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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9章 大青山中(下)

    十几名“野人”从山坡上飞快地滑了下来,遇到障碍物时左拐右拐,动作娴熟得如同水中的游鱼,在高速滑行之下竟然还能弯弓射箭,逃跑的群狼倾刻又被射杀了数匹,余下的更是夹着尾巴亡命奔逃。

    为首那名野人尤其强悍,只见他一马当先,踏木在雪岭上疾驰,眼看就要极速撞在一块挡道的山石上了,他竟然不躲不闪,径直冲向山石。刘三等人不禁失声惊呼,如此速度撞在山石上,估计就是铜皮铁骨恐怕都会撞成一团烂肉。

    然而,那野人将要撞上山石时却突然腾空飞起近三四米高,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越过了那块黝黑的巨石,人在半空弯弓搭箭……崩崩崩,三支利箭连环射出,迅似流星赶月。

    嗖嗖嗖……

    三头苍狼应声倒在雪地上,血染成霜,与此同时,那名野人一个空翻轻盈落在雪地上,继续往山坡下滑去,宛若战神下凡,他身后其他野人都放声喝彩,满眼的崇拜。

    刘大力三人均目瞪口呆,震撼得无以复加。刘大力自问箭术不差,连珠三箭他也能做到,但要准确地射中三个移动中的目标,却是没那份本事,更别说人在半空中发箭了。那野人的眼力、定力、身体各部份的协调能力估计已经登峰造极了。

    正当刘大力三人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时,十几名野人已经追杀到山坡下了,群狼几乎有一半被射杀在雪地上,剩下的十几匹均四散逃远。

    野人们没再继续追赶,开始一言不发地收获战利品,拔箭放血,擦干净箭上的血污后重新放回箭囊中,遇上受伤没死的狼,对着耳孔就是一匕首捅进去,那干净利索的动作,毫无波动的冷酷眼神,让人心头凛然。

    收拾完后,一部份野人扛着狼尸迅速离开,而为首那名野人则只带着两名弟兄向刘大力等人行来,估计是艺高人胆大,并不把刘大力三人放在眼内。

    “五当家,他们不会是鞑子吧?”马六脸色苍白地低声道,这小子被苍狼咬中了手腕,虽然狼头已经掰掉了,但是手腕上血肉模糊,鲜血还在往外渗,在雪地上滴出一朵朵梅花。

    刘大力和刘三亦十分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把,警惕地盯着靠上来的三个野人。

    这三个野人身上的衣物搭配十分古怪,头戴羊皮毡帽,身穿羊被袄,足下的马靴却不是鞑靼人的样式,而且他们都用布蒙着脸,只露出两双眼睛,看不清面容。

    “你们是汉人?”为首那名野人冷冷地问,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国语。

    刘大力心中一动,点头道:“我们都是汉人,感谢壮士救命之恩,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为首野人淡淡地道:“我们在打猎,救你们只是顺带的,你们既然是汉人,为何会出现在大青山之中?识趣的别耍花样,老实回答,我们的人已经盯了你们十天了,说吧,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刘三和马六将信将疑地对视一眼,他们是二月中旬入山的,现在是二月末,也就是自己三人才入山几天就被对方发现盯梢了,这可能吗?

    似乎看出了刘三和马六两人的疑惑,其中一名野人促狭地道:“五天前,那大板牙小子大解的时候滑倒,坐自己拉的屎上了,嘿嘿!”

    马六脸色胀得通红,刘三则是一脸震惊,前几天马六这小子确实犯了这种蠢事,冰天雪地的也不好清洗衣物,只是擦擦干净了事,如今这货的棉衣上还有残留的污迹,真特么恶心。

    刘大力疑虑地打量着为首的野人,试探道:“我们是进山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为首的野人冷道。

    刘大力又瞥了一眼野人脚上穿的马靴,他见过,那是明军的制式军马靴,硬着头皮道:“我们在找神机营的下落!”

    此言一出,三名野人对视一眼,为首那人追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神机营?”

    刘大力见到三人的反应,心中更是定了几分,直言道:“我们是奉了大当家之命前来寻找神机营的,不过我们大当家好像也是受人所托,那人姓徐,叫子谦!”

    三名野人均是浑身一震。

    “难道……三位壮士是神机营的?”刘大力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首那人解下了蒙脸的布,赫然正是二舅子谢二剑。刘大力当初见过谢二剑,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激动地拱手为礼,恭敬道:“草民刘大力,见过谢将军!”

    谢二剑比当初黑了很多,满脸的风霜,不过依旧双目如电,他点了点头道:“你是刘大力,难怪本将觉着眼熟,你去年没有带着大家回到关内?你们的大当家又是谁?”

    刘大力受宠若惊地道:“原来谢将军还记得草民,那天草民带着大家撤离板升城,本来是往和林去的,谁知途中走错了方向,到了陵水下游,正好遇上了三娘子在陵水旁的香炉山建山寨,那里水土好,大家都不想回去,所以就留下了。”

    谢二剑皱眉道:“你们当了山贼?”

    刘三和马六顿时有些不爽了,不过慑于谢二剑刚才表现出来的神威,两人倒是不敢吱声,只是面露不悦之色。

    刘大力讪然道:“谢将军,三娘子乃巾帼不让须眉的仁义侠女,并不是什么山贼。”

    谢二剑心中一动道:“三娘子是不是叫薛冰馨?”

    刘大力点了点头,谢二剑不由恍然,敢情是这位三娘子真是那薛冰馨,难怪会受妹夫之托,派人前来大青山寻找神机营。

    谢二剑虽然没见过薛冰馨,但那知道这位“白莲妖女”跟自家妹夫的瓜葛纠缠,于是问道:“刘大力,你们大当家现在何处?”

    “大当家还在陵水旁的山寨当中,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六七百里。”刘大力答道。

    谢二剑沉吟了片刻,果断地道:“带我去见见她!”

    刘大力喜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大当家也是这样叮嘱的。”

    谢二剑和戚景通本来已经准备好近日离开大青山,觅机闯过草原返回大明的,但现在徐晋既然托人找来,说不定会有所安排,所以谢二剑决定先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三娘子。

    于是乎,谢二剑吩咐了两名手下回去藏身之处通知戚通通,他则跟着刘大力三人往大青山外而去。

第990章 徐字帅旗

    大隅岛,原岛主的府邸如今成了徽王府,岛上戒备森严,特别是徽王府附近,不时可看到荷枪实弹的军卒在巡逻警戒。

    大隅岛只是一座小海岛,跟九州岛相比,就是芝麻与西瓜的区别,但是面积小有面积小的好处,那就是更加容易防守,而且,大隅岛四面环海,随时可以从海上撤退,遁入大洋深处中保命。

    王直此人惜命得很,他背叛了大明,自然十分害怕大明会派兵前来平叛,另外,他还担心本土的倭国人会图谋他,所以便把王府建在大隅岛上,而且岛上的守卫全是他原来手底下的海盗,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

    话说自从去年竖旗反明后,王直父子把朝廷派驻东洋都护府的所有人员都清洗掉了,并且大肆招兵买马,吸引了不少海盗、浪人,以及本土的流民地痞加入,如今麾下的兵力已经达五万之众,对外号称十万,声势十分浩大,倭国的地方军阀都忌惮三分。

    另外,由于考虑到倭国人可能会生事,徐晋当初离开倭国时,给王直父子留下了大量的战船和一批先进的火器,所以如今王直父子在倭国绝对可以横着走,即使没有大明这个后盾,父子两人短时间内还能牢牢地控制着九州岛这大片领地。

    此时的徽王府内,将近六十岁的王直身穿一件明黄马褂,头戴通天冠,坐在案后噼哩叭啦地拨打着算盘算账,没错,就是算账!

    王直商人出身,虽然当过海盗,但也是专门做走私生意的海盗商人,他最擅长经商,只对赚钱感兴趣,对造反称王反而兴趣不大,他前后两次称王都是逼于时势,以及义子毛海峰的怂勇。

    所以尽管现在称了王,名下官辖着面积比浙江还要大的九州岛,但是王直每天还是干着他的老本行管账。至于政事和军事都一股脑门交给了义子毛海峰打理,只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事他才会过问,譬如跟织信美子结盟,又譬如刺杀天皇和幕府将军等。

    王直噼哩叭啦地打着算盘,时而提笔记账,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脸上甚至露出笑容,显然对上个月的收益十分满意。

    话说自从王直父子竖旗反明后,从大明来的商贩锐减,几乎断绝了,不过跑来大隅岛做生意的洋人却不减反增,年后西南季风吹起,远渡重洋而来的洋商就更多了,所以这段时间的收益都很不错。

    前几天还有一个西洋大主顾开出天价订造一批燧发枪,王直正考虑着要不要买呢!

    “儿臣参见父王!”

    正当王直美滋滋地算着账,一名气质文秀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赫然正是王直的义子毛海峰。

    王直搁下毛笔,欣然地道:“儿不必多礼,坐吧!”

    “谢父王!”毛海峰并没有坐下,而是取出一份请谏逞给王直道:“父王,织田秀吉将军请您前往京都参加下月的天皇登基典礼!”

    王直哂然道:“不过是个傀儡天皇罢了,两岁都不到的小屁孩,估计还得别人把屎把尿,这登基典礼有什么意思!”

    毛海峰嘿笑道:“父王,小屁孩天皇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织田秀吉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织田秀吉!”王直嘿然道:“此女倒是好本事,如今成了幕府将军,扶持一个还不晓事的皇族坐上天皇之位,实则她自己才是女皇,武则天第二啊!”

    毛海峰撇嘴道:“织信美子就算本事再大,若没有我们支持,她也坐不上幕府将军的位置,嘿嘿,更何况女人终究是女人,没有男人可不行。”

    王直皱了皱眉道:“织信美子此女的野心可不小,儿能否驾驭得住她,为父担心日后养虎为患。”

    毛海峰目光一闪,傲然地道:“父王放心,儿臣迟早会令这此女臣服于胯下,到时整个倭国就是咱们王家的天下了,嘿嘿,到那会儿,父王就是倭国的皇帝,与大明皇帝也是平起平坐。”

    毛海峰说完两眼放光,脸色也由于亢奋而微微发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朱元璋这个癞痢和尚都能当皇帝,自己自然也能当!

    相对于义子毛海峰的激动,王直内心却没有多大的波动,他对目前的地位已经相当满意了,当皇帝?他从来没想过,也不以为自己这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会有这种福份,相比之下,他更加担心大明会派兵来剿他。

    “儿,如今西南季风已经吹起了,大明说不定会派水师前来,还是多加小心为妙,切勿得意忘形了”王直提醒道。

    毛海峰自信地道:“父王不必担忧,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咱们现在的实力可不弱,明军水师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好了。

    更何况早有消息传来,去年底鞑子兵围京城,攻破了外城,差点就把嘉靖帝一窝端了。如今鞑子虽然退去,但是大明也是元气大伤,能不能派出水师前来还未定呢。嘿嘿,要是再给我们一年时间,到时咱们的兵器场估计也能自主制造燧发枪和佛朗机炮了,怕他们作甚!”

    王直闻言心中稍安,捋须点了点头道:“虽说如此,但咱们也不得不提防,倘若徐晋亲自率水师前来……”

    “报!”

    王直话还没说完,一名士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边慌张地大喊,把王直父子都吓了一跳。

    毛海峰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名士卫面色苍白,跪在地上吃吃地道:“王……王爷,大……大将军,大……事不妙了,明军水师……来来了。”

    毛海峰和王直面色齐变,蓦地立了起来!

    毛海峰:“来了多少人马?”

    王直:“何人领军?”

    毛海峰和王直几乎异口同声,不过问的却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士卫惊惧地道:“不清楚具体多少人马,不过战船很多,不会少于两万人,帅旗……帅旗上绣的是徐字!”

