道落榜。如今三年过去了,两人还是穿着普通书生的衣服,莫不成连童生的功名都还没考取?

    蔡岳和李英俊愕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穿着五品官袍的徐晋,这才异口同声地叫道:“子谦兄!”

    徐晋微笑着迎上前:“一别数载,竟与两位同窗相逢于道左,令人不胜欣喜啊。”

    蔡岳和李英俊眼中均露出一丝暖意,后者拱手感慨地道:“没想到子谦兄还记得在下和元浩兄。”

    徐晋自然能听出李英俊语气中的落幕之意,不动声色地道:“此地荒郊野外,路上泥泞,不如进城后到府上坐下再聊?徐晋也正好一尽地主之宜。”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蔡岳和英俊拱手客气地道。

    当下,众人骑马上车往京城西门而去。

第470章 诗和远方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和风细细,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到庭院中那株缤纷灿烂的桃花。

    徐府前院的客厅内,徐晋和蔡李两名同窗对席而坐,俏婢初春安静地侍立在一旁。杯中的红茶汤色澄黄泛金,散发着桂圆般的甜香。

    通常情况下,同学之间的社会地位如果相差太远,无论二者在学时关系多铁,都会慢慢变得生疏,倒不一定是混得好的瞧不起另一方,相反,而是混得差的一方自惭形秽,刻意减少了双方的联系,久而久之,大家的关系必然就谈了,最后形同陌路。

    此时,蔡岳和李英俊坐在徐晋面前便十分局促,当年大家同在信江书院求学,徐晋还是后进的寒门学子,结果短短几年时间,徐晋已经科举通关,官居五品,还封了伯爵,而且声名远播,而他们却连县试都还没通过,只能站在山脚下仰望昔日的同窗,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所以,无论是徐晋身上的五品官袍,还是眼前这座豪华的大宅子,抑或是立在一旁的绝色俏婢,都让蔡岳和李英俊产生深深的自卑感。

    徐晋两世为人,人情练达,那能不明白蔡李两人此刻的感受,挥手示意初春离开,然后笑谈起当初在信江书院的一些旧事,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蔡李两人也明显轻松了,大家品茗闲聊,关系倒是热络起来。

    彼此畅聊了一会,徐晋这才试探地问:“今年并非大比之年,元浩兄和子玉兄何故进京来了?”

    蔡岳和李英俊相视苦笑,前者叹了口气道:“我和子玉连县试都还没通过,哪有资格参加春闱大比。这次进京纯粹是为了游历。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和子玉连考多年,已年过二十,连童生功名均未到手,便想趁着还年轻,结伴外出游历几年,以增长见闻,待数年后再回乡参加科举。”

    徐晋不禁恍然,鼓励道:“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们出门游历几年也好,待他年金榜题名,徐晋定为两位同窗摆宴庆贺。”

    蔡岳和李英俊心中一暖,笑道:“承子谦吉言。”

    “对了,元浩和子玉兄打算在京城停留多久,可有落脚的地方?”徐晋问。

    李英俊答道:“听说明时坊有咱们江西的会馆,我们打算在那住下,估计会停留数月,然后西行宣府大同,再沿长城一路往西至哈密,感受边塞的人文风光。”

    徐晋闻言不由笑道:“如此甚好,真的羡慕你们,还有诗和远方可追,若不是俗事缠身,本人倒也想跟着你们一道周游大明,登临怀古。”

    蔡岳和李英俊相视一笑,举起茶杯代酒,互敬了一杯。彼此又聊了片刻,徐晋便笑道:“元浩兄和子玉兄旅途跋涉劳累,先在本府暂住歇息,待明日我再命人送你们到江西会馆。”

    蔡李二人连忙道谢,徐晋命大宝给两人安排住处后,便往后院行去,结果刚来到中院,便见一群家丁丫环围着大伢,后者正手舞足蹈,口水花四溅地说着什么。

    徐晋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近,只见大伢那货正得意洋洋地道:“不是我吹,当初你们老爷,也就是我的十叔,跟我是一桌子吃饭,一间屋子睡觉的,那可是亲如兄弟。要不是我们家勒紧裤腰带供十叔读书,哪有你们今天的好日子!”

    徐晋不禁无语,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四哥徐有财一家也算是极品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冷着脸轻咳了一声。

    “老爷!”那些家丁丫环见到徐晋,连忙行礼后离开。

    大伢尴尬地挠了挠手背,吹牛皮被正主逮住了,晓是这货足够无耻,此时也有点不好意思,讪笑道:“十叔!”

    “大伢,你跟我到书房!”徐晋淡淡地扔下一句便继续往后院而去。

    大伢有点不安地跟后面,不过这货很快就被徐府中的假山亭台吸引了,眼睛贼溜溜地四处张望,心道:“啧啧,十叔这官越做越大,也越来越有钱了,这座大宅子少说也得上万两银子吧,嘿嘿,这次怎么着也得享受几个月再回江西,要不干脆不回去了。”

    徐晋带着大伢到了书房,在茶几旁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大伢有点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在茶几对面坐下,说完机灵地给徐晋倒了杯茶,陪着笑道:“叔,您喝茶。”

    徐晋接过茶杯放下,神色平静地问道:“族长他老人家还好吧?”

    “侄儿年前回过一趟村里,他老人家好着呢,能吃能走,还能举着拐杖撵人呢!”大伢笑嘻嘻地道,一边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就好!”徐晋点了点头,转身行到书架旁,打开下面的一个箱子。

    大伢那货好奇地伸长脖子偷瞄了一眼,顿时眼珠都差点掉出来,因为箱子里竟装满了白花花的银锭。当徐晋转回身来时,大伢已经低下头装作喝茶,不过那双眼睛却在骨碌碌地打转。

    徐晋也不避讳,当着大伢的面,用布包了十锭银子,一锭十两,也就是一百两。这一箱银子正是前几天魏国公徐鹏举着人送来的三千两。

    徐晋提着一百两银子返回茶几旁坐下,将银子放在茶几上,大伢那货顿时看得眼都直了,咕噜地吞了吞口水,一百两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徐晋平静地道:“大伢,由于路途遥远,十叔今年清明节是没办法回乡祭祖了,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带回去给族长,让他老人家张罗,银子有剩就当族孙孝敬他老人家。”

    大伢那货嗖的便拿过装着银子的包袱,拍着胸口道:“十叔放心,侄儿一定会把银子带回给祖爷爷的,嗯,侄儿明天就动身回江西上饶。”

    大伢本来还想留在繁华的京师玩几个月的,但见到这一百两银子,立即便改变了主意,嘿,清明节祭祖能花得了多少银子,就算备一头猪羊,顶多也就十几两银子。

    大伢这货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回村后只给族长五十两,剩下的五十两则落袋为安。话说大伢现在的工钱是一个月三两银子,五十两差不多是他一年半的薪水,这货不动心才怪呢。

    徐晋点了点头,随口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大伢笑嘿嘿地道:“侄儿省得哩,对了,十叔要给祖爷爷捎封信吗?”

    徐晋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替十叔问候他老人家一声便行。”

    大伢闻言暗喜,连声道:“好的好的,侄儿一定把话带到。”

    徐晋那能猜不到这奸滑小子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贪墨这一百两银子罢了,却也不点破。

    话说徐晋之所以拿出一百两银子让大伢带回去,目的也是想把坑叔的货色尽快打发走,免得在京城游手好闲,最后惹出祸端来,要知道自己倡议“清田庄”,着实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得就被别人抓了小辫子。

    徐晋又和大伢随便聊几句,然后便打发了出去。

    当徐晋迈进后院的暖阁时,小婉正宠溺地拉着弟弟谢三枪的手聊家常,谢二剑也在一旁陪着,亲人久别从逢,其乐融融。

    “老爷,大伢是不是在咱们府上住下了?”美婢月儿撅着小嘴道。

    徐晋在小婉旁边坐下,笑了笑道:“放心吧,明天他就回江西了。”

    月儿闻言转嗔为喜道:“那还差不多,这家伙可惹人厌了,若是在京城惹事生非,保不齐会影响老爷的名声。”

    谢三枪撇嘴道:“姐夫,本来我也不相嚼舌根的,不过大伢这家伙实在太不像话了,连韩掌柜都拿他没办法……”

    徐晋听完谢三枪述说大伢在车马行的所作所为,剑眉不由挑了起来,看来自己得给族长和韩鑫去封信了。

第471章 小婉临盆

    第二天一早,大伢便离开了徐府,连那辆板车都不要了,直接骑马出城赶回江西,生恐徐晋会必变主意,把那一百两银子要好回去似的。

    大伢前脚刚离开,徐晋便让人把两封信送到驿站,给钱托关系让驿使以最快速度送往江西,因为走民信局的路子太慢了,那样估计大伢回到江西,信都还没送到。

    这两封信分别是寄给韩鑫和老族长徐德铭的,徐晋让韩鑫把大伢给解雇了,同时向老族长说明利害关系,让他管束好大伢。而让大伢带回去的一百两银子,徐晋也作了说明,其中五十两给老族长自行使用,另外五十两则作为大伢谋生的本钱,让他在上饶县盘一家商铺做点小买卖。

    五十两银子不少了,当初徐晋和谢小婉就靠着五十两起家的,在上饶县盘了家临街宅子卖羊杂,所以作为本家族叔,徐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后世坑爹的货色并不鲜见,譬如“我爸是李刚”的主角,还有某著名歌唱家李x江的儿子。像大伢这种人,绝对是个坑叔的货色,无论是留在京城,还是继续在车马行工作,均是个隐患,徐晋可不想被这猪队友给坑了,所以果断地出手,把这坑货给“绑”在老家上饶自生自灭,免得跑出来害人。

