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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0章 掌控九州

    孙子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三项条件缺了任何一项,即使暂时取得胜利,也必将留下隐患。孟子又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可见人和才是三要素中的关键。

    何为人和?人和即是人心也,这就是所谓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无论是两国交兵,还是起义造反,敌我双方都会挖空心思抢占道德的制高点,标榜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而对方则是邪恶无道的。

    现在的徐晋可谓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自然深知人心的重要性,所以他占领了大隅岛后,立即传檄倭国各地,历数倭寇侵犯大明沿海的种种罪状,严厉斥责日本天皇和室町幕府不作为,纵容海盗和军阀抢掠大明沿海,令到大明百姓生灵涂炭。同时,又郑重声明大明这次出兵日本,完全是为了惩戒日本的掌权者,并不针对任何平民。

    如此,既可削弱倭国平民阶层的敌对心理,又能让己方占据道德制高点,令大明的军士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别国的领土上挥起屠刀,义无反顾地扣动板机。

    另外,徐晋这份檄文还有激将的意思。因为明军虽然装备强大,但终究是劳师远征,无论是兵力和后勤都处于劣势,倘若主动出击的话,一旦战线拉得过长,到最后必然会吃不消,当初蒙古兵远征日本失败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徐晋故意发檄激怒日本各地的军阀,让他们主动来攻打大隅岛,明军便可占据地利以逸待劳了。

    结果呢,那些倭**阀果然中计了,九月初八这天,由大内氏和细川氏所率领的三万九州岛联军,悍然发兵攻打大隅岛。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应仁之乱”后,倭国便进入了战国时代,全国各地的军阀多如牛毛,彼此混战不休,人口锐减,生产停滞,物资极度匮乏。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军队,都穷得像叫化子似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倭人出海为盗,跑到大明沿海劫掠为生了。

    所以,这支临时组织起来的九州岛联军真不是一般的寒碜,三万人只有一半配备了正规武器,而且相当一部分武器都是老掉牙的货色,士兵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大部分都赤着双足,甚至不穿裤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试问这样一支队伍又如何是装备精良,而且占据地利的明军对手?

    轰轰轰……

    双方舰队在大隅岛附近海面刚刚交上手,九州岛联军便被明军猛烈的炮火轰得晕头转向,数波狂轰滥炸之后,九州岛联军的舰队更是残了一半,但见海面上全是碎木和浮尸,仿佛修罗地狱一般。

    剩下的联军船只哪里还敢恋战,掉头亡命逃往九州岛。徐晋一声令下,明军舰队立即咬尾直追,正是炮弹和子弹齐飞,鲜血共脑浆一色,直杀得倭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海海要命!

    这一战,九州岛舰队几乎全军尽墨,三万人超过半数葬身大海,部份被明军俘虏,最终仅得三千人侥幸活命逃回了九州岛,而大内氏和细川氏的统军首领均在这一战中丧生。

    九州岛联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后,倭国上下再次剧震,其他跃跃欲试的地方军阀都吓得偃旗息鼓了,包括之前叫嚣着要为天皇而战,为荣誉而战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晴都沉寂下来了,并且加紧巩固京都的城防,以防明军舰队乘势杀过来。

    然而,徐晋一举歼灭九州岛联军后,并没有乘胜登陆九州岛,而是命令舰队退回大隅岛休整,继续修筑加固岛上的工事,同时再次传檄,勒令九州岛诸军阀五天内到大隅岛领罪,并且言明,凡在期限内前往大隅岛请罪的军阀都可以免罪,不过大内氏和细川氏两家除外。

    九州岛那些军阀们本来就貌合神离,只是逼于明军的压力才联合在一起的,结果三万联军只是跟明军较量了一回合便全军覆没了,这些军阀自然都吓尿了,顿时陷入了浑乱之中,惶惶不可终日,生恐明军会打上岛来。

    所以徐晋这份檄文一经传开,九州岛上那些军阀便开始各怀心思了,统一战线也随即分崩离析。很快,便有几个小军阀跑到大隅岛上向徐晋请罪了,徐晋也依诺免了他们的死罪,不过,前提是要交上其领地内的十分之一财产,作为对明军的战争赔偿。

    交出十分之一的财产就能买平安,对这些军阀来说并不是不可以接受,而且,徐晋还给这些投降请罪的军阀许诺了好处,那就是允许他们旗下的商队到大明的通商口岸自由贸易。

    要知道这些军阀现在最缺的不是银子,而是物资,所以得到徐晋的通贸承诺后,一个个欢天喜地地离开大隅岛,返回各自的领地后,立即就爽快地派人送来自己的十分之一的财产。

    就这样,陆陆续续有地方军阀跑来大隅岛向徐晋请罪,并且主动奉上十分之一的身家,以换取与大明通商的机会。于是乎,徐晋不废一兵一卒便捞了几十万两银子,还化解了九州岛的军阀联盟。

    两国交战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军事较量,还有软实力也是关键,譬如徐晋目前就充份地利用了大明的软实力,以通贸为诱利,分化瓦解了九州岛上的地方军阀。

    大内氏和细川氏乃九州岛上势力最大的两伙军阀,他们见到其他军阀都纷纷向明军投降请罪,简直如坐针毡,于是两家的首脑人物坐在一起紧急商议对策,最后决定联合织信家族与徐晋斗争到底。

    织信氏亦是实力不俗的地方军阀,不过织信氏所统治的尾张国并不在九州岛,而是在日本中部的本州岛,所以大内氏和细川氏决定派出使者向织信氏求援。

    然而,大内氏和细川氏的使者刚离开了九州岛,明军的舰队也驶离了大隅岛,在九州岛某处港口登陆后,三千名全副武装的神机营悍卒直扑大内氏的领地。

    由于沿途其他军阀都投降请罪了,所以明军一路上如入无人境,一日之内奔袭百里,直接杀到了大内氏的领地,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拔寨,把大内氏家族给一窝端掉。

    与此同时,谢二剑和岑蓝率领的狼兵也奇袭了细川氏的领地,细川氏的实力明显要强上不少,但面对狼兵的利枪重炮,终究是饮恨当场,显赫了百年的细川家族最终被狼兵给连根拔起。

    徐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灭了大内氏和细川氏这两伙实力最强的军阀,九州岛上的其余军阀无不噤若寒蝉,更是无人敢再直视明军的锋芒。

    至此,九州岛便等于落入了明军的掌控之中,徐晋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因为寒冬马上就要来临了,当东北风刮起时,明军就很难再得到国内的支援,如今控制了九州岛,明军便能以战养战,获得稳定的补给来源了,倒是不用再担心后勤跟不上的问题。

    掌控九州岛,是徐晋出使前便制订好的战略第二步,第一步自然就是占领大隅岛了,大隅岛是座小岛,只合适作为军事据点,而九州岛是个超大岛,约占日本国土的十分之一,能为明军提供以战养战的物资。

    徐晋并不打算征服整个倭国,毕竟光靠着一万明军,即使打下了倭国也守不住,当然,要守住九州岛还是可以的,接下来就该施展外交手段了。

第781章 家族内讧(上)

    尾张国位于倭国中州岛的中西部,距离京都只有三百里许,亦即是现在的名古屋一带,是一座海滨城市,就座落在伊势湾边上,面积只相当于我国常见的一个县面积。

    织信家族是尾张国的统治者,织信美子的父亲织信田长乃现任的织信家族家主,亦是名义上由天皇所封的尾张国守护大臣。

    傍晚,尾张国的城头上西风猎猎,深秋的夕阳余辉尽然洒落在身上,却没有了丝毫的暖意,反而秋凉直透衣襟。织信美子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宽大的武士服,稍稍露出了前翘后挺的诱人曲线。

    尾张城距离大海并不远,站在城头上能看到远处的伊势湾海面,此刻,织信美子便出神地看着夕阳下金蛇乱舞的伊势湾,一柄半人高的倭刀就搁在她身前的墙头上。

    织信美子虽是女儿身,不过却长了一颗男人的心,而且这颗心的志向还不小,关键此女确实有一身过人的本事,其父织信田长便曾自豪地向别人夸耀,自己有女不输男儿,并且表示,要是织美子是个男孩,他一定会让织信美子接任家主,这让织信美子的其他兄弟和堂兄弟都感到妒忌。

    然而去年,优秀的美子小姐却在大明沿海遭遇了滑铁卢,尽管一开始很顺利,为家族抢得了大量的物资,但最后却被明军杀得丢盔弃甲,差点便全军覆没,就连她本人都险些丧生大海,愣是在吕宋(菲律宾)一带的孤岛躲了好几个月,直到四五月份西南季风吹起,这才得以侥幸逃回日本。

    话说织信美子当初和细川武殊出发到大明沿海抢掠时,一共率领十艏大船和千余人,结果回到日本时仅剩一艏大船和二十一人生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然而,对于织信美子的惨败,她的兄弟和堂兄弟们都暗暗窃喜,家主织信田长亦是十分不满,但是依旧对织信美子委以重任,甚至把尾张城的城防交给了她,因为织信田长觉得,女儿经历了这次惨败还能活着回来,方方面面都应该有长足的进步。

    对于父亲的信任,织信美子感激涕零,并且暗暗发誓将来要打造一支强大的舰队,再次到大明一雪前耻,为织信家族获取更多的物资,为家族争得更大的地盘。

    可惜,愿望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织信美子的舰队还没开始打造,徐晋便率着强大得令人发指的舰队找上门来了,并且轻松地拿下了大隅岛作为基地,还点名勒令大内氏、细川氏和织信氏三家前往大隅岛领罪。

    对于徐晋的狂妄,织信田长一开始是愤怒的,织信美子的那些兄弟和堂兄弟也是愤怒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请缨,要求率舰队杀去大隅岛灭了明军,斩下徐晋的人头当夜壶。

    然而仅仅过了八天,九州岛联军三万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便传来了,愤怒的织信田长沉默了,织信美子那些兄弟和堂兄弟更是心胆俱寒,没人再敢叫嚣着出兵。其实就连织信美子都心生惧意,她在大明时就被徐晋打得有点怕怕,现在徐晋似乎更加强大了,竟然一战就灭了三万多的九州岛联军!

    所以近日来,尾张国上下人心惶惶,上至统治者,下至普通老百姓都寝食不安,生恐强大的明军舰队会突然出现在伊势湾海面。织信田长下令加固城防,织信美子更是几乎全天待在城头上,就连晚上也睡在城楼的房间中。

    夕阳渐渐落到海平面上方了,暮色开始苍茫起来,这时却有一艏帆船驶入了伊势湾的码头。

    “美子小姐,来人是大内氏和细川氏的两名使者,正在城外求见国主。”一名武士跑上城头向织信美子禀报道。

    织信美子眸光一闪,大步下了城头,在城门处见到了大内氏和细川氏的两名使者。大内氏的使者叫大内宗盛,细川氏的使者叫细川武藏,均是两家的后起之秀。

    “见过美子小姐!”大内宗盛和细川武藏分别向织信美子行礼,均目光炙炙的,毫不掩饰眼神中的爱慕之意。

    织信美子无论是容貌和出身都非常优秀,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白富美,所以追求她的男子着实不少,而且都是一些大家族的青年才俊,所以织信美子对这种爱慕的目光已经完全免役了,更何况她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

    “细川阁下,大内阁下!”织信美子神色清冷地还礼,然后便直奔主题道:“不知两位所来何事?”

    大内宗盛立即愤然道:“那个大明使者徐晋太嚣张了,竟然勒令我们三家的家主前往大隅岛谢罪,简直欺人太甚。只是明军实在太强大了,日前九州联军惨败,我们两家的损失都不小,所以家主派我们前来向织信国主求援。”

    如今大内氏、细川氏和织信氏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确实应该联合起来对付明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织信美子闻言点了点头道:“细川阁下,大内阁下,我这便带你们去见父亲。”

    织信美子转身而行,正准备带两人到国主府见父亲织信田长,城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但见十几匹劲马呼啸着奔向城门。

    织信美子面色一沉,喝道:“快拦下他们。”

    城门口的士兵急忙搬来一排拒马拦在路中间,然而这支马队却没有减速,为首那名武士瞪目狞声大骂:“谁敢拦我!”

    啪……

    那武士说着一鞭挥出,鞭梢准确地卷住了拒马的一边木头,顺手迅速一扯,竟然把这排拒马给牵翻到一边。城门口那些士兵见状吓得紧忙闪到墙边,马队便一阵风般闯门而入。

    为首那名武士猛勒缰绳,胯下那匹劲马当场人立起来,发出稀律律的嘶叫,足足定了数秒,前蹄才重新落地,呼哧呼哧地踹着白气,而此时,后面的十几匹马也相继勒定。

    织信美子愤怒地盯着马背上那名武士,厉声喝道:“织信长秀,城中禁止驰马,你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织信长秀是织信美子的族兄,亦是织信家族的后起之秀,乃未来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向来跟织信美子不对付。

    织信长秀高倨在马背上扫了织信美子一眼,轻蔑道:“美子,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不是你父亲是家主,就凭你这种失败者,有什么资格当城守?”

    大内宗盛和细川武藏均皱了皱眉,前者不悦地道:“长秀君,你对美子小姐太无礼了,我作为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没错,请长秀君向美子小姐道歉!”细川武藏也沉声道。

    细川长秀闻言哈哈大笑,指着两人讥讽道:“你们两个白痴别白废物心机了,织信美子不喜欢男人,她跟你们一样喜欢女人,所以,你们就算马屁拍得再溜也是白搭。”

    细川武藏不由怒道:“织信长秀,休得胡言乱语!”

    织信长秀嗤笑道:“你们不信可以自己问她。”

    细川武藏和大内宗盛都下意识地往织信美子望去,后者冷冷地道:“没错,我不喜男人!”说完便转身而行,懒得再理会织信长秀。

    细川武藏和大内宗盛两人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垂头丧气地跟在织信美子身后往国主府行去。

    织信长秀眼珠一转,对着身后两名武士打了个手势,这两名武士立即催马赶上前,抽出倭刀从身后砍向细川武藏和大内宗盛。只听得两声惨叫,细川武藏和大内宗盛两人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便倒在了血泊当中。

    织信美子大惊失色,急忙抽出倭刀贴墙站稳,目光凌厉地喝道:“织信长秀,你想造反?”

第782章 家族内讧(下)

    织信美子拔出倭刀,迅速背靠墙边,目光凌厉地喝问道:“织信长秀,难道你想造反?”

    织信长秀指着倒在血泊当中的两具尸体不屑地道:“织信美子,你肯定还不知道大内氏和细川氏两家已经被明军屠灭了吧?这个时候还妄想联合两家对抗强大的明军,简直就是找死,还不如杀了这两人,把人头送到明军那里请罪呢。”

    织信美子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大内氏和细川氏被徐晋屠灭了?”

