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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0章 无生老母(第四更)

    地道很窄,仅容一人弯着腰通过,不过前行十来米却是豁然开阔,浓烈的烟火味夹杂着一种让人作呕的腐臭扑鼻而来。

    谢二剑面色微变,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人,对于这种臭味自然相当熟悉,这明显是尸体腐烂后所散发出的恶臭。

    “他奶奶的,什么玩意这般臭?”陆炳捂住了嘴鼻,差点没当场呕吐,他身后的锦衣表现也差不多。

    很快,谢二剑等人便经过一处地道旁的耳室,这耳室约莫有二十平方左右,里面堆满了黄褐色的泥土,不过用手一捏就碎掉了,竟然全是燃烧过后的煤渣。

    谢二剑举起火把照了照,顿时面色大变,因为就在耳室的角落处竟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些尸体还被掩埋在煤渣底下,只露出部分四肢。

    这些尸体的年龄显然都不大,不会超过二十岁,有好几具已经仅剩下累累白骨,一些尸体则腐烂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则刚刚开台腐烂,上面有白色的尸虫爬来爬去,显然,这些人的死亡时间都不一样。

    哇……

    陆炳再也憋不住了,蹲下来狂吐不止。

    “畜牲!”谢二剑面色铁青,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地往地道深处继续行去,很明显,躺在这里的尸体十有**都是大明寺养生堂的孤儿,他玛的,这些贼秃究竟在这地底下干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竟然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孤儿。

    很快,谢二剑等人便来到一处更开阔的所在,这里堆满了黑色的煤粉,还有风箱、火炉、泥模等铸炼用的物品,而附近还堆着几大箱黄澄澄的铜钱。

    谢二剑捞起一把铜钱,发现全部都是宣德通宝,上面还散发着浓烈的烟火味儿,明显是铸造出来没多久的新钱。

    陆炳抓起两把铜钱,两眼发光地大笑道:“私铸铜钱,原来这帮贼秃在地底下私铸铜钱,哈哈,来人,把这里所有物品全部封存,待明天禀明钦差大人。”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陆炳兴奋得发抖,根本忘记了洞中还有一个女贼的事。

    谢二剑皱了皱眉,东沙岛所缴获的赃物中就有一大批的宣德通宝,如今便说得通了,这些私铸的铜钱都出自大明白寺。这帮贼秃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就在大明寺后面私铸铜钱,那些可怜的孤儿被抓到这处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帮助那些贼秃铸造铜钱,死掉后,尸体还要像垃圾般,被丢到倒煤渣的耳室中。

    畜牲,一群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牲!!!

    谢二剑出离的愤怒了,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剑,眼中的眼机似乎要喷射来。

    就在此时,远处的通道人传来一阵凌乱的响声,还有一声惨叫,谢二剑脚下一动便急奔过去,陆炳这小子也立即提刀紧跟。

    当谢二剑刚赶到一处洞室的所在时,远远便见到一条黑影仓皇遁走,火光下,只见洞室中竟然用铁链锁着十几人。

    这些人都没穿衣服,浑身沾黝黑的煤灰,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少年,一个个蜷缩在角落处,目光呆滞中带着几分惊恐,而有一名少年已经倒在血泊当中不动了,脖子处还在往外淌着鲜血。

    谢二剑胸中的怒火腾的燃烧起来,厉声喝道:“畜牲,滚出来!”

    谢二剑举着火把大步往通道的尽头行去,两名五百营的悍卒托着燧发枪紧退在后。

    这条地下通道显然没有其他出口,尽头处是一间不大的洞室,那名黑衣人无路可逃了,手持一柄短刀警惕地背靠着洞室的墙壁。

    这个洞室似乎是供奉用的,摆有香案,而香案上供奉着一座神像,香案前面放了一只黄色的蒲团。

    谢二剑目光冰冷,要不是需要抓活口,他这时就想把眼前这名黑衣人大卸八块了,寒声道:“放下武器投降,暂且饶你不死!”

    那名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把手中的短刀扔掉,并且把头罩和蒙面巾都扯掉,露出了本来面目。

    此女这一露脸,在场众人都恍惚了一下,陆炳更是咕噜地吞了吞口水,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小野百合的其实并算不非常美,不过那精致的五官配合起来却是妩媚之极,再配合上那双勾魂似的媚眼,简直是媚到骨子去,而且此女很懂得利用身体,那站姿把妖娆的曲线呈现得淋漓尽致,偏偏却私毫不显得做作,表情惊惧中带着一丝可怜。

    小野百合娇怯怯地道:“不要杀我,是盐运使使施浩然毫然派我来的。”

    小野百合这一开声,陆炳等人更觉得骨头都酥了。

    谢二剑皱了皱眉头,行上前锵然一剑递出,剑尖抵着小野百合的咽喉,冷冷地道:“只不过是修习了旁门左道的媚术罢了,少在老子面前丢人现眼,老实点,否则在你脸上划上两剑,再刺瞎双眼,老子看你如何再施展媚术。”

    小野百合眼中闪过一抹惊恐,这次是真的惊恐了,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道:“小女子不敢,将军饶命啊!”

    谢二剑冷冷地道:“我认得你,花魁大赛上的东野百合是吧,说说看,你到底什么来路?跟施浩然是什么关系?敢说半句假话,便在你的脸上划上一剑。”

    小野百合一身的本事大部份都在媚惑男人这方面上,此时遇到一个意志坚定的便吃瘪了,在谢二剑冰冷如刀锋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很快便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原来施浩然这次派小野百合潜到这里,第一是要杀掉这里的所有活口,另外就是毁去这里的供奉的神像。

    谢二剑听完后,一手刀把小野百合砍晕过去,冷喝道:“把她捆起来,眼睛蒙上!”

    两名五百营悍卒立即上前把小野百合捆绑起来,并且蒙上眼睛。此女虽然晕过去了,但这具躯体仿佛还带着魅人的妖力,两名悍卒在捆绑过程中竟禁不住过了把手瘾。

    谢二剑举着火把端详香案上供奉着那尊神像时,陆炳也忍不住凑了上来,好奇地问道:“谢佥事,这尊神像是什么玩意?观音又不像是观音,也不是王母娘娘。”

    谢二剑淡淡地道:“是无生老母!”

    陆炳愕了一下,继而倒吸一口冷气,脱口而道:“白莲教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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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两钦差审案

    自从把小野百合派出去后,盐运使施浩然一整天都寝食不安,到了晚上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差不多天亮才朦朦胧胧地睡去。

    正当施浩然鼾声如雷之际,房间门却被暴力地踹开了,发出轰隆的一声巨响,施浩然马上便被惊醒了,只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失手打破了东西,当场就炸了,猛然坐起来掀开帐帷,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怒目便要喝骂。

    只是施浩然的怒骂还没出口,就被两杆黑洞洞的枪口吓得咕噜地吞了回去,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迅速蔓延至后脑勺,瞬间睡意全无。

    此刻用燧发枪指着施浩然的正是两名五百营悍卒,目光冰冷,杀气腾腾。稍顷,又有两名持枪的悍卒冲了进来,紧接着,只见两名身穿官袍的男子沉着脸走入,赫然正是奉旨钦差徐晋和钦差副使夏言。

    施浩然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徐大人夏大人,你们这是要作甚?”

    徐晋断喝道:“两淮盐运使施浩然私通倭贼,贪赃枉法,疑似为白莲余孽,拿下!”

    施浩然脑袋嗡的一下,脸上瞬时没了血色,肉山般的躯体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由于天气热了,这货喜欢裹睡,所以眼下竟是不着寸缕,白花花的肥肉分外扎眼,幸好肚腩足够大,倒是把胯间那事物给掩埋住了。

    夏言一拂衣袖喝道:“成何体统,给他穿上衣服再押走。”

    徐晋也懒得多看,转身便行了出屋去。

    此时整座盐运司衙门的后衙已经鸡飞狗跳,陆炳正带着手下的锦衣卫凶神恶煞地抓捕施府的家眷和下人,一时间哭喊声震天响。

    无论是私通倭贼,还是白莲余孽,这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所以施家的男丁都免不了一死,女眷最好的结果也是没籍教坊司世代为娼妓。

    罪不及家人?不好意思,封建社会没有这么回事,一人造反,全族杀光光,统治者就靠着这种连坐的酷法来震慑胆敢造反的人,以此来维护自己的统治。

    “陆百户,约束好你的手下,凡奸淫者斩!”徐晋招手把陆炳叫过来吩咐了一句,便径直离开后衙。

    徐晋虽然杀伐果断,经他手抄没的犯官也不在少数了,但每回看到一家子不分妇孺老幼全部被抓捕处死的情景,依旧觉得不忍。

    在徐晋看来,这种诛连式的律法相当没人性,但封建社会所处的文明阶段就是如此,他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只能力所能及地给犯罪家属留点尊严。

    陆炳虽然对徐晋这种“妇人之仁”有点不以为然,但却没有胆子违背徐晋的命令,所以还是严厉地约束了手下的锦衣卫,手脚可以不干净,但女人绝对不许碰。

    ……

    府衙大堂,徐晋一身青色五品官袍端坐在案后,而钦差副使夏言则坐在下首的副案上陪审。

    小野百合依旧穿着昨晚的黑衣劲装,戴在手铐和脚镣跪在堂下,那熟瓜般的臀部垫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微塌着细腰,那体态勾勒出来的曲线分外诱人,四周拿着水火棍的衙役都忍不住偷瞄,就连正直的夏大人都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他已经从谢二剑口中得,这名东赢倭女身具媚术,如今看来果真不假,这种女子留着显然是个祸害。

    “堂下何人?”徐晋板着脸喝问道。

    “小女子小野百合,东瀛人。”小野百合抬起妩媚的眼睛看着徐晋,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

    徐晋一指狼狈地跪在另一侧的盐运使施浩然,问道:“可认得此人?”

    小野百合点了点头道:“自是认得的,此人乃两淮盐运使施浩然施大人,正是他指派小女子到大明寺后的地道中办事的。”

    小野百合只是细川家族培养出来的一名家妓而已,如今只剩下她一人留在异国他乡,所以反抗的意志极为微弱,估计也是想要坦白从宽,而且害怕受刑,所以相当配合,徐晋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很快就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

    譬如细川殊跟闽商商会首李光头私下里有贸易往来;又譬如之前掳劫王翠翘是细川武殊派对人干的;再譬如施浩然让细川武殊等人攻打东台县等等,反正事无巨细,全部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旁边的施浩然此时已经浑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大明寺事件的当天,施浩然回到府中就有心思把小野百合给杀掉灭口的,但实在舍不得这样一个**的美人儿,最后竟然鬼迷心窍地留在身边继续享用,甚至还派她去大明寺后的地洞毁灭证据,没成想最后彻底把自己给坑了。

    夏言把录好的口供递给了徐晋过目,徐晋看完无误后便让小野百合签字画押,然后无视此女楚楚可怜的乞怜眼神,命谢二剑亲自将其押回大牢中关押。

    小野百合见到押他的是谢二剑,登时俏脸都白了,那双勾人的媚眼倒是不敢再四处乱瞧,垂头丧气地被押离了大堂。

    徐晋抖了抖手中小野百合的供词,淡道:“施浩然,对于小野百合的指证,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施浩然此刻已是万念俱灰,伏首道:“犯官认罪。”

    夏言不由面色一沉,喝问道:“既然认罪,那本官问你,大明寺主持慧静是不是当年在浙江双屿横行不法的巨盗徐惟学?”

    施浩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负隅顽抗的心思,因为只是指使倭贼攻打东台县这一条已经足够他抄家杀头几次了,颓然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巨盗徐惟学当年已经被判以凌迟处死,为何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成了大明寺的主持?”夏言厉声追问道。

    “当年犯官正是宁波府的知府,借职务之便把徐惟学从狱中救出,当年被处死的只是个替身而已。”

    “岂有此理,果真如此!”夏言愤怒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忽然面色一沉道:“时任浙江巡抚乔宇乔大人可知道此事?”

    施浩然摇了摇头道:“乔大人并不知晓此事。”

    站在堂下的陆炳眉毛一挑,喝斥道:“施浩然,你死到临头还敢隐瞒包庇,马上从实招来,乔宇当时身为浙江巡抚,浙江的最高主官,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知?”

    “闭嘴,公堂之上几时轮到你这小小的锦衣军校插嘴!”夏言蓦地站起来厉喝斥。

    陆炳愕了一下,继续面色胀得通红,不过这小子显然也明白自己逾越了规矩,所以冷哼一声退到一边,眼底愤恨一闪而过。

    夏言显然不把陆炳当一回事,训斥完后重新问道:“施浩然,本官再问你一次,乔宇乔大人可知道此事?”

    施浩然摇头道:“此事确与乔宇无关。”

    夏言暗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是杨党,但在议礼方面还是倾向于杨廷和一派的,再加上乔宇的名声风评也一向很好,所以并不希望这件事牵连到乔宇身上。

    “徐大人,咱们不能仅凭犯官的一面之辞就认定乔宇与此案无关。”陆炳对着徐晋道。

    徐晋点了点头道:“陆百户所言不无道理,施浩然,说当年你是如何把巨盗徐惟学从大牢中偷换出来的,都有哪些人参与?”

    陆炳闻言一喜,只要这案查下去,即使最后查实确与乔宇无关,但他作为浙江当时的最高主官,不察之罪还是跑不掉的。

    夏言闻言皱了皱眉,对着徐晋拱手道:“徐大人,此案事关重大,本官认为应该立即加急呈报于朝廷,同时通知南京刑部派人来陪审。”

    徐晋与杨阁老势成水火乃满朝皆知的事,所以夏言显然是担心徐晋会借此大肆打击异己,毕竟这事与白莲教牵扯上了,但凡与这个反动邪教扯上的事件,哪次不是杀得人头滚滚的?