    打发走大伢后,徐晋设宴款待了蔡岳和李英俊两位同窗,然后便命人把他们送到明时坊的江西会馆。

    接下来的日子,徐晋基本都在兵仗局和京郊两处地方跑,翰林院和兵部倒是极少回,反正皇上钦命他督造燧发枪,这才是他的工作重点。另外,小婉的临产期越来越近了,徐晋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家里陪伴娇妻。

    一晃眼便到了嘉靖元年的二月底,“清田庄”的工作也正式拉开了序幕,小皇帝朱厚以身作则,首先清退了北直隶境内的部分皇庄,一众官绅贵族虽然万分不情愿,但天子脚下也不好糊弄,也开始跟进清退部份田庄。此外,户部派出了大量的官员奔赴全国各地,稽查各省的土地,发现有不法侵占民田的,立即责令退还给百姓。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顺天府宛平县也开始在山地试种红薯,如果试种成功,这将有效地弥补大明朝的粮食缺口,让更多老百姓不用再挨饿。

    尽管清田庄并不彻底,但徐晋这个穿越者也总算为大明的百姓做了两件实事。

    暮春三月,天气更加暖和了,官道两旁草色碧绿,地里新种的庄稼苗儿绿盈盈的,充满了生机的气色。

    今春的雨水多,昨日才下了一场小雨,官道湿滑泥泞。徐晋缓慢地策马而行,身后跟着雇来的二十辆马车,车辙很深,因为马车上载着的都是兵器。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给足了,无论是工部的工匠,还是兵仗局的工匠,干活都十卖力。早在五天前,工部便把五百营的营房给建好了,而就在昨日,兵仗局也把第一批五百套的兵器铸造出来了。

    徐晋今日特意雇了二十辆马车,把这些兵器送到五百营的营地。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当初两座长满低矮灌木的荒山已经大变样了,灌木杂草全部清理焚毁,但见西边山坡上屋舍连绵,占地面积估有两万平方,那是五百营的营房。

    五百营现在虽然只有五百人,但以后肯定还是要扩员的,所以徐晋特意让李主事把营地扩大了一倍多。当然,这是要加钱的,所以,魏国公徐鹏举给的三千两银子已经全部花出去了。另外,当初武定侯郭勋赔偿的一年俸禄折银约合一千两,也被徐晋拿来发军饷了,这钱花得就像流水一般,军队本来就是一头吞金兽。

    不过,工部的李主事还算厚道,不仅把营地建造得结实宽敞,地面也夯实了,甚至还“附赠”了两口水井,和一条铺了鹅卵石的道路,马车可以直接从官道驶入营区。

    当徐晋领着运送兵器的车队驶入营地,五百营的弟兄立即兴奋地围了上来,拿到兵器后一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

    五百营的弟兄都是来自山东各卫的客军,如今军籍和营房都落实了,成为名副其实的京军,如今又拿到崭新的武器,自然人人心情兴奋无比,跟着有本事的老大就是爽。

    王林儿铮的一声,抽出一柄腰刀,但见刀身锃亮,锋利的刀刃在阳光映照下让人望而生畏。

    王林儿取来一根手腕粗的木头竖在地上,手中腰刀连挥,也不见怎么用力,那根木头便像豆腐做似的,倾刻断成一块块。

    “好刀!”一众军士齐声喝采。

    徐晋看得却是头皮阵阵发麻,这玩意估计一刀就能把人拦腰斩成两截,可见明朝铸刀的质量已经相当了不起了,绝对不会比所谓的倭刀差多少,只不过倭刀长度占优,而且是双手刀,如果正面对砍,明刀确实吃亏。

    徐晋前世曾经看过一篇对比明刀和倭刀的文章,文章中提到,抗倭名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记载的一句话:倭喜跃,一迸足则丈余,刀长五尺,则丈五尺矣。我兵短器难接,长器不捷,遭之身多两断。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倭寇打斗时喜欢跳跃,一个纵跃就近丈远(有点夸张),而倭刀长达五尺,加起来就一丈五,我军的短兵器难以招架,长兵器又不灵便,所以通常一个照面就被连人带兵器砍成两段。

    这句话可是出自明朝抗倭一线名将戚继光的UU小说,虽然有点夸张的成份,但也说明了当时倭寇的战力强悍,再加上沿海地方卫所的种地兵战斗力低下,很容易就被吓破胆气,所以便频频出现了几名倭寇撵着数百明军满山跑的可笑情形。

    后来戚继光发明了鸳鸯阵,利用藤盾和腰刀相结合,这才破了倭寇的兵器优势。

    “南倭北虏”正是嘉靖朝的两大祸患,所以徐晋估计有生之年极有可能会跟倭寇干上,所以不仅让兵仗局打造腰刀,还打造了一千副盾牌,以便五百营的弟兄平时训练战阵。

    当然,如果燧发枪成功打造出来,倭寇的刀再长再锋利,也只有挨枪子的份。

    徐晋把新兵器分发下去后,又巡视了一遍营地,然后便带着戚景通等人往东山那边去。

    东山那边的灌木也被清理掉了,位于两山之间的谷地也被平整出来,工部主事李梁正指挥着手下的民夫在那种草,已经差不多完工了,一个后世的标准足球场初见规模。

    如果是后世的机械化作业水平,即使是连上铺草皮,估计不用三天就能搞定了,毕竟后世的草皮都是在花木公司时预先培植好的,只要运来一块块地铺上就行,而且马上就能使用。

    大明朝的园艺水平自然没有这般先进,工人们这时是真的在种草,而且是一棵一棵地种,所以这片足球场要完全长起来,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幸好现在是春季,草木生长得快。

    “下官见过徐大人!”工部主事李梁见到徐晋一行人,立即便迎上来行礼问好。

    徐晋微笑问道:“李主事估计还要久才能把活干完?”

    李梁直言道:“要把这片山坡全都种上草,估计还得半个月时间吧。”

    徐晋闻言点了点头,根据他目前的打算,暂时先引进后世的三项运动,第一是足球,第二是高尔夫球,第三是滑草。第一种是后世大热的群众性运动,能够那么火,自然有它的魅力;第二种是贵族运动,正好为那些上层贵族量身打造;第三种相对休闲一些,倒是正好适合那些闺阁小姐和丫环。

    至于该如何推广,徐晋已经有了初步的腹稿,正所谓上行下效,有小皇帝朱厚这张王牌,徐晋并不愁这几项运动火不起来。

    譬如明朝立国之初,朱元璋为了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竟然在秦淮河一带开了国营青楼,名为大院,还亲题了一副对联吸引商贾进去消费。结果商贾没忽悠到,倒是满朝文武趋之若鹜,一下班就往秦淮河边跑,积极地为国家贡献“税收”,一时间狎、妓成风,老朱对此十恼火,最后只能把国营青楼给关了。

    再说徐晋巡视完东山,刚返回西山营地,一骑快马便飞奔而来,马上正是管家大宝,浑身大汗淋漓,一下马便跑到徐晋跟前急道:“老爷,夫人临盆了!”

    徐晋闻言一惊,立即上马往城门飞驰,心急如同火烧,早知今天就不出城了!

第472章 争贡之役

    徐晋虽然不信神佛,但此时站在房间外面,听着小婉痛苦地叫喊声,仍然忍不住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诸天神佛保佑母子平安。

    话说眼下已经是凌晨了,从早上十时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徐晋心急如焚啊,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产房外面来回踱步,双眼都布上了一层血丝。

    徐府中灯火通明,阖府上下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小主人降生,谢小婉温良淑德,待下人也是极好,所以徐府所有下人都在祈求主母平安。

    对于女人来说,头胎是个槛,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所以说,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为你生孩子的女人。

    “老爷,要不先吃饭歇一会吧,婢子听说头胎并不容易,有的人甚至要痛几天才能生出来。”初夏低声劝道。

    谢二剑也劝道:“妹夫,还是先吃饭吧!”

    徐晋摆了摆手拒绝了,小婉还在里面受罪,叫他如何有心情吃得下饭,如果现在有剖腹产,他估计已经签字让医生动手术了,时间拖得越久对产妇越危险。

    就在此时,房间内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紧接着是响起一把嘹亮的婴儿哭喊。

    瞬间时,阖府上下齐声欢呼,小主人降生了!

    徐晋激动得差点推门而入,只是被几名堵在门口的婆子给拦住了,说里面污秽,老爷这时进去不吉利之类,徐晋只好按耐住性子。

    片刻之后,稳婆之一的刘婆满脸春风地走出来,笑嘻嘻地道:“恭喜靖安伯,贺喜靖安伯,永秀郡主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一众家丁婢仆纷纷上前道贺。

    徐老爷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爹了,这时还是兴奋得像喝醉酒似的,立即命大宝给赏,负责接产的赵婆和刘婆各封了十两银子的大红包,其他下人也封了一两银子,一时皆大欢喜。

    约莫两盏茶功夫后,产房收拾完毕,徐晋这才被允许进入。

    “相公!”谢小婉此时正挨坐在床上,头发还是湿的,穿着宽松的干净衣物,怀中抱着大红锦被包裹着的小生命,一脸母性的慈爱,见到徐晋便欣喜地叫了一声。

    徐晋快步走近在床边坐下,心疼地搂住小婉道:“娘子,辛苦你了!”

    谢小婉甜甜一笑,幸福地道:“相公,快看看咱们的孩子,像谁?”

    徐晋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不点,眼神不禁一柔,刚出生的小家伙还合着眼睛,皮肤红红还皱巴巴的,还根本瞧不出像谁,打趣道:“像猴儿!”

