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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04章 你争我夺

    嘉靖五年四月二十四日,秉一真人陶仲文再度入宫向蒋太后交差了。在慈宁宫的大殿中,蒋太后接见了陶仲文,吴皇后和德妃同样在场,不过怀有身孕的淑妃今日却不在,据称是身体不适,太后特许她不用前来慈宁宫请安。

    今日淑妃不来,永淳公主倒是来了,这妮子眼珠骨碌碌的,一直往陶仲文手中捧着的那一沓名册瞄去,活像一只惦记着树上乌鸦嘴里的肉的小狐狸。

    “贫道参见太后!”

    “微臣参见太后!”

    陶仲文把拂尘一甩,稽首行礼,作为御封的真人,见到皇上都不用跪,在太后面前自然也不用跪,反观旁边的礼部尚书罗钦顺,还有礼部郎中严嵩都得老老实实地行跪礼。

    蒋太后笑吟吟地道:“秉一真人免礼,罗大人严大人平身。”

    待罗钦臣和严嵩两人站起来,陶仲文便把捧着的名册逞上道:“贫道幸不辱命,已经合过八字,此处二十八份名册当中,有八人与永福公主殿下八字相冲,另有八人相辅,十二人无碍。”

    所谓八字相冲即八字不合,那八个倒霉蛋自然不适合当永福公主的驸马了,将被刷下来;而八字相辅即是与永福公主八字相契合,大吉大利;而八字无碍呢,就是既不契合,也不相冲,不凶不吉。

    总而言之,通过合八字这个环节,有八名候选的青年才俊被淘汰了,仅剩二十人入围,而剩下来的二十人当中,又只得八名候选者的八字与公主契合,永福公主的驸马很大概率会在这八个候选者当中诞生。

    当然,那十二名八字无碍的候选者也不是没有机会,假如他们其他方面的条件足够优秀,甚至是一骑绝尘,还是有机会进入终选,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但是概率要低很多。

    老太监胡大海从陶仲文手中接过那沓名册,八字相冲的八份名册直接就挑出来扔掉了,剩下的二十份分成两沓转逞给太后,一沓是八字相辅的,一沓是八字无碍的。

    蒋太后首先接过那沓八字相辅的名册,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旁边的淑妃和德妃都下意识地抻长了脖子偷看,永淳公主坐得有点远,不过这妮子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行到母后的身侧观看。

    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帝皇之家,似乎对老幺都特别宽容,蒋太后并没有责备永淳公主失礼,只是白了她一眼便默许了。

    “李纯,表字守义,年二十,浙江宁波府慈溪人氏,国子监生,剑眉朗目,齿白唇红,相貌风仪俱佳,身高……”永淳公主默念着,不知不觉就小声地念了出来,顿时吃了蒋太后一记警告的眼神。

    旁边的吴皇后也暗暗露出鄙夷之色,显然不喜永淳公主的失仪,不过,吴皇后也深知自己在太后心目中的份量远不及永淳公主,倒是不敢出言斥责。

    永淳公主捂住小嘴吐了吐舌头,识趣地闭上了嘴,眼珠却是骨碌碌的转,这个李纯的名字听着不错,相貌似乎也十分英俊,还是国子监生,定是个英俊年轻的书生,跟徐晋同一个类型,说不定永福姐姐会喜欢啊。

    古代可没有照片什么的,而找画师画像又太麻烦,所以,大多时候都是通过文字来描述某人的体貌特征,譬如科举考试便是如此,监考官便通过文字描述来辨认参考者,如果参考者的体貌特征与描述不附,则有可能是冒名顶替的,需要进一步核实。

    蒋太后阅完李纯的档案后似乎十分满意,问道:“秉一真人,这个李纯的八字如何?”

    陶仲文捋着胡子振振有词地道:“李纯是xx年xx月xx日xx时辰生人,四柱平衡,五行不缺,命中富贵不可言,命相属水,水生木,而永福公主属木命,二者相辅相承,相得益彰,乃天作之合也!”

    蒋太后闻言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

    严嵩和礼部尚书罗钦顺对视一眼,经陶仲文如此一说,这个李纯进入终选是铁定的了,只是不知这位的八字是否真如陶仲文所讲,与永福公主的八字高度契合呢?

    严嵩对此便深表怀疑,因为李纯此人已经连续几次向他儿子严世蕃行贿了,所以他怀疑陶仲文也收了李纯的好处,所以才在太后面前使劲替他吹嘘的。

    “严大人是选婚使,你觉得李纯此人如何?”蒋太后显然对这位李纯上心了,转而向严嵩问道。

    严嵩虽然心目中另有人选,但他是个惯会见风使舵之人,陶仲文深得太后宠信,他自然不会傻到去驳陶仲文的面子,于是恭谨地道:“回太后,李纯表字守义,浙江宁波府慈溪人,据微臣了解,此人聪敏好学,如今在国子监中读书,而且此子恭谦孝悌,仪表堂堂,气质儒雅,确是一位难得的青年才俊。”

    蒋太后闻言更为满意了,点头道:“甚好甚好,如此才俊,哀家倒是真想见上一见。”

    陶仲文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蒋太后此言一出便意味着李纯肯定进入终选了,占据终选五个名额中的一个。

    然而这时,一把不和谐的声音却出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毕春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后,这个李纯确是个拔尘的人儿,不过出身方面就有点卑鄙了,其父是个做漕运生意的商贾。”

    话说这个毕春与毕云并不是同一个人,也没有亲戚关系,只是碰巧也姓毕而已。毕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而这位毕春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恰好,毕春是选婚副使,而这货心目中也有自己的驸马人选(收了好处),这时见到太后似乎意属李纯,便连忙出来使绊子。

    果然,太后听闻这个李纯的父亲竟是粗鄙的商贾,顿时便有些不喜了,正所谓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后,乃最受人鄙夷的职业,尽管自开海通贸以来,商人的地位得到提高,但古人千百年来形成的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蒋太后的热忱瞬间冷却下来,不置可否地噢了一声,把李纯的档案放到了一边,又翻开了第二份档案。

    毕春见状暗喜,陶仲文却是暗暗着急,冷冷地瞥了前者一眼。

第1005章 公主心思

    蒋太后本来对李纯颇为满意的,但听闻此人竟是商贾之后,顿时便没那么热忱了,随手便把李纯那份档案放到了一旁,然后继续翻阅下一份档案。

    排在李纯下面的这位青年才俊姓孙名斌,竟然是一名羽林卫,而且还有着童生的身份,蒋太后不由眼前一亮,轻咦了一声道:“这个孙斌何许人也?既是羽林卫,还有着童生身份,倒是难得!”

    司礼监掌印太监毕春神色一喜,抢上前一步介绍道:“回太后,孙斌乃工部营缮所所正孙圭之子,年十九岁,聪敏好学,就跟他的名字一般允文允武,十四岁便通过府试获得童生身份,今年参加武举亦进入了二甲之列,被封为羽林左卫百户一职。”

    此言一出,蒋太后、吴皇后、德妃和永淳公主均露出讶然之色。蒋太后不解地问:“此人十四岁便通过了府试获得童生身份,为何不进一步博取功名?反而弃文从武参加武举?”

    十四岁便获得童生身份,虽然够不上神童之称,但绝对也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了,且不说金榜题名,中个举人想来也是容易的,如此有前途的一个人竟然弃文从武,委实让人不解。虽然武举的竞争没有科举大,但文人的地位却是远高于武将,若能在朝堂混个一官半职,谁愿意跑去当“抛头颅洒热血”的武将呢,更何况现在可不是开国之初那会了,武人的地位地落千丈,就算侥幸搏了侯爷来当,权力还不及四五品的文官。

    毕春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奴才当初也觉得奇怪,一问才知,这个孙斌满怀忠君报国之心,去年鞑子兵围京城,此子竟组织了国子临生到宣武门协助守城,而且,孙斌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靖海侯爷崇拜非常,遂生驰骋沙场,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来,所以便毅然弃文从武,今年参加武举大比,嘿,竟然让他进入二甲之列,要知道今年的武比可是靖海侯爷亲自主持的,孙斌能入前三甲,可见其确有真本事。”

    毕春这话却是半真半假,孙斌确是十四岁通过府试不错,但此后连续参加了三届院试均名落孙山,没有取得秀才功名,信心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直到经历了去年鞑子围城事件,孙斌才下定决心弃文从武。

    话说孙斌此人身材高壮,颇有几分力气,而且平日也喜好舞刀弄枪,身手不错,今年年初报名参加武举,倒是让了他进了二甲之列。

    永淳公主听完毕春介绍,不由眼前一亮,这个孙斌听着不错哦,就是不知长相如何,要是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永福姐姐怕是不喜的,她喜欢徐晋那种英俊儒雅的类型。

    蒋太后却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孙斌之父乃工部营缮所所正,虽然只是个八品小官,但好歹也是个官儿,出身比商贾强多了,关键这位孙斌还允文允武,腔怀忠君报国之心,倒是驸马的上佳人选。

    “嗯,孙斌很不错,哀家倒也想见见。”蒋太后一言双关地道。

    毕春大喜,因为孙斌正是他看好的人,如今太后表态了,孙斌等于预订了终选的五个名额之一。

    严嵩不由暗暗琢磨起来,终选一共才五个名额,李纯和孙斌占了两个,那就只剩下三个名额……僧多粥少,不好安排啊!

    道士陶仲文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孙斌对少主当选驸马构成了威胁,早知在合八字时就把此人踢出局去,只是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

    仲夏时节,慈宁花园中那片小湖泊正是荷叶田田,红的白的莲花婉然立于水中央,或绽蕊吐芳,或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此刻,永福公主正地坐在湖心亭中的一张矮茶几旁,手捧一卷《梦溪笔谈》,一袭粉色的宫裙,婉如湖中那朵盛放的莲花一般,娴静,美好!

    茶几上摆着一杯清茶,还有一只檀香袅袅的香炉,数名宫女安静地侍立在四周。

    一阵清风吹来,湖中顿时泛起阵阵叶浪,密匝匝的荷叶相撞发出啪啦啦的声响,正低眉阅读的永福公主似乎吃了一惊,仰起动人的俏脸看着湖面发起呆来,良久才梦呓般叹了口气吟道:“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咯咯……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永福公主话音未下,湖心亭外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永淳公主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参见永淳公主!”亭内的几名宫女连忙向永淳公主福身行礼。

    永淳公主来到永福公主跟前,笑嘻嘻地道:“就知道永福姐姐来了湖心亭这儿,嘻嘻,母后在慈宁宫中给姐姐挑选乘龙快婿,姐姐倒是超然物外,跑来这儿乘凉看杂书。”

    永福公主不由心中一紧,脱口道:“今天就要终选了?”

    永淳公主顿时咯咯地笑起来:“人家还以为姐姐半点也不关心呢!”

    永福公主有点着恼地举起书本作势欲打,永淳公主连忙告饶道:“好姐姐,念在妹妹冒死替你刺探情报的份上,饶了我这一遭吧。”

    永福公主蹙了蹙黛眉道恼道:“人家几时让你去刺探什么情报了,爱说不说!”

    永淳公主倒是不再卖关子了,得意洋洋地道:“今天还未曾终选,只不过是秉一真人把合完八字的青年才俊名册交给母后过目罢了,统共有八人与永福姐姐你八字相合,另有十二人无碍,也就是说,姐姐的驸马将在这二十人中产生,嘻嘻,我偷偷抄了一份名单,姐姐你要不要看看?”

    永福公主虽然一直幻失幻得,但此时得知永淳手中有名单,反而意兴索然起来,自从上次在京西蹴鞠小镇的酒楼外听到路人议论,她便明白大明的公主虽然矜贵,但是真正有才华的人却是不屑于娶公主,那些参选者多是些攀龙附凤的浅薄之辈罢了,名单不看也罢,反正自己也无法决定谁最后会被选中,自己要做的就是戴上凤冠霞帔出嫁,然后住进十王府中,跟其他的大明公主一样,循规蹈矩地过上一辈子。

    念及此,永福公主的美眸不禁暗淡起来,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本《梦溪笔谈》,但是脑海中却是一片混乱,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永淳公主见状不由暗叹了口气,她虽然跟费小玉一般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并不是傻瓜,哪能瞧不出姐姐对徐晋很有好感,可是徐晋已经有家室了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姐姐选个可心的夫婿。

    永淳公主把抄录的那份名单拿出来,凑到永淳公主面前道:“姐姐你看,这个李纯表字守义,浙江慈溪人氏,现在国子监中读书,据说此人容貌俊秀,气质儒雅,而且八字与姐姐你相辅相承,若是他当了驸马,定能与姐姐你举案齐眉,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永福公主俏脸刷的红了,嗔恼道:“永淳,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了!”

    永淳干笑两声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复述秉一真人的原话罢了。”

    永福公主蹙了蹙黛眉,由于受家庭氛围影响,她以前也信道,但自从除晋当年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回她一命,并告诉她生命在于运动,万物皆有其理后,她便不再吃任何道士的丹药,也不再迷信任何道法,所以她对这位秉一真人并不感冒。

    这时永淳公主又道:“这个李纯想必是很不错的,唯一的不足是商贾出身,母后似乎不太喜欢,不过等终选那天,姐姐可以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一下,倘若姐姐喜欢,我便跟娘亲说。”

    永福公主吓了一跳,连忙道:“永淳,可千万别胡闹,身为大明公主,如此太过有失体统了,小心惹娘不快。”

    永淳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不就是偷偷瞧上一眼嘛,外人又不知道。”

    永福公主嗔道:“要偷看你自己偷看,我才不去呢。”

    永淳公主眼珠一转道:“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永福姐姐你看,这个孙斌也不错,文武双全,十四岁过府试,今年年初参加武举进了二甲前十,被封为羽林左卫百户。”

    永福公主目露讶然之色,禁不住问道:“十四岁过府试?真的假的?为什么后来参加武举!”

    永淳公主见姐姐感兴趣,顿时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道:“话说孙斌此人满怀忠君报国之雄心壮志……”

    永淳公主添油加醋地把司礼监掌印太监毕春那番话复述了一遍,永福公主听完后不由沉默了,如此看来参加选婚的并不都是些不学无术之人啊,今年的武举是徐晋亲自主持,孙斌此人能进二甲前十,应该是有真材实学的。

    “如今快要五月份了,徐晋不知平定了东洋叛乱了没有……!”