    王直的老脸刷的一下苍白如纸,失神地跌坐回椅子上,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徐字帅旗,来的十有八~九是徐砍头!!

    毛海峰的心中此刻亦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丝丝恐惧,别看他刚才说得硬气,听到徐晋亲自率兵前来,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徐常胜徐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第991章 摧枯拉朽(上)

    听闻大明水师杀到,而且疑似是徐晋统军,王直父子当场吓得心胆俱寒。

    正所谓树的影人的名,徐晋近几年来率领明军东征西讨,在山东镇压矿贼和白莲反贼,在江浙一带扫灭海盗倭寇,甚至杀得西洋人屁滚尿流,又出兵南洋和东洋,为大明开疆拓土,大大小小上百战,至今未尝一败,威名赫赫远播,简直就是战神般的存在。

    王直父子本身就是徐晋的手下败将,这时听闻是徐晋亲自统军前来平叛,试问他们怎能不害怕?

    此时,王直简直坐立不安,六神无主地道:“儿,要不咱们还是向徐晋投降吧,当初要不是布政使贾赫和提刑按察使严嵩欺人太甚,咱们何至于杀官造反,只要如实向徐晋禀明,理应能保住性命的。”

    毛海峰这时已经渐渐镇定下来,他沉声道:“父王,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咱们已经接受过招安,如今再次反叛,现在即使投降,你觉得徐晋还会相信咱们吗?就算徐晋肯相信咱们,朝廷能饶过咱们这种反复无常的逆贼吗?别忘了,除了布政使贾赫,咱们还杀了不少朝廷派驻这里的官吏。”

    王直面色惨然地摇了摇头!

    毛海峰神色狰狞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父王,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想保住性命只有死战,死战到底!!

    其实父王不必过于忧心,论水师兵力,咱们并不比大明水师少,若是论装备,咱们也有燧发枪和佛郎机炮,更何况咱们占据了地利,未必就不是大明水师的对手。

    这次大明水师来犯,对咱们来说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只要咱们沉着应战,击败了大明水师,那以后倭国就是咱们父子的天下了,试问倭国上下谁敢争锋?”

    见到王直还是犹豫不决,毛海峰不由急道:“父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徐晋饶过咱们父子不死,等回到大明,咱们早晚也没有好下场,与其回到大明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不如拼一把。”

    王直虽然不稀罕当皇帝,但要他放弃锦衣玉食,回去大明当一名无权无势的庶民,甚至是发配充军,打死他也是不愿意的,所以咬了咬牙道:“好,那就死战到底!”

    毛海峰闻言暗松了口气,尽管王直把军队都交给他打理,但是王直还是名义上的老大,军中大部份将领都听他的,如果王直执意要投降,毛海峰也是没办法,只能带着心腹离开另起炉灶,除非他造王直的反。

    “父王且安坐王府中,儿臣这便率水师迎战明军。”毛海峰大步离开了王府,在亲兵的护卫之下匆匆来到港口码头。

    “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毛海峰刚来到码头,麾下的将领便紧张地围了上来,人人神色凝重。

    大隅岛上共有两处港口,一南一北,如今王直父子麾下一半的战船都停留在这两处港口内,而另一半战船则在九州岛。

    大隅岛是王直父子的基地,历来安排了重兵的把守,岛上的防御工事也修筑得相当牢固,就是为了有一天用来对付前来平叛的大明水师。

    这时,毛海峰登上了防御工事后面的一座望台,取出单筒望远往海上观察,但见数公里外的海平面上果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光是巨舰就有数十艏之多,旌旗遮天蔽日,一杆十几丈高的大纛旗迎风猎猎,正面绣着“东洋总督”,反面一个威风凛凛的“徐”字。

    毛海峰面色难看地放下了千里眼,很明显,此刻领军的定是徐晋无疑了,除了此子,大明还真没哪个姓徐有资格挂帅出征,定国公和魏国公也姓徐,不过定国公徐光祚是个七十老头,而魏国公徐鹏举则是个草包,所以断然不会是他们。

    殊不知,毛海峰心目中的草包徐鹏举这次也来了,不过只是作为打酱油的监军罢了。

    此刻,大明水师的主舰上,徐鹏举正站在徐晋身边,而后者则举着望远镜往大隅岛上观察,不过徐晋此刻用的却是双筒望远镜。

    这又是贺芝儿造出来的一件法宝,倍数更高更清晰,当然,点子还是徐晋提供的。

    徐晋举着双筒望远往岛上观察了一会,发现岛上的守军正密锣紧鼓地调动,十几座疑似炮台的建筑也运作起来,很明显,岛上的守军是在准备迎战了。

    “王将军,派一艏快船抵近喊话,限令王直父子一炷香内前来投降认罪,否则杀无赦!”徐晋淡淡地道。

    王林儿大喝一声得令,立即派出麾下一艏快船前往大隅岛喊话。

    这艏快船像离弦的箭般驶近大隅岛港口,结果还没接港口,岛上的炮台便开火了,一发炮弹落在快船的附近,轰的一声巨响,掀起数米高的浪花,险些就把快船给掀翻了,快船急忙调头驶回。

    徐晋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冷道:“自作孽不可活,王将军听令,本帅命你率部由南边攻岛!”

    “末将得令!”王林儿上前大喝一声领命。

    徐晋又道:“冯将军听令,本帅命你率部从北面攻岛!”

    绍兴卫指挥使冯国清踏步上前,凛然道:“末将得令!”

    “谢参将听令,本帅命你率部接应王将军,伺机由南面登岛。”

    谢三枪昂然出列到大声道:“末将得令!”

    谢三枪是新科武举状元,被嘉靖封为参将,统率三千人马,这次也随徐晋出征平叛。

    “仇将军听令,本帅命你率部接应冯将军,伺机由北面登岛!”徐晋又道。

    “末将得令!”

    咸宁侯仇鸾跨步上前大声答应着,不过却是心情忐忑,没有公职之前,他打破头都想谋一份公职立功,现在要上战场真刀真枪开干,这货又害怕了,然而军令如山,仇鸾只能硬着头皮听令,不过幸好只是接应,不是负责主攻。

    徐晋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最后取出怀表看了一眼,淡道:“开始吧,两个时辰内拿下大隅岛!”

    随即,在激越的战鼓声中,大明水师兵分两路,杀气腾腾地向着大隅岛压上去,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992章 摧枯拉朽(中)

    徐晋一声令下,瞬时鼓角齐鸣,在急如骤雨的战鼓声中,大明水师随即兵分两路,向着大隅岛压了上去,但见猎猎战帆如云,凛冽的杀气直冲云霄。

    轰轰轰……

    隔着三四里远,岛上的炮台便仗着射程远率先开火了,炮弹呼啸着飞向大明水师的编队,炸得海面水柱腾空,一艏苍山船被击中船尾,顿时碎木横飞,船弦一侧被削掉了一大块,伤亡不明。

    “干他娘的,打中了,咱们打中了!”

    “入他姥姥,日中啦,再来一发,哈哈!”

    炮台四周的叛兵们高声欢呼,得意洋洋击掌相庆,这些这伙都是海盗出身,满口粗言秽语,愤怒了骂娘,高兴了骂娘,激动了也骂娘。

    毛海峰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大声喝道:“打得好,弟兄们再加把劲,趁着距离还远再干两发,让明军都到海里当王八去吧。”

    一众叛兵齐声欢呼,干劲十足地重装弹药。

    毛海峰知道,大明水师船上的火炮均是佛郎机炮,这玩意是后装弹式的,虽然射速快,但是射程仅得一里左右,而岛上的陆基炮射程可达四里远,所以在大明水师开炮之前,足够岛上的陆基炮激发两次,甚至是三次了。

    然而就在此时,海面上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轰,但见一股烟柱从一艏六桅巨舰上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刺耳的尖啸,毛海峰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掩住双耳迅速扑倒。

    只见一股流火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从天而降,准确地击中岛上一座炮台,但闻轰蓬一声巨响,仿佛山崩地裂,砖石垒砌起来的炮台当场四分五裂,几千斤重的炮管飞起数米高,咣当一声掉下来,把数名叛兵砸得稀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足足数秒钟,包括毛海峰在内的一众叛兵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那座炮台,顿时都倒吸一口冷气。

    天呀,那座坚固的炮台已经完全不成样了,炮架四分五裂,炮管飞出了数丈远,炮台上的叛兵更是惨不忍睹,当场死了的倒是痛快,没死的浑身血肉模糊,断手烂脚面目全非,有一个甚至连下半身都炸没了,肠子流了一地还没断气,简直生不如死!

    毛海峰骇得心胆俱裂,举目往海面上望去,因为升腾起来的烟气还没散尽,所以能确认刚才那一炮是哪一艏战舰发射的,目测距离竟有五六里左右,这射程也太恐怖了。

    毛海峰面色黑如锅底,很明显,明军在船上竟然装载了重炮,射程如此远,还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这门重炮少说也有数万斤吧,奇怪的是竟然还打得这么准,莫非是撞大运的?

    此时,海面上那艏六桅巨船,谢三枪拍了拍主炮手黄苍的肩头赞道:“小黄,干得不赖,本将军给你们组记上一功。”

    “谢过谢参将。”几名炮手欣喜地道。

    谢三枪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身旁那尊巨炮,赞叹道:“真是一尊好炮呀,照我说这尊炮就该叫神威无敌霹雳炮,红夷大炮听着一点也不威风,大帅起名字的水平也不过尔尔,哈哈!”

    几名炮手只是陪笑着不敢接话,谢三枪是大帅的小舅子,有胆子开大帅的玩笑,但是他们可不敢呀,而且他们觉得像大帅这种英明神武的人物,给这尊巨炮取名红夷大炮,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其实红夷大炮是明朝后期从西洋引进的,红夷即红毛洋蕃的意思,红夷大炮是一种前装弹式的滑膛加农炮,炮管长,炮壁厚,口径大,整体形状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低的原理,射程可达五里到十几里不等,而且红夷大炮两侧设计有圆柱形的炮耳,可以自由调节射角,还设有准星和照门,射击精度很高。

    一般的舰载红夷大炮长度三米左右,重量在万斤以上,炮弹用大铅子的话,射程五六里,小铅子能达十数里。

    大明的大将军炮射程也能达到五六里,但是设计就没那么巧妙了,而且重量是红夷大炮的数倍,舰载极不方便。早在前两年,徐晋便画了红夷大炮的图纸,让南京军器局研制,经过军器局众多工匠两年多的努力,终于把舰载红夷大炮造出来了。

    这次出兵倭国平叛,明军水师便携带了十门红夷大炮,倒不是徐晋不想多带,委实是这玩意太重了,一门重量在万斤以上,一艏六桅的巨舰才能部署一门。另外,这玩意只是用来攻坚和震慑的,多带了也没什么用,只会影响舰队的运力,其实以明军水师的其余火力就足以横扫倭国了。

    轰……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明军水师另一艏巨舰上的红夷大炮也发威了,刺耳的尖啸声中,火球落在大隅岛上,炸得土浪翻飞!

    轰轰轰……

    在恐怖的炮火掩护下,明军水师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大隅岛发动了猛攻,岛上的叛军估计是被吓傻了,直到两支明军水师抵近,港口的叛军水师这才仓促升帆驶出港口迎战。

    这时,明军舰队的佛郎机炮发威了,炮火急如骤雨地向着叛军舰队,以及岛上的防御工事倾泻,但见炮火连天,枪声如同爆豆!

    叛军舰队也有佛郎机炮,但数量却是比不得明军,再加上仓促间还没展开战斗队形,不少舰船还在港口中就被废了。

    “大将军,明军的炮火太猛了,大家抵挡不住啦,赶紧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毛海峰的亲卫首领焦急地劝道。

    毛海峰看着已经溃不成军的舰队,还有被彻底犁了一遍的防御工事,心在滴血,胆在颤抖,不甘与惊恐交织。

    大隅岛是王直父子的基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建设,就这样放弃,毛峰如何甘心,可是不放弃恐怕连性命都难保啊,明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比想象中还要猛烈数倍不止,火器明显更加先进了。

    毛海峰作梦也没想到,自己花费大量心血和时间打造的堡垒,在明军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刹那间恐怖的阴影笼罩上他的心头,甚至有过一丝丝的后悔!