    美婢月儿掩着嘴咯咯地笑起来,四周的丫环婆子也发出善意的笑声。

    谢小婉白了相公一眼,嗔道:“哪有这样说自家孩子的!”

    谢三枪笑嘿嘿地道:“小猴儿挺好啊,不如小外甥的乳名以后就叫小猴儿吧。”

    谢小婉眼前一亮,目光询问地望向徐晋。

    徐晋暗汗,古代的婴儿夭折率太高,人们都信奉名贱好养活,譬如小舅子谢三枪的小名就叫小泥鳅,朱厚的小名叫小奴儿,就连汉武帝刘彻的小名也叫彘儿(猪儿)。

    “那就叫小猴儿吧!”徐晋无奈地道,不过还好,没有叫狗蛋狗剩之类。

    谢小婉欣喜地抱着儿子隔空亲了一口,慈爱地道:“以后我儿乳名就叫小猴儿了。”

    “哈哈,小猴儿,让小舅舅抱一抱吧!”谢三枪笑嘻嘻伸手讨要,却被徐晋挡开了,老子还没抱,哪有让舅舅先抱的份儿。

    徐晋小心翼翼地从小婉怀中抱过儿子,顿时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喜悦之中还夹杂着沉甸甸地责任感,穿越了五百年的时空,自己又有了儿子,从此要守护的人又多了一个。

    永秀郡主生下小伯爵的消息,第二天便传开了,小皇帝朱厚立即命司礼监送来各色礼物,下朝后还亲自登门探望。另外,兴国太后蒋氏,还有永福永淳两位公主都着人送来了慰问的补品,徐家圣眷之隆,让人则目。

    三天后,费家老夫人袁氏也带着费家的女眷亲自登门探望,不过费如意和费吉祥没有来。因为两女目前已经算是跟徐晋订婚了,已经进入了三书六礼的程序,在这期间,男女双方不得见面,直到八抬大轿娶过门的那一天。

    ……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转眼三月份便过去了,徐府后院的桃花树早已褪尽残红,结出了一粒粒可爱的小青桃,狭长的叶子新嫩翠绿,在初夏的阳光中投下清凉的绿荫。

    树荫之下,徐晋躺在摇椅上,一边摇晃,一边逗弄着刚满月的儿子。谢小婉坐在一旁椅子上裁剪一件小肚兜,不时抬头看一眼相公,月牙儿般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喜意,不时还掩住轻笑。

    小家伙已经满月,皮肤不再是刚出生那般,长得白白胖胖的,皮肤粉嫩光滑,那双跟他母亲一般的月牙儿眼黑漆水灵,眼定定地盯着他老子,老子举高高他就笑,一放下他就扁嘴作势要哭,可把徐老爷给累得拙计了。

    正当徐晋和儿子周而复始地玩着这无聊的游戏时,小皇帝朱厚跨进院来了,同样是一身贵公子的打扮,手执着一柄描金折扇,见面便抱怨道:“徐卿,朕忙得焦头烂额,你这家伙倒是过得悠闲自在啊!”

    徐晋笑道:“能者多劳嘛,皇上英明神武,难道不应该多干活?”

    朱厚翻了一记白眼,把折扇往腰间一掖,笑嘻嘻地道:“朕这侄儿是越长越可爱了,来来,小猴儿,让朕抱一抱吧!”

    徐晋立即把儿子往朱厚怀里一塞,结果小子立即哇哇大哭,后者顿时乱了方寸,使尽浑身解数地去哄都不管用。

    “举高高!”徐晋提醒道。

    朱厚连忙把小猴儿举起,后者立即转啼为笑,于是便陷入了无限的死循环当中。

    徐晋端起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幸灾乐祸地笑了,谢小婉温柔地白了相公一眼,站起来从朱厚翻怀中接过儿子。

    朱厚摸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在茶几旁坐下,苦笑道:“这小子长大后定是个会折腾的。”

    徐晋给朱厚斟了杯茶,笑道:“皇上近来是不是遇到些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臣开心一下吧!”

    朱厚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差点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侍侯在旁边的初春初夏掩着嘴儿咯咯地笑起来。

    朱厚睨了徐晋一眼,叹了口气道:“话说朕近日还真被一件事给气得不轻。”

    徐晋连忙问:“何事?”

    由于小婉生产,所以小皇帝准了徐晋一个月的假期,所以徐晋这段时间都待在家中陪妻儿,对朝中发生的大事都后知后觉。

    朱厚面带怒意地道:“上月在浙江宁波府,两伙东洋倭人为了争贡竟打了起来,其中一伙倭人追杀另一伙倭人,一路烧杀抢掠至绍兴府,杀死杀伤我大明百姓不计其数。最可恨的是,就连浙江备倭都指挥刘锦,千户张镗均被倭人杀死了。

    想我泱泱大明,雄兵百万,竟被区区数百倭人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徐晋你说,莫不成我大明沿海的卫所军都是摆设吗?朕差点被气死了!”

    徐晋心中一动,这次事件莫非就是史上有名的“争贡之役”?

第473章 一个故事

    徐晋依稀记得在嘉靖初年,明朝的沿海地区确实发生过一起挺严重的外交事件,史称为“争贡之役”,具体起因徐晋自然不记得了,总之是两伙来自日本的朝贡使团发生了矛盾,进而演化成械斗仇杀。一伙倭人追杀另一伙倭人,一路从宁波杀到绍兴,并且烧杀抢掠沿途的村庄,还干掉了明军几名高级地方武官。

    “争贡之役”直接导致明朝关闭了福建和浙江的市泊提举司,停止与日本的朝贡贸易,这也为以后的沿海倭患埋下了伏笔。因为正常贸易的途径被截断了,倭国人便开始与明朝沿海的商贾进行走私贸易,最后干脆勾结海盗进行强抢和掠夺,给大明沿海的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终嘉靖一朝四十多年,沿海的倭患都没真正平息过,直到后来的“隆庆开关”,大明解禁了海上贸易。

    “皇上,那伙作恶的倭人可曾抓获了?”徐晋不动声色地问。

    朱厚闻言更加气愤了,一拍茶几道:“最可恨的就是这个,那伙倭人烧杀掠后夺船逃进大海,至今不知所踪,沿海的卫所军都是废物,气得朕都上火牙痛了,整晚睡不着觉。”

    徐晋剑眉不由皱了皱,明朝本来拥有强大的水师,可自从永乐朝之后便开始没落了,郑和七下西洋耗尽了国库,惹得满朝文武怨声裁道,最终明朝停止了下西洋这项举措,就连郑和用一辈子心血换来的航海宝图都被鼠目寸光的大臣(刘大夏)给烧毁了。

    自始,明朝的造船业一落千丈,水师的战斗力也是每况愈下,到了现在的嘉靖朝,明朝的水师估计就只能在江河湖泊上玩玩,连出海的能力都没有了,那伙作恶的倭寇夺船逃入了大海,大明的沿海卫所军估计也只能望洋轻叹。

    徐晋瞥了一眼怒形于色的小皇帝,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朱厚愤然道:“这种蕞尔小国竟敢在我大明境内如此放肆,朕打算派遣使臣前往倭国宣旨遣责,同时关闭宁波和福建两处市泊提举司,中止与倭人通贡,以示惩戒。”

    明朝的国力目前虽然在走下坡路,但还是当之无愧的至强国,物产丰富,gdp世界第一,周边的国家都得跟明朝做生意,以获取所需之物。就好比想在的美国,全世界都得跟它做生意,谁敢不听话就经济制裁谁,端的是霸气侧漏。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按照历史走势啊,不动声地追问道:“那大臣们的意见如何,就没有反对的?”

    朱厚奇怪地看了徐晋一眼道:“倭国人在我大明境内烧杀抢掠,严重冒犯我大明国威,若不是现在国库不堪重负,朕还打算出兵给倭国一个教训呢。现在只是中止通贡,这惩罚已经算轻了,怎么会有大臣反对?”

    徐晋顿时无言以对,“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历来是国人的自我标榜,面子永远比里子重要。譬如人家西洋人远渡万里而来,目的就是为了做生意赚取利润,而郑和七下西洋只是为了宣扬天子威德,最后把国库都耗尽了。

    “徐晋,莫非你反对?”朱厚问道。

    徐晋端起茶喝了一口,斟酌了一下词句才答道:“臣不反对给倭国人教训,但是关闭福建宁波两处市泊提举司,中止通贡商贸的做法却是有待商榷。”

    朱厚闻言皱眉道:“有什么不妥?”

    徐晋没有回答,反问道:“皇上,大禹是如何治水的?”

    朱厚脱口道:“水性就下,导之入海,宜疏不堵!”

    徐晋微笑道:“可不就是了,那两伙倭人因为朝贡的事才起纷争的,若咱们中止倭国的朝贡资格,恐适得其反,就好比大治水,宜疏不宜堵。所以臣觉得不应该撤消两处市泊提举司,反而应该更加开放,允许两国民间贸易。”

    朱厚不以为意地道:“倭国,弹丸之国罢了,怎能与洪水猛兽相提并论,朕就算中止他们的朝贡资格,他们又能如何?更何况,我大明什么都不缺,也犯不着跟他们做生意,而且跟他们做生意都是亏本的买卖。”

    徐晋不禁无语,当然是亏本买卖啦,谁让你朝廷死要面子,明明是贸易,偏偏还冠上进贡的名义,数倍返利于别国,不亏死你才怪。

    朱厚见徐晋无言以对,顿时有些得意地道:“徐卿,朕说得不对吗?”