    提到徐晋,永福公主便情不自禁地暗忖起来,俏脸不由微微一热。

第1006章 终选(上)

    转眼间便是五月初了,仲夏时节,天气越来越热,这才一大清早,朝阳便开始释放它的热力,蝉在树梢上卖力地鼓噪,宣告盛夏的到来,这是属于它们的主场。

    五月初三早上,谢一刀吃完早饭便离开了位于明时坊的住处,徒步赶往羽林左卫的营地。

    话说去年俺答和赵全由西安门闯入皇宫大内,险些伤及太后和公主,幸得谢家父子及时赶到救驾,这才化险为夷。事后,朱厚欲封谢擎和谢一刀父子为世袭锦衣卫百户,以奖励他们救驾之功,不过谢擎父子二人拒绝了,或许是嫌弃锦衣卫的名声不好吧。

    后来,朝廷打算成立讲武堂,徐晋亲自出面邀请谢擎父子担任教头,这次老丈人还是拒绝了,不过大舅子谢一刀倒是欣然答应下来。

    用谢擎自己的话来讲,他已经是年过五十的糟老头了,打了大半辈子的渔,如今生活无忧,不想再折腾了,剩下来的光阴只想在家种种花,养养鱼,把心思花在培养谢徐两家的接班人身上。譬如今年快要五岁的徐家大少徐康,在读书之余,还得抽空跟他外公习武强身健体。

    至于大舅子谢一刀,为人过于老实,并不适合混官场,所以老丈人谢擎一直不同意他从军带兵打仗,当锦衣卫就更加不适合了,但是,在讲武堂中当一名教头倒是可以胜任。

    就这样,老丈人谢擎一家人便在京城定居下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倒是免了谢小婉思念家人之苦。朱厚这小子倒也豪爽,一口气赐给了谢家三座位于明时坊的大宅子,很明显,谢家三兄弟一人一座。

    嘉靖对谢家的恩宠自然让满朝文武为之眼红不已,但是,谢家父子确实立下了大功,赐几座宅子倒不过份,甚至还轻了,要知道谢家老二如今还在塞外生死未仆呢。

    由于讲武堂如今还在筹备阶段,位于京城西郊占地数百亩的场馆正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所以谢一刀还没正式上班,现在的工作是充当皇帝各亲卫军的临时教头,而他今天的任务便是前往羽林左卫传授技击之法。

    羽林卫和金吾卫均属于上十二卫,平时负责保护皇宫大内,所以羽林左卫的营地就位于皇城东侧,紧挨着城墙跟儿,距离明时坊倒不算太远。

    且说谢一刀一路顺着十王府街前行,不知不觉便到了东安门附近,忽见前面人头涌动,竟然十分热闹,不禁暗暗奇怪,要知道东安门乃通入皇宫外廷的门户,平时守卫森严,普通老百姓是不许接近的,更遑论聚集起那么多人了。

    谢一刀禁不住挤上前去查看,他身材高大,轻松便挤到了最前面,四周被挤开的人纷纷出言表达不满,但当见到谢一刀那剽悍的体格,而且身穿公服,手执腰刀时,都十分识趣了闭上了嘴。

    “小兄弟,敢问这里发生了何事?”谢一刀揪住身边一名菜贩打扮的小伙,客气地打听道。

    那名小贩暗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公主选驸马爷呗,你自己不会看吗?”

    谢一刀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东安门外候着一群人,看服饰应该是礼部的官吏,两边还有锦衣卫列队而立,五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排成一排在那等候着。

    谢一刀见过永福公主,而且还不止一次,对这位平易近人的美丽公主很有好感,这时禁不住问:“哪个是驸马?”

    那名菜贩没好气地道:“我哪知道!”

    “还没选出来呢,呶,看到那五个年轻人了没,他们这便是要进宫去参加终选,到时谁被太后和皇上选中,谁就是驸马爷了。”旁边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叟插嘴道。

    “原来如此!”谢一刀恍然道,一边运足目力望去,可惜就他现在所站的角度,只能看到五名驸马候选人侧脸。

    “马爷,据说你您老人家当年也参加过公主选婚,以您老的眼光看来,这五人当中,谁最终能当选驸马爷?”菜贩兴致勃勃地问山羊胡子老叟。

    那老叟捋着山羊胡子,老神在在地道:“想当年我马爷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要不是关键时刻打了个喷嚏,在选婚使面前失了礼仪,进入终选那是妥妥的!”

    谢一刀不由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位马爷,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只见这位大言不惭的马大爷长了一张鞋拨子脸,下巴又尖又长,面上的皱纹估计能把路过的蚊子给夹死,眼角两坨眼屎分外膈应人。

    这种货色年轻时会是个帅哥?谢一刀深表怀疑!

    这时老叟洋洋自得地继续道:“以老夫的经验来看,排在第一那位当选驸马的可能最大,嗯,第二位当选驸马的可能最小。”

    谢一刀好奇地问:“马爷,这是为何?”

    “还用说,排第一那位长得英俊啊,容貌气质俱佳,颇有老夫当年风采,乃五人当中的首选。”

    谢一刀皱眉道:“哪么远,你老都能看清楚他的长相?”

    老叟怪眼一翻道:“你这年轻人是不是脑了不灵光?他们不久前才打老夫面前经过,咋能看不清呢。”

    谢一刀暗汗道:“原来如此,那马爷为何说第二位最不可能选中?他长得很丑吗?”

    老叟见这位牛高马大的壮汉似乎脾气十分温和,于是便直言不讳地道:“丑倒是不丑,就是太过壮实了,呶,就跟你一般像个赳赳武夫,能选上才怪。”

    谢一刀皱眉道:“健壮不好吗?”

    老叟哂笑道:“姐儿尚且爱俏,更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公主选驸马自然要选个英俊气潇洒的,最好还是精通琴棋书画,才高八斗的文弱书生,选个五大三粗武夫干嘛?又不是选回去干农活。”

    旁边的一名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嘿笑道:“马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五大三粗也有五大三粗的好处,有些活儿可不比农活轻松,需得找个能干的才行,说不定永福公主殿下喜欢能干的呢!”

    此言一出,四周听懂的男子都露出会心的笑容,谢一刀不由暗怒,他对和善的永福公主观感很好,此时听到有人用不堪的说话编排她,心中颇为不爽,强压下扇那猥琐男一巴掌冲动,便欲转身离开。

    然而,正当谢一刀准备离开时,那名排在队首的年轻书生忽然转头往这边望来。

    谢一刀的目光与此人一触,不由微微一震,立即停下了脚步,凝目打量过去,不过此时那名年轻书生已经把脸转回去了,跟在前面的礼官身后往东安门走了进去。

    谢一刀盯着此人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犹疑,因为此人的目光和背影都让他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快,那五名侯选者均进了东安门,四周围观的百姓也开始陆续散去。

    谢一刀正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着,数名锦衣卫却呈犄角之势围了上来,想来是谢一刀手执腰刀,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谢一刀瞬时回过神来,正欲转身离开,几名锦衣立即加快速度围上来,喝道:“站住!”

    谢一刀停住脚步,转身拱了拱手道:“在下乃讲武堂教头谢一刀,此去羽林左卫,刚好路过东安门,打扰了。”

    几名锦衣卫闻言对视了一眼,不过还是查验了谢一刀的腰牌。

    “原来真是谢教头,得罪了!”为首那名锦衣卫恭敬地把腰牌还给了谢一刀。

    谢一刀客气地道:“无妨,几位弟兄也是职责所在罢了,对了,冒昧向几位兄弟打听一下,刚才排在第一位的年轻书生是何人?”

    为首那名锦衣卫笑道:“原来谢教头也关心永福公主殿下选婚啊,也难怪,永福公主平日待下面的人都很好,大家都希望公主殿下能有个好归宿。呵呵,说得有点远了,谢教头打听的那位书生叫李纯,表字守义,乃浙江宁波府慈溪人,如今在国子监中读书,是本次驸马的热门人选。”

    “李纯,李守义?”谢一刀闻言暗皱了皱眉。

    “谢教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为首那名锦衣卫好奇地问。

    谢一刀拱手道:“没事,在下只是好奇打听一下,谢过兄弟告知。”

    为首那名锦衣卫笑道:“谢教头客气了,在下张,恬为锦衣卫百户,还请谢教头多多指教。”

    谢一刀与这位张百户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东安门,继续往羽林左卫的营地而去。

    “李纯,李守义……李大义!”谢一刀一边行一边琢磨着,忽然一个激凌,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暗忖道:“这位李纯可是国子监生啊,又是浙江慈溪人,应该不可能吧,此子既然能参加选婚,还进入了终选,家底定然是清白的,更何况,锦衣卫又不是吃干饭的,理应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才对……可是为何背影和眼神如此相似,巧合吗?”

    当谢一刀来到羽林左卫的营地时,在坤宁宫中举的驸马终选也开始了。

第1007章 终选(中)

    这次的驸马终选并不在慈宁宫,而是在皇后的坤宁宫中举行。尽管吴皇后目前还没掌握后宫大权,但她终究是母仪天下的大明皇后,像春祭、皇族子女婚嫁喜丧之类的活动还是需要她过问的,这次永福公主选驸马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的坤宁宫大殿中,嘉靖帝朱厚一身明黄的滚龙袍居中而坐,旁边是盛装打扮的吴皇后,而蒋太后端坐在嘉靖的另一侧,淑妃和德妃也到场了,坐在吴皇后一侧的下手位置。

    以上这四人共同组成了今日驸马终选的“评审团”,而蒋太后明显具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她的意见最具份量,其次是嘉靖帝,再次是吴皇后,至于淑妃和德妃二人的意见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殿中还有“陪审团”,分别是内阁首辅费宏、次辅金献民,三辅贾咏,秉一真人陶仲文。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原首辅杨一清在徐晋率兵南下不久便病逝了,享年七十三岁。

    杨一清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乃不折不扣的四朝元老,他允文允武,有出将入相之大才,而且为官清正廉明,为人练达变通,可谓是正德和嘉靖两朝的肱股之臣,他的逝世无疑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但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为之奈何,嘉靖帝朱厚为此罢朝三日,追封杨一清为太傅,谥号文襄,并为其举行盛大的葬礼,派出锦衣卫护送其灵柩还乡入土为安。

    至此,杨阁老也算是善始善终了,活着时位极人臣,死后风光大葬,活成这副模样,可谓不枉来到这世上走一遭了,委实让人羡慕。

    “出将入相,文德武功!”这是费宏在悼词中给杨一清的评价,纵观杨阁老的一生,确实对得起这八个字。

    在杨一清死后,费宏再次担任内阁首辅,都察院左都御史金献民入阁担任次辅,而三辅仍然由贾咏担任。

    公主选婚乃皇家大事,自然也是国家大事,所以费宏等三名阁老今日也出席参加驸马的终选,当然,他们只是来作个见证而已,轻易不会发表意见,决定权在皇帝这一家子手中。

    倒是道士陶仲文竟然出现在这种场合,令三位阁老都心有不喜,首辅费宏性子平和宽容倒没什么,次辅金献民出身都察院,乃喷子(言官)们的老大,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

    好在,金阁老还算给太后面子,这种场合忍而不发,等此事结束后,估计会上书,甚至当面喷嘉靖帝的不是。

    说来嘉靖倒也是冤,秉一真人陶仲文是蒋太后请来的,根本不关他事,他对陶仲文虽然尊敬,但远够不上宠信。自从被徐晋打了“预防针”后,嘉靖对所谓的炼丹修道根本不太感冒,之所对陶仲文礼敬有加,很大程度上是给他老妈面子罢了。

    言归正转,且说嘉靖端坐在主位上,目光不时往殿门外张望,显然十分迫切想见到自己未来亲姐夫的模样。

    很快,选婚使严嵩和副使毕春便小心翼翼地迈进了大殿,身后跟着朱厚的五个姐夫候选人。

    “叩见皇上,太后……五名进入终选的青年才俊带到。”严嵩和毕春两人跪倒在御座前行礼,他们身后那五名才俊也跟着跪倒行礼。

    殿内所有目光几乎同一时间都落在五名驸马候选人身上,然而这五人跪着,脑袋垂得低低的,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样。

    朱厚微抬了抬手道:“尔等平身,且抬起头来让人朕看看。”

    五名侯选者又叩头谢恩,这才站起来抬头露出真容,现场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纷纷品头论足,颇有点夜场点鸭的即时感。

    娶公主说白了就是倒插门,当皇家的上门女婿,再加上大明的驸马爷不能当官参政,也难怪才华出众的男子会不屑为之。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明朝的驸马不仅不能为官,公主出嫁后还不会跟驸马同住一屋,而是搬到公共“宿舍”十王府。更过份的是,驸马不能随意去见公主,只能等公主有需要时召见,而且公主也不是想见驸马就能见驸马的,必须征得女官的同意,女官不同意就不能见。

    如此一来,娶了公主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偏偏还不能纳妾,对男人来说简直苦不堪言,当然,对家族来说却是件大好事,一步成为皇亲国戚,自始身份尊贵,衣食无忧。所以说,娶公主就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全家)的一桩买卖。

    且说五名候选青年才俊在大殿中一字排开,位于右手第一位的正是李纯,嘉靖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时,不由为之眼前一亮,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细审视起来。

    嘉靖在打量着李纯,李纯也在暗中打量着嘉靖,而且长衫的宽袖底下,双手十指弯屈,跃跃欲试。

    李纯暗忖,自己这时要是扑上前,定然能把嘉靖小儿的脖子给拧断,如此,大明便没有皇帝了,必然天下大乱,到时父亲便有可乘之机,借助俺答的力量从塞外杀回来。

    当然,李纯也只是想想而已,杀死嘉靖容易,但他自己也别想活着逃出皇宫了,他还不想死,还有大好前途在等着他呢。更何况杀了嘉靖,老朱家还有那么多子孙可以继承皇位,相比于杀死嘉靖,李纯更恨不得杀了徐晋,这位才是最难对付的大敌。

    所以李纯觉得还是先玩玩公主,以驸马的身份打入朝廷内部,慢慢积蓄力量,即使不能搅得大明朝堂天翻地覆,最后也可以找机会干掉徐晋和嘉靖逃之夭夭。

    这时,嘉靖已经打量完李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的相貌和气质都是上佳,跟徐卿相比虽有不如,但也极为难得了,像徐卿这种人物毕竟只是凤毛麟角,而且,徐卿那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气质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是刀山火海中煅炼出来的,普通人哪里比得了。

    朱厚这小子显然也明白永福的心思,此时便情不自禁地拿徐晋作为标准,去衡量眼前的五名驸马候选人,而偏偏李纯的外貌气质与徐晋相近。

    “你叫什么名字?”朱厚目视李纯,和颜悦色地问道。

    蒋太后亦笑吟吟地向李纯望去,李纯长得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气质儒雅潇洒,她一眼见到便心生喜欢,而且估计永福也喜欢这种类型。

    李纯拱手为礼,不卑不亢地道:“回皇上,草民李纯,表字守义,浙江宁波慈溪人氏,现在国子监就读。”

    内阁三老闻言均捋须点头,读书人好啊!

    严嵩最擅长察言观色了,见状便插嘴道:“据秉一真人测算,李纯的八字与永福公主最为相配,乃天作之合也。”

    严嵩此言一出,其余四个侯选人都不自在起来,司礼监掌印太监毕春更是老脸微黑,因为他押宝的人是孙斌。

    嘉靖倒是神色自若,轻哦了一声问道:“李纯,你可有功名在身?”