    轰……

    一发重炮击中港口一艏蜈蚣船,整艏船当场解体了,船上的叛兵死伤殆尽!

    毛海峰眼眉急跳,咬牙道:“撤吧!”

第993章 摧枯拉朽(下)

    徐晋之所以命令明军两个时辰内拿下大隅岛,倒不是他过份的盲目自大,而是经过仔细衡量双方的战力才做出的决定。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直父子的家底本来就是徐晋留给他们的,徐晋对他们的实力自然了如指掌,短短一年的时间不到,王直父子麾下的兵力可以暴增,但是火器的数量和水平都不可能有大幅提高。

    要知道制造火器不仅需要大料的原材料,还需要造诣高超的工匠和大量的时间金钱,像大明的军器局,在有图纸作为借鉴的情况,研制出红夷大炮也花了近两年时间,以王直父子所掌握的资源,一年不到的时间想仿造出燧发枪和佛郎机炮都难,就更别说创新了。

    徐晋这次所率领的水师,作战部队虽然只有两万,但是武器之精良,委实让人咋舌,光是燧发枪就上万杆,佛郎机火炮五百门,传统的碗口炮过千门,还有各式的火铳火器五千杆,外加十门红夷大炮。

    可以说,明军水师的实力完全是碾压式的,可笑毛海峰还以为明军水师的火器装备跟当初差不多,以他麾下五万人马,再加上占据地势之利,完全可以和明军水师掰一掰手腕,甚至是战而胜之。

    然而才一个照面,叛军水师便被明军急风疾雨般的一波炮火轰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了!

    “撤吧!”毛海峰眼见败势已成,已经无力回天了,只好下令撤退,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之下火速退向岛内,直奔徽王府。

    毛海峰虽然只是王直的义子,但是此人还算忠孝,撤退之前也没忘记要带上义父。

    然而,正当毛海峰带着众亲卫进了徽王府,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厉啸,亲卫急忙把毛海峰扑倒。

    轰!

    一发炮弹正好落在徽王府正中的大殿上,当场把这座建筑给炸得坍塌了,轰隆一声巨响,断石碎瓦横飞,扬尘漫天。

    良久,毛海峰才从人堆中爬起来,浑身都是尘土,满耳所闻皆是哭喊声、尖叫声和痛苦的呻吟声。

    “义父,义父!”毛海峰看着眼前完全坍塌的大殿,张开喉咙大喊,顿时被呛得猛烈地咳嗽。

    那些亲卫一个个灰头土脸,看着眼前的废墟面面相觑,炸成这样子,徽王估计也在劫逃了吧?

    “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毛海峰扑上前奋力地搬开砖石和木头,亲卫们连忙上前劝阻道:“大将军,来不及啦,明军马上就要攻上岛来了,更何况炸成这样子,王爷不太可能还活着了,还是赶紧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啊。”

    此时,港口附近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明军显然已经在登陆了。

    毛海峰虽然对王直有情有义,但还没到舍命的地步,眼见自己这个便宜老子已经不太可能救了,果断便放弃了,带着一众亲卫急急逃向岛西面。

    “冲呀,杀呀!”

    大隅岛的南部港口,王林儿率领的神机营率先发起了登陆战,数以百计的快船争先恐后地往岸边冲去,那些叛兵还不知道毛海峰已经逃了,还在负隅顽抗,利用燧发枪和弓箭狙击试图登岸的明军,倒是给神机营带来了不少的死伤。

    一小队已经登上岸的神机营悍卒被叛军的火力压制在滩涂上,进退不得,正十分之窝火。这时,谢三枪率领的第二梯队及时赶到支援了,明军的火力随之大增。

    话说谢三枪所率领的三千人马都是从京营中挑选了出来的,战力只能说中规中矩,但胜在有一半装备了燧发枪。

    砰砰砰……

    在强大的火力支援下,神机营的悍卒陆续登上了大隅岛。皮十一这小子从背着的双肩包中取出一颗椭圆形的玩意,一把拔掉上面的引绳,然后用力甩进了叛军的防御工事中。

    随即轰的一声大响,那堵石头堆砌起来的墙当场便塌了,里面的几名叛兵也去找阎罗王报到了。

    “哇哈,这玩意好使,奶奶的,都给小爷吃瓜去吧!”皮十一又摸出一枚生铁制成的手雷,扯掉引线扔出去,其他的神机营悍卒也纷纷效仿。

    瞬时间,叛军的防御工事四面开花,死伤无数,神机营趁机突进,控制了第一道防御工事,就这样,神机营数千人迅速地登上了大隅岛,紧接着谢三枪也率第二梯队成功登陆,完全控制住南面的港口。

    与此同时,绍兴卫指挥使冯国清也率军对大隅岛的北面港口发动了猛攻。

    冯国清的麾下战力虽然不及神机营,但是他们都是参加过平倭之战的老卒,经验丰富,在猛烈的火炮掩护下也陆续成功登陆了,最终控制住北面的港口。

    咸宁侯仇鸾作为负责接应的第二梯队,并不怎么花力气就跟在冯国清后面登陆了,功劳轻松到手,仇鸾自然兴奋不已,趁着冯国清部清理港口的空档,率人直扑岛内。

    冯国清又惊又怒,很明显,仇鸾这王八蛋是要抢功啊,但是对方是旧武勋集团的人,身后是监军魏国公徐鹏举,所以冯国清敢怒不敢言。

    然而,仇鸾想抢功,可惜岛上的叛军也不是吃素的,仇鸾还没杀到徽王府附近便遇上了一支叛军。这支叛军虽然只有几百人,但人人都装备了燧发枪,乃王直的近卫军。

    砰砰砰……

    一轮枪子扫过来,仇鸾的麾下当场被干翻了数十人,吓得他们赶紧躲避,还好,仇鸾这货虽然是勋贵子弟,但并不像郭守乾这些酒囊饭袋,还是有点真本事的,要不然也拿不了武举第三名。

    仇鸾连呼带喝,终于把阵脚稳下来,然后命令麾下向对面的叛军发起反击,正激战间,一支明军杀到了,从侧翼偷袭,顿时把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仇鸾凝目一看,发现带队的赫然正是谢三枪,面色顿时黑了下来,暗骂了一句奶奶的,便宜这小子了!

    谢三枪消灭了王直这支近卫,缴获了数百支燧发枪,行过来对着仇鸾拱了拱手笑道:“仇参将,承让了!”

    仇鸾自然不敢得罪谢三枪,陪笑道:“谢参将言重了,告辞!”说完一挥手,带着人迅速扑向徽王府。

    谢三枪见状不由耸了耸肩,嘿然道:“难道仇鸾还想跟神机营抢功不成?”

    果然,当仇鸾带人赶到徽王府,现场已经被神机营封锁了,此时神机营的悍卒正在搬运砖石,据说王直被压在坍塌的大殿下了。

    仇鸾只好暗叫可惜,抓到王直可是大功一件啊,只是给他一个水缸作胆,他也不敢跟神机营抢功。

第994章 伏罪

    日头偏西,大隅岛上的枪声也逐渐平息下来,附近的海面到处是随波逐流的碎木烂船,还有被海水泡得微微发胀的尸体,一群海鸟在上空盘旋,久久不去。

    海港中,破船还在燃烧,空气中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仍未被海风吹散。徐晋登上大隅岛南面海港码头时取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竟然刚好两个时辰。

    看着眼前被炸成一片废墟的防御工事,还有满地未曾收殓的尸体残骸,魏国公徐鹏举脸色苍白地叹道:“凭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人承不欺我啊,徐大人。”

    正所谓慈不掌兵,徐晋这些年来南征北战,这种场景见得多了,所以此刻内心毫无波动,径直往岛内行去。徐鹏举连忙加快脚步跟上,他虽是监军,但这次纯粹是打酱油捞功劳的,只愿高高兴兴出门去,平平安安返家来。而在徐鹏举看来,跟在徐晋身后无疑是最安全的,所以这一路上魏国公爷几乎与徐晋形影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断袖分桃之辈呢。

    殊不知徐晋虽为三军主帅,却常常喜欢兵行险着,譬如火烧通州城,又譬如请君入瓮诱使俺答进入内城,再譬如当初在嘉兴府,仅率数十村民杀入崇德县城赶走海盗。如果徐鹏举认真研究了这些战例,估计就不会如影随形地跟在徐晋屁股后面了,相反,恐怕会躲得越远越好。

    “参见大帅,参见监军!”一路上遇到的军卒纷纷立正,恭敬地向着徐晋行礼,目光中流露出真切的崇拜。

    徐鹏举虽然明白这些军卒眼中的崇拜是给徐晋的,但依旧很爽很惬意,毕竟他们也说参见监军了嘛,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

    当徐晋和魏国公两人在亲卫和锦衣卫的保护之下来到徽王府前时,神机营指挥使王林儿便亲自押着一人行了过来。

    此人虽然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灰尘,但依旧认得出正是王直。

    话说王直不知是倒霉还是走运了,大殿的屋顶被一发重炮轰塌了,而王直被压在废墟下竟然只受了点轻伤,神机营近百名弟兄挖了近半个时辰才把他挖了出来。

    “禀报大帅,反贼王直已擒获,不过让毛海峰那贼子逃了,末将特向大帅请罪。”王林儿单膝行礼道。

    徐晋摆了摆手道:“王将军请起,神机营率先登岛,又擒获反贼之首王直,奇功一件,何罪之有!”

    “谢大帅!”王林儿站起来大声道,四周的将领均露出羡慕之色,大帅定调了,奇功一件啊,这次回京后,神机营的封赏不会低,作为最高指挥的王林儿估计要积功封侯了。

    当然,神机营作战勇猛,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功劳自然也是应得的,所以大家虽然羡慕,却没有不服的,唯一妒忌的恐怕就是神机营的装备吧。

    徐晋的目光落在王直面上,后者像丢魂似的,目光与徐晋一触,顿时还魂了,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吵哑着声音道:“犯官王直参见徐大人,参见魏国公爷!”

    魏国公徐鹏举冷笑道:“王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从你杀官造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大明的官员了,你只是一个反贼,不折不扣的反贼!”

    王直惨然一笑道:“国公爷所言极是,反贼王直参见徐大人,参见魏国公!”

    徐晋瞥了一眼满头血污的王直,淡道:“军师!”

    一名背着药箱的少年立即奔了过来,手脚麻利地给王直检查伤口,检查完后对徐晋行礼道:“大人,犯人只是轻伤,包扎处理后就无大碍了。”

    徐晋点了点头道:“给他包扎。”

    “好哩!”少年军医立即打开药箱,熟练地给王直处理包扎伤口。

    这名少年军医不是别个,正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李时珍,药学巨著《本草纲目》的编撰者。

    话说徐晋当年在山东赈灾时相遇了李时珍父子,后来经他推荐,李言闻进了太医馆当太医,李时珍自然也跟着他老子到了京城。

    李言闻的本意是想儿子进国子监读书参加科举的,不过李时珍这小子只对医学感兴趣,连续参加了几年县试都不过,于是更加没心读书了,经常翘课外出四处采药。

    李言闻没办法,最终只能接受儿子不是读书料子的事实,开始悉心教导儿子学医。

    李时珍对药物特别感兴趣,得闻徐晋准备出兵倭国平叛,这小子便央求徐晋带上他,因为他在某本古籍上看到几种药物,似乎在倭国盛产,所以他想到倭国采摘一些回来,看能否在大明种植。

    徐晋还想亲眼见证《本草纲目》的诞生呢,所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李时珍的请求,并且亲自出面说服李言闻,让李时珍随军当军医。

    李时珍如今虽然才十五六岁,但是深得李言闻真传,医术已经相当不错了,就是欠缺一些火候而已,治疗王直身上那些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李时珍便替王直处理包括好伤口了,合上药箱信心十足地道:“徐大人,病人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过几天保证就能活蹦乱跳的,要不然你找我!”