    徐晋不禁纠结了,连小皇帝都是这种想法,就更遑论那些食古不化的大臣了,看来自己想提前“开海禁”的想法还任重道远啊。

    “皇上,臣给你讲个故意吧!”徐晋道。

    朱厚不由精神一振,登基这段日子,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明君之姿,这小子大小经筵从来都不缺席,每场必到,认真地听主讲大臣讲书。

    可是那些孔孟之道,治国之策听着实在让人乏味,朱厚硬着头皮听了大半年,听得都想吐了,那有徐晋讲的天文地理,地方风俗有趣新奇?

    徐晋清了清嗓子便准备开讲了,初春初夏等丫环听闻老爷要讲故意,立即都拿了小马扎围上来,就连谢小婉怀中的小家伙都瞪大眼睛好奇地望来。

    徐晋喝了口茶,然后开讲:“话说大海之西有一片大陆名曰:西陆神州,一个国号大清的国家统治着这片大陆,西陆神州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徐晋以清朝为模本讲了一个国家兴亡的故事,由于清朝的地理和制度都跟明朝相似,所以在场所有人都自觉地把大清代入为大明了。

    所以当徐晋讲到最后大清被八国联军攻入、火烧圆明园、割地赔款等时,一个个气得义愤填膺。朱厚这小子更是脸色通红,愤怒地跺脚大骂道:“岂有此理,慈嬉这老妖妇委实可恨,李鸿章这丧权辱国的王八蛋委实可恨,要是朕手下有这种大臣,朕一定要诛他九族。”

    徐晋轻咳一声道:“皇上别激动,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罢了。不过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落后就要挨打,大清以天朝上国自居,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连自己落后了也不自知。最后被列强的坚船利炮炸开了国门,这才幡然惊觉,但为时晚矣。最终被列强按在地上狠狠地欺侮了近百年,不断地割地赔款,国民贱如猪狗,可悲可叹啊!”

    朱厚脸上的愤怒渐渐敛去,若有所思地瞥了徐晋一眼,最后点了点头道:“朕明白徐卿的意思了,你上一份奏本,朕择日举行廷议,重新讨论关闭福建和宁波市泊提举司的事。”

    徐晋顿时一阵蛋疼,靠,这岂不又要跟群臣对着干,这次真是特么的作茧自缚了!

    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若是拒绝,估计朱厚这小子会跑到厨房找菜刀,只好硬着头皮,慨然地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臣明日便上疏陈明利害。”

    朱厚闻言不由动容道:“徐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啊。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要是所有官员都像徐卿一般,何愁我大明不兴?”

    谢小婉月儿,还有初春初夏等均投来崇拜的目光,满眼都是小星星。

    徐晋不禁暗汗,牛皮吹大了,不过还好,“开海禁”并没有像“清田庄”那般损害上层贵族的利益,只是违反老朱的祖制罢了,阻力应该没有清田庄大,主要还是那些食古不化的“正直”大臣会出面阻止,倒是可以一试。

    朱厚显然心情畅快了,眼神嘉许地看着徐大忠臣,笑问:“对了徐卿,燧发枪和五百营的事现在进展如何?”

    这一问倒是正中徐晋下怀,答道:“燧发枪还在试造当中,一部份关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至于五百营,已经进驻营地训练了,臣搞了一些新式的训练措施,皇上若是感兴趣可以抽时间到营地一观。”

    朱厚闻言大喜,这小子尚武,有意重建神机营,五百营就是神机营的班底,他一直十分重视,立即便道:“好,明天是休沐日,朕便到五百营看看。”

    徐晋连忙提醒道:“皇上乃万金之躯,出城可不同于出宫,可不能再偷偷溜出去,最好还是先跟内阁打个招呼为好。”

    朱厚踌躇了一会,最终无奈地点头,确实,若偷溜出城被那帮老家伙得知,肯定又要小题大做了,还会连累徐晋被弹劾。只是身为帝皇,连出城都要向大臣报备,实在让小皇帝感到十分憋屈。

    朱厚又坐了一会便离开徐府,兴冲冲地回宫,准备明天出城巡营的事。

第474章 嘉靖巡营(上)

    皇帝大张旗鼓地出行委实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四月初三这天一早,天色才蒙蒙放亮,徐晋便跑到宫门外等候御驾了,因为今天小皇帝朱厚将出城视察五百营的营地。

    结果徐晋在宫门外等了近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了,御驾才得以正式启程出发,除了三百锦衣卫,还有两千腾骧卫随驾护送,另外还有内官相关的太监随行,譬如司礼监和御马监。

    这还不止,还有文武官员也各派了代表随行,文官方面是兵科给事中夏言和都察院御史吉棠;武官方面则派了三人,分别是:中军都督府都督徐光祚、左军都督府都督徐鹏举、后军都督府都督郭勋。

    一行近三千人,一路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地从西便门出了京城,沿着官道往五百营的营地方向开进。

    离开了京城的朱厚就好像脱了攀笼的鸟儿,一路上骑马疾行快奔,时而在溪边田头停下玩水看蝌蚪,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见到一只路过的野兔都能兴奋半天。

    徐晋见状不由同情起小皇帝来,可怜的骚年正是好动贪玩的年龄,却整日被困在皇宫里,正应了那句有所得必有所失,明明是一言决人生死的九五至尊,却偏偏不能来去自由。

    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正是皇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大臣们才想出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把皇帝束缚在皇宫中,这就是所谓的把权力装进“笼子”。

    要不然这种可以决人生死的权力没有任何约束,跑到外面肆意地浪,那整个国家都得乱套了。譬如正德皇帝朱厚照,为人率性随意,想北巡就北巡,想南巡就南巡,自然就引起文官集团的强烈不满和忌惮。

    五百营的营地位于京城西郊良乡一带,距离京城也就二十里许,即使是乘马车,一个小时便能到达了,不过小皇帝朱厚一路玩耍,倒是花了近个时辰才到达。

    如今五百营营地所在的两座荒山已经大变样了,但见西山这边屋舍连绵,外围也用木栅围蔽了起来,平整一出一块块的场地,五百营的弟兄平时训练和生活都在西山。

    而东山那边的灌木全部清理了,种上了草皮,经过近两个月的滋养,草皮已经成长起来了,一眼望去绿草如茵,就好像铺上了一层绿地毯,仿佛来到了草原一般,让人有种从山顶滚到山脚的冲动。

    再说御驾一行数千人进了五百营的营区,王林儿、谢二剑和戚景通等早就集合了所有弟兄列队迎驾,健儿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御辇前三呼万岁。

    看着眼前这支人数虽少,但精神饱满的雄壮队伍,小皇帝朱厚喜得合不拢嘴,翻身下马大声道:“众将士平身!”

    “谢皇上!”五百人齐声谢恩,然后唰地站起来,动作整齐得如同刀切豆腐似的。

    兵科给事中夏言和御史吉棠不由暗暗吃惊,徐光祚、徐鹏举、郭勋等更是面色微变,好歹是武勋世家,自然明白要把士兵训练到这种程度绝非易事。

    朱厚眼前一亮,这小子巡视过其他京营,所以一眼就瞧出这支队伍的不凡,喜道:“徐晋,莫不成这就是你所说的新式方法训练出来的效果?”

    徐晋微笑地点点头,他不过是把后世训练军队那一套照搬了过来罢了,五百营训练了两个多月,已经颇有成果。

    朱厚兴致勃勃地道:“快,赶紧演示给朕看看,定国公、魏国公,还有武定伯,你们都认真观看学习,以便日后在京营推行。”

    徐光祚和徐鹏举对视一眼,点头称是,武定伯郭虽然也答应着,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显然心中不乐意。

    接下来,徐晋便让王林儿指挥队伍演示站军姿、踢正步等等,这些玩意看似毫无意义,也没什么看头,但实际却能增强士兵的纪律性、韧性和默契。

    “嘿,徐晋,这就是你所谓的新式训练措施?小孩子过家家玩呢?狗撒尿般排队走路,傻乎乎地站着不动让敌人砍吗?”郭勋大笑着嘲讽道。

    定国公徐光祚亦点头附和道:“皇上,军队就应该训练战阵骑射,靖安伯这样训练队伍简直就是胡闹。”

    朱厚显然也瞧不出这样训练的好处,目光望向徐晋,意思是要他作出解释。

    徐晋淡然地道:“武定伯既然瞧不起这种训练方法,那不如大家比一比?”

    郭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道:“徐大人想怎么比?”

    徐晋微笑道:“武定伯可以在五百营的弟兄中随意选十人,然后跟你手下的十名亲随对战,单打独斗还是团战均可。敢不敢?”

    朱厚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立即抚掌道:“此法甚妙,孰强孰弱,一比便知。”

    郭勋这次带了二十名扈从,前身皆是京营中的精锐,领头那人名叫魏大猛,武艺高强,首先便按奈不住了,上前一步大声道:“老爷,属下等愿意出战。”

    郭勋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因为他吃过徐晋的大亏,所以知道徐酸子的“阴损”,不过此时心腹手下请战,若是拒绝不仅会伤了心腹的自尊,同时也显得自己胆怯,更何况皇上就在跟前,又岂能退缩,所以硬着头皮道:“好,比就比,就群战吧,也省得浪费时间。至于人选还是徐大人自己定吧,免得到时输了说本人占你便宜。”

    徐晋微微一笑,转身对着王林儿道:“王指挥,找十名弟兄出来。”

    王林儿嘿嘿一笑,回身喝道:“赵大头,你们小队出列,下手注意分寸,别把人伤得太重了!”