    李纯心中咯噔一下,他可以给钱买个国子监的学位,却买不来功名啊,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草民尚未取得功名,正打算明年落场试一试身手。”

    嘉靖闻言不由大失所望,此人气质儒雅,但年十九还没取得任何功名,想来学问方面并不行,跟徐晋根本没法比啊,也不知是如何进的国子监,估计是走了后门。

    嘉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也知道下面的臣子都在想方设法把家中的子侄弄到国子监中读书,不过,读书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大恶,所以不只是嘉靖,历代皇帝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心血来潮还会钦点某位大臣的子侄入学国子监,以示奖励。

    毕春见嘉靖露出失望之色,不由暗喜,上前一步道:“回皇上,这五名才俊当中倒是有一人有功名在身。”

    嘉靖连忙问:“谁?”

    毕春笑吟吟地一指第二名候选者道:“此人名叫孙斌,表字兴之,十四岁便通过了府试,其父为工闻营缮所所正。”

    嘉靖不由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原来只是个童生啊,但十四岁通府试也十分难得了,于是便细细打量这位孙斌。

    孙斌年约十**岁,国子口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身量高大,皮肤微黑,同样很帅气,但跟李纯不同,完全是另一个类型,是那种英气勃勃的帅。

    “咦,孙斌,为何朕瞧你有些眼熟?”嘉靖轻咦了一声道。

    孙斌连忙跪倒道:“回皇上,属下孙斌,乃羽林左卫百户。”

    嘉靖讶然道:“原来你竟然是羽林卫,难怪朕看着面善了。”

    毕春谄笑着道:“皇上,孙百户是今年武举的二甲前十。”

    嘉靖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好小子,竟把主意打到朕的姐姐头上了,朕的姐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说吧,为什么要参选驸马?说不出个理由来,以后也不用到羽林卫当值了。”

第1008章 终选(下)

    嘉靖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你小子为何要参选驸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后也不用到羽林卫当值了。”

    谁都听得出嘉靖这句话只是调侃之言,还带着一种亲近之意,看来皇上对孙斌的观感也不错啊。

    一时间,大殿内诸位都神色各异,本以为李纯当选驸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如今看来孙斌也很有希望,主要是此人的出身比李纯强,既有着童生身份,又是武举人,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文武双全啊!

    孙斌虽然身材高壮,但性格明显有些腼腆,红着脸讪然道:“回皇上,属下之所以参选驸马……是因为…因为倾慕永福公主殿下。”

    孙斌倒是没有说谎,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孙斌在皇宫当值时,偶然一次机会遇见了永福公主,顿时便被对方的姿容气质所吸引,生出了爱慕之心,遂报名参加选婚,为此还被他老子狠狠数落了一顿。

    嘉靖闻言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倒是好眼光,朕的皇姐可是天仙般的美人儿,知书达礼,秀外慧中,谁娶到她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时的嘉靖帝就好像菜市集上卖瓜的老王,逮着机会便一通自夸。

    蒋太后嗔怪地白了儿子一眼,心中颇为矛盾,若论相貌气质当选李纯,但出身方面却是孙斌更胜一筹,委实让人难以选择啊。

    其实不止蒋太后纠结,嘉靖此时也十分纠结,要是永福在此,他估计就直接问了,永福喜欢谁就点谁为驸马,也省得伤脑筋。

    “皇后以为谁更适合当永福的驸马?”嘉靖转头问旁边的吴皇后。

    皇上还是第一次征询自己的意见,而且还是在臣子面前,所以吴皇后甚为欣喜地道:“臣妾认为孙斌更佳。”

    “为何?”嘉靖微愕追问道,他本以为吴皇后会相中文质彬彬的李纯呢,正如男人喜欢美女,女子自然也喜欢俊男。

    吴皇后微笑解释道:“孙斌既是童生,又是武举人,允文允武,出身官宦人家,而且相貌堂堂,当属驸马之最佳人选,而李纯只是商贾之后,商贾多是些重利少耻的鄙陋之辈,实难配得上我大明公主。”

    说来好笑,吴皇后自己亦是出身不高,却瞧不起同是平头百姓的李纯,就好比当今社会,瞧不起中国人的往往就是中国人自己。当然,吴皇后之所以没有把“票”投给李纯,一方面原因固然是瞧不起对方的出身,另一个原因却是为了讨好嘉靖帝。

    自从上次得了道士陶仲文的点醒后,吴皇后竟然开窍了,不再一板一眼地当她的古板皇后,开始懂得温柔体贴地奉迎皇帝了,这一招果然凑效,嘉靖对她的态度明显有所改观,到坤宁宫的次数也增加了。

    尝到了甜头的吴皇后自然更加起劲了,竟然开始揣测起嘉靖的心思来,刚才嘉靖对孙斌表现出亲近之意,所以吴皇后便以为嘉靖更倾向孙斌,所以她把自己那一票投给了孙斌,不无讨好嘉靖之意。

    事实上,嘉靖对所谓的出身并不是那么的看重,他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选个姐夫最重要的是自家姐姐喜欢,至于出身什么的只是其次,任你是贩夫走卒,甚至是流民乞丐也罢,当了驸马就是尊贵的国婿,没房子没车子没票子有什么打紧?朕有!大大的有!

    嘉靖和吴皇后等人坐在殿上,而一众侯选人站在堂下,相距得较远,所以两人低声商量的话语,堂下的侯选人应该听不清才对,但是李纯是内家高手,五官自然灵敏异于常人,显然听到了嘉靖和吴皇后的对话,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凌厉的冷芒,不过他掩饰得好,殿内其他人倒是没察觉到异样。

    “淑妃呢,意属何人?”嘉靖转而向淑妃征询意见。

    淑女的年纪比朱厚要大,今年二十二岁了,身材成~熟~丰~满,是平坦的吴皇后所不能比的,再加上现在有了身孕,越发显得珠圆玉润,那白里透红的肌肤让同为女人的吴皇后都为之妒忌。

    只见淑妃柔笑道:“臣妾以为李纯比合适永福。”

    很明显,论到揣测人心,吴皇后这黄毛丫头更不及淑妃,毕竟淑妃年长了好几岁,四五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接下来嘉靖又问了德妃,后者亦投了李纯的票,理由是跟淑妃相同,吴皇后顿时不自在了,不知不觉便板起了脸。

    好罢,现在是2票对1票,李纯领先孙斌,至于剩下三名候选者都成了陪衬,没人再理会,如今决定权在嘉靖和蒋太后手里了。

    就嘉靖本人来讲,他更加喜欢孙斌,他希望自己的姐夫是个允文允武的人才,但考虑到永福的个人喜好,嘉靖还是道:“朕也觉得李纯比较适合永福,母后意下如何?”

    嘉靖此言一出,堂下的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李纯不由狂喜,即将大功造成了,哇哈哈,老子李大义就要成为大明的驸马,嘉靖小儿的亲姐夫了,说出去谁信?哇哈哈,公主在手,天下我有!!!

    一想到传言中永福公主还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李纯心情便更加激动,不过,估计是激动过头了,李纯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一股火焰从肺部烧到了喉咙。

    李纯暗叫不妙,知道自己情绪激动之下牵动了肺经的暗疾,连忙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咳嗽强压下去!

    此时,蒋太后正犹豫不决呢,不过内心显然也倾向于李纯,正当她准备开口一锤定音时,殿后竟然闪出来一个人,一个身着宫装的美少女,赫然正是永淳公主。

    永淳公主突然出现,殿内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现在是给你姐姐选夫婿,你这个小姨子跑出来干嘛?实在有失体统,丢皇家脸面啊!

    朱厚愕然过后顿时拉下脸来低喝道:“永淳,你要作甚,速速回后面去!”

    永淳却是不管,凑到蒋太后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这才朝朱厚扮了个鬼脸,一溜小跑退回殿后。

    殿内诸位大臣再次傻眼,倒是费宏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家里也有这么一位小辣椒,一直嫁不出去啊!很实让人头疼!

    朱厚此时是哭笑不得,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最后只能暗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平时太过纵容永淳这丫头了,同时也很好奇永淳跟母后说了什么。

    蒋太后此时也是哭笑不得,原来永淳公主刚才在她耳边说姐姐喜欢那个李纯,所以蒋太后还以为永福公主此时也躲在殿后偷看呢,岂有此理,要是让大臣知道永福公主竟然躲在殿后自己挑选夫婿,皇家的脸恐怕都被丢尽了,失礼啊!

    蒋太后虽然有些恼火,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之理,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哀家以为李……”

    正当蒋太后准备一锤定音时,戏剧性的一幕反生了,本来英俊潇洒气质儒雅的李纯竟然颤抖起来(忍咳),紧接着剧烈地咳嗽。

    李纯这一咳可不得了,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就好比一根弹簧,压缩得严厉害,反弹之力就会越强。李纯强压着咳嗽数分钟,这时压制不住咳出来,瞬时就像黄河缺堤了一般……咳咳咳!

    李纯疯狂地咳嗽,咳声又快又急又响亮,整个大殿都充斥着他的咳嗽声,仿佛数十门佛郎机炮齐射,人人为之侧目。

    “咳咳咳……”李纯咳个不停,殿侧座位上的道士陶仲文高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然后拂尘一扬闪身而出,替李纯轻轻抚拍后背,后者这才渐渐止住了咳嗽,不过却已咳得眼泪鼻涕皆流,形象风度尽毁。

    蒋太后和吴皇后等人均傻了眼,朱厚更是嘴巴大张没会过神来,什么情况?

    这时陶仲文给李纯端来一杯水喝下,后者总算平复下来,拱手行礼道:“草民近日偶感了风寒,君前失仪,罪该万死!”

    朱厚这时也回过神来,心里却是不踏实了,李纯刚才咳得那么厉害,他都担心对方会把肺给咳出来,就这个样子是偶感风寒?此子不会是身患重疾吧?要真是如此,岂不是害了永福!

    一念及此,朱厚不禁暗出一身冷寒,蒋太后也是面色阴沉,显然跟朱厚的想法一致。

    “严嵩毕春,李纯的身体找御医检查过了吧?”朱厚沉声问道。

    严嵩和毕春都不禁一个激凌,要是查出李纯身患重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这对正副选婚使都得倒大霉。

    严嵩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吃吃地道:“所有候选者都经太医检查过,皇上可召太医院正几大人问询。”

    朱厚闻言失色稍霁,但还是不放心,挥手道:“来人,把几逢春召来,嗯,把李言闻也一道召来。”

    李纯和秉一真人陶仲文闻言脸色微变,后者连忙道:“皇上,贫道亦略懂,不如让贫道替李施主把一把脉?”

    蒋太后显然十分信任陶仲文,连忙道:“有劳秉一真人了。”

    于是陶仲文便装模作样地替李纯把起脉来。

第1009章 驸马定了

    道士陶仲文装模作样地给李纯把了把脉,做足了“望闻问切”的功夫,然后转身向蒋太后和嘉靖稽首行礼道:“禀太后皇上,李施主的身体并无大恙,只是肺气略有阻滞,估计只是感了风寒所致,稍加调养便可痊愈。”

    自从吃了陶仲文的丹药治好了失眠,再加上淑妃也成功怀上了龙胎,蒋太后现在对陶仲文可谓是相当信任,闻言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

    然而朱厚心里显然并不踏实,毕竟事关永福姐姐的一辈子幸福,可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永福已经死过一个未婚夫(汤显继),倘若这位李纯也是个短命鬼,那永福克夫的名声就水都洗不掉了。

    要知道在封建社会,一个女人一旦戴上了克夫的帽子,那这辈子算是毁了,即便是皇家公主也不例外,估计也没几个男人敢娶。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朱厚还是命人把太医院院正几逢春和医术高明的太医李言闻召来。

    很快,太医院院正几逢春便背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坤宁宫,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一半是热的,另一半倒是惊的。

    因为所有的驸马候选人都是经过太医院检查身体的,证实身体健康,家族三代以内没有遗传病,这才允许继续参加选婚,这时倘若查出李纯身患暗疾,那太医院的责任就大了,身为太医院院正的几逢春更是罪责难逃,弄不好会掉脑袋。

    “微臣参见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几逢春急急脚进了坤宁宫的大殿,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御座前。

    嘉靖见到只有几逢春一人前来,脸色一沉问道:“几院正,李太医何在?”

    几逢春虽是太医院院正,但是嘉靖还是比较相信李言闻的医术,无他,因为李言闻是徐晋推荐入太医院的。

    几逢春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忐忑地道:“李太医近日休假回乡省亲,至今未归。”

    朱厚不由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你去给李纯诊治一下,刚才咳嗽得分外厉害。”

    几逢春不敢怠慢,连忙道:“微臣遵命。”

    几逢春来到李纯面前客气地道:“李公子,且让老夫为你把一把脉。”

    李纯瞥了胡子花白的几逢春一眼,硬着头皮把左手伸了出去。几逢春神色郑重地把了李纯的脉膊,把完左手把右手,接着又看了眼耳口鼻,然后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

    李纯此刻心中忐忑不安,他是被铅弹伤了肺经后所留下的病根,是内伤,根本不是感了风寒,不知眼前这个太医医术如何,能否瞧得出来。

    事实证明,几逢春能当上太医院院正,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沉吟了片刻便问道:“李公子可曾受过内伤?”

    李纯心里咯噔一下,急中生智道:“学生爱好蹴鞠,月前与同窗蹴鞠时撞到过一次胸口,当时挺痛的,差点背过气去,但缓过来后便无大碍了,也不知是否受了内伤。”

    几逢春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李公子呼吸有轻微不畅,乃肺气阻滞所致,估计是受了点内伤,不过并不是大问题,老夫开一副活血化瘀,理气培元的药给你服食,调理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了。”

    李纯闻言暗喜,连忙道:“谢过几太医。”

    几逢春微笑点了点头,转身向蒋太后和嘉靖道:“回禀太后皇上,李公子所患之疾乃蹴鞠与人相撞后受了内伤所致,并不严重,吃药调理一番即可痊愈。”

    朱厚不由将信将疑,刚才李纯咳得那么厉害,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就差没有吐血,要不是陶仲文给他抚拍理气,说不定连肺都咳出来,就这样子还不严重?

    “几院正,你敢保证李纯这伤没问题?日后若出了问题,朕为你是唯!”朱厚沉声道。

    几逢春不由面色一僵,凛然道:“这个……据微臣诊断……理应没大碍的,不过,皇上最好还是派人急召李太医回来……诊治过再作决断。”

    几逢春说完这番后,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正所谓药医不死人,当医生的医术就算再高明,谁又敢说包治包好的?

    事实上李纯这伤确实并不致命,只是被铅弹伤了肺经所留下的慢性病根,只要不情绪激动就跟正常人一般,甚至不会影响寿命,别说普通人察觉不出来,就算是大夫,水平不够也瞧不出端倪。

    所以说,几逢春能诊断出李纯受了内伤已经算是医术高明了,但是事关重大,几逢春那里敢在皇上面前打包票呢?说句不好听的,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倘若李纯当了驸马突然患上其他疾病挂了,自己岂不是要背黑锅?

