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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0章 嫁衣

    徐晋把孙老三打发下去后,便让二牛套上马车往小时雍坊而去,小舅子谢三枪也跟着一起出门。话说小舅子谢三枪自二月初来到京城,已经住下两个月了,只要徐晋外出办事他都跟在左右,充当保镖的角色。

    小时雍坊距离小时坊并不算远,马车很快就驶到费府门外,费家的门房见到“双料姑爷”上门,立即便热情地开门迎了进去。

    “周管家,费师回府了吗?”徐晋跟在管家衡身后往屋里走,一边探问道。

    由于内阁事务繁忙,内阁四老一般都要比其他官员晚下班,有时甚至还要加班到很夜。

    周管家答道:“老爷刚回来,回后院更衣了,二少爷在客厅招呼访客。”

    徐晋不由问道:“什么客人来访?”

    周管家笑道:“少爷以前信江书县的同窗,估计徐大人也认识的。”

    徐晋心中一动,待进了客厅一看,发现访客果然就是蔡岳和李英俊这对好“机油”,此时费懋中正在陪着他们聊天。

    “子谦来了!”费懋中见到徐晋,立即欣喜地站了起来,蔡岳和李英俊也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话说今年乃乡试之年,所以去年费懋贤并没有跟着费家大队一起进京,而是继续留在铅山鹅湖书院读书,今年八月份的乡试若是中举,届时便会进京参加明年的春闱大比。

    “元浩兄和子玉兄竟也在此,那倒是巧了!”徐晋笑着在茶几旁坐下,自有下人奉上香茗。

    李英俊笑道:“确实挺巧的,我和元浩兄本来还打算明天登门向子谦道别致谢呢,承蒙子谦这段时日帮助和照顾。”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子玉兄和元浩兄打算离开京城了?”

    李英俊点头道:“在京城逗留了两个月,也是时候离开,趁着现在刚入夏,天气还不算太热,正好赶路往大同。”

    “噢,那两位打算几时动身?”

    “路引恐怕要后天才能拿到,我们打算大后天动身离京。”

    徐晋点头道:“好的,那后天下午,我在酒仙楼设宴为两位同窗践行,民受到时也一起参加吧!”

    费懋中点头道:“固所愿也!”

    蔡岳和李英俊对视一眼,感激地道:“那我们便先行谢过子谦兄的美意。”

    徐晋微笑道:“对了,元浩兄和子玉兄一路西行至哈密,应该会经过肃州吧?”

    蔡岳点头道:“会的!”

    徐晋道:“那正好,我有一同年叫黄大灿,表字少云,去年外放至肃州任判官,到时麻烦两位顺路捎一封信,若是在当地遇到什么困难,你们也可以找他帮忙。”

    蔡岳和李英俊闻言不由一喜,他们虽然有着追求诗和远方的浪漫情怀,但跑到那边境险地去,人生地不熟,说半点也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肃州这种兵锋要塞,若是有熟人照应,自是最好的。

    话说明朝的肃州属于陕西省管辖,正属于边境的最前线,东北边是鞑靼人占据的河套平原,西北边又是被吐鲁蕃占领的哈密,乃不折不扣的刀兵之地。

    费懋中喝了口茶叹道:“自去年六月至今将近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不知少云兄如今可安好,肃州可是边塞苦寒之地啊。”

    徐晋闻言亦不由心生感慨,老实人黄大灿在他的同年好友中,不是最出众的一批,但却是最脚踏实地的一个,墩厚内秀,性格坚韧,这种人或许会成功得晚,但绝对会成功,只愿他在肃州安好,有生之年还能有相见之日。

    四人闲聊了两盏茶的功夫,婢女红缨便从屏风后行了出来,对着众人福了一礼道:“老师让徐公子到书房。”

    徐晋站起来微笑道:“在下失陪一会。”

    “子谦兄快去吧!”蔡岳和李英俊连忙道,心中羡慕不已,能在费阁老家中登堂入室的怕就只有子谦了,而且,听说皇上还为费家两位姑娘都赐了婚给徐子谦,真是羡煞旁人啊。

    费懋中看着徐晋去了后面,却是脸露忧色,他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常朝,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子谦这次估计要挨训了。

    徐晋跟着红缨往费宅中院行去,心里亦不由有点忐忑,他是费宏的门生,很快又要成费家的女婿了,身上的费家烙印很深,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政治上应为攻守同盟,然而今日之事却没有预先跟费师通气,难免担心费师会不满。

    “徐公子,红缨姐姐!”

    徐晋正有点走神,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定神一看,只见一名穿着粉红色掐丫背心的俏丫环站在前方,赫然正是费吉祥的贴身丫环侍书。

    “原来是侍书姑娘!”徐晋含笑点头,目光下意识地往四周扫了一遍,并未见到费吉祥,不由暗松了口气。话说自从小皇帝赐婚后,徐晋便没有见过费吉祥,此时若见到难免尴尬。

    侍书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着五色丝线,笑嘻嘻地道:“人家可当不起姑娘的称呼,咱们家姑娘现在西跨院呢,姑爷要不要去见一见?咯咯……”

    徐晋不禁暗汗,红缨上前一步作势便要扭侍书的嘴,一边道:“小蹄子皮痒了吧,信不信嘴儿给拧下来。”

    侍书挎着篮子咯咯笑着跑开了,扭拧着细腰穿廊过院,脚步轻快地进了西跨院。

    夏季日长夜短,尽管眼下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但天色还是很光亮。西跨院的屋里,费如意和费吉祥两人正并排而坐,认真地做着针线活儿,偶尔会停下来讨论几句该怎么下针。

    古代女子出嫁,一般都是自己做的整套嫁衣,此时费如意和费吉祥正是在准备自己的嫁衣,婚期已经定今年的八月初十,还有四个月,时间有点紧,所以两女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做针线活。

    这时侍书挎着篮子行了进来,笑嘻嘻地道:“两位姑娘,奴婢刚才在前面遇到徐公子了。”

    费如意抬起俏脸,欣喜地道:“真的?”

    “哎哟!”费吉祥轻呼一声,原来是针扎到手指了,红着脸把手指含到嘴里,明眸不满地白侍书一眼。

    侍书吐了吐舌头道:“婢子刚才在中院遇到红缨姐姐领着徐公子,估计是到书房见到老爷了,不过徐公子似乎不怎么开心。”

    “为什么?”费如意和费吉祥异口同声道,后者说完后却是霞飞双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做针线活。

    侍书摇头了摇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两女顿时都变得有点神思不属起来,又做了一会针线活,费吉祥便站起来道:“三姐,时候不早了,小妹也该回那边了。”

    费如意这时的心思也在爱郎身上了,自然也无心再继续做针线活,点了点头道:“也好!”

    费吉祥把做了一小部半的大红喜服放回篮子中盖了起来,提着离开了西跨院。

    “入画,二哥回来了吗?”费如意一边放下针线,一边柔声问道。

    入画答道:“早回来啦,在前面客厅陪客人呢!”

    费如意不由有点失望地噢了一声。

第481章 师徒交锋

    徐晋跟着红缨来到费宏书房外面,后者轻敲了敲房门道:“老爷,徐公子来了。”

    “进来吧!”费宏平和的声音传出。

    徐晋推门行了进去,只见费师正站在书案后提笔行书,于是一揖施礼道:“学生见过费师。”

    费宏抬起头,手提着毛笔微笑道:“子谦来得正好,过来看为师这幅字如何?”

    徐晋举步行至案前,首先便看到摆在案头上的一部《大明律》,而摊开的宣纸上则用颜体写着一段话: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

    徐晋心中一动,这段话正是摘自《大明律》中的禁海法令,乃明朝初年,明太祖朱元璋制定颁布的,费师这是在警醒自己勿违祖制啊!

    费宏目光炯炯地看着徐晋,问道:“子谦,为师这幅字如何?”

    费宏两次问“这幅字如何”,而不是“这幅字写得如何”,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让徐晋以后打消开海禁的念头,因为这是违反祖制,违反大明律法的。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世言颜筋柳骨,费师这幅字写得方正茂密,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已深得颜体精粹。”

    费宏不由笑道:“你小子倒是会拍为师马屁,不过对颜体的特点总结得还算中肯,来来来,你也来写一幅,待为师看看你的课业有没有落下。”

    徐晋不禁暗汗,课业落下是肯定的了,自从科举通关后他就没碰过四书五经,对徐晋来说,科举只是一块敲门砖罢了,既然大门已经敲开了,还拿着砖头干嘛?他可没兴趣研究四书五经,然后成为一名满口之乎者也的大儒。

    徐晋接过费宏手中的笔,铺开一张宣纸,稍微沉吟了片刻便醮了醮墨水下笔,写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徐晋用的却是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字本瘦劲有力,结构疏朗,让人眼前一亮。

    费宏看着这两句诗,不由暗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颇有几分火候了。”

    徐晋小心地把笔搁下,道:“弟子献丑了。”

    “边喝茶边聊!”费宏绕过书案走到窗边的茶几旁坐下。

    徐晋暗捏了一把汗,走到茶几对面的椅子坐下,真有点担心老费会突然爆发咒骂自己一顿,甚至提起茶壶浇自己一头脸。

    费宏用《大明律》警醒徐晋勿违祖制,勿违律法,而徐晋却回复了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两句诗的字面意思是说:沉没的船只旁边还有无数帆船驶过,枯毁的老树周围依旧万木欣欣向荣。而这两句诗引申出来的意思却是:老旧破烂的东西必然会被抛弃,新生事物必然会蓬勃发展。

    费宏摘了《大明律》中的禁海法令,目的是要警告徐晋,让他放弃“开海禁”这种违制违法的想法,而徐晋却是借诗表明革故鼎新的立场,说白了就是他不会放弃“开海禁”这个目标。

    为免被茶壶淋头,徐晋在茶几旁坐下后,立即便将茶壶提了起来,十分“狗腿”地替老费斟了杯茶道:“费师请喝茶。”

    费宏睨了徐晋一眼,他确实对徐晋的“冥顽不灵”有点恼火,但是还不至于做出茶壶淋头的举动来,甚至于连责骂也不会有,他为人宽厚,不像杨廷和那般容不下政见不合的人。譬如在“大礼议”这件事上,他虽然也赞同杨廷和的观点,但他也不会逼迫小皇帝朱厚认孝宗为皇考。

    同样,在“开海禁”这件事上,费宏也不会拿出师父的威严来强压着徐晋低头。其实自从当年在上饶第一次跟徐晋畅聊,费宏便发现此子思维独特,谈吐间总会崩出一些新颖奇特,却又发人深醒的词句。

    而且后来徐晋确实搞了不少创新的东西,譬如素描画法、五子棋、古怪的歌曲唱法、佛郎机炮、燧发枪等等!

    所以费宏很清楚,自己这个门生是个有想法有抱负的革新派,他也接受了这一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徐晋收为门生。

    然而接受是一码事,理解又是一码事,支持更是另一码事。费宏为人宽厚,能容得下相悖的意见,但不代表他会支持相悖的意见。费宏是个传统的封建儒者,小农思想占据主导,在他看来土地才是根本,粮食才是根本,百姓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种地生产粮食,这样国家才会稳定繁荣,若是社会风气变了,百姓都趋之若鹜地跑去经商赚钱,哪谁来耕田种地,谁来生产粮食?这可是伤及国本的事。

    所以,费宏不会支持“开海禁”,大行商事之道。

    这时,费宏喝了口茶道:“子谦,为何如此执着要开放海禁?”

    徐晋来之前便仔细琢磨过一个问题,为何阻力巨大的“清田庄”最后会获得通过,而偏偏阻力较小的“开海禁”却碰了个大跟斗?

    很明显,“清田庄”之所以获得通过是因为自己因势利导了,既有山东流民参与造反这个契机,又有小皇帝鼎力支持,再加上文官集团中的有识之士亦有意“清田庄”,所以最后才水到渠成。

    而反观“开海禁”这件事,既没有前提契机,再加上满朝文武几乎一边倒地反对,换而言之,“开海禁”的氛围根本还没营造出来,没有任何基础,最后不碰壁才怪。

    所以徐晋现在也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开海禁”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把氛围营造出来,把基础夯实,那样才有成功的可能。

    怎么营造出“开海禁”的氛围?

    自然是得靠同化了,同化别人的思想,让别人认同自己,树立起“开海禁”的共同目标,当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积聚起来的力量就越强,最终才能冲破桎梏,实现“开海禁”的目标。

    徐晋今晚就是来“同化”费宏的,若是连自己的老师都说服不了,那也别想什么“开海禁”了,洗洗睡吧!

    徐晋也抿了口茶,并没有回答费宏的话,而是反问道:“敢问费师,太祖当年为何禁海?”

    费宏很自然地道:“太祖立国之初,倭国人冥顽如初,不服王化,杀我朝使臣,私通逆臣胡惟庸,谋划不轨。加之倭人勾结盗匪,在我大明沿海游弋,行劫掠之事。”

    徐晋道:“也就是说,太祖当年禁海是因为倭国不臣,倭寇在沿海劫掠百姓?”

    费宏点了点头:“正是!”

    事实上当年朱元璋下令禁海,不许片板下海,确是发生在“胡惟庸案”之后,老朱担心沿海的豪强会借助海外势力颠覆大明,这才施行禁海令,阻绝海上交通,让沿海百姓没办法接触到海外势力。

    徐晋道:“譬如建房子需因地制宜,耕种作物则需因时制宜。政策政令也是如此,当初制定的政令不一定适合现在。现在倭国和朝鲜已经向我朝称臣纳贡,禁海自然再无必要了。”

    费宏淡道:“然而沿海百姓依然时常遭受倭人海盗的侵扰。”

    “那是因为商贸不通之故,沿海地区土地不适宜耕种,当地百姓又不能下海捕捞,生活无以为继,只能入海为盗,勾结倭人劫掠自己的同胞。”

    费宏皱了皱眉不作声!