    “得令!”一名脑袋特别大的军汉吆喝一声,带着身后九名弟兄大步行了出来,队伍由纵队变成横队,进退井然有度。

    魏大猛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中看不中用,弟兄们,跟我上,教训教训这些绣花枕头。”

    魏大猛带着九名弟兄杀气腾腾地迎了出来,双方在场中摆开了阵势。由于是较量,所以双方都没使用兵器,免得造成死伤。

    “开始!”随着小皇帝朱厚一声令下,魏大猛一个箭步便扑向赵大头,呼的一拳当胸擂去。

    赵大头正是徐晋当初的十一名亲兵之一,不折不扣的百战老兵,冷笑一声抬手架住魏大猛一拳,后者正想着飞起一脚,结果旁边两脚已经踹了过来。

    嘭……

    魏大猛躲避不及,屁股一侧挨了一脚,当场狼狈翻倒,原来是中了旁边两名五百营弟兄的偷袭。

    赵大头哈哈一笑,冲上前便对着魏大猛的脸部踩了一脚,另外两名五百营军士也围了上来拳打脚踢。

    与此同时,其他五百营的弟兄也是两三人一组,专盯着对方一个打,直到把人打倒爬不起来为止。只是盏茶的功夫,郭勋手下十名扈从便全部倒地惨嚎,一个个鼻青面肿的,半天也爬不起来。

    郭勋面色铁青,大声道:“皇上,这不公平,分明就是使诈,几个人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徐晋淡道:“说好了是团战,双方都是十人,哪里不公平了?要怪只能怪你的十名扈从不懂配合,一盘散沙,若此刻是真正的战场厮杀,你的人还有命在吗?”

    郭勋顿时无言以对,冷哼一声不作声。

    朱厚眼珠一转,脱口道:“徐卿,朕明白了,你这种操练方法就是为了提高军士们的默契?”

    徐晋点头道:“皇上英明,不过不仅仅如此,这样还能增强军士的纪律性,做到令行禁止。”

    定国公徐光祚显然是想为郭勋找台阶,淡道:“纪律再严明,不训练骑射战阵,战斗力也强不到哪里。”

    徐晋淡笑道:“五百营的训练自然不止这些,这些只是最基础的训练罢了,定国公不妨继续看下去。”

    定国公顿时被噎了一下,只能故作严肃地嗯了一声。

    朱厚兴致勃勃地道:“徐卿还有什么训练手段,快展示给朕瞧瞧。”

    徐晋便带着众人来到训练场地,朱厚立即就被单双杠、平衡木、高墙、绳网、匍匐等训练项目吸引住了,最后还换了衣服亲自尝试了一遍,可把随行的太监吓坏了。

第475章 嘉靖巡营(下)

    朱厚换了衣服,几乎把所有训练项目都尝试了一遍,最后还在烈日下站了一趟军姿,结果才五分钟便坚持不住了,浑身大汗淋漓,感叹道:“这样站着看似简单轻松,实则并不容易啊,难怪徐晋说这样子能训练军卒的耐力。定国公,若是你能坚持得了半个时辰吗?”

    定国公徐光祚讪笑道:“臣已经一把年纪了,那能跟五百营的小伙子相比,如果再年轻二十年,估计能行。”

    “皇上,您的衣服都汗湿了,还是先回屋里更衣吧,免得着凉了。”司礼监太监毕云提醒道。

    朱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现在的天气那能这么容易着凉。”说完接过另一名太监端来的凉开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精光,一指对面的东山,余兴未减地问道:“徐卿,那边是什么地方,马场吗?”

    徐晋答道:“那边乃五百营众弟兄休息时耍乐的地方。”

    朱厚闻言顿时被勾起了兴致,连忙道:“快带朕去那边看看。”

    这正中徐晋的下怀,立即便带着小皇帝和一众文武大臣往东山那边去。

    东山与西山之间隔着一条丈许宽的小河沟,工部已经在河上搭建了两座木桥,可供车马通过,众人过了桥来到东山这边,看着眼前这座绿草如茵的山坡,兵科给事中夏言不禁皱了皱眉。

    户部将数千亩贫瘠山地划给五百营作为屯田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徐晋把这些屯田都用来种草更是人尽皆知,所以几乎满朝文武都很好奇,徐晋到时会拿什么来养活军队,五百营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月少说也得花费千两银子,若是自掏腰包,徐晋养得起吗?就算养得起这也违规啊!

    这时郭勋忍不住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哟,徐大人把屯田都全部种上草了,看着是虽然舒坦,不过,徐大人打算以后让五百营的弟兄吃草……咳咳!”

    话一出口郭勋便后悔了,自己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那岂不是等于帮了徐晋的忙,徐晋若是再乘机把之前军籍和兵器的事爆发出来,那就更灿糟糕了,哎呀,老子这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果然,朱厚听到屯田,立即便皱眉道:“屯田?徐晋,这到底怎么回事?”

    定国公徐光祚不满地瞪了郭勋这猪队友一眼。

    兵科给事中夏言素来对徐晋有好感,再加上之前徐晋冒着巨大压力提出“清田庄”,更是让他万分敬佩,所以此时立即替徐晋打抱不平道:“皇上,户部将眼前这两座贫瘠的山地全部划给了五百营作为屯田,五百营日常开支全凭这数千亩不能耕种的山地,户部不再发给粮饷。”

    朱厚闻言面色一沉,登位一年,他可不是当初那个不谙政务的藩王世子了,很清楚京营和地方卫所的区别,京营的粮饷都是国库拨给的,平时不用耕种,户部这种安排分明是在欺负五百营,岂有此理!

    朱厚略带怒意地质问道:“徐晋,此事为何不早告诉朕?”

    定国公等人对视一眼,估计这次户部尚书杨潭要倒霉了,同时又暗暗心惊,莫非徐晋一直忍而不发,等的就是今天?那此子的城府实在深得可怕。

    徐晋神色平静地道:“回皇上,如今国库据拮,能省则省,再加上五百营的弟兄确是从地方卫所调来,本质还是卫所军,户部的做法也不能说不妥,所以臣便没跟皇上提起此事。”

    徐光祚和徐鹏举不由惊讶地对视一眼,徐晋非但没有趁机告状,竟然还替杨潭开脱?

    夏言和御史吉棠均露出赞许之色,看来徐子谦确是一个深明大义,心胸开阔之辈啊,吃了这么大亏竟还想着国库拮据,难怪甘冒得罪天下权贵的风险,率先提出“清田庄”这项建议。

    朱厚瞪了徐晋一眼斥道:“自作聪明,国库再拮据,也不会短了你这五百人的粮饷。”

    眼下在场的虽然都算不上是老狐狸,但也不是白痴,小皇帝这话听着虽是责备,但实际却是一种褒奖,经此一事,徐晋恐怕要更得小皇帝宠信了,简在帝心啊!

    郭勋愤然地想道:“早就知道这小子不会那么好心,敢情是换着法子增加自己的名声和皇上的信任,真是个狡诈阴险的家伙。”

    徐晋此时若知道郭勋心中所想,保准啼笑皆非,他虽然玲珑处世,但自问还没虚伪到那种程度,之所以没有落井下石搞垮户部尚书杨潭,主要原因是不想捅杨党这个马蜂窝,刚得罪了满朝勋贵豪强,若再招惹杨廷和一党,那无疑是在找死,更何况接下来的“开海禁”还得过杨廷和那一关。

    “咦,他们在玩什么?”朱厚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足球场上追逐的五百营军士吸引了。

    徐晋让工部主事李梁推平种草的那块地,正是一个标准的足场,草皮经过近两个月的生长,已经十分茂盛了,此时也弄了界线和龙门。

    徐晋笑着答道:“这是臣想出来的蹴鞠新玩法,供军士们平时消遣,同时还能训练体力。”

    朱厚眼前一亮,喜道:“走,过去看看!”

    定国公徐光祚等人见徐晋没有趁机用军籍和兵器的事告状,不禁暗松了口,连忙跟在小皇帝的屁股后面来到足球场边。

    这时在场**有二十二人,分成两支,正是现代的足球玩法,双方在场中争抢得十分激烈。至于那只足球,则是用藤球改造的,外面用猪膀胱缝制起来,弹性虽然不及现代的足球,但效果还算不错。

    “咦,那个……不是三刀那小子吗?”朱厚忽然指着场中叫道。

    只见场中有一名虎头虎脑的家伙,此时正带着球风驰电掣地向着龙门冲去,一个漂亮转身晃过对方的后卫,嘭的一脚劲射,球便呼啸着从右上角入网。

    “三刀……好样的!”同队的军士齐声欢呼。

    朱厚那小子在场外看了一会便忍不住了,跃跃欲试地道:“这个好玩,朕也想试试!”

    徐晋暗暗好笑,其实怂恿小皇帝巡营的主要目的还是推广足球,然后赚钱,要不然军饷真要发不出来了。

    “皇上不用急,臣先给你讲一下规则……”徐晋简单地给朱厚讲完足球的规矩,然后把场上的两支球队叫下来重新分组。

    徐晋脱去了官袍,里面便是紧身的短打衣服,显然早就准备好今天亲自下场了。

    “魏国公,武定伯,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场玩玩?”徐晋微笑着问道。

    魏国公徐鹏举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也好!”

    武定伯郭勋很想拒绝,但难得有此机会和皇上亲近,所以又舍不得放弃,最后也答应了下场。

    夏言和吉棠都是言官,主要职责便是纠风、监察、劝谏,此时见到徐晋“引诱”皇上游戏,不禁都皱了皱眉,不过他们都不是迂腐之人,皇上偶尔玩玩游戏自然无伤大雅,只要不沉迷就行,所以都没有出言扫兴。

    接下来,两支队伍便在场上展开了角逐。

    徐晋和谢三刀跟小皇帝一队,队员都事先得到了吩咐,尽量把球传给朱厚,而另一队也故意放水,于是朱厚很快就踢进了一球,兴奋得这小子大呼小叫。

    一场球赛踢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最终自然是皇上这支队赢了,不过朱厚那小子也累得瘫坐在场边喘气,一边哈哈地大笑:“痛快,下次休沐日朕还要来玩。”

    徐晋自然求之不得了,只要皇帝带动风潮,就不愁足球这项运动不火,只要火起来自然就财源滚滚了。

    接下来,朱厚在营中沐浴更衣,又蹭了军士们的一顿大锅饭,这才心满意足地摆驾回京。估计是累了,回程朱厚并没有骑马,而是乘御辇,还要把徐晋叫到御辇上一起坐。徐晋可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婉拒了,只是骑马伴在御辇一旁。

    “徐晋,以后五百营的军饷便由朕的内库来出吧!”朱厚忽然道。

    徐晋连忙道:“皇上,万万不可!”