    正所谓死道友莫死贫道,于是几逢春便把李言闻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嘉靖闻言不由脸色一沉,李言闻跟他是同乡,老家都在湖北,如今李言闻回了湖北省亲,若是派人前往召回,即便是骑快马,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哪能耽搁这么久。

    蒋太后刚才听陶仲文说李纯的病没大碍,本来已经放下心了,但此时见太医院正几逢春也不敢打包票,顿时便犹豫不决了,目光望向朱厚道:“皇儿以为如何?”

    朱厚亦是没了主意,再找几名太医来给李纯诊断吧,估计这些滑头都不敢打包票。

    “要不还是选孙斌吧。”朱厚衡量再三,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他本来就意属孙斌,只是考虑到永福的个人喜好才选的李纯,现在发现李纯似乎身有隐病,顿时便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吴皇后乐了,立即邀功般附和道:“臣妾早就说过选孙斌的,孙斌文武双全,健壮又结实,出身也比李纯强,千好万好不如身体好啊!”

    淑妃和德妃此时亦十分识趣地保持了沉默,实在是李纯刚才咳得太过吓人了,倘若真是个短命鬼,岂不是害了永福,估计皇上也会怨自己。

    蒋太后这时也动摇了,回想起李纯刚才咳得天昏地暗的样子还有点心有余悸,正如皇后所讲,千好万好不如身体好,也罢,就孙斌了!

    “哀家以为孙斌当为永福公主之驸马!”蒋太后宣布了,一锤定音。

    堂下的孙斌激动得脸色通红,本以为没戏了,不成想峰回路转,驸马的头衔终归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李纯面色铁青,幸而他戴了人皮面具,表面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不过他的心中此刻却是懊恼与愤怒相交织,恨不得纵身跃上前掐住蒋太后的脖子,逼这死老太婆改口选自己为驸马。

    不甘心啊,眼看就要成功了,最后竟然功亏一篑,李纯又气又恨,差点便再次牵动了暗疾,幸亏得反应快,连忙转移主意力,情绪渐渐得到放松,这才没有再次咳出来。

    “恭喜孙兄!”

    “恭喜孙兄!”

    其他侯选者纷纷向孙斌表示祝贺,李纯也装模作模地向孙斌祝贺,不过眼底却是暗藏着一股冰冷的杀机,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都忍不住出手把孙斌给宰了,妈的,从来只有我李大义抢女人,你小子竟然敢抢老子女人,不知死活!不知死活啊!!

    这时,嘉靖帝已经正式宣布孙斌当选为永福公主驸马,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八月份。

    当下,准驸马爷孙斌便被礼官披上了红绸,拉出去骑马游大街了,与此同时,圣旨也正式颁布下去诏告天下,大明永福公主的驸马定了,乃文武双全的羽林卫百户孙斌。

    慈宁花园的湖心亭中,永福公主跟往常一般,在荷香习习的凉风中,娴静地看着书,婉如一朵皎浩的莲花般。

    这时,一名小太监急急跑过了九曲桥,来到了湖心亭前,喘着气尖声道:“公殿殿下,驸马定下来了,是羽林左卫百户孙斌,此人乃京城人氏,童生功名,还是新科武举人,允文允武,其父乃工部营缮所所正,秩正八品……”

    永福公主蓦地站了起来,摊搁在膝上的那本《梦溪笔谈》也随即掉落地面,被清风吹得快速地翻页,发出啪啦啦的声响。

    永福公主茫然地看着湖面,小太监后面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清,小嘴喃喃地道:“终于定下了吗?”

    短暂的茫然,永福公主才会过神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梦溪笔谈》轻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小太监站起来郁闷地退走了,永福公主一向待下人慷慨,自己跑得满头大汗的前来报信,本以为会有丰厚的赏赐,没成想什么也捞上,不过……永福公主殿下似乎不开心啊,难道对驸马人选不满意?

    永福公主重新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湖中的荷花荷叶,良久才太息般轻吁了口气,既有释然又有黯然,结束了,该来的终究会来,接下自己能做的便是安静地等待出嫁之日,只是金秋八月,那人赶得及回来参加自己的婚庆吗?

第1010章 又生一计

    烈日恣意地释放着热力,羽林左卫的营地,一众羽林卫操练得汗流浃背,作为教头的谢一刀亦如同水洗一般,汗水顺着下巴不停地往下滴。

    谢一刀不晓兵法,并没有操练战阵,而是传授军士们技击之法,具体来讲就是刀法。战场杀敌不需要复杂的招式,讲求的是化繁为简,最好能够一招毙敌。

    谢家的先祖正是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曾在陈友谅麾下效力,当初陈友谅和朱元璋在鄱阳湖大战,张定边仅率数艏快船杀入中军,连斩朱元璋麾下数名大将,端的是如入无人之境,要不是关键时刻被常遇春用箭射伤,差点就取了老朱的性命。

    张定边能在千军万马中纵横往来,固然是个人勇猛,但正所谓艺高人才胆大,所以说张定边无疑是个武艺高强之辈,尤其擅长刀法。谢一刀或许不如他的先祖张定边,但教授这些小兵战场杀敌的刀法技巧还是绰绰有余的。

    日渐中天,操练终于结束了,一众羽林卫如释重负地退场休息,军官们都围上来跟谢一刀套近乎。

    谢一刀虽然只是讲武堂的教头,就连品秩都未定,但是他身后就是靖海侯爷徐晋啊,而且两个兄弟也在军中任职,这些这官自然都想跟谢一刀打好关系。

    谢一刀道谢一声,接过一名军官递来的水囊痛快地灌了几大口,随口问道:“今日为何不见孙斌孙百户?”

    谢一刀已经不是第一次给羽林左卫当教练了,所以认识这里的所有军官,孙斌的武艺不错,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原来谢教头还不知啊,酸秀才跑去参选驸马了,还进了终选呢,噢……好像今天就是终选了,也不知酸秀才选上了没,要是这小子真当了驸马,咱们这些同袍也是与有荣焉,当浮一大白啊!”一名百户摇头晃脑地揶揄道。

    其他武官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孙斌只是个童生,但是大家平时都喜欢喊他酸秀才,正如文人鄙视武将,武将也瞧文官不顺眼,所以孙斌这个童生身份反而成为众同袍嘲笑的对象。

    谢一刀不禁恍然,敢情自己早上在东安门看到那五名驸马候选者,其中之一就是孙斌啊,这小子乃武举出身,二十岁不到便是羽林卫百户了,这辈子指挥使不敢说,混个千户还是妥妥的,干嘛想不开跑去参选驸马?

    正在此时,外面街上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声,很快,一名负责把守营门的军卒飞快跑了进来,扯着嗓门大声喊道:“不得了,酸秀才要当驸马啦,咱们卫的酸秀才要当驸马啦!”

    “卧槽,真的假的!”一众军官呼啦地围了上去追问。

    那名军卒气喘吁吁地道:“那还有假,圣旨都下了,酸秀才……咳,孙百户正挎着红花骑马游街呢!”

    “卧槽,酸秀才真选上了!”

    “卧槽,酸秀才要当驸马爷了!”

    “奶奶的,牛x啊,走,抓那这小子回来请客。”

    整座军营都沸腾了,谢一刀亦颇感意外,五大三粗的孙斌竟然选上了驸马,不过这样也好,总算不是那个李纯被选上,这位眼神和背影都与白莲反贼李大义神似,令人不安!

    …………

    坤宁宫,大家都散去了,不过道士陶仲文并没有离开,吴皇后找了个理由把他留下了。

    很快,一名宫女便用托盘端着五锭金子来到陶仲文的面前,后者故作不解地问:“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吴皇后微笑道:“谢过秉一真人上次提点,小小心意,还望真人不要嫌弃才好。”

    “皇后娘娘太客气了。”陶仲文嘴上说着,手却是熟练地把五锭金子纳入了大袖当中。

    吴皇后见陶仲文收下了金子,便有些赧然地问道:“不知真人手中还有没有先天纯阳丸?”

    陶仲文心中一动,上次他给吴皇后那瓶先天纯阳丸共有七粒,现在吴皇后再次讨要,难道已经吃完了,如此看来,嘉靖宠幸吴皇后的次数果然不少了,前后一个月不到便吃光了七粒先天纯阳丸,嘿嘿!

    “没有了,不过皇后娘娘若是需要,贫道回去后再炼一炉。”陶仲文不动声色地道。

    吴皇后闻言有些失望,点头道:“有劳真人了!”

    “举手之劳,何足持齿!”陶仲文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根檀香木做的手串,续道:“这是经贫道开过光的珠串,有僻邪安神,旺夫益子的功效,如今献给皇后娘娘,但愿对皇后娘娘有所帮助。”

    吴皇后闻言眼前亮,连忙道谢一声,立即让宫女给自己戴在手腕上。

    这串珠子呈浅红色,十分之光滑,而且香气扑鼻,十分之好闻,吴皇后欣喜之极,戴在手腕把玩个不停。

    陶仲文目光一闪,笑眯眯地道:“淑妃娘娘如今怀了龙胎,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应该多走动关怀,想必皇上亦乐见如此。”

    吴皇后本来皱着眉头的,听到最后一句便心领神会般舒展开来,点头道:“真人所言极是!”

    陶仲文呵呵一笑,稽首行礼便告辞离开了坤宁宫。前脚刚踏出了皇宫大门,陶真人风轻云淡的表情就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接着又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次少主十拿九稳会当选驸马,没想到最后竟然功亏一篑,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这时少主估计还在大发雷霆吧。

    果然,当陶仲文回到了白云观,已经脱掉面具,恢复本来面目的李大义正阴沉着脸坐在桌旁,十锭银子整整齐齐地镶在桌子中,陷进木头中近四分之一。

    这十锭银子是李大义得到的赏银,毕竟进了终选,虽然没能当上驸马,但是皇上还是给四名落选者每人赏了十锭银子作为安慰奖。

    这时,陶仲文忐忑地行礼道:“二少主!”

    李大义连头都不抬,语气阴冷地道:“吴皇后找你何事?”

    陶仲文干笑道:“她能有啥事,一只急于下蛋的母鸡,自然是讨要能下蛋的灵药!”

    “哦,莫非她又向你索要先天纯阳丸?”李大义目光闪闪地问道。

    陶仲文点了点头,李大义阴笑道:“看来吴皇后现在很得宠啊,短短半个月就把七粒先天纯阳丸吃完了,嘿嘿,再给她,要多少给多少,嗯,还要加重药性,让嘉靖小儿尽情地乐呵!”

    陶仲文心头一凛,所谓的先天纯阳丸不过是加了助兴药的丹药罢了,虽然确实能让男人大展雄风,但终究是虎狼之药,长期服用很伤身体,纵欲过度损寿折命是必然的,如此下去,嘉靖断然活不长。

    “回头贫道便炼制一炉给吴皇后送去!”陶仲文凛然答道。

    李大义阴冷地笑道:“弘治和正德都是短命鬼,嘉靖自然也不例外,对了,那串珠子献给吴皇后了没?”

    陶仲文点头道:“已经献给吴皇后了,并且按照少主的吩咐,贫道劝她多点与淑妃走动,她也答应下来了。”

    李大义闻言得意地大笑起来,他那串手串藏有麝香,要知道孕妇是不能接触麝香的,这玩意对胎儿来说就是剧毒,轻则影响胎儿发育,重则流产。

    很明显,李大义是打算让淑妃死胎,让嘉靖绝后啊,用心不可谓不歹毒。一个短命皇帝,如果驾崩时没有皇位继承人,那必然会引发一场风波,甚至是一场大动荡。

    远的有明景帝朱祁钰,就是因为没有继承人,在他快要病死时,被明英宗朱祁镇成功复辟了;近的有正德帝,他同样没有子嗣,宁王之所以谋反,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正德没有继承人。

    李大义的打算便是让嘉靖无后,再用虎狼之药搞垮嘉靖的身体,让他早死,好制造混乱火中取栗。本来李大义还计划取了永福公主,以驸马的身份隐匿于京城待机而动的,可惜他最终没能选上驸马。

    没能选中驸马,李大义自然是极不甘心的,这时他摸出了一枚铜钱抛了抛,忽然心生一计,嘴角露出一丝诡笑道:“陶护法,假如驸马成婚前死了,是不是要重新选驸马?”

    陶仲文不动声色地道:“如果婚期将近,驸马突然死掉,要重选驸马怕是来不及的,估计会从之前淘汰的人选当中选一个顶替。”

    李大义眼前一亮,嘿笑道:“本少主以为那个孙斌并不是长命之人。”

    陶仲文眉急跳了一下,心里为孙斌默哀,挡了少主的路,也算这小子倒霉了。

    李大义把一张药方递给了陶仲文道:“这是太医院正几逢春开的药方,你看能治好本少主的内伤吗?”

    陶仲文拿过药方看了一眼,沉吟道:“不好说,不过少主大可以试试,几逢春能当上太医院正,医术理应不差。”

    李大义点了点头,他去年被燧发枪打伤,尽管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是内伤一直不能根治,这大半年来试了很多药都没效果,颇为让人恼火,假如几逢春这张药方能治好自己的病根,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011章 借脑袋一用

    和尚也能当军阀,战国时期的倭国便出现了大量的和尚军阀。由于受唐朝的影响,佛教在倭国十分盛行,寺庙林立,等到了战国时期,倭国境内秩序崩坏,盗贼横行,拥有大量土地和财富的寺庙为了自保开始训练僧兵,并利用信仰控制附近的百姓,渐渐便形成了一个个强大的地方势力。

    久而久之,寺庙的和尚便开始干预世俗事务,渐渐军阀化,发展到后来,寺庙主持甚至变成了家族世袭制,正式演化为地方的守护大名。譬如本愿寺便是众多寺庙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与著名的战**阀织田信长打了十年仗。

    一个寺庙与大军阀打了十年,委实让人叹为观止,在国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所以说,战国时期的倭国,寺庙往往都是狗大户,是土豪,是实力的象征。

    京都金阁寺又名鹿苑寺,名字来源于室丁幕府第三代将军促利义满的法名,所以金阁寺乃促利家族的产业。

    然而前段时间,后柏原天皇和府幕将军促利义晴被刺杀,织信美子趁机接管了京都,她废除了室町幕府,并建立了新的幕府,自立为将军,金阁寺则成为她的将军府,织信美子平日便在这里办公处理政事。

    金阁寺的主要建筑舍利殿外面全部镶上了金箔,看上去金碧辉煌,所以得名金阁寺,如今的舍利殿倒是成了织信美子起居的地方,外面戒备森严。

    舍利殿外面是一面湖泊,沿湖四周植满了樱花树,但此时樱花已经落尽,樱花树郁郁葱葱,倒是十分阴凉。

    只见一名约莫两岁许的婴孩正在湖畔玩耍,脚步蹒跚,走路还不是太稳,身后有两名穿着和服的婢女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名两岁许的婴孩名叫继宫德康亲王,继宫不是姓氏,而是宫号,德康是名字,亲王则是爵位。因为倭国天皇家族是没有姓氏,没有户籍的,所以天皇家族的后裔都是以宫号+名字作为称呼。

    这名两岁许的小屁孩继宫德康便是天皇家族的后裔,爵位是亲王,织信美子正是打算把他扶上去当天皇。

    两名身穿和服的婢女显然也明白自己照看的是傀儡天皇,所以并不是怎么上心,一边跟在后面,一边低声地聊着天,而且还聊得十分起劲。

    就在此时,继宫德康亲王被树根绊了一下,扑通的摔倒在地,连嘴唇都磕破了,当场鲜血直流,扯开喉咙放声大哭。两名倭婢这才慌了神,连望上去扶起安慰!