    织信长秀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惧意,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本人刚刚收到的消息,明军兵分两路奇袭,一日之内就把两家给屠灭了,如今九州岛已经完全落入了明军的掌控。

    明军实在太强大了,全员配备了火器,火力强大到……根本不是我们织信氏能抵挡的,如今只能让家主到大隅岛向明军请罪了,否则咱们织信氏迟早要步大内氏和细川氏的后尘。”

    织信美子脸色苍白如纸,大内氏和细川氏的实力跟织信氏的实力相差无几,细川氏甚至还要强上一些,竟然一日之内就被明军给灭了?

    织信长秀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织信美子,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命人割下大内宗盛和细川武藏的人头,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

    夜色如墨,西风呜咽,国主府的议事大厅内燃着两锅火油,织信家族的骨干都到齐了,家主织信田长居首位,旁边是他的两个儿子织信横一和织信横二,织信美子则站在织信田长的身后。

    在场当中,织信胜家、织信清正、织信盛久三人均是家族中的实权人物,与家主织信田长同属一辈份。此刻,这三家的子弟均围在各自长辈的身边,彼此泾渭分明。

    织信长秀便是织信盛久的长子,此时,织信长秀正站在大厅的中间,侃侃地道:“家主,明军之强大,根本不是我们能抗衡的,依我看,家主还是放弃抵挡之心,主动向大明使臣请罪吧。”

    此言一出,织信田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不过作为家主,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所以并没有发作,不过他的次子织信横二却是忍不了,怒道:“八嘎,织信长秀,放你x的狗屁,敢情家主不是你父亲。”

    织信长秀却是大义凛然地道:“如果我父亲是家主,我也会劝他去向大明使臣请罪,跟整个家族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生死和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织信田长瞥了一眼织信盛久冷道:“盛久,你果然养了个好儿子,不错!”

    织信盛久的脸形比较瘦削,不过双眉呈倒八,非常之有煞气,鼻子直而带勾,再配上阴鸷的双眼,就好像一只随时准备掠食的秃鹫,只见他面无表情地道:“长秀说得没错,跟整个家族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生死荣辱实在不算得什么,如果我是家主的话,我会去向大明使臣请罪。”

    年纪最长的织信胜家也轻咳了一声道:“田长,不如我们便向大明使臣请罪求和吧。我听说九州岛诸国都向大明使臣请罪了,只需交出十分之一的财产就可免罪,还能获得和大明通商的机会。”

    织信横一冷笑道:“胜家伯伯倒是说得轻巧,看看大内氏和细川氏是什么下场?那个徐晋点名我们三家前去领罪呢,我父亲要是去了,哪里还留得命在?”

    织信美子绷着脸道:“父亲,大哥说得对,咱们绝对不能放弃抵抗,那个徐晋心狠手辣,贪得无厌,如果放弃抵抗,此人会把我们织信氏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织信长秀讥讽道:“织信美子,我看你是担心大明使臣不会放过你吧,毕竟你在大明干了太多的坏事。可是你也不能那么自私,为了保存自己,让整个家族一起陪葬!”

    织信田长脸色一寒,厉声喝斥道:“放肆,美子在大明干的事都是为了家族,她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她自私?我看自私的是你。”

    织信长秀低下头声道:“对不起,侄儿失言,在此向美子致歉,可是家主阁下,难道你还想跟明军对抗到底吗?”

    织信田长沉声道:“本家主自有计较,这里还轮不到你多嘴,退下!”

    “系,家主教训得是!”织信长秀眼底掠过一丝厉芒,低着头退回其父织信盛久的身边。

    织信美子行到大厅中间道:“明军虽然强大,但他们终究是兵力有限,只是一支孤军罢了,如今马上就要入冬了,等到东北风吹起,明军就很难再得到他们国内的支援,到时就是咱们击败明军的好时机了。

    所以我们根本不用害怕明军,只要坚守城池熬到寒冬,到时再联合他国出兵,一定能打败,甚至全歼明军的。”

    “嗯,有道理!”织信田长点了点头,目光落向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织信清正,问道:“清正君,你以为呢?”

    织信清正不动声色地道:“田长君是国主,此事自然由田长君自己决定了。”

    织信田长本来也是个强势的人物,闻言点头道:“那就按照美子所讲,坚守城池,等寒冬来临再联合他国反击明军。”

    于是乎,这场家族会议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织信田长行使了家主的一票决定权。

    “父亲,孩儿就知道国主不肯冒险去向大明使臣请罪的,呸,自私的老东西,还妄想熬到寒冬,就明军舰队那火力,只要来攻打尾张城,估计不用一天就破城了,父亲大人,咱们可不能陪着他们送死!”刚离开了城主府,织信长秀便愤怒地对他的父亲织信盛久道。

    织信盛久那双倒八眉挑了挑,狞道:“长秀,你自己回家,为父上你清正叔叔家里喝杯清酒。”

    织信长秀脸露喜色,点头道:“孩儿静侯父亲大人佳音。”

    织信胜家、织信清正、织信盛久三人均是家族中的实权人物,如今织信胜家和织信盛久两人都希望家主能向大明使臣请罪,只有织信清正态度暧昧,所以,如果织信盛久能说服织信清正,那便不用看家主织信田长的脸色了,直接取而待之。

    且说织信盛久来到织信清正家中,后者似乎料到织信盛久会来似的,早已准备好了清酒和小菜,两人在室内跪坐着对饮了对饮密聊了好一阵子。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了协议,织信清正支持织信盛久担任新家主,而代价是一座银矿。

    …………

    织信美子仰慕盛唐文化,从小便向寺僧学习汉语、书法和诗词,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唐朝末年起义军首领黄巢的一首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织信美子喜欢这首杀气腾腾的诗,所以也喜欢金黄金黄的菊花,她居住的院子便植满了金菊。

    眼下正是深秋之末,院子里的金菊开得分外灿烂,在萧瑟的秋风下,一朵朵怒放的秋菊果然充满了杀气。

    此刻,织信美子却倒在了充满杀气的秋菊丛中,那柄沾满鲜血的武士刀就掉落在半米开外。院子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其中便包括了她的母亲和两名婢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原来,就在今日黎明,织信盛久、织信清正、织信胜家这三个家族的实权人物联合起来,突然袭击了国主府,国主织信田长、还有他的两个儿子织信横一和织信横二当场被杀死,而织信美子虽然力战斩杀了十数人,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倒在了自己院中的花圃中。

    织信美子没死,也没受过重的伤,只是脱力不支罢了,织信秀长显然打算留她一命,所以围攻织信美子的武士都没有用利刃,只是用钝兵器。

    此刻,织信美子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织信长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胯下的织信美子,得意地道:“织信美子,你说你一个女人,凭什么跟我争家主之位?”

    织信美子的眼中尽是仇恨和怒火,如果眼神能杀人,织信长秀估计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织信长秀蹲下来,伸手在织信美子怒挺的双峰上侮辱了两把,讥讽道:“你看你这两坨肉多么的迷人,以为虚龙假凤地搞几个女人就算男人了?简直自欺欺人。”

    织信美子露出厌恶之色,咬牙切齿地道:“杀了我,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织信长秀又在织信美子的胸前蹂躏了两把,冷笑道:“看来你真的很恶心的男人,嘿嘿,我不会杀你,这么美丽的脸蛋,还有如此诱人的身体,杀了你多可惜啊。我会让人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连同你父兄的人头,一起送给那大明使臣徐晋请罪。

    如果那徐晋对你的身体感兴趣,那恭喜你,你不用死了,如果那徐晋对你的身体不兴趣,那也恭喜你,不用被你恶心的男人沾污。”

第783章 应是六百万

    嘉靖三年九月二十日,一艏悬挂织信家族旗帜的三桅大船,在数艏明军哨船的监视下驶入了大隅岛港口,并停靠在码头上,待明军登船检查过没夹带兵器等危险物品后,船上的人才允许下船登岸。

    毫无疑问,织信家族这次是特意跑来大隅岛向徐晋请罪的,带队的正是新任家主织信盛久,还有其长子织信长秀。当两人看到停靠在港口那一排排装备了大量佛郎机炮的明军战舰,还有清一色荷枪实弹的明军劲卒时,不禁暗暗庆幸选择了投降。面对这样一支全火器的强大军队,即使武士刀再锋利也只有送人头的份。。

    王直和毛海峰两人大马金刀地站在码头上,两排荷枪实弹的定海卫军卒分立两旁。由于神机营和狼兵都派出去镇守九州岛了,因此如今大隅岛上只剩下王直所率领的定海卫六千余人,还有保护徐晋的数百名神机营亲兵。

    徐晋是不可能到码头上迎接织信盛久的,所以便由王直和毛海峰两人出面接待了。

    且说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带人押着织信美子登上了码头,行到了王直父子面前,施礼道:“王直君,王君,久违了!”

    王即是毛海峰,他在日本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正好与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两父子都认识,而王直当年也经常率走私商船到日本做买卖,与织信盛久也有过数面之缘。

    王直扫了一眼被两名武士押着的织信美子,心情颇有点复杂,去年大家还一起商量共同起兵劫掠大明沿海,如今自己成了明军的将领,而织信美子却成了自己的阶下囚,人这际遇还真是奇妙啊!

    毛海峰的目光也落在织信美子身上,却是眼前一亮。现在的织信美子并没有穿宽大的武士服,而是换上了传统的女子和服,背着一枚小枕头,束腰系得很高,胸前峰峦高耸入云,前挺而后翘,那张姣美的脸蛋也薄施脂粉,两瓣嘴唇也涂了蔻丹,好像两瓣樱花似的,分外的娇艳。

    “为何不把她绑起来?”王直见到织信美子虽然被两名武士看押着,但并没有绑住,于是便不悦地问道。

    王直知道织信美子的武艺不俗,倘若待会要是伤着了大帅,他王直百死莫赎。

    织信长秀神色暧昧地答道:“五峰先生(王直在日本自称儒生五峰)不必担心,织信美子已经服食了特制的药物,今日之内都会软弱无力,只能勉强行走,即使是一个文弱书生都能把她轻易制服,然后……嘿嘿,予取予求。”

    王直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鄙夷,目光落在另外几名捧盒子的武士身上,淡道:“里面装的又是什么?”

    织信盛久用倭语吩咐了一句,那几名武器便打开了捧着的盒子,露出几颗狰狞的人头,旁边的织信美子见状顿时眼睛红了,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仇恨和怨毒。

    织信盛久面不改色地道:“王直君,这是织信田长夫妇和他们两个儿子的首级,在下特意带来向大明请罪,希望使臣大人能对织信氏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毛海峰瞥了一眼长得像一头秃鹫的织信盛久,不禁暗自骇然,果然相由心生,这老头够狠!

    王直冷声道:“盛久君,本指挥这便带你们去见徐大人,至于大人会不会既往不咎,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系,有劳王直君了!”织信盛久目光一闪道。

    原大隅岛主府如今成了徐晋的往处,王直带着织信盛久一行人进了岛主府,在前厅见到了徐晋。

    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两人见到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的那名英俊青年,连忙上前跪倒行礼道:“织信盛久,织信长秀叩见天朝使臣,我等代表织信氏,今日特来向使臣请罪。”

    徐晋目光扫过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两人,最后又在织信美子脸上停留了一秒,淡道:“织信盛久,本官听闻你是织信氏的新任家主是吧。”

    织信盛久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扑来,凛然答道:“回使臣大人,是的。”

    徐晋目光一厉,寒声道:“去年你们织信氏派出倭寇在我大明江浙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打算如何向我大明,向我大明无辜枉死的百姓谢罪?”

    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均是面色惨变,前者汗流浃背地辩解道:“使臣大人息怒,派人劫掠大明的是前任家主织信田长,罪并不在我。在下今日特地把前任家主织信田长的人头,还有带队劫掠大明的罪魁织信美子带来向大人请罪,还请使臣大人能对织信氏网开一面。另外,在下还带来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对大明的赔偿。”

    徐晋冷然道:“你们织信家族劫掠我大明沿海,造成的损失便远不止二十万两,而且,你们还欠着大明五百万两银子,也罢,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们织信家族把这笔银子还上,本官便对你们织信家族既往不咎。”

    徐晋说完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织信美子。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均骇得脱口而出:“五百万两?”

    “使臣大人不会是开玩笑吧?五百万银子,我们织信家族怎么会欠大明五百万两银子?”织信长秀吃吃地道,他本以为只要奉上织信田长的人头和织信美子,再加赔偿十分之一的财产就行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毛海峰厉声斥道:“放肆,大帅说你们织信家族欠五百万两就欠五百万两,哪来那么多废话,敢不还试试,我大明军队三日之内能把尾张城夷为平地。”

    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面如死灰,有点后悔今天贸然跑来请罪了,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正如织信美子所讲,这个大明使臣真是个贪得无厌家伙!

    这时,只见徐大人一本正经地道:“我大明从来不会恃强凌弱,童叟无欺,该是五百万两就是五百万两,不信你们问问织信美子,当初是她亲口答应的。”

    织信美子面无表情地道:“是六百万两,当日在扬州大明寺的大雄宝殿,我一共捏了你的脸五下,捏一下一百万两,加上原来欠的一百万两赎金,就是六百万两。”

    此言一出,就连王直和毛海峰也是傻了眼,敢情所谓的欠银是这样来的,刚才大帅还煞有介事地说不会恃强凌弱,擦,这人脸皮厚了,果然说什么都不会面不改色。

    徐晋暗汗,轻咳一声道:“敢情是本官记错了,那就是六百万两吧!”

    织信长秀都差点哭出来了,吃吃地道:“使臣大人,这笔钱实在是有点那个……而且,这银子既然是织信美子欠的,不应由我们织信家族来还啊。”

    徐晋淡道:“织信美子在我大明抢掠到的财货全部运回了尾张国,她当时代表的就是你们织信氏,她欠的银子自然是你们织信家族负责偿还。呵呵,不还也可以,本官到时派兵自取便是,听说你们织信家族名下还有几座银矿。”

    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面色大变,前者目光一闪,暗咬牙道:“使臣大人,这六百万两织信氏还,可是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恳请使臣大人宽了限几年时间。”

    徐晋大度地道:“可以,嗯,你们织信家族名下的银矿年产量多少来着?”

    织信盛久阴鸷的双眼飞快地掠过一丝隐晦的狠厉,答道:“大概八十万两。”

    徐晋淡笑道:“本这官便姑且当真了,那便限你十年内把欠款还清,利息另算。”

    织信盛久点头道:“没问题!”

    徐晋微笑道:“盛久君果然爽快,嗯,你们今日运来了二十万两银子,相当于织信氏的十分之一财产,也就是说织信氏目前的财产有两百万两,那限你们三天内再交纳八十万银子,剩下的五百万两则分十年还清。”

    织信盛久又沉声道:“没问题!”