    徐晋继续道:“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所以只要开放沿海,允许百姓商贾与倭人做生意,百姓有了生计活路,倭人也有正当的途径获得所需物资。如此一来,沿海的倭贼海盗自然就会销声匿迹了,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

    费宏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徐晋分析得很有道理,淡道:“海禁一开,商贸大行其道,百姓争相从商务工,必导致田地荒芜,影响国本,子谦有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徐晋暗汗,费师是个明白人啊,别说是以农为本的封建社会,就算是世界贸易一体化的现代社会,一个国家若丢荒了农业也相当危险。

    譬如现在的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飞速发展,人口都在流向城市,农村的土地都丢荒了(注:笔者老家的田地就没人种了,一眼望去全是杂草,连绵成片)。虽然粮食可以通过进口补充,不过一旦发生战争和饥荒什么的,粮食没有了来源,那就相当危险了,整个国家土崩瓦解也不是没可能,可惜上面似乎不重视农村土地丢荒的问题,这是个极危险的信号。

    徐晋微笑道:“费师多滤了,沿海并不是我大明的粮食产地,所以开放开禁对我朝粮食的产出影响不会很大,而沿海百姓却能在商贸中获得可观的收益,还能杜绝倭患,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若是裁撤掉市舶提举司,厉行禁海,学生敢断言,不出数载,沿海倭患必然更加严重。正如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洪水越是堵,造成的危害必然越大。”

第482章 香囊和汗巾子

    天色已经黑下了,费宅的西跨院饭厅中,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面,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继母赵氏端着一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而对面的费如意却是有点心不在焉,筷子夹着些许米粒,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

    赵氏不由奇道:“如意咋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菜肴不合口味?”

    费如意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女儿只是下午吃了些小婉送来的红薯干,现在不觉得饿。”

    赵氏也不疑有他,噢了一声便继续津津有味地吃饭。话说继母赵氏比以前圆润多了,有中年发福的趋势,不过跟费如意的母女关系却变得融洽和谐了很多,贪利的性格也有所收敛。

    正在此时,丫环入画行了进来道:“姑娘,婢子找红缨姐姐打听过了,徐公子并没有挨老爷骂,刚才老爷还让把饭菜送到书房,晚饭也和徐公子一起吃的。”

    费如意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宜嗔宜喜的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轻嗯了一声,端起饭碗夹了一箸青菜。继母赵氏笑道:“你这丫头,敢情是在担心未来夫婿,赶紧把嫁衣做好嫁过去得了,省得牵肠挂肚。”

    费如意顿时霞飞双颊,嗔道:“娘,人家哪有了!”

    赵氏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赶紧吃吧,待会菜都凉了。”

    ……

    徐晋从费宏的书房中出来时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了,这个点数,绝大部份明朝人估计都睡下了。

    红缨在前面掌灯引路,徐晋跟在后面往前院行去,他和费宏在书房中谈了几个小时,师徒两人聊了很多东西。徐晋不知道自己最终有没有说服费师,费师自始至终也没明确表态支持“开海禁”,但也没有再明确反对“开海禁”,所以徐晋觉得,今晚的几斤口水并没有浪费,至少费师不会再阻止自己谋求开放海禁。而且,徐晋还听出了费师话中的言外之意,只要能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他会支持开海禁。

    本来,明朝目前的人口还没过亿,就国土面积而论,要养活这么一点人绰绰有余,然而古人的耕作方式太落后了,每亩的产出远不能与现在相比,再加上明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粮食产量就更加低了,所以绝大部份的百姓都活在温饱线下,每年都会饿死冻死很多人。

    明朝之所灭亡,跟粮食这一块不无关系,明末时期旱灾、蝗灾、瘟疫同时爆发,粮食奇缺,民不聊生,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现象。假如红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能提前传入明朝,或许……就没有后来清朝的什么事了。

    如今在徐晋这个穿越者的推动之下,朝廷已经开始推广红薯了,这必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大明粮食不足的问题。

    所以徐晋此时正在琢磨着,是不是想办法尽早把玉米和土豆也引进来,这样大明自然便会粮食丰足,届时费师也无话可说了。

    “入画,你这死丫头躲在这里干嘛,差点被你吓一跳。”前面掌灯领路的红缨忽然停下来嗔骂道。

    徐晋定神一看,果然见到丫环入画站在走廊柱的后面,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笑嘻嘻地道:“哎哟,吓到了,人家给红缨姐姐赔个不是啦,能不能通融些个,婢子要给姑爷传个话。”

    红缨噗嗤地失笑出声:“传吧,还拦着你不成。”

    入画行到徐晋面前,顽皮地提起灯笼上下照了徐晋一遍,这才笑嘻嘻地道:“还好,完整无缺。”

    徐晋不禁暗汗,问道:“入画,是如意让你来的?”

    入画皱了皱小鼻子道:“可不是,我家姑娘听说姑爷可能会挨老爷骂,可是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徐晋心中一暖,微笑道:“那能呢,费师是宽厚长者,如意可曾睡下了?”

    入画笑嘻嘻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我家姑娘睡了没,不枉我家姑娘心儿都系你身上了,拿着,这是姑娘亲手缝制的,有驱蚊子的功效啊。”

    入画说完便拿出一只精致的香囊递来,徐晋道谢一声接过闻了闻,艾草的青香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幽幽的花香。

    入画见到徐晋随手把香囊系到腰间,掩着小嘴咯咯地笑道:“这还差不多,天黑,姑爷路上注意了。”说完便提着灯笼摇曳生姿地行了开去。

    徐晋笑了笑,跟在红缨后面出了费府大门,此时二牛和谢三枪已经架着马车在外面等候了,两人自然也在费家吃了晚饭。

    徐晋向红缨挥手作别,正准备登上马车,结果隔壁三老爷(费采)府门吱呀的打开,一名丫环提着灯笼脚步轻盈地行出来,一边叫道:“徐公子请留步!”

    徐晋回身望去,只见丫环侍书提着灯笼快步行来,停在几米外招了招手。徐晋只好行了过去,客气地道:“侍书姑娘何事?”

    侍书左右看了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红色的汗巾子(腰带)塞到徐晋手中,低笑道:“这是我们家姑娘做的。”

    徐晋暗汗道:“侍书,代我向你们家姑娘道谢一声。”

    侍书低笑道:“口头道谢多没诚意呀,这可是我们家姑娘第一次送东西给男子,难道徐公子不应该回赠一件东西?”

    徐晋讪然道:“这个……要不下次吧,事出突然,在下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

    侍书顿时撅起小嘴道:“少来,徐公子身上不是有一块怀表总是带在身上吗,别不是舍不得吧!”

    徐晋不禁无语,看来这小特务做足了功课啊,还知道自己怀表不离身,只得硬着头皮把怀表取出来。侍书这丫头一把便拿了过去,笑嘻嘻地道:“这东西好,婢子便替我家姑娘谢谢徐公子啦!”说完便提着灯笼跑了开去。

    徐晋无奈地耸了耸肩,也罢,平白无故就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给娶了,一块怀表又算什么,回头有机会再找西洋人弄一块便是,不过,不能随时看时间的日子真不习惯啊!

    徐晋下意识地将那条汗巾子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同样散发着缕缕幽香,估计是薰过香,做工也十分精细巧究,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

    徐晋把汗巾子折叠好放入怀中,转身往马车走去。

第483章 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唧唧唧……

    雄虫们歇斯底里地卖弄着歌喉,却让初夏的夜晚更加静谧了。院子中,三月初那会播下的番椒已有近尺高,叶色新嫩透绿,被纱窗中透出的昏黄烛光拉长了身影。

    徐晋轻手轻脚地迈进厅中,只见烛台上燃着一根蜡烛,饭桌上还用罩篱盖着饭菜,不知是初春还是初夏,脑袋趴在桌沿上睡着了,袖子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粉嫩的手臂。

    “醒醒!”徐晋轻轻地点了一下这丫头红馥馥的脸蛋,后者睡眼忪惺地睁了开来,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徐晋,立即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福了一礼:“老爷回来了!”

    这丫头睁在眼睛的那一刻,徐晋便认出是初春了,轻声问道:“小婉她们都睡下了?”

    初春低声答道:“小主子今晚闹得厉害,夫人和月儿姐姐哄了许久才睡着呢,婢子这就去把饭菜热一热,老爷稍坐片刻,很快就能吃了。”

    徐晋连忙道:“晚饭我已经吃过了,你收拾一下也赶紧去睡吧。”

    初春噢了一声,有些忸怩地道:“老爷……你今晚不沐浴吗?厨房里还留了热水。”

    老爷每天必洗澡,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徐晋点了点头道:“那你放好水便去睡吧,我自己会洗。”

    初春略带失望地噢了一声,把桌上的饭菜收拾端了出去。徐晋蹑手蹑脚地进了内间,桌子上摆了一盏油灯,不过灯火调得很小,所以光线较为昏暗。

    美婢月儿侧躺在小榻上,正睡得香,连薄被掉在地上都没发觉。徐晋捡起地上的薄被轻轻地给月儿盖上,这才行到床边掀开帐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往床上望去,结果差点就失笑出声。

    床上的小婉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然而那胖嘟嘟的小子却是大睁着眼睛,不亦乐乎地玩着口水泡泡,见到他老子顿时眼前一亮,莲藕般的小手一阵乱划,两条小腿也一蹬一蹬,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徐晋不禁哭笑不得,连忙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结果旁边的谢小婉还是被惊醒了,睡眼忪惺地坐起来:“噢,相公回来了!”

    小榻上的月儿也被吵醒了,打了个呵欠坐起来问:“夫人,小少爷又尿床了吗?”

    徐晋轻轻地拍了拍小家伙肉肉的屁股蛋,笑骂道:“瞧瞧,你这小皮猴儿,全都被你吵醒了,该不该打屁屁?”

    谢小婉嗔了相公一眼,宠溺地道:“宝宝估计是饿了,相公,快给我吧!”说完将儿子抱了过去撩开衣襟,小家伙立即像启动了定位系统,精准地找到粮仓吮吸起。

    小婴儿照顾起来本身就相当麻烦,几乎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进食一次,再加上古代可没有子尿裤,大人整晚都休想睡得安稳。

    徐晋本来想给儿子找个乳母的,这样小婉就不用那么辛苦,但是小婉死活不同意,坚持要自己来,幸好还有月儿帮忙打下手,要不徐晋真担心小婉的身体吃不消。

    徐晋在月儿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时小家伙已经吃饱喝足呼呼大睡了。谢小婉一边用棉布替相公擦拭被沾湿的头发,一边低声地跟相公投诉着儿子今天又干了些什么“坏事”。

    徐晋楼着小婉的纤腰轻轻一带,后者便倒入怀中,坐到他的大腿上。小妮子今年才十九不到,尽管生了孩子,但身形还是那么窈窕,而且更加水灵了,皮肤白里透红的,圆臀弹性十足。

    “相公!”谢小婉羞涩地低嗔一声,此刻月儿就在不远处收拾房间。

    徐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搂着娇妻香了一口,低声问:“小婉,上次那事你探过小蝶姑娘的口风了没?”

    话说戚景通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原配妻子王氏并没给他育下一儿半女,家里的老头子老催着他纳妾,所以这货那天见到客居在徐府的萧玉蝶便动了心思。前些天,戚景通厚着面皮向徐晋提了此事,于是徐晋便让小婉帮忙探听一下口风。

    谢小婉点了点头道:“我问了,小蝶姑娘应该是有意思的!”

    话说萧玉蝶今年也三十出头,这年纪已经是老姑娘了,而且还进过教坊司,能嫁给一名千户作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估计她自己也不想再继续尴尬地在徐府客居下去,所以谢小婉试探她的口风时,萧玉蝶便委婉地答应了。

    徐晋闻言喜道:“行,那改天我让老戚找媒人上门,摘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萧玉蝶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能给她找个好归宿,徐晋也算是了却了一门心事。至于戚景通的人品,以徐晋识人的经验还是信得过的,再加上以老戚的能力,将来混个都指挥使绝对没有问题,最关键是老戚的正房没子嗣,只要萧玉蝶将来能育下一儿半女,坐正不敢说,但绝对不用受正房欺压。

    ……

    四月初五下午,徐晋从兵仗局出来后便直接赶到小时坊的煮雪居,他约了魏国公徐鹏举今天谈事。

    然而,当徐晋来到煮雪居时,发现徐鹏举竟然比自己还要早到,而且正陪着一名四十许岁的官员喝茶。

    魏国公徐鹏举见到徐晋,立即便夸张地道:“哎哟,靖安伯今天没有爽约呀,难得难得,来来来,本国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新任的国子监祭酒,严嵩严大人,表字惟中,江西袁州府分宜人氏,跟靖安伯你可是同乡啊。严大人,这位乃靖安伯徐晋,翰林院侍读兼兵部员外郎。”

    徐晋不禁暗靠了一声,敢情这位就是后世如雷贯耳的大奸臣严嵩啊。这位牛叉带闪电呀,乃嘉靖后期的权臣,六十多岁才入阁拜相,还擅专国政达20年之久,一直干到八十多岁高龄,他的儿子严世蕃也是个牛叉人物,据说正是《金瓶梅》中西门大官人的原型。

    严嵩眼下四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高高瘦瘦,两只手特别长,站着时都快摸到自己的膝盖了,此时便笑容可掬地向着徐晋施礼道:“严嵩见过靖安伯。”

    若论官职,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比徐晋还要高上两品,不过徐晋还有爵位,而且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严嵩把姿态放得很低,首先向徐晋行礼。

    徐晋笑道:“原来是严大人,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失敬失敬!”

    严嵩有点莫名其妙,他是不久前才从南京翰林院调到国子监任祭酒的,虽然不算默默无闻,但名气绝对不算响亮,更是当不得如雷贯耳,但徐晋的语气又不像是在嘲讽,只能讪笑道:“靖安伯言重了,严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哈!”

    魏国公不禁无语,亦不明白徐晋为何如此浮夸,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而已,今天要不是正好族里有个子弟想进国子监读书,他都懒得把严嵩找来喝茶。

    严嵩也很知趣,和徐晋寒暄了几句便笑道:“国公爷和靖安伯还有事情要谈,下官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徐鹏举早就不耐烦了,挥手像赶苍蝇般道:“去吧去吧。”

    严嵩也不敢流露出不悦,笑容可掬地退了出去雅间,然后把门关上。徐晋神色有些古怪,据史料记载,严嵩当上首辅后权势薰天,就连太子朱载都得看严世蕃的面色行事,若按照历史发展轨迹,徐鹏举以后会不会被整?