    “发生何事?”一把冷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名倭婢回身一看,当场吓得面色惨白,扑通地跪倒在地上。

    此时站在两名倭婢身后的赫然正是织信美子,后者显然刚刚洗浴过,湿漉漉的长发披肩,仅披着一件白色的和服,轮廓若隐若现,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散去,估计洗浴的时候又和侍女虚龙假凤了。

    不过,织信美子此时手执倭刀,眼中是让人胆寒的冰冷,斥道:“废物,连个小孩都照顾不好,留你们何用。”

    说完刀光一闪而过,两名倭婢便被斩杀当场,鲜血溅了继宫德康亲王一身,两岁不到的小屁孩估计还不懂得害怕,反而坐在血泊当中不哭了,小手拨弄着四周粘乎乎的血液。

    “把德康亲王带下去洗浴!”织信美子归刀入鞘冷冷地道,她身后两名面容姣好的侍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急忙上前把继宫德康抱走。

    织信美子吩咐武士抬走两具尸体,转身便往舍利殿内行去,仿佛杀死的是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事实证明,但凡野心勃勃之野心家都是残酷的杀手,不分男女,譬如武则天,连自己的儿子都杀,黄台之瓜,一摘再摘。

    织信美子……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织田秀吉了,织田府幕的第一任将军,也是倭国史上第一位幕府女将军。

    “织田将军阁下,急报!”

    织信美子刚进了舍利殿,一名武士便急匆匆地行了进来,将一封急报逞给了织信美子。

    织信美子接过急报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脱口道:“王直父子全军覆没了!”

    织信美子一脸难以置信地重新阅读了一遍那份急报,整个人都瘫坐在坐位上,宽松的和服随即滑落,胸前登时风光乍泄,那名武士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织信美子脸色变幻不定,其实她日前便收到徐晋率水师抵达大隅岛海面的消息,本以为凭王直父子的实力,又占据地形之利,即使不敌明军水师,撑上几个月也不成问题,岂料王直父子竟然跟纸糊似的,三两下就被徐晋灭了,前后不过数天的时间。

    织信美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形的恐惧,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明军真的强大于斯吗?

    王直父子拥有大量的战船和火器,麾下兵力有五万之众,织信美子自问实力比之王直父子还有不如,结果王直父子竟然在明军面前连五天都撑过,两场海战就被干净利索地全歼了!

    一想到徐晋,织信美子便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心中不甘、恐惧、后悔相交织。一直以来,这个强大的男人都是她的克星,不仅在明国的沿海打得她落花流水,到了倭国还是所向披靡,强大得让人绝望。

    正当织信美子在恐惧和不甘中犹豫不定时,又有一名武士进来禀报道:“将军阁下,尾张城派人急报,王君前来投奔,求见将军阁下!”

    织信美子面色变幻了片刻,最后似乎拿定了注意,立即回到了后殿换上一套黑色的武士报。

    约莫一炷香后,织信美子率着数百亲卫离开了京都,策马往尾张城的方向急驰而去。

    子夜时份,织信美子一行终于赶到了尾张城,连夜接见了毛海峰。

    话说毛海峰当日闯进了水阵中,战舰全军覆没,最后仅由六名亲兵护卫着逃出了天,辗转了几日终于逃到了尾张城。

    织信美子连夜从京都赶回来接见自己,毛海峰感动不已,迎上前便道:“美子小姐小心,徐晋率明军水师打来了!”

    织信美子微笑道:“谢过王君提醒,不过还请王君帮美子一个忙!”

    毛海峰自己眼下自身难保,那有本事帮忙,不过还是保持风度道:“美子小姐请讲。”

    铮……

    织信美子倭刀出鞘,快如电闪地划过,毛海峰眼中的恐惧刚现便定格了,脑袋咕噜地滚落地下,鲜血从脖子狂喷而出。

    织信美子闪身后退,避过飞溅的鲜血,然后从容地把倭刀归鞘,淡道:“借王君的项上人头一用而已!”

第1012章 鱼脍

    九州岛所处的纬度跟江浙一带差不多,四月中旬正是春夏之交,再加上四面环海,气温不冷不热,倒是十分之宜人。

    徐晋是四月初扫平王直父子,光复整个九州岛的,经过近半个月的大力整顿,如今九州岛的秩序已经基本趋于稳定。前些日子,大明国内派来的一批官吏终于抵达,随即走马任,接管各地的事务,总算把忙得焦头烂额的徐大总督从繁忙的政务中解放了来。

    嘉靖五年四月十八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徐晋接受了魏国公徐鹏举的邀请吃鱼脍。

    所谓鱼脍即生鱼片,吃鱼脍起源于中国,盛行于朝鲜和日本,尤其是日本这个岛国,四面环海,所以渔业特别发达,十分流行吃生鱼片,而且还吃出了各种花样。

    魏国公徐鹏举这位打酱油监军近日便喜欢上了鱼脍,而且还吃上了瘾,简直是无鱼脍不欢,几乎顿顿都吃。这货还专门请了一位本地的大厨给他做鱼脍,花高价四处收购各种新鲜的海鱼,弄得住处门口跟海产市场一般,本地的渔民天蒙蒙亮便挑着鱼篓蜂拥而至。

    徐晋也明白这位国公爷是来打酱油的,除了吃喝玩乐就无事可干了,所以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徐晋也懒得干预他,而且,从经济学角度来讲,魏国公促进了本地的消费,是好事嘛,前提花的不是公款,否则徐晋保证让他把吃进去的鱼脍都吐出来。

    徐晋有总督府,徐鹏举自然也要有监军府,之前徐鹏举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时刻跟着徐晋形影不离,但自从明军摧枯拉朽般灭了王直父子的军队,又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所有土著武装,迅速光复了九州岛后,徐鹏举终于意识到明军的强大,似乎并没什么好怕的,身在异国他乡,自己这个国公爷依旧可以横着走。

    于是乎,徐鹏举不再像跟屁虫般跟徐晋,甚至还把自己的监军府安排在距离总督府很远的地方,自顾自吃喝玩乐去,很明显是要把打酱油进行到底。

    此时的监军府客厅中,徐晋和徐鹏举两人对席而坐,两名容貌姣好的倭婢乖巧跪坐在榻榻米上,负责给两人斟酒布菜。

    正所谓男人三十一枝花,魏国公徐鹏举正好年过而立,相貌本来就英俊,再加上此时身穿蟒袍玉带,头戴梁冠,更是气度雍容自如,诱得两名倭婢水汪汪的媚~眼频频注目。

    当然,另一边的徐晋显然更年轻英俊,气质沉稳,举手投足都自然流露出一股从容自若的气度,但是两名倭婢却不敢多看,顶多就是偷偷瞄上一眼。

    这也难怪,徐晋身为明军的主帅,两度率大军杀到倭国本土,在倭国可谓是“凶名赫赫”,一些倭国人甚至把他描述成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的杀神,试问两名倭婢又怎敢在他面前放肆。

    徐晋对自己在倭国的凶名毫不介怀,甚至是乐见其成,正如太史公所言:夷狄者,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倭国人根本不受仁义道德这套,只服强者,把他们收拾得越厉害,他们便越服帖,所以徐晋反而觉得自己在倭国的凶名越盛越好,最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彻底碾碎倭国人的反抗意志。

    徐晋和徐鹏举喝了两杯清酒,这时下人终于把两碟精致的鱼脍端上来了,还有一堆五花八门的调料。

    徐鹏举立即献宝般道:“这是现宰现杀的鲑鱼脍,味道鲜美,入口即化,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美味,子谦不妨品尝一二。”

    徐鹏举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黄白相间的生鱼片,蘸了蘸酱料便塞入口中,闭上眼睛细吞慢嚼,一脸的享受。

    徐晋不禁暗暗好笑,鲑鱼即是三文鱼,后世品质最好的要数挪威附近出产的三文鱼,由于这里靠近北极,水质无污染,水温又低,所以这里出产的三文鱼味道最鲜美的,口感极佳,营养价值也是最丰富的。

    徐晋前世也算是混到社会上层的成功人士了,挪威出产的极品三文鱼也吃过不少,自然不把日本近海的出产三文鱼当回事,当然,日本北海道出产的三文鱼品质也很不错,但徐鹏举现在吃的显然不是北海道出产的三文鱼。九州岛与北海道岛一南一北,相隔还很远,以目前的技术是不可能把北海道的活鲑鱼运过来的。

    徐晋举筷夹了一块三文鱼送入口中尝了尝,发现味道居然不错,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现在是距离后世数百年前的明朝啊,海洋完全没有工业污染,海洋鱼类算得上是无公害绿色成品,味道比后世鲜味也就不足为奇了。

    “子谦觉得这鲑鱼脍的味道如何?”徐鹏举兴致勃勃地问道。

    徐晋很赏脸地点头赞道:“果然是人间美味。”

    徐鹏举闻言立即眉飞色舞地道:“子谦果然是识货之人啊,可惜这玩意不便运输,要不然本国公定然运几船回京城,保准赚得盘满钵流的。”

    徐晋不禁哭笑不得,这位果然是生意人啊,打仗也不忘做生意赚钱,不过,估计这货打酱油都打得忘记自己是监军了。

    “其实鲑鱼可以用冰窖冷藏起来运输的,虽然味道不及新鲜的,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徐晋十分厚道地给徐鹏举出了个主意。

    后者顿时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子谦这办法妙,回头本国公便这么干,嘿嘿,本国公是讲究人,主意是子谦出的,要是赚到银子便分子谦两成吧。”

    徐晋心中一动,徐鹏举虽然带兵打仗不行,但做生意却是把好手,而且头脑灵活,自己能想到用冷藏的方法,这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分明是故意给自己送好处套近乎啊。

    徐晋与魏国公徐鹏举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是位知进退的聪明人,所以徐晋倒也乐意与其搞好关系,于是也不矫情,微笑道:“如此便谢过国公爷了,回头我拿出一万银子算是入股。”

    魏国公呵呵一笑道:“子谦果然快人快语,也罢,本国公也出一万两,亏了算本国公的,赚了五五分账,子谦万勿推辞,否则这门生意本国公宁愿不做。”

    徐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其实以他现在的身家,银子根本花不完,所以赚不赚钱倒无所谓,只是想借此来拉动九州岛的经济而已。

    要知道九州岛现在是大明的领土,而这里的百姓却大部份是倭国人,对大明没有认同感,甚至是仇视,他们虽然暂时屈服在明军的武力之下,但如果生活困迫得过不下去,他们还是会造反的。

    所以必须让他们有工开,有钱赚,有饭吃,如此才会社会稳定,再通过殖民教化,把这些倭国人潜移默化为大明的子民,这才是一劳永逸的长久之计。

    两万两银子的投资不算多,但也不少了,足够养活一大批的渔民,此后,徐晋还会陆续从大明国内引入其他的投资,把九州岛的经济搞活,让这里成为倭国与大明贸易的经济特区。

    相信不出十年,富裕起来的九州岛将会成为大明不折不扣的领土,这里的土著也会对大明产生强烈的归属感,反过来瞧不起倭国其他地方的穷亲戚。到那时后,估计大明愿意把九州岛还给倭国,本地人自己恐怕都不会乐意。

    之前便说过,一个人的格局决定了他人生的高度,虽然同是一门生意,徐鹏举此刻算计的是个人利益,而徐晋算计的是国家利益,高下立判。

    徐鹏举显然真的很喜欢吃鱼脍,暂眼间便把一盘鱼脍吃光了,意犹未尽地命人再上一盘。徐晋好心提醒道:“好教国公爷得知,鱼脍虽然鲜美,但凡事过犹不及,小心肚子长虫。”

    徐鹏举吓了一跳道:“吃这玩意会长虫?”

    徐晋点了点头道:“海鱼相对于淡水鱼来说确实干净很多,但不代表没有寄生虫,鱼脍吃多了难免会中招,有些寄生虫甚至会顺着血管跑到脑子去。”

    徐鹏举顿时面如土色,只觉刚才鲜美无比的鲑鱼肉索然无味了,苦笑道:“子谦为何不早说。”

    徐晋笑了笑道:“偶尔吃些没关系,但像国公爷如此顿顿吃可就过了,所以本官才出言提醒。”

    徐鹏举闻言倒是不敢再吃了,命人把剩下的三文鱼端走,恰在此时,浑身披甲的谢三枪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

    “参见大帅,监军大人!”谢三枪抱拳行礼,面带喜色。

    徐晋点了点头道:“谢参将何事来报?”

    谢三枪嘿笑道:“果然不出大帅所料,织信美子来了,除了毛海峰的人头,还带来了两百万两银子。”

    徐鹏举蓦地站了起来,震惊地道:“两百万两银子!”

    徐晋却是神色自若,织信美子还欠着大明四百万两银子,如今才带两百万两银子前来请罪,少了!

    不过,总算此女还有自知之明,若等自己大军打过去,那就不是几百万两的事儿了。

第1013章 黑啊

    烈日当空,织信美子已经跪在码头超过一个时辰,热得汗流浃背,黑色的武士服被汗水浸透了,紧贴在身上,本来白皙姣美的脸蛋也被晒得红通通的,汗水顺着鼻尖吧嗒嗒地往下滴,然而此女很能忍,自始至终跪在那儿纹丝不动,倒是让四周的明军兵将既佩服又同情。

    毫无疑问,女人更加容易博取同情,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人,织信美子容貌姣美,身段妖娆,此时香汗淋漓地跪伏在烈日底下,委实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惜之意,特别是那些爱美之心泛滥的男人,然而,织信美子正在等候的那个男人显然不在其中之列。

    又过了半个时辰,此时太阳已经偏向西边,织信美子又累又饿,感觉两条腿都失去了知觉,颈背部份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阵阵灼痛,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织信美子只能咬牙强撑着。

    终于,通往码头的道路传来了骚动,织信美子飞快地扫了一眼,便见到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往边快步奔来,不由一喜,那家伙终于来了。

    织信美子欣喜过后便是忐忑不安,乖觉地跪伏着,额头几乎触及地面,尽最大努力做出最为恭顺的姿态,因为她明白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那个男人有掌控她生死的能力。

    这时,东洋总督徐晋一身绯红色的官袍,头戴乌纱,腰缠玉带,在众将的簇拥之下来踏上了码头,步履从容地来到了织信美子面前。

    “织信美子参见总督大人阁下,恭请总督大人阁下万安。”织信美用汉语诚惶诚恐地娇声道,随即以额触地行跪拜之礼。

    徐鹏举和诸将看着武士服湿透紧贴在身体,又撅豚伏首的织信美子,眼神不由都有些发直了,仇鸾还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织信美子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还是相当自信的,用眼角余光扫到诸将的反应,更是心生得意,然而下一秒,织信美子所谓的自信瞬间被碾得粉碎。

    徐晋的脚步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径直从织信美子身旁绕了过去,走向停泊在码头边上的一艏大船,还随口问迎上来的王林儿:“王将军,银子点过了没?”