    “爽快,口讲无凭,立字为据,来人,笔墨侍候!”徐晋大喝一声,立即有人把纸笔拿来。

    徐晋当场写了一份协议,织信盛久倒也光棍,在协议上签了字,并按上手指模。徐晋也在协议上签了字,微笑道:“盛久君,本官这里条件清苦,就不留饭了,希望盛久君言而有信,三天内把八十万两银子运来。”

    织信盛久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讥讽,脸上却是恭顺地道:“系,使臣大人请放心,银子定在三日内运到。”

    “毛佥事,送客!”徐晋端起杯茶抿了口。

    毛海峰便把织信盛久父子领了出府,王直瞥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织信美子,皱眉道:“大人,织信盛久并非善类,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其中会不会有诈?”

    徐晋淡然笑道:“放心,那八十万两他还是不敢不给的,剩下的就难说了,估计是打算先拖着观望罢了。当然,他如果真敢使诈,本官的船不坚炮不利乎?”

第784章 狐狸尾巴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这世道从来不会让任何“人事物”完美无缺,也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事物”赶尽杀绝。譬如大明和日本这两个国家,大明虽然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但是银的产量并不高,偏偏大明又是一个银本位国家,对银子的需求量极大,国内的银矿产量根本不能满足自身;反观日本国,它虽然是个资源极度匮乏的岛国,偏生它的银产量却是极大,大明相当一部份白银都得从日本国进口,如此一来,日本便等于扼住了大明的经济命脉。

    徐晋前世看过一部关于白银货币的纪录片,片中便提到在明清时期,日本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白银出口国之一,很长一段时期的年产量均超过百吨,巅峰时期甚至达到两百吨。至于嘉靖年间,日本国的年产银量是多少,徐晋却是不记得了,估计也就几十吨的样子,毕竟正处于战国时期的日本,各地军阀都忙着混战,哪有心思集中力量搞生产?

    此刻,徐晋正坐在书房的案后,手执一支炭笔在账薄上写列着式子,堂而皇之地计算以后大明每年应该从倭国榨取多少吨的银子。正所谓凡事过犹不及,做任何事情应该有个限度,如果榨取过头了,无疑等于杀鸡取卵,而且容易引起反抗;如果榨取少了,倭国便会逐渐强大起来摆脱大明的控制,所以说,这个度的把握是个技术活。

    明朝的一斤等于十六两,一两大概是三十七克左右,经过了一系列的计算,徐晋得出一百万两银子约重三十七吨,估计已经相当于倭国目前一年的银产量了。那么问题来了,六百万两就相当于两百多吨,倾整个倭国的产能也要六年才还清,织信家族还得起吗?

    徐晋搁下炭笔,抬头若有所思地审视着织信美子,后者此时正面无表情地跪坐在书案前的地板上,发现徐晋在看她,立即仰起脸来,目光夷然不惧地相迎,挑衅的味道甚浓。

    徐晋皱了皱剑眉问道:“你们织信家族那几座银矿的年产量真有八十万两?”

    织信美子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讥讽答道:“你被织信盛久那老贼骗了,家族那几座银矿年产量加起来根本不到三十万两,除去各种开支,每年盈余也就十万两左右,所以别说十年,就是四十年也还不清六百万两银子,利息你更是想都别想。”

    徐晋剑眉挑了挑,他虽然早就料定织信盛久所报的年产量八十万两有水份,却没想到水份这么大,足足相差了近三倍,看来这老贼的胆子挺肥的。

    这时织信美子又幸灾乐祸般道:“织信盛久虚报产量无非是为了暂时稳住你,好放他们父子二人安全离开罢了。我敢保证,织信盛久回去后,肯定不会把剩下的八十万两银子运来。”

    徐晋目光一凝,淡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本官的舰队开进伊势湾?”

    织信美子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冷笑道:“他们当然害怕,要不然也不会造反杀了我父兄,拿着人头跑来这里向你摇尾乞命。不过,六百万两已经远超出他们的底线,他们还不起,自然不会再傻到给你白送银子。

    所以我敢肯定,没等你的舰队到达,他们就已经跑了,你最多不过是得到一座空城罢了,而且他们离开之前肯定还会把境内的银矿给炸塌掉,让你一无所获。

    你们明军虽然强大,但就这点儿兵力,要守住九州岛还嫌不足,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占领尾张城,等你们一撤,他们再回来重新开矿便是。”

    织信美子这番话虽然颇有点道理,但徐晋也不是白痴,自然不可能就全信了,尾国是织信家族的封地,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当然,那织信盛久确是个狠角色,从他能够果断造反,并且成功夺权就可见一斑,这样的人物做出弃城撤退的举动也不足奇。另外,织信盛久虚报数倍的白银产量,也让徐晋颇感恼火。

    徐晋食指轻敲着案桌,衡量着到底要不要顺势出兵把尾张城也拿下,不过正如织信美子所讲,以明军目前的兵力要拿下尾张城并不难,但要长时间占领却很难。因为尾张城位于倭国中州岛西南部,距离九州岛太遥远,明军要是分出人手驻扎,战线拉得太长,容易被敌人各个攻破,时间一久肯定会出问题的,得不偿失。

    这时,织信美子却从地板上站起来,目光炙然地盯着徐晋道:“织信家族多年来积蓄了两百多万银子,织信盛久今日运来了二十万两,那么家族的库房中至少还有一百五十万两,徐晋君,只要你助我坐上家主之位,那么这些银子都是你的,而且剩下的四百万银子,本人也承诺十年内还清。”

    徐晋哂然一笑,狐狸终于露出了她的尾巴,织信美子说了这么久,无非是想自己出兵替她报仇,夺回家族的控制权,嘿,这家族内斗起来还真是蛮有意思的,淡笑道:“你这提议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本官要是出兵拿下了尾张城,织信家族库房中的银子自然是本官的,而且,你刚才也说了,织信家族名下的几座银座产量不过区区三十万两,你凭什么有信心在十年内还清四百万银子?”

    织信美子自信地道:“只要加紧开采,织信家族那几座银坐产量翻一翻不成问题,而且,不止我们尾张国有银矿,我们的邻居美浓国更多,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就能把美浓国拿下,十年还清四百万银子完全不成问题。”

    徐晋看着双眸中似有火焰在跳动的织信美子,不禁暗暗惊讶,看来此女的野心确实不少啊。

    徐晋沉默了,双手十指交错互叉,脑中飞快地衡量盘算着得失,就在此时,忽闻香风扑面。徐晋悚然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原来不知何时,织信美子已经行到书案前。

    徐晋轻皱了皱剑眉,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腰间的双筒燧发枪以防不测,此女武艺高强,虽说吃了软骨药,但不得不防。

    然而正当徐晋凝神戒备时,却见织信美子缓缓地解开了腰带,并且掀开了和服和衣襟。徐晋一个激凌,眼神都有点直……

第785章 代理人

    衣物随着织信美子的动作一件件地掉落在地板上,片刻之后,一具不着寸缕的**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书房内,空气仿佛突然之间凝固了,徐晋的呼吸也不禁为之一紧。

    织信美子的身材高挑,由于常年习武的原因,一双**笔直而结实,平坦的小腹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皮肤白净得晃眼,她挺着傲人的峰峦自信地站在书案前,无疑极具视觉冲击力,让人为之血脉贲张。

    见到徐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织信美子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不过依旧绕过书案来到徐晋的前,毫不犹豫地坐到后者的腿上,神色平静地道:“徐晋君只要助美子坐上家主之位,不仅织信家族的财富全是你的,就连美子的身体也属于你的,从此,美子将视徐晋君为主人,生生世世匍匐在主人脚下服侍,永不背叛。美子知道徐晋君并不打算占领日本国,只是想从日本国获得银子,美子可以帮助徐晋君,让大明在日本国的利益最大化。”

    徐晋自问并不是坐不乱的柳下惠,再加上织信美子开出的价码,所以他怦然心动了,自然而然便产生了男人该有的反应,他伸出双手搭在织信美子的腰肢上。

    织信美子脸颊飞起一团红霞,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搂住徐晋的脖子往怀中靠去,饱满毫无保留地紧贴在后者的胸口。徐晋的小腹间腾地燃烧起一团邪火,双手托住那豚丘,站起来大步而行,随后把织信美子压倒在小榻上。

    织信美子的身体蓦地绷紧,强忍着恶心等待了片刻却没感到徐晋有后续动作,于是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后者正神色戏谑地俯视着自己,不由一阵心慌意乱,吃吃地道:“徐晋君,你……”

    徐晋捏了捏织信美子的下巴,戏谑地道:“我从你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厌恶,从你的身体感受到了强烈的抗拒,看来你确实十分厌恶男人。而本官呢,虽然不讨厌美女,不过也不是什么女人都睡,而且本官不缺女人。”

    织信美子的脸色刷的白了,刚燃起那一团野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了,正感绝望之际,却又听徐晋话风一转道:“但是,本官确实需要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噢,这样说太粗鲁了,应该是代理人,现在看来美子小姐倒也暂时适合。”

    徐晋说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淡然道:“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恢复体力,明日一早给本官的舰队当向导,拿下尾张城,你就是织信氏的新家主了。嗯,痰孟就在那边!”

    徐晋指了指书房的墙角,便径直打开门行出书房。织信美子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是羞愤之色,忽觉胸腹间一阵浊浪翻涌,连忙从小榻上爬起来飞快地跑到墙角,然后抱着痰盂大吐特吐起来。

    徐晋此刻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书房外面,听着里面的呕吐声,不禁耸了耸肩,难道在同性恋者的眼中,异性就是一坨屎,要不然跟异性产生身体接触后,至于恶心成那样吗?

    不过,徐晋不得不承认,织信美子的身材确实很有料,此刻十指间仿佛还残留着那动人的触感,回想起刚才那只弹性十足的熟瓜,徐晋仍禁不住怦然心动。当然了,徐晋并不是下半身动物,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他还打算“以倭治倭”,把织信美子扶植为代理人呢,若是睡了此女,把两人的关系搞得不清不楚,日后若是有个风吹草动,恐怕难狠得起心来辣手摧花。

    “大帅!”亲兵队长赵大头见到徐晋行出来,连忙恭敬地行礼。

    徐晋点了点头吩咐道:“通知王指挥(王直),明日一早出兵尾张国,嗯,传令神机营随后支援,务必一举拿下。”

    “是,大帅!”赵大头大声道。

    待到徐晋背着双手走远,赵大头和几名亲兵立即眼神暧昧地往书房探头探脑,其中一名亲兵嘿嘿笑道:“瞧吧,大帅肯定把那倭国娘们给睡了,那倭国娘们容貌俊俏,胸大屁股翘的,嘿嘿,换谁忍得住?”

    赵大头敲了这货一记爆栗笑骂道:“就你小子废话多,去,通知神机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纰漏为你是问。”

    徐晋企图与织信美子保持“清白”,殊不知有些事即使不做也会引起误会的,至少他手下的兵将以后估计都会对织信美子客气几分。

    嘉靖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王直率领一百艏战舰从大隅岛港口出发,由织信美子作为向导直扑伊势湾,半日后,王林儿和戚景通两人也率着神机营随后支援。

    九月二十三日,王直所率领的定海卫舰队驶入了伊势湾,率先对尾张城发起了进攻,一百艏战舰在伊势湾海面一字排开,五百门炮向着城头疯狂地倾泻炮弹,瞬时炸得城头上的守军魂飞魄散。

    正当王直部准备登陆时,神机营的舰队也赶到了,又是一轮猛烈的炮击,直接便把城门给炸了个稀巴烂。

    “杀啊!”八千明军弃舰登陆,向着尾张城中杀去,子弹像雨点般往守军头上攒射,如摧枯拉朽般攻进了尾张城中。

    织信美子虽然恨极了她家族中的造反者,但当看到明军这么轻易就把尾张城攻破,依旧骇得如坠冰窖,顿时收起了心中那点小算盘,总之,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怕是没有那个胆量背弃与徐晋的约定了。

    其实,明军之所以如此轻易就攻陷尾张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织信盛久刚刚造反当上家主,根基还未稳定,而且族中还有相当一部份是忠于前任家主织信田长的,这部份人见到美子小姐带着明军打回来,所以抵挡的决定并不坚决。

    当然了,明军的强大火力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这点不容置疑。

    且说明军攻入尾张城后,经过大半天的血战,总算控制了全城,不过却让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二人逃脱了。

    织信美子得知两个大仇人竟然逃脱,恨得咬牙切齿,立即跑来请求王直发兵追杀,然而却被王直断然拒绝了,理由是大帅只命令拿下尾张城,并未要求一定要击杀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二人。

    实际上,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两人之所以能逃脱,完全是因为王直故意放水。当然,王直并不敢自作主张这样干,这是出发前徐晋暗中授意的,因为放走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便等于给织信美子留下一个隐患,如此一来,她想坐稳家主之位,以后就得抱紧大明的大腿,至少等她立稳脚跟之前,必须得这样做。

    织信美子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见到王直不肯出兵追杀织信盛久,立即便猜了个**不离十,所以她没再纠缠王直,而是自己召集了一批投降武士,然后出城追杀织信盛久父子二人。

    “嘿,这倭女还真是虎猛!”戚景通看着织信美子竟然真的带着几十名武士步行追出城去,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郭金雕那货嘿嘿笑道:“再猛还不是咱大帅降服了,再虎还不是被咱们大帅骑了!”

    周围的神机营悍卒顿时哄笑起来,王林儿皱了皱眉斥道:“放屁,老郭你他妈的别胡说八道,你小子亲眼看到了?”

    郭金雕神色讪讪地道:“那倒没有!”

    王林儿冷着道:“以后谁还敢胡乱编排,军法处置,皮十一,派人向大帅报捷!”

    “得令!”皮十一这小子如今已经成为斥侯队长了,答应了一声便行了开去。

第786章 织田秀吉

    北风呼呼地刮起,庭院中那株樱花树,一夜之间飘零完所剩不多的树叶,终于变得光秃秃的。书房中,徐晋把刚阅完的一封信函放下,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户,若有所思地看着庭院中那株光秃秃的樱花树,自言自语道:“织田秀吉,有意思!”