    朱厚皱眉道:“为何?”

    “军饷历来都是由户部划拨的,若皇上从内库拨银子不合规矩,臣恐怕也会成为众矢之!”

    朱厚有点气闷地道:“那咋办,总不能让你自掏腰包吧,若这样那帮家伙更要嚷嚷了。”

    徐晋淡定地道:“皇上放心吧,户部既然给五百营划了屯田,臣自然会用屯田解决军饷的问题。”

    朱厚奇道:“屯田你都用来种草了,莫不成你真想让弟兄们吃草渡日?”

    徐晋笑道:“皇上,田地不是非要种粮才能生钱的。”

    朱厚心中一动,嘿笑道:“也罢,赚钱的事你最在行,那朕便不多管闲事了,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要及早告诉朕,别都自己扛着。”

    徐晋笑道:“皇上这样一说,臣这里还真有一个困难要解决。”

    朱厚翻了个眼道:“你这家伙倒是会打蛇随棍上,说吧!”

    “臣缺五百匹军马!”

    “行,回头朕让御马监给你们送五百匹马来。”

第476章 再下一帖

    嘉靖帝朱厚回到皇宫后,首先去给两宫太后请安问好,这才回到养心殿,着人把锦衣指挥使朱宸给叫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户部尚书杨潭把数千亩贫瘠山地划给五百营作为屯田,这种事满朝皆知,偏偏自己这个皇帝竟被蒙在鼓里,朱厚自然十分恼火。而锦衣卫作为皇帝的耳目,这种事竟然不上报,绝对是重大失职,所以朱宸这一顿训挨得不冤。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锦衣卫和东厂均是明朝皇帝的耳目和爪牙(特务机关),权力非常大,端的是鬼见鬼愁,人见了人怕,然而纵观嘉靖一朝,锦衣卫和东厂均没什么存在感,尤其是东厂,简直就是摆设。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原因之一是嘉靖帝以藩王的身位继位,而且是依靠文官集团的力量上位的,而登位之初,太监集团便被清洗掉了,文官集团占据了绝对优势。鉴于历代厂卫对文官构成的威胁,文官集团自然不愿意看到厂卫壮大,所以尽力遏制和打压。

    第二个原因是嘉靖帝本人的态度,鉴于自己堂兄正德朱厚照宠信太监,以至于出现了刘瑾等内侍“八虎”乱政,所以嘉靖吸取了教训,对太监加以严厉约束,在他眼中太监等同于奴才,所以终嘉靖一朝都没有出现权阉。

    在这种情况下,东厂自然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了,就连嘉靖朝的锦衣卫,稍微有点名气的锦衣卫指挥使就只有陆炳一人了。反观文官则涌现出一大批的牛人:杨廷和、张璁、夏言、严嵩、徐阶、高拱等,这也是文官处于强势地位的有力证明。

    眼下正值嘉靖初年,太监集团被清洗得一干二净,东厂已经名存实亡了,就连锦衣卫都得夹着尾巴做人,锦衣卫指挥朱宸害怕得罪首辅杨廷和,所以就没有把户部部尚书杨潭,划贫瘠山地给五百营作为屯田的事告知嘉靖帝朱厚。

    锦衣卫指挥使朱宸被小皇帝严厉训斥了一顿后,灰溜溜地离开皇宫,回到锦衣卫衙门,立即便派出校尉四处打探消息,看样子是准备“知耻后勇”,当一个称职的特务头子了。

    ……

    黄昏时份,天空竟然下起雨来,大雨敲打着屋顶发出啪啦啦的声响,隔着窗户纸都能隐约看到庭树在大雨中摇拽,喧闹而又宁静。

    房间内雾气隐隐,徐晋在美婢月儿的服侍下脱掉衣服,舒服地泡进了浴桶之中,今天踢了一场球,身上又累又脏,此时,一边听雨一边泡个温水澡,显然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

    月儿悉悉索索地脱掉衣服,露出曲线玲珑的身体,羞赧地唤了一声:“老爷!”

    徐晋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顿时两眼发直,小腹腾的热了起来,脱口道:“好你个小骚蹄子!”

    原来月儿此时身上竟穿着一套肉色的新式内衣,饱满傲人的**让人荷尔蒙迅速飙升。

    老爷火辣的目光让美婢既羞涩又有些得意,紧并着一双**站在原地,连下巴都要埋进高耸之间。

    “小妖精过来!”徐晋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月儿羞答答地行到浴桶旁,立即就被老爷抱了进去,身上最后的遮挡也在老爷的抚摸下被解除了,随即便是一场如泣如诉的**。

    云收雨歇,月儿替徐晋清洗完,然后温柔服侍他穿上衣服。徐晋打趣道:“月儿,这内衣是不是你上次做好截留的,故意留着勾引本老爷!?”

    月儿甜美的脸蛋不由一红,吃吃地道:“才不是呢,是人家今天在街上的成衣铺买的。”

    徐晋不禁心中一动,笑道:“看来魏国公徐鹏举的动作还蛮快嘛,竟然开始卖了。”

    月儿吐了吐舌头道:“上个月初成衣店就有得卖啦,只是买的人不多,现在越来越多买了,跟抢似的。嘻嘻,话说这些内衣穿在身上还蛮舒服的,老爷还真是给咱们大明的妇人做了一件好事。”

    徐晋笑了笑,后世的内衣都是给女性量身定做的,能流行起来自然有它的优点,主要还是实用性,调节两性情趣反而是次要的。不过,徐鹏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市场,可见他在做生意方面确实有过人之主,以古代女人的保守,要她们接受这种新事物可不容易。

    “老爷,人家还买了那种巴掌大的……改天穿给你看好不?”月儿说完羞得掩着脸。

    徐晋不禁暗汗,以他的情商那能不明白美婢如此取悦自己目的,无非是为自己不争气的肚子着急罢了,等到了八月份如意和吉祥进门,她分沾雨露的机会显然会更加少了。

    徐晋转过身来搂住月儿的细腰,凑到后者耳边低声道:“明天继续侍候本老爷沐浴吧!”

    美婢羞喜地嘤了一声,瞬间满心的欢欣。

    ……

    魏国公府,徐鹏举也刚在美妾的服侍下洗了个温水澡,不过却没有靖安伯那种精力,毕竟三十出头了,今天来回奔波,又踢了一个多小时的足球,实在是有心无力。

    徐鹏举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便到元配妻子的屋里吃了顿晚饭,结果刚吃完饭,管家便来了,逞上一分请帖,道:“老爷,靖安伯派给你下了帖子。”

    徐鹏举这次倒没有拒绝,反而立即伸手把请帖拿过来看。现在内衣的市场已经逐步打开了,不仅各大青楼趋之若鹜,甚至大户人家的闺阁丫环也争相购买,估计不用半年就能回本了。尝到了甜头的徐鹏举自然不会拒绝徐晋的邀请,说不定又有赚钱的好点子呢?

    徐鹏举打开请帖一看,发现同样是一手漂亮的正楷,就连格式也一模一样,只是约会的地点变了:魏国徐公,明日散朝后,煮雪居,不见不散,徐晋拜上。

    徐鹏举笑了笑,把请帖合上,淡道:“告诉送信的,本国公届时会赴约。”

    “好哩!”管家立即喜滋滋地离开往前面而去了,这老货很明显又拿了好处。

第477章 臣反对

    嘉靖元年四月初四,常朝。

    常朝不同于大朝会,大朝会所有在京官员都要参加,只朝拜不处理政事,而常朝只有五品以上的官才有资格参加,并且皇上会在朝会上听取大臣奏事。

    当然,一些特殊的部门官员,即使官职不够五品也可以参加常朝,譬如六科给事中,官职虽然只有七品,同样可以参加常朝,而且权力还蛮大的,有权封驳和注销奏章,甚至皇上有不对的地方也能批评指正。这种以小制大的官职设计,具有相当的优越性,比现在共和国“自上而下”的家长制还要先进。

    话说徐晋自去年被晋升为翰林侍读和兵部员外郎以后,还是第一次参加常朝。

    此时,但见小皇帝朱厚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在奉天殿的御座上,文武两班大臣分列左右,徐晋十分低调地站在文官队伍的后面。

    文武官员参拜过后,司礼监太监毕云捧着拂尘上前大声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下,户科给事中于宽便出列朗声道:“臣有本启奏。今年二月开始,户部在宛平县试行种植红薯,原本承诺给试种农户每亩一斗粮食补贴,至今两月过矣,却依旧还没兑现承诺,百姓颇有怨言。是故臣弹劾户部尚书杨潭玩忽职守,愚弄百姓,请免去其尚书一职。”

    此言一出,两班大臣均微微骚动起来,这些科道言官本来就是大炮筒,今天炮轰这个,明天炮轰那个,本来是很正常的事,然而于宽今日一开口就直接弹劾尚书级别的官员,而且直言要求把杨潭免职,那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朱厚早就对管钱袋子的杨潭不爽了,面无表情地淡道:“令户部尚书杨潭自辩。”

    杨潭毕竟是老官吏了,被人弹劾也不是一次半次,不慌不忙地出列道:“皇上明鉴,由于红薯的粮种不够,户部在全国收集粮种需要时间,所以宛平县所有的试种地,在三月初才播种完毕。

    另外,宛平县试行种植红薯共计八千余顷,补贴粮食一万两千石有奇,调配运输均需要一定的时日,所以才导致补贴发放迟了。”

    户科给事中于宽立即反驳道:“荒谬,宛平县试行种植红薯的事,去年寒露之后便定下了,为何不早收集种粮,待今年开春种植时才发现种粮不够?”