    魏国公咧了咧嘴,暗道,瞧把你小子能得,王直这反贼迟早是个死,医好也是浪费汤药!

    “对了,徐大人,小子想在大隅岛上四处走走。”李时珍道。

    徐晋知道这小子一准又是想在岛上寻药了,挥了挥手道:“去吧,司马千户,派几个弟兄保护时珍。”

    司马辕不敢怠慢,派了六名锦衣卫跟着李时珍,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背着药箱行了开去。

    魏国公实在不明白,徐晋为何会对李时珍这小军医如此看重,还派锦衣卫保护,话说自己都没有这种待遇。

    打发了李时珍这小子,徐晋的目光再次落在王直身上,温和的表情徒然变得冷峻起来,淡道:“王直,你可知罪?”

    王直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道:“王直知罪!”

第995章 逼反

    王直本是名盗商,是徐晋一手把他招安,又一手把他提拔为东洋都护府首任都护,所以说,徐晋算得上是王直的恩主了。

    此时王直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徐晋面前,声泪俱下地道:“王直认罪,王直罪该万死,愧对朝廷,愧对大帅昔日提携之恩,愧对大帅的信任啊!”

    魏国公徐鹏举禁不住冷笑道:“呸,真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如今刀剑加身才醒起徐大人对你的信任和提携,不嫌迟了些?早干嘛去了,当初杀官造反时为何没想过会连累徐大人?要不是徐大人深得皇上信重,恐怕已经被你们父子连累杀头了。”

    徐鹏举虽然带兵打仗不行,但谁敢说他不是一个聪明人?当初陆炳、张璁、郭勋等人联手欲置徐晋于死地,勋贵集团也参与助力了,甚至有不少人出手抢夺徐晋名下的产业,只有他置身事外,所以现在还能跟徐晋保持良好的关系。

    不过,当初徐鹏举虽然置身事外,但毕竟也是旧武勋集团的人,正所谓瓜田李下,他一直担心徐晋会心有芥蒂,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尽力修补与徐晋的关系,刚才那番话表面上是在讽刺王直,实则却是在向徐晋“表白”,自己当初并没有参与打击他。

    王直被徐鹏举一番斥责骂得冷汗直冒,连连以头抢地道:“王直罪该万死,不过王直之所以造反是万不得已的。”

    “岂有此理,敢情你杀官造反还有理了?”徐鹏举厉害喝斥道。

    徐晋摆了摆手,神色平静地道:“国公爷稍安勿躁,且让他讲来,本帅倒要听听他如何万不得已。”

    徐鹏举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他虽然贵为国公爷,但以徐晋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徐鹏举只有在一旁陪衬的份,说实话,徐鹏举现在对徐晋就有着一种畏惧的心理,倒不是徐鹏举为人太怂,实在徐晋太过“强横”了,打仗从来没输过,而且,跟他作对的人似乎都没好下场,远的有张家兄弟,首辅杨廷和、毛澄等老臣,近的有陆炳、张璁和郭勋等人。

    譬如勋贵集团参与了联手打击徐晋,结果徐晋最终没事,官倒是越做越大,还反手就整治了勋贵集团两波,一是爵位降级制,二是革除十二团营,恢复三大营。

    在徐鹏举眼中,爵位降级制度和恢复三大营,就是徐晋想出来专门整治勋贵集团的,试问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物,徐鹏举怎么能不忌惮?反正能跟徐晋做朋友,绝对不要做敌人。

    徐晋要是知道徐鹏举有这种想法,恐怕要啼笑皆非了,他自问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之所以提出爵位降级制度,完全是为了减轻朝廷的负担,而革除十二团营,恢复明初三大营的主意是朱厚自己想出来的,并不关他事。

    言归正传,此时只听得王直道:“王直商贾出身,后又出海为盗,受徐大人感化接受朝廷招安。徐大人不嫌王直出身卑鄙,提携为东洋都护府都护,王直感念于怀,本欲兢兢业业报效朝廷,以报徐大人提携之恩。

    然而,布政使贾赫和提刑按擦严嵩到任后,常常对王直父子二人冷嘲热讽,处处刁难找碴,甚至直斥小儿为盗贼匪类,背地里斥王直为老贼,是故双方矛盾日深。

    有一次小儿看中了一名倭女歌姬,布政使贾赫却抢先夺了回去纳为小妾,还发贴请我父子二人饮喜酒,小儿本不欲前往的,来人却故意以言语相激,小儿愤而前往,饮宴间,提刑按察使严嵩故意言语挑拨,贾赫亦极尽羞辱之能事。

    小儿大怒失去理智之下,失手打死了贾赫,严嵩慌张离席,不久后带兵前来抓捕。王直自知理亏,并没反抗束手就擒,然而小儿怒气难平,又忧心王直安危,所以召集手下前来抢人,最后双方便打起来,严嵩不敌逃到港口登船离开。

    王直自知造反罪该万死,但此事皆因贾赫和严嵩两人而起,求徐大人明鉴,还我父子两人一个公道啊!”

    王直说完便砰砰地叩了三个响头,倾刻间血流满脸,在场众将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若是王直所言属实,那布政使贾赫真是咎由自取,严嵩这货也是大大的坏。

    魏国公徐鹏举面色变幻不定,当年严嵩确是走了张璁的路子才当上东洋都护府提刑按察使的,而贾赫亦是新贵派,与张璁走得很近,两人会不会是得了张璁的授意,故意逼反王直,以此来牵连徐晋?

    啧啧,如果真是如此,那等徐晋此番回国,严嵩恐怕没有好果子吃了!

    徐晋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徐鹏举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了,其实他早就对王直父子突然造反感到奇怪了,果然是有人作妖,难怪严嵩这货临出发前装病,敢情是心里有鬼,不过躲得过初一,难道还躲得过十五不成?

    虽然对王直的话已经信了八~九分,但徐晋还是不动声色地道地:“姑妄之言,姑妄听之。王直,你现在所讲的话,本帅暂时听着,待回到大明后,你可敢与严大人在皇上面前对质?”

    王直闻言暗松了口气,也隐隐生出了一丝希望,连忙道:“王直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又岂惧与严嵩此贼对质。”

    徐晋点了点头,淡道:“来人,把王直带下去暂时收押,待将毛海峰抓捕归案后再一同审理。”

    司马辕立即亲自上前把王直锁拿起来,押到船上关监起来。

    当明军打扫完战场,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谢三枪把徐晋带到岛上一座兵器场,将一支崭新的燧发枪递给了徐晋。

    徐晋心中一动,接过这杆燧发枪熟练拉起了击燧,然后扣动板机,只听得卡嚓一声,击锤打在燧石上,顿时火星四射。

    王林儿沉声道:“大帅,看来咱们还是小瞧王直父子了,他们的兵器场已经能少量制造燧发枪了,尽管质量次了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徐晋皱了皱剑眉,果断地道:“传令下去,三日之后出兵拿下九州岛。”

    毛海峰麾下的工匠竟然能制造燧发枪了,这倒是出乎徐晋所料,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拿下的为好。

第996章 水雷发威

    九州岛的面积约莫四万平方公里,这里原本有九个地方小国,故名之曰九州岛,不过,自从九州岛被割让给大明后,徐晋当即便把这九个小国的名字抹除了,并按照大明的行政方式,把九州岛重新划分为九个县,并且设立县学和府学,以便归化本地的倭国人。

    可惜这些措施才刚刚开始执行,王直父子便造反了,朝廷派遣的地方官员不是被杀就是被拘禁,徐晋定下的归化政策自然也搁浅了。

    而且,王直父子造反的这一年间,为了巩固地位,实行的是血腥统治,动不动便是诛杀和拘禁,所以本土的倭国人对大明并没有归属感,更多的是仇恨。

    大隅岛与九州岛隔海相望,距离不远,所以王直父子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九州岛上的倭国人纷纷趁机造反,自然是造王直父子的反了。短短一夜之间,王直父子靠着血腥镇压才勉强维持统一的九州岛便四分五裂了。

    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毛海峰此时终于尝到了苦果,前有朝廷的平叛大军,后有想杀他而后快的本地“暴民”,无奈之下只好龟缩到长崎县城。

    长崎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就是后世被米国佬扔了一颗原子弹,几乎全县死绝的倒霉地方,它位于九州岛的西部沿海。如今毛海峰便把他的水师,还有所有兵力都部署在长崎县周围,试图负隅顽抗。

    嘉靖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徐晋亲率大明水师浩浩荡荡地杀到长崎县的附近海面。

    毛海峰显然吸取了大隅岛的教训,在发现大明水师的踪影后,立即便下令麾下的水师起帆出海迎战,免得还没摆开阵形就被对方的远程重炮给一窝端了。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优势面前,所有战法和技巧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徐晋一声令下,大明水师便在海面上拉开了阵势,十门红夷大炮率先发威,咆哮着释放它们的恐怖威能,然后数以千计的战舰迎面压上去,枪炮齐轰,万箭齐射……

    轰轰轰……

    长崎县附近海面炮火连天,硝烟弥漫,战斗之激烈火爆,让那些试图火中取栗的本土武装望之却步,纷纷惊惧地退去,就他们手中那些破铜烂铁,在明军面前根本不够瞧啊,想火中取栗简直就是笑话,飞蛾扑火还差不多。

    海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毛海峰的舰队便基本被打残了,当然,明军这边的损失也不轻,战争从来没有完完全全的赢家。

    “开炮!”毛海峰站在指挥舰的船头甲板上,红着双眼咆哮,像极了一头受伤的野兽。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尖啸,一枚炙热的炮弹随即击中了毛海峰所在的座舰,但闻一声巨响,船尾的尖儿当场被炸碎,一块飞旋的碎木板割断了附近一名叛兵的喉咙。

    “将军,咱们被击中了,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毛海峰的亲兵对着他大声喊着三天前喊过的那番话。

    毛海峰扫了一眼四周仅剩的七艏战舰,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声,咬牙不甘地道:“撤,去尾张国!”

    这个时候,毛海峰想到了他的盟友织信美子,此刻也只能投靠织信美子了,自己帮了她这么多,现在她也该帮帮自己了。

    桅杆望斗上的令旗兵挥动令旗发出撤退信号,毛海峰的座船率先掉头,往着北部海面逃去,其他七艏战舰也连忙调整船帆跟上。

    明军的水师后面,徐晋正站在座船的甲板上,用望远镜关注着远处的战况,魏国公徐鹏也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凑热闹。

    “咦,徐大人快看,对方的战舰似乎要逃了!”徐鹏举捋着下的短须得意洋洋地道。

    徐晋淡笑道:“想逃,怕是没那么容易。”

    徐鹏举心中一动,突然醒起开战前就被徐晋偷偷派出去的谢三枪,不由轻拍了一下额头道:“谢参将肯定已经在北边候着了,徐大人料敌先机,用兵如神啊,佩服佩服!”