    王林儿恭敬地答道:“回禀大帅,清点过了,确实是两百万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再点一遍。”徐晋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便径直上了那艏大船,显然是打算亲眼看着清点银子。

    魏国公徐鹏举同情地瞥了一眼还跪在那的织信美子,很明显,徐晋还要继续晾她,两百万两银子清点起来少说也得个把时辰吧,够狠!不过,这倭女也是咎由自取,竟然敢勾结造反的王直父子,是该狠狠地整治一番的!

    徐晋率先登上了大船,一众将领连忙跟上,码头上又只剩下织信美子跪在那接受烈日的烤炙。

    织信美子恨得暗暗咬牙,这贪得无厌的家伙,果然一点都没变,诅咒你数银子时被银子活活压死!!

    织信美子一想到船上那两百万两银子,内心便禁不住滴血。当年她为了夺权,承诺赔偿大明五百万两银子,终于,她借助明军的力量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家主之位,接管了尾张城,徐晋也毫不客气地运走了织信家族库房中积攒的一百万两银子,不过,织信美子还欠着大明四百万银子,并承诺三年内还清。

    王直父子造反后,织信美子逼于形势与王直父子结盟,本以为这笔账可以赖掉不用还了,谁知王直父子不争气,空有一支强大的舰队,还有五万兵力,竟然在明军面前不堪一击,短短几天时间就被徐晋灭了。

    织信美子虽然埋怨王直父子没用,但也明白明军实在太强大了,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抗衡的,所以她果断地杀死了毛海峰,并带着两百万两银子亲自前来向徐晋请罪。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保命方法!

    话说这两百万两银子是织信美子吞并了美浓国和三河国后搜刮得到的,几乎倾尽她的所有了,现在全部便宜了徐晋,简直肉痛得心如刀绞,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银子没了可以再抢,但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正如汉人经常讲的一句俗语: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这虽然是自我安慰之言,但也不无道理,织信美子认为只要自己留得命在,终有一日会统一全国,与大明分庭抗礼,到时就不用再看徐晋的面色。

    织信美子在烈日下诅咒了徐晋千百万遍,然而这并没有屁用,船上那一箱箱的银子虽然摞得高高的,但并没下来塌下来把徐晋压死。

    一个时辰后,徐大总督终于亲眼看着小吏们把两百万两银子清点完,这才重新下船来到了织信美子面前,后者此时已经虚脱了一般,身体摇摇欲坠,仿佛连跪都跪不稳。

    徐晋暗暗冷笑,此女武艺高强,身体素质极好,杀起人来不知多生猛,虽然在烈日底下跪了几个时辰,亦不至于虚弱成这样吧,十有**是装模作样搏同情。

    “织信美子,你可知罪?”徐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织信美子,神色威严地冷喝道。

    织信美子咬了咬干瘪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道:“美子知罪!”

    “罪从何来?”徐晋反问道。

    “美子不该与反贼王直父子结盟,但美子当时处境艰难,与王直父子结盟实在是迫不得已,现在献上毛海峰的人头和两百万两银子将功补过,求总督大人开恩,饶恕美子这一次。”织信美子楚楚可怜地续道:“美子虽与王直父子结盟,但只是虚以委蛇,并未真正损害过大明的利益。”

    徐鹏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显然觉得这个惶恐可怜的倭国女人说得在理。

    徐晋却依旧神色冷峻,淡道:“废话少说,既然你承识勾结王直父子,与反贼为伍者亦视为反贼,杀无赦,来人啊,把织信美子拖下去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徐鹏举不由吓了一跳,众将领也是面面相觑,刚才大帅数银子时还满脸春风的,结果一眨眼却举起了屠刀,这脸翻得也太快了吧!

    虽然有点同情这个倭国女人,但是军令如山,三名亲兵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两人负责把织信美子按住,第三人锵的抽出了雪亮的腰刀。

    织信美子面色大变,显然没想到自己如此委曲求存,徐晋竟然还要杀自己。

    眼见明军抽出了腰刀,织信美子武艺高强,自然不甘束手待毙,正打算反抗,但匆匆瞥见徐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灵机一动,大呼道:“且慢!”

    徐晋摆了摆手,示意亲兵暂停,那名亲兵连忙放下已经举起的腰刀。

    “织信美子,你还有什么话说?”徐晋淡淡地问。

    织信美子颤声道:“美子还欠大明两百万两银子。”

    徐晋皱了皱剑眉道:“不对吧,本官怎么记得是五百万两?”

    徐鹏举差点一头栽倒,卧槽,黑啊!

    织信美子欲哭无泪,就知道这贪得无厌的家伙是为了敲诈银子。

    “难道不是吗?”徐晋认真地道。

    织信美子脸色变幻,牙齿都几乎咬碎了,但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得点了点头道:“是美子记错了,美子确实还欠大明五百万两银子。”

    徐晋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斩首反而便宜你了,也罢,本官便饶你一命,限你五年内把五百万两银子还清,否则还是死罪!”

    这下就连王林儿等一众神机营将领都调转脸去,没眼看啊,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大帅也太欺负人了,不过对敌人心黑手狠,似乎并无不觅!

第1014章 后果自负

    **说过,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诚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对待织信美子这种野心勃勃,并且心狠手辣的女人,就该像严冬的一样残酷无情。

    徐晋不是没考虑过把织信美子杀了,但是活着的织信美子显然作用更大,在倭国,大明终究是外来侵略者,所以需要一个代理人去约束和管理倭国人,实现利益最大化,而织信美子无疑是代理人的最佳人选。

    何为利益最大化?简而言之就是花费最少的成本去获得最多的利益。

    以明军的实力横扫整个倭国没有任何问题,但要完全占领控制倭国却难以办到,至少需要目前十倍数量的军队,也就是三十万以上的驻军,要知道军队就是一头吞金兽,要养活这支驻军的开支实在太过巨大,对大明来说并不划算。

    另外,大明本土距离倭国山长水远,以目前的交通条件,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根本来不及反应,譬如王直父子去年造反,过了大半年,待季风吹起大明才能出兵平叛。

    而代理人的优势是十分明显的,首先,代理人是本土势力,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大明花一分钱,而且本地人治理本地人,阻力会更少,即使有矛盾,本地人也会率先把矛头指向代理人。

    如此一来,大明躲在代理人身后轻松就获取到自身的利益,又不用直面与本地人的矛盾纷争,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代理人必须符合两大条件,第一必须有能力,有一定的威望,镇得住场子,第二必须容易把控。

    织信美子野心勃勃,能力是毋容置疑的,完全符合第一个条件,至于第二个条件,织信美子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似乎并不容易控制,但她有个天生的缺陷,那就是不带把,还是个喜欢虚龙假凤的“同志”,难以建立起稳固的家族传承,估计她撒手人寰后,其留下的势力分崩离析的可能极大,对大明难以构成威胁。

    当然,织信美子虽然是个女同志,但也不能让她过份坐大,所以徐晋拿了两百万两银子,还要极限压榨她五百万两银子,目的就是要给她套上一道紧箍咒。

    五百万两银子多吗?多!很多了!现在大明一年的国库收入也没有五百万银子,所以织信美子想在五年内还清这五百万银子实非易事,估计得勒紧裤腰带,并且拼命开采银矿才行。

    如此一来,织信美子把银子都拿来还债了,哪还有钱发展武器装备,只能乖乖地给大明打工,如果五年之后织信美子能还清欠银,徐晋自然还有大把办法继续给她抽血,想翻天是不可能的,嘿嘿,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另外,徐晋还有一个撒手锏,织信美子休想脱得出他的五指山。

    …………

    夜幕降临,窗外虫叫蛙鸣,这个初夏之夜分外的宁静。织信美子身穿一套轻薄的丝质和服,束腰系得高高的,像个婢女般跪在榻榻米上给徐晋按摩小腿。

    徐晋正手捧一卷公文仔细阅读,心安理得了享受着幕府将军织田秀吉的服侍,还别说,秀吉将军的手艺还真不赖,力道恰到好处,十分之舒服。

    亲兵队长赵大头亲率几名荷枪实弹的弟兄守在书房门口,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织信美子这个倭女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此刻在大帅面前虽然温顺得像只波斯猫似的,但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此时,徐晋终于批阅完一份公文,淡道:“去把书架上那份东瀛地图取来。”

    “系,主人!”织信美子恭敬地鞠了一躬,这才站起来哒哒地小碎步走向书架,将那卷倭国地图取来。

    徐晋接过地图淡道:“以后不要穿木屐,很吵!”

    “系,主人!”织信美子随即脱掉了木屐,赤足站在榻榻米上。

    徐晋瞥了一眼此女雪白的双足,似笑非笑地问:“秀吉君身为幕府将军,倒是委屈你了!”

    织信美子神色自若,重新跪坐下来道:“徐晋君是美子的主人,美子服侍主人并不委屈!”

    徐晋噢了一声,随手把地图摊开在案上,淡道:“后柏原天皇和促利义晴是怎么死的?”

    织信美子微颤了一下,低着头道:“是被乱兵刺杀而死的。”

    “听说那群乱兵用的是燧发枪,乃我大明的士兵,最后被你带人杀光了?”徐晋眼中寒光一闪,语气蓦然变得森冷起来。

    织信美子脸色刷的白了,颤声道:“他们确是大明军卒,由于不肯跟从王直父子叛国,所以被王直父子关起来了,毛峰用自由诱使他们刺杀天皇和促利义晴,以帮助美子坐上幕府将军之位……”

    毛海峰虽然死了,但是王直还活着,所以织信美子丝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招认了。

    赵大头等亲兵闻言不由大怒,对织信美子仅存的一点同情也随即烟消云散了,这女人果然是心狠手辣,宰了她也不为过,大帅只是榨她五百万两银子都算轻了,奶奶的,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主人饶命,美子以后绝对不敢了,美子愿意赔尝这些大明军卒每人五百两……不,每人一千两银子!”织信美子像筛子一样颤抖着,满眼的哀求。

    徐晋面色冷峻,要不是现在确实需要此女为代理人,他都忍不住下令把她拖出去斩了,冷道:“本官既然答应过饶你一命,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但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再有发现你损害大明利益,伤及我大明军卒和子民,本官必取尔人头。”

    织信美子暗松了口气,连忙伏首道:“谢主人不杀之恩,美子绝不敢再犯了。”

    徐晋冷哼一声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杖三十,割发代首,以告英灵!”

    赵大头亲兵立即一而上把织信美子押出了院子,外面随即传来板子声和痛苦的惨叫声。

    数盏茶的工夫后,织信美子被架了进来,本来肥~美的圆豚血淋淋的,正是菊花残满腚伤,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也被割断了一半,乱头像鸡窝似的,惨兮兮的。

    徐晋面不改色地盯着趴在那呻~吟的织信美子,淡道:“现在有个机会让你将功折罪!”

    织信美子胸中怒火纵烧,正是恨意满腔,咬牙道:“主人请讲,美子必然竭尽全力!”

    “你不是要扶植新天皇登基吗?请贴发出去,让所有地方大名于五月初一前往京都观礼,不来者后果自负!”徐晋说得轻描淡写,却是不怒自威。

    织信美子面色变了变,惊惧失声道:“主人要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徐晋剑眉一挑,冷道:“不该你的问的别问,你照发请帖便是,胆敢有不来者,待明军的枪炮压境,则悔之晚矣,勿谓本官言之不预也!”

    织信美子凛然道:“系,主人!”

第1015章 出头鸟

    嘉靖四年四月二十日,一封以幕府将军织田秀吉名义发出的请帖,由水陆两路加急送往倭国各地。请帖的内容大意是邀请诸国大名,前往京都参加六月初一举行的新天皇登基加冕仪式,并且言明,届时大明东洋总督徐晋也会出席,所有收到请帖的地方大名必须在五月初十前抵达京都,否则就是藐视天皇,藐视幕府将军,藐视大明东洋总督,后果会很严重!

    威胁,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然而,藐视天皇,藐视幕府将军都不打紧,但藐视大明东洋总督徐晋问题就大了,后果真的会很严重!

    所以,收到请帖的地方军阀均犯愁了,去吧,所谓的天皇登基仪式很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不去吧,又害怕明军大军压境,到时失去的恐会更多。

    时间从来不会停它的脚步去等待,随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一些实力弱小的地方军阀终于抗不住压力,开始收拾行囊动身赶往京都了,而一些实力强大的地方军阀则依旧按兵不动,估计是铁了心硬抗到底,这也难怪,换了谁手底下兵强壮,恐怕都不会甘心任人摆布。

    另外,也有不少军阀在犹豫观望,他们一边相互串联,一边派出使者来见徐晋,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不碍乎是自己病了,又或者是某某亲属挂了,需要料理后事云云。

    一眨眼二十天便过去了,五月初十是徐晋给出的最后期限。这一日,京都金阁寺舍利殿,躺在床上养伤的织信美子接过心腹崔水丸递来的一份名单,竟然得意地冷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原来截至今日为止,赶到京都的地方大名仅得三成,而且绝大部份都是些领地靠近九州岛,直接暴露在明军兵锋之下的小军阀,嘿嘿,打脸了,竟然只来了三成,不知威风八面的徐大总督知道这个结果会是什么表情呢?

    织信美子把那份名单递还给崔水丸,得意地吩咐道:“马上派人把这份名单送去给姓徐的,本将军等不及要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织信美子快意地放声大笑,结果屁股上一阵刺痛传来,登时让她老实地闭上了嘴,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织信美子虽是个女同志,但不代表她不爱美,那天被徐晋下令打了三十大板,打得她屁股开花痛不欲生,从九州岛回到京都后,此女便整天躺在床上养伤,还专门请来数名女医给她护理,甚至忍住十几天不洗澡,生恐留下了难看的疤痕。

    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织信美子屁股上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但还没脱痂,刚才得意忘形地大笑,估计是不小心把伤口挣裂了。

    “美子小姐,你没事吧?”崔水丸关心地问。

    织信美子挥了挥手,冷道:“没事,出去吧,顺便把女医叫来。”

    崔水丸连忙退了出去,很快,两名女医便进来给织信美检查了伤口,发现只是轻微挣裂,并不碍事。

    织信美子松了口气之余不由暗恨,咬牙切齿地道:“姓徐的,总有一日我织信美子会让你反过来跪地臣服,今日之辱,他日必十倍奉还!”