    徐晋却是淡然道:“如此甚好,奏本便由夏大人起草吧,写好了交给本官用印。”

    夏言微愕,显然没料到徐晋会同意得这么爽快,而且还大度地让自己来写奏本,惭愧啊,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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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京中争斗

    白莲教起源于唐宋时期,刚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宗教组织,不过随着不断地传播推广,白莲教在民间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逐渐便演变成一种**的民间组织。

    纵观唐宋以来历朝历代,各种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运动背后,都有着白莲教的影子。可以说,明太祖朱元璋便是靠着白莲教起家的,也正因为如此,朱元璋深知白莲教对统治者的危害,所以他坐了江山后立即便宣布白莲教为邪教,并且进行严厉打击。

    然而朱元璋的血腥镇压非但没有彻底铲除白莲教,反而引起了白莲教徒的强力反弹,他们由明转暗,传教的手段也更加隐密,暗暗积蓄力量,伺机推翻明朝的统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朝廷长期的高压打击,白莲教事实上已经四分五裂了,演变成花样繁多的教派,各有各的教义和信奉的神明,他们组织松散,各地的教首互不统属,甚至一些教派已经忘记了初衷,传教只是为了敛财和享乐。

    巨盗徐惟学便是白莲教在直浙一带分支的教首,只是这家伙在富庶的江南地区过得十分快活,表面是豪商大贾,暗地里又是称霸一方的海上巨盗,人称鲨王,这小日子过得是跟土皇帝似的滋润,所以传教的心思也就淡了。

    不过,徐惟学在浙江宁波府一带横行多年,多少还是做出了些许“成绩”的,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发展了一批官员士绅加入了教会,其中就包括时任的宁波府知府施浩然,而且施浩然在教派中的地位还不低,乃护法长老。

    后来,徐惟学被浙江巡抚乔宇诱捕后关押在宁波府衙中,施浩然虽然害怕,但他有把柄握在徐惟学手中,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行刑前冒险用替身把徐惟学偷换出狱。

    此后,大难不死的徐惟学便跑到扬州大明寺,隐姓埋姓作了和尚,这家伙不愧是个大枭,武艺高强,而且手段了得,那些吃斋念佛的正经和尚如何是对手,所以徐惟学在大明寺中混得风生水起,竟然逐步爬到了主持的位置。

    其时,大明寺中德高望重的和尚不是徐惟学排挤走,便是暗中下毒手害死了,于是乎,大明寺便成了徐惟学的私人寺院了。

    前些年,施浩然调任扬州两淮盐运使,这两个“老朋友”便又聚在了一起,徐惟学的地位更稳固了,开始联系上昔日的老部下陈思盼重操旧业。

    陈思盼占据东沙岛负责与倭人交易,而徐惟学则在背后操控,联合施浩然给参与走私的士绅提供庇护,但凡有人向官府举报走私,立即就被他们掩盖了,举报者也遭到了打击报复,甚至是直接灭口,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敢举报了。

    此时面对徐晋和夏言的审讯,施浩然陆陆续地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还供出了一批已经入教的士绅名单,另外,还有参与走私贸易的士绅名单。

    这下陆炳这小子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锦衣缇骑蜂拥而出,按照施浩然所供述的名单,在江南各地四处抓人,即使是人在千里之遥也不放过。一时间,整个江南江北皆鸡飞狗跳,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日下午,由夏言起草的奏本便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同时也通知了南京刑部,而早在前一晚,陆炳的密奏已经通过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加急送往京城了。

    嘉靖二年四月十七日,徐晋和夏言的加急奏本抵达京城,瞬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迅速把群臣的目光从“大礼议”之争中转移过来。

    张璁和季萼自然不会放弃这种削弱杨党的绝佳机会,当日,两人就带头上书弹劾吏部尚书乔宇,请求皇上下旨彻查此案。与此同时,站张璁这边的官员和勋戚们也纷纷上书,请求罢免吏部尚书乔宇,并要求将其下狱审查。

    吏部尚书乔宇火急火燎地上书自辨,杨党也纷纷上书作保,为乔宇辩护,最后内阁首辅杨廷和站出来,提议把两淮盐使施浩然一干人等押解回京,交由三法司会同审理,次辅费宏对此也表示了赞同。

    两派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角逐,小皇帝朱厚这才施施然地下旨,同意首辅杨廷和提出的三法司会审,不过乔宇作为当时的浙江巡抚,即使没有参与渎职,亦有失察之罪,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必须暂停职务。

    对此,杨廷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吏部是主管百官的考核升降的机构,乃六部之首,如今吏部尚书乔宇被停职,杨阁老的权力说是削去了两成也不为过。

    嘉靖二年四月二十日,嘉靖帝朱厚正式通过内阁下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扬州,令徐晋和夏言两名钦差,会同南京刑部和南京都察院,对盐运使施浩然及其党羽进行抓捕和初步审讯,然后再押解回京进行三法司会审。

    皇帝圣旨送出京城的当晚,张璁、桂萼、霍韬三人受武定侯郭勋的邀请,到侯府上宴饮了一场,庆祝对杨廷和一党的初战告捷,而成国公朱辅也到场了。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武定侯郭勋前年被削职降爵,不过近来这货开窍了,转而支持小皇帝,在大礼议之争中为张璁桂萼摇旗呐喊。小皇帝朱厚一高兴,便找了个理由给郭勋恢复了武定侯的爵位。

    尝到了甜头的武定侯郭勋自然更加坚定不移地站在小皇帝一这边了,不遗余力地替张璁和桂萼二人摇旗呐喊。

    当然,京城中两派斗得再如何激烈也不关徐晋事,此时徐钦差正忙得焦头烂额呢,因为被施浩然牵扯出来的官员士绅实在太多了,府衙大牢已经人满为患。

    要知道那些参与走私的都是地方豪强,能量不是一般的大,这些人一被抓,问题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失业的百姓暴增,治安随即变坏,物价也开始飞涨,随之而来的便是局势动荡不安。

    话说去年在浙江宁波发生“争贡事件”后,夏言是第一个上疏提议厉行禁海的,所以现在打击海上走私丝毫不手软,但凡参与海上走私的官员士绅,他都极力主张抓捕严惩。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而且形势还越来越严峻,甚至有失业的百姓聚集起来闹事,夏言这时才慌了神,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徐晋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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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不欢而散

    由于两淮盐运使施浩然供出了一份参与海贸走私的地方士绅名单,所以短短数天之内便有几十名官绅商贾被捕,而这部份人又供出了其他人,于是乎就好像滚雪球一般,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扬州府衙的大牢很快就人满为患了。

    这些天,陆炳手下的锦衣卫都忙疯了,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四处抓人,虽然辛苦些,但也捞得盘满钵流,所以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卯足了劲儿冲“业绩”,后来人手实在是不够了,陆炳便从扬州卫中借调军卒帮忙。

    这下可不得了,要知道那些被捕的士绅商贾均是掌握地方经济命脉的豪门大户,影响力非同小可。这些人一旦被抓,名下的产业作坊被查封,马上便出现了大批失业的工人,物价也随即暴涨,随之而来的便是治安变差,人心不稳。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期的明朝已经出现资本主义萌芽了,特别是扬州苏州这些富庶之地,手工业非常发达,大量的百姓依靠在作坊中做工挣钱养家糊口。如今作坊和工场被查封停业,这些工人断了生计来源,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于是纷纷聚集起闹事。

    夏言本来极力主张严惩海贸走私者的,如今却是有点慌神了,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徐晋商量对策。

    话说前段时间,东台县令朱纨也是由于严厉查处抓捕走私者而引发了一场骚动,不过小小的一个东台县影响毕竟有限,跟扬州城这种几十万人口的通都大邑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两淮盐运使施浩然,乃堂堂从三品大员,其人脉关系可以说覆盖了正个扬州府,其所供述的名单中就包括了附近数府的豪门显要,所以牵连之广泛,远远超出东台县百十倍不止,造成的后果自然也严重百十倍。

    四月二十日早上,徐晋刚吃完美婢初夏准备的早餐,夏言便神色凝重地跑来了,刚坐落还没等上茶便急道:“徐大人,如今城中物价水涨船高,百姓被心怀不轨之人煽动闹事,直至今日,各地已经上报多起聚众闹事了,大人宜早作应对之法啊。”

    徐晋这次奉旨南下直浙两地,之所以选中夏言为搭档,一来是看中此人的能力,二来便是想找机会改变他“厉行禁海”的想法,从而将其同化到自己的阵营,而此时显然是一个改变夏言想法的好机会,所以徐晋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反问道:“夏大人有何应对之法?”

    夏言捋了捋颌下的美髯道:“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平抑市面物价,只要物价降下来,百姓的怨言自然销声匿迹。另外,派兵严惩带头闹事者,把幕后煽动的罪魁揪出来绳之以法。如此双管齐下,便可保无虞!”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道:“夏大人可知如今扬州城中什么物品价格上涨得最厉害?”

    夏言愕了一下,略显尴尬地道:“这个下官倒是没有详细调查过,反正市面上物价都上涨了,百姓对此怨声载道。”

    徐晋侃侃道:“如今市面上价格张得最厉害的是布匹丝绸,其次是纸张笔墨,涨价超过四成,另外锅碗瓢盘等日常用品也涨了近三成,倒是粮油食品等上涨幅度较小些,总体上涨了两成不到。所以本官以为,开仓放粮并不能真的解决问题。”

    夏言不由露出一丝尴尬,拱了拱手道:“倒是下官疏忽了,那便从别处调运布匹等紧缺的货物投放到扬州城,把物价平抑下去。”

    徐晋摇了摇头苦笑道:“最大的布匹丝绸产地就在扬州和苏州,如今苏州的布匹价格可不比扬州便宜多少。况且,夏大人难道不觉得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吗?”

    夏言犹疑道:“那……徐大人可有更妥贴的应对之法?”

    徐晋微笑道:“夏大人,治病不能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咱们得分析问题的根源,抓主要矛盾……噢,就是抓住根源解决问题。

    扬州城中物价上涨,那是因为有大量的布坊、染坊、纸厂、瓷窖等被查封关闭。而这些作坊的倒闭也让大量的工人断了生计来源,家中没米下锅,这些人不闹事才怪。”

    夏言皱眉反问道:“那徐大人的意思是?”

    徐晋淡道:“依本官之见,对于那些违反海禁的士绅商贾,最好是以罚银代罪,只要不是通贼等死罪,尽量从轻发落,情节轻微的给予警告放还,令其恢复生产,如此一来,问题便可应刀刃而解了。”

    夏言顿时双眉一挑,大声斥道:“徐大人此言荒谬极,王之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其他人?无论是谁作奸犯科都必须受到惩处,又岂能因为有压力就放弃执法,倘若人人都视律法为儿戏,那还要我大明法何用?”

    徐晋顿时被喷得无言以对,苦笑道:“夏大人别激动,法理不外乎人情,本官并未说过有法不依,只是酌情从轻发落而已。”

    夏言霍地站起来,正气凛然地大声背诵道:“我大明律法规定: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夏言背诵完这条《大明律》中的规定,便怒气冲冲地对着徐晋道:“徐大人可听清楚了,以上是本朝太祖皇帝时就定下的律法,若徐大人一意孤行,姑息养奸,本官定然上书参你一本。”

    徐晋差点鼻子都气歪了,冷道:“那夏大人也听好了:敢有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凡番香、番货皆不许贩鬻,其现有者限以三月销尽。

    以上也是本朝太祖时所定下的规矩。

    私造海船前往番国,盗卖军火海船给番人,又或私通海盗劫掠百姓者,可判杀头充军,但若只是参与走私海贸,贩卖番货,《大明律》中也只说从重处罚而已,并没有斩首充军的说法,所以该怎么处罚可以酌情议定。”

    夏言顿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最后冷哼一声道:“徐大人这是强词夺理!”

    正直的夏大人说完一拂衣袖,怨气匆匆地摔门而出。徐晋也是气得不轻,第一次有点后悔选了夏言做搭档,这家伙虽然有才能,却是太过认死理,棘手了!

    “哼,这个夏言真是坑石头,瞧把老爷气得,下次再来婢子非用扫帚把他撵出去,给老爷你出口气儿。”初夏愤愤不平地行过来,把夏言喝过的茶杯连着茶水给扔掉。

    徐晋不禁哑然,赏了俏婢的臀儿一巴掌,笑骂道:“瞧把你这小蹄子能得!”

    初夏夸张地娇呼一声,然后转到徐晋的身后,十分体贴地捶捏肩头,一脸娇羞地道:“老爷还生气不了?要不婢子给老爷吹一曲玉箫降降火?”

    徐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将这小骚子从身后扯入怀中,对着那俏臀就是不轻不重的两巴掌,后者娇呼着扭腰摆臀,小徐大人立即被摩擦得起了反应。

    察觉到变化的小骚子掩着嘴咯咯地偷笑,飞快地跑去把门给关上,然后便跑回来在老爷的腿间熟练地跪下。

    徐晋暗道一声要命,然后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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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晋商举报

    夏言怒气匆匆地离开了徐晋的小院,回到住处便叫上长随和护卫数人,离开住宅,前往府衙审案办公。

    话说最近抓的人有点多,而徐晋向来都是甩手掌柜,所以办案的工作都丢给了夏言,除非是有点份量的人物他才会亲自上堂审讯,其他的一概只在事后浏览一遍案卷。对于夏言的人品和能力,徐晋还是相当信任的。

    由于住处距离府衙并不算远,所以夏言每天都是走路去上班的,结果他走在街上,四周的百姓都神色不善地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指桑骂槐,戳着街边一条癞皮狗数落狗官。

    夏言沉着脸只作没听到,径直行了过去,而他的长随夏吉却是忍不了,上前对着那名骂狗的百姓喝斥了几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那名骂狗的男子立即扯着喉咙高叫:“钦差副使夏言的家奴欺负草民啦,仗势欺人啊,大家快来瞧瞧,快来看看啦。”

    一时间,四周的百姓呼啦地围了上来,纷纷指着夏吉大骂:“狗仗人势的恶奴,你算什么东西,人家骂狗也不行吗?碍着你什么了?”