    徐晋轻笑道:“国公爷谬赞了,毛海峰现在四面楚歌,只有织信美子这个盟友,除了逃往尾张国便别无他途了。”

    徐鹏举点头道:“徐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在我大明无敌舰队面前,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也难保他毛海峰周全了。”

    且说毛海峰率着仅剩的八艏战舰往北边急急逃遁,这时正好刮着西南风,船行速度极快,很快便驶出了十几里,而让毛海峰奇怪的是,明军似乎竟不急于追赶,只是派了几艏战舰远远地跟着。

    毛海峰并不笨,顿时心生不安了,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前方的海面,幸好,前方十几里的海面一望无际,并没有船只拦截。

    “咦,那是什么?”毛海峰突然心中一紧,前方数里的海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些飘浮在水面的古怪木箱。

    正当毛海峰惊疑不定时,船队已经驶到那些木箱附近了,八艏战船此时都鼓足了风帆,船速非常快,这时要转舵避开那些木箱已经不可能了。

    第一艏战舰率飞撞在一只木箱上,直接便碾了过去,船底随即传来轰的一声响闷,船体剧震,船上的叛军均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数秒,这才惊恐地发觉船身开始倾斜了。

    “不好啊,是船底破了!”忽然有人大喊。

    瞬时间,恐惧就像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叛兵们在甲板上奔走惊叫,有人试图跑到舱底睹上破洞,结果发现海水正疯狂地涌入,船底被炸了一个水桶口粗的大洞,哪里还睹得上啊!

    轰轰轰……

    那些木箱接二连三地在船底下爆炸,毛海峰的座舰也没幸免,船底被炸穿,迅速地沉没,船上所有人都发出绝望的惊呼。

    毛海峰此刻如坠冰窖,脑袋一片空白,幸好他的亲兵还算尽职尽责,危急关头把他拽上了一艏救生筏,奋力往远处划去……

第997章 奸臣光环?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毛海峰率着残存的八艏战舰试图逃往尾张国投奔织信美子,结果却一头闯入了谢三枪时先布置好的水雷阵中,当场全部中招,受损严重的战舰迅速下沉,受损较轻的也废了,只能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明军的战舰迫近。

    结果毫无悬念,船上的叛兵几乎全部束手就擒,毕竟当俘虏总比葬身大海强,好死不如赖活嘛。

    解决掉所有叛兵,明军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起附近海面没有引爆的水雷。皮十一打开一只木箱,从其中取出一枚已经松了弦的水雷掂了掂,由衷地赞叹道:“这玩儿跟地瓜手雷一样好使,芝儿小姐了不起啊。”

    谢三枪却是皱眉道:“地瓜手雷确实好使,但是这种水雷的缺点却太过明显了,全部浮在水面上,敌人一眼就能发现,上过一次当就不会再上当了,要是水雷能沉到水下隐蔽起来就完美了。”

    皮十一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说的倒也是,回头四哥跟芝儿小姐提一提意见吧,看能不能改进一下,要是水雷能沉到水下隐蔽起来,啧啧,造价上万两的一艏巨舰,只要一枚水雷就轻松废掉,还连带解决一船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谢三枪却知道水雷其实是自家姐夫的主意,原本的设想就是沉到水底下使用的,只不过因为密封技术不行,负责研制的贺芝儿才把水雷放到箱子里,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要想做出真正的水雷,恐怕得先决密封问题,这显然很有难度,暂时无解。

    所以谢三枪摆了摆手道:“再说吧,现在传令收兵,估计长崎港口那边已经打得并不多了。”

    皮十一连忙道:“据俘虏交待,毛海峰似乎是乘小船逃了,跑得应该不快,咱们真的不要追?”

    谢三枪郁闷地耸了耸肩,他自然是想追的,抓住毛海峰毕竟是大功一件,奈何大帅不让抓啊,估计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吧……不对,听说那织信美子是个美女,应该说放长线钓美人鱼才对。

    “不追了,收兵!”谢三枪一声令下,满载战俘的战舰便调头往长崎县的方向驶去。

    由于是逆风,当谢三枪等人回到了长崎县海面时,明军已经攻占了港口,打进了长崎县城,开始清剿城中的叛军残余。

    王直父子麾下虽然有五万人马,但是真正的死忠也就是当初那五六千余海盗出身的班底,这些人在两次海战中几乎损伤殆尽了,剩下的均是乌合之众,也没有忠心可言,一击即溃。

    所以明军登陆后没多久便控制住整座长崎县城,叛军降的降逃的逃,根本成不了气候。

    接下来的日子,徐晋便开始逐步接管九州岛全境了,本地的倭国人十分仇视大明,纷纷试图反抗,但在装备精良的明军面前,这些地方武装就是一群土鸡瓦狗,简直不堪一击。

    仅仅用了五天时间,明军便重新控住九州岛全境,徐晋雷厉风行,随即重新任命九县的主官,着手恢复地方秩序,并宣布减免一年的赋税。在一系列恩威并重的措施下,九州岛的秩序总算暂时稳定下来,徐晋也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

    ……

    人间四月芳菲尽,四月初夏,天气渐热,绚烂的樱花早已落尽,只剩满院的新绿。

    熊本县位于九州岛的中部,是一座港口城市,如今成了东洋都护府的行政中心。

    此刻,东洋都护府衙门的后衙,徐晋正在书房内处理着政务,如今徐大总督军政法一把抓,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手底下又是一群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根本没人能替他分担,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扛。

    幸好,徐晋出发平叛之前已经知会了南京方面,让南京六部选派一批能吏前往东洋都护府暂代政务,不出意外的话,这批官员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抵达了。

    终于把最后一沓公文处理完,徐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到院子中走走舒缓一下筋骨,锦衣卫千户司马辕却走了进来,恭声道:“参见徐大人!”

    “免礼,何事?”徐晋随口问道。

    司马辕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禀大帅,经过弟兄们连日来的多方查证,王直所言基本属实,布政使贾赫和提刑按察使严嵩平日确实有刁难羞辱王直父子的举动。至于当日布政使衙门中饮宴的情况却无从查证了,因为当日参加饮宴的官员并不多,除了严嵩逃脱,其他人都被毛海峰杀死泄愤。”

    徐晋皱了皱剑眉问道:“贾赫和毛海峰争夺的那名倭女呢?如今何在?”

    “也死了!”司马辕答道。

    徐晋的剑眉顿时皱得更深了,严嵩这货倒是好运,当日参加饮宴的目击者都死光了,就算日后王直与严嵩当面对质也难奈何得了他,毕竟王直是当事人,他的证言并不能被采信。

    司马辕似乎看出了徐晋的心思,连忙道:“当日参加布政使贾赫宴会的官员虽然都死了,但应该还有在旁服侍的下人,属下再让弟兄们仔细寻找,说不定以能找到目击者。”

    徐晋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司马辕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徐晋端起案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无奈地暗忖道:“果然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奸臣啊,莫非冥冥中自有光环加持?也罢,如今只能顺其自然了。”

    提起严嵩,徐晋便想到了永福公主,心里不由怅然若失。当初徐晋本来还想把严嵩强行带出海的,结果关键时刻,严嵩这家伙竟被太后任命为选婚使,负责给永福公主选婚,而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不知严嵩给永福公主选好了驸马没有,估计也差不多了吧,婚期就定在八月,总得留几个月时间去准备。

    徐晋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永福公主的音容笑貌,一想到这位林妹妹一样的聪慧少女即将嫁作人妇,心里便有点不是滋味。

第998章 绊马排钉

    四月的京城还不是很热,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杨柳堆烟,和风细细,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时间无疑是治疗创伤的一剂良药,至今,距离去年俺带围城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京西的蹴小镇已然恢复了昔日的繁华,街上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进京的官道上车来马往……不对,应该说车来猪往才对,没错,就是车来猪往。

    这时,只见京城方向来了一群猪,准确来讲,应该是一队官兵赶着一群肥猪过来了,他们沿官道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蹴小镇。

    这群二师兄的数量有点庞大,估计有上百头之多,一只只膘肥肚圆,昂首挺胸,走到哪拱到那,气焰十分嚣张,隔着十几丈远,浓烈的尿骚味儿便扑鼻而来,街上的商贩和行人纷纷捂着鼻子躲避,乱得鸡飞狗跳的。

    负责赶猪的官兵们声嘶力竭,忙前跑后地约束猪群,待到这群嚣张的猪将军完全通过了小镇,街上已然一片狼藉,满街都是散发着恶臭的猪屎和猪尿。

    客人都跑光了,镇上那些商铺的掌柜和伙计都气得跳脚大骂,但是,这样除了发泄一下不满,并没有卵用,到最后还是得捏着鼻子自行清扫街道。

    “奶奶的,太缺德了,好歹用猪笼关起来啊,拉得到处都是猪屎猪尿,真真是作孽呀!”

    “嘿,我刚才看到那些官兵把猪赶进神机营的营地了,敢情是神机营家的猪。”

    “你小子没看错吧?神机营不是随靖海侯出海平乱了吗,营里就没剩几个人,要那么多猪干嘛?莫非要改成养猪场了?”

    “嗯,这不是没可能,近来猪肉老贵了,都快吃不起啦。”

    “胡说八道,就算神机营营地改养猪场也该养猪崽啊,没看到那些猪都是肥头大耳的,依我看呀,估计是靖海侯爷快要凯旋了,朝廷屯些肥猪准备犒劳三军。”

    这些掌柜伙记一边打扫着自家店铺门前的街道,一边漫无边际地猜测着这群肥猪的用途。

    此时的神机营营地中,上百头肥猪已经被赶进了预先准备好的猪栏中,嚎叫声震天,不是一般的热闹。

    猪栏前是一片开阔地,只见嘉靖帝朱厚一身书生打扮,骚包地手执一把描金折扇,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贺芝儿身后,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十足一只快乐的舔狗。

    过完年又长了一岁,贺芝儿明显丰盈了一圈,此刻头戴一顶鸭舌帽,粉嫩的脸蛋白里透红,眉娇目俏,小嘴儿鲜红鲜红的,体形的曲线越来越明显了,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青春少女的美好。

    贺芝儿穿着耐磨的麻布匠服,肚子部位缝了一个大口袋,专门用来放测量工具的,没事的时候她喜欢把双手插在大口袋里,看上去倒是平添了几份可爱劲儿,朱厚小子就喜欢贺芝儿插兜的模样。

    此时,贺芝儿便双手插着兜来回巡视,一边指点手下的工匠布置她的新发明。

    话说贺芝儿的这个新发明有点吓人,看上去就像一块地毯,不过是布满尖锐倒刺的铁“地毯”,这人要是踩上去,估计双脚就得废了。上面那些倒刺可不闹着玩的,刺进骨肉里,想拔出来基本不可能,强行拔出的话,脚掌非烂掉一大块肉,要是勾住了骨头,那滋味光是想想都恐怖。

    朱厚此时看着“地毯”上密密麻麻的倒刺便觉得头皮发麻,后背阵阵发凉,而贺芝儿则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还伸出脚去试图往尖刺上踩一踩。

    朱厚大吃一惊,急忙拉住贺芝道:“芝儿妹妹小心,这些铁刺很锋利,仔细伤到了。”

    “四炮哥哥你干嘛呢。”贺芝儿挣开了朱厚的手,迅速出脚踩在铁地毯的尖刺上,结果这些尖刺竟然神奇地往前垂倒,根本没伤到贺芝儿的脚分毫。

    原来,这些尖刺设计得十分巧妙,呈微弯的新月形,所以竖起来时并不是垂直状态,而是微微向前倾斜,只要顺着倾斜面一侧踩,尖刺就会十分温顺地垂倒下去,根本伤不了人,但如果是从反方向踩,下场就截然相反了,脚板底会倾刻被锐利的尖刺刺穿。

    贺芝儿又顺着尖刺的斜面踩了几脚,得意地白了一眼目瞪狗呆的嘉靖帝,扮了个鬼脸道:“就你聪明,人家自己做的东西,那就不知道危险了?”

    嘉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学着贺芝儿的样子,伸脚踩了踩那些尖刺,尖刺果然温顺地向前倒伏下去,只要一松脚,那些尖刺又自动弹起,就像野兽露出了厉牙。

    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后,嘉靖帝不由大喜道:“芝儿妹妹,这绊马钉委实巧妙,高明啊,如此一来,敌人的骑兵要是冲过会被刺伤,而咱们的骑兵出击却可安然无恙,哈哈,真不知徐卿……咳姐夫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什么水雷呀,手雷呀,这个绊马钉就更绝了,简直就是对付鞑子骑兵的大杀器啊,姐夫太阴险了,太卑鄙了!”