    “于大人这话偏激了,红薯是新作物,缺乏种植经验,对种粮估算失误也很正常。”工部左侍郎石出列替杨潭辩解道。

    朱厚淡道:“对粮种估算失误情有可愿,但补贴没必要等全部播种完才发放,完全可以分批发给,种了的农户便发给补贴,百姓何至于有怨言?”

    朱厚这话听着虽然有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十分麻烦,那有统一发放省事,户部下面的官吏正是嫌麻烦,这才决定统一发放的,这样省时又省力,还能省下运输费用。

    所以说有道理的事情,不一定合理,主要还得看站在哪一方的立场,如果从农户的立场来看,自然是越快拿到补贴越好。

    这时杨潭便很识趣地跪下谢罪:“皇上圣明,确是臣下疏漏了,请皇上治罪。”

    朱厚点头道:“户部尚书杨潭办事不周,但念在事出有因,亦未酿成大错,罚俸一月以示惩戒。”

    “臣领罪谢恩!”杨潭叩头谢罪后退回文官队伍中。

    奉天殿内鸦雀无声,一众文武官员此时才猛然发觉,登基一年的小皇帝处事越发轻车熟路了,而且威德日盛,轻描淡写便处罚了一名尚书,还让人没办法反驳。

    徐晋亦不得不承认,朱厚这小子确实十分聪明,难怪史上的嘉靖帝能以少年藩王的身份,成功转型为雷霆万钧的帝皇,将群臣和太监都掌控在鼓掌之中,并未像后来的万历皇帝那般,被张居正给架空。

    这时首辅杨廷和缓步走出来道:“臣有事启奏!”

    朱厚神色放缓和,客气地道:“杨先生请讲。”

    小皇帝虽然对杨廷和有所不满,但表面还是十分尊敬的,对内阁四老都以先生相称。

    “山东兖州府的百姓去年遭受水灾,又连遭兵祸,百姓生活艰难困苦,去岁皇上已经降旨免除兖州府一年的税粮,但这显然还不够,是故臣恳请免除兖州府百姓两年的税粮。”

    朱厚点头道:“准奏!”

    杨廷和刚退回队伍中,兵科给事中夏言便出列朗声道:“臣有本启奏!”

    夏言长得眉目疏朗,声音洪亮清晰,朱厚对他的印象很好,欣然道:“奏来!”

    夏言抱笏义愤填膺地大声道:“上月浙江宁波府,两夷仇杀,毒流廛市,至使我百姓死伤惨重,备倭都指挥刘锦,千户张镗皆战死,倭人夺船逃入大海不知所踪。

    臣以为一切根源在于市舶提举司,请皇上即日下旨废除福州和宁波两处市舶提举司,厉行禁海,封锁码头,销毁出海船只,断绝海上交通,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夏言话音刚下,立即便有不少官员站出来附议。

    徐晋见状不禁大皱其眉,废除市舶提举司中止贸易就算了,竟然还要销毁出海船只,这岂不是等于自废武功?能不能再弱智一些?

    “诸位爱卿都同意裁撤市泊提举司,厉行禁海吗?”嘉靖提高声调问,目光扫过两班大臣,最后停留在徐晋的身上。

    察觉皇上目光有异的大臣,都下意识地转头往躲在角落的徐晋望来。

    徐晋见到目前的形势,本来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这时只好硬着头皮出列朗声道:“臣反对!”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现在整个奉天殿内的大臣,几乎一边倒地支持夏言,徐晋竟然反对,莫不成这小子剩喜欢干跟群臣作对的事?

    朱厚一本正经地道:“靖安伯为何反对?”

    徐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当了出头鸟,那便放手拼一搏吧,成不成再另说,于是从怀中摸出一封奏本朗声道:“臣把建议都写在奏本之中,请皇上过目。”

    朱厚殷然地道:“呈上来!”

    立即便有小黄门负责把徐晋手中的奏本呈送到御座前,朱厚那小子接过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首辅杨廷和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徐晋一眼,礼部尚书毛澄更是直接冷哼一声低斥道:“哗众取宠!”

第478章 愤怒了

    正当群臣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时,司礼监太监毕云挥动了廷鞭,发出“啪”的一声炸声,尖声喝道:“肃静!”

    一众大臣立即安静下来,朱厚这时已经看完徐晋的奏本,点头道:“朕觉得徐卿之言不无道理,请毛尚书诵给大家听一听。”

    “臣领旨!”礼部尚书毛澄一拂衣袖,接过小黄门递来的奏本,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

    徐晋这封奏本主要通过阐明两个理由来反对禁海:第一是互通有无,取别国之长补己之短,这样国家才能发展进步;第二是贸易富民,人民富足了,国家自然就会强大。

    然而,在场众大臣的“天朝上国”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再加上封建主义向来重农抑商,所以徐晋这两条理由根本没办法让众大臣认同,甚至让他们觉得荒谬可笑之极。

    这不,礼部尚书毛澄刚诵读完徐晋的奏本,翰林学士石便出列,怒视着徐晋喝斥道:“徐晋,你这奏本通篇都在言商贾之事,真是枉读圣贤书,本官羞与汝为伍。”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可见商人在封建社会的地位之低,特别是士大夫阶层,更是瞧不起商人。在古人的诗文当中,商人的形象都是自私狡猾,重利润而轻情义,为读书人所不耻。

    徐晋剑眉微挑,淡定地道:“敢问石大人身上穿的衣物、家中饭桌上的菜肴、家里用的器具从何而来?莫不成都是石大人自己制造的?”

    石脸色微沉,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徐晋淡淡地续道:“老百姓早上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件离得开商贾?所以说,商贾之事涉及民生的方方面面,敢问石大人,言商贾之事何耻之有?”

    石面色涨红,更是无言以对,小皇帝朱厚见状心中暗乐,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徐晋继续侃侃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富足了,国家自然就强大。有句俗语叫: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大明沿海的百姓既然能从海上贸易中获得财富,为什么要禁止?若仅仅因为发生两夷仇杀的事就关闭市舶提举司,禁绝海上贸易,无疑等于因噎废食。另外,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国与国之间贸易,互通有无,学习别人的长处,促进本国的进步才是正确的做法。

    所以,臣认为不仅不应该裁撤掉福建和宁波的市舶提举司,反而应该增开市舶提举司,进一步开放海上互贸。”

    礼部尚书毛澄面色铁青,厉声斥道:“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国之本是农桑,重商事而轻农桑乃舍本逐末的愚蠢做法。更何况,莫非你眼中只有那些黄白之物,完全置我朝尊严于不顾?倭人公然在我大明国境烧杀抢掠,而我们反而大开国门与之通商,这将置我大明颜面于何地?”

    兵部尚书王泽点头附和道:“毛尚书所言极是,更何况我大明物华天宝,什么都不缺,倭国蕞尔小国罢了,有什么值得咱们大明稀罕的。”

    刑科给事中周玉绳更是跳出厉声道:“禁止片板下海,此乃太祖定下的祖制,徐晋公然妖言惑众,其心可诛。臣恳请皇上下旨诛杀此獠,以正视听!”

    徐晋不禁气乐了,今天总算是领教了大明朝职业喷子的野蛮,动不动便要诛杀谁,我r你大爷的,冷道:“恕在下眼拙,阁下哪位?”

    周玉绳傲然道:“本官乃刑科给事中周玉绳,靖安伯有何赐教?”

    徐晋淡笑道:“赐教不敢当,不过依周给事之言,那三宝太监郑公是不是该被凌迟处死?”

    此言一出,整个奉天殿死一般寂静,周玉绳更是脸都绿了。要知道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每次都是船只数千,浩浩荡荡,要说违反祖制,这位已经违反得彻彻底底的,若按照周玉绳刚才的话,三宝太监凌迟一百遍都不够赎罪,而偏偏三宝太监是奉了成祖朱棣的命令下西洋的,莫非连成祖一起剐了?

    “徐晋,你……你……你强词夺理?本官……”周玉绳口吃吃的,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后背汗涔涔。

    徐晋也懒得继续理会这个小角色,转而对兵部尚书王泽道:“王尚书刚才说倭国乃蕞尔小国,没什么值得咱大明稀罕的?”

    王泽冷哼一声,傲然道:“是又如何,难道本官有说错?”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大明虽然物华天宝,但并不是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最好的,譬如倭刀便不比咱们的腰刀差;譬如佛郎机炮也比咱们的火炮强;再譬如这个……”徐晋说着摸出那只精致的怀表,续道:“咱们大明便没有西洋人这种精准的计时工具,难道,这些都不值得我们效仿吗?”

    王泽冷笑道:“不过奇技淫巧罢了,不值一哂!”

    徐晋再次被气乐了,果然,你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无论你如何舌灿莲花也说服不了一群自以为是的“老古董”。这群人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真正感到痛彻心肺,他们的思想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徐晋突然有点心灰意冷了,就现在这种情况,想推动“开海禁”,显然只是痴心妄想,所以十分干脆地把怀表揣回怀中,也懒得再去反驳礼部尚书毛澄,对着御座行了一礼便退回队伍的后面。

    朱厚显然也明白今日事不可为,不由暗叹了一口气,淡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朕自登基以来,广开言路,诸位爱卿有什么建议尽管道来,朕不会因言而降罪于任何人。”

    “皇上圣明!”两班大臣齐声道。

    朱厚目光望向内阁四老,和颜悦色地道:“诸位先生以为徐晋所议如何?”