    徐鹏举哪知道徐晋脑瓜中在想啥,见到他面色古怪,便十分光棍地道:“本国公有个本家侄子想进国子监入学,所以跟严嵩打个招呼,说吧,约本国公出来何事?若是想让本国支持你开海禁,那最好别开口,虽然本国公也很想跟洋人做生意。”

    徐晋笑了笑道:“原来国公爷也是个明白人啊,海外贸易生意很好赚。”

    “那当然,倭国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矣,本国公为什么要跟你聊这个?赶紧的,废话少说!”

    徐晋心中一动,看来徐鹏举也知道日本盛产白银,看来明朝人对日本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笑道:“国公爷觉得昨天那场蹴如何?”

    “嗯,玩法是挺新奇的,咦,莫非你想在这上面做文章?”徐鹏举眼珠一转道,不得不说,这货在生意上的嗅国十分灵敏,很有从商天赋的一个人。

    徐晋点了点头,将早已做好的一份策划书拿出来递给徐鹏举,微笑道:“国公爷可以先看看,若是感兴趣,咱们再谈一谈怎么合作。”

    徐鹏举好奇地拿过策划书打开阅读,一开始还看得一头雾水的,不过皱着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又从头再看一次,显然在逐条斟字酌句。

    徐晋也不急,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等待。策划书对古人来说也是新生事物,能看得懂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自然需要点时间去理解。

    徐鹏举反复地看了三遍,眼神越来越亮,那感觉就像瞬间醍醐灌顶,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啊。

第384章 第一支燧发枪

    徐晋的这份策划书无非是将后世的足球产业模式,结合明朝的实际修改一下,然后搬过来用罢了,简单的来讲就是足球俱乐部联赛制度。其主要的营利方式就是门票、广告赞助、电视转播权、餐饮、球星效应(球服、球鞋之类)等等。

    在明朝,电视转播权完全可以不考虑,门票什么的也可以暂时不要,但是广告赞助、餐钦、球星效应这几方面却是可以大做文章。

    当然,一切的前提条件是足球运动可以在大明朝风靡起来,人气就是财气,只要人气积聚起来,再通过适当引导就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投之。有小皇帝这张王牌在,足球要火起来还容易?

    徐晋的目标是把五百营的东山打造成足球联赛的中心场地,只要人气一旺起来,必然会带动各种服务行业,譬如住宿、饮食、衣服、饰物……等等,只要这些配套一到位,银子就会像流水般涌入,届时恐怕只是收租都足够五百营使用了,更不别说广告等其他收入了。

    魏国公徐鹏举虽然擅长做生意,但是思维还停留在单一的“买卖”上,譬如卖内衣就是卖内衣,开赌场就是开赌场,根本还没接触过整条产业链的生意模式,所以看了徐晋这份策划书后,简直如同醍醐灌顶,大开眼界啊,兴奋地和徐晋探讨起来,大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徐子谦,本国公觉得你这份什么策……策划书还漏了一点,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徐鹏举喝了口茶润喉,然后继续侃侃道。

    徐晋微笑问道:“漏了哪一点?”

    徐鹏举得意地道:“赌场啊,以后蹴联赛若风靡起来,咱们可以在赌场开出盘口,嘿嘿……银子保准哗啦啦地来,说不定比会试殿试还要火爆。”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你大爷的,这不就是赌球嘛,真不愧是开赌场的嘛!

    徐晋纠缠了,他之所以没把赌球这项写进策划书中,本来就是担心带坏明朝的风气,要知道在农耕社会,经济基础本来就薄弱,很多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若是再染上赌球的恶习,那不知有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了。

    之前小皇帝朱厚让徐晋想办法搞钱,徐晋便想过要发行彩票,但这玩意在经济基础脆弱的封建社会真的不适合,所以徐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这次也特意没把“赌球”这项加入策划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谁知道徐鹏举这货竟然无师自通,奶奶的!

    “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徐晋神色一整道。

    徐鹏举微愕问道:“为什么?”

    徐晋严肃地道:“如果你想生意长久,爵位能够平安世袭下去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碰这块,因为有些钱是不能赚的。”

    徐鹏举皱起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最后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在理,不过就算我们不赚,也会有别人去赚呀。”

    徐晋道:“到时我会请求皇上下旨,禁止以任何方式赌蹴。”

    徐鹏举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白花花的钱不能赚,难受啊,但他也明白,蹴联赛并不像会试殿试那般,三年只有一次,如果每场蹴联赛都开赌,那最后肯定越来越多的赌徒倾家荡产,等民怨沸腾的时候,那末日也临头了,朝廷肯定会拿自己开刀来平息民怨。所以徐晋说得很对,有些钱确实不能赚!

    达成了共识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最后便是讨论股份分配的问题了。

    徐晋的意思是他负责出场地和点子,包括借助小皇帝把蹴这项运动带热,而徐鹏举则负责出银子出人,将整条产业链搭建起来,股份分配则是五五开。

    或许是觉得上次内衣的生意占了徐晋便宜,又或者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魏国公徐鹏举死活不肯拿五成股份,最后改成了六四开,徐晋拿六成,徐鹏举拿四成。

    既然徐鹏举坚持只拿四成,徐晋也不免强,毕竟土地和点子都是自己出,关键是有小皇帝块金漆招牌,拿六成也无可厚非。当然,这些钱徐晋最终不会拿走一文,全部都会用在五百营的建设上,毕竟东山是户部划给五百营的屯田,公私得分明,要不然容易被抓小辫子。

    两人又聊了约莫半个小时,徐鹏举便带着策划书兴冲冲地离开,准备在东山兴建部份配套设施,然后在端五节举行第一届“猛虎杯”,杯子是纯金打造的,任何民间球队都可以报名参加,谁赢了就能把金杯捧走,另外还奖励一千两银子……

    可以想象得出,百万人口的京城届时将会掀起一一场怎样的龙争虎斗,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只金杯和一千两银子。若到时小皇帝朱厚再亲临现场观赛,甚至下场秀上几脚,那就更加不得了,蹴想不火都难。

    魏国公徐鹏举如何为“猛虎杯”作准备暂且不表,反正徐晋是当了甩手掌柜,智者劳心嘛,负责出点子就行。接来的一段日子,徐晋把精力都放在燧发枪和玻璃镜子上了,每天的工作就是围绕着兵仗局、五百营、玻璃作坊三处地方转。

    至于五月初四那天,徐晋在朝会上提出开海禁的倡议已经成了个笑话,时间一长,这笑话也没有人再提及了,厉行禁海的圣旨倒是下达了,浙江宁波和福建泉州的市舶提举司均被撤销了,只留下了广州市舶提举司。

    然而就在“厉行禁海”的圣旨刚下,广东却是发生了屯门岛海战(香港屯门地区),广东海道副使击败了试图入侵的佛郎机船队,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回了被占领的屯门一带岛屿。如此一来,更加坚定了朝廷禁海的决心,沿海地区的居民均被严禁下海捕捞作业,所有的民间尖底海船全部销毁,谁若敢私造海船必须问罪。

    ……

    时间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便流失得越快,一转眼便是四月底了,天气越来越热,兵仗局中更是热得如蒸笼一般,徐晋的官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不过徐晋的心情却是十分不错,因为第一支燧发枪终于研制出来了,此刻就拿在他的手中。

    这支新鲜出炉的燧发枪有枪托和准星,枪托是木制的,看上去跟后世的步枪外形没多大差别,却颠覆了明朝目前的火铳。

    明朝的火铳只是一条直直的铁管,使用时只能单手持火铳,另一只手拿火折点火,所以准头极差,而且,明火容易暴露位置,不利于伏击战,雨天还不能使用。

    而燧发枪则完全克服了这些缺点,开枪时只需扣动板机就行了,这样便可以腾出手来,双手持枪进行瞄准,发火率和稳定性均大大地提高了。

    徐晋拿在手上这支燧发枪尽管枪托还没上漆,但是锃亮的枪管,夹着火石的击锤,还有弧形的板机,在明朝人的眼中均散发出“高大上”的气息。

    此时,王林儿、谢二剑、戚景通、太监赖义,还有何柳两名班头均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晋,准确地说是盯着徐晋手中的燧发枪。

    徐晋先往枪管中塞入了适配的铅弹,然后往药膛中倒入火药,再把夹着火石的击锤拉起,然后瞄准十步开外的靶子。

    太监赖义有点担心地低声问:“何班头,这不会有问题吧?”

    何班头信心十足地道:“公公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小的和柳班头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

    这时徐晋已经扣动了板机,但见击锤在弹簧的带动猛击在火门上,击起的火星点燃了药膛里面的火药,随即砰的一声大响,白烟四起,靶子应声炸烂一个大洞。

    “好!”众人齐声喝彩,赖太监的老脸上也绽放出菊花似的笑容。

    徐晋咳了两声道:“威力不错,不过这烟也太大了些,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一下。”

    何柳两人陪笑着道:“大人放心,这只是初成的样品,后面还会继续改善的。”

    徐晋点了点头,让人把靶子移到五十步外,然后重新填装弹药,一边用捣锤把铅弹捅进枪管最里面,一边道:“这前装弹也太麻烦了,还得用棍子捅几下,能不能想办法简化一下!”

    何柳两名班头连忙答应下来,这燧发枪可是人家徐大人设计的,可不敢随便糊弄。

    徐晋填装好火药,再次把燧发枪举起,枪托熟练地压在右肩上,那姿势是帅呆了,结果一扣动板机,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徐老爷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笼罩在白烟当中,炸膛了!

    “大人!”众人失声惊叫,谢二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徐晋。

    赖太监面色大变,尖叫道:“来人呀,把这何班头和柳班头这两个煞才拿下。”

    何柳两名班头吓得面如肚色,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求饶。

    正当数名兵仗局的兵勇冲过准备把何柳二人拿下时,悲催的徐大人却是咳嗽着连连摆手:“赖公公……本官……没大碍,只是眯了眼……水!”

    赖义见到徐晋没并流血,不由暗松了口气,像老只老母鸡般挥手急叫:“快快快……快拿水来!”

第485章 伯爷之威

    徐晋伤得并不重,只是双手虎口震裂,还有手背表皮受了点损伤,清洗消毒后涂上金创药,再用纱布包扎好便无大碍了。

    当然,痛还是很痛的,此刻徐晋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均用纱布包扎着,虎口张开,像极了举着两只钳子的蟹将军,刚用水清洗过的双眼也是红红的,跟只兔子似的,看着有点好笑。

    不过在场却没人敢笑,何班头和柳班头如丧考妣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兵仗局掌印太监赖义立在一旁,陪着小心地道:“徐大人,要不还是找太医给诊治一下吧。”

    徐晋摇头道:“不必,只是小伤罢了,过两天便会痊愈,没必要惊动太医院。”

    赖义暗松了口气,徐晋虽然官不大,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简在帝心,若是惊动了太医院,最终让皇上得知,估计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呀,把这两个煞才拖下乱棍打死算了,瞧瞧你们造出来的是什么破烂玩意?”赖义指着何柳两名班头尖声臭骂道。

    何柳两人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叩头请罪。

    徐晋不悦地皱起了剑眉道:“赖公公,这事不怪他们,火器本身就是危险之物,研造新式火器过程中出现各种问题再正常不过了,没必要小题大做的,更何况若打死他们,莫非赖公公你替皇上把燧发枪做出来?”

    赖义面色一僵,讪讪地道:“徐大人说笑了,咱家哪有这种本事。何班头柳班头,念在徐大人为你们求情,这次便饶过你们,还不赶紧谢过徐大人。”

    何柳两人连忙感激地叩头感谢徐大人的宽宏大度。

    徐晋不禁无语了,若是搁在现代,这两位恐怕都得被冠上高级枪械工程师的头衔,然后当成大神般供着呢。

    徐晋和颜悦色地道:“两位班头不必惊慌,出现问题很正常,研造新火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既然出现了问题,咱们便分析解决问题,当问题都解决了,燧发枪才算真正的成功。你们尽管大胆去干,放手去干,出了问题自有本大人扛着,只要燧发枪造出来,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这句话无疑说到何班头和柳班头的心坎上了,两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全力以赴,把燧发枪研造成功,绝不辜负靖安伯爷的信任和期待。

    王林儿戚景通等人相视一笑,跟着一个体贴理解下属的,而且有担当的开明领导,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徐晋又安慰了几句,何班头和柳班头的情绪恢复稳定,干劲十足地捡起那支炸膛的燧发枪回到作坊,埋头研究炸膛的原因。

    徐晋又在兵仗局中待了半个小时便离开,直接乘马车返家休息,反正他被钦命督造燧发枪,每天不回官署都没人管他。

    谢三枪正赶着马车在北长街上行驶着,突然一只球快速地滚了过来,正好被马蹄踏中,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只由猪膀胱缝制的足球当场破了,里面用竹篾织成的骨架子也当场散了。

    “操,好你个婊子养的,瞎了眼睛的狗奴才,竟敢踩烂爷爷的蹴,打不出屎来算你拉得干净。”

    随着一把嚣张的声音破口大骂,两名恶奴便一拥而上,试图把谢三枪从车辕上掀翻下来,结果嘭嘭两声,这两名奴仆还没碰到谢三枪的胳膊,脸上便各挨了一记老拳,鼻孔当场流出两条鼻血。这还是谢三枪手下留情了,要不这两位鼻梁骨都得折掉。

    “小王八蛋,你敢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家的吗?”两名奴仆抹了一手血,顿时跳脚大骂。

    谢三枪扬了扬硕大的拳头,笑嘿嘿地道:“爷爷管你是谁家的狗,再敢伸出你的狗爪子,小爷给你拧下信不信。”

    “草,这小王八蛋是哪家的,比咱们还要嚣张啊!”