    贺芝儿俏脸顿时拉下来,撅嘴道:“不许说我哥的坏话!”

    朱厚连忙陪笑道:“我的意思是姐夫实在太厉害了,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让人拍案叫绝啊,当然,芝儿妹妹更加厉害,能把姐夫的奇思妙想都付诸实现,简直是大匠……不,简直是巨匠手笔!”

    贺芝儿这才转嗔为喜,哼道:“就你话多,到底实不实用还未知呢。”

    朱厚一指猪栏中上百头大肥猪,得意地笑道:“管不管用,试一下不就清楚了。”

    贺芝儿做的绊马排钉长约三米,宽两米,能够卷起来,携带十分方便,用的时候只要摊开平铺在地面就行,当现,实战的时候上面会铺上一层伪装,让敌人的骑兵发觉不了。

    很快,打下手的工匠便把六卷绊马排钉布置好了,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尖刺在阳光下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光芒。

    另一边,官兵已经在猪栏中严阵以待了,他们给每一头肥猪的尾巴绑上干草,并淋上了火油。

    “放猪!”朱厚威风凛凛地一声令下,官兵立即打开猪栏,并点燃了猪尾巴上的干草,上百头二师兄顿时惨嚎着逃出了猪栏,发了疯般冲向绊马排钉阵。

    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火猪阵闯入了排钉阵,顿时血流成河,跑在最前面的几头肥猪最惨,率先倒在排钉上,然后被后面的同伴践踏得鬼哭狼嚎,身体更是被尖刺插得千疮百孔,当场一命呜呼了。

    不过有几头二师兄十分强悍,竟然生生把整排的绊马钉带翻了,然后拖着跑,连猪都能把整排绊马钉带翻,就更别说力量更大的马?

    于是贺芝儿果断地决定把排钉上的倒刺去掉,换成不带勾的直刺。倒刺虽然能给战马的蹄造成更大的伤害,不过劣势也很明显,容易让战马把整排钉带翻,从而失去作用,所以没有倒刺明显比有倒刺更划算。

第999章 淑妃有喜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战则是检验兵器的唯一标准,经过火猪群的验证,绊马排钉确实非常管用,但也有很的多不足之处。譬如倒刺需要换成直刺;四角的位置需要增加固定铁栓;活动排钉遭到践踏后容易卡死,不能顺向倒伏,这样会伤到己方的战马……

    贺芝儿将所有出现问题认真地记录下来,以便日后逐一改进。

    实验过后的神机营营地一片狼藉,臭气天,到处是猪粪猪尿和血迹,重伤的猪被长矛戳死,轻伤或没受伤的则重新关起来,留待下一次实验使用。

    贺芝儿有个常人难及的优点,那就是全身心投入,做起事来必然全神贯注,雷打不动,也正因如此,几乎事无不成,只要能想到的,能设计出来的,经过她那双巧手都能做出来,譬如手雷和水雷,还有现在的绊马排钉。

    当然,局限于当前的工艺条件,贺芝儿也不是什么都能立即做出来的,譬如蒸汽机,她捣鼓了一年多,收效却是甚微。

    贺芝儿把十卷绊马排钉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并作了详细的数据记录,对周围臭哄哄的猪屎猪尿视若无睹。

    朱厚可没有这份置若罔闻的本事,不过这小子对贺芝儿确实上心了,尽管捂着鼻子,还是不舍不离地陪在贺芝儿的身边,偶尔还帮忙测量一下数据,只要搏得后者一个甜笑便像捡到珍宝似的,估计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朱厚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同时也是个十**岁的青年,也向方美好的爱情,家里的一后二妃都是按部就班娶的,没有爱情可言,而贺芝儿不同,这个女孩让他心跳加速,让他牵肠挂肚,关键这个女孩还不知道他皇帝的身份。就好像一个富二代装穷小子泡妞,无非是渴望一场纯粹的爱情,而对方愿意跟自己,不是因为物质和地位,而因为自己这个人。

    认真做事的人是最美的,贺芝儿无疑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越长越漂亮,此刻全神贯注地记录数据的俏模样就特别好看。旁边的朱厚厚瞧得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就把手伸了出去摸了摸人家小姑娘晶莹的耳垂。

    贺芝儿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朱厚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记录数据,那呆萌的样子让朱厚更是心跳加速,轻咳了一声道:“芝儿妹妹,其实我是皇上。”

    贺芝儿隔了数秒才抬起头,看着神色激动的朱厚,奇怪地问:“四炮哥哥,说刚才说什么?”

    朱厚顿时泄了气,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坦白身份,结果对方显然没听清。

    “我……没什么,待会干完活,我们去看蹴吧,要不滑草也行。”朱厚被贺芝儿一双明澄的大眼睛盯着,顿时很不争气地打了退堂鼓,因为担心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敬而远之,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了,毕竟自己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贺芝儿噢了一声,低下头继续记录数据,朱厚沮丧地耷拉下双肩,心里矛盾得很!

    正在此时,一名便装打扮的羽林卫快步行了过来,凑到朱厚身边耳语了几句,后者顿时皱起了眉头,转身往营地的大门行去。

    外面来的竟然是司礼监太监毕云,老太监先是往营地瞄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奴才参见皇上。”

    朱厚不耐烦地道:“你这老货跑来找朕何事,朕正忙着呢!”

    毕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太后请皇上立即回宫。”

    朱厚皱眉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毕公公轻咳一声,略带喜色低声道:“淑妃娘娘呕吐得厉害,疑似是有喜了,正请太医把脉呢。”

    朱厚愕了一下,继而差点跳起来,狂喜道:“你这老货为何不早说,朕马上回宫。”

    朱厚此刻是心花怒放啊,成亲四年多也无所出,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倍受打击,若是淑妃真的怀上了,自然证明他没问题,是个能播种的真男人。

    朱厚欣喜若狂,召集亲卫便欲回宫,但醒起贺芝儿又放心不下,于是急急脚跑回营地找到了贺芝儿道:“芝儿妹妹,我有些急事先回城了。”

    贺芝儿头也不抬地道:“那就快去吧,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朱厚郁闷地摸了摸鼻子,转身便欲离开。

    “等一下!”贺芝儿叫住了朱厚,掏出手帕给他擦掉额头上的一块污迹,甜笑道:“好了,走吧!”

    朱厚乐呵呵的,一摇三晃地大步离开了军营,就像捡到了宝的地主家傻儿子。

    半个时辰后,朱厚在众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皇宫,然后便直奔淑妃所在的景仁宫。

    此刻的景仁宫可热闹了,蒋太后居中而坐,旁边是皇后、淑妃和德妃,永福公主和永淳公主也在场,一群老麽麽老太监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在淑妃的四周。

    朱厚一踏入景仁宫便感到扑面而来的喜气,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跪倒叩拜,口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朱厚心花怒放,大步进了大殿,向着座上的蒋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蒋太后此刻满脸喜气,合不拢嘴地道:“皇儿平身。”

    “臣妾参见皇上!”朱厚站起来,一后二妃便齐齐起身福礼。

    永淳公主嘴快,笑嘻嘻地道:“恭喜皇兄,淑妃有喜。”

    朱厚跨步来到淑妃面前,抓起后者的玉腕激动地道:“太医把过脉了?”

    淑妃姓赵,名小燕,约莫二十岁许,体态丰盈柔美,生得自是花容月貌的,杏眼小嘴,面貌温和,此刻一脸的娇羞,点了点头道:“李太医把过脉了,是喜脉!”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朱厚高兴地大笑起来,耕耘了好几年,今年终于不用颗粒无收了。

    蒋太后嗔道:“皇儿禁声,仔细惊动了胎儿。”

    朱厚连忙收了笑声,搀着淑妃坐下,喜滋滋地道:“淑妃以后见到朕不用行礼,切记切记!”

    淑妃受宠若惊地道:“臣妾谢过皇上。”

    吴皇后和另一边的德妃神色都有点不自然起来,难掩妒忌之色。

    蒋太后笑吟吟地道:“皇儿,回头把秉一道长诏进宫来,哀家要重重奖赏他。”

    虽然不知淑妃成功怀上是不是因为自己吃了先天纯阳丸的缘故,但朱厚还是愉快地答应下来,对于母后的要求,他大多时候都不会拒绝,更何况淑妃怀是龙胎是大喜事,厚赏一个道士也算不得什么,就当讨个喜庆吧。

    此时吴皇后的面色却是更加不自然了,玉牙紧咬,要不是掩饰得好,眼中的妒恨都要像水一样流出来了。在吴皇后看来,淑妃之所以怀上,完全是因为占了自己的便宜,因为先天玉粉丸和先天纯阳丸都是秉一道长替自己配制的。

    谁知皇上吃了先天纯阳丸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往淑妃那里跑,最后这狐媚子怀上了,而自己却没能怀上,真真气煞个人了!

    怀孕了需要休息,所以朱厚在景仁宫只待了小半个时辰就被蒋太后“撵”出去了,并隐晦地告诫他不要跑到景仁宫找淑妃干少儿不宜的事,而是应该多点去找吴皇后和德妃播撒龙种,为老朱家的祠堂添砖加瓦,开枝散叶。

    嘉靖正是高兴,满口便答应下来,当晚果然去了坤宁宫过夜,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让自然吴皇后欣喜若狂。

第1000章 严嵩选婚(上)

    国子监下学了,一群无心向学的纨绔率先抢门而出,其中便包括了礼部郎中严嵩之子严世蕃。

    话说严世蕃这货无疑是个聪明人,倘若肯在学业上下一番苦功夫,想必中个进士并不难,但是这货鬼聪明一大把,就是无意科举,整天跟着一群纨绔混日子,估计跟天生独目有关,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严嵩此人在史书上的评价很差,不过有一点却是为世人所称道的,那就是十分疼老婆,一生只娶一个,没有纳妾,即使当了内阁首辅,位极人臣,依旧与原配妻子相敬如宾。

    最难得的是,严嵩之妻欧阳氏据说比严嵩还大一岁,由于得过天花,所以满脸麻子,十分丑陋,但严嵩并没有嫌弃,与之相守到老。欧阳氏共为严嵩生下两女一儿,所以严世蕃是独子,严嵩对他是宠溺非常,即使儿子无心向学,得过且过,亦听之任之。

    今年二月份的会试,严世蕃也落场参加了,毫无意外的名落孙山了,不过这货却丝毫也不在意,依旧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而且,近日严世蕃还过得十分风光,皆因他老子严嵩被太后钦命为选婚使,负责给永福公主选婚。

    大明的公主虽然不值钱,有志仕途的才俊都瞧不上眼,但是稀罕的人却也不少,毕竟这可是一条翻身步入上层社会的捷径,所以这段时间跑来巴结他严世蕃的人也着实不少。

    前面便提到过,严世蕃这货十分贪财,所以对那些跑来巴结他的人都是来者不拒,并趁机捞了一大把。而严嵩对儿子这种行为不但不反对,反而默许,甚至是有求必应。

    “德球兄请留步!”