    “对对对,人家骂狗用得着你这家奴管,你家老爷缉私还能管骂狗不成,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放屁拉屎土啊,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可不是,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草民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这些失业工人不敢动夏言这个钦差,这时把怨气全都发泄到夏言的仆人身上了,越骂越是难听,最后甚至有人拿出臭鸡蛋往夏吉身上招呼。

    夏吉挨了几只臭鸡蛋,吓得狼狈地追上夏言,哭丧着脸道:“老爷,这些刁民太过份了,您要为小的作主啊!”

    负责夏言安全的几名护卫不由手按刀柄,目光询问地望向夏言,显然只要夏言一点头,他们就会冲上前去抓人。

    夏言面色阴沉,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吩咐夏吉回去清洗,然后继续往府衙行去,一群被有心人煽动的愚昧百姓罢了,夏大人十分大度的没有计较,估计也考虑到一旦动手抓人,无疑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那些闹事的百姓本来还有些害怕的,见到夏言转身离开,顿时嘘声一片,顺便给夏言起了个夏(吓)缩头的外号,还振臂欢呼来着,就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般。

    负责夏言安全的是几名锦衣卫,此刻均感脸上无光,无精打采地跟在夏言身后。

    再说夏言行到府衙门口,便见两名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其中一人作商贾打扮,而另一人却穿着秀才的玉色衫。

    “鄙人晋商商会会首张允龄,见过夏大人!”

    “鄙人晋商商会副会首王瑶,见过夏大人!”

    原来这两人正是晋商的两位大佬,张允龄和王瑶,这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所以此时神色略显尴尬。

    夏言倒是神色自若,微点了点头道:“张员外和王员外在此等候本官,所为何事?”

    张允龄和王瑶对视一眼,神秘地低声道:“鄙人有重要事情要告知夏大人。”

    夏言心中一动道:“里面说话吧!”

    夏言带着张王两人进了府衙,在二堂的办公处接待两人,并命小吏奉上了茶水。

    待夏言清退了旁人,张允龄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夏大人,鄙人和王兄都是做的盐货生意,大胆说句自污的话,手底下混饭吃的三教九流,人物良莠不齐,所以道上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夏言也明白混盐货这一行的就没有善茬,混成大盐商的就更加不简单,黑白两道肯定都有牵扯,但此时张允龄在自己这个钦差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正直的夏大人自然极不舒服,冷哼一声道:“张员外有话直讲,不用再兜圈子。”

    张允龄正是看中夏言这种性子,今天才特意找上门来的,要不然他就直接去找徐晋了,所以不慌不忙地续道:“是是是,那鄙人便直说了,近来鄙人收到一条小道消息,钦差大人此前行文通缉的三名贼人,织信美子、细川武殊、还有普净和尚徐海,疑似出现在浙江双屿港一带。”

    夏言脱口道:“此话当真?”

    张允龄点头道:“事关重大,鄙人哪敢胡说,据说这三名要犯眼下就托庇在闽商李光头的手下。”

    王瑶立即附和道:“闽商会首李光头原来是个盐枭,后来洗白作了商人,还被选为闽商商会会首,在福建多地建有造船厂。然而,此人虽然表面经商,实则暗地里却干着与番人私通贸易的勾当,又借着开船厂之便,私造了大量海船,盘踞在双屿港这一带,大肆与倭人和西洋人互市牟利。”

    夏言面色阴沉无比,对此已经信了十成,因为倭女小野百合的供词与王瑶所讲的正好互为印证。

    张允龄和王瑶见状暗喜,继续加了一把火道:“另外,徽商会首许栋,副会首王直也在浙江双屿港与番人私通贸易,而且生意还做得很大呢,可与闽人李光头平分秋色。”

    夏言虽然正直,但也不是笨蛋,前不久的江南花魁大赛,晋商、徽商、闽商三派为了盐引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徽商集团支持的王翠翘夺魁,拿下了今年两淮盐引的最大份,如今张王两人举报徽商违法走私,似乎有打击报复之嫌。

    “既然徽商会首许栋和王直与番人私通海贸,你们早便知情,为何之前不向官府举报?”夏言疑惑地问。

    张允龄苦笑道:“夏大人有所不知了,许栋、王直、李光头等人在浙江双屿港一带与番人私通海贸已经是半公开的事,可是地方官府却视而不见,个中缘由……呵呵,想必夏大人懂的。”

    夏言不由怒形于色,愤然地骂道:“岂有此理,浙江的地方官员竟无法无天于斯,看来本官得亲自走一趟浙江宁波府了。”

    张允龄和王瑶相视一眼,心中狂喜不已,如果闽商和徽商均被夏言一窝商掉,再加上两淮盐运使施浩然已经倒台,那今年的盐引岂不是要重新分配,遭受重创的徽商和闽商还怎么跟晋商争?说不准晋商能把两淮所有盐引都吃下呢,哈哈,如此妙极!

    夏言站起来郑重地道:“事不宜迟,此事本官得立即禀明徐大人,张员外李员外,你们跟本官一起去见徐大人!”

    相比于夏言,张允龄和王瑶反倒有点怵徐晋这个年轻钦差,这位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老辣周详,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只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张王两人只好硬着皮跟夏言去拜见徐晋。

    话说徐大钦差刚享受完俏婢的一曲“玉人何处教吹箫”,眼下已经心平气和了,正准备出门去府衙看看情况,结果夏言又杀了个回马枪。

    徐晋只以为这位搭档终于想通了厉害关系,准备向自己低头妥协,结果见到夏副使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人。

    “鄙人张允龄、王瑶参见钦差大人!”张王两人恭谨地上前,向着徐晋行礼。

    徐晋自然还认得这两位晋商的大佬,微笑着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目光询问地望向夏言。

    夏言沉声道:“徐大人,根据张员外和王员外提供的消息,织信美子、细川武殊和普净这三名倭贼如今就在浙江双屿港,托庇在闽人李光头手下,当初估计也是此人掩护这三贼逃离扬州的。”

    徐晋闻言不由一喜道:“当真?”

    张允龄立马点头道:“回大人,此事千真万确!”

    夏言凌厉地道:“徐大人,本官以为应该立即出兵擒拿李光头等人,下官愿意亲自领兵走一趟宁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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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夏言领兵

    夏言毛遂自荐,主动要求带兵前往浙宁波府抓人,徐晋却是有些犹豫,倒不是担心夏言对付不了李光头,实在是夏言那性子,说不定事后又会在当地大肆抓捕参与海贸走私的士绅商贾,从而造成更大的动荡不安。

    要知道浙江宁波府本身就设有市舶提举司,只是去年的“争贡事件”后才被关闭的,所以宁波府的海上贸易要比扬州府这边发达得多,参与走私的士绅商贾肯定也会更多。

    有道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前有鲨王徐惟学,后有李光头和许栋等人,均在宁波府双屿港一带把走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见当地的海贸走私活动有多么的猖獗。倘若夏言到了宁波府,又是一股脑门地把所有参与者走私者都抓捕归案,并处以重刑,那岂不是又要乱套了。

    所以徐晋觉得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妥当,可是这两天,皇上的圣旨估计就要到了,更何况扬州府目前这档烂摊子也暂时离不开他。而如果只派王林儿戚景通这些武将出马,徐晋又担心他们压不住那些地方官。李光头许栋等人能够在双屿港堂而皇之地走私,显然已经把当地的官员都收买了。

    夏言见到徐晋沉吟不语,不由皱眉催促道:“徐大人,事不宜迟,再晚恐怕细川武殊和织信美子这些倭贼就出海跑了。”

    徐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不时偷看自己的张允龄和王瑶两人,淡道:“夏大人稍安勿躁,此事容后再商议决定。”

    夏言猛然醒起张王两人还在场,这种官方的军事行动,又怎能让两个商贾旁听,于是客气地道:“万分感谢张员外和王员外提供的线索!”

    张允龄和王瑶两人也十分识趣,连忙道:“夏大人言重了,这是我等守法子民所应该做的,呵呵,我们便不妨碍两位大人了,告辞!”

    “且慢!”徐晋却是开口叫住了两人。

    张王二人咯噔一下,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安,小心翼翼地道:“徐大人还有何吩咐?”

    徐晋淡道:“张员外王员外稍等,本官这里倒是有些东西给二位看看!”

    徐晋说完吩咐俏婢初夏到书房取来一份案卷,翻开其中几页递给了张允龄和王瑶,两人忐忑地不安地接过一看,顿时吓得扑通地跪倒在地上,吃吃地道:“鄙人……鄙人知罪!”

    原来这份案卷正是扬州知府江平的供词,其中便涉及张允龄和王瑶两人向他行贿之事。

    本来商人向官员送礼行贿的事已经是人知常情了,尤其是张允龄和王瑶这种豪商大贾,哪个不是上下打点得明明白白的,再加上涉案轻微,所以徐晋也懒得去动张王两人,毕竟扬州目前的情况已经够乱了。

    然而,张王两人此时却主动送上门来,明着是举报提供线索,实则却是打击商场对手,给自身谋取利益,所以徐晋便把江知府这份供词拿出来,敲打一下张王两人,免得这两个家伙以为自己这个钦差好糊弄。

    徐晋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王两人,淡淡道:“如今扬州城中物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本官正在发愁啊!”

    张允龄和王瑶两人都是商海沉浮的老油条,立即便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道:“徐大人忧民疾苦,实乃为官者之锴模,鄙人虽为一介草民,但亦不自量力要为扬州的百姓办点实事。回头便倡议我晋商一系贩运各类物资到扬州城,协助官府平抑物价!”

    徐晋顿时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双手虚扶一把道:“张员外王员外请起,两位果真是仁义商贾,本官在此替扬州老百姓向两位员外致谢!”

    张允龄和王瑶两人连忙诚惶诚恐地表示不敢当。徐晋又温言安慰了张王两人几句,便把他们打发了出去。

    张允龄和王瑶来到外面,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相视苦笑一下,这个徐大人果真不好糊弄啊,自己两人明明是来举报不法的,结果却被人家恩威并施地抓了“壮丁”,倘若扬州城的物价平抑不下来,估计这位春风满脸的徐大人又该翻脸了,真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

    大厅内,夏言不由再次对徐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以晋商的财力,要平抑扬州城物价显然并不难。这么棘手的问题,徐晋不废吹灰之力,谈笑间就摆平了,不服气不行。

    夏言平服了一下情绪便问:“徐大人,出兵双屿港之事可有定夺?”

    徐晋直言道:“兵肯定是要出的,不过本官觉得夏大人并不适合,但一时间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夏言怒道:“徐大人这是怀疑下官的能力?”

    徐晋摇头道:“那倒不是,本官只是担心夏大人到了宁波府又大搞诛连,扬州府这烂摊子还得本官收拾。”

    夏言不由气结,愤然道:“既然如此,那本官这便挂印回京复命,请求皇上另派一名副使!”

    徐晋笑道:“夏大人稍安勿躁,本官当初之所以选了夏大人为副使,便是看中夏大人的能力和正直不阿,只是有些事情只能顺势而为,明知会撞得头破血流,为什么不变通一下?”

    夏言神色稍霁,沉声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安因祸福趋避之。徐大人当初不惧权贵勋戚压力,首倡清田庄,这是何等的不屈无畏,为何此时却畏首畏尾的?莫非是得了爵位,贪享高官厚禄,所以变得瞻前顾后?”

    徐晋微笑着反问道:“敢问夏大人,我俩这次奉旨南下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清丈土地!”

    徐晋笑道:“这不就结了,有什么比清丈土地更得罪人的,本官退缩了么?”

    夏言疑惑地问:“那徐大人为何偏偏对海贸走私的违法行为如此宽宥纵容?”

    徐晋提起茶壶给夏言斟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淡笑道:“夏大人刚才不是说了,苟利国家生死已,本官觉得清田庄对国家有利,所以干了,本官觉得海上贸易同样对国家有利,所以本官对走私者宽容,就这么简单!”

    夏言皱了皱眉道:“可是海贸走私毕竟违法!”

    徐晋微笑道:“凡事当须因势利导,因地而制宜,律法也是人制订的,所以并不是永远都适用,我朝的《大明律》至今不是也重修过多遍了吗?

    相信夏大人这段时间也看到了,沿海地区的百姓靠海为生,厉行禁海无疑断了他们的生计,同时也滋生了盗寇。商路通,则寇转而为商,商路绝,则商转而为寇。

    所以,开放海禁是大势所趋,禁海这条法令迟早要修改!”

    夏言不明白徐晋为何说得那样笃定,但一时又组织不起有力的论据反驳,只能冷哼一声道:“绝对可能,禁海可是太祖定下的规矩。”

    徐晋也知道不可能一下之就把夏言说服,耸了耸肩道:“那便拭目以待好了,夏大人,本官可以同意由你率兵前往双屿擒拿李光头等,但绝不能大搞诛连,只要不是首犯要犯,都以罚为主!”