    这封信函是定海卫指挥使王直派信使从尾张国送回来的,其中详细地叙述了织信美子这段时间的表现。看完这份报告后,徐晋不得不承认,织信美子确是个人物,如今终于打破世俗桎梏坐上了家主之位,假以时日,说不定还真会成为日本战国史上的一代女枭。

    话说当日攻陷了尾张城后,织信美子召集了几十名投降武士追杀仇人织信盛久和织信长秀,一口气追出了百里,竟然还真让她斩杀了织信盛久,而织信长秀则负伤而逃。此女的狠劲和韧劲让一众明军将领都为之侧目。

    击杀了织信盛久后,织信美子的声望大振,被幸存的族人推举为新任家主,麾下迅速收拢了近千名武士,这股力量虽然构不成对明军的威胁,但也不容小瞧。

    最有意思的是,织信美子竟然改名了,而且连家族姓氏都改了。织田秀吉,这是织信美子给自己起的新名字,而“秀吉”在倭国是个男子的名字。所以说此女不仅改了家族姓氏,还试图把自己的性别都改了,估计是打算树立自己开宗立祖的地位,可惜,生理上的构造是改变不了,秀吉君还是少了根男人的把柄啊。

    不过,织田秀吉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这让徐晋想起了日本战国史上另一个牛逼人物丰臣秀吉。这位确实厉害,原名羽柴秀吉,出身贫寒,后来竟然统一了全日本,终结了持续百年的战国时代,因此被日本天皇赐姓氏“丰臣”。

    徐晋依稀记得这位丰臣秀吉似乎是万历年间统一日本的,之后还挥师入侵大明的属国朝鲜,跟大明的援朝军队狠狠地干了几场,最后虽然失败了,但也令到大明元气大伤,本来就处于下坡路的大明帝国自始日薄西山。

    徐晋估计这位丰臣秀吉现在还没出生,或者还是个小屁孩。不过,如今有了自己这个穿越者介入,徐晋并不敢确定日本的战国史上还会不会出现丰臣秀吉这号人物,假如织信美子日后成了“丰臣秀吉”,那乐子就大了!

    当然,一个统一而且强大的的日本,对大明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所以徐晋是不会允许倭国统一的,但一个战乱不休的日本也不符合大明的利益,毕竟大明需要进口日本的银矿,所以,最好是把日本分裂成几个统一的国家,如此一来,既能互相制衡,又不用担心战乱影响生产。

    …………

    嘉靖三年十月初一,徐晋的钦差座船驶入伊势湾,停靠在尾张城外的码头,诸将和织信美子早在岸上等候多时了,后者一身武士服,一头秀发束在脑后,看上去神采飞扬,跟前些天相比判若两人。

    “织田秀吉,参见天朝使臣!”织信美子恭敬地向着徐晋行礼,而且是大明武将的单膝礼,站在她身后那排倭国武士也神色复杂地跟着行了单膝礼。

    “起来吧!”徐晋随意挥了挥手,继而举步往尾张城内行去,一众武将和亲兵簇拥在周围。

    眼前这座尾将城并大,也就跟大明一般的小县城差不多,跟杭州和扬州这些大城没得比,与南京城相比更是判若云泥。

    国主府后院,织信美子的住处小院,残菊在呼啸的北风下飘零了满地金黄。此刻的织信美子已经换上了一套女子和服,脚上趿着木屐,一路小碎步跟在徐晋身后,温顺得像猫儿一般,落后几步还有两名容貌姣好的倭婢跟着。

    徐晋皱了皱剑眉,他不喜木屐发出的咣咣声,尤其是三个女人小碎步所发出的高频咣咣声。织信美子显然一直在小心留意徐晋的表情,她立即脱掉了木屐,而且吩咐两名倭婢也脱掉了木屐,就那样赤足跟在徐晋的身后。幸而院中铺了石板,十分干净,倒是不虞弄得满脚泥。

    徐晋穿过院子,推开了一处房间门,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地上铺着榻榻米,这是用一种草纺织的草席。倭国人习惯跪坐,房间里没有床和椅凳等家私,在地上铺上一层柔软的草席,坐、卧、睡都在草席上面,倒也十分方便。

    不过,徐晋却是不喜这种生活方式,一来不健康,二来不舒服,哪有坐椅子和睡床上舒服。织信美子忙道:“这是美子的住处,美子已经为主人另外准备了起居。”

    织信美子说着把徐晋领到了旁边另一间房子,屋里的果然有床榻和桌椅等家私物品,甚至还有屏风和古董架子等,装饰得古色古香,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徐晋满意了点了点头,行到茶几旁的太师椅坐下,织信美子回头吩咐了两名倭婢几句,然后便在徐晋跟前跪下,温柔地替后者捶捏大腿,进步很大,至少表情很自然,没有恶心的迹像。

    徐晋瞥了一眼温顺得像只小猫似的织信美子,淡道:“本官让人运走你们家族数十年的积蓄,你不生气?”

    “徐晋君是美子的主人,就连美子也是属于主人的,美子凭什么生气,更何况主人不是给美子留了二十万两吗,美子应该高兴才对。”织信美子微笑道。

    徐晋语带戏谑地道:“你好像改名叫织田秀吉了,秀吉君!”

    “在主人面前,美子永远是美子,是主人最忠诚的女仆。”织信美子温柔地道。

    徐晋哑然失笑道:“虽然你确是个女人,不过本官还是觉得很别扭,以后你还是把自己当成男的吧,也不用这样细声细气地说话,这样大家都不用恶心。”

    织信美子眼底闪过一丝羞恼,站起来便解开了腰带,和服滋溜地滑落下来,诱人的**再次暴露在空气中,十分女人的咬了咬下唇羞涩地道:“美子现在想通了,其实做女人也很好,主人,让美子做真正的女人吧。”

    徐晋此刻却是目光清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把衣服穿上。”

    织信美子见到徐晋目光清明,神色平静,松了口气之余还有点失望,弯腰捡起和服重新穿上。

    徐晋冷然地道:“织信美子,本官在此重申,只要你不背叛本官,不做出损害大明利益的事,该给你的支持半分也不会少,你没必用身体来跟本官做交易。不过本官也丑话讲在前,若是日后你敢背弃约定,做出有损大明利益的事情,那便别怪本官手辣手无情了。”

    织信美子机灵灵地抖了一下,跪倒在地上恭顺地道:“美子不敢,美子会永远忠于主人。”

    徐晋点头淡道:“最好不敢,嗯,明日你亲自走一趟京都,本官会手书一封交给你们天皇和幕府将军,勒令他们三日之内前来尾张城迎接我大明皇帝的圣旨,否则我大明的威武之师将兵临京都城下。”

    徐晋这次显然不只是恐吓,尾张城距离京都只有三百里左右,急行军一天之内就能杀到城下。

    织信美子的脸色刷的白了,此时的日本天皇虽然只是个名存实亡的傀儡,但名义上还是日本的最高统治者,而幕府将军足利义晴也是日本名义上最高的执政者。织信美子若替徐晋送这封信,那便等于与全国为敌,以后便真的不得不彻底抱紧大明的大腿了。

    很明显,徐晋这是要织信美子交上一份投名状!

    “如何,办不到吗?”徐晋目光冷冷地道。

    织信美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最后暗咬了咬牙,点头道:“美子办得到。”

    织信美子很清楚,如果没有明军的支持,她是守不住尾张城的,估计等明军一撤,尾张国就得被邻国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正所谓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所以织信美子很明智地选择了向徐晋妥协。

    徐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这时,刚才离开的两名倭婢抬着浴桶和热水进来了,放到了屏风后面。

    “主人,美子服侍你洗浴吧!”织信美子站起来道,眼底隐蔽着一抹希冀。

    “不必了!”徐晋果断地摆了摆手,免得待会摸摸蹭蹭的,一时把住不住擦枪走火了。

    织信美子闻言只得不甘地退了出房间,她之所以这么积极献身,倒不是扭转了性取向,实在是做徐晋的女人好处是显然而见的,至少那些明军将领在她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平时有什么请求也不会轻易推辞。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做了徐晋的女人便等于得了一面免死金牌,日后若“不小心”做出损害大明利益的事,徐晋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说不定会饶过自己一次。

    只可惜徐晋也不笨,一开始便不打算碰她。

第787章 满载而归

    倭国目前的天皇叫后柏原天皇,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在明军的兵锋威胁下,不得不从京都赶到了尾张城,同来的还有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晴。

    嘉靖三年十月初五,尾张城国主府门前,后柏原天皇和幕府将军足利义晴两人跪倒在凛冽的北风之中,跪倒大明使臣徐晋的跟前。两旁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大明劲卒,更远处的街道上则挤满了神色复杂的本地民众。

    徐晋今日穿了一身绯红的大明官服,手捧绣有五爪金龙图案的明黄圣旨,威严地宣读大明皇帝的旨意,严厉斥责日本国王和幕府将军纵容本**阀和子民劫掠大明沿海的强盗行径。

    后柏原天皇和幕府将军足利义晴均听不懂汉语,不过没关系,两人都很机灵,只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以额触地表示谢罪,然后从徐晋的手中战战兢兢地接过嘉靖帝的圣旨。

    宣读完大明皇帝的圣旨后,徐晋目光威严地扫过四周的倭国武士和围观民众,后者莫不凛然地低下了头。

    如今的日本正处于藩镇割据的战国时代,天皇只剩下象征性意义了,今日天皇在大明使臣面前一跪,今后在本国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怕是更要一落千丈了,反之,大明皇帝的威德将深入倭国百姓民心。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接下来经过两天的谈判,本来还想保持最后一丝尊严的后柏原天皇终于妥协了,同意把九州岛和大隅岛割让给大明,并且赔偿一百万两白银。本来徐晋还打算在日本天皇那敲榨三百万两的,可惜这位傀儡天皇实在太穷了,估计就算卖光皇室中值钱的物品也凑不够一百万两。徐晋也只好作罢,令天皇和幕府将军足利义晴共同凑一百万两赔偿了事。

    话说九州岛的面积占到日本国土的十分之一,如今割让给了大明,即使以后真出了个牛人统一了其余地方,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当然,徐晋是不会允许这样一个牛人出现了,而且,以大明的影响力,要在倭国扶植起几股平分秋色的势力很容易。譬如现在的米国玩这一手就玩得很溜,无非是经济援助和武器援助罢了。

    搞定了日本天皇后,徐晋便开始着手建立东洋都护府了,而王直无疑走了狗屎运,成为第一任的东洋都护府都护,驻军九州岛,总揽军政法大权。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明年朝廷将会派出两名文官,把行政权和施法权剥离出去,免得镇守武将一家独大,进而拥兵自重。

    本来王直的履历不干净,担任东洋都护府都护并不合适,但目前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也只能应付着凑个数了,反正都护府都护三年一换,到时再换人便是。殊不知,正是徐晋今日的疏忽,给自己埋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险些酿成了大祸,这是后话,在此暂且不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嘉靖三年的十一月了,东北季风呼呼地刮,这个时候从倭国回大明正好是顺风,也正因为如此,以往倭寇都会选择在冬季扬帆出海,跑到大明江浙一带劫掠。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倭国西南部的九州岛纳入了大明的版图,在明军的打击和约束下,倭人再也没机会继续跑到大明沿海劫掠了,即使有零星的漏网之鱼也成不了气候,困扰了大明一百多年之久的倭患终于彻底根治了。

    十一月三日,安排好一切事宜的徐晋终于率着舰队从大隅岛港口扬帆启程,浩浩荡荡地往大明方向驶去。这次,真可谓满载而归了,从织信家族获得了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日本天皇那获得了一百万两银子,灭掉大内氏和细川两家又抄到了近两百万两,再加上一众军阀请罪送来的几十万两,总共五百二十多万两。

    徐晋上次虽然从满喇加运回来价值上千万两的财物,但有相当一部份是物品,金银只占到一半左右,这次则不同,全部是白花花的现银,总之,嘉靖帝那小子这次怕是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其实这五百多万两银子只是小头,若是按照徐晋的部署,今后倭国产出的白银将以“平等贸易”的方式源源不断地输出到大明,充实大明的国库,到时大明想不富强都难喽。

    大北风呼呼地刮,舰队顺风鼓足了帆,这次只花了七天便横渡东海,回到了大明松江府沿海,船队调整了航向,半天后驶入长江口,然后逆流而上。

    嘉靖三年十一月十二日,徐晋率舰队抵达南京扬子江码头,瞬时全城燃爆了,但见江边万头涌动,密密麻麻的,全是自发出城迎接大军凯旋的大明百姓。

    大明军队在倭国大杀四方,不仅逼得倭国国王跪地陪罪,还割地赔款,这消息早已经传回了大明,举**民无不欢欣鼓舞,热血沸腾,自豪感爆棚啊。

    这也难怪,大明立国至今一百五余载,国力每况愈下,特别是“土木堡之变”后,精锐之师尽丧,连皇帝都被瓦刺人俘虏了,国祚险些断绝,举国上下的士气低落到极点,强盛的大明似乎已经成为昨日黄花,一去不返了。

    然而就在去年,徐晋,这颗闪耀的将星横空出世了,他不仅一举荡平了倭寇海盗,还出兵南洋替满喇家复了国,如今又出兵东洋,威震倭国。而且,皇上也喊出了“犯强明者,虽远必诛”的口号,强大得让四夷臣服的大明似乎又回来了,所以无论是军队还是民众,无不扬眉吐气,民族自毫感爆棚。那些意气风发的书生甚至为此写下了大量豪情勃发的边塞诗词,一时间,汉唐时期的尚武之风,似乎又在大明身上复苏了。

    这一次,几乎南京所有的官员都跑到码头上迎接徐晋了,不过级别高的并不多,因为大部份高官已经跟着嘉靖帝朱厚跑去湖北安陆州祭祀兴王朱了。

    话说徐晋是八月下旬出使日本的,而就在徐晋出使的一个月后,亦即是九月下旬,朱厚便从南京起程,乘船沿长江前往湖北安陆州祭祀生父。

    算算时间,如今嘉靖帝估计已经以皇考之礼祭祀完他的生父朱了,所以徐晋如今要做的就是待在南京,等待嘉靖帝从湖北返回,然后复旨,接着君臣二人一道沿运河北上回京过年了。

    这个年,必须得在家里过,对京中妻儿的思念让徐晋恨不得撇下嘉靖帝那小子,自己先行回京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敢撇下皇帝,估计得有十颗脑袋才行。

    幸好,徐晋并没等多久,仅仅五天之后,嘉靖帝那小子便乘船从长江上游兴冲冲地赶回来了,显然是等不及要亲自数一数徐晋运回来的五百万两银子了。

第788章 大明银号,御驾归京(两章合一)

    五百万两白银到底有多少?直观地来讲,五百万两白银约有一百八十五吨重,若是弄成一块的话,大概就是五米长,两米宽,外加两米高的长方体。

    当然,徐晋不可能把从倭国运回的五百多万两银子弄成一块,毕竟没人能搬得起,也没有船能载得动,不过,为了方便运输,徐晋还是把这些银子熔铸成五十斤一块的银砖,总共八千零八十八块,如今这些银砖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南京户部的库房中

    此刻,嘉靖帝和徐晋两人就站在银砖码成的巨型方体前,朱厚那小子兴奋得摩拳擦掌,口水差点没流出来,行上前便试图发力拿起一块银砖,结果尴尬了,那块银砖竟然纹丝不动。

    徐晋笑道:“皇上,你别看这块银砖跟普通的砖头差不多大小,但是银的密度大,这么一块就有五十斤重。”

    “这么重?”朱厚小吃一惊,不过这小子逞强,伸出双手发力低吼一声,愣是把那块银砖给捧起来掂了掂,这才重新放回去,不得不说,这小子常年运动,倒是有几把子力气。

    “哎哟,皇上好大的力气呀,厉害厉害!”黄锦那货立即拍马屁道。

    话说黄锦与徐晋的年龄差不多,乃朱厚的伴读太监(现任御用监掌印太监),跟陆炳一样,都是自小就陪在朱厚身边,所以也极受朱厚宠信,当然了,论到受重用的话,黄锦却是远不及陆炳,毕竟朱厚吸取了上一任皇帝的教训,对内官的定位就是奴才,严禁太监干政。而事实上,终嘉靖一朝,太监都没有“出头”之日,君不见正德时期出名的太监一抓一大把,而嘉靖朝则连一个都没有,真的连一个都没有!