    严世蕃刚走出国子监大门没多远便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发现正是李纯,立即满脸堆笑地道:“原来是守义兄啊,嘿嘿,听说守义兄已经进入复选,可喜可贺啊,日后若当了驸马爷,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同窗啊。”

    严世蕃身边的纨绔死党也笑嘻嘻地向李纯道贺,不过眼神中却是难掩鄙夷之色,他们虽然是纨绔,但并不妨碍他们鄙视娶公主吃软饭的小白脸。

    李纯,表字守义,浙江慈溪人,生得面如冠玉,十分之英俊,年前“捐”给严世蕃两千石白米,后者便动用了其父严嵩的关系,帮助李纯入读了国子监,所以现在李纯便由商贾之子,摇身一变,变成了国子监生,国立大学的名牌大学生。

    李纯此刻身穿月一套白色的襦衫,头戴四方平定巾,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儒雅的味道,对一众纨绔的流露出来的鄙夷若无睹,微笑道:“承诸位同窗吉言,到时李纯定然下贴宴请诸位,还望诸位赏脸。”

    此言一出,一众纨绔顿时不爽了,他们虽然不屑娶公主,但是李纯此时分明已经把公主当成了囊中之物,委实太嚣张了。

    “李守义,咱们只是随便恭维几句,你小子就把自己当根葱了?小爷听说进入复选的才俊多达百人,驸马爷未必会是你。”有人冷笑道。

    “李纯,你小子虽然人模狗样的,但是了出身太过卑贱了,不过是个商贾之后,太后能看得上眼就奇了。”

    “嘿,李守义这小子要是能选上驸马,本小爷当众表演吃屎!”

    一众纨绔都是无法无天之辈,说话自然毫无顾忌,纷纷出言嘲讽,越说越是难听。李纯却是神色平静,似乎丝毫不以为意,表现出极好的涵养。

    严世蕃眼珠一转,把李纯拉到一旁,热情地道:“这帮家伙向来口臭难闻,守义兄不必介怀,不知守义兄叫住在下何事?”

    李纯微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家父想请德球兄喝杯酒聊表谢意。”

    严世蕃顿时会意,搓着肥手嘿笑道:“令尊太客气了,却之不恭啊。”

    上次帮助李纯进国子监赚了两千多两银子,这段时间李纯时有请客,严世蕃也捞了不少好处,此时听闻李纯之父相邀,严世蕃这货的心思马上活泛起来,据说李父是做漕运生意的,家资丰厚啊,儿子出手阔绰,老子定然更加土豪,大有钱图啊!

    李纯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鄙夷,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德球兄请!”

    严世嵩倒也爽快,立即推了那帮纨绔的饭局,然后便跟着李纯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李纯带着严世嵩来到百顺胡同的偎翠楼前,后者一见顿时眼前一亮,肥脸红光煜煜。

    李纯见状自然明白来对地方了,微笑道:“德球兄请,家父已在三楼雅间等候。”

    偎翠楼是整个京城消费最贵的青楼,严世蕃这货以前便经常跟着郭守乾这些顶级纨绔子弟跑来这里蹭吃蹭喝蹭女人。不过,自从郭守乾张瑞这些纨绔倒台后,严世蕃已经很久没来偎翠楼了,当下便迫不及待地举步行了进去。

    李纯笑吟吟地跟在后面,正要迈进偎翠楼的门槛,却忽然似有警觉地转头扫视了一眼街上,不过很快又神色自若地举步进了偎翠楼。

    片刻之后,街上一处面档后转出来两个人,这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分开而行,待到走远了便又聚在了一起,只听其中一人低声道:“嘿嘿,有权不用,过时作废啊,这段时间严嵩父子借着为公主选婚敛了不少财物,刚才那个书生估计又是送银子走后门的。”

    “老毕,你说那个书生刚才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另一人却是犹疑地道。

    “绝对不可能,咱们可是老鸟,若是让一个酸子发现,咱们也不用在锦衣卫混喽。”

    “说的也是,老谢,那咱们要不要摸一摸那书生的底细?”

    “自然是要的,镇抚大人说了,但凡找严嵩父子行贿的都得记录下来,姓名、住址、背景统统不能少。”

    “老谢,你说镇抚大人为何要挖严嵩的黑料?”

    那名叫老谢的锦衣卫密探低声反问道:“金千户是如何坐上北镇抚衙司镇抚使的位置的?”

    老毕低声答道:“自然是靖海侯爷的提携了。”

    “这不就结了,金(彪)镇抚是靖海侯的人,挖严嵩的黑料不是很正常吗!”

    “说的也是,严嵩当初依附张璁弹劾靖海侯,靖海侯又岂会饶过他。”

    “所以说呀,别看严嵩现在当选婚使很风光,很快就要倒霉了,靖海侯爷又岂是好得罪的。”

第1001章 严嵩选婚(中)

    在偎翠楼的三楼雅间,严世蕃见到了李纯的父亲李炳财。这位李员外约莫四十许岁,头戴一顶四方**统一帽,身穿灰黑色的阔袖长衫,十足一副生意人的打扮,五短身材,面皱腮陷,天生一张阿婆脸,实在难以想象这副尊容竟然生出李纯这样英俊帅气的儿子,端的是歹竹出好笋了。

    严世蕃自己就是天生独目,所以对阿婆脸的李员外并不排斥,反而有点“惺惺相识”的味道,所以两人相谈甚欢。不得不说,严世蕃这货交际方面确有一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拍马屁说漂亮话,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接近饭局的尾声,李炳财十分热情地塞给严世蕃一封“大红包”,里面是一份薄薄的礼单,严世蕃打开瞄了一眼,顿时愉快地揣入了怀中,态度更加热情了。

    饭局又持续了半炷香,将近天黑才散场,严胖子酒足饭饱,走路都一摇三晃的,估计是喝多了,李员外十分贴心地叫来了偎翠楼的妈妈,给严世蕃开了房间,又请了两名粉头伺候着。

    眼见着严世蕃被两名龟公扶了出去,李炳财便上前把雅间的门关好,走回李纯旁边站着,竟是一副毕公毕敬的畏惧模样,哪里像是李纯的老子,说是下人还差不多。

    “二少主通第二轮复选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李炳财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道。

    李纯正把玩着一枚黄澄澄的铜钱,那铜钱在指缝间快速地翻滚,恰似一道黄光,让人眼花缭乱,他一边把玩着铜钱,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严世蕃这小子虽然贪财好色,但还是挺讲信用的,收了好处自然会把事情办好,所以本少主通过复选是必然的。”

    李炳财连忙道:“如此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李纯轻轻一夹,那枚高速翻滚的铜钱便稳稳地夹在了指缝间,淡道:“慢来,过了复选,还有再选和终选。”

    李炳财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嘴上却道:“那属下再筹借些钱财来打点。”

    “李员外似乎不怎么乐意啊。”李纯目光平静地瞥了李炳财一眼,后者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道:“属下不敢,能为少主办事,是属下莫大的荣幸,属下全家老少的性命都可以奉献给圣教,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李纯满意地点了点头,拍拍李炳财的肩头道:“很好,待本少主当上了驸马,少不了你的赏赐,他日家父若坐了江山,你李炳财就是开国元勋,福泽后人。”

    李炳财连忙“感激涕零”地道:“谢少主,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协助少主。”

    李纯嗯了一声,话锋一转道:“刚才在大街上似乎有人跟踪本少,你平时注意些,浙江慈溪那边记得安排好,想必朝廷会派人核实身份,绝对不得出现任何纰漏,否则……本少主要远走高飞容易,但你老家的妻子族亲却是在劫难逃。”

    李炳财脸色刷的白了,心胆俱颤,吃吃地道:“二少主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出纰漏的,少主的身份经得起查验。”

    李纯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淡道:“去吧,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少说话多做事。”

    李炳财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雅间,当他关上了雅间的门,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一脸苦逼顺着楼梯下楼去。

    第二日差不多中午,严世蕃这些才离开了偎翠楼,走之前还顺便吃了顿午饭,反正有人卖单,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严世蕃这货离开了偎翠楼后也不回国子监了,径直便回了家,在丫环的服侍下洗了个澡,然后回房接着睡,昨晚在两名粉头身上接连折腾,严胖子可累坏了,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严世蕃一觉睡到了傍晚,直至下人叫他吃晚饭才醒来,这时严嵩也下班回到家了。严世蕃有两个姐姐,但都出嫁了,而他还没娶亲,所以平时家里都是三口人吃饭。

    此时,严嵩、欧阳氏、严世蕃三人正在饭厅中一起吃饭。严嵩瞥了一眼还睡眼忪惺的儿子,皱了皱眉道:“今天没去国子监上学。”

    严世蕃神色轻松地道:“昨晚有人请吃酒,吃醉了,今天没去上学!”

    欧阳氏连忙给儿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宠溺地道:“不去就不去吧,一天半天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我儿须知道,酒不能喝太多,伤身!”

    严世蕃反手便给老娘夹了一只鸡腿,连连点头道:“娘亲,孩儿知道了。”

    欧阳氏顿时乐呵呵的,朝丈夫使了个眼色道:“我儿天资聪敏,就是无意功名而已,要不然状元也是手到擒来,只不过一天不去上学而已,你这老头子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的,至于么?”

    严嵩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忙向夫人告罪。严世蕃嘿嘿一笑,从怀中取了那份礼单递给欧阳氏,问道:“娘亲,东西送来了没?”

    欧阳氏接过礼单扫了一眼,点头道:“昨晚便送来了,话说这个李员外什么来头,出手如此阔绰。”

    严嵩从欧阳氏手中拿过礼单,不由吓了一跳,礼单不长,但都是些价值高的玩意,估计值两三千两之多,不由有些忐忑道:“东楼小儿,不过是一个复选的名额而已,咱们收人家如此重礼,恐怕不妥吧。”

    严世蕃不以为然地道:“才几千两银子算得了啥,人家既然敢送,就觉得值这个价。”

    严嵩捋了捋胡子,有点不放心地问:“这个李员外的儿子长相如何?要是歪瓜裂枣,还是把银子退回给人家吧。”

    严嵩也爱财,要不然即使再宠溺儿子,也不会放任他这样胡来,毕竟给公主选婚可不是闹着玩的,初选的时侯人多无所谓,但复选只选五十人,人少了自然明显,要是有几个相貌丑陋,又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夹杂在里面,被司礼监或礼部的官员发觉,传到太后和皇上那里,自己这个选婚使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严世蕃大口吃着红烧肉,摆了摆手道:“爹放心吧,那人你也见过,叫李纯,英俊着呢,容貌和气质都不比靖海侯徐晋差,嘿嘿,估计永福公主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小白脸。儿子我又不是白痴,歪瓜裂枣缺膊胳少腿的,给再多银子也不会接。”

    严嵩闻言放下心来,那个李纯他也见过,之前就是他出面帮李纯进入国子监读书的,确是个挺英俊帅气的小伙,既然如此,自然就没问题了,这小子即使不送礼都能过复选。

    “对了爹,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严世蕃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严嵩,大言不惭地道:“这些都是给了银子的,按给银子多少分先后,爹你自己酌情着办呢。”

    严嵩接过纸条一看,差点就要拍桌子了,不过吃了欧阳氏一记瞪眼,顿时便偃旗息鼓了,神色悻悻的。

    原来严世蕃这张纸条上竟然写了十个名字,加上李纯就是十一人,要知道复选统共才选五十人,严世蕃便要了十一个名额,而严嵩自己手头上也有几个份量重的需要通融,实在不好安排啊!

    严世蕃却是不管,继续大块剁颐,让他老子自己头疼去。

    欧阳氏虽然宠溺儿子,但也不会拿丈夫的仕途开玩笑,低声问:“老头子,怎么了?不好安排吗?”

    严嵩点了点头,欧阳氏连忙转头对严世蕃道:“儿子减一半吧,你爹也不好啊,回头把银子退还给人家。”

    严世蕃耸了耸肩道:“退银子事小,只怕人家会不乐意啊,而且你让儿子以后脸面往哪搁?”

    “说的也是,要不是老头子你担带一下?”欧阳氏转头望着丈夫道。

    严嵩只得咬了咬牙,沉声道:“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严世蕃笑嘻嘻地道:“知道了爹,孩儿有分寸,复选五十人,安排十几个完全没问题,更何况孩儿拣的这些人都不差,别人也难以诟病。”

    “为娘就知道我儿机灵着呢!”欧阳氏欣悦地笑道。

    严嵩无奈地把纸条折起来放入怀中,明天就要进行复选了!