    夏言犹豫了一下,最后闷闷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徐晋的提议。

    徐晋欣然道:“你可以选两百名五百营悍卒随行,另外再加五千名卫所官兵。”

    “三千就够了!”夏言自信地道。

    徐晋闻言也不勉强,直接就写了调兵文书,并印上钦差关防交给夏言。夏大人拿了调兵文书,立即便兴冲冲地跑去调兵遣将了,但愿不要搞出大乱子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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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权力和诱惑

    明月楼是扬州城中的高档酒楼之一,就位于泗水河畔的开明桥旁边,由于其临河而建,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开明桥两旁植满的红芍药,所以极受文人墨客的菁睐,无他,就因为宋朝诗词作曲家姜夔在《扬州慢》中的一句: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此刻,南京锦衣卫都指挥使,灵璧侯汤绍宗就坐在二楼的临河雅间中。虽然同为武勋之后,不过汤侯爷却没有魏国公徐鹏举那种附庸风雅的兴趣,他这辈子最大的嗜好就是银子和美女,而促使汤侯爷在扬州逗留近个月的诱因也正是因为银子和美女。

    让汤绍宗惦记着的银子,自然就是徐晋从东台县运回来的那批近百万两的财货,如今就存放在扬州府衙之中,而汤侯爷惦记着的美人则是三届江南花魁得主王翠翘。

    话说当初在东台县吃了败仗,汤绍宗吓得连忙逃回了扬州,不过这货并没有返回南京,而是一直逗留在扬州,每天眠花宿柳,要么就是派人去纠缠王翠翘,最后逼得王翠翘躲到了徐晋的住宅,这才稍稍消停。

    后来徐晋消灭了攻陷东台县那伙倭贼,把价值近七十多万两的财货运回了扬州,汤绍宗的心思又转回这批财货上面了,数次向徐晋提出要把这批财货运回南京户部入库,不过均遭徐晋无视了。

    汤绍宗虽然极为气愤,却又奈何不是徐晋,所以今天邀请了陆炳到明月楼饮酒,显然是打算走陆炳的路子进行“曲线救国”,毕竟大家都是锦衣卫系统中的同僚嘛。

    然而,汤绍宗左等右等,眼下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半个时辰了,而陆炳竟然还没赴约,所以汤侯爷此刻老脸都拉了下来,憋着一股气没处发作。

    “岂有此理,陆炳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汤绍宗灌了口酒恨恨地想道,陆炳虽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但这小子不过是名锦衣卫百户,无论是职位,还是爵位都跟自己没得比,安敢如此怠慢本侯爷。

    正当汤绍宗愤愤不平时,更令他气愤的事情却发生了,这时,他的心腹手下胡非带了一名锦衣校尉推门行了进来。

    这名锦衣校尉正是陆炳派来的,只见他对着汤绍宗施了一礼,然后老神在在地道:“让汤指挥久等了,只是我们陆百户正在抓捕犯人,公务繁忙,所以不能亲自前来赴约,还请汤指挥见谅。”

    汤绍宗不由大怒,既然不能来,为何当初要答应赴约,这不摆明玩老子吗,所以一拍桌子破口骂道:“陆家小儿安敢辱本侯爷!”

    那名锦衣校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从怀中取出一封厚厚玩意放在汤绍宗的面前,不卑不亢地道:“陆百户交待了,如果汤指挥不高兴便把这些给您瞧瞧。”

    汤绍宗有心想把这沓东西直接扔到窗外的泗水河,但又禁不住好奇,所以最后还是忍不住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沓纸张来浏览。

    当汤绍宗看到第一页时就面色微变,越往下看面色就越阴沉,最后终于变成了恐惧,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原来,自从上次徐晋吩咐后,陆炳便开始秘密搜集汤绍宗及其族人所做过的不法勾当,整理出如今的一大沓,诸如欺行霸市,侵吞抢夺别人的田地产业,甚至还有几宗人命官司,就连前段时间汤绍宗睡了倭女小野百合这种事都被翻出来了。

    正所谓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

    汤绍宗对自己及家人所作过的恶自然都一清二楚,陆炳搜集整理的这份材料**不离十,而且完全经得起查证。别的先不说,就是睡了小野百合这件事,如果陆炳非要给他安一个私通倭贼的罪名,他想洗脱也很难。

    汤绍宗面色阴晴不定地道:“本侯与陆百户无怨无仇,他这是何意?”

    陆炳手下那名锦衣校尉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嘿然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咱百户大人说,汤指挥如果现在离开扬州返回南京,别再骚扰王翠翘王大家,这些东西他就当没看过。”

    “徐晋!!”汤绍宗暗自咬牙,此时他若还不明白背后是准,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话已带到,汤指挥好自为之!”这名锦衣校尉懒洋洋地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下楼去了。

    汤绍宗面色阴冷地站了片刻,最后把那沓东西一把火烧掉,咬道:“走,回南京!”

    汤绍宗虽然好色贪财,但还没糊涂到不要命的地步,徐晋现在手握钦差尚方宝剑,只要剑锋稍偏一偏,他这个过气侯爷不死也得脱层皮,惹不起啊!

    ……

    那名锦衣校尉倒是没有说谎,陆炳确实又去抓犯人了,目标是一名小布行的老板,罪名是参与走私。

    费不了多大力气,陆炳便把这名小布行老板拘回了府衙,像这种小角色他都懒得审讯了,直接就关进了牢里,只要家里拿赎金来他就放人。

    话说这段时间陆炳已经用这种方法捞了不少银子,所以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有些东西根本不用别人教,只要手中掌握了权力,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逐渐被手中的权力腐蚀,从而彻底堕落**。

    当然,陆炳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大贪他是不敢的,只是小打小闹地捞点好处而已。

    “陆百户,属下已经把话带给汤绍宗了。”趁着陆炳坐下喝茶歇息的时机,那名锦衣校尉便禀报道。

    陆炳晓有兴趣地问道:“汤侯爷如何反应?”

    这名锦衣校尉得意洋洋地道:“刚开始汤绍宗还骂陆百户来着,后来看了那些罪状,嘿,吓得都冒冷汗了,估计现在正收拾东西,准备滚回南京呢!”

    陆炳轻蔑一笑,汤绍宗虽然是名侯爷,但他并未放在眼内,一个待在南京养老的过气侯爷罢了,何足道哉。

    “这件事办得不错,呶,拿去撮顿好的!”陆炳随手丢了一块银子出去。

    那名锦衣校尉连忙接过银子,笑嘻嘻地道:“谢过百户大人。嘿嘿,话说那王翠翘真不愧是蝉联三届江南花魁的美人儿,那天她被大明寺的贼僧劫持时,属下有幸见了一面,啧啧,真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人物,也难怪汤绍宗这老东西念念不忘,徐大人好艳福呀。”

    陆炳睨了这货一眼哂道:“咋的,你小子羡慕了?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羡慕!”

    “哎哟,人家徐大人是什么人物,小的自然不配,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这名锦衣校尉陪笑着,话风一转道:“不过咱们这府衙大牢里如今关着那个小野百合也不错,够骚够味,关键是咱还够得着!”

    陆炳不由笑骂道:“滚吧,够得着你也吃不到。”

    陆炳把这名猥琐的家伙撵了出去,重新坐下继续喝茶,脑海中不由出现了小野百合跪着时那熟瓜般的隆臀,垫坐在双腿上所挤压出来的诱人曲线……

    陆炳越想腹中的邪火便越盛大,站起来烦燥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咬了咬牙喝道:“来人!”

    门外两名锦衣卫行了进来,恭敬地道:“百户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那倭女小野百合押来,本百户要审讯她!”

    两名锦衣卫神色暧昧地地视一眼,答应了一声便离开,前往大牢中提人。

    话说自从知府江平被抄家后,府衙的后堂便成了陆炳等锦衣卫的临时住处,所以到府衙大牢提审犯人倒是十分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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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祸水不留

    嘉靖二年四月二十五日,钦差副使夏言终于集齐兵马和船只,秘密离开扬州,沿运河入长江,然后顺江而下,直扑浙江宁波府近海的双屿港。

    夏言这次总共率领三千两百人,其中两百是配备了燧发枪的五百营精锐,由千户戚景通负责统率,而另外三千名军卒则是分别从扬州卫和高邮卫中抽取。

    本来,夏言大可以在浙江宁波府就近调兵的,但是他担心这些地方卫所的军官与李光头等有勾结,所以决定不用当地的军队,而是直接从扬州府调兵。这样虽然麻烦一些,但无疑更加保险。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夏言之所以选中戚景通为将,正是看重他出身山东登卫州,对海战比较熟悉,而且戚景通参加过之前的东沙岛两次大战,登陆作战经验丰富。

    另外,夏言在戚景通的建议下,把俞大猷也带上了,此子精熟水性,那天提前埋伏在扬州卫码头的水底下,出其不意地登船袭击贼人,为解救徐晋等人立下了首功,显然是个有勇有谋将才,而且俞大猷出身福建泉州的沿海卫所,同样熟悉海战。

    在此暂且不说夏言如何围剿双屿港,就在他率兵离开扬州的当天,嘉靖帝朱厚的圣旨也同日抵达了,令徐晋和夏言两人,会同南京刑部、南京都察院、南京大理寺,一起初审巨盗徐惟学一案,然后将人犯押解回京,再由京中三法司会同重审。

    四月二十六日,艳阳高照,猛烈的阳光晒得泗水河畔的垂柳蔫头耷脑的,枝头上的蝉发了疯一般狂叫不止,嚣张地宣告盛夏酷暑到来。

    而就在这喧嚣酷热的一天,从南京来的陪审团抵达了扬州城,一共来了四位大人物,分别是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南京刑部尚书赵鉴、南京都察院都御史秦金、南京大理寺卿边宪。

    时值正午,泗水河畔的通泗桥码头上,徐晋一身五品官袍,身形挺秀笔直,气质从容自若,微笑着等候刚靠岸的诸位南京官员下船登岸。

    徐晋的身后是扬州府本地的各级官员,谢家兄弟和陆炳分立于左右,只是陆炳这货呵欠连连,脸色略显苍白,精神欠佳。

    这也难怪,小野百合本来就是内媚之体,陆炳这小子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连续四天旦旦而伐。

    话说四月二十日那天,陆炳忍不住“提审”了小野百合后,正是青春勃发的骚年食髓知味,此后几天更是连连“提审”,有时甚至一天提审两次,一次近个时辰。今天陆百户实在精力不济,这才没有例行提审小野百合。

    此时,南京陪审团的官员终于下船了,徐晋连忙迎了上前,拱手一揖身道:“徐晋见过诸位大人。”

    从船上下来的四人都是三品以上的老官吏,倒是受得起徐晋这个钦差的揖礼。

    老王这个南京兵部尚书竟然也来了,这倒是让徐晋颇有些意外。

    王守仁似乎瞧出了徐晋的疑惑,捋着颌下稀疏的长须打趣道:“老夫在南京闲着无聊,所以跑来扬州凑凑热闹,徐子谦你不会不欢迎吧?”

    徐晋连忙道:“岂敢岂敢,王公到来,徐晋欢迎之至,正好借此机会向王公请教学问。”

    王守仁哈哈笑道:“岂敢岂敢,该是老夫向子谦请教才对,老夫可造不出燧发枪、镜子、千里眼这些神妙的东西。”

    徐晋不由心中一动,老王这次来不会是为了燧发枪吧?

    嘿,话说还真让徐晋猜对了。燧发枪去年才造出第一批五百支,全部都装备了五百营,而近来五百营在数战中大放异彩,屡屡以少胜多,击杀数倍于己的倭贼,燧发枪的威力日渐显露。

    王守仁作为南京兵部尚书,对燧发枪自然极为感兴趣,所以这次趁机跑来扬州向徐晋取经,而且打算事后上书请求朝廷允许南京军器局开造燧发枪,装备地方卫所军,如此一来,再强悍的倭贼也不值一哂了。

    “王公过誉了,眼下日头毒辣,诸位大人府衙里面请。”徐晋客气地伸手作请。

    王守仁含笑点了点头,招呼上几位同僚往不远处的府衙大门行去。

    话说王守仁当年便十分看好徐晋,甚至私下里和现在的广东右布政使伍文定说过,徐晋将来会是大明的栋梁之才。如今不过短短数年间,王守仁当初的预言便开始应验了。

    譬如前年,徐晋在山东赈灾,不仅调查了粮仓亏空案,还顺手镇压了数万白莲教反贼;去年徐晋又提出了清田庄,清理了京师附近的田庄;今年又奉旨清丈南直隶和浙江的土地,还顺手灭了一伙倭贼,揪出了一宗涉及白莲教的陈年旧案……

    可以说,无论是造燧发枪,推广种植红薯,亦或是倡议清田庄,徐晋近年来所做的,均是利国利民,匡扶社稷的实事。

    当然,此时说徐晋是大明的栋梁还为之过早,但说他正在往栋梁这个角色转变,估计很多人也没有异义,包括首辅杨廷和。

    再说徐晋领着南京一众官员进了府衙坐落,自有差役仆人奉上茶水。王守仁德高望重,近来他的“阳明心学”更是极为流行,地位日益尊崇,所以坐在首位。

    然而双方闲聊时,徐晋注意到一个细节,老王端茶盏的手竟然有点轻微颤抖,类似于帕金森的症状,不由心里咯噔一下,禁不住打量了一眼王守仁的面色。

    老王的脸容看上去比当年苍老了许多,而且山根泛青,唇无血色,身体状况堪忧,而且王守仁脸颊瘦削,下巴尖细,如果按照相学来讲,这可是短寿之相。

    徐晋依稀记得,历史上的王守仁确实不长命,五十多岁就病逝了,而且徐晋之前也听说过王守仁有肺病,靠吃砒霜来压制,就是不知真假,不过看如今这情形,老王身体不好是肯定的了。而王守仁今年也有五十多,那岂不是没几年可活了?

    大家坐着闲聊了片刻,徐晋便命人安排诸位南京官员下去休息,待明天再正式开堂审案。

    “大人,明日就要开堂审案了,属下这便回去准备一下,安排好明日需要提审的犯人!”陆炳向徐晋请示完,便打着呵欠离开了。

    徐晋不禁皱眉问道:“二哥,陆炳这小子这几天干嘛了,为何总是无精打采的?”