    朱厚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块光滑的银砖,由衷地感叹道:“孙交说得没错,徐卿才是我大明的财神爷啊,才去了趟倭国,不仅为我大明开疆拓土,还帮朕弄回来这么多银子,朕该怎么封赏你好。徐卿,你说朕该怎么封赏你好?”

    的确,以徐晋这次出使倭国所立下的功劳,封个国公也不为过,但是以文臣之身晋封国公,纵观大明立国至今,均没有这个先例,噢,应该说有一个,那就是韩国公李善长,不过此人是最早跟随明太祖朱元璋起兵的开国元老之一,虽然没带兵打过仗,但也不能完全算是文臣。

    在嘉靖的炙炙目光注视下,徐晋不禁暗汗,连忙道:“那皇上便赏赐臣一年假期好了,要不半年也好!”

    朱厚愕了一下,继而哈哈笑道:“徐卿是不是太贪心了?一年你就不用想了,半年也不可能,不过回京后,朕可以放你……三个月的年假。”

    徐晋立即一撩官袍的下摆,郑重地行礼道:“谢谢皇上!”

    “呃,平身吧!”朱厚挠了挠头道:“徐卿,朕咋觉得被你那个啥……套路了,朕一年的假期也没有一个月啊!”

    “咳咳,皇上,君无戏言,君无戏言呀!”徐晋站起来潇洒地拂了拂官服的下摆。

    朱厚翻了个白眼道:“不行,朕得考虑一下,以后官员休假到底要不要扣俸禄,休一天就扣一天,休一个月就扣一个月,休三个月就扣一年。”

    徐晋笑道:“那皇上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天高三尺了。”

    朱厚不解地问:“何解?”

    徐晋笑吟吟地道:“话说从前有个贪得无厌的县官,总是想方设法搜刮民脂民膏,有一次他怀疑一名农户把钱财藏在地下了,于是命人挖地三尺寻找,结果一无所获,所以人送外号天高三尺。”

    朱厚哈哈大笑:“好你个徐晋,胆敢污蔑朕贪得无厌,朕要治你的罪,剥夺三个月假期,改为三天地,不,改为三个时辰!”

    “臣能不能以银代罪?倒给皇上你一年的俸禄换三个月假期?”

    “朕不准,哈哈!”

    君臣两人说着笑着行出了库房,黄锦那货塌着腰跟在两人身后,心里暗暗咋舌,满朝文武估计就靖海侯爷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跟皇上开玩笑了,比不得,比不得呀!

    徐晋和嘉靖两人行出了银库,后者忽然一拍额头道:“对了,徐卿,朕记得你以前提过大清有那啥银……”

    徐晋立即心领神会地微笑道:“银号!”

    “对对对,就是银号,银子和铜钱数量一多起来确实太重了,携带不方便,我大明也应该成立自己的银号,全国凭银票随时支取银子,那样就方便多了,嘿嘿,还能给朕的国库增加收益。”

    徐晋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如今我大明解除禁海令,开放海上贸易,到时大宗交易将会越来越多,设立银行确实很有必要,而且成立银号,用钱生钱,每年为国库增加的收益怕是不比盐课少,皇上此举英明无比,佩服佩服!”

    朱厚略有点得意地道:“得了吧,少给朕拍马屁,朕就不信你这家伙没想到这层,嗯,成立银行的事跟户部对口,这件差事就交给徐卿了。”

    徐晋苦着脸道:“皇上,臣的三个月假期就这样没了?那也太坑了吧?”

    朱厚嘿笑道:“你自己说的,能者多劳嘛,你这三个月的假期朕给了,平时可以不到户部点卯,不过事情你也得给朕办好办妥,至于该怎么办,朕就不管了,朕只看结果,嘿嘿!”

    徐晋不禁哭笑不得,这小子越来越有资本家的潜质了,呸,不要脸!

    冬月中旬的南京已经很冷了,从户部出来后天色阴沉沉的,凛冽的北风寒透肌骨,然而朱厚这小子显然兴趣正高,并不打算回皇宫那么快,对徐晋道:“徐卿,芝儿妹妹这段时间有没问起我?”

    徐晋耸了耸肩,很残忍地道:“没有,一次都没有!”

    朱厚顿时像霜打过的茄子似的低下头,皱眉嘀咕道:“怎么可能,才个来月,这么快就把朕给忘了?”

    话说徐晋出使倭国后,朱厚这小子便以谢四炮的名义,三天两头跑去找贺芝儿玩耍,所以两人目前已经混得很熟了,不过自从朱厚九月下旬跑去湖北祭祀生父,至今已经有个把月没见贺芝儿了。

    “咳,徐卿,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到你家里坐坐吧!”朱厚抬起头轻咳一声道。

    “皇上如今这身打扮,恐怕不合适吧!”徐晋提醒道。

    朱厚一拍额头:“朕这就回宫换衣服去,花不多长时间,等朕!”

    徐晋不禁暗汗,连忙道:“皇上,要不是还是改天吧,看这天色似乎要下雪了,而且臣已经跟芝儿说过,四炮已经先一步去了京城。”

    朱厚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神色怏怏地道:“那就朕岂不是要回到京城才能见芝儿妹妹,岂有此理,徐卿这是故意报复朕吧!”

    “臣不敢,臣只是替皇上日后出现在京城做好铺垫而已!”徐晋暗汗,如今的朱厚十足就像热恋中的少年,可惜却是烧火棍一头热,芝儿那丫头还是十岁的心智,每天吃好睡好,偶尔念起她四炮哥哥都是因为吃的,因为四炮哥哥每次来看她都会带很多好吃的来。

    “徐卿,那咱们去军器局看看吧,不知那帮工匠把朕的争气鸡捣搞成什么样子了。”朱厚道。

    话说徐晋出使倭国之前,已经把贺芝儿画的蒸汽机原理图交给了南京军械局,让工匠进行试造,如今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徐晋也很想知道结果如何。

    于是乎,君臣两人便跑去了军器局,结果从军器局出来后,嘉靖帝更加情绪低落了,唉声叹气地道:“徐卿你说得没错啊,这只争气鸡真的不好做呀。”

    原来,军器局那帮工匠拿到蒸汽机的图纸后,虽然日夜研究,但到现在竟然连一枚传动齿轮都做不好,就更别说对密闭性和坚固性要求极高的蒸气锅炉了。

    首先,由于冶练技术不行,铸造出来的齿轮强度太差了,没几下就断齿,甚至是整只断裂。另外,由于测量工具落后,造成了零件的公差太大,齿轮的形状也不规则不标准,往往铸出十几个齿轮,才勉强弄到两个齿轮是契合的。试问连这么基本的都弄不出来,就更遑论造出整台蒸汽机,再应用到交通工具上了。

    “皇上,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吧,反正也不着急。这世间上的事,只要念念不忘,总会有回响的,咱们大明既然已经开始试造蒸汽机了,那就已经赢在起了跑线上,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徐晋淡定地安慰道。

    事实上,蒸汽机从发明到不断地完善,再到广泛应用于交通工具,足足花了近一百多年的时间,直到清朝末年才传到中国的。所以,在徐晋看来,以明朝目前的工业水平,要把蒸汽机造出来,并应用到交通工具,其难度估计跟登月工程差不多,看看中国的登月工程,2004年立项,举国之力搞了十几年,距离载人登月还差很大一段距离,其中还没算火箭研发的时间,要是算上神舟系列火箭的研发,足足搞了几十年了。

    同理,大明要搞出蒸汽机,就得先完成底层基础,譬如冶炼水平、铸造水平、测量标准化等等,每一样都涉及一门学科,其难度就可想而知了,造“高科技”产品不是筑长城,不是靠人多钱多就行的,这是水磨功夫,得靠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才行。

    朱厚听完徐晋的话后,点了点头道笑道:“徐卿说得对,是朕太心急了,对了,徐卿刚出发前往倭国不久,南洋都护俞大猷便派人把一万斤土豆运回来了,朕尝过,味道还可以。徐卿觉得明年开春在哪里试种好?”

    “土豆和玉米的适应性都很强,在哪里试种都行,不过运来运去也麻烦,就在南直隶划几个县试咱好了,到时再跟红薯一样推广到全国。”

    聊到土豆和玉米,嘉靖帝的心情立马又好起来,意气风发地挥手道:“好,那便在南直隶试种,有了红薯、玉米和土豆三样高产作物,大明的粮食就能翻上几番,国力也会随之翻上几番,哈哈,到时敢问谁与争锋?”

    话说今年上半年甘肃那边已经传回了消息,奉旨巡按甘肃的佥都御吏陈九畴已经击败了入侵的吐鲁番军队,夺回了被侵占的哈密城,就连敌酋满速儿都受伤死掉了。

    所以如今的大明可谓是四境平定,国泰民安,今年甚至还开疆拓土了,现在又开放了海禁,引进了高产的新作物,可以预见,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大明的国力必将蒸蒸日上,文治且先不说,武功方面已经超过了太祖太宗之外的所有大明皇帝,试问朱厚这小子哪能不沾沾自喜?

    这个时候徐晋自然不好泼冷水,况且哪个年少没轻狂过,这是一种朝气蓬勃的表现,应该表扬,而不是打击,所以徐晋十分狗腿地送出一记香屁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徐卿,朕越来越觉得你有拍巴屁的潜质了。”

    “臣拍的是龙屁,比马屁高级多了!”

    “朕记得当年在江西上饶县时,徐卿好像也踹过龙屁股。”

    “咳咳,有这么回事吗?臣不记得了,咦,下雪了,皇上赶快回宫吧,龙体要紧!”

    果然是下雪了,但见零星的雪屑在呼啸的北风下飘落,很快就变得纷纷扬扬起来。嘉靖三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得晚了一些!

    第二日,常朝,经过了群臣的讨论,大臣们驳回了嘉靖帝晋封徐晋为靖国公的旨意,而保持爵位不变,将俸禄增加为三千石,特进光禄大夫,并加封为太子少保,太子少保从二品,但只是个代表荣誉的虚衔。

    冬月二十日,御驾一行从南京出发,乘船由运河北上归京,徐晋亦随驾同行,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赶得及回京过年的。

第789章 蔡夫子

    边塞苦寒之地,在这个寒冬腊月里,山西右玉县正大雪纷飞,但见黄土高原上白茫茫一片,孤寂的苍头河早已冰封三尺,远处的长城烽火台更是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

    此刻,黑台山的议事大厅中正燃着数只火炉,炉内炭火熊熊,不少寨中的妇女正围坐在火炉旁,一边闲唠一边做针线活儿。

    中间的过道上,有一名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正在艰难地来回走动,原来他的两只小脚上均用绳子绑了一块青砖,他必须拖着这两块青砖往前走。

    小男孩长得眉目清秀,不过却很瘦弱,估计还不足三十斤,而他脚上拖着的两块青砖都差不多十斤了,所以走得非常吃力,小脸蛋憋得通红,脖子间都微微渗汗了,但他还是十分倔强地走着。

    那些妇人似乎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偶尔还有人笑嘻嘻地道:“火哥儿加把劲,还差两百步呢,走不完就没有午饭吃喽。”

    小男孩估计是担心真的没午饭吃,鼓着腮加快地脚步,结果没控制好平衡,扑通地摔了一跤,小手啪的拍在地上,听那响亮的声音估计挺痛的,顿时小嘴一儿扁,眼泪汪汪的就要哭出来。

    “哎哟,小当家摔着了!”一名正在纳鞋底的少妇连忙放下针线,便欲上前扶起小男孩。

    这时议事厅的大门却打开了,数人挟着风雪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身材窈窕,取下头上的斗笠,顿时露出一只冷艳动人的俏脸来,鼻若悬胆唇似施脂,一双淡蓝色的明眸,赫然正是冰妞薛冰馨,而她身后分别是二当家雷钧和三当家赵虎。

    “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厅内一众妇人吱吱喳喳地打起招呼来,那名摔倒的小男孩见到薛冰馨,立即高兴地爬起来脆声唤道:“娘亲!”

    薛冰馨看到还挂着两泡眼泪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不过却绷着俏脸问道:“火儿,五百步行远了没。”

    小男孩心虚地低下小脑瓜,小声道:“还差两百步呢。”

    “那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走,走完了再吃饭!”

    雷钧陪笑着道:“大当家,火儿年纪还小,而且身子骨比一般同龄小童都弱,走五百步太多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薛冰馨皱眉道:“雷大哥,你不能总是惯着火儿,迟早把火儿给惯坏的,正因为身子骨弱,那就得更加刻苦地打熬。”

    “呵呵,大当家,一次半次就算了呗,明天补上便是,你看火儿都满头大汗了,待会感了风寒可不妙。”三当家赵虎也陪着笑说情道。

    “不行,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学贵持之以恒,做任何事都不能半途而废,火儿,继续走完两百步,否则没饭吃!”薛冰馨严厉地道。

    小男儿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不过还是继续吃力地迈动了两条小腿。

    薛冰馨搁下斗笠,又抖落披风上的积雪,径直从小男孩旁边行过,雷均和赵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大当家对寨中其他小孩都很温和,唯独对火儿特别严格,唉,既要当慈母又要作严父,不容易呀!