第1002章 严嵩选婚(下)

    大明的公主选婚主要分成四个步骤,分别是初选、复选、再选和终选。为防止外戚干政,大明规定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即使封个驸马都尉也是没实权的虚职,所以有志于仕途的青年才俊均不愿意娶公主,但是愿意娶公主的人却也不少,譬如这次报名参加初选的适龄男子便多达三千人。

    三千人参加初选,最后通过,成功获得复选资格的仅得五十人而已,比例达60:1,所以想当选驸马,最终抱得美人归,其实并没那么容易。

    复选是从通过初选的五十人中选出二十五人,陶汰率也达到50%,然后是再选,最后会只得五人通过,进入终选环节。终选的时候,太后、皇上,以及皇宫的妃嫔都会参与评审,最终决定公主花落谁家。

    嘉靖五年四月十五日,复选的结果出炉了,竟然共有三十人入选,比预定中要多了五人,选婚使严嵩给出的解释是这三十人都很优秀,实在难以割舍,于是便纠胆额外增加了五个名额。

    虽然增加了五个名额,但并不是终选,委实无伤大雅,所以严嵩把名单报上去后,礼部顺利地通过了,皇上和太后也没意见,毕竟多五个人意味着选择更多,也体现出严嵩这个选婚使确实尽心尽责了。

    为此,太后还下懿旨褒奖了严嵩一番,着实让严大人风光了一把。

    四月十八日,礼部尚书罗钦顺、礼部郎中严嵩,会同司礼监掌印太监毕春,一道将通过复选的三十名青年才俊的名单以及档案呈送给太后亲自过目。

    且说罗钦顺、严嵩、毕春三人来到了慈宁宫,但见蒋太后居中而坐,旁边是吴皇后、淑妃和德妃,两位公主估计是避讳,所以并不在场,不过下首一侧却多了个人。只见此人一身道袍,发束道髻,面色红润,颌下三缕长须乌黑飘逸,看上去仙风道骨,赫然正是那个秉一道长陶仲文。

    话说这位秉一道长现在可风光了,由于献上丹药治好了蒋太后失眠的毛病,他的丹药还助皇上雄风大振,一举播下龙种,所以深得蒋太后的宠信,皇上还册封他为秉一真人,赐宫中行走,甚至在京郊为其修建道观。

    所以陶道长现在可是皇宫的座上宾,此时出现在慈宁宫中并不出奇。

    言归正转,且说严嵩三人叩拜完太后和皇后之后,恭敬地将三十名青年才俊的名单逞了上去,让蒋太后亲自过目。

    蒋太后从老太监胡大海的手中接过名册仔细地翻阅了一遍,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果然都是些青年才俊,严大人辛苦了。”

    严嵩激动得老脸微红,连忙道:“太后言重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自太后钦命微臣为选婚使,微臣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唯恐辜负了太后的信任。”

    蒋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却突然话锋一转,指着名册上一人道:“这个叫吴晴的名字不太好,公主又岂能嫁给无情无义之人呢,还有这个戴春寅的,大蠢人,名字委实不中听,去掉吧!”

    四周的宫女太监,就连一直绷着脸故作严肃的吴皇后都有些忍俊不禁了。严嵩不由冒了一身冷汗,连连告罪道:“是微臣疏忽了,请太后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倒是哀家有点鸡蛋里挑骨头了。”蒋太后微笑着,随手便将吴晴和戴春人两人的档案剔除出来放到一边,可怜两位仁兄好不容易过了复选,却因为名字被刷下来了。

    蒋太后又翻了一遍名册,总算没再说什么,严嵩不由暗松了口气。

    老太监胡大海把蒋太后翻阅过的名册整理好捧在手上,而蒋太后却转向下手的道士陶仲文道:“本来合八字的事应该交给钦天监的,但是秉一真人道行高深,倒是有劳真人帮忙合一合八字,挑选出这些名册当中,八字与永福公主相合的青年才俊。”

    此言一出,礼部尚书罗钦顺和严嵩都愕了一下,继续讶然地望向道士陶仲文,本来合八字的工作向来是钦天监负责的,现在太后竟然交给了秉一道长,可见对此人的宠信。

    所谓的合八字,就是测算男女之间的命理是否相合,能相合就最好了,即使不能相合,绝对不要相克,因为两个命理相克的人是不能结成夫妻的。

    再选的重要一环就是合八字,但凡八字与永福公主相克的都会去掉,这样便淘汰一部份人,最后再进行多方面比较,然后选出五人进入最后的选婚环节终选。

    也就是说,目前已经算是进行第三轮的再选了,而太后把决定权交到了陶仲文这个道士的手中。

    陶仲文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喜色,嘴上却是推辞道:“感谢太后厚爱,只是贫道越俎代庖只怕不妥,此事还是按规矩由钦天监来办吧。”

    蒋太后显然心意已决,坚持道:“秉一真人万勿推辞!”

    陶仲文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道:“既然如此,贫道却之不恭,只是合八字颇为耗费精气神,恳请太后给贫道五天时间。”

    “自无不可,有劳秉一道长了!”蒋太后笑吟吟地道。

    于是,老太监胡大海便把那一沓入选名册给了陶仲文,后者郑重地接过,然后交给身后的道童。

    现在没有罗钦顺和严嵩什么事了,两人倒也识趣,主动向蒋太后告辞出宫去,待陶仲文合完八字,拿到名单后再继续接下来的选婚工作。

    半个时辰后,道士陶仲文也告辞离开了慈宁宫,准备离开皇宫回道观,结果刚行到西华门附近便被一名宫女追上了。

    “秉一真人请留步!”宫女气喘吁吁地叫道。

    陶仲文转身一看,认出是吴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屏儿,不由心中一动,微笑道:“屏儿姑娘叫住贫道何事?”

    宫女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皇后请秉一真人到坤宁宫一趟,有些事想向真人请教。”

    陶仲文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如此,有劳屏儿姑娘带路。”

    于是乎,宫女便带着陶仲文往坤宁宫而去,道童捧着那沓名单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第1003章 李大义的阴险

    坤宁宫中,吴皇后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约莫半炷香后,宫女屏儿走了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秉一真人在外面侯见。”

    吴皇后迫不及待地道:“快请真人进来说话。”

    稍倾,陶仲文便被带了进来,只见陶道长长须飘飘,道袍猎猎,一派高人风范,拂尘一抖,稽首行礼道:“贫道参见皇后。”

    “真人免礼,赐坐!”吴皇后连忙道。

    陶仲文也不客气,在座位上坐下,自有宫人奉上了极品茶水。眼见着吴皇后屏退左右,陶仲文轻抿了一口茶水,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见贫道,所为何事?”

    吴皇后犹豫了一下,取出一只瓷瓶问道:“不知真人还记不记得这样东西?”

    陶仲文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道:“自然认得,这是贫道年前献给皇后娘娘的先天玉粉丸。”

    吴皇后蹙眉起柳眉,有些不悦地道:“本宫已经按照真人所嘱,将七粒先天玉粉丸都吃完了,为何未能怀上龙种,而淑妃却怀上了?”

    陶仲文不慌不忙地道:“皇后稍安勿躁,贫道早就说过三分人力,七分天定,这种事可不能打包票的。”

    吴皇后面色一沉,想发作又发作不得,陶仲文之前确实这样说过,而偏偏淑妃这狐媚子却怀上了,证明陶仲文的丹药确实有用。

    陶仲文眼珠一转道:“贫道观皇后的气色,体内的阴气已经完全驱除了,是不是皇上幸临坤宁宫的次数较少的缘故?”

    吴皇后脸色一红,顿时作不得声,她是自家知自家事,虽然近日皇上宠幸自己的次数确实比以往多了,但也多不了多少。

    陶仲文轻咳了一声道:“贫道这里还有一瓶先天纯阳丸,若是皇上幸临坤宁宫,皇后可劝皇上服下,必有助益。”

    皇后不由大喜,连忙接过陶仲文手中的瓷瓶道:“谢过真人赠的丹药。”

    陶仲文捋须微笑道:“贫道还是那句话,三分人力,七分天定,丹药再是灵妙也只是辅助之物罢了。另外,皇后与皇上行鱼水之欢时……咳,大可放开些,把皇上侍候好了,自然就会来得勤,道理就好比那酒楼的食客,菜肴合了胃口,自然还会回头。”

    陶仲文这话说得已经很露骨了,皇后不由大羞,若是以往早命人叉出去打了,但此时只觉有理,只是尴尬地点了点头道:“谢真人指点。”

    陶仲文哈哈一笑道:“皇后娘娘若没其他事,贫道便告辞了。”

    吴皇后连忙唤道:“屏儿,给真人赐十两金子,送出宫去。”

    陶仲文也不推辞,收了十两金子便优哉悠哉的出了皇宫。

    ……

    白云观。

    李大义从陶仲文手中接过那一沓青年才俊的名册,很快就从其中翻出了“李纯”那一份,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蒋太后这老虔婆竟然让你来合八字,这分明是要招本少主为女婿啊,哈哈!”

    陶仲文微笑道:“蒋太后令贫道合八字,实在了出乎所料,恭喜少主,贺喜少主,进入终选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不是,蒋太后现在等于把再选的决定权交给了陶仲文,只要陶仲文大吹特吹一番李纯的八字与永福公主是如何的契合,李纯进入终选环节是绝对的,而且最后被选中为驸马的概率也更高。

    李大义对自己化身为“李纯”的长相气质还是相当自信的,只要进入终选环节,他很有信心被太后相中,当然,有了陶仲文这个“内应”,那就更加容易了。

    陶仲文眼珠一转道:“少主,要不贫道趁机把那几个构成威胁的青年才俊踢走?”

    李大义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你还是如实去合八字吧,估计最后结果出来,礼部也会拿到钦天监复核,若动的手脚太明显,恐怕会生出意外来。”

    陶仲文点了点头恭维道:“少主英明,对了,出宫之前,吴皇后还偷偷召见了贫道。”

    李大义目光一闪,贱笑道:“吴皇召见你作甚,莫不成生不出儿子来,想找你代劳?”

    陶仲文微不可察了皱了皱眉,二少主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就是于女色方面太过了,须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少主若不改正,迟早会在这上面吃亏。

    “二少主说笑了,不过,吴皇后确是为怀不上龙种而着急!”陶仲文答道。

    李大义邪邪一笑道:“你怎么帮她?”

    “贫道给了他一瓶先天纯阳丸。”陶仲文如实答道。

    李大义皱眉道:“陶护法,你这先天纯阳丸真的有效?”

    陶仲文哂然道:“不过是掺了些助兴药物罢了。”

    “那就奇了,为何嘉靖小儿成婚四年都拉不出个蛋来,结果吃了你的先天纯阳丸不久,就把淑妃的肚子给搞大了?”

    陶仲文摊了摊手道:“贫道也是不明所以,只能归究为天意吧,天意让大明灭亡。”

    李大义目光一闪,嘿笑道:“说的也是,要是淑妃不怀上,太后又岂会如此信任你,今天也不会让你来合八字。嘿嘿,只要本少主当了驸马,到时再跟徐晋和嘉奖慢慢玩,待父亲从塞外起兵归来,大明将是我李家的天下……咳咳咳!”

    李大义估计是太过激动了,突然面色一红,剧烈地咳嗽起来。陶仲文连忙掏出一颗药丸让李大义服下,又替其推宫行气,后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原来李大义之前偷袭徐府,被赵大头从背后打了一枪,虽然铅弹取出来了,但却伤了肺经,自始留下了病根,只要太过激动就会牵动暗疾,咳嗽不止,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治愈。

    李大义抚着难受的胸口,恨声道:“徐晋,神机营,这笔账老子迟早会跟你们清算。”

    李大义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条散发着幽香的手串,递给陶仲文,阴笑道:“这玩意泡过麝香,你送给吴皇后,让她平时多点去找淑妃谈心。”

    陶仲文心中一凛,接过那条手串道:“是,少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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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