    谢二剑还没回答,谢三枪便撇嘴道:“还能咋的,这小子天天提审小野百合,肾水不足了呗!”

    谢二剑淡淡地道:“小野百合练过媚术,估计哪方面也有特异之处,陆炳这小不知天高地厚,估计是着了她的道了。”

    徐晋不由面色一沉,之前他便认为小野百合这种女人留下来是个祸害,如今竟然把陆炳给迷了,关键陆炳还是皇上身边的人,倘若到时把小野百合押解回京被小皇帝朱厚见到……

    一念及此,徐晋便禁不住后背一阵发冷,历史上因为女人而失掉江山的君王并不鲜见,最著名的自然就是周幽王了,这货点燃烽火,戏弄诸侯,就只为博取红颜一笑。

    所以,倘若让小野百合把朱厚那小子给迷住了,徐晋实在不敢想像其中的可怕后果。

    徐晋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小野百合是重要证人,按理应该押解进京配合三法司会审的,但是此女绝对不能进京。

    “二哥,麻烦你了!”徐晋重新坐下,喝了一茶轻道。

    谢二剑点了点头,懒洋洋地行了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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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围剿双屿港(上)

    第638章围剿双屿港(上)

    双屿港位于浙江舟山市普陀区的马横六岛上,然而明朝时期可没有舟山市这个行政地区,所以舟山群岛均属于浙江宁波府管辖,而且,明朝时期的马六横岛可不是整块儿的,分为上庄和下庄两岛,双屿港就在这两岛之间。

    自从朝廷实行厉行禁海后,舟山群岛上的住民都被官府强逼内迁了,于是乎,宁波近海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屿都成了无人岛,这正好便遂了那些海盗和倭寇的意,他们占据了这些海岛作为基地,大做走私贸易的同时,又劫掠过往的船只,时不时还跑到大明沿海的城镇村庄烧杀抢掠,为害极大。

    目前,闽商李光头便占据下庄岛,而徽商许栋和王直则占据了上庄岛,两伙人共用双屿海港,与倭人、南洋人、甚至是西洋人做走私生意,而且交易都做得很大,双屿港中每日都可见到大大小小的船只进出,一片繁荣忙碌的景象。

    由于宁波府本地官绅大部份都参与其中,有些士绅甚至把子侄送到岛上参与经营,所以李光头和许栋的走私生意做得稳稳当当的,而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虽然同为做走私生意,许栋王直二人却是与李光头不同,人家许栋和王直两人是“正正经经”地做生意,而李光头却要黑多了,暗中还干着海盗的勾当,卖出去的货物有时一转手又派人半路抢回,而且偶尔也会客窜海盗,劫杀过往的商船。

    嘉靖二年四月三十日,一场大暴雨稍稍驱散了暑热,淞江府(今上海)金山卫的营地内,一身戎装的钦差副使夏言,正与戚景通俞大猷等人,围在桌旁观看地图,商议围剿双屿港的具体对策。

    话说四月二十五日那天,夏言率兵离开了扬州,先是顺长江出海,然后沿淞江府近海绕行至金山卫。

    金山卫乃淞江府的备倭卫所,隔着杭州湾与浙江宁波府相望,海船只要鼓起风帆,一日之内就能杀到双屿港所在的上庄岛。

    “大人,属下觉得,如果要一举剿灭李光头和许栋这两伙人,至少要兵分两路,从南北两侧包抄夹攻,要不然贼人容易走脱。”戚景通提议道。

    俞大猷却是摇头道:“咱们才区区三千军力,若是再兵分两路非常不妥,太冒险了,除非再调三千军力来,否则,属下还是觉得一路直捣的好。”

    戚景通不以为然道:“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犯不着如此谨慎。”

    俞大猷沉声道:“话不能这么说,根据情报显示,双屿港中大小船只过千,李光头和许栋手下的打手均有两千之众,咱们若是南北夹击断其生路,这些贼人定然会狗急跳墙,闹不好咱们就阴沟里翻船了,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妙。属下以为,要么多调一倍兵力,要么便是一路进攻。”

    戚景通笑了笑,没再与俞大猷争论,而是把目光望向夏言,在他看来,只需五百营的两百杆燧发枪就能把上庄岛和下庄岛拿下了。

    夏言也知道五百营的战斗力强大,但是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觉得妥当点为好,于是便听取了俞大猷的提议,从金山卫中调取三千人,先行绕到下庄岛的南部海面地行包抄。

    嘉靖二年四月三十日下午,夏言亲率金山卫三千人马,携同俞大猷先行出发,绕行至双屿港南部海面。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戚景通率领两百名五百营精锐,还有三千名卫所军从金山卫营地出发,由北往南直扑双屿港。

    今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海上能见度极高,再加上顺风,所以下午两点左右,戚景通所率领的队伍便抵达了上庄岛的北部海面。

    当数百艏船只突兀地出现在海面上时,马上便引起了岛上的人注意,而徽商的副会首王直今日正好在岛上主持,闻报后立即爬上箭楼一看,瞬时大吃一惊。

    这支从北面气势汹汹地扑来的船队分明就是官军啊,而且王直还看到背着燧发枪的悍卒。就目前而言,使用燧发枪的大明军队,就只有钦差徐晋手下的五百营精锐了。

    所以王直差点没吓尿,急急忙爬下箭楼,也顾不得其他人,带着数十名心腹登船,急急往南而逃。岛上其他人见到王直登船逃跑,这才反应过来地,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连货物也不要了。

    可惜还是迟了,此时戚景通的船队已经杀到近处,一部分杀向上庄岛,而一部分则杀向下庄岛。瞬时间,整条双屿港乱成一锅粥,各种船只横冲直闯,试图冲出港口逃跑。

    轰轰轰……

    近百门火炮同时咆哮,怒喷火舌,销烟弥漫,岛上的茅屋仓库等建筑,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有倒霉的海盗被炮弹击中,当场血肉爆炸,筋断骨折……

    “杀啊!”戚景通挥刀大喝,两百名五百营精锐为先锋,简直是神挡杀神,遇佛屠佛。

    很快,戚景通的部队便完全封锁了双屿港,正准备逐步登岛,然而就在此时,双屿港中猛然杀出两艏六桅大船。

    这两艏六桅大船可不得了,船舷两则各探出了十几门火炮,就好像开了挂一样,疯狂地轰炸,那射速竟然比明军的火炮快了数倍不止,顷刻炸毁了明军的几艏大船,把封锁线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全速逃出港口。

    戚景通分明见到这两艏六桅大船上都是些红须绿眼的洋番,其中一个大胡子还站在船头上叽哩呱啦地指挥指斗。

    戚景通又惊又怒,一边下令重新堵上缺口,同时又派出数艏快船追击逃跑的两艏西洋大船。

    只是追击的数艏快船很快又被对方犀利的火炮击沉了两艏,炸碎的船板飞得半天高,这让戚景通瞧得冷汗直冒,倒是不敢再派船追击了,尼玛,西洋人这火炮的射速实在太变态了,追上去简直就是送死。

    就这样耽搁了片刻,有更多的船只趁机冲出了港口逃之夭夭,其中便包括织信美子和细川武殊等人乘坐的船只。

    约莫两个时辰后,双屿港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如果不是被两艏西洋船打了个措手不及,明军这一战可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一共斩杀三百多人,俘获大小船只过七百多艏。

    戚景通提着还在滴血的腰刀,杀气腾腾地登上了下庄岛码头,只见两名五百营悍卒,押着一名浑身血淋淋的光头走了过来,赫然正是闽商会首李光头。

    李光头眼下看上去很惨,肩头上挨了一枪,鲜血把衣服都浸湿了,大光头被砸了一枪托,正是头破血流眯了眼,惨兮兮的。

    “跪下!”两名悍卒在李光头的膝弯处踢了一脚,后者便当场跪趴在地上。

    戚景通凌厉地喝问道:“李光头,织信美子、细川武殊和普净这三名钦犯现在何处?”

    李光头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他打死也不会把织信美子三人留在岛上,恨恨地道:“跑了,妈的,这三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竟然丢下老子跑了!”

    戚景通二话不说,一脚把李光头踹翻,喝道:“绑了!”

    戚景通命人绑了李光头,立即再次登船,率着一众官兵,往南面不紧不慢地追击而去,有夏言和俞大猷在南边守株待兔,所以戚景通也不着急,就是有点担心那两艏怪兽般的西洋船,估计夏言他们也抵挡不住,说不定还会吃点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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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围剿双屿港(中)

    徽商副会首王直乃徽州歙县人氏,与墨商罗龙文是同乡,原名叫王锃,“直”只是他的绰号而已,不过大家都习惯叫他王直,倒是把原名给忽略掉了。

    由于王直反应快,带领手底下几十名打手顺利逃出了双屿港,驾驶着一艏三桅帆船往南边的海面逃去。本来徽商会首许栋今日也该在岛上的,不过这家伙运气好,中午时份驾船离岛,返回宁波府城,参加一场酒宴,是以侥幸逃过一劫。

    尽管宁波府本地的官员都已经打点得明明白白的,但现在连钦差大人麾下的五百营都来了,王直并不认为宁波府的地方官能保得住自己,所以他不敢把船驶回大陆靠岸,而是一直往南逃,打算逃得远远的,先避一避风头再说,实在不行,干脆就逃到福建广东沿海一带另起炉灶。

    由于是顺风,三桅帆船鼓足了风帆,行驶得飞快,这让王直彷徨不安的心情得以稍稍平稳,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的海面竟出现了一片帆影,王直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取出一支单筒望远镜来。

    王直这支单筒望远镜倒不是徐晋“发明”的那种,而是从西洋人那里购买的,透镜也是用玻璃制成,无论是清晰度和放大倍数都胜过水晶打磨的透镜。

    王直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会,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身后确实追来了两艏六桅大船,幸而并不是明军的,船上悬挂着的那面狮子旗他认得,乃佛朗机商人的船只。

    这两艏佛朗机商船有六桅,统共三十二张帆,所以虽然船身体积巨大,但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飞快,渐渐便追了上来,并且超过了王直所乘坐的三桅帆船。

    “嘿!嘿!王员外,鹅们先走一布辣!”船头上一名大胡子洋番隔空向着这边船上的王直挥手示意,一口汉语半生不熟的,听着十分滑稽。

    王直曾经跟这名大胡子洋番做过几趟生意,所以彼此认得,大胡子洋番是西班牙人,名字翻译过叫罗纳道,不过这家伙给自己起了个十分骚包的汉名西门俊秀。

    王直此时心情糟糕,那有心理会这名洋鬼子,随意挥了挥手作为回应,而此时,洋人的第二艏六桅帆船又从旁边越过了,船上几名扛着火绳枪的洋人戏谑地对着王直这边吹口哨,一边大声嘲笑:“太满(慢)……尼满太满了,拜拜啦!”

    王直那帮手下气得竖起中指回应,这是西洋人惯用的鄙视手势。

    佛朗机人的两艏六桅帆船超过了王直,继续往南快速行驶,大胡子罗纳道面有得色地跟旁边的同伴道:“明国人的火炮很落后,要是咱们的炮弹充足够,说不定能把那支明国水师给灭了。”

    旁边的大副点头附和道:“确实奇怪,明国不同地方的水师,火炮水平竟然相差那么大,刚才那支明国水师的火炮,跟广东水师相比,差太多了!”

    在此有必要一提的是,当年徐晋把佛朗机炮的图纸献给了明武宗朱厚照,当时明武宗便命南京军器局试造,经过差不多两年的重复试验,去年南京军器局终于造出了第一批仿制佛朗机炮,并且交给了广东水师试用。而去年的屯门岛海战,广东水师便是使用了佛朗机炮击败了试图侵占屯门岛的葡萄牙人。

    正因为如此,西洋人此刻才觉得明军地方水师的装备差距大,事实上小皇朱厚去年已经下旨,令南京方面加铸五百门佛朗机火炮,只是现在还没装备到沿海各卫所而已。

    正当大胡子罗纳道等洋番轻蔑地谈论着明军水师时,桅杆望斗上负责警戒的一名水兵忽然大声发出警告。

    罗纳道急忙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远处的海面上竟然出现了数百艏大小船只,帆影遮天蔽日,竟封锁了数里的航道。

    “狡猾的明军水师设下了埋伏!”罗纳道惊怒地破口大骂。

    大副皮莱尔不以为然地嘿笑道:“怕什么,火炮开道,直接冲过去就是了!”

    罗纳道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高声大喝:“准备战斗!”