    杨廷和上前一步道:“民富则国强固然不假,但国家的根本是农桑,商事只是辅助,若重商事而轻农桑无疑是本末倒置。皇上只要轻赋税薄徭役,施仁政,人民得到休养生息,自然就会富裕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所以说,徐晋所奏根本不值得推敲,更何况倭人如此嚣张,岂有不严惩之理。另外,祖制更是万万不可违也。”

    三辅毛纪和四辅蒋冕也点头表示附议,至于次辅费宏本身也不同意开海禁的,再加上其他人都反对,他自然不能明显偏袒自己的门生,最后也点头道:“臣赞成裁撤市舶提举司,禁止沿海百姓下海,加强海防,以杜绝再发生类似事件!”

    内阁四老均表态禁海,再加上满朝大臣几乎一边倒支持裁撤市舶提举司,于是乎这件事便盖棺定论了。徐晋不禁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太想当然了,以自己目前的地位和人脉,就算有小皇帝支持,也干不过这些守旧派啊。

    散朝后,徐晋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奉天殿,刚行出昭德门便被老师费宏叫住了,连忙站定恭敬地等候。

    费宏行到徐晋跟前,神色平和地道:“子谦,下朝后到为师府上,为师有些事要跟聊。”

    “是!”徐晋心中苦笑,估计是要挨训了。

    费宏点了点头便往内阁方向踱去,徐晋刚想转身离开,便见首辅杨廷和迎面行来,忙又站定行礼道:“见过杨阁老!”

    杨廷和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淡道:“徐子谦,老夫听说你昨日与皇上蹴了?”

    徐晋暗皱了皱眉,点头道:“正是,皇上一时见猎心喜,下官也不便扫皇上的兴。”

    杨廷和冷哼一声道:“别以为老夫瞧不出来,开海禁的事你早已经与皇上商量好了。皇上还年幼,容易受人盅惑,别怪老夫没提醒你,江彬乃前车之鉴,你是个人才,老夫可不想看着你走上佞臣之路,最后万劫不复。好自为之吧!”说完一拂衣袖踱了开去。

    徐晋眉剑缓缓扬起,袖筒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这次,他彻底的愤怒了。

    本来徐晋还敬重杨廷和是个能吏,从来没想过与他作对,但是他今日终于看清了,杨廷和虽然是能吏,为官也算清正,但他又是守旧派的代表,过份的自以为是。

    这种守旧派的权臣无疑是时代进步的绊脚石,自己若想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推行对大明有益的变革,那就必须把杨廷和之类的守旧大臣统统扫除。

第479章 待遇优厚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古人做什么事都喜欢赶早,譬如大明朝的官员上班就很早,当然,下班也很早,下午四时左右,各部院的官员便陆续离开官署回家了。

    徐晋本来约了魏国公徐鹏举下班后谈事的,但是费师让他今晚过府,所以只能派人通知徐鹏举推迟到明天再见面了。

    徐晋回到府上,先回后院换了常服,又陪妻儿玩耍了一阵子,便打算出门去见费师,这时管家大宝却脸带喜色地跑了进来道:“老爷,造出来了,透明的玻璃造出来了?”

    徐晋蓦地站起,惊喜地道:“是康伯做出来的?”

    去年夏天,徐晋在外城搞了一个烧玻璃作坊,找来一名叫康伯的退休工匠研究透明玻璃,只是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研究出透明的玻璃,银子倒是花掉了数百两,其中原料损耗占了花费的大头。

    大宝摇头道:“那倒不是,今天作坊里来了一个名叫孙礼的男子,自称从山东颜神镇来,说要找老爷您,他手里有一块透明的玻璃。”

    徐晋恍然道:“原来是他,人现在何处?”

    大宝机灵地道:“小的已经把他带回府上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徐晋赞许地道:“大宝,干得不错,去,把人带到客厅,我随后就到!”

    “好哩!”大宝高兴地退了出去。

    徐晋在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顺势啵了一下儿子他娘鲜红的小嘴儿,引得娇妻一记娇嗔,这才施施然地行出屋去。

    客厅内。孙家老三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一只灰布包袱就搁在膝上,双手护住,生恐会被别人抢去似的。

    话说去年在山东柳埠镇,徐晋向孙礼承诺过,只要造出完全透明的玻璃就奖赏他三千两银子,所以孙礼回到青州颜神镇老家后,立即便动手研究烧制透明玻璃。在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投入了几十两银子之后,上个月竟然真让他烧制出透明的玻璃来。

    孙老三欣喜若狂,在和家人商量过后,立即便收拾行李进京,按照徐晋留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玻璃作坊。然而,此刻坐在徐府豪华的客厅内,孙老三却患得患失起来,有点担心徐晋会不兑现承诺,若是如此,那他投入的几十两银子就打水漂了,还搭上几个月时间和来回的旅费。

    正当孙老三忐忑不安的时侯,一名穿着锦服的英俊青年神定气闲地从屏风后行了出来,生得唇红齿白,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孙老三一眼便认出了,立即站起来跪倒行礼:“草民见过徐大人。”

    徐晋虽然不喜跪礼,但也只能入乡随俗了,微笑道:“起来吧,不必多礼。孙老三,本官听说你把透明玻璃造出来了,可有此事?”

    或许是受到徐晋笑容的感染,孙老三在见到徐晋那一刻起,心中的不安便打消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徐大人肯定不会食言的,站起来略带一丝得意地答道:“托大徐人的福,草民确实把透明玻璃造出来了!”

    孙礼说完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块不规则的透明物体,约莫有砖块大小,恭敬地递过来道:“大人,您请看。”

    徐晋接过来仔细一看,又轻敲了敲,点道:“对,就是这种透明玻璃。”

    孙礼满脸喜悦,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当初说造出透明玻璃就有三千银子……呵呵!”

    徐晋笑道:“放心,本官言出必行,绝不会食言。孙老三,这东西你先看看!”说完便取出那块玻璃镜子递去。

    孙礼微愕了一下,谨慎地接过镜子看了看,惊讶地道:“大人,这是……玻璃镜子?”

    徐晋点头道:“不错,西洋人做的玻璃镜子,比铜镜清晰百倍。”

    孙礼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大人要透明玻璃就是打算造这种镜子?”

    徐晋微笑道:“聪明,确是如此。透明玻璃后面弄上一层东西后就能做出镜子,有没有信心能做出来?”

    孙礼把那面玻璃镜子翻转看了看背面,信心十足地道:“西洋人能做,咱们肯定也能做的。”

    徐晋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笑道:“好。那本官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现在有两种方式,第一就是本官出三千两银子买下烧制透明玻璃的方子;第二就是你留在本官的玻璃作坊干活,除了每月五两银工钱,还占作坊的一成干股,待作坊投产后每年都有分红。”

    孙礼顿时胀得满脸通红,兴奋得心脏扑通扑通地急跳,因为徐晋给出的两种选择都十分诱人,三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夜巨富,但每月五两银子工钱,还有一成的干股也十分诱人。

    孙礼踌躇了一会,最后显然打定了主意,一拍大腿道:“大人,草民愿意留在作坊干活!”

    孙礼作为一名普通的工匠,敢花半年时间,耗费几十两银子研究透明玻璃,显然也是有魄力和眼光之人,稍加衡量后便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先别说那一成的干股,能攀上徐晋这根大腿就物超所值了。

    徐晋眼中欣赏之色更浓了,微笑道:“行,那从明天开始你便到作坊上工,和康伯合作,负责把镜子研制出来,另外,本官在明时坊有一套空置的宅子,以后你便住那,回头把家人也接进京来吧,也省得两地奔波。”

    孙礼大喜过望,再次扑通的跪倒,连声道:“谢大人,小的一定尽早把玻璃镜子造出来。”

    站在一旁的管家大宝一脸的羡慕,明时坊那幢宅子有数百不方,当初是他亲手置办的,花了近五百两银子呢。

    徐晋点了点头道:“大宝,给孙老三安排住处,明天再带他去明时坊的宅子看看。”

    孙礼喜滋滋地跟着大宝离开客厅,忍不住问道:“大宝管家,明时坊那幢宅子有多大呢,小的家里人多,若是太窄了怕住不下。”

    大宝没好气地道:“前后两进近四百坪呢,价值五百两银子,是本管家当年亲手置办了,你小子赚大发了,知足吧!”

    “五百两!!!”孙礼惊得嘴巴大张合不拢嘴,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像喝醉酒一般,走路都有点飘了。

    徐晋之所以对孙信如此优厚,又给干股又送宅子,皆因此子确是个人才,而且是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才,给了他干股,他自然便会更加卖力气去干活,而且还不用担心被别人挖角。

    制玻璃镜子可是个技术活儿,不像内衣那样容易被人山寨,魏国公凭借权势确实可以短暂地垄断内衣市场,但绝对不能长久,因为大明朝的妇女一个个都心灵手巧,她们喜欢自己做针线活儿,魏国公再有权势也不可能禁止妇女们在家里自己做内衣穿吧!

    当然,如果魏国公在内衣的选料和设计上继续保持优势,生意还是有得做的,但还想跟刚开始时那样火爆就不可能了。

    而玻璃镜子就不同了,这种“高科技”的玩意一般人造不来,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只要制造的方法不外漏,垄断数十上百年简直轻易如举。

    无论什么时代,垄断便意味着财源滚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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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