    一想到火儿都两岁半了,那个不负责的男人还没出现过,雷二当家便不由来气,恨得在心里直骂王八蛋,如果让他知道火儿的生父是谁的话,估计提刀杀人的心都有了。

    “火儿加把劲,男子汉不怕苦不怕累,五百步数得了什么。”赵虎经过时摸了摸薛阳的小脑袋鼓励道。

    “赵伯伯,火儿不累,火儿要打熬好身子,长大了习武保护娘亲,保护山寨!”薛阳挺着小胸脯大声道。

    “火儿有志气,等你再大些,雷叔叔教你骑马射箭。”雷钧呵呵笑道。

    薛冰馨听着儿子奶声奶气的话语,鼻子不由微酸,连忙转过身去,行到铺了兽皮的头把交椅上坐下,自从儿子满周岁后,她便从来没再儿子面前露出过软弱的一面,以身作则地示范什么叫坚强。

    这时,雷钧和赵虎两人也行了过来坐下,有妇人把一碟煮地瓜和馒头端了过来道:“当家的,这是给你们留的午饭。”

    薛冰馨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还在努力地走路的儿子,这才拿了一条较小的地瓜连着皮细吞慢嚼起来。寒冬还很漫长,今年山寨的人口又增加了,快要达到四百人,粮食得省着点才勉强够吃,所以每一粒粮食都弥足珍贵。

    还好,去年朝廷便在山西推广种植红薯,据说还是那个男人倡导推广的,薛冰馨见到这红薯的产量似乎不错,于是今年开春时向附近的村民要了一批红薯藤蔓,就在黑台山下开荒种了几亩地,尽管黑台山的土地贫瘠,但这几亩地还是收获了千把斤红薯,倒是解了山寨的燃眉之急。

    所以薛冰馨打算明年开春再扩大耕种,搞个十来二十亩的,那山寨的人就不用再挨饿了,当然,前提是官兵和鞑子不来捣乱。

    话说这几年黑台山宰了不少跑到大明境内打草谷的鞑子,可谓是结了死仇,靼子甚至专门派出小股部队攻打过几次黑台山,只是每次都铩羽而归。

    “大当家的,听说入冬以后,关外已经下了两场白毛雪,鞑子冻死了不少牛羊,估计明年开春鞑子要不消停了,咱们得提前做好防备才行。”雷钧神色凝重地道。

    鞑子每年在夏秋之交的收获季节都会越过长城,跑到大明境内抢掠粮食过冬,但若是冬季遇到大雪灾,牛羊冻死严重,鞑子开春粮食不足的情况下,也会跑到大明境内劫掠,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铁律。

    薛冰馨皱了皱柳眉,她正准备开春后扩大种植红薯,如果鞑子老是跑来骚扰,必然会影响生产,但为之奈何?长城根本挡不住抄小路的小股鞑子,边兵无能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三人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聊着对付鞑子的事,小男孩薛阳终于行完五百步了,满头大汗地行了过来脆声道:“娘亲,孩儿走完了。”

    薛冰馨掏出手帕心疼地替儿子擦干净头上的汗水,当看到儿子脚脖子上被绳子勒出的深深红痕时,更是心疼不已,替儿子净了手后,把最大那根红薯塞到儿子手里,柔声道:“快吃吧!”

    “谢谢娘亲!”薛阳乖巧地坐在娘亲旁边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这时,议事厅的大门再次打开了,一名年青男子行了进来,一边冷得跺脚,一边往这边行来。正吃着红薯的薛阳立即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恭敬地弯腰作揖道:“见过蔡夫子!”

    “蔡夫子好!”

    “见过蔡夫子!”一众妇人和小孩都纷纷站起来见礼,薛冰馨和雷钧等人也不例外。

    进来的这名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书生打扮,头戴四方平定巾,脸上冻得又红又青,赫然正是徐晋昔日的同窗蔡岳蔡浩然。

    话说两年多前,蔡岳和李英俊两人在京城告别了徐晋,西行追寻“诗和远方”,结果在右玉县遇到打草谷的鞑子,李英俊被鞑子掳走了,而蔡岳为了寻回好友,就在黑台山附近的村子中住下,去年还娶了那个叫叶子的村姑。

    而那个叫叶子的村姑由于家人都死在鞑子手中,执意要上黑台山投奔三娘子,后来果然上了黑台山,不过去年跟蔡岳成亲后,又下山搬回了村子居住。

    正因为如此,蔡岳便与黑台山联系上了,请求薛冰馨帮忙打听好友李英俊的下落,而作为报答,他经常会上山教授山寨中的适龄儿童蒙学,以他的水平也只能教授蒙学了。

    “今天下大雪,我还以为夫子不会上山了呢。”薛冰馨意外地道。

    蔡岳拱了拱手道:“在下今日是来向大当家辞行的,今日给火儿他们上完最后一节课,以后就不来了,等明年开春便南下回江西上饶。”

    “啊,夫子要离开山西了?”薛冰馨失声道,薛阳那小家伙也是一脸的不舍,他很喜欢蔡夫子。

    蔡岳黯然神伤道:“快三年了,子玉兄还是渺无音讯,近日收到家书,老父病重,不孝儿得赶回家中见老父最后一面了,不能再教授火儿他们,实在抱歉!”

    “噢,原来如此!”薛冰馨取出一块银子,约有五两重左右,道:“承蒙夫子这段日子来对小儿的悉心教导,奉上一点心意作为夫子回乡的路费,还望夫子不要嫌弃才好。”

    蔡岳怫然不悦道:“之前已然说好,大当家帮忙寻找本人好友,而本人则教授寨中小儿蒙学,大当家如今给银子,岂不是在折辱在下,万万不可,大当家速速把银子收起。”

    薛冰馨歉然道:“蔡夫子误会了,只是小女子并没帮上什么忙,夫子的好友至今还下落不明……”

    蔡岳摆了摆手道:“尽人事听天命,大当家已经尽了人事,找不到那也是命,怪不得大当家的。火儿,吃完饭后,且随为师去上最后一堂课!”

    “是,夫子!”薛阳小大人般揖了一揖。

    蔡岳叹了口气道:“大当家,火儿天资聪敏,可惜没遇上名师!”

    “火儿觉得夫子就是名师呀!”小家伙认真地道。

    蔡岳哈哈一笑,伤感离别之情稍减,背着手行了开去。

第790章 侯爷回府

    年廿八,雪后初晴,京城小时坊徐府,管家大宝正指挥着家丁们热火朝天地清理积雪,把宅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爷也即将回府,马夫不得呀。

    话说如今的徐府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显赫的高门大户了,老爷徐晋由靖安伯晋封为靖海侯,岁禄三千石,这俸禄跟国公级别也差不多了,而且还官居户部左侍郎,妥妥的正三品大员,更何况还顶着特进光禄大夫和太子少保的头衔,就连府中三位夫人也都封了诰命,正是满门朱紫贵,羡煞了旁人。

    徐府的对面就是武定侯郭勋的府邸,这时,一名脏兮兮的家伙牵着驴车打门前经过,车上摞满了蜂窝煤,应该是个送煤的商贩。

    武定侯府的门房见状立即跑出来招手喝道:“哎,那个谁……送煤的,你车上的蜂窝煤我们武定侯府全要了,爷这就给你开侧门,手脚麻利些,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送煤的商贩摆了摆手陪笑道:“对不住啦,这车蜂窝煤是靖海侯府预订的。”

    那门房闻言心头一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便调头返回了宅内。

    这也难怪,两年多前,武定侯郭勋的长子郭守乾被徐晋设计打断了腿,事后郭勋更是被皇上降了一级爵位,直到去年参加议礼才重新恢复了爵位。如今徐晋名震四海,由靖安伯进爵为靖海侯,还官升户部左侍郎,那就更加不得了,所以现在武定侯府的下人见到对门府里的下人都自觉地低了一头。

    且说那名送煤的商贩把一车煤送进了徐府,从大总管大宝手中拿到了货款和赏钱,不由喜得心花怒放,因为这赏钱竟然跟货款持平了,大手笔呀,相比之下,武定侯府的管家就要小气多了。

    “嘿嘿,多谢大总管,听说靖海侯爷就要回府了,这煤够不够用啊,要不小的再送一车过来?干完今日,小的就要停业过年了,等过完上元节再营业。”商贩谄笑着道。

    大宝那货现在是越来越有大户人家总管的派头了,昂然地点了点头道:“老爷回府家里比平时热闹是肯定的了,嗯,那就再来三车吧。”

    商贩喜道:“好哩,小的马上再送过来,嘿嘿,刚才对面的武定侯府的门房还咋咋呼呼的想截货呢,听闻是靖海府爷家的货,立马连屁都不敢放了。”

    大宝笑骂道:“去去去,就你小子屁话多,赶紧的干活,说不定我家老爷今天就到府了,搞完这煤还得重新清洁一次。”

    “好哩!”商贩牵着驴车一溜小跑地从侧门出了靖海侯府,结果经过武定侯府门前又被门房叫住了。

    “大哥有什么吩咐!”商贩停下来陪着笑脸道,他敢在背地里调侃武定侯府,但当面那里敢,武定侯虽然不如靖海侯,但也不是他一个小商贩能招惹的。

    “给咱武定侯府上送一车煤来,呶,这是定金!”门房随手扔出一袋子铜钱。

    商贩接过钱又抛了回去,神色为难地道:“大哥对不住了,小的还得给靖海侯府送三车煤,今日怕是没时间送贵府了,大哥还是找下家吧。”

    门房皱眉道:“对面要哪么多煤干啥?”

    商贩干笑道:“呵呵,这……小的咋知道,估计是靖海侯爷快回府了吧,多贮些备用呗!”

    提到靖海侯徐晋,门房顿时没了脾气,沉声道:“那就明天再送过来吧,天寒地冻的,老子也懒得去找下家了。”

    “哎哟,大哥真的对不住了,干完今天小的就歇业过年了,明天估计也没有哪家会送喽。”

    门房不由怒道:“岂有此理了,你小子是故意的吧,瞧不起我们武定侯府咋的?”

    “哎,大哥瞧你说的,小的哪敢瞧不起武定侯府啊,实在是抽不得身呀,再送完三车煤给靖海侯府就该天黑下班了,没办法呀,大哥原谅则个。”商贩陪着笑道。

    “那你加紧些,送完那边再送这边,晚点没关系,钱银上不会少你的。”

    “这这……大哥真不行啊!”

    话说到这份上,商贩还是拒绝,门房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大胆,靖海侯府的钱是钱,难道咱们武定侯府的钱就不是钱了?少废话,得罪我们武定侯府,信不信让你小子在京城混不下去。”

    商贩皱眉道:“大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有本事跟靖海侯府杠去啊,欺负小的一个商贩算什么本事。”说完便牵着驴子径直行了开去。

    “哎哟,小子有种,你等着!”门房跳脚大骂,正要转身返回宅中,却发现自家侯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面色阴沉沉的。

    门房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老爷!”

    郭勋本就是个极霸道**的人,不顺心时就连妻儿都大脚踹,往儿子脸上吐了口水还不准抹的那种,所以这时抬手便扇了门房一记大耳刮子,骂道:“没用的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那门房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却不敢吱声,扑通地跪倒在地上猛叩头,郭勋狠狠地盯了一眼对面的靖海侯府,又飞起一脚把门房踹倒,这才阴沉着脸返回宅内。

    下午时份,一骑快马驰到徐府门外,正是家丁徐福,这货一下马便连滚带爬了跑进宅中,一边大叫:“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

    瞬时间整座宅子都沸腾了,上百号丫环、婆子、家丁奔跑相告,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院正房。

    此时的后院正房内,煤炉正燃着,暖意融融,炉子上的锡壶咕咕咕咕地冒着热气,一群女子正围在一起闲聊家常,一张张美丽的容颜正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共计有:谢小婉、费如意、费吉祥、月儿,费小玉这只小辣椒也在场。

    “夫人夫人,外面说老爷回来了!”一名丫环气喘喘地跑了跑进来,喜气洋洋地道。

    “相公回来啦!”谢小婉惊喜地脱口而出,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费如意和费吉祥亦是激动得站了起来,天可怜见的,这狠心的夫君总算回府了。

    正在此时,家丁大宝却是一溜小跑进来了,连连摆手道:“夫人们,不好意思,摆乌龙哈,徐福那小子说一半漏一半,老爷是回到通州码头了,御驾会在通州行宫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进京,老爷估计也得明天才能回府。”

    诸女闻言不由大失所望,意兴阑珊地重新坐下,月儿撅着嘴恼道:“岂有此理,徐福那家伙办事总是大大咧咧咧的,今年的年终奖给他扣了。”

    大宝神讪讪地挠了挠头,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又有人大喊老爷回府了,老爷回府了,听声音还是徐福那货。

    大宝不禁大怒,你小子有完没完啊。这时徐福却一阵风般跑了进来,激动地大声道:“三位夫人,老爷……老爷回府啦!”

    “徐福,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找抽!”大宝敲了徐福一记爆栗骂道。

    徐福那货憋得脸色通红,指着外面吃吃地道:“大宝哥,这次没……没摆乌龙,老爷真的回府了,正往后院这里行来呢。”

    “啊!”诸女掩着小嘴惊呼出声,继而提着裙裾就往门外跑,结果刚刚跑出门口,便见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英俊青年,风尘仆仆地迈进了院门。

    “相公!”谢小婉瞬间泪目了,此时大步迈进院门的不正是日夜牵挂了近两年的男人吗。

    “夫君!”费如意和费吉祥掩着小嘴,同样激动得潸然泪下,梨花带雨。

    “小婉,如意吉祥!”徐晋快步奔上前,一把将谢小婉抱住,紧紧地搂在怀中,继而又张大双手把旁边的如意和吉祥也环抱住。

    “老爷,太好了,老爷终于回来太好了!”美婢月儿站在旁边又哭又笑,激动得有点语无论次了。

    这时,初春初夏这两名孪生俏婢也迈进了小院,两人还牵着一名少女,正是贺芝儿,后者正好奇地打量着院中的人和物。

    为何徐晋会突然出现在家中?

    原来徐晋思家心切,刚回到了通州码头就禀明皇上,获得允准后直接便带人打马入京了,只比报信的徐福晚了半小时而已,所以徐福这边前脚刚进府不久,徐晋后脚便也到了。

    “嘿嘿,大宝哥,我没摆乌龙吧!”徐福那货挠了挠头呵呵傻笑道。

    大宝白了这货一眼低声道:“你小子起了个好名字啊,年终奖估计是不用扣了!”