    两艏大船上的水兵们立即斗志昂扬地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搬运弹药,调整炮位,几十门佛朗机炮对准了明军的船队地,只要船长一声令下便万炮齐发。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佛朗机炮是后装弹的滑膛加农炮,采用子母铳的方式,一个母铳配数个子铳,所以换炮弹非常快捷,最快20秒内能射出三炮,非常变态。

    不过,佛朗机炮也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后装弹密封技术不过关,炮管公差大,造成漏气严重,所以射程普遍不高。

    当然,佛朗机炮若对上明军传统的碗口炮,那优势还是碾压性的。

    “开炮!”当两边距离进入了射程,大胡子罗纳道狞笑着大喝,几十门佛朗机炮同时咆哮发射。

    与此同时,对面的明军也发炮了,尽管射速不及佛朗机炮,但是数百门火炮同时激发,那威力也是非同小可。

    轰轰轰……

    炮声震耳欲聋,海面上销烟弥漫,从后方赶来的王直见到这阵势吓了一跳,暗暗庆幸两艏西洋船跑到前面当了替死鬼。

    “转舵,快转舵!”王直声嘶力竭地高叫,船上几十人手忙脚乱地捣搞了片刻,总算调整了方向,掠着战场的边缘转舵往东逃离。

    此时,有更多逃离双屿港的船只赶到了,都火急火燎地跟在王直的屁股后面,往东驶向大海深处。本来沿着海岸线行船是最安全的,但是此刻为了逃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往茫茫大海深处逃去。

    夏言自然不会轻易让这些贼船跑了,所以立即调了一半船只去追截王直等人,而一半船只则继续围攻两艏西洋船。

    轰轰轰……

    炮战还在继续,古人的火炮本来准头就差,更何况是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所以炮火虽然激烈,但却鲜有击中目标的,十炮中能中一炮就不错了。所以双方一边放着随缘炮,一边对冲,准备近身肉搏了。

    只是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接近,炮弹的准头自然提高了,此时佛朗机炮射速快的优点便体现出来,炮口的火舌几乎就没断过,所以,顷刻便有数艏明军大船被炸沉,其中便包括俞大猷所乘坐的船只。

    不过,俞大猷这小子运气好,并没有被炸伤,刚落水就被僚船救起了。

    “俞老大,不行啊,西洋人的火炮太猛了,顶不住啦。”冯老六急吼吼地道。

    俞大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怒道:“顶不住也不得顶,开炮!”

    此时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米了,轰轰,明军的两发炮弹总算击中其中一艏西洋船,当场轰倒了一根桅杆,而那艏西洋船也随即偏离了航向。

    俞大猷大喜道:“对,就这样打!”

    西洋船上的洋人急急调整船帆的角度,艰难地把船的航向纠正过来。

    双方船只越来越近,又有几艏明军的战船被击伤击沉了,当双方距离五十米时,俞大猷果断地命令船队一分为二,两边散开让出航道。

    西洋人见状大喜,倒不虞有诈,直接从缺口冲了过去。

    “嘿嘿,青蛇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吧!”冯老六看着逃离的两艏西洋船阴险地笑起来。

    那法子到底管不管用,俞大猷心里也没底,所以并没有盲目乐观,命令所有船只衔尾追赶,一边放槌屁股炮,结果刚才中弹那艏西洋船跑得慢,又倒霉地被炸断了两根桅杆,于是速度更是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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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围剿双屿港(下)

    俞大猷率领数十艏船只,咬在两艏西洋船屁股后面紧追不舍,估计是断了三根桅杆,所以其中一艏西洋船的速度越来越慢,就这样追逐了几十里,那艏西洋船竟然缓缓停下不动了,船尾还高高地翘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搁浅了。而且,或许是担心会翻船,船上的洋番把所有船帆都降下,甚至还抛了锚。

    “哈哈,俞老大,咱们的法子凑效了。”冯老六咧着大嘴,乐得见牙不见牙。

    俞大猷此时也露出了兴奋之色,立即命令船队驶过去把那艏西洋船给包围了。此时大家才看清,西洋船并不是搁浅了,而是被大团大团的鱼网给缠住了船身,而且这些鱼网还牵扯着大量的枯木树桩,这无疑给西洋船带了巨大的阻力,最后甚至把整首船扯得翘起了“尾巴”。

    原来,这些鱼网和木头正是俞大猷安排苏青蛇撒在航道上的,他本人并不确定是否管用,没成想这些鱼网木头竟然立了意外之功。

    事实是上,这些鱼网是不足以缠住六桅西洋船的,只是这艏倒霉的西洋船被炸断了三条桅,动力遭到严重削弱,所以便被鱼网缠住了,而那艏没损伤的西洋船则硬生生地带着上百张鱼网逃掉了。

    虽然没能把两艏西洋船都留下,但俘获一艏也不错,俞大猷早就对西洋船上的佛朗机火炮垂涎三尺了,所以立即下令发动攻击。

    西洋船上约莫有六七十人,这些西洋人显然不打算束手待毙,他们用火绳枪、弓箭、长矛、大刀进行顽强的反击。

    明军经过一番惨烈血战,付出近百条人命,这才成功登上了这艏西洋船,而杀红了眼的金山卫军卒也不管西洋人如何跪地求饶,直接便把幸存的洋番杀了个精光,受伤未断气的也一刀斩下头颅,当成军功装进麻袋中。

    话说明朝人可没有现在国人那种优待洋大人的习惯,在他们眼中,洋人只不过是一群化外蛮夷罢了,朝廷在正式行文当中也直接称洋人为番人,“番”是带有贬义的,可见这时的国人普遍瞧不起洋人。

    当俞大猷拖着西洋船凯旋回到双屿港时,已经是晚霞满天的钟点了,海面上金蛇乱舞。戚景通听闻俞大猷竟然俘获了一艏西洋船,不由大为意外,急急跑来看个究竟。

    当戚景通看到俞大猷真的拖了一艏西洋大船回来,而且船只还保存得十分完整时,不由惊喜地竖起了大拇指。

    金山卫那些军卒骄傲地昂头挺胸,肩上扛着从洋人手中缴获的火绳枪,得意洋洋地接受同袍们的注目礼,爽啊!

    “这就是西洋人火枪?给我瞧瞧!”郭金雕劈手从冯老六手中抢过一支火绳枪,把玩了一会就随手扔回给冯老六,失望地道:“什么破玩意,比不得咱们五百营的燧发枪。”

    西洋人的火绳枪外形构造跟燧发枪十分相似,也有板机和枪托,不过还是需要点着火绳来激发,勾动板机时,带有火星的绳头就会插入火门中点燃火药,把子弹发射出去。所以火绳枪虽然比明军的火铳强,但跟燧发枪相比则相对落后,遇到雨天就没法用,而且明火也容易暴露位置,不利于伏击战。

    冯老六翻了个白眼,像宝贝般擦了擦火绳枪的枪身,酸道:“郭把总,你们五百营是亲娘养的,咱们这些地方卫所军是后娘养的,比不得啊,有火绳枪用就不错了。”

    戚景通笑骂道:“得了吧,你小子就别酸了,咱们五百营的装备好待遇高不假,但打的都是硬仗,啃的都是硬骨头,你小子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冯老六顿时无言以对,这次他们虽然俘获了一艏西洋船,但拿下双屿港的确实是五百营,所以出力最多,功劳最大的也是五百营。

    戚景通没有理会冯老六,相比于洋人的火绳枪,他对船上的佛朗机火炮更感兴趣,所以大步行到一尊佛朗机炮前,细细地观摩起来。

    俞大猷凑了上来,献宝般道:“戚千户你瞧,西洋人的火炮原来都是在屁股装弹药的,每一门都配有三枚子炮,直接往母炮的屁股后一塞就能发炮,打完后马上换另一枚子炮,所以大大地缩短了填装火药的时间,他奶奶的,难怪这炮打得贼快。”

    苏青蛇得意洋洋地道:“戚千户,咱们缴获了西洋人的三十二门火炮,这算奇功一件吧?”

    戚景通笑道:“奇功肯定算不上,不过也算是次功吧,赏赐少不了。”

    苏青蛇不服气地道:“西洋人的火炮犀利,我等为大明缴获如此利器,凭什么不算奇功?”

    在此有必要解释一下,明永乐十二年规定,军功分为三等,奇功、首功和次功,功劳的等级不同,赏赐的规格也不同,奇功的赏赐最为丰厚。

    旁边的五百营炮手鄢浪嘿笑道:“因为这种佛朗机炮咱们军中早就有了,数年前徐大人就把佛朗机炮的图纸献给了先皇,先皇命南京军器局研造,前年就造出来啦,去年已经装备了广东水师。”

    苏青蛇不由傻了眼,将信将疑地道:“真的假的,钦差大人几年前还是一介书生,从哪得来的佛朗机图纸?他见过佛朗机炮吗?别不是吹的吧!”

    鄢浪撇嘴道:“孤陋寡闻了吧,自己是井底之蛙,以为别人也是井底之蛙?别的且不说,燧发枪就是咱们大人发明的,你倒是吹一个给老子瞧瞧。”

    苏青蛇不由面红耳赤作不得声,毕竟燧发枪的犀利是有目共睹的。

    戚景通拎起一枚子铳掂了掂重量道:“南京军器局虽然把佛朗机火炮仿制出来了,但老子还没见过,也不知比不比得上西洋人自己造的火炮,所以这三十二门火炮也十分珍贵,注意保存好,别给老子弄丢了弄坏了。”

    苏青蛇闻言又得意起来,断言道:“不用看,南京军器局造的玩意肯定及不上这些正版,瞧瞧那帮家伙造出来的碗口炮就知道了,没用多久就开裂炸膛,要是也跟佛朗机炮那样快的射速,估计十几发下来炮管就会受不了。”

    这回轮到鄢浪直翻白眼,酸道:“对对对,你们缴获的佛朗机炮最厉害,奇功一件呀,羡慕死老子了。”

    戚景通不由有些好笑,撇下两个斗嘴的家伙,把俞大猷扯到一边问道:“没有抓到俘虏吗?”

    俞大猷摊手道:“都宰光了,这些家伙冥顽不化,干死了咱们上百人,大伙一上船那还忍得了手,所以全部砍了。”

    戚景通只能遗憾地噢了一声,要是有活口,估计能获得一些关于西洋人的有用情报。近来西洋人在大明沿海可是相当活跃的,去年还在屯门岛和广东水师打了一仗。

    天色快黑下时,夏言也带着船队回到了双屿岛,收获并不大,只截下了五艏贼船,其余的都跑了,包括王直和织信美子等人均没抓到。

    一众官兵在岛上埋锅做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夏言便命人运来各种杂物,又凿沉缴获的大量船只,把双屿港给堵上了,免得以后贼人卷土重来。

    破坏了双屿港后,夏言便率军押着俘虏,浩浩荡荡地驶向大陆,登岸后直奔宁波府城。已经收到消息的宁波地方官绅吓得心惊胆战,纷纷串联商议对策,一些人则干脆卷了细软,带着全家急急逃亡去了。譬如徽商会首许栋梁,连夜带着家眷乘船出海,惶惶地逃往广东沿海一带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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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大雨越狱(求票)

    四月三十日晚上,扬州大雨倾盆,惨白的电光一道接着一道地划破夜空,滚滚闷雷此起彼伏,震得桌上的茶水泛起圈圈粼粼的波纹。

    书房内点着三根蜡烛,新浴后的徐晋安静地坐在书案后,一边享受着喧闹雨声衬托下的宁静,一边誊写着奏本。

    话说自从二十六日那天,南京陪审团到达后,徐晋二十七日一早便升堂提审巨盗徐惟学一案,由于此前已经审问过了,而且有关的犯人都全部在押,所以并不用花多大力气,三天时间便把案情梳理审问清楚了。

    明日,也就是五月初一,施浩然、江平、徐惟学等人便会押解回京,交给京中三法司会审,人犯将由锦衣卫百户陆炳负责押送,一道押解进京的犯人还有大内宗设和小野百合。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巨盗徐惟学腹部中枪,一条条腿被砍断,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眼下已经出气的多,进气的少了,所以十有**是活不到京城的。

    徐晋写完给小皇帝朱厚的奏本,便开始给小婉写家书,话说十几天前,徐晋便给小婉写过一封家书,叮嘱她找机会向朱厚说明谢家的身份,不知这妮子照做了没,反正现在还没收到家里的来信。

    徐晋写完书信吹干墨汁封装好,看了看怀表后自言自语地道:“九点,是时候了吧。”

    ……

    府衙大牢,雨水顺着屋檐淌下形成一条白色的雨幕,大牢的门口挂着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下,眼前的大牢反而显得阴气森森的。

    府衙的大牢毫无疑问死过人,而且还死过不少人,每年总有几个被杀头的犯人,又或者病死的犯人,所以如果人死后有鬼魂的话,这里游荡的鬼魂应该很多。

    小野百合不怕鬼,但是她怕死,这时她蹲在牢房的角落处,忐忑不安地听着外面的雷声和雨声,心中彷徨无比。

    初审结束了,明天她就要被押解进京,生死未仆啊,若按照罪名,她是非死不可的,区别就在于怎么个死法,但是那个叫陆炳的锦衣卫给了她一个承诺,会想办法保住她一命。

    按照陆炳的计划,她最终会被判没籍教坊司当娼妓,然后陆炳再想办法把她赎出来。小野百合虽然不熟悉大明的官制等级,但也清楚陆炳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所以她不敢确定陆炳是否有能力救自己一命。

    不过,有一线生机总是好的,所以小野百合在陆炳“提审”她的时候,总是使尽浑身解数让陆炳快活,把他送上欲仙欲死的巅峰,让他彻底迷恋自己无法自拔。

    毫无疑问,小野百合做到了,陆炳被她迷得死死的,信誓旦旦地承诺会救她。

    哧啦……

    一道惨白的电光掠过,光芒从铁窗外照射进来,小野百合忽然眼前一亮,这时她才注意到牢房的铁门竟然没锁,今晚送饭那个狱卒估计是疏忽,忘记把铁门上锁了。

    小野百合蓦地站了起来,脚步迈出之际又犹豫地缩了回去,她一个异国人,即使逃出了牢房,又能逃得出扬州城?即使逃出了扬州城,又能逃得出大明?