    这时一群穿着华贵的青年气势汹汹地行了过来,身边奴仆众多,一看就知来头不小。谢三枪这小子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更何况还有无所不能的姐夫罩着,所以双手往胸前一抱,一副夷然不惧的样子。

    这一群人不是别个,正是郭守乾和张瑞等一众勋贵纨绔,其中一名体形痴肥,渺了一目的家伙赫然正是国子监祭酒严嵩之子严世蕃。

    这些纨绔加起来约有十几人,还有几个拿着蹴,看样子应该是组队去玩蹴了。

    话说近段时间京中流行起一种新的蹴玩法,这种玩法的对抗性比传统的蹴强得多,很多人都迷上了,尤其是郭守乾这些无所是事的衙内纨绔,连学都不上了,整天呼朋引伴去玩蹴,而且还报了名参加端五节的“猛虎杯”。

    当然,这些纨绔都不是缺钱的主,参加魏国公举办的“猛虎杯”自然不是为了奖励,纯粹是图个乐子,顺便出个名什么的,以后逛青楼也好跟相好的吹牛比。

    徐晋本来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的,刚才被火药的烟尘眯了眼睛,现在眼睛还有点不舒服,此时听到外面吵闹,不由掀开车帘问道:“三枪,发生什么事了。”

    徐晋这一露面,车外面叫嚣的一众衙内顿时寂静无声,郭守乾和张瑞两人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胆怯的表现十分明显。

    这也难怪,上次郭守乾和张瑞两人被徐晋坑了,冲进徐家打人,结果被反揍了,郭守乾还断了一条腿,足足了养了四个月骨头才长好,现在走路都没有以往利索了。至于张瑞那货,被小皇帝下令打了几十棍,打得他是菊花残满腚伤,然后还被关进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监狱,直到张太后出面求情才得以释放掉。所以现在两人见到徐晋都本能的害怕,这位惹不起啊。

    在场的纨绔中,有几个曾经参与商量掳奸徐府的孪生姐妹花,现在见到徐晋都吓得缩了,连张瑞这个太后的外甥都被收拾了,他们哪有资格招惹徐晋。

    谢三枪见到自家姐夫只是露个面就把这些气势汹汹的恶少吓得噤了声,不由自豪地竖起大指戳着自己的鼻子道:“嘿嘿,你们不是问爷爷是谁家的吗,看清楚了,靖安伯徐府是也!”

    一众纨绔不由大怒,他们虽然忌惮徐晋,但被徐府一名“下人”如轻视,哪咽得下这口气,不能忍!

    韩守坤怒道:“徐晋,你家奴仆纵马踩烂本少的蹴竟还敢如此嚣张!”

    谢三枪撇嘴道:“明明是你们的蹴自己滚过来的,小爷还没检查马脚伤了没呢!”

    此时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徐晋也懒得跟这帮闲得蛋痛的纨绔废话,淡道:“三枪,赔他们一两银子。”

    “呸,赔一两银子?当我们叫化子呢!”张瑞见到徐晋退让,不由胆气一壮,扯开嗓子大声叫喊,其他纨绔也跟着起哄。

    徐晋剑眉一挑,张瑞那货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徐晋眼中闪过一丝讥笑,淡道:“那你们想赔多少?”

    郭守乾咬牙道:“至少一千两银子!”

    谢三枪瞪大眼睛道:“一千两?你他妈的不去抢,当我们白痴呢。”

    郭守乾双手抱胸冷笑道:“老子的蹴就值这么多银子,咋的?”

    徐晋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看在郭守乾眼中却成了白森森的厉牙,这货顿时有些怕了,不过输人不输阵,继续双手抱胸,装出老子就是这么牛比的样子。

    徐晋点了点头道:“行,就赔你一千两,跟本官到府上取。”说完便招呼谢三枪打马前行。

    啪……

    谢三枪马鞭一挥,几乎在郭守乾的鼻子底下发出一声炸声,马车随即启动,而郭守乾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谢三枪哈哈一笑,回头大声道:“有种的跟着到靖安伯府取银子。”

    上过一次当,郭守乾那里还敢进徐家宅子,只是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驶远。

    “岂有此理,太嚣张了!”一众纨绔平时飞扬跋扈,只有他们欺负人的份,现在反过来被别人欺负了,偏偏又不敢动手,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四周围观的百姓见状目光嘲讽地指指点点,大家平时可没少受这些纨绔欺负,现在见到他们吃瘪,心情自然不是一般的舒爽。

    “玛的,看什么看,一群贱民!”郭守乾爬起来大骂,脸色胀得通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蛮牛。

    四周围观的百姓见状一哄而散,郭守乾狠狠地道:“严世蕃,你小子鬼点子多,快想个办法,老子要出了这口恶气。”

    严世蕃那独目骨碌碌一转,挠着头道:“乾少,突然之间也没什么好计谋,待我想到了妙计再告诉你。”

    严世蕃这货精明得很,徐晋现在势头正猛,深得皇上宠信,连郭守乾都被打断了腿,张太后的外甥张瑞也被皇上关进了监狱,他还那敢招惹徐晋,所以便使出“拖”字诀搪塞过去。

    郭守乾闻言不满地骂道:“入你娘的,赶紧想办法,否则以后别想跟着老子蹭吃蹭喝的。”

第486章 附马不值钱

    “咋伤成这个样子了!”谢小婉看着相公被包扎得像螃蟹般的双手,心疼得眼圈都泛红了。

    徐晋忙笑着安慰道:“只是轻微破损,不碍事的,不信你问问三枪。”

    谢三枪笑嘻嘻地道:“就是,要是换了我,这点伤根本不用包扎,大老爷们的流点血算啥,看现在都包扎成什么样子了,娘们叽叽的!”

    谢小婉轻戳了弟弟的额头一下嗔道:“少说风凉话,你从小习武,你姐夫哪有你皮实。”

    徐晋好笑道:“娘子莫不成瞧不起你家相公,要是三枪敢让我双手双脚,我保准打得他变成猪头老四。”

    诸女噗嗤的失笑出声,谢小婉禁不住白了自家相公一眼。谢三枪却是笑嘻嘻地道:“姐夫,那可不一定哦,就你现在蟹霸王的模样,说不定我不用手脚,一屁股就把你墩翻过去。”

    初春初夏不由掩着小嘴咯咯地笑起来,谢小婉赏了弟弟一记爆栗道:“翅膀硬了是吧,要不跟姐姐比划比划,欺负你姐夫文弱书生算什么本事。”

    “好啊好啊,早就听说夫人有一身好武艺,婢子早就想见识一下。”初夏唯恐天下不乱地拍掌欢叫。

    “咿咿呀呀……!”美婢月儿怀中的小家伙也跟着手舞足蹈,引得众人齐乐。

    谢三枪挠了挠头道:“还是算了吧,打输了丢人,打赢估计会被二哥收拾。”说完笑嘻嘻地溜了出屋去。

    谢小婉终究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把徐晋手上的纱布拆开,检查过确实伤得不严重这才放下心来,一边重新包扎,一边撅着小嘴道:“相公,以后试验火器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这次没事还好,若是下次……”

    小妮子说着眼圈又红了,徐晋连忙保证没有下次,其实今天确实挺危险的,若是炸到了眼睛,瞎掉都有可能,自己确实大意了。

    谢小婉刚替徐晋换手完伤口,一名婢女便拿着一封请帖走进来道:“老爷,魏国公给您下了帖子。”

    徐晋伸出“蟹钳”接过请帖打开看了一眼,原来是魏国公徐鹏举约他下班后到煮雪居谈事,估计是商量下个月初五“猛虎杯”的事,点头道:“告诉送帖的人,本官会准时赴约!”

    那名婢女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接下来,徐晋便回房午睡了一觉,刚起床梳洗完毕,小皇帝便上门来了,而且还带了太医李言闻。

    徐晋不禁愕然道:“皇上咋来了?”

    朱厚没好气地道:“朕听说你被火器炸伤了,所以带太医来给你瞧瞧。”

    徐晋不由恍然,轻松地笑道:“皇上,臣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少废话,李御医,给靖安伯治伤。”朱厚不由分说地一挥手。

    李言闻背着药箱上前道:“徐大人,让鄙人瞧瞧你的伤口,火器不同于一般的兵器,还是仔细些好。”

    徐晋只好把一双“蟹钳”伸出来,李言闻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纱布捡查了一遍伤口,又重新消毒上药,这才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李御医,徐晋的伤势如何?”朱厚问道。

    李言闻施礼道:“回皇上,靖安伯的伤并无大碍,没伤到筋骨,过些时日就能复原了。”

    朱厚闻言放下心来,挥了挥手示意李言闻退下,撇嘴道:“试验火器的事哪犯得着你自己亲自动手,这下自找罪受了吧。”

    这话虽然听着是幸灾乐祸,但实则却是出于关心,徐晋心中微暖,笑着岔开话题道:“皇上从何处得知臣试验火器受伤的。”

    朱厚顿时露出一丝得意,上次巡营回宫后他把锦衣卫指挥使朱洪臭骂了一顿,后来锦衣卫搜集信息便积极多了,今天徐晋在兵仗局试枪炸膛这种事自然也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所以消息中午时份便传到了朱厚的耳朵里。

    “嘿嘿,朕的锦衣卫可不是摆设,对了,燧发枪研制得如何了,若是兵仗局的工匠不行,那朕便下旨从军器局调人。”

    徐晋连忙道:“那倒是不用,已经初步出成果了,若这个时候换人反而不好。正如临阵换将,这可是大忌。皇上放心吧,今年之内燧发枪一定能装备五百营。”

    朱厚自然信得过徐晋,闻言点头道:“那就好,对了,朕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京都(南京)那边已经把佛郎机炮造出来了,还参与了屯门岛海战,据广东海道副使汪上的奏折反映,威力非常可观。朕已经下旨铸造五百门,到时咱们大明水师的战力定能大幅提升。”

    徐晋闻言不由大喜,朱厚前年把佛郎机贡使皮雷斯撵走的时候,徐晋便担心佛朗机会出兵侵犯大明的沿海,因为史上佛郎机人确实多次侵占中国沿海岛屿,企图迫使大明开放贸易,而澳门正是被葡萄牙人占去的。

    如今终于把佛郎机炮研造出来了,即使威力不如原装的,至少也大大缩少了着距,到时明军水师再和洋人的炮船对上,也不至于那么吃亏。

    “那臣要恭喜皇上得此利器!”徐晋道。

    朱厚也是一脸的喜意,笑道:“这佛朗机炮的图纸也是徐卿当年献给皇兄的,朕本来打算给赏,不过那帮老家伙不同意,说当年皇兄已经赏赐过徐卿了,一罪不二罚,一功也不能二赏。”

    徐晋微笑道:“确是如此,先帝当年已经为此事钦点臣为江西乡试解元。”

    朱厚怏怏地道:“话虽说如此,但朕觉得这赏赐轻了,更何况以你的才学,当年如果下场参加乡试,摘下头名解元又何难。”

    徐晋不禁暗汗,当年自己若真的下场参加乡试,能不能通过还是未知数呢,解元更是想都不用想。

    “对了,不如朕册封小婉姐姐为永秀公主好了!”朱厚灵机一动道。

    徐晋吓了一跳,连忙道:“万万不可!”

    朱厚愕然道:“为何?”

    徐晋轻咳了一声道:“那个……臣暂时还不想当附马!”

    朱厚顿时恍然,外戚不能参政是规矩,小婉姐姐虽然是异姓,但若封了公主那可就不同了,有心人恐怕会抓住这一点攻忤,让徐晋退出官场。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小皇帝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嘀咕道:“我大明的附马就这么不值钱吗?”

    徐晋不禁暗汗,话说大明朝的附马还真是不值钱,只要有点胸怀抱负的年轻俊才,都不愿意参选附马。因为娶了公主就等于娶了个祖奶奶回家供着,皇上的亲妹妹啊,你敢不供着吗?平时应酬逛个青楼都得小心翼翼,更加别说纳妾了。最关键是娶了公主,就等于绝了官路仕途。

    所以只有甘心吃软饭的窝囊废才愿意娶公主。

第487章 君臣论政

    仲夏时节,阳光猛烈,不过徐府的花园中绿树成荫,又有假山渔池,在这炎炎的夏日倒是个清凉的好去处。

    此刻鱼池旁的小凉亭内,徐晋和小皇帝朱厚对席而坐,桌上还摆放着茶具和一盆时令瓜果,君臣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一名相貌普通的婢女在一旁侍侯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初春初夏这两棵小白菜越长越水灵了,特别是站在一起时,实在有点祸国殃民,而朱厚这小子也不再是当年十岁的小屁孩,已经识得男女之事,如果看中了这对孪生姐妹花,那倒是件麻烦的事,所以徐晋没有让姐妹两人跑来跟前晃悠。

    倒不是徐晋把初春初夏当成禁脔,实在是不喜把女人像货物般送来送去,当然,如果初春初夏以后有了心仪的男子,徐晋倒是乐意成全。

    凉亭旁边是一棵老蟠桃树,树干呈s形,造型十分有艺术感,估计是整棵移栽过来的,树上的桃子已经有拇指头大小了,朱厚弯腰在地上捡了一枚落果,随手扔到这栏外的鱼池中,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几尾锦鲤以为有人投食,立即欢快地游了过来,结果很快又无趣地游回假山的阴影下。

    朱厚叹了口气道:“连鱼都这么现实,以为有食物便趋之若鹜,发现不是食物便弃如敝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诚不欺我也。”

    徐晋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剑眉,问道:“皇上为何如此感慨?”

    朱厚神色怏怏地道:“还不是银子的事情闹的,去年国库支入不足400百万两,京中各衙门各营卫所官员俸禄就花去了135万余两,输边军饷236万余两,再加上林林总总的开支,共支出超500万两,入不敷出啊。有些边军已经欠饷数月,边将纷纷上奏本催饷,户部却天天跟朕哭穷……唉,朕担心若再发不出军饷,边军恐怕会跟那些鱼一般,弃朕如敝屣。”

    徐晋不禁暗暗心惊,他只知道大明目前国库拮据,却不知道竟拮据到这种程度,偌大的国家一年的入库税收竟不足400万,财政赤字超过25%,长此下去可就危险了。

    徐晋正容道:“皇上,恕臣直言,边塞苦寒,戍边将士本来就艰苦,若是连粮饷都发不出来,如何能令他们尽忠职守?”

    朱厚略有不悦地道:“身为我大明将士,难道没有银子就能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徐晋坦然地道:“温饱是一个人活着的最基本需求,然后才是家国天下,老百姓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你让他们为国死忠是不现实的。纵观朝代更替的原因,归根究底都是老百姓吃不上饭导致的。只有丰衣足食,才能国泰民安。”

    朱厚脸上的不悦渐渐敛去,露出深思的表情,最后睨了徐晋一眼道:“徐卿,若是有一天朕发不出俸禄,你会离朕而去吗?”