    两名女医不以为然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她们都明白,美子小姐也就是自我安慰,过一过嘴瘾罢了,明军如此强大,想让那杀神徐晋跪地臣服,恐怕只有在梦里实现了,即使美子小姐有侥幸统一日本,也奈何不了徐晋这个大明的高官,除非美子小姐把大明也征服了吧。

    …………

    五月十二日,九州岛熊本县,东洋总督府,织信美子派来的信使将一封信函恭敬地逞给了徐晋。

    徐晋接过信函,当场便打开阅读了一遍,织信美子派来的那名信使偷偷地留意着徐晋的脸色变化,很可惜,徐晋看完信函后依旧神色自若,并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和失态。

    徐晋随手把信函放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瞥了一眼那名信使,淡淡地道:“本官本月二十五日将启程前往京都,让织信美子准备好迎接时宜。”

    信使小心翼翼地道:“在下会把总督大人的话带到,只是现在抵达京都观礼的地方守护大名只有三成,那天皇的登基仪式还要不要如期举行?”

    徐晋剑眉一挑,冷斥道:“废话,本总督向来一言九鼎,登基仪式自然是如期举行!”

    “好的,在下这便回去禀明织田将军。”信使连忙恭敬地道,不过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嘲讽,嘿嘿,看来这位徐总督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如今各地的大名只来了三成,强行召开天皇登基仪式只怕会沦为笑柄。

    徐晋把织信美子的人信使打发走,又慢条斯理地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喝光,这才施施地取出地图,然后对照织信美子送来的那份名单,在地图上大笔一挥,画下了四个触目惊心的血色红圈,随即搁下笔哂然地道:“就你们了,出头鸟!”

    只见地图上圈出的赫然正是目前倭国中实力最强的四个地方大名,分别是:长尾国的上杉谦信、甲斐国的武田信玄、相模国的北条氏康、尼子国的尼子晴久。

    这四个家族乃目前倭国境内实力强劲的地方军阀,而且他们的头领均没有在五月初十前抵达京都,也没有派信使前来向徐晋找借口搪塞,很明显,他们是自恃实力,并不怎么把明军放在眼内。

    既然如此,徐晋倒是不介意拿这四家来开刀立威,出头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事实上徐晋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所以他把日期定得很宽松,天皇的登基仪式在六月初一举行,但地方大名必须在五月初十前抵达京都,从五月初十到六月初一的二十天时间,正是徐晋预留出来收拾那些“出头鸟”的。

    现在“出头鸟”定下了,共有四家,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调兵遣将了,只要把这四家收拾完,剩下阿猫阿狗们保准连滚带爬地赶去京都参加仪式。

    “传本帅命令,一刻钟之内,所有将领到总督府集合!”徐晋威严地吩咐了一声,亲兵们立即飞快地跑出去传达命令。

第1016章 兵分三路(上)

    提起相模国,估计绝大部份人都不知道,但是提到倭国关东军,相信大多数人都有印象,因为后世倭国侵华时,就是这支军队占领中国的东北三省,战力非常强横,乃日军的王牌部队,被倭国国内誉为“皇军之花”,而这支关东军就出自相模国一带。

    相模国位于倭国的东海道,即本州岛的东部沿海,它的北面是武田玄信管领的甲斐国,这位武田玄信是个厉害角色,乃倭国战国时期著名的大军阀,被誉为“战国之虎”,甚至有人称之为战国第一名将。

    相模国西面是骏河国,管领骏河国的守护大名叫金川义元,同样是个厉害人物,不过前不久已经被织信美子联合王直父子给灭了,所以现在骏河国的领地已经并入了织信美子的尾张国。

    目前相模国的守护大名叫北条氏纲,乃相模国的第二代守护大名,相模国的郡城位于小田原城,这是一座海滨城市,经历了两代人的苦心经营,小田原城已经颇具规模。

    嘉靖五年五月十五日,相模国小田原城的领主府内,领主北条氏纲正与家族成员,以及麾下众将开会。

    北条氏男是家主北条氏纲的亲弟弟,这时他语带嘲讽地道:“据说截至五月初十为止,只有三成左右的地方守护抵达京都,而织田秀吉乃然坚持要如期举行天皇登基典礼,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不自量力!”

    “织田秀吉这贱女人卖国求荣,甘愿为明国人的走狗,估计如期举行天皇登基典礼也是那徐晋授意的。”北条氏雄冷笑着道。

    北条氏雄是家主北条氏纲的堂弟,与刚才说话的北条氏男并称为“北条双雄”,乃家主北条氏纲的左臂右膀。

    北条氏纲脸色阴沉地道:“织田秀吉该杀,本领主他日必取其狗命。”

    北条氏男目光一闪,神色嘲讽地道:“徐晋让所有接到请帖的地方守护必须在五月初十前赶到京都,而如今已经是五月十五了,抵达京都的守护只有三成,明军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看那徐晋也只是个外强中干之辈罢了,并不足为惧。

    大哥,不如咱们联合武田玄信和上杉谦信,趁着徐晋在京都参加天皇的登基仪式,三家同时出兵围攻京都,一举把织田秀吉和徐晋给消灭掉吧!”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不由怦然心动,因为武田玄信的甲斐国在相模国的北面,而上杉谦信的长尾国则在甲斐国的西北面,三国彼此接壤连成一线,呈半月形包围住尾张国,而且甲斐国距离京都并不算太远,骑兵一日之内就能袭至。

    所以如果三国联合起来同时进攻,织田秀吉(织信美子)的尾张国肯定抵挡不住,到时甲斐国再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奔袭京都,干掉徐晋和织田秀吉的可能极大。

    北条氏纲性格果断,与众人讨论了一番,觉得这条计策可行,立即便派出使者,前往联系甲斐国的武田玄信,以及长尾国的上杉谦信商讨大计。

    使者派出后,北条氏纲与一众家族成员,以及将领们继续兴致高涨地商议如何对付明军,甚至如何瓜分明军的装备和物资都聊到了,就好像某人买了彩票藏在枕头低下,就连晚上作梦都在琢磨中奖后的钱怎么花!

    然而,轰的一声巨响把北条氏纲等人的美梦彻底惊醒了,城主府一角的建筑莫名被轰塌了,惊天的巨响震得地面都晃了几晃,大堂的屋顶上沙沙地掉下大量的尘土。

    北条氏纲和众将惊愕过后便像火烧屁股般冲出了院子,骇然发觉附近一座建筑完全被轰塌了,扬尘冲起近十几米高,哭喊声此起彼伏,奴仆们狼奔豕突。

    北条氏纲、北条氏男、北条氏雄三人无不面色惨变,刚才这一炮要是打中议事大厅,那自己等人恐怕就被一窝烩了。

    “领主大人,不好啦,海面上出现明军的战舰!”一名武士急吼吼地跑进来禀报的。

    北条氏纲面色铁青,北条氏男脸如土色,他刚才还嘲讽徐晋外强中干,结果明军马上就杀来了,这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风卷风……轰!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北条氏纲等人急忙抱头趴倒,不过这一次炮弹倒没有击中领主府,而是击中领主府外面一棵大树,那棵水桶粗的大树卡察一声,拦腰截断,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北条氏纲等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不约而同地往领主府外跑,因为明军显然是瞄准领主府打的,留在这里很危险。

    “准备战斗!”北条氏雄和北条氏男抽出倭刀大叫,率着大队武士率先冲向海边的炮台。

    家主北条氏纲则登上了炮楼往海面眺望,但见远处的海面上数以百计的战船正浩浩荡荡地驶来,各式战旗迎风招展,杀气腾腾!

    北条氏纲见状,后背冷汗淋漓,因为在他眼中,明军这支舰队实在太强大了,主力六桅巨舰二十艏,还有三桅的苍山船五十艏,另外,各式快船、子母船、蜈蚣船等不计其数。

    正所谓鸡吃放光虫心知肚明。自己有几斤几两,北条氏纲清楚明白很,就他那支舰队跟眼前这支明军舰队一比,跟乞丐部队没什么区别,简直不够塞牙缝啊。

    刚才大家开会时还雄心勃勃地计划击败明军后如何瓜分他们的装备和物资,真到正面对这支强大得让人窒息的水师时,北条氏纲等人才猛然发觉自身渺少得可笑。

    不过,北条氏纲倒也果断,立即下令放弃海战,集中兵力收缩防线,一条防线布置在岸边,阻止明军登陆,另一条防线则是据城而守。

    这时出现在海面上的明军舰队正是王林儿率领的神机营,还有参将谢三枪所率的三千京营精锐。

    话说徐晋一共将明军分成了三路,王林儿和谢三枪进攻相模国和甲斐国,合计兵力一万;冯国清率军绕到本州岛北面进攻长尾国,合计兵力一万;徐晋自己亲率一万大军攻打尼子国。

    此时,谢三枪一身戎站在旗舰的船头甲板上,嘴唇抿成一条线,手持双筒望远镜往岸上观察,忽然咧嘴笑道:“北条氏纲还算有自知之明,完全放弃了制海权,收缩战线全力防守,传令下去,全速压上去,火力全开,轰他娘的!”

    另一边神机营的旗舰上,指挥使王林儿显然跟谢三枪的想法一般,并且打出了旗语知会了这边。

    “嘿嘿,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杀!”谢三枪令旗一挥,所有舰船立即鼓足了风帆扑向近海。

    轰轰轰……

    岸上倭军的火炮率先开火了,只是零星的炮火给明军舰队挠痒痒都欠少了,而且射程还不咋的,炮弹全在距离舰队百米开外便落水了。

    “开炮!”

    待进入了射程范围,明军舰队火力全开,两百门佛郎机炮,数百门土炮同时咆哮喷射火舌,铺天盖地的炮弹呼啸落向倭军的海岸防线,炸得是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仅仅三轮齐射过后,倭军在岸边的防线便被撕得彻底粉碎,防御工事也是百孔千创,不过,倭军倒是十分顽强,仍然坚守不退,用弓箭和简陋的火器,甚至是小型抛石机对明军进行还击,秩序有条不紊,表现极高的作战素质。

    谢三枪对此不惊反喜,打赢一支乌合之众有什么意?干翻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过瘾。

    “弟兄们,跟本将冲上岸去,杀敌立功封妻荫子,就在今日!”谢三枪长刀一挥,身先士卒跃上了一艏登陆用的快船,亲自摇浆往岸边冲去。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见到主将都拼命冲锋了,小兵们自然士气大振,人人不甘落后,驾驶快船跟在后面冲杀杀呀!!!

    战鼓雷响,喊杀声震天!

    另一边的神机营战舰上,千户卢得水一指谢三营所率领的京营,赞许地道:“后生可畏啊,谢三枪这小子愣是要得,谢家果然没有甭种!”

    王林儿见到谢三枪一船当先身冒矢石,不由暗暗焦急,这位可是大帅的小舅子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好跟大帅交待,于是也立即下令冲锋。

    瞬时间,数以百计的战船像利箭般冲向岸边,枪声急如骤雨,一枚枚手雷在倭军的防御工事里开花!

    一边倒的装备碾压,战斗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仅仅半个时辰,明军便彻底占领了海边的防线,倭军全员被歼灭。

    谢三枪毫不停留,一鼓作气杀向小田原城,发动猛攻,可惜连续冲锋了两次均被城头的守军打退,丢下几十具弟兄的尸体。

    这时谢三枪总算冷静下来,下令停止攻城后撤,然后跑去找王林儿商量破城的方法。

    话说徐晋之所以派出王林儿和谢三枪攻打相模国,一来是因为相模国和甲斐国是四大军阀中实力最强的,而神机营叶和谢三枪所率的三千京营全员火器,也是明军中最强的。

    王林儿沉稳老成,作战经验丰富,让他独当一面,徐晋放心得很,谢三枪这小子虽然机灵勇猛,而且师从王守仁,但却缺乏实战经验。所以徐晋让谢三枪与王林儿配对,就是让前者跟后者学习,只有经过战场的洗礼,谢三枪这头乳虎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第1017章 兵分三路(中)

    小田原城的地理位置优越,自从第一代守护大名北条早云建立了相模国后,便把郡城设立在小田原城,经过他苦心经营多年,当相模国传到第二代守护北条氏纲手里时,小田原城已经成为相模国的经济文化中心,乃至整个关东地区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

    当然,繁华只是相对于倭国境内其他的城市而言,跟杭州、扬州和南京这些通都大邑相比的话,估计连提鞋都不配,其规模也就是相当于大明二三线的府城,常住人口十几万吧。

    不过,小田原城的城防也是不容小瞧的,十几米高的城墙,周长约有五里,全部用砖石彻成,十分坚固,守军达三万之众,要破城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三枪本欲一鼓作气把小田原城拿下的,然而却遭到守军的顽强抵抗,造成不少弟兄死伤,冷静下来的他果断下令停止进攻,后撤到安全距离驻扎,然后跑去找王林儿商量对策。

    谢三枪风风火火地赶到神机营的阵地,发现神机营的弟兄正在有条不乱地搭建营地,并从船上源源不断地搬运物资,组建攻城用的云梯、箭楼、火药、甚至连舰载的佛郎机火炮也拆了几十门下来。

    谢三枪不由眼前一亮,同时暗暗惭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只顾着猛冲猛打,实在太过急燥了,犯了兵家大忌,看人家老王,不慌不忙,准备充份,难怪都说老王是姐夫手下三虎将中最稳重的,这次要不是与老王协同作战,就自己一个人率兵前来的话,说不定会吃大亏。

    “谢参将,过来,正要找你!”王林儿在远处招了招手,旁边还围着神机营的一众将领,估计是在商量攻城事宜。

    谢三枪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属下参见王将军!”

    王林儿道:“谢参将率军最先登陆,本将已给你们记了首功。”

    谢三枪连忙道:“属下冒进攻城失利,受罚才对,那敢居首功。”

    众将闻言不由对谢三枪好感大增,居高而不自傲,还懂得自我检讨,是个实诚人。

    王林儿正容道:“功是功,过是过,率先登陆的是你们营,首功当之无愧,至于攻城确实冒失了,幸而损失不大,勇气可嘉,情有可愿,本将便不追究了,不过下不为例。”

    “谢王将军!”谢三枪拱手大声道。

    王林儿点了点头道:“时间有限,现在大家商量一下如何攻城,大帅只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内必须拿下相模国和甲斐国。”

    于时乎,众将便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对策。谢三枪本来就聪明机灵,再加上师从王守仁两年,军事理论扎实,也有一定的作战经验,所以很快便提出一了套完整的进攻计划,就连王林儿听完后亦禁不住点头称善。

    谢三枪见状不由信心大增,他虽是新科武举状元,但他还是大帅的小舅子,再加上麾下三千京营全员火器,难免会被眼红的人冠以“关系户”的帽子,正是急于证明自己,他今日才如此冒进,这时心态平静下来,真实的水平就发挥出来了,毕竟师从王守仁两年,老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大家商议好对策后各自散去,有条不紊地展开攻城的准备工作。

    日过正午,大约下午两时许,战鼓擂响,吃饱喝足的明军拉开了战阵,准备攻城了,一门门火炮被推到阵前,还有床弩、云梯、箭楼等攻城利器。

    城头上的守军往城下一望,无不心惊胆颤,光是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就够吓人的,这仗还怎么打?