    所以小野百合犹豫了,盯着牢房的铁门久久没有动作,她不知该老实守候陆炳的承诺,还是自己拼一把。她渴望生存,也渴望自由。

    最终,小野百合还是觉得应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大不了到时找个荒野小村,然后隐姓埋名嫁给一名村夫,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这样总比被押到明国的京城赌命要强。

    小野百合咬了咬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推开铁门闪了出去。由于陆炳的关系,小野百合受到优待,没有戴手铐和脚镣,所以行动灵便。

    很快,小野百合便摸到了大牢最外边的铁门外,出其不意地把两名值守的狱卒给打晕过去,然后飞快地逃进了雨幕中。

    哧啦……

    一道电光划过,小野百合刚想翻墙而出,却借着电光骇然发觉,一名男子撑着雨伞站在墙下,像一根木头似的。

    哧啦……

    又是一道电光划过,小野百合看得分明,这名男子赫然正是那个叫谢二剑的明军将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就在站在那了,专门等着她呢。

    小野百合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猛然明白自己落入圈套里面了,所以转身就跑。

    嘭,谢二剑手中的雨伞炸出万千雨滴,身影动似脱兔,一掌便印在小野百合的后背上,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惨厉的叫声下,小野百合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跌在泥水中痛苦地挣扎。

    谢二剑大步走前,手中的雨伞还在,大雨只沾湿了他的一只衣袖。

    一道电光划过,小野百合艰难地转过身来,电光下面如紫金,哗地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绝望地看着伞下的谢二剑,又吐出一口鲜血,最终缓缓地合上眼。

    谢二剑俯身探了一下小野百合的脉搏,确认已经断绝了,这才轻道:“你不应该媚惑陆炳的,很不应该!”

    小野百名的惨叫声惊动了其他人,很快,一群衙差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还有陆炳手下的几名锦衣卫。

    那些衙差看清是谢二剑,连忙站定行礼。谢二剑摆了摆手道:“倭女小野百合企图越逃跑,正好被我撞见,故而将其击毙了,你们把尸体收敛,检查一下牢中还有没有其他犯人走脱。”

    那些衙差听说跑了犯人,顿时都吓了一跳,急急跑去牢房,发现两名值守的狱卒果然被打晕了,不由大骇,幸好,经过检查,牢里的其他犯人都在,否则追责起来,他们这些衙差吃不了兜着走。

    衙差把小野百合的尸体抬回屋檐下,看着这具玲珑浮凸的躯体都不由暗叫可怜,而陆炳手下的锦衣卫则飞报回后衙。

    陆炳刚刚睡下,得闻小野百合竟然试图越狱,被谢二剑给打死了,于是急急忙带人赶到大牢,结果只看到了小野百合冰冷的尸体。

    陆炳面色阴沉得可怕,倒不是对小野百合有多深情,只是毕竟少年心性,对第一个让他品尝到极乐滋味的女人尤其深刻罢了,更何况小野百合确实让他十分迷恋,要不然也不会承诺救她一命。

    陆炳仔细问了衙差经过,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这大晚上的,谢二剑怎么会跑来府衙大牢外面的,而偏偏这时小野百合竟越狱,最后竟然撞上了谢二剑,这也太巧合了吧?

    陆炳脱掉小野百合的衣报,在后背处赫然见到一只赤红的手印,猛然想起了之前在大明寺时,慧静老和尚所说的话:“赤阳掌,你是张定边的后人?”

    陆炳面色更阴沉了,很明显,小野百合是被一掌毙命了,死在了谢二剑的赤阳掌下。

    陆炳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牢房门口那盏气死风灯,阴暗的影子摇摆不定,良久才咬牙吩咐道:“尸体抬回牢房中,明日禀报完各位大人再收敛。”

    陆炳手下的锦衣卫都知道怎么回事,陆百户近来可迷这个倭女小野百合,这次被谢二剑杀掉,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吧。

    谢二剑把淌着水的雨伞搁在门边,然后推门进了书房,对着案后的徐晋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让二哥为难了!”徐晋站起来歉然道,他知道二舅子向来不屑对女人动手,织信美子除外。

    谢二剑耸了耸肩道:“总得有人去做的,对了,陆炳去了牢房。”

    徐晋淡然地道:“无妨!”

    徐晋虽然不想得罪陆炳,但也不惧得罪陆炳,相比于小野百合是个巨大的隐患,得罪陆炳又算啥。

第642章 哪里是气色好!

    小野百合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一个企图越狱的倭国女死囚而已,死了便死了,南京陪审团的几位高官均没有太过在意,反正口供罪状什么的记录得明明白白,这并不影响整个案件的定论。

    五月初一,昨晚那场狂暴的雷雨并没有影响今天的太阳升起,今日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只是泗水河的河水上涨了些许而已。。

    一大早,数十艏船便泊在府衙前的泗水河码头上,两淮盐运使施浩然、扬州知府江平、巨盗徐惟学、倭贼大内宗设等陆续被押上船。

    随后,陆炳向码头上的送行的徐晋等人拱手作别,然后率领三百锦衣登船离去,押着犯人沿运河北上返京,估计至少得花上大半个月才能抵京。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刑部尚书赵鉴也随船一道进京了,毕竟此案重大,总得派一名有份量的参审官员进京交接。

    送走了赵鉴和陆炳,扬州各级官员向徐晋打过招乎后便陆续散去各施其职了。

    徐晋对着王守仁等拱了拱手,歉然道:“下官公务繁忙,今日不便陪诸位大人观摩五百营操演,便由谢佥事代替下官,带诸位大人到扬州卫营地走走吧。”

    王守仁捋须微笑道:“无妨,子谦且忙去吧,不用管咱们这几个不务正业的闲散老头子。”

    此言一出,南京都察院都御史秦金和南京大理寺卿边宪均苦笑起来,他们虽然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但是南京只是留都,所以这里的官位确实都是养老的闲职。

    当然,南京部院的官儿也不全是坐冷凳的,有的只是因为升迁的需要,暂时跑到南京走过场,待上一年半载后便会调回京师委以重任。

    接下来,谢二剑便带着老王等人出城,到扬州卫营地观摩五百营操演了。话说王林儿和谢二剑两人,近段时间正忙着操练新兵,如今的五百营已经扩营至一千人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谢三枪这小子竟被王守仁看中了,主动向徐晋提出要收他为关门弟子,并且留在身边学艺三年。

    徐晋当然求之不得了,别的先不说,有了王守仁亲传弟子这块招牌,小舅子以后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更何况老王的弟子遍布整个大明,这些都是极为宝贵的人脉资源啊。

    所以徐晋立即便亲自张罗,让谢三枪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王守仁行了拜师之礼,有了这层关系,谢家稳了!

    在两位舅子带着王守仁等人出城后,徐晋便立即便回到府衙办公了。

    话说徐大钦差现在确实很忙,尤其是在夏言领兵离开扬州之后,所有公务便都搁到他案头上了,最糟糕的是扬州知府江平,还有府衙的几名官员都因为受牵连而落马,所以在吏部任命的新官到任之前,府衙的日常工作也得他这个钦差主持。

    所以徐晋这些天忙得跳脚,连吃饭上厕所都得用跑的,往往要加班到很深夜才能休息,不是一般的苦逼,连英俊的小白脸都多了两个浅浅的黑眼圈,可把服侍他的俏婢初夏心疼坏了。

    徐晋马不停蹄地埋头苦干,中午草草吃完二牛送来的午时饭后,立即又投入到忘我的工作中去,直到下午四点多,差不多下班才把所有需要批阅的公文给处理完。

    徐晋揉了揉发酸生痛的手腕,感觉腰骨都僵硬了,这下去迟早得累趴,看来得赶紧找几个帮手才行。于是徐大钦差大笔一挥便写了一纸调令,把东台县令朱纨调到府衙任代理通判,专门负责处理土地清丈事宜,又把府学教授卫阳调任为江都县令,负责扬州城日常一应政务。

    扬州府通判是六品官,朱纨从正七品的东台县令升为正六品的扬州府通判,等于连升两品,不过他在东台县抵御倭贼、参与剿灭东沙岛海盗、查处走私案、甚至还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所以这些功劳与苦劳加在一起,连升两品也不为过。

    至于大师兄卫阳,府学教授本来就是正七品,调任为正七品的江都县令,只是平职调动罢了,所以只要徐晋这钦差的奏本一逞上,吏部最终通过任命的概率还是相当高的,即使最后不通过,现在代理着帮忙分担一下公务也好。

    徐晋写完任命状,盖上钦差印信,招来衙差负责送达,今天的工作算是干完,难得可以准时下班。

    徐晋伸了懒腰行出府衙大门,正准备返回任宅,二牛那货竟然吱吱吾吾地道:“十叔……现在还早呢,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翠翘姑娘?”

    徐晋这才猛然醒起,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审案处理公务,已经有七八天没有去看王翠翘了,二牛这憨货估计是受了秋雁的叮嘱,今天才特意提醒自己的。

    徐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歉然,吩咐二牛赶车去金花婆婆的医馆,二牛这货立即兴高采烈地打马而行。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王翠翘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如果说徐晋一丁点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就目前而言,徐晋对王翠翘确实是感激的成份居多,此女不顾性命为自己挡下一掌的举动,着实让徐晋十分感动。

    金花婆婆的医馆在城西,为了方便治疗,这段时间王翠翘都住在医馆后面的小院子中,徐晋还特意派了初春来帮助秋雁。

    炎炎夏日,昼长夜短,尽管眼下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但是天色还是大亮着,太阳才下落至西城城楼的顶端。不过,由于四周建筑的阻挡,医馆后面的小院倒是阴凉了,阳光只照到院东墙上。

    王翠翘伤得很重,再加上女子体弱,恢复得更是缓慢,经过近二十天的休养,近日才勉强能下地搀着走动。

    这时,王翠翘便由初春扶着,在小院的阴凉处缓步行走,略显苍白的俏脸已经微微出汗了,气息明显有些急。

    “师傅,累了吧,先坐一会儿吧!”初春扶着王翠翘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下,又取出手帕细心地替后者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

    王翠翘恬然笑道:“谢谢,初春,你也别叫我师傅了,听着怪怪的。”

    “那婢子便学老爷叫翠翘姑娘好了!”初春抿嘴笑道。

    王翠翘用手帕掩着小嘴轻咳了两下,带着些许赧然柔声问:“初春,徐大人……近日很忙是吧?”

    初春点头道:“老爷这些天是挺忙的,南京来人陪审巨盗徐惟学一案,再加上夏大人不在,什么事都得老爷亲力亲为,昨天婢子回去拿衣物,听初夏说了,老爷每晚处理公文到深夜才睡呢。”

    王翠翘释然地噢了一声,轻道:“初春,我现在也没啥大碍了,要不你回去服侍你们老爷吧,这里有秋雁便行了。”

    这时秋雁端着一碗汤药从屋里出来道:“小姐,该吃药了。”

    王翠翘那远山般的黛眉顿时蹙了起来:“这药太难喝了,每回喝完都想吐,难受得厉害,不喝也罢。”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药病哪能好!”一把严厉的声音突兀响起。

    三女抬头循声望去,只见金花婆婆神色严厉地行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唇红齿白的英俊青年,赫然正是徐晋。

    王翠翘双颊腾的红了,美眸中喜色却是自然流露,赧然道:“婆婆教训得是,翠翘见过徐大人。”

    徐晋微笑回礼道:“翠翘姑娘不必多礼,今天的气色似乎好多了。”

    金花婆板着脸道:“徐大人年纪轻轻便老眼昏花了吗?她这是见到男人脸红了,哪里是气色好!”说完便抓过王翠翘的手腕把脉。

    徐晋不由尴尬得无言以对,王翠翘更是臊得俏脸如火烧,低着臻首,垂下长长睫毛。

第643章 马车接回门

    金花婆婆板着老脸替王翠翘诊完脉后,便对着徐晋道:“王姑娘的伤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但要彻底康复的话,还得静养很长一段时间,回头老身便开一副固本培元的药让徐大人带回去,每隔两天服用一剂,半个月后再来复诊。”

    徐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惊觉道:“婆婆的意思是让本官接走翠翘姑娘?”

    金花婆婆怪眼一翻道:“徐大人自己的女人不接走,难道要留下来给老身当儿媳?如果王姑娘乐意,那老身自然也是没意见的。”

    金花婆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徐大钦差在风中凌乱,还真是个硬核老太婆啊。

    王翠翘本是性子恬淡大方之人,此时也臊得几乎把下巴埋进了双峰之间,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幸好,善解人意的初春连忙打圆场道:“老爷,咱们那地方大,环境也好,对翠翘姑娘养伤有好处,而且婢子也方便服侍。”

    徐晋正犹豫着,王翠翘已经先开口了,轻声道:“谢过初春的好意,不必麻烦了,我之前租下的别院还没退掉,搬回去那里住便是。”

    徐晋看着王翠翘憔悴消瘦的颜容,不由心中一热道:“翠翘姑娘还是搬去本官那住吧,反正地方也足够大,更何况翠翘姑娘是因为本官才受的伤,本官又岂有撒手不管之……”

    徐晋眼见着王翠翘的俏脸蓦地变得苍白,而且眼圈也微微泛红了,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王翠翘用手帕捂着小嘴轻咳了几声,垂目低声道:“当日在船上小女子也是一时惶急之举,徐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要歉疚。另外,徐大人的好意翠翘心领了,终究是男女有别,翠翘若是搬到大人的住处,徒招人闲话。”

    初春不由暗吐了吐舌,看来老爷刚才那句话真把人家翠翘姑娘给惹得伤心了。

    徐晋亦不禁暗暗苦笑,聪明细腻的女子似乎都有一种毛病,那就是太敏感了。

    “翠翘姑娘……其实本官这儿正好有几首新曲子想跟翠翘姑娘探讨一下,但愿翠翘姑娘能不吝赐教。”徐大人脑中灵光一闪再闪,总算闪出了一个既不伤对方自尊,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

    本来微绷着脸的婢女秋雁噗嗤的失笑出声,连忙掩住小嘴把脸转到一边,初春亦不禁莞尔。

    王翠翘心中的委屈失落瞬间化为乌有,轻抿了抿樱唇道:“徐大人莫要骗人才好!”