    徐晋不禁暗汗,小皇帝这个问题虽然有点怄气的味道,但伴君如伴虎,即使两人目前的关系很铁,但如果回答得不好,也难免会产生疙瘩,为以后埋下隐患。

    徐晋淡定地微笑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如果让皇上混到连俸禄都发不出的地步,那臣还是捡块豆腐捂死自己算了。”

    朱厚闻言哈哈一笑骂道:“滑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记得上次朕答应你带头清田庄,你得负责把朕的内库填满的,否则你的俸禄也别想要了。”

    徐晋叹道:“填满皇上的内库容易,可是填满太仓(国库)却难啊。”

    朱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去年底,徐晋给内库搞来了近五十万两银子,紧接着顺丰车马行分红一万两,要不是车马行正处于扩展阶段,需要大量的资金周转,估计分红还能翻几倍。所以,小皇帝相信徐晋确有能力把自己的内库填满。然而国库就难了,就目前的收支差距,国库那点存货迟早也得被清空。

    朱厚站起来一拂衣袖,手扶亭栏愤然地道:“朕真是搞不懂,正统年间,我大明每年的赋税收入达到1200万两之巨,现在却不足当年一半。而今年全国夏秋粮税减半,唉,朕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徐晋直言道:“自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事件后,我大明国力不如前了,再加上立国至今一百五十载,吏治风气自然不比立国之初,田地释数集中在特权士绅手中,有田者不课税,无田者课重税。如此种种,赋税锐减便再正常不过了。”

    朱厚闻言皱眉道:“那以徐卿之见,朕该如何做?”

    徐晋淡然道:“整吏治、清田庄、改税制、开海禁。”

    记得万历初年,张居正便改革过明朝的税制,被称为“一条鞭法”,这着实让大明空虚的国库充盈起来,可惜好景不长,“一条鞭法”刚刚推行全国,张居正便病死了,“一条鞭法”也被满腹怨气的万历皇帝完全推翻。

    朱厚点了点头道:“吏治确实应该狠狠地整顿了,从山东的粮仓亏空案便可见一斑。如今户部已经在着手清理田庄,开海禁暂时还不可为,徐卿觉得我朝现行的税制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

    徐晋倒是被问住了,他前世虽然喜欢看史书,但也只限于浅尝辄止,所以只知道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卓有成效,却记不得具体的内容,印象最深的好像有一条叫“摊丁入亩”,就是将徭役并入田税中一起征收。

    “事关国税大政,臣可不敢乱说,待臣仔细斟酌总结,然后再写下来给皇上参考吧!”徐晋道。

    朱厚闻言也不以为意,相反,徐晋这种审慎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加放心和满意,走回桌旁坐下,在果盘上拿了一块西瓜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徐晋也用“蟹钳”取了一块西瓜,君臣两人正啃得不亦乐乎,管家大宝便屁颠屁颠地行了进来,先向朱厚叩头行礼,然后便喜滋滋地道:“老爷,孙礼那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玻璃镜子竟让他给造出来了。”

    徐晋喜道:“当真?”

    大宝笑兴奋地道:“老爷自己去看看吧,人在前面客厅,造好的镜子也带来了。”

    “嗯,朕也去!”朱厚唏里哗啦地把手中那块西瓜啃干净,洗过手后与徐晋一道往前院而去,这小子现在穷疯了,听到赚钱的行当便来劲儿。

第488章 君臣之道

    第488章君臣之道

    据文献资料记载,玻璃镜子最早是意大利的威尼斯人发明的,时间约莫是在正德年间,换而言之,目前玻璃镜子在欧洲才面世不足二十年。

    而事实上,目前即使在欧洲,制造玻璃镜子的方法依旧是个秘密,当地的贵族把玻璃生产作坊搬到了孤岛上层层保护,实行垄断经营获取暴利。

    简单的来说,制作玻璃镜子主要有两个步骤,第一步是烧制透明玻璃,第二步是给透玻璃添加反光涂层。

    目前,威尼斯人给玻璃镜子添加反光涂层的方法,相比于现代无疑是十分落后的。他们先在透明玻璃上贴上一层亮晶晶的锡铂,然后淋上水银,水银溶化了锡铂,使其粘在玻璃上形成反光涂层,再刷上一层保护漆就做成镜子了。

    这种水银玻璃镜子制作麻烦,再加上水银有毒,后来便渐渐被淘汰了,人们开始改用银镀层。制作方法很简单,将玻璃泡在银溶液之中,然后利用葡萄糖把银溶液中的银离子还原,还原的银离子会粘在玻璃上形成反光涂层,也就是所谓的“银镜反应”。

    然而银镀层的制作成本很高,现代的镜子已经改用铝镀层了,而且效果比银还要好,让镜子更明亮了。

    当然,徐晋并不是工科男,自然不知道现代镜子的镀层是怎么搞出来的,他只是给孙老三提供了笼统的思路,然后让他自己去研究,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有几分天赋,前后才一个月时间,竟真让他把玻璃镜子给搞出来了。

    此刻,徐府的前院客厅内,孙老三和康伯两人均神色激动,前者把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玻璃镜子递到徐晋的手中。

    徐晋接过镜子一看,立即便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还有朱厚那张让女人都妒忌的俊脸,这小子正在旁边探头探脑,最后干脆把镜子从徐晋手中抢了过去,兴奋地道:“让朕……咳,让我瞧瞧!”

    这玻璃镜子的明亮度自然不及现代的铝镜,但质量绝对比得上那块西洋镜子,徐晋自然十分满意,赞许地点头道:“孙老三,镜子造得不错,本官奖励你三个月工钱。”

    孙礼搓了搓手腼腆地笑道:“大人,这镀层的方法是康老和小的一起想出来的,小的可不敢独占功劳。”

    徐晋闻言笑道:“那康伯也奖励三个工钱!”

    康伯闻言喜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小的谢过大人赏赐。”

    朱厚兴致勃勃地问道:“这玻璃镜子的镀层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孙礼和康伯迟疑地对视一眼,他们并不认识小皇帝,毕竟不是谁都有幸得见天颜的,玻璃镜子的镀层可是秘密,自然不能随便说出来。

    徐晋微笑道:“但说无妨,这位可是咱们作坊的主家之一。”

    孙礼和康伯不由释然,前者便将玻璃镀层的制作方法简单地说了一遍。

    原来孙老三自从进了作坊后便埋头研究西洋镜子的镀层,然而这个时候可没有元素分析之类的方法,若光看外表的话,无论怎么研究都是白搭。所以孙老三研究了几天不得要领,最后干脆放开手自己干,尝试过涂墨水、上漆……等等,几十种方法均是效果不佳。

    事情偏偏那么凑巧,前些天烧玻璃的时候,康伯不小心掉了一颗银豆子到炉子里。当时康伯还十分惋惜,然而当玻璃出炉后,孙老三意外地发现那颗银豆子熔化成了一小滩银铂贴在玻璃上,而银铂所处的位置竟然能清晰地映照出东西。

    这个发现让孙老三大喜过望,于是和康伯两人不眠不休地研究了几天,终于发明了给玻璃镜子镀银的方法。

    朱厚听完不由好笑道:“那你们的运气倒是不赖。”

    徐晋微笑道:“并不是他们运气好,只是成功向来眷顾有准备的人,若换作是其他人,未必会发现这个现象。”

    朱厚笑嘻嘻地道:“在理,不过,这玻璃镜子若是用银子镀层,那造价岂不是很高?”

    康伯咧了咧嘴道:“这位小公子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老汉粗略估算过,造一面这般大的镜子得花一钱银子,镜子越大则花费越多,普通老百姓怕是买不起的。”

    徐晋却是不以为意,即使现在的欧洲,水银镜子也是贵重物品,更何况是用白银镀层的镜子,几钱银子跟几两银的售价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相信这种镜子一出,恐怕十两银子一块,那些上层贵族也会趋之若鹜。再加上是垄断生产,所以根本不愁销路,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当下,徐晋便让大宝负责监督,先生产一百块玻璃镜子试水,待打开销路再扩大生产。

    徐晋把孙老三和康伯打发走,朱厚那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徐晋,你觉得这玻璃生意能赚多少钱?”

    徐晋看着两眼银闪闪的小皇帝,不由好笑道:“皇上,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市侩吗?那有半点九五之尊的样子!”

    朱厚不以为然地道:“这还不是让穷的,废话少说,玻璃生意到底能赚多少?朕心里也好有个数。”

    徐晋略估算了一下,答道:“臣打算一面镜子卖十两银子,就咱们大明的士绅阶层,保守些来估算,卖出三万块是不成问题的……”

    朱厚顿时眼都瞪圆了,脱口道:“那岂不是二三十万两银子?”

    国库去年的收入才不足四百万两,这玻璃生意能赚到三十万银子,小皇帝自然十分吃惊。

    徐晋笑道:“还得扣除各种成本,最后有二十万两利润就不错了。”

    朱厚翻了个白眼道:“二十万两银子的利润,这还才不错?奸商,大大的奸商啊,不过朕喜欢……哈哈哈。但是,徐卿觉得大家肯花十两银子买一面镜子?”

    徐晋从容地道:“皇上,咱们大明的士绅并不缺这个钱,再说,他们不买咱们的,可就没别的地方去买了。而且玻璃是易碎品,估计回头买的人会有不少。”

    朱厚兴奋得俊脸通红,徐晋这又等于给他弄了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能不高兴吗?

    朱厚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徐晋,要不这镜子的生意咱们还是平分吧。”

    按照徐晋的提议,玻璃镜子的生意孙老三这技术骨干占一成,徐晋自己占三成,小皇帝占六成。朱厚什么也没干便拿了大头,所以这小子有点不好意,提议跟徐晋平分。

    徐晋连忙摆手道:“皇上兼济天下,拿大份无可厚非,臣只养小家,三成足矣!”

    尽管以两人目前的君臣关系,偶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亦是无妨,但涉及到实际利益方面,徐晋却是一贯的谨小慎微,切忌逾越君臣之道,跟朱元璋比富的沈万三最后什么下场?抄家充军啊,有命挣钱没命花!

    当然,嘉靖帝自然没有老朱那般残暴,不过嘛,还是那句,世上最善变的便是人心,为人臣者最好还是恪守为人臣之道。

    所以说,无论是你多牛比,从政的不能功高震主,从商的不能富可敌国,否则就是烈火烹油,牛比到头了,除非你有本事取而代之!

    君臣两人又聊了半小时左右,小皇帝便脚步轻快地离开徐府返宫。随行的御用监太监黄锦不禁暗暗感慨,皇上每次离开徐府都是心情愉快,也难怪人家靖安伯得皇上宠信,比不得,比不得啊!

第489章 加入

    徐晋见过面的勋贵当中,最年轻的自然要数英国公张伦了,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套质地上乘的白色长衫,头戴**统一帽,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纨绔笑容,跟当年在上元节文会第一次见面时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

    “哎哟,靖安伯的手咋裹成了猪蹄子,莫非偷腥时被尊夫人发现,所以遭了殃?”

    在煮雪居的雅间甫一见面,英国公张伦便很贱地调侃起徐晋来。

    徐晋不由有些意外,徐鹏举竟然把张伦也带来了,淡笑着说:“内子温良淑德,又岂会做出殴夫这种恶劣行径,英国公千万可别推己及人了。”

    英国公张伦顿时被噎得无言以对,魏国公徐鹏举笑着打圆场道:“玩笑话而已,大家也别当真,徐子谦,你的手咋弄伤的?”

    徐晋轻描淡写地道:“今日试用火器时不慎所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徐鹏举不由肃然道:“靖安伯为皇上办差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令人钦佩,大家坐吧,都是相识,本国公便不作介绍了。”

    彼此落坐后,茶童煮了一壶近年来流行的河口红茶便退出了雅间。

    张伦端起散发着桂圆甜香的茶汤喝了一口,笑吟吟地道:“徐晋,本国公习惯了说话直来直去,所以咱也不拐弯抹角,今日之所以跑来蹭这一顿茶,就是想掺和一份蹴的买卖。”

    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尽管徐晋倡议“清田庄”让勋贵们遭受了一些损失,但在看到魏国徐鹏举在内衣生意上赚得风生水起后,英国公张伦这货便眼红了,所以得知徐鹏举和徐晋两人正在合作“蹴”这桩大卖买后,立即便也想加入分一杯羹。

    “如何?靖安伯没意见吧?”张伦玩味地看着徐晋追问道。

    徐晋自然是没意见的,正所谓独食难肥,足球产业这个大蛋糕光凭他和魏国公两家是不可能完全吃下的,更何况目前正是搭建产业链的初始阶段,多一名国公级别的勋贵加入自然是好事,所以微笑道:“自然没问题的!”

    张伦那货闻言,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地搁下,一拍大腿道:“好,爽快,本国公就喜欢跟爽快的人合作,说实在的,徐子谦,本国公现在看你顺眼许多了,清田庄的事便不再跟你计较。”

    徐晋不禁无语,这英国公咋看着有点二,不过也好,跟这样的人合作倒是不用担心被算计,淡笑道:“既然英国公也是爽快人,在下也便直言了,英国公打算占几成干股?”

    张伦笑嘻嘻地道:“魏国公是讲究人,我英国公也不能不讲究,这样吧,本国公出五千两银子,从你和魏国公手里各买一成干股。如何?本国公可是诚意十足的。”

    徐晋差点便一口茶水喷出来,魏国公亦是脸皮抖了一下,没好气地道:“算了,你还是留着五千两买几百亩田地,又或者多开几家酒楼茶肆吧。”

    张伦顿时不爽地道:“老徐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本国公的五千两怎么地?一成干股五千两,十成就是五万两,这还不够?”

    徐晋轻咳一声道:“英国公,怎么讲呢……五百营的屯田有四千多亩,东山占了约三千亩,光是平整种植草皮我便花了两千两银子,还不算维护的费用。另外,魏国公也打算投入五万两银子建造基础设施。”

    张伦闻言脸上臊得通红,他虽然看过徐晋那份足球产业的策划书,但是却看得一头雾水,七窍通了六窍,之所以执着要求加入,完全是因为见到徐鹏举做内衣生意赚钱,此时才明白,原来人家玩得这么大,五千两银子实在是贻笑大方啊!