    轰……

    率先打响的不是城下的明军火炮,而明军船上的红夷大炮,这玩意射程远,威力猛,直接在船上就能轰击城墙,不像佛郎机炮一般,要从船上拆下来,运到城下才能够得着。

    轰轰轰,三门红夷大炮相继发威,几十斤重的炮弹拖着长长的火焰之尾,如同诸神之锤般,重重地猛击在城墙上,当场把表面的砖石轰得四分五裂,整面城墙都陷下去了一个恐怖的大洞。

    不过,小田原城的城墙也足够厚,倒是没有被直接洞穿,倘若炮弹是打在城门上,估计城门直接就废掉了,可惜红夷大炮的威力猛则猛矣,但准头却不太行,在隔着五六里地的海面上,想轰中城门实在太难了,刚才那三发就只有一发击中了城墙,还有两发均落入城中,只是炸毁了城里的建筑。

    尽管如此,城头上的守军还是被这三发重炮吓尿了,还没完全从惊骇中恢复过来,城下明军的火炮和床弩也发威了,这完全是毁灭性的打击,炮弹像雨点般降落在城头,炸得倭军抱头鼠窜,死伤惨重。

    咚咚咚……

    激越的战鼓声中,明军蜂拥而出,分别从南门和东门攻向城墙,攻城车、箭楼、云梯等大型器械均被推了出来。

    砰砰砰……

    明军在箭楼上居高临下地射击城头上的守军,守军则以箭矢还击,数不清的明军搭着云梯扑上城头,又被顽强的守军击退。

    明军的武器优势无疑是碾压性的,奈何守军人多势众,又占据地利,这一战一直打黄昏,明军最终未能破城,最后像潮水般退去,回到营地埋锅做饭,留待明日再战。

    第二日一早,明军又是一轮炮击后发动猛攻,这一日,明军虽然同样未能破城,但攻上城头的次数明显比昨天多了,守军的抵抗正在变弱。

    第三日一早,正当明军炮击完准备攻城时,城门竟然打开了,一支骑兵从里面冲了出来,向着明军的阵前凶猛地冲杀,目标显然正是那些火炮。

    没错,就是一支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区区千来人,不过却异常凶猛,长长的倭刀在朝阳下闪烁着骇人的寒芒。

    关东一带以平原为主,关东也以骑兵而闻名整个倭国,正好相模国也有自己的骑兵,乃北条氏纲麾下暗藏的王牌。这几天,城中的倭军被明军的火炮轰怕了,吃尽了苦头,于是北条氏纲便决定今日派出骑兵,出其不意地冲击明军的炮阵,彻底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威胁。

    然而,北条氏纲失算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林儿乃久经战阵的老油条,又岂会如此大意,他早就摸清了北条氏纲的家底,自然知晓对方麾下有骑兵,炮阵之所以靠得这么前,完全就是一个诱饵啊!

    这时率领骑兵的正是北条氏雄,他策马扬刀,倭刀向前一指,大喝:“杀死明军,毁掉他们的火炮!”

    这时明军的火炮已经打空了炮弹,倭军骑兵正是要抓住这个空隙捣毁明军的炮阵!

    “杀啊!”这支关东骑兵喊杀着冲杀过来,然而突然一声鼓响,从炮阵的两翼突然冲出两支明军,这些明军都是步兵,但在对方的骑兵面前却是不慌不忙,他们迅速列成三队,蹲下射出,射完立即往两翼退走,露出第二排明军,第二排明军立即开枪,射完后从两翼撤走……

    如此这般,当第三排的明军射完,之前第一排的明军已经重新填装完弹药排到最后,这就是著名的三段击。

    这种战法其实是明初大将沐英首创的,直到近百年以后,欧洲才出了一个矮子,名字叫拿破伦,他也以这种战法几乎横扫了整个欧洲,殊不知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早就有人使用了这种战法。

    永乐大帝朱棣也曾用这种战法,专门对付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不过他是配合火炮使用的,首先是一轮炮击,打乱蒙古骑兵的队形,震慑对手,然后就是神机营的火枪轮射,然后是己方骑兵杀出与之对砍,最后是步兵压上。这三板斧过后,再强大的蒙古骑兵都得跪。

    正所谓不怕你招式千万,就怕同一个招式练习千万遍,朱棣就靠着这三板斧杀得蒙古骑兵望风披靡。关东军虽然厉害,但跟蒙古骑兵相比,显然还差得远。

    尽管没有炮击这第一板斧配合,但现在明军的燧发枪不知比永乐年间的火统强大多少倍,在无间断的射击下,这支关东骑兵很快便崩溃了,就连北条氏雄也中弹落马。

    所以当这支凶悍关东骑兵杀到炮阵附近时,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数百匹马,以及马上惊惶失措的倭国武士。

    这时,隐藏在阵后的神机营骑兵突然杀出,顷刻就把剩下的关东骑兵斩瓜切菜地团灭了。

    “冲过去!”卢得水一马当先,率着神机营一千骑悍卒直奔城门,尤如狂龙般杀入城去。

    城头上的北条氏纲吓得手足冰冷,大喊:“关城门,关城门!”

    可惜一切都迟了,卢得水率着一千骑冲进城里,在街上左冲右杀,很快便控制住城门大街,这时后面的明军蜂拥而立,迅速杀上城头……

    嘉靖五年五月十八日,小田原城破,北条家族全员成为明军的阶下囚,家主北条氏纲在明军攻入领主前,于自己的房间切腹自尽。

第1008章 兵分三路(下)

    尼子国又叫出云国,位于本州岛西南的北部沿海,距离九州岛并不算太远,中间只隔着一个安艺国,出云国现任守护名叫尼子晴久,在倭国多如牛毛的地方军阀中也算是个人物,所以这次也收到了天皇登基仪式的请帖。

    然而,这位尼子晴久显然不怎么识抬举,不仅没有在徐晋的指定期限内前往京都,也没有派人前来找借口搪塞,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根本不把强大的明军放在眼内,徐大总督很生气,后果无疑很严重!

    嘉靖五年五月十三日,徐晋亲率一万人马离开了九州岛熊本县港口,乘着西南季风浩浩荡荡地杀奔出云国,准备拿这位尼子晴久开刀立威。可以预料,这位尼子晴久怕是命不“久”了。

    如果是论领土面积,出云国并不及与之接壤的安艺国,但论到富裕程度,出云国却远胜安艺国,无他,因为出云国坐拥全倭国最大的银矿石见银矿。

    石见银矿位于出云国的岛根县,这个银矿厉害了,其产量曾一度占据全球的三分之一,年产银200多吨,当然,石见银矿现在的产量还没有那么恐怖,其产量的巅峰时期是十七世纪中前期。尽管如此,目前石见银矿的产量在整个倭国还是首屈一指的,所以出云国很富有。有钱,自然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了,估计这也是尼子晴久胆敢跟明军叫板的底气。

    反观出云国的邻国安艺国,虽然国土面积比出云国大,但是其守护大名毛利元就要识事务很多,早早便赶到京都了准备参加六月初一的天皇登基仪式了,还十分客气地派使者给徐晋送了一封信。

    信的大致意思就是,他毛利元就在京都恭候总督大人大驾,并且他还特意带上了自己膝下年方十六的宝贝女儿,到时总督大人看得上眼的话,就送给总督大人暖床……

    言归正传,且说徐晋率着一万大军,大小战舰数百艏,杀气腾腾地扬帆出海,只花了两天时间便抵达出云国北部海面,收到消息的尼子晴久表现得很刚,他立即派出了水师迎战。

    不得不说,尼子晴久确实很有些家底,难怪敢在明军面前硬气!

    只见海面上,尼子晴久的舰队呈楔形散布,主力战舰是六桅帆船,共有六艏之多,其他各式战船数百艏,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总的来讲,从气势上并没有输给明军多少。

    当然,如果仔细分辨的话,你会发现尼子晴久的舰队战船多则多矣,但是大部份都残旧不堪,只有十来艏主战舰看上去是光鲜些的,再看船上的舰载火炮,明军这边的主力舰清一色的佛朗机火炮,而倭军的火炮均是些杂牌大路货。

    尽管如此,在倭国见到一支如此规模的舰队,徐晋还是颇有些意外,所以他并不敢掉以轻心,想当年陈友谅与朱元璋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的舰队都是些巨舰,而朱元璋的战船大多是些渔船,结果最后陈友谅反而大败。

    由此可见,装备并不是万能的,还得看你怎么用,再厉害的装备,倘若主将无能,最后也可能一败涂地,而最让徐晋担心的时,他把用得最趁手的王林儿和冯国清都派出去了,目前手下只剩咸宁侯仇鸾和泰宁侯陈瑜。

    仇鸾是今年武举前的二甲前十,就目前而言,其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再看泰宁侯陈瑜,这货跟魏国公徐鹏举一般,就是个打酱油的,这次之所以能跟随大军出征,完全是勋贵集团斡旋,还有嘉靖平衡利益的结果。

    “大帅至少应该把谢参将留在身边的。”赵大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这货显然也有点担心仇鸾和陈瑜掉链子。

    此时,位于左翼主战舰上的咸宁侯仇鸾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这一战以他先锋,终于可以充任主将了,如果打胜了将是大功一件,而紧张自是担心战败了,徐砍头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压力山大啊,而且对面的倭军似乎也不是一群好对付的土鸡瓦狗。

    负责右翼的是泰宁侯陈瑜,这货出征就是为了占个名额捞功劳的,根本不打算冒险,所以比仇鸾还不如,此刻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脸色微微发白,但是徐砍头就在后面压阵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轰……

    随着一发炮弹在海面上炸开,战斗便打响了,仇鸾的左翼舰队为主攻部队,陈瑜的右翼舰队为辅,佛朗机炮火力全开,对面的倭军舰队瞬时陷入一了片火海当中。

    远距离炮战,明军自然是占据绝对优势的,短短半小时,倭军的舰队便被击伤击沉了几十艏战船,其中还包括两艏六桅的主力战舰,而明军这边的损失要轻得多,两艏苍山舰重伤,一艏六桅巨舰轻伤,沉了三艏快船,其中两艏还是因为操作不当相撞翻沉的。

    见到把倭军的舰队炸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仇鸾不由信心大增,挥动令旗,主动发起了冲峰,另一边的陈瑜估计是生恐功劳都被仇鸾抢了,也下令麾下的舰船跟着冲过去。

    “蠢货!”

    徐晋正在后方的旗舰上用望远镜观战,当他见到负责掩护的陈瑜也往争先恐后地往前冲时,顿时黑着脸大骂了一句。

    战前他便特意嘱咐过,仇鸾主攻,陈瑜掩护,然而后者此时显然把他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了。

    本来,倭军的舰队现在已经被打懵了,陈瑜不是不能冲锋,但是这货眼低手更低,只顾着抢功劳,根本没有选好突进的路线,与左翼的仇鸾舰队靠得太近,誓必影响各自舰队的展开,尤其是风向稍有改变,有可能会自己人撞自己人。

    徐晋的担心显然并不是多余的,只见蓬的一声大响,由于风向改变,舵手来不及调整航向,一艏苍山船和一艏六桅巨舰撞上了,苍山船当场侧翻,船上的官兵像倒饺子般掉入海中,惨叫惊呼声响成一片。六桅主力舰上的官兵也在甲板上摔得满地滚,更可怕的是,那门万斤重的红夷大炮竟然翻侧了,当场就把旁边十几名官兵压成了肉泥,死得真他玛的冤。

    这还不止,陆续又有数艏船只发生刮擦,舰队顿时便乱了阵脚,这一乱可不得了,战船砰砰嘭嘭的纷纷撞成一团,就跟玩碰碰车一般热闹。

    这时泰宁侯陈瑜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急急下令掉转航向,然而小型的战船容易操作,但是体积巨大的主力舰要调整却是不容易。

    倭军的指挥者显然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立即抓住时机发起反击,几十数艏满载柴薪的快船朝着明军密集的船队猛冲。

    看着几十艏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快船冲过来,仇鸾不由大惊失色,连忙下令狙击,子弹和利箭如同飞蝗似的往火船招呼,负责撑船的倭国武士纷纷被射杀。

    但是,最终还是有七八艏火船冲进了明军的船队,引燃了附近的数艏战舰,瞬时火光冲天,秩序顿时更乱了。

    “草你娘的陈瑜,害死老子了!”仇鸾惊得冷汗直冒,心里不住地问候陈瑜这个猪队友的祖宗十八代。

    仇鸾又怒又恨,又恨又惊,这一仗要是打输了,即使脑袋保得住,估计仕途也到头了!

    眼看着倭军的舰队就要趁机兜转到上风区发动袭击,就在此时,三艏六桅巨舰率先抢占了上风位置,船上的佛郎机炮同时开火,炮弹咆哮着撒向倭军的舰队。

    仇鸾定神一看,只见那三艏六桅巨舰当中,其中一艏的桅杆上方,正有一面威风凛凛的“徐”字帅旗正迎风招展,分明正是大帅徐晋的座舰,而旁边两艏则是专门护卫主帅的僚舰。

    很明显,在这个危急时刻,徐大总督捋起衣袖亲自赤膊上阵了,而且眼光十分毒辣,率先抢占了上风区。

    仇鸾既惊且喜,趁着三艏巨舰发威压制住倭军,立即调整麾下的舰队,一边救火,一边发动反攻。

    轰……

    红夷大炮一发重炮,将倭军的一艏蜈蚣船进挡废掉,船上的倭国武士与船体都化成了碎片。

    旗舰上,徐晋面色冷峻,下令所有佛郎机炮全速发射,将所有备用的子统尽数打光,然后便鼓足风帆直接冲了上去。

    看到主帅旗舰如此生猛,其他船上的明军均是热血沸腾,根本不用仇鸾下令,纷纷加速冲锋,不过这次大家都注意彼此的船距。

    杀啊……

    双方舰队短兵相接,明军个个奋勇争先,本来就已经被打残的倭军如何是对手,瞬时被杀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

    仇鸾显然是想弥补刚才的过失,奋起急追,而泰宁侯陈瑜这货更是身先士卒,赤膊上阵参加砍杀,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有所表现,待会脑袋被徐砍头摘掉的可能很大。

    就这样一追一逃,倭军舰队最终全军覆没,其指挥官尼子经久也被活捉,直接押到了徐晋的座舰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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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