第791章 回家真好

    老爷是府里的擎天白玉柱,是架海紫金梁,是快乐的源泉。老爷回府了,家丁们昂首挺胸,连走路都带风,丫环婆子们喜笑颜开,干起活来也倍有劲儿。

    此时的靖海侯府内人手一份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礼物,就连碰巧给府里送年货的商贩也有份,其中就包括那名送煤的商贩,阖府上下喜喜洋洋,仿佛连空气都能拧出一股喜悦的味道。

    后院的正房内,谢小婉和月儿主仆两人正喜滋滋给大家分派礼物,如意和吉祥二人且不消说,每人三大箱,衣物、首饰、文玩、古玩,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就连费小玉也拿到一份厚礼,皆大欢喜。

    徐康这小家伙现在已经三岁了,长得白白胖胖,一对机灵的眼睛又黑又大,一笑起来便弯成了月牙儿,跟谢小婉极为神似,相当可爱,不过这小子调皮得很,刚见到徐晋时还有些陌生,并不敢造次,而此时熟稔了后,正趴在徐晋的怀中用小手拔后者颌下的胡碴子,还一边咯咯地欢笑。

    还是家里舒服啊,徐晋抱着肉乎乎的儿子,坐在暖烘烘的炉子旁,一边握着旁边小婉的柔荑,一边听诸女与新成员贺芝儿拉家常,正是其乐融融。

    大家聊了半小时,费小玉便很识趣地告辞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徐晋一家人。

    “初春初夏,你们带芝儿小姐到西厢院安顿去吧,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谢小婉吩咐道。

    “是,夫人!”初春初夏答应了一声,便带着贺芝儿到西厢安顿去了。

    谢小婉从徐晋怀中抱过儿子徐康交给乳娘带出去玩,柔声道:“相公旅途劳顿,先沐浴休息一会,然后再传饭吧,月儿,准备热水去吧。”

    “哎!”美婢喜滋滋跑出去准备热水服侍老爷沐浴了。

    于是乎,厅内便只剩下徐晋,谢小婉、费如意和费吉祥三人了。徐老爷搂住小婉的纤腰轻轻一带,后者便娇呼一声跌坐入怀中,虽然儿子都三岁了,但小婉这妮子今年才二十出头,混圆的俏臀坐在腿上弹力相当惊人,身材也更加丰满了。

    刚才人多眼杂,徐老爷不敢放肆,眼下屋里都是最亲密的人,于是便肆无忌惮起来,搂住谢小婉便在鲜红的小嘴上香了一口,一只手还不老实地攀山越岭。

    “相公!”谢小婉面红耳赤地低嗔了一声,羞赧地把相公作恶的大手打掉,费如意和费吉祥两人也是霞飞双颊,心如撞鹿。

    徐晋呵呵一笑,又在小婉的脸蛋上香了一口,这才松开手,又分别拥住如意和吉祥,手口并用地亲热了一番,事后还煞有介事地道:“咦,如意好像瘦了,咋感觉变小了,容夫君再细细揣摸一番!”

    三女登时齐啐了一口,费如意拍开徐晋又伸过来作恶的大手,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酡红如醉,眼眸汪汪的快要滴出水来,微酸道:“人家还以为夫君这次会带个江南花魁回府呢。”

    费吉祥掩嘴轻笑道:“夫君大人,吉祥也想出去走走,也不用周游列国什么的,只在京城周边的州县转一圈就行了,这要求不过份吧。”

    “相公,人家也想回江西老家住一段时间。”谢小婉也凑趣道。

    徐晋不由暗汗,关于翠翘的事他并没隐瞒,早就在家书中坦白了,所以三女均知道王翠翘的存在,而且对夫君如此纵容王翠翘颇有些微词,倒不是因为妒忌心理,实在是那样子太不像话了,是她们的三观所不能认同的,女人既然跟了男人,那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在外抛头露面已经是大不该了,还要跑出去满世界地游历,简直闻所以未闻。所以三女此时颇有点结成统一战线,兴师讨伐的夫君的味道。

    徐晋轻咳了一声,抓住小婉一只荑笑道:“皇上已经准了为夫三个月假期,娘子既然想回江西老家小住,那过完年为夫陪你回去便是,正好如意和吉祥也可以顺道游历一圈,一举两得。”

    “真的!”谢小婉激动地脱口而出,费如意和费吉祥亦惊喜地对视一眼,俏脸都腾的红了。

    两女嫁入徐府已经两年了,与夫君聚少离多,而费如意年纪比徐晋还要大一岁,费吉祥的年纪跟小婉差不多,今年也二十岁了,在古代已经算“大龄”了,至今还没怀上,那能不着急,所以此时听闻夫君竟然有三个月的假期,自是欣喜无比。

    徐晋点了点头道:“皇上亲口答应的还有假,对了,正好二哥的婚期也定在明年的二月份,而我们进京这么多年,明年的清明节也该回村祭告先人了。”

    谢小婉自是欣喜无比,话说自从进京后,已经有四年多没见父母和大哥了,也是想念得紧啊。

    接下来,徐晋在谢小婉和月儿主仆二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晚饭,接着又围坐在火炉旁闲聊家常,气氛温馨而融洽。

    徐康这小家伙正处于好奇探索的年纪,往往逮着一件事便一直问为什么,往往问到他老子哑口无言为止,诸女欢声笑语不断。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的,转眼便过晚上九点了,这个钟点古人大部份已经进入了梦乡,徐康这小家伙也终于在徐晋怀中睡着了。

    谢小婉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儿子交给了乳娘带回房睡觉,如意和吉祥也起身各自回院子歇息了,今晚夫君肯定是睡在正房的,不过夫君还有三个月假期呢,倒是不用着急。

    正房里间,美婢月儿点燃了蜡烛,点了三根,因为她很清楚老爷喜欢房间里亮堂堂。又往被窝里取出了一只汤婆子,再把炉子的炭火旺了,月儿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相公,咱们歇息吧!”谢小婉的俏脸被炭火烘得红扑扑的,替徐晋脱掉外裳柔声道。

    徐晋搂住谢小婉的纤腰,俯身往其双腿弯一抄便把小婉打横抱起来,然后大步往床边行去。谢小婉羞不可耐地把脸埋在夫君怀中,接下该发生什么不言自喻了。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阔别了差不多两年,徐老爷把娇妻放倒在床上,便迫不及待地翻身压了上去,轻车熟路地扒掉了一切障碍,经过一番无微不至的预热后便直奔主题。

    谢小婉低吟一声,很快便迷失在夫君的火热冲击之下,情不自禁地用力反搂住男人的腰背,抵死相迎,仿佛要融进夫君的血脉之中。

    “相公嘤!”谢小婉喉咙发出压抑的娇呼,瞬时引发了更加猛烈的风暴,徐晋竭尽全力,仿佛要把这一年多来的日夜思念都释放出来。

    几番风雨后,徐晋终于筋疲力尽地躺下,搂着娇妻柔软的娇躯沉沉地睡去。谢小婉蜷缩在相公怀中,紧贴胸膛顷听相公有力的心跳,感受血脉相连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房间便被拍响了,徐家大少爷稚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娘亲,爹爹!”

    徐晋被吵醒了,下意识地坐起来,结果昨晚输出过猛,只觉腰酸背痛,不由闷哼了一声。谢小婉一边替相公揉捏,一边红着脸道:“待会让月儿煲些杜仲腰尾参汤给相公补补。”

    这时徐康那小子在外面敲得更急了,还奶声奶气地吆喝道:“爹爹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喽,太阳晒屁股喽!”

    徐晋不禁暗汗道:“娘子,我这个爹是不是当得太没威严了?”

    谢小婉掩着嘴偷笑,低嗔道:“还不怪你自己没大没小,昨天跟康儿玩得那么疯,他都不怕你了。”

第792章 又起波澜

    噼哩叭啦……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大明的百姓迎来了蒸蒸日上的嘉靖四年,北京作为全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人口逾百万之众,自然分外的热闹。

    今年的靖海侯府也分外热闹,原因无他,徐晋今年在家呗,所以年后跑来拜年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说得夸张一点,几乎把徐府大门的门槛给踏平了。徐晋实在不胜其扰,干脆闭门谢客,总算可以安稳地陪家人几天,着手展开他的造人大计。

    大年初六,徐晋带着如意和吉祥回娘家拜年,费府就在隔壁的小时雍坊,离得并不远,马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小姐回来啦!”

    “姑爷过年好!”

    “侯爷过年好!”

    徐晋和两女进了费家后宅,一大群丫环婆子家丁便立即围了上来拜年,早有准备的徐晋大手一挥,大宝那货便打开沉甸甸的包袱,然后豪爽地大派红包,人人有份永不落空,而且全部都是二两银子,不是一般的土豪。

    要知道费府那些下人一个月的工钱也就一两到二两之间,现在拿到二两银子的红包,一个个心花怒放,笑逐颜开,纷纷向姑爷道谢。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徐晋现在确实不差钱,光是他一个人的俸禄就足够全家百来口人的开支有余了,更何况如今小婉、如意和吉祥均封了诰命,都是有俸禄领的,另外玻璃镜子、车马行、红茶的生意每年都给徐晋带来不菲的进项,而今后红茶生意的收益估计会成倍成倍地翻,因为大明开海通贸了,小种红茶很快就会卖到欧洲去,成为欧洲人追捧的茶中皇后。

    徐晋个人对银子并不是很热衷的,只要够用就好,花几百两银子能让阖府上下欢声笑语,还能让妻子在娘家倍有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徐晋和如意吉祥两人,在一众丫环婆子的簇拥下先到了后宅给老夫人拜年,正好如意的继母赵氏、吉祥的母亲娄氏也在,于是便一道拜年了,倒也省事。

    “啧啧,我们家三姑娘和四姑娘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倒是姑爷看着有些虚了,也黑了一些,看来在沿海打仗真的辛苦呀,得好好地补一补才行吧。”一名老婆子啧啧地道。

    徐晋不禁暗汗,话说这些天徐老爷勤勤恳恳的耕田播种,白天瞎(那啥)忙,晚上(那啥)瞎忙的,不虚就奇了,而如意和吉祥两女则被滋润得容光焕发,皮肤白里透红,气色哪能不好。

    费吉祥和费如意自然明白自家夫君虚的原因,不约而同地霞飞双颊,在场的都是过来人,顿时便回过味来,气氛一度尴尬。

    费老夫人连忙救场道:“晋哥儿不用待在这,到前面找爷们说话去吧,我们女儿家也好说些体己话。”

    徐晋自是求之不得了,连忙道:“是师娘,孩儿正想去给费师和岳父(费采)拜年!”

    “去吧去吧,回府之前派人来说一声就行。”费老夫人摆了摆手。

    徐晋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跟一群后宅女人打交道还真是不自在。

    离开后宅后,徐晋先到了前面客厅和费懋贤费懋中兄弟说话,话说费懋中现在还在翰林院任编修,而费懋贤前年的会试又落榜了,还得再考一次。

    徐晋对此很有些无语,费懋贤平时明明是个很稳的人,一到考试就不行了,乡试也是考了两次才考过,这会试不知又要考几次了,不是一般的悲催。

    “子谦,听说皇上有意把兴献帝的牌位从安陆州迎至大内太庙供奉,可有此事?”费懋贤呷了口茶道。

    徐晋皱了皱眉道:“民献哪来的消息?”

    费懋贤答道:“我也是近日从国子监的同窗口中听到些风声,说是张璁和桂萼建议的,不知是真是假,等上元节后应该就见分晓了。”

    费懋中瞥了一眼徐晋,试探问道:“子谦真不知道此事?”

    徐晋不禁苦笑,现在朝官都把自己当成新贵派的老大,看来费懋中兄弟也不例外,这分明是在试探自己,十有**怀疑这主意是自己出的了,于是正容道:“民献民受,老实说吧,本人从来没就议礼这件上发表过任何意见,张璁和桂萼也不会听我的,这次也不关我事,今日要不是听你们提起,本人对此还毫不知情呢。”

    费懋贤和费懋中对视一眼,前者松了口气道:“不是就好,现在国子监生中骂子谦……咳,骂人的很多,而且还骂得很难听,张璁和桂萼两人为了往上爬,极力讨好奉迎皇上,连脸都不要了。”

    费懋中也皱眉道:“皇上以皇考之礼祭祀兴献帝就算了,若是把兴献帝的牌位也迎入太庙供奉,那就太过了,于礼不合,群臣必须誓死反对。”

    徐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默不作声,他很理解朱厚要尊生父为皇考的心情,所以一定要表态的话,他会站朱厚这边,但是朱厚若要把生父的牌位迎到太庙内供奉确实是过头了,毕竟太庙供奉的均是明朝历代皇帝的牌位,兴王朱生前没当过一天的皇帝,若是牌位放进太庙,确实大大不妥。

    而且,现在以杨廷和为首的守旧派已经被板倒了,徐晋并不想朝堂再内斗下去,也不想朱厚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礼制之争上,礼这玩意适可而止就好,搞那么多只会劳民伤财,于国于民无益。

    “子谦简在帝心,不如劝一劝皇上吧,这样子必然会激起群臣的不满。”费懋贤低声道。

    正在此时,婢女红缨从屏风后行了出来,恭敬地道:“徐大人,老爷请你去书房。”

    “民献民受,失陪一会!”徐晋站起来拱了拱手,跟着红缨去了书房。

    徐晋到了书房向恩师费宏拜了年,后者和颜悦色地指了指茶几旁的椅子道:“子谦坐吧。”

    徐晋在茶几对面坐下,提起红泥小火炉上温着的黄酒给费师斟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子谦,皇上要将兴献帝的牌位迎入大内,供奉于太庙之中,并且还要定庙号为睿宗,这件事你知道吗?”费宏面色凝重地道。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传言是真的,皇上肯定是已经给内阁下了谕旨,摇头道:“学生并不知。”

    费宏叹了口气道:“皇上这次真的做得太过了,他要尊生父为皇考可以理解为孝道,但是如今竟然想将兴献帝的牌放入太庙享受国礼,这如何使得,这将置先帝于何地?”

    确实,兴王朱生前是正德皇帝的臣子,没当过一天的皇帝,若死后牌位与正德皇帝并排,甚至排在正德皇帝之前,这让正德皇帝情何以堪?

    “皇上已经向内阁下了谕旨了?”徐晋试探道。

    费宏点了点头道:“前天就下了,不过已经被为师驳回!”