    “那个……你们搞这么大,能回本吗?”张伦迟疑地问。

    徐晋微笑道:“不出两三年,东山那边将会出现在一座繁华的小城镇,光是饮食住宿方面的一年流水额,保守估计也不会低于十万两,就更不用说其他收益了。”

    张伦顿时眼都瞪圆了,脱口道:“真的假的?不会是吹牛吧!”

    徐鹏举撇嘴道:“要不然你为本国公嫌银子太多,拿出来打水漂玩儿?要不要加入随你,本国公还不乐意分你一份呢。”

    张伦咬了咬牙道:“行,老徐你向来赚钱有一手,本国公跟了,我出四万两,占两成干股!”

    徐鹏举表示没问题,目光望向徐晋,毕竟徐晋才是大股东,当然,在徐鹏举看来,徐晋身后的皇上才是真正的大老板,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甘心只拿四成干股。

    徐晋早就推算过了,足球产业链搭建起来后,每年创造四五十万两的产值并不成问题,就算最后落袋的收益只有一半,那也是相当可观的数字,所以张伦出四万两银子,拿走两成干股绝对是物超所值。

    当然,考虑到目前只是起步阶段,收益还只是空中楼阁,存在一定的风险,再加上推广时难免会用到英国公这块招牌,所张伦花四万两拿走两成干股,还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乎,三人重新订立了契约,徐晋占五成,徐鹏举占三成,张伦占两成。

    张伦这货确也是个爽快之人,彼此签订了契约之后,第三天便把两万银子运到五百营的营地了。这是徐晋特意嘱咐的,毕竟这些钱银大部份将用于五百营的建设上。

    话说除了当初建造营房时户部拨给的一千两银子,五百营这五个月来的一切花费都是徐晋自掏腰包垫付的,包括平整场地植草这两千两银,前后共花费了八千多两银子。

    徐晋公私分明,从这两万两中拿回了自己的八千两,剩下的一万二千两正好用来给五百营的弟兄发军饷,以及日常的一些零碎开支,支撑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了,到时足球产业估计已经能带来收益,如此便不用再担心军费的问题。

    如此一来,徐晋便可以安心地打造一支明代版的特种部队了,待时机成熟了再进行扩建,当年的神机营可是有五千人的,小皇帝的目标是重建神机营。

第490章 公主出城

    五月初五端午节,如果是以往,京城最热闹的活动自然是永定河上的赛龙舟了,然而今年却被蹴大赛“猛虎杯”抢了风头。

    自从上个月初,一种新式的蹴游戏从五百营中流出后,渐渐在京城中传播开来,尤其是魏国公徐鹏放出消息,将花重金举办第一届蹴“猛虎杯”后,这种新式的蹴游戏更是迅速地流行起来。

    这就是重奖,再加名人的效应。

    一千两银子和一座纯金打造的奖杯,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再加上魏国公徐鹏举经常搞各种文会,无论在官场文人圈子,还是普通百姓眼里都颇有知名度,在古代,名气就是一种信誉。

    最关键一点是,“猛虎杯”没有任何门槛,只要凑够人数参赛,再给蹴队起个名字就行,无需报名费,参赛的当天还包午餐,这样子的好事,老百姓自然趋之若鹜,不管会不会赐,先报名了再说。正如马老板所讲:人还是要有梦想,说不定哪天实现了呢?

    正因如此,直至五月初一报名截止,主办方一共收到近两百支蹴队伍报名,接近三千人参赛,其中绝大部份是普通百姓,另外还有一部分是商贾、士绅、甚至是各京营组建起来的蹴队伍。

    这么庞大的参赛队伍,即使每天踢十场,也得连续搞一个月时间,当然,这也是徐晋愿意看到的,球赛举办得越长,人气自然凝聚得越足,一千两银子的奖金能带来如此效果,绝对物超所值了。

    五月初五这天是休沐日,徐晋跟上次那般,天还没亮便跑到宫外候驾了。小皇帝这次出城的借口依旧是巡视五百营,其实那帮大臣都心知肚明,小皇帝巡营是假,跑去看蹴比赛是真,但看在小皇帝平日还算勤政,今天又是节日的份上,所以都十分知趣的没有添堵。

    这次徐晋在宫门外等候的时间更长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朱厚那小子才在众侍卫的簇拥之下出现,奇怪的是这次没有骑马,而是乘御辇,还有两名油头粉面的小太监“侍候”在一旁。

    徐晋觉得这两名小太监有点眼熟,盯着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忙行礼:“徐晋见过两位公主!”

    朱厚旁边的两名小太监赫然正是永福和永淳两位公主,虽然一身小太监的打扮,但是脂粉气实在太重了,细皮嫩肉的,尤其是永福公主年近十七,身形曲线明显,那种如同弱柳扶风的娇怯气质,有心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永福公主被徐晋认出,俏丽的鹅蛋脸上顿时飞满了红霞,赧然道:“靖安伯不必多礼!”

    永淳这只小罗莉今年只有十三岁,吐了吐舌头,朝着徐晋做了个鬼脸,十分俏皮。

    徐晋轻咳了一声问道:“皇上,两位公主出城的事,两宫太后知道吗?”

    朱厚满不在乎地道:“太后不知道,不过朕母后知道……”

    徐晋闻言稍放下心来,谁知朱厚那货又补了一句:“朕跟母后说了,今天带永福永淳到靖安伯府探望小婉姐姐。”

    我日,徐晋无语凝咽啊!

    朱厚有些歉然地道:“永福和永淳自来到京城,整天闷在宫里,正好今天是端午节,朕也想带她们出城散散心。徐卿放心吧,朕这次带了三千腾骧卫,还有三百名锦有卫好手,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徐晋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把两位公主给撵回皇宫去吧,更何况他并不是毛澄石之类的迂腐臣子,并不认为公主偷溜出宫玩耍是多大的罪过,所以也不再出言劝阻。

    当下,数千人的队伍旗帜招展地从阜成门出京城,向着五百营所在的方向而去,但见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显然都是跑去观看蹴比赛。御驾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退到路旁跪伏,若有哪个敢贸然抬头窥视御辇,立即便会收到喝斥,甚至是刀枪直指。倒不是这些侍卫亲军嚣张,实在是担心歹人行刺,事关皇上安危,着实不能马虎。

    越是接近五百营地所在,路上的行人就越多,一些机灵的小商贩或挑担子,或推板车,在道路两旁做起小生意来,卖早餐、卖水果、卖茶水……

    风水学上有句话:人气即财气。人流量大的地方,自然而然就会成为聚财旺地。

    当御驾一行来到五百营的营地所在,从官道上放眼望过去,只见东山这边人头涌涌,估计有数万之众吧,简直像潮水一般。王林儿和戚景通正率着五百营的弟兄帮忙维持现场秩序。

    小皇帝朱厚看到如此热闹,兴奋得从御辇上站了起来,小萝莉永淳更是一脸的雀跃。永福公主如同春水般的一对妙目,瞟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徐晋,眼神颇有些古怪。

    话说永福公主虽然久居深宫,但对宫外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譬如徐晋被户部尚书戏耍,只得了几千亩贫瘠山地作为屯田这种事,永福公主也是有所耳闻的。之前她还一直替徐晋担心,但此刻看到眼前这种热闹的情景,立即便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永福公主有时真的很奇怪,一个连中五元探花及第的正经读书人,为何能信手拈来那么多做买卖赚钱的法子,车马行、红茶、玻璃镜子,还有内衣……

    一想到“内衣”,永福公主便脸上发烧,这种东西近两个月在京中上层妇人圈子中十分流行,连太后(蒋氏)都穿上了,前段时间还送了女儿永福公主两套,而偏偏永福公主又从月儿那得知,这种女子的贴身衣物竟是出自徐探花之手……

    永福公主自然又联想到徐晋给自己画的瑜珈练习图谱,于是脸蛋烧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轻啐了一口。

    “姐姐,你这是咋了?”旁边的小萝莉永淳莫名其妙地看了姐姐一眼。

    此言一出,朱厚和徐晋都下意识地向永福公主望去,前者奇道:“咦,永福,你的脸咋哪么红?”

    “没事,可能……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永福抬起手用衣袖遮住半边脸蛋,窘态毕露,幸好这时有一行人向着御驾迎了上来,正是魏国公徐鹏举、英国公张伦、定国公徐光祚等勋贵。

    一众勋贵向皇上行过礼,便在前面引路,将御辇带到东山脚下的蹴场地。

    话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魏国公徐鹏举动用了数千民夫,日以继夜地在东山上兴建基础设施,所以此时的东山再次大变样,不仅道路拓宽了数倍,还建起了遮阳的看台、凉亭、酒楼、茶馆之类。

    这些建筑显然都经过精心规划,排列得十分整齐,而且每隔一段距离便摆放上几桌长条形的石凳,还砌了垃圾池,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干净。

    朱厚心情大快,在绿草如茵的球场上逛了一圈,又玩了几趟点球,这才意犹未尽地来到看台上坐下。

    待小皇帝一行坐落,外围的百姓才允许进场,在五百营士兵的引导下分批进入,秩序井然地按照指定位置站好,倒是不至于闹出乱子来。

    上午十时左右,由魏国公徐鹏举亲自擂鼓三通,宣布第一届“猛虎杯”蹴比赛正式开始,并且由小皇帝朱厚将一只绑着彩带的蹴,从看台上扔进场中……

    普通老百姓平时哪有机会得见天颜,所以当小皇帝朱厚捧着蹴在看台上站起时,瞬时便掀起一波**,数万观众跪伏高呼万岁,那场面委实震憾。

    朱厚那货兴奋无比,用力把蹴扔到下面的球场,场中两支队伍立即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向蹴,展开激烈的争夺。

    由于参赛的队伍太多,绝大部份的水平稀松平常,所以徐鹏举有意压缩了比赛的时间,大约三十分钟一场的样子,不分上下半场,而且是淘汰制。

    徐晋看了两场后,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参赛的大多是野路子,根本不守规矩,撞人、绊腿、扯裤子……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有抱着球一溜烟跑的,场上的裁判喊破喉咙都没人理他,最后干脆不管了,只要一方把球弄进对方的大门就算赢。

    如此一来,那些观众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的,若是场上有谁的裤子被扯掉,还会掀起一波震天动地的欢呼和大笑。

    “哈哈……快冲啊,哎呀……不行啊……那胖子太慢了,若换了朕,这一球肯定进了!”朱厚那货忘形地大呼小叫,直到司礼监太监轻咳一声提醒,这小子才意识到失态了,尴尬地轻咳一声,恢复正襟危坐的样子。

    小萝利永淳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的,不过很快便厌倦了,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忽然凑到徐晋的旁边低声道:“徐晋,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徐晋心中一动,微笑道:“自然是有的,我们这里还有棍球和滑草,都适合女儿家玩。”

    小萝莉顿时眼前一亮,凑到朱厚旁边低声道:“皇兄,我要和徐晋去玩棍球和滑草!”

    朱厚那小子正看得这瘾,头也不回地道:“去吧去吧!”

第491章 路遇

    一亩地到底有多大?相信绝大部份人都不能具体形容出来。事实上,一亩地约有667平方米,东山这边的山地约合3000亩,换而言之就是200万平方米,相于长两公里,宽一公里的长形面积。

    蹴场建在东山西侧的坡下,而棍球(高尔夫)场则建在西北的缓坡上,靠近小河沟,占地面积约有七万平方米左右,绿草如茵,像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又有大小池塘镶嵌其间,道路蜿蜒曲折,从高处望下去,那景致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在水草丰美的大草原上。

    高尔夫是英文golf的音译,概括起来的意思就是绿色、氧气、阳光、友谊。很明显,这是一项贵族运动,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玩得起的。徐晋之所以把后世的高尔夫球运动引进来,瞄准的就是明朝上层勋贵士绅,这部份人有钱又有闲,玩高尔夫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徐晋带着永福和永淳两位公主离开了喧闹的蹴场,往北侧的棍球场而去。由于距离有点远,再加上阳光猛烈,两位金枝玉叶走了几十米便气喘吁吁的,永福年长还懂得矜持,永淳这小萝莉则大呼着走不动了。

    幸好,接照现代理念设计的场地,配套设施还算完备,尽管没有电瓶车,不过却有骡车。徐晋叫来了一辆骡车,让两位公主坐上去,由技术熟练的车夫牵着骡车缓慢前行。

    这种骡车可供两人同时乘坐,头顶上方支起遮阳罗伞,柔软的座位还带有靠背,坐在上面十分舒适。而且,场内的道路经过夯实后,再铺上一层白色的细沙,骡车行驶起来相当平稳,即使下过雨也不会弄得泥泞不堪。

    永淳小公主坐在骡车上,手里捧一杯冰镇西瓜汁,用一根精致的小竹管惬意地吮吸着,满脸的享受地道:“真凉快呀!”

    永福公主此时也捧着一杯冰镇西瓜汁,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但实在是口渴了,再加上看到妹妹喝得惬意,终于忍不住张开小嘴,浅浅地含着竹管啜了一小口,冰凉甘甜的西瓜汁入喉,顿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这样子喝水虽然有些不雅,但却不用担心弄脏衣物,估计又是这家伙发明的。”永福公主偷偷地瞄了一眼跟在骡车旁步行的徐晋。

    此时徐晋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徐晋很自然地笑了笑,永福公主赧然地报以一笑。

    永福公主无论是容貌和气质都跟八七版《红楼梦》中的林妹妹很相似,当年在兴王府初次见面时更是病蔫蔫的,还被一粒花生米给噎住了,幸得徐晋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回。

    或许是这几年勤练瑜珈的原因,尽管气质还是柔柔弱弱的,但精气神却是上来了,肤色白里透红,双眸清澈明澄如溪水,这可是身体健康的表现,而且体形也塑造得曲线婀娜。

    如果说薛冰妞的笑容如同春风解冻般让人眼前一亮,而永福公主的笑容便如春花般姣美烂漫,此刻徐晋就被这姣美烂漫的笑容晃到眼了,连忙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哇,这里好大好漂亮啊!”