    徐晋暗松了口气,笑道:“君子一言既出,十匹马也难追,秋雁,把药给你家姑娘喝了,然后收拾好行李跟本官回去吧,正好马车就在外面。”

    秋雁咯咯笑道:“好哩,倒是又要麻烦徐大人帮个忙了。”说完把那碗汤药塞到徐晋手里,然后便拉着初春跑进屋去收拾。

    王翠翘满脸通红,倒是不好意思再让徐晋给她喂药,所以主动从徐晋手中接过碗一饮而尽,一双如远山般的黛眉又苦得皱成了险峰,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劲儿。

    王翠翘的行李并不多,只是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女儿家用的日常物品,秋雁和初春两人很快就收拾打包完了。

    金花婆婆虽然硬核了些,但出于礼貌,徐晋还是跑去向她告辞了,这才带着三女离开了医馆。

    马车倒是勉强能坐得下三人,二牛负责赶车,而徐晋则跟在马车旁边步行。十名锦衣卫和十名五百营悍卒分为前后两拔,隔着十来米护卫警戒。

    此时正好是日落黄昏,西边的天空霞光万道,繁华的扬州街道上仍然十分热闹,一些大胆的百姓甚至凑近前向徐晋叩头问安。

    话说在晋商财团的协助下,扬州城中的物价已经回落了,而且这段时间徐晋也把部份走私情节轻微的士绅商贾释放了。若只是走私货物牟利,但没有通贼的士绅则一律罚银警告了事。只有那些情节特别恶劣的士绅商贾才处以刑罚,譬如协助倭贼攻城的东台县首富郑家,族诛那是肯定的,如此重罪肯定没有人情可讲。

    正是徐晋这种从轻处罚的宽宥做法,让人心惶惶的扬州城迅速稳定下来,士绅商贾们感恩戴德,老百姓们也交口称赞,特别是那些失业的工人,络绎不绝地跑到钦差住宅前叩头跪拜。

    其实底层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哪个官儿给他们解决问题,哪个官儿让他们有饭开,那个官儿就是好官,就是清天大老爷。

    秋雁偷偷地撩起一点儿窗帘,见到正有几名百姓跪在街边向徐晋叩头行礼,不由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小姐,看来徐大人真的很得人心啊。”

    初春粉嫩的脸蛋露出一抹自豪道:“那肯定了,我们家老爷虽然为官不足两载,但办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实事呢。”

    王翠翘从车窗帘的缝隙处望出去,正看到那一袭青色官服,从容自若地前行的背影,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是瞬间霞飞双颊。

    徐晋用马车把王翠翘接回了住处后,第二天下午,一骑快马便冲进了扬州城,给徐晋送来了夏言的加急捷报,双屿港拿下了,李光头抓到了,不过织信美子、细川武殊和普净跑掉了。

    徐晋看完了夏言的捷报,也禁不住感叹织信美子这倭女实在命大,竟然三番四次走脱,这次出了大海,要再抓住她更是难上加难了,莫不成还真得杀到日本去追讨那几百万两的欠款不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便至五月中旬了。五月十六这天,陆炳终于把犯人押回到京城,只是巨盗徐惟学在山东地界就一命呜呼了,尸体用石灰保存着运了进京。

    小皇帝朱厚自然对一具尸体没兴趣,甚至连看都懒得看,直接便吩咐烧了,然后兴冲冲的亲自提审倭贼大内宗设。

    大内宗设去年在浙江宁波府行凶,于大明国土上纵横数百里烧杀抢掠,击杀并挟持多名明军高级武官,最后满载抢来的财物安然逃出大海,这无疑让大明丢尽了面子和里子。

    小皇帝朱厚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此时抓住了大内宗设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召开“公审大会”,当众问罪判刑,以扬大明国威了!

    估计是为了起到震慑效果,朱厚公审完大内宗设后,别出心裁地判了他“烹刑”,直接在午门外架起一只大铁锅,然后把大内宗设丢到锅里活活煮死了。那些被邀请来观刑的各国使臣差点没吓尿!

    朱厚审判完大内宗设后,倒是没有掺和到巨盗徐惟学一案,而是交给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法司会审。

    其实案情早在扬州就审明了,并没有牵涉到吏部尚书乔宇,所以杨廷和一党均是松了口气,而张璁等人却很失望,徐子谦不给力啊!

    由于没有两派从中角力,所以巨盗徐惟学一案很快便由三法司会审完了,施浩然以及一众加入白莲教的官员全部被判抄家杀头,就连与施浩然有姻亲关系的成国公朱辅也被罚俸三年,而扬州知府江平被判腰斩,家中男丁全部发配充军,女眷则没籍教坊司。

    吏部尚书乔宇虽然查明与巨盗徐惟学一案无关,但是有失察之过,朱厚抓住这一点,硬是免了他的吏部尚书一职。

    乔宇在这件事上确实存在过失,所以杨党最终也保不住他,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改调南京吏部尚书杨旦入京顶替了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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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碰了一鼻子灰

    盛夏酷暑,尽管才是上午九时许,但天空中依旧骄阳似火,滚滚热浪/逼人而来。然而此时的乾清宫养心殿前却是十分热闹,两支人马竟在烈日之下玩蹴比赛,玩得哪叫一个不亦乐乎。

    由服装看得出,这支蹴队伍分别由金吾卫和锦衣卫组成。朱厚那小子一身白色的胡服,充当金吾卫的左前锋,而且还十分骚包地戴着队长的红袖章,呼呼喝喝地指挥队员进攻。

    陆炳是锦衣卫队的队长,两条长腿奔跑起来那叫一个快,却就是撵不上带球的朱厚,后者抓住机会起脚抽射了,负责守门那名锦衣卫眼睛瞪得老大,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那马步也扎得老大,结果球便从他的胯下嗖的钻了过去,射进了球门之中。

    “皇上威武!”

    “皇上必胜!”

    “皇上无敌!”

    在场外一众太监和宫女的喝彩声中,朱厚得意洋洋地举起双手食指耍帅,场外的喝彩声便更加热烈了,一名小太监还尖着嗓子大喊:“狗(go)狗(go)狗(go),阿狸狸阿狸……!”

    这位小太监显然也不懂自己唱的是什么玩意,狗呀狸的,反正之前见靖安伯徐晋进球时唱过,觉得很爽很有范儿,所以这时便唱了出来替皇上助庆。

    朱厚指着那名小太监哈哈大笑,一众太监宫女见到皇上喜欢,便也蹩脚地跟唱起来,于是乎,庄重堂皇的乾清宫前便响起了一片“狗狗狗,狸狸狸”的鬼哭狼嚎。

    话说自从徐晋去年搞出了新式的蹴比赛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种游戏便风靡了整个大明,当然,正所谓上行下效,新式蹴比赛之所以这么热,嘉靖帝在其中起到了极大的示范作用。

    魏国公徐鹏举做生意确也是把好手,在他的经营推广之下,明朝版的足球产业链已经被他搭建起来了,蹴联赛如火如荼,如今京中各大商会名下都组建了蹴队,而且着实包装出了几位大热的球星来。

    如今京城西郊,五百营的营地附近已经形成一片繁华的小镇,地价涨到飞起,最受益的自然就是五百营了,光是租金估计就足够维持三千人的军费开销了,若是再加上每年的分红,养五千兵马绰绰有余。

    言归正传,两支队又踢了半个小时左右,小皇帝朱厚又进了一球,比赛结束,最终朱厚所在的金吾卫队5:4一球险胜锦衣卫队。

    陆炳这小子十分机灵,尽管暗中放水,但也特意让比分尽量接近,一来能掩盖放水的事实,二来也让皇上觉得胜利是他用汗力和努力拼来的,皇上自然就更加开心。

    此时朱厚那小子确实十分愉快,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俊脸红通通的,一边擦汗,一边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盅凉开水,哈哈笑道:“阿炳,你们锦衣卫还得多练练啊。”

    陆炳嘿笑道:“皇上你也就是运气好赢了一球而已,下次未必赢得了。”

    朱厚得意地道:“不服气是吧,改日咱们再踢一场,让你小子心服口服。”

    陆炳眼珠一转道:“皇上身边的侍卫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这便宜占大了,可惜靖安伯徐大人如今不在京,要不然小的就可请徐大人的两位舅子助拳,保准能赢皇上您。”

    朱厚点了点头道:“谢佥事和三枪那小子武艺确实不俗,下次他们回京,朕准你请他们助拳。”

    陆炳道:“标下听说谢父,还有谢家老大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不知是不是真的。”

    朱厚笑道:“何止,估计小婉姐姐就能把你小子打趴下!”

    朱厚说到这里,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暖意,想当年他流落上饶县城街头,差点就冷死在风雪寒夜中,是小婉姐姐把自己抱进屋里救活了,还让自己待在家里白吃白住大半年,过年还给自己做新衣服新帽子。

    当初在徐家村祠堂被山贼围困,贼人差点就打进来了,命悬一线准备突围之际,小婉姐姐还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并没打算把自己这个累赘丢下。

    这一幕,朱厚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他怕得要命,死的恐惧充斥了他幼小的心灵,是小婉姐姐给了他安慰和勇气。幸好,最后谢二哥及时带人赶回救援了,而且年纪比他小的谢三枪当时也勇敢地捡起石头攻击爬上墙头的贼人。

    可以说,谢家几个兄弟都给朱厚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们曾经共过生死患难。这也是朱厚对谢小婉比亲姐姐还好的原因。

    陆炳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标下在扬州时和谢三枪比过,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永秀郡主是女的,皇上说标下打不过她,标下实在有点不信。”

    朱厚哈哈笑道:“三枪都打过你,你还想打得过小婉姐姐,还是再练几年吧,等你长到十八岁,倒是有希望和小婉姐姐一较高下了。”

    陆炳趁机道:“皇上,标下在扬州捉拿巨盗徐惟学时,听他说什么赤阳掌呀,好像谢家是元末猛张定边后人什么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谢家一家均是武艺高强之辈,估计也是将门之后吧。”

    朱厚神色自然地道:“张定边确是员猛将,当初在陈友谅麾下效力,可惜有眼无珠,投错了明主。”

    “是是是,陈友谅此人刚愎自用,鼠目寸光,又岂是太祖皇帝的对手,败亡只是迟早的事,可惜那张定边不知好歹,屡次拒绝太祖皇帝的招揽,最后还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朱厚皱了皱眉道:“阿炳,你平时书也懒得多看一本,对张定边倒是蛮了解嘛?”

    陆炳心里咯噔一下,讪笑道:“标下那天听巨盗徐惟学提起张定边,所以便特意打听了一下此人的来历。”

    朱厚淡道:“你小子是不是被三枪打败了,所以心生不愤?”

    陆炳吓得扑通地跪倒在地上道:“皇上,标下绝无此意,只是今天与皇上了聊到,所以就提一下,更何况标下是皇上的耳目,这事自然不能隐瞒的。”

    朱厚神色稍松,摆手道:“起来吧,这些陈年旧事以后休再提起,来人,沐浴更衣传膳,朕待会还要参加经。”

    一众太监宫女连忙簇拥着朱厚进了养心殿。陆炳暗自抹了把冷汗,这货恨谢二剑设计杀了小野百合,所以今天便借机使坏想坑谢家,谁知却碰了一鼻子灰。

    陆炳定了定神,看来皇上现在对谢家和徐晋确实非常信任荣宠,这种陈年旧事根本无法动摇皇上对他们的宠信啊。

    殊不知徐晋早已经写信让小婉向朱厚坦白谢家的身份来历,而且小婉也照做了,这时陆炳再打小报告自然适得其反,鸟用都没,反而让自己在小皇帝面前减了分。

    “陆炳,皇上在哪?”

    陆炳正暗自懊恼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冰冷稚嫩的声音,转身一看,便见一名衣着华贵的清冷小美人站在身后数米。

    这名小美人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赫然正是吴皇后。话说朱厚去年大婚,娶了一后二妃,这位吴皇后才十二岁,今年刚过十三,父亲是一名秀才。

    这位吴皇后确实生得花容月貌,可惜总是板着脸装老成,明明是个才十二三岁黄毛丫头,偏偏想要国母的端庄威仪,在闺房生活中也是一板一眼,朱厚嫌她没情趣,所以极少到皇后的坤宁宫,反而更加喜欢年纪稍大,很懂体贴人的淑妃。

    皇上不待见吴皇后,下边的人自然也不太把她当回事了,就拿陆炳来说,这次从扬州回京给吴皇后和两位皇妃都带了礼物,不过给吴皇后的反而是最薄的一份。

    陆炳眼珠一转,恭敬地行礼道:“陆炳参见皇后娘娘,皇上刚踢了一场蹴,此刻正准备沐浴更衣呢。”

    果然,吴皇后一听便皱起了眉头斥道:“皇上整日沉迷蹴游戏,你们这些奴才不劝谏就算了,竟然还陪着他疯,岂有此理,本宫回头便禀明太后,治治你们这帮煞才!”

    陆炳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道:“皇后娘娘息怒!”

    事实上吴皇后现在还没掌权,后宫大权还在朱厚生母蒋氏手中握着,她这个黄毛丫头威信还没建立起来,再加上不得皇上宠爱,所以宫人都不怕她,现在陆炳“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让她十分受用,冷哼一声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皮。”

    陆炳连忙叩头谢恩。

    “那靖安伯徐晋可恨,捣弄什么新式蹴游戏,还要盅惑皇上沉迷进去。”吴皇后愤然跺了跺脚后便走进了养心殿。

    陆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吴皇后的背影,然后便离开了皇宫,回到家里立即命人准备一份礼物给靖安伯府送去,说是从扬州带回来的手信。

    陆炳这货显然意识到暂时动不了谢家,所以立即便改为讨好,当然,这只是表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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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238/ 第一时间欣赏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明王首辅》为转载作品,明王首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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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