    “蒋阁老和毛阁老是什么态度?”徐晋小心翼翼地问。

    费宏苦笑道:“两位的态度比为师还要坚决,倘若皇上一意孤行,他们将告老还乡。”

    徐晋不禁皱起了剑眉,杨廷和、毛澄、石走了,若是毛纪和蒋冕也走了,那整个朝堂将是新贵派的天下了,像杨廷和这些大臣虽然守旧,但为官正直,处事也算公正,倘若这些人全部都撂挑子走人,剩下一群只会拍马奉迎的官员可不是件好事。

    “子谦简在帝心,有机会还是要劝一下皇上!”费宏低声道。

    徐晋点了点头道:“学生明白。”

第793章 左顺门,十万火急

    大年初十,京中的年味还没散尽,一个更盛大的节日又即将到来了,那就是上元节。今年的上元节除了花灯外,还有一个节目同样吸引了全城眼球,那就是魏国公徐鹏举发起的迎新春贺岁杯蹴大赛。

    话说自从徐晋“发明”了新式的蹴游戏后,这种游戏如今已经风靡全国,京西原五百营营地所在更是成了蹴圣地,原来荒凉的贫瘠的山地俨然发展成为一片繁华的小城镇。

    徐鹏举那货带兵打仗不行,但做生意却是个鬼才,点子层出不穷,蹴如此盛行,此人功不可没,譬如这新春贺岁杯已经举行了三届,一届比一届热闹。

    今日才大年初十,距离贺岁杯开幕还有五天,已经有不少有钱有闲的球迷跑到京西住店等候开赛了,一些远道而来的球队也提前赶到进行适应性训练。

    约莫中午时份,一辆悬挂着顺丰车马行标识的马车驶入了京西蹴小镇,车夫和乘客们在镇上打尖吃饭,半小时后启程继续往京城驶去。

    从京西蹴小镇进京的官道非常平坦好走,毕竟魏国公每年都花上不少银子维护这条路,所以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广宁门。

    很快,马夫便将马车赶到了宣北坊顺丰车马总行门前,勒定马匹吆喝道:“各位客官,京城到啦,欢迎下次再乘坐俺们顺丰车行车的马车,祝您旅程愉快,一路平安。”

    “娘子,京城到了,咱们先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赶往通州坐船吧。”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一名小腹微微隆起的少妇下了马车。

    这名书生不是别个,正是从山西右玉县来的蔡岳。

    本来顺风车马行有车从山西南下江西,只是每到一个州县就要换乘一次,非常麻烦,更何况妻子有了身孕,不宜长时间颠簸,所以蔡岳便打算先从右玉县回京城,再从通州码头乘船回江西老家。

    且说蔡岳携着妻子在宣北坊找了家便宜的小客栈住落,便对妻子道:“娘子歇息一会,趁着时间尚早,相公去拜访一位同窗好友。”

    蔡岳的妻子就是那名叫叶子的右玉县村姑,性子十分贤惠,闻言点头道:“相公去吧,这大过年的记得要带点手信。”

    蔡岳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客栈,从宣武门进了内城,顺道买了些水果,然后来到小时坊靖海侯府大门外。

    没错,蔡岳正是准备拜访徐晋,这些年他能滞留在山西右玉县,全靠徐晋当初支援的两百两银子,还有顺丰车马车行掌柜的照拂,否则像他那样不事生产,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书生,说不定已经饿死街头了,所以今日经过京城,蔡岳便打算拜访一下徐晋表示谢意。

    “打扰了,在下乃徐大人昔日的同窗好友,特地前来拜访,麻烦通传一声。”蔡岳行到徐府门前,向着门房客气地拱手道。

    徐寿那货打量了一眼穿着寒酸的蔡岳,皱眉道:“我家侯爷正月里闭门谢客,公子请回吧!”

    “侯爷?”蔡岳微吃了一惊,他这些年都在山西右玉县,倒是不知道徐晋如今已经贵为侯爷了。

    徐寿白眼一翻道:“我家老爷被皇上封为靖海侯,岁禄三千石,官居户部左侍郎,特进光禄大夫,加封太子少保,你既然是我家老爷的同窗,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蔡岳被这一连串的头衔给惊呆了,没想到短短两年多,徐子谦竟然封了侯,还官居正三品大员,这官升得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蔡岳既羡慕又自卑,昔年在江西信江书院同为寒门学子,自己的家境比徐子谦要强些,然而才五六年的时间,徐子谦已经站在自己难以仰望的山顶上了。

    “既然如此,那打扰了,告辞!”蔡岳神色复杂地拱了拱手便要离开,恰在此时,一骑马却是急驰过来,马上是一名青年文士,在徐府门前勒定下马。

    “徐寿,你们家老爷在吗?”青年文士神色焦急地道。

    “民受兄!”蔡岳脱口而出。

    骑马的青年文士竟然正是费懋中,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蔡岳,仔细打量了一眼才认出来,惊喜地道:“你是……浩然兄!”

    蔡岳摸了摸满是风霜的脸,自嘲道:“难为民受兄还记得在下!”

    费懋中正容道:“浩然兄何出此言呢,唉,子玉的事我也听说了,浩然兄为寻找好友在边塞一待就是三年,这份情谊委实令人敬佩。可惜本人现在有急事在身,否则定然与浩然兄触膝详谈,对了,浩然兄现居何处,到时也好相约一聚。”

    蔡岳心中微暖道:“在下今日只是路过京城,明日一早将赶去通州码头乘船南下,家父病重,耽搁不得。”

    “噢,原来如此,那便祝浩然兄一路顺风了,对了,浩然兄这是来拜访子谦的吧?”

    蔡岳点了点头,略带自嘲道:“可惜子谦兄近日闭门谢客,故未得见。”

    徐寿那货见这位寒酸的家伙竟然真是老爷的同窗好友,陪笑道:“蔡公子,真是对住哈,这段时间前来拜访的人有点多,老爷不胜其烦,所以非熟人不见,小的眼拙,呵呵,还请见谅哈!”

    费懋中一拍额头道:“徐寿,快带我见你们家老爷,十万火急!”

    徐寿凛然道:“二舅爷,老爷和夫人们今日一早便出城去潭柘寺上香了,估计得明天才回来呢。”

    费懋中闻言面色一变,急道:“子谦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如何是好呢!”

    “二舅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现在派人通知老爷?”徐寿小心翼翼地道。

    费懋中沉吟了片刻道:“算了,还是我自己跑一趟吧。”

    费懋中说完便对着蔡岳拱了拱手,然后翻身上马往西便门驰去,徐寿担心二舅爷孤身一人有危险,于是连忙通知徐福徐禄骑马追上去。

    潭柘寺在京西约莫六十多里的宝珠峰上,再加上还得上山,即使打马急驰也得个把时辰,所以当费要懋中赶到潭柘寺时已经是下午四时左右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费如意和费吉祥见到费懋中不由讶然地问。

    “民受,发生什么事了?”徐晋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

    费懋中喝了杯水,稍稍缓过气来便道出了原委。

    原来,就在今日上午,嘉靖帝朱厚突然通知大臣在左顺门等候,随后宣旨,称要去除其生母蒋太后尊号“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中的“本生”二字,直接称为“圣母章圣皇太后”,而且还要把生父的尊号改为“皇考恭穆献皇帝”,并将牌位供奉于太庙,庙号为睿宗。

    朱厚这道圣旨属于中旨,是没经过内阁审议的,群臣顿时炸锅了,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金献民,还有户部左侍郎何孟春的率领下,总共两百多名大臣跪在左顺门前请愿,要求皇上收回旨意。

    然而嘉靖帝的态度却非常坚决,数次命令司礼监赶人,但群臣却赖着不走,于是朱厚那小子勃然大怒,下令司礼监记下所有闹事官员的名字,并将丰熙等八名大臣打入大牢,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但是,这次朱厚却是打错算盘了,有人读书长知识,但偏偏有些文官读书却是长骨气,所以朱厚抓了八名官员,不仅没把那些大臣吓倒,反而捅了马蜂窝,翰林修撰杨慎(杨廷和之子),翰林检讨王元正等人捶门恸哭,瞬时间皇宫内外哭声一片,震天动地。

    朱厚这时才慌了神,恼羞成怒之下便命陆炳抓人,一共抓了一百多人,并下令凡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取消俸禄,五品以下的官员给予廷杖。

    这样闹下去肯定是要出人命的,偏偏皇上却负气躲在皇宫,对求情的大臣避而不见,就连内阁三老联袂求见都吃了闭门羹,实在没办法,费宏只好派费懋中跑来找徐晋救火。如今整个京城,估计也就徐晋有能耐灭火了!

    徐晋听完费懋中的叙述后,当下不敢怠慢,让小婉她们在潭柘寺暂住一晚,自己则和费懋中,带着几名家丁骑马火速赶回京城!

第794章 怒斥群儒

    暮色临近,朔风如刀,尽管没有下雪,但正月里的北京城依旧十分寒冷。此时的长安街左安门外聚集了数以千计的读书人,他们群情激昂,或高呼太祖高皇帝和孝宗弘治帝,或破口大骂张璁桂萼等人,当然也有人骂徐晋这个新贵派的“幕后老大”,要求皇上收回中旨,并且立即释放被打入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的所有官员。

    此刻,锦衣卫千户金彪正率着数百名锦衣卫,严阵以待地守在左安门外,人人手按刀柄目露凶光,以防这些书生冲击大门。

    这些书生虽然文弱,但一个个都吃了一种叫“气节”的药,生猛异常,而且不怕死,这时如果有人带头喊出一句激动人心的口号,这些书生说不准就呼啦地拥上来撞门了。譬如就在两个多时辰之前,翰林修撰杨慎高呼一声:国朝养士一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结果杨大才子话音刚下,立即便有上百名热血沸腾的官员跟着他冲击左顺门的大门,并且放声痛哭,这让正在文华殿中斋戒的嘉靖帝又惊又怒,立即下令抓人。

    夕阳渐渐落下了宫阙,暮色也苍茫起来,不过左安门外聚集的书生却是越来越多,而且还有更多的书生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赶来,大有“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趋势。

    无论是哪个朝代,最热血,最容易被挑动的就是学生,杨慎的那句“国朝养士一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已经在京城中广泛传开了。国子监、各大书院的书生均被这句视死如归的慷慨豪言刺激得热血沸腾,于是纷纷跑来左安门声援护礼的官员。

    金彪见到书生越聚越多,形势趋于失控,不禁急得出了一额冷汗,一边派人向上级求援,一边把情况报进宫里。然而就在此时,群情激昂的一众书生忽然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一个方向。

    金彪循着众书生的目光好奇地望去,只见长安西街的方向,正有一队人不紧不慢地打马行来,约莫有三四十人之多,为首者一身文士打扮地,头戴四方平定巾,生得唇红齿白,气质从容儒雅,赫然正是靖海侯徐晋。

    徐晋的旁边是费懋中,谢二剑和岑蓝二人落后一个马位,而谢岑二人身后则是三十名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神机营亲兵。这些亲兵任何一个手上都沾有十几条人命以上,又岂是锦衣卫能比的,根本不需要瞪眉凸眼地佯凶,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就足以让生人勿近了。

    面对眼前群情激愤的千余书生,徐晋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打马缓步前行,多少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这种场面对徐晋来说只是小儿科罢了,不值一哂。

    “快看呀,这位就是逼走杨阁老和毛尚书的大奸臣徐晋,徐子谦!”人群中一名书生忽然大喊,顿时像点燃了一只火药桶,有人随即大叫:“佞臣徐晋与张璁、桂萼沆瀣一气,盅惑皇上违反礼制,倒行逆施,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国朝养士一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各位同仁,打死佞臣徐晋,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跟我冲呀!”一名愣头青振臂高呼,说完便带头冲了过来,四周的书生也下意识地跟着拥上来。

    卡嚓卡嚓……

    几十杆燧发枪齐齐举起,黑洞洞的枪口顿时让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那名带头的愣头青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连脸都白了,站在徐晋的马前不知所措。

    面对死亡,真正能做到视死如归的能有几人?巧得很,这名愣头青并不是真正的愣头青,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而已,想着趁此机会捞一把名气,可惜他打错算盘了,徐晋的亲兵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要不是他及时停下了脚步,此刻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

    徐晋高倨在马北上,淡定地俯视着这名满额冷汗的愣头青。在几十支枪口和几十双没有半点情感的目光注视下,后者差点就吓尿了,定在原地纹丝不敢动。

    徐晋很淡定,但岑蓝却是气得发抖,她翻身跳下马,大步上前就是一记耳光把这名愣头青扇得原地转了一个圈。

    “你……岂有此理,小女子怎敢动手伤人?”愣头青书生捂着火辣辣的脸吃吃地道。

    岑蓝双手往小蛮腰上一叉,怒容满面地喝斥道:“打你又如何,如果在战场上,本将军还一刀宰了你呢!”

    “瞧瞧你们这些人,一个二个都是废物!”岑蓝寒着俏脸环扫了四周的书生一眼,骂道:“当大明万里海疆被贼寇入侵时,你们在哪里?当沿海的百姓被倭贼屠杀时,你们又在哪里?

    一群废物,除了耍嘴皮子,玩笔杆子,屁本事都没有,要不是徐大人力挽狂澜,一举荡平了所有倭贼,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书院里读书?

    徐大人在前线亲冒矢石,指挥大军浴血奋战,出生死地保护百姓,守护我大明每一寸海疆,而你们呢,你们安坐家中,享受国家的繁荣安定,享受岁月静好,就凭你们,有什么资格辱骂徐大人?”

    岑蓝一通酣畅淋漓的怒斥,训得四周的书生都面红耳赤,默默地低下了头。这时大家才猛然惊觉,徐晋自入朝为官以来,推广种植红薯、主持重新清丈土地、山东赈灾平定叛乱、出使江南荡平倭贼、请开海禁,可以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如果这样人的人都被骂作奸臣逆贼,哪朝中还有忠臣吗?

    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这些书生只是被一时激愤冲昏了头脑,这时被岑蓝一通义愤填膺的训斥后,顿时都清醒过后,刚才还在愤怒地声讨徐晋的书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费懋中向着四面八方拱手朗声道:“诸位,徐大人对今日之事毫不知情,此时正打算进宫求见皇上调停此事,速速让开,可不敢耽搁了!”

    那些书生闻言纷纷让开了道路,那名被岑蓝扇了耳光的愣头青也灰溜溜地跑掉了。

    徐晋骑在马背上扫视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一眼,大声道:“本官虽然不同意你们的做法,但捍卫你们说话的权利,不过,凡事都得按规矩来,谁惹再敢暴力闹事,本官何惧再祭屠刀!!!”

    一众书生不由心中凛然,一名带头书生拱了拱手道:“徐大人息怒,我等只不过想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并释放被抓的护礼大臣而已,本意并不是暴力闹事。既然徐大人打算进宫面见皇上,希望徐大人能在皇上面前陈情,传达我等的心声,给广大读书人,给全国百姓一个交待!”

    徐晋剑眉扬了扬,朗声道:“本官自当尽力而为,眼看就要天黑了,尔等速速散去吧,这节骨上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那几名领头的书生对视一眼,又低声商量了几句,为首那人便拱手道:“传言徐大人向来一诺千金,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姑且散去等候佳音。走,大家都散了吧,徐大人保证被抓的护礼大臣会安然无恙的!”

    徐晋不由无语,自己几时保证过了?不过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聚集在左安门外的书生陆续散去了。

    一众锦衣卫都松了口气,金彪快步迎上前行礼道:“参见徐大人!”

    金彪也算是徐晋的老“部下”了,当年跟着徐晋一道出使山东赈灾,回来后便由锦衣卫百户提升为锦衣卫千户。

    徐晋翻身下马,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旁边的谢二剑手疾地搀扶了一把。

    金彪这才注意到徐晋长衫下摆上的血迹,不由吃了一惊道:“徐大人受伤了?”

    徐晋略显痛苦地皱了皱剑眉,摆手道:“无妨,只是轻微擦伤了,金千户,皇上现在何处?”

    原来徐晋和费懋中两人打马急驰回城的途中,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幸好并无大碍,只是手掌和膝盖都磕破了。

    “皇上还在文华殿中!”金彪连忙道。

    徐晋挥了挥手道:“那快带本官去见皇上,再迟宫门就要落闸了。”

    金彪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打开了左安门放徐晋进入皇城,不过徐晋那些亲兵却得留在门外等候,皇宫大内,除了禁卫军,其他武装非奉诏不得入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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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