    当螺车驶进了棍球场,永淳小公主兴奋得欢呼雀跃,不等内侍搀扶便自己跳下车,张开双手在阳光草地上快乐地转起圈儿。

    永福公主倒是由内侍搀扶着下了车,尽管穿着宦官的服装,不过依旧仪态端庄优雅,毕竟是皇族,自小便接受良好的教养,不管穿成什么样,那股与生俱来的典雅贵气却是掩饰不了。

    永福公主看着眼前开阔宜人的景致,情不自禁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里却是比蹴场安静舒服多了,徐大人,眼前这片场地都是用来玩棍球的吗?”

    徐晋微笑着点头道:“正是!”

    永淳小公主吐了吐舌头道:“这场地比蹴场还要大得多啊,玩一趟那岂不是要累死?”

    徐晋笑道:“那倒不会,棍球的玩法与蹴相比要文雅得多,不需要奔跑,也不需要花多大力气,两个人就可以玩,还能一边享受阳光、绿草和新鲜的空气。”

    永淳小公主听说两个人就可以玩,迫不及待地道:“那怎么玩,快教教我们吧!”

    徐晋抬手一指远处道:“两位殿下看到那些彩旗没有?”

    永福公主点头温声道:“看到了!”

    徐晋微笑道:“其实棍球的玩法很简单,这片草场**有十六面小旗,每一面小旗下均有一个小洞穴,只要将球丸击进洞中便行了,最后击球次数少的一方获胜。当然,还有一些具体的规则,待会一边玩一边讲解,现在下官先给两位殿下演示怎么击球。”

    徐晋说着便从骡车后面的木匣中取了一根球杆和一只小球,小球是用结实的木材做的,缕上花纹后再刷一层白漆,乍看上去倒是跟后世的高尔夫球差不多。

    徐晋将小木球放在草地上,先讲解了一遍击球动作要领,然后挥杆把小球击飞出去。

    徐晋上辈子也算是混到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了,对高尔夫球这项运动并不陌生,所以挥杆的动熟练而优雅,啪的一下,木球便飞了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十几米外那面旗子附近,竟差点就一杆一进洞了。

    永福公主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徐大人经常玩棍球吗?”

    “以前……咳,偶尔玩玩。”徐晋暗汗,差点便说漏了嘴。

    “让我来试试!”小萝莉永淳从徐晋手中接过球杆,又取了一个球放置在地上,结果第一杆没打中,第二杆把草皮给刮起了一块。

    徐晋笑道:“公主殿下不用急,看清了再下杆,这样子握杆,双手距离宽一些……对,就这样!”

    啪的一声,这次总算是击中球了,不过球只飞出了两米距离不到,永淳撅起小嘴道:“姐姐你来试试,可能是人家太矮了。”

    永福公主显然也来了兴趣,从妹妹手中接过球杆,握杆的姿势竟然有模有样,然后轻轻一挥,球应声被击飞出去。

    徐晋不禁愕了一下,永福公主的挥杆动作虽然有点生硬,但却是中规中矩,不由奇道:“公主殿下以前玩过棍球吗?”

    永福公主摇头道:“没有,刚才看徐大人演示学的,让徐大人见笑了!”

    徐晋不由想起了曹雪芹对林黛玉的一句描写: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很明显,永福公主亦是个七窍玲珑的聪明女子,至少这观察力也是细致入微,只是看自己演示一遍就有这种程度,实属难得。

    徐晋微笑道:“殿下打得很好了,何来见笑之说,再试一次。”

    永福公主受到徐晋鼓励,心情喜悦,又取了一球置于地上。

    “殿下先不要击球,这样虚晃几下,对,就这样子,双腿带动腰,腰带动双手发力……”

    徐晋站在旁边认真地指点永福公主的动作要领,两人尽管没有肢体接触,但是距离十分之近,永福公主甚能闻到徐晋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味,十七岁的少女心如撞鹿一般,脸蛋红扑扑的,连击了几球,水平反而不如第一球了。

    徐晋正郁闷地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却突然听到一把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那边可是徐探花,徐公子?”

    徐晋回首一看,只见一行人被便衣侍卫拦在不远处的道旁,竟是一伙年轻书生,而书生们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名美丽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身形窈窕,穿着一身素色的胡服,梳着简单的坠马髻,丹唇凤眼,肤若凝雪,曲线饱满圆润,端的秀色可餐。

    这名女子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徐晋一时间竟想不起是谁了。那名女子眼神微黯,福了一礼,略带娇嗔般道:“小女子杨纤纤,见过靖安伯。”

    徐晋总算记起来了,歉然一笑道:“原来是杨大家,杨大家这身装扮,在下一时竟没能认出来,勿怪勿怪!”

    此女正是当年会试前夕,徐晋在上元节文会上见过的梨亭院名妓杨纤纤,此女擅长唱歌,当日还趁机向徐晋讨了一首词。

    不过,自从那天后,徐晋就没有见过这位杨大家,匆匆便是两年多,再加上杨纤纤这一身“低调”的打扮,徐晋一时认不出来也不出奇。

    杨纤纤闻言转嗔为喜道:“徐公子能不能让这些仆从放我们过去?”

    徐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自无不可!”

    那些便衣侍卫闻言让开了道路,杨纤纤翩然行了过来,一众书生也顺势跟了过来,纷纷向徐晋见礼。

    这些书生显然都是杨大纤纤的忠实拥趸,徐晋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人”,这货短项体肥,渺了一目,赫然正是严世蕃那货。

    话说严世蕃今天本来是参加蹴比赛的,不过却被那帮衙内嫌弃(体肥独目),所以没能下场参赛,正好遇到京中名妓杨纤纤,于是便混在一帮书生中向杨大家献殷勤。

第492章 太后怒火

    杨纤纤行到跟前,滴溜溜地扫了一眼永福公主,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启齿一笑道:“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公,不知该如何称呼呢?”

    永福公主面色微变,低下头默不作声,她和永淳两人是瞒着两宫太后偷偷出城的,自然不敢暴露身份。

    徐晋却是神色自若地答道:“过些时日,宫里的贵人会来此游玩,所以本官今日先带两位小公公前来熟识一下。”

    杨纤纤恍然地噢了一声,以她的目光自然瞧得出眼前这名俊俏的小太监十有**是女子,不过混迹风尘多年,每天迎来送往的,待人接物自有一套,事关宫中之事,她自然不会傻到去戳穿,嫣笑着转移话题道:“徐公子刚才是在教授这位小公公打棍球吗?”

    徐晋点了点头,杨纤纤掩嘴娇笑道:“小女子也想学,不知徐公子肯不肯一并指点?”

    杨纤纤乃京中十大名妓之一,拥有大量的粉丝,其中绝大部份都是上流士绅和豪商大贾,影响力不容质疑,徐晋正打算推广棍球呢,自然不会拒绝此等好事,微笑道:“自然没问题!”

    徐晋说着从骡车上取了一根球杆给了杨纤纤,后者道谢一声接过,然后一板一眼地跟着徐晋的示范学习击球。

    杨纤纤拥有一把金嗓子,不过却毫无运动天赋,手脚的协调性太差了,连挥了七八杆,要么打空,要么就是刮草皮,简直惨不忍睹,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阵花枝乱颤,迷得那群书生神魂颠倒。

    杨纤纤扶着球杆娇笑了一会才停下来,拍了拍波涛汹涌的胸口道:“哎呀……小女子实在是太笨了,徐大人不如把着手指点小女子吧!”

    永淳小公主翻了个白眼,永福公主也禁不住蹙了蹙黛眉,这些风尘女子果真是不知廉耻!

    徐晋很有些无奈,耐上性子上前纠正杨纤纤的站姿和握杆的手势,不过却恪手礼节,并没有碰到对方的身体。

    “行了,就这样,杨大家暂时先不要击打,尝试着轻推,等熟练了再击打……”

    “徐晋,我们要去玩滑草!”徐晋还没说完,永淳小公主便不耐地大声道,小嘴撅得老高,她们可是公主,现在却被冷落到一旁,小萝莉不爽了!

    徐晋不由暗汗,点头道:“好的!”

    “徐大人若是忙便不用陪着,我们自己去便可。”永福轻声说了一句,拉着妹妹便往骡车行去。

    徐晋微愕,连忙对着杨纤纤拱了拱手道:“杨大家,在下先失陪了,这些球杆便留给你们玩耍。”

    杨纤纤掩嘴轻笑道:“徐公子快去吧,倒是奴家给徐公子添麻烦了。”说完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徐晋等人离去,那些榆木脑袋的书生都纷纷遣责这两名宫中小太监好生无礼,阉人果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而混在人群中的严世蕃,那只独目却骨碌碌的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最后寻了个借口离开,一溜烟跑没了影。

    ……

    午后,寿康宫。

    太后张氏、兴国太后蒋氏、还有两名穿金戴银的贵妇正在玩叶子戏(古代的纸牌游戏),这两名贵妇分别是寿宁侯夫人王氏和建昌侯夫人钟氏,亦即是张太后的两名弟媳。

    蒋太后和张太后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好,但同住在宫中,张太后还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礼节还是不能少的,所以蒋氏偶尔也会到寿康宫窜门,给这位老嫂子请安。

    这时,只听建昌侯夫人钟氏笑着问:“兴国太后,今天咋不见两位公主过来给太后请安呢?”

    蒋氏暗皱了皱眉,她才是当今天子的亲生母亲,偏偏太后这称谓前面要加上“兴国”这个前辍,让他听着十分不舒服,淡道:“永福和永淳今天出宫了,到靖安伯府看望永秀郡主。”

    张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当今天子是在她的支持之下才登上皇位的,偏偏却与她不亲近,去年外侄孙张瑞遭了那靖安伯徐晋算计,皇上不但不明辨是非,竟然还把张瑞杖打并关押,最后还是自己豁出老脸求情,皇上这才把人给放了。

    相比张太后,寿宁侯夫人王氏对徐晋更加痛恨,毕竟张瑞可是她的亲孙子,此时不由阴阳怪气地道:“靖安伯徐晋真是好福气啊,娶了兴国太后的义女,还深得皇上宠信。”

    钟氏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嘛,不过,这个徐晋还挺能折腾的,先是倡议清田庄,接着又提出开海禁,这不,近来还搞了个什么蹴……猛虎杯。”

    张太后淡淡地道:“本太后倒听说这个徐晋是个有本事的,允文允武。在山东赈灾抢险,惩恶除贪,镇压反贼,立下了大功劳,但凡有点本事的都爱折腾!”

    钟氏面色微僵,不明白张太后为何会替徐晋讲话,讪笑着附和道:“呵呵,太后说的也是,靖安伯确是个有本事的。”

    张太后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嘛,越爱折腾的人也越容易误入歧途。徐晋乃天子近臣,一言一行均会影响到皇上。妹妹可要注意了,哀家听说皇上今天也出城去看那劳什子蹴比赛了吧?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万不可沉迷于玩乐。”

    “嫂嫂说的是,我会提醒皇上的。”蒋太后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是十分不悦,儿自登基后兢兢业业,只是偶尔在休沐日出去玩耍一下,咋就成了沉迷玩乐了。

    正在此时,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尖声细气地禀报道:“太后,寿宁侯和建昌侯在外面求见!”

    张太后奇道:“你们俩的男人咋一起跑来了?”

    王氏和钟氏亦是十分奇怪,表示自己并不知何何。

    “让他们进来吧!”张太后淡道。

    很快,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便被带了进来,两人见到兴国太后蒋氏也在场,顿时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施礼道:“参见太后,兴国太后!”

    张太后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莫不成是一起来找媳妇的?”

    张鹤龄轻咳了一声道:“太后,那个……!”

    张太后不悦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话便直讲,吞吞吐吐的作甚?”

    张延龄智商明显不如他大哥张鹤龄,立即便道:“两位公主今天出城去看蹴了,不知两位太后可曾知道?”

    “什么!”张太后和蒋太后均脱口而出。

    张鹤龄见到两位太后的反应,顿时心中有底了,两名公主很明显是跟着皇上偷偷溜出城的。

    张太后目光转向蒋太后,沉声问:“妹妹,你不是说永福永淳去了靖安伯府吗?怎么跑出城了?这成何体统!”

    蒋太后皱眉道:“皇儿跟我说了,永福永淳今天是去靖安伯府啊。”

    张鹤龄暗喜,故作惊讶地道:“这就奇了,那为何有人看到两位公主在五百营的附近玩耍呢,而且靖安伯徐晋还在一旁陪着。”

    蒋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丫头十有**是跟着皇儿出城看蹴去了,别说皇家公主,就算是大户人家的闺秀,不经家长同意亦不可私自跑出外面抛头露面。

    张太后沉着脸喝道:“来人呀,派人去看看两位公主在不在靖安伯府,马上去!”

    一名大太监领命而去,约莫半小时便匆匆而返,报说两名公主并不在靖安伯府。

    张氏兄弟立即趁机煽风点火,说徐晋盅惑皇上带公主出城,不怀好意之类。

    由于外侄孙张瑞的事,张太后早就对徐晋不满,再加上这段日子对皇上也积攒了不少怨气,只是没有借口不好发作罢了,所以此时猛一拍桌子,怒气匆匆地喝道:“岂有此理,传哀家懿旨……宣杨阁老进宫!”

    张氏兄弟窃喜地对视一眼,嘿嘿,徐晋呀徐晋,这回至少得让你脱层皮吧,咱们张家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第493章 太后召见

    御驾离开五百营时,蹴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小皇帝朱厚本来还舍不得走的,但是考虑到永福永淳若是回宫太晚,说不定会让母后发觉,所以只能提前启程离开。

    御驾一行从阜成门进城,然后直接由最近的西便门入宫,徐晋则沿着北长街绕道回小时坊,结果马车刚进入小时坊便被十数名禁军拦住了去路。

    “敢问车上可是靖安伯?”为首那名禁军拦在路中间大声问。

    徐晋掀起库帘往外一看,认出是羽林卫的服饰,不由暗皱了皱眉,从马车上下来,淡道:“本官正是徐晋,不知这将军何故拦住本官去路?”

    为首那名禁军对着徐晋拱了拱手道:“传太后口谕,着靖安伯徐晋立刻进宫,徐大人,请吧!”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如今宫中能直称太后的,自然就是先帝生母张太后了,这位突然召自己入宫,十有**不会有好事,坏了,莫不成公主出城之事露馅了?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本官刚从城外回来,汗流浃背,仪容不整,弄唐突了贵人,可否让本官回府更衣梳洗再行进宫?”

