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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9章 兵分三路(完)

    出云国的郡城(行政中心)就设在岛根县的松江城,它并不是一个海滨城市,距离海边还有上百里之遥,虽然有内河相通,但并不适合大型海船行驶,而明军的优势就在于强大的舰队,弃船登岸走陆路。这无疑等于自废武功,再加上对道路不熟悉,很容易中伏。

    如果目前率领的是神机营,即使弃船走陆路,徐晋也丝毫不担心,只是现在手下只有仇鸾和陈瑜这两个阿斗将军,再加上麾下的军卒只有三成配备了燧发枪,为免阴沟里翻船,徐晋果断地放弃了进攻松江城,转而直扑大田县。

    大田县是一座海滨城市,最关键是石见银矿就在该县境内。徐晋这一招不可谓不狠,石见银矿正是出云国的的命脉所在,只要控制住石见银矿,容不得尼子晴久不就范。

    很快,明军的舰队就出现在大田县附近的海面了,大田城中的倭国人吓得狼奔豕突,纷纷收拾细软跑路。

    出云国的舰队已经完全被剿灭了,所以明军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成功登陆了,只花了一个时辰左右就拿下了大田城,活捉了城主尼子永久,紧接着,明军又出兵占领了位于城郊森林中的石见银矿。

    石见银矿是出云国的经济命脉,派有重兵把守,所以明军拿下石见银矿亦付出了近千人的死伤,不过,收获无疑也是巨大的,储藏在附近仓库中的白银多达三十万两,还有大量的副产品铜,要知道铜在古代也是用来铸钱的材料,价值相当高,而现在这些银子和铜全都被徐大总督笑纳了,这一波绝对不亏,还大大的有赚。

    仔细算来,徐晋这次出兵平叛已经捞了两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了,除去出兵的成本估计还净赚百多万两银子,再加上织信美子承诺的五百万两银子,简直赚得盘满体流,足可以弥补去年俺答围城给大明造成的损失。

    都说战争就是一场烧钱游戏,但是若能从对方那里掠夺到财富,却是一本万利的美事,君不见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列强一个个都吃得脑满肠肥的,抢了还不够,还割地赔款,各种不平等条约。

    没办法,落后就要挨打,要想不挨打,就得让自身变强大,当你足够强大时,就只有你打别人了,而徐晋目前正在做这件事,让大明变得越来越强大,这样,以后便没有清朝的什么事了,那段被列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百年的屈辱史也不会再出现。

    尼子经久和尼子永久均是尼子家族的核心成员,如今成了明军的阶下囚,不过,徐晋并没有杀他们,反而把他们给放了,并让他们给家主尼子晴久带句话,限他两天内前来请罪,否则将兵临松江城。

    尼子经久和尼子永久两人狼狈地离开了大田县,骑马火速赶回松江城,第二日下午,国主尼子晴久便带着一众下属连滚带爬地赶来了,还学人家背了一捆干柴负荆请罪。

    出云国的国主尼子晴久约莫四十许岁,头发几乎剃光了,人中位置留着一撮短毛,十分典型的倭国武士打扮,他打着赤膊,背着一捆干柴,战战兢兢地打量徐晋,神色犹豫,显然还不敢肯定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英俊书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杀星徐晋。

    “大胆,见到我们总督大人竟敢不跪!”泰宁侯陈瑜威风凛凛地大声喝道。

    话说泰宁侯陈瑜前两天在海战中指挥失当,造成不少死伤,还差点连累明军大败,事后虽然奋勇杀敌,斩首三级,但还是被徐晋剥夺了参将之职,并上了奏本建议将其爵位降位伯爵。

    咸宁侯仇鸾与泰宁侯陈瑜本来都是勋贵集团阵营的,但是仇鸾恼火陈瑜这猪队友差点连累自己,所以没有出面替陈瑜求情,当然,即使他出面求情也没用,因为在徐晋面前,他根本没有面子可言。

    陈瑜这次跟随出兵平叛本是为了捞功劳,的结果功劳没捞上,反而降了一级爵位,肉痛之余恨极了徐晋,不过,他把恨深埋在内心深处,表面对徐晋反而更加恭敬了。

    再说尼子晴久被陈瑜一喝,立即扑通的跪倒在地上,用蹩脚的汉语道:“晴久,向总督大人阁下……请罪!”

    徐晋打量了一眼尼子晴久,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拖下去砍了,吓得尼子家族其他人面如土色,有几个年轻的跳起来便要反抗,结果当场就挨了枪子,倒在血泊当中气绝了。

    如此一来,剩下的尼子家族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低着头瑟瑟发抖。

    徐晋淡淡地道:“你们家主尼子晴久眼内暗藏恨意,并不是诚心请罪,是故本官杀之。”

    泰宁侯陈瑜不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连忙垂下了目光,估计是担心徐晋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恨意来,抬手就把他给崩了。

    徐晋扫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尼子家族人,最后轻描谈写地一指尼子永久,淡道:“你,以后就是出云国的国主,本官限你五月二十日前抵达京都参加观礼。”

    尼子永久既惊且喜,他只是尼子家族的旁支,没成想徐晋一指,自己就成了国主,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般,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系,永久谨遵总督大人之命!”尼子永久激动地道,他的汉语竟然说得不错,比死鬼尼子晴久强多了。

    徐晋点了点头,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石见银矿的产出,今后大明占五成。”

    尼子永久神色一僵,顿时像便秘了一般。徐晋剑一挑,冷道:“你有意见?”