    徐晋这请求很合理,但是为首那名禁军却是绷着脸重复道:“不必了,太后着靖安伯立即进宫,不容丝毫耽搁。”

    徐晋只好点了点头,回首对着赶车的谢三枪道:“三枪,去兵仗局通知赖公公,皇上明天会到兵仗局了解燧发枪的研造进度,让赖公公准备接待事宜,若有什么问题,可以进宫找司礼监毕公公商量。”

    “好哩,我这就去!”谢三枪机灵地拨转马头离开,顺着原路返回北长街。

    为首那名禁军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拦阻,他虽然怀疑徐晋试图派人通风报信,但又担心皇上明天真的要到兵仗局视察,再加上徐晋是皇上宠信的红人,他也不想过份得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徐大人请吧!”禁军头目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晋点了点头举步而行,忽然停下来问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禁军头目双眉挑了挑,他虽然不想过份得罪徐晋,但并不代表他惧了徐晋,见到徐晋问自己名字,还以对方打算以后报复,冷然道:“在下羽林左卫百户李岱。”

    徐晋徐徐吟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分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李岱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靖安伯吟诗何解?”

    “何解个屁,老子只是想拖一拖时间罢了。”徐晋心中暗忖,不过脸上却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然地道:“岱者,泰山也。五岳之首,乃历朝帝皇封禅之地。名字起大了并不是好事,有损自身福寿。李岱这名大不吉。”

    李岱面色微变,敢情这酸子竟是变着法子损自己,略带讥讽地冷笑道:“原来靖安伯还懂测字算命?果然博学多才,佩服!”

    徐晋微笑道:“本官只是随口一说,李百户权当作笑话即可。”说完举步继续前行。

    李岱心中不爽,暗道:“老子倒是要看看今天谁大不吉。”

    这边徐晋无话找话,磨磨蹭蹭地往皇宫而去,那边谢三枪这小子赶着马车飞快地来到兵仗局,还好,太监赖义在京中并没有外宅,所以一直住在兵仗局中。

    徐晋经常带着谢三枪到兵仗局,所以守门的兵卫均认得谢三枪,轻易便把他放了进去。

    谢三枪找到赖义后便急急地道:“我姐夫……靖安伯被太后急召入宫了,劳烦赖公公立即进宫通知皇上,感激不尽。”

    谢三枪这小子十分机灵,尽管徐晋嘱咐的话十分隐晦,但提到“进宫”“找”“皇上”等字眼,所以这小子立即便心领神会,跑来找赖义进宫给皇上传话。

    赖公公本就是老好人的性格,再加上进宫通知一声皇上对他亦无什么损害,反而能卖徐晋一个人情,所以十分爽快就答应了。

    为了节省时间,谢三枪用马车把赖公公拉到附近的西便门,后者有宫牌,所以顺利地通过了宫门,往皇上平日的住处养心殿快步行去。

    再说小皇帝朱厚回到养心殿,在宫人的服侍下舒服地洗了个凉水澡,换上一身家居常服,正准备出门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这时一名小黄门进来禀报道:“皇上,兵仗局的赖公公在殿外求见。”

    朱厚不禁有些意外,他虽然登位满一年了,但是内官十二监八局四司的太监还认不全,对这个赖义没啥印象,不过,考虑到近来兵仗局正在制造燧发枪,倒是正好了解一下情况,于是吩咐道:“带他来见朕。”

    很快,赖义便被带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奴才叩见皇上。”

    朱厚打量了一眼长相平平无奇的赖公公,摆道道:“起来吧,何事来见朕?”

    赖义谄笑着道:“回皇上,靖安伯不久前被太后召入宫,派人让奴才入宫通知皇上一声。”

    朱厚愕了一下,继续面色微变,大声喝道:“来人,摆驾寿康宫!”说完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赖义不禁暗暗感叹,都说靖安伯深得皇上宠信,简在帝心,看来真是不假啊,只是这次靖安伯被太后召去,怕是有大麻烦了,否则也不至于向皇求救。

    …………

    这时,徐晋终于跟着李岱等羽林卫来到寿康宫前,看着宫门前两排神色不善的羽林卫,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但愿小舅子机灵点吧,否则今天怕是有苦头吃了。

    “靖安伯,进去吧!”李岱面带冷笑地催促道,这一路上徐晋磨磨蹭蹭的,让他十分之不爽。

    徐晋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寿康宫,跟在李岱身后来到一处大殿,当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只见张太后冷着脸端坐在大殿正中,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神色戏谑地站在左手侧,而内阁首辅杨廷和,还有礼部尚书毛澄站在右手侧,前者面沉如水,后者则怒形于色。

    徐晋一看这架势就知来者不善了,趋步上前跪倒行礼,神色自若地朗声道:“臣徐晋,参见太后。”

第494章 朕不准

    张太后今年五十出头,由于保养得到好,倒是不怎么显老,从面容能看得出,年轻时候定是个美人儿,当然,能被选作皇后,姿容肯定是不差的。

    话说徐晋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张太后,而张太后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徐晋。看着眼前这名从容自若,而且目光清明的英俊青年,张太后心中的怒火倒是消了一些,毕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徐晋目不斜视,目光坦然明澄,显然不是什么奸佞之徒。

    “徐晋,你可知罪?”张太后冷着脸沉声喝道,尽管对徐晋第一印象不错,不过张太后可没忘记召他入宫的目的。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臣不知所犯何罪,请太后明示。”

    徐晋话音刚下,脾气火爆的礼部尚书毛澄便禁不住怒喝道:“大胆徐子谦,在太后面前竟还敢装糊涂,你胆大妄为,盅惑皇上沉迷蹴玩乐,今天竟然还变本加厉,私自带两名公主出城游玩,败坏皇家声誉,实乃佞臣江彬钱宁之流,其罪当诛!”

    徐晋心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出所料,真是公主偷溜出城的事泄露了,强自镇定反驳道:“敢问石大人,皇上自登基以来,可曾缺过早朝?大小经筵是否都没有参加?”

    毛澄被诘问得无言以对,皇上自登基以来还真没缺过早朝,而且每月的大小经筵都积极参加,勤政勤学,无可挑剔!

    徐晋继续振振有词地道:“皇上登基这一年多来,一次早朝都没落下,勤政爱民;大小经筵亦一场不缺,勤学纳谏。毛大人身为礼部尚书,竟然信口开河,污蔑皇上沉迷蹴玩乐,其罪又当如何?”

    毛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其实上次在朝会上,他已经领教过徐晋的犀利言词,只不过这次为了给徐晋扣一顶佞臣的帽子,指责徐晋盅惑皇上蹴玩乐,结果反而被徐晋抓住了这一点来反驳。

    寿龄侯张鹤龄见状,连忙冷笑着道:“靖安伯果然伶牙俐齿,不过别想着转移话题,私带两位公主出城游玩的事,终究是没有冤枉你吧?”

    徐晋淡道:“寿龄侯此话从何说起?”

    建昌侯张延龄讥笑道:“徐子谦,你还在装糊涂是吧,太后今天已经派人到你府上查看过了,两位公主今天并未曾到靖安伯府,而且有人看到靖安伯今天陪着两位公主在五百营附近玩耍,容不得你抵赖。”

    话说今天徐晋和两位公主在棍球场玩棍球,被严世蕃撞见了,这货虽然不认得永福和永淳,但是这家伙很聪明,看到徐晋对两名“娘里娘气”的小太监如此恭敬便隐隐猜出了几份,立即跑回去告知郭守乾和张瑞等纨绔。

    这些勋贵衙内中可是有人见过两位公主的,经过确认后,严世蕃那货立即替郭守乾和张瑞出了一个整徐晋的主意。

    郭张两人在徐晋手下吃过大亏,早就想报复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听了严世蕃的主意后,两人立即便兴冲冲地赶回城,由张瑞出面怂恿爷爷寿龄侯张鹤龄进宫向太后告状。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内阁首辅杨廷和,神色严厉地盯着徐晋道:“徐子谦,可有此事?”

    徐晋暗叹了口气,两位公主出偷溜出城之事,随行的太监和侍卫均知情,只要随便拿一个来审问便知,所以此事根本抵赖不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张太后见到徐晋犯了错竟然还如此镇定,不由勃然大怒道:“好,承认就好,来人呀,把徐晋拖出去杖责三十,关进刑部大牢待参。”

    徐晋不禁暗叫一声我日,想当初张瑞就是被皇上杖打三十,打得菊花残满腚伤,最后收押进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如今张太后如数奉还,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啊。

    张太后一声令下,羽林卫百户李岱立即带人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擒住徐晋往外拖,一边得意地低声道:“杨大人,瞧瞧,谁的名字不吉来着?”

    饶是徐晋心理素质过硬,此时亦禁不住渗出一层冷汗,三十杖听着不多,不过若是下重手,把人打死打残完全没有问题,即使不死不残,这三十大杖打在腰臀上也够受的,没一两个月怕是爬不起床,奶奶的,朱厚那小子为啥还不来,别不是小舅子掉链子了吧。

    “住手!”

    正当徐晋被一众羽林卫往外拖时,殿外忽传来一声大喝,小皇帝朱厚面沉如水地行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为首之人赫然正是金百户,不对,现在应该称为金千户了。金彪去年跟着徐晋到山东出差,回京后便被晋升为锦衣卫千户,而陆炳之父陆松也被提升为锦衣卫镇抚,掌北镇抚司。

    一众羽林卫见到皇上杀气腾腾地行进大殿,均下意识地松了手,只有百户李岱还抓住徐晋的肩头,倒不是他傻,而是左右为难,毕竟太后下了旨意。

    其实小皇帝朱厚已经到了一会了,只是有点怵不敢进来罢了,毕竟太后可是他名义上的长辈,再加上内阁首辅杨廷和也在,正是这两个人支持,他才最终登上皇位的。然而,当朱厚听到徐晋将要被杖打三十大棍,却依然没把自己拿出来当挡箭牌,既感动又惭愧,所以立即大步迈进来喝止羽林卫。

    此时,朱厚见到李岱竟然还抓着徐晋不放,不由勃然大怒,冲上前便是一脚踹过去。李岱哪敢躲,被踢中了小腹,当场痛苦地蹲下。

    朱厚余怒未消,对着李岱的头脸又是一脚,后者惨叫一声倒地,连鼻血都冒了出来。

    “来人,把这个胆敢违抗君命的混账拖出乱棍打死!”朱厚厉声喝道。

    金彪略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带人上前擒住李岱,这货现在终于知道谁的名字不吉了,也不顾得疼痛,跪倒在地上猛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标下只是奉太后之命行事!”

    朱厚冷着脸挥手喝道:“拉出去杖五十。”

    锦衣卫立即抬死狗般把李岱抬了出去,倾刻间,殿外便传来啪啪的声响,还有惨叫声。

    杨廷和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张太后更是气得胸口起伏,这小子翅膀硬了,越发不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内,强忍住怒意沉声道:“皇上这是作甚?”

    朱厚向徐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座上的张太后行礼道:“儿臣见过太后!”

    张太后忍不住冷哼一声道:“皇上跑来寿康宫撒威风,眼里可曾有我这个太后!”

    朱厚面色微变,低下头道:“儿臣不敢,只是带永福永淳出宫并不关徐晋的事,完全是儿臣的主意,太后要责罚便责罚儿臣吧!”

    毛澄大声道:“皇上,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护着徐晋这个佞臣,这种盅惑君上,目无礼法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徐晋真想指着这老货的鼻子大骂一句r你大爷大的,老子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偷你儿媳了,戾气这么重!

    朱厚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冷道:“朕没有护着徐晋,带永福永淳出宫确是朕的主意,另外,徐晋也不是佞臣,朕更不是忠奸不分的昏君。”

    毛澄顿时气势一弱,皇上这话已经讲得明明白白了,若他再坚持指责徐晋为佞臣,那就等于说皇上是昏君。

    杨廷和暗叹一口气,如今皇上威福日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登基的藩王世子了,沉声道:“这即使不是徐晋的主意,但是他身为翰林侍读,明知公主私自出城于礼不合,不仅没有劝阻皇上,反而带着两位公主肆意游玩,有失职失礼之嫌。”

    毛澄立即附和道:“杨阁老所言极是,徐晋身为翰林侍读,兼有规谏劝导皇上之责,明知皇上做得不对,非但没有劝阻,反而曲意奉迎,他不适合再担任翰林侍读一职!”

    毛澄显然也意识到皇上保徐晋的决心,所以今天不可能把徐晋一棍子打沉,所以退而求次,先削掉徐晋翰林侍读一职再说。

    朱厚本来就对徐晋有着一种兄长般的情感,刚才见到徐晋将要挨打也没拿自己作挡箭牌,更是莫名的感动,此时自然不肯让徐晋受半点委屈,淡道:“徐卿当时已经劝过朕了,只是朕不听罢了,更何况朕是皇上,难道带妹妹出城游玩的权力都没有吗?”

    建昌侯张延龄这货有点作死般道:“皇上忘记了宫中还有个太后吧!”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死一般寂静,寿龄侯张鹤龄恨不得一脚把这个白痴弟弟踹飞,蠢货,你这是在给咱们张家招祸啊,如今皇上才十五岁,太后保得了张家一时,保不了张家一世呀。

    张太后之前在气头上忍不住说了几句重话,本来已经有点后悔了,偏偏这是蠢货弟弟又来添乱,但如今骑虎难下,总得要维护自己太后的尊严和权威的,所以冷冷地道:“皇上如今还没大婚,后宫之事自然由哀家打理,公主出城这种事难道不应预先告知哀家吗?皇上还年幼也就罢了,徐晋身为天子近臣,竟然没派人报与哀家,难道不该惩罚?”

    “皇上,臣确是失职了,自愿辞去翰林侍读一职。”徐晋跪倒在地上道。

    太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晋若还不主动请辞,那两辈子都白活了,更何况他也不想皇上背上不孝犯上的名声。

    然而,徐晋越是这样“忠心耿耿”,朱厚便越是感动,牛脾气也被激起来了,自己若是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那还当什么狗屁皇帝,所以绷着脸大声道:“朕不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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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238/ 第一时间欣赏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明王首辅》为转载作品,明王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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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