    尼子永久吓了一跳,只怕徐晋又崩出一句“砍了”,连忙道:“没……没意见,石见银矿以后产出的五成归大明。”

    虽然肉痛,但是五成还可以接受,如今整个银矿都在人家手里,只拿五成已经很厚道了。

    仇鸾和陈瑜对视一眼,既羡慕就佩服,瞧瞧,这就是拳头大的好处,想要什么直接开口,敢不给就打你,去他玛的以德服人!

    ……

    正当徐大总督在出云国八面威风的时候,冯国清所率领的第三路军也抵达了最远的长尾国沿海。

    冯国清原是绍兴卫的指挥使,自从跟随徐晋参与灭倭之战之后,官运便开始亨通了,如今已经是一名世袭伯爵,还升任了浙江都指挥使司指使司。

    现在,冯国清继北上勤王之后,再次跟随徐晋出兵倭国平叛,估计积功封侯也是有可能的,关键还大概率会被留在倭国担任都护府都护,天高皇帝远啊,在倭国担任大都护,跟一方诸侯没什么两样。

    所以,此时冯国清的心情是美美的,率着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长尾国海面。

    长尾国的现任国主名叫上杉谦信,郡城设在高田县,高田城同样不是海滨城市,要攻打高田城必须登陆作战,这大大地削弱了明军的海上优势,而冯国清擅长的恰好就是海战,攻城战并不是他的强项。

    冯国清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抵达长尾国附近海面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而是派出斥侯上岸探路,一边让使者给上杉谦送信,限他两日内前来请罪。

    然而冯国清显然没有徐晋那么大的面子,更何况没点霹雳手段,鬼才鸟你,所以上杉谦信不仅没来请罪,还杀了信使,把人头挂在城头的旗杆上示威。

    冯国清勃然大怒,立即率兵登陆直扑百里外的高田城,且只留了一千人守船,幸而冯国清留了个心眼,在港口四周布下了水雷阵,要不然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就在冯国清率部猛攻高田城时,早就潜伏在左近的一支倭军趁着夜色摸到的港口,试图偷袭留守的明军,抢夺这里的战舰。

    结果,这群不速之客一头闯入了水雷阵,所乘的的小船和木排等被炸得稀巴烂,不明所以的倭军差点吓尿,当即放弃了偷袭,急急撤走。

    负责留守的明军直到水雷炸响才发现有人偷袭,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爬起床应战,不过偷袭的倭军已经夹着尾巴逃了,虚惊一场。

    负责留守那名千户暗叫侥幸,一边重新布上水雷,一边派人通知前线的冯国清,后者得报后亦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又调了一千人回防,剩下的继续进攻高田城。

    三路大军当中,打得最艰苦的就是冯国清这路了,足足血战了八天,付出了数千死伤的代价才拿下了高田城。

    满腹怨气的明军冲入了高田城,一股脑门把上杉家族的人杀了个精光,端的是伏尸遍地,血流成河。幸而冯国清还记得徐晋的命令,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在他的约束之下,倒是没有出现屠城泄愤的惨剧。

    而且,上杉家族被灭族还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邻国甲斐国竟然不战而降了,有甲斐之虎之称的武田玄信亲自跑到了王林儿面前投降请罪,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

    这也难怪,甲斐国就夹在长尾国和相模国之间,如今两国都被明军打残了,甲斐国成了腹背受敌的三文治,假如不想重蹈长尾国的覆辙的话,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投降。

第1020章 抵挞京都

    截止至五月二十三日,相模、甲斐、长尾、出云四国均被明军搞定,最惨的就是长尾国,上杉家族几乎被族诛,是否有漏网之鱼就不得而知了,其次是相模国,家主北条氏纲切腹自尽,其弟弟北条氏男和北条氏雄战死,只有主动投降的武田玄信损失最少。

    这些消息一经传开,整个倭国皆为之震颤,那些犹豫观望的地方军阀更是心惊胆寒,急忙收搭行李赶往京都,还顺便带了“土特产”准备向徐总督告罪。

    所谓的土特产无非是些贵重的珍宝和稀罕的生物,又或者是千娇百媚的美人,甚至是男生女相的兔子相公,正所谓有备无患嘛,说不定人家徐大总督喜欢不走寻常路呢?

    京都金阁寺,织信美子得知连自己的老对手,甲斐国的武田玄信都向明军投降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既恐惧又有些庆幸,明军实在太强大了,短短十天便把四个强大的地方军阀给打趴下,还好,自己当初足够果断,立即拿了两百万两银子和毛海峰的人头跑去向徐晋请罪,否则恐怕会落得跟上杉家族一样的下场。

    织信美子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如此强大的明军,面对那个战无不胜,精明无比又心如铁石的男人,自己真的还有机会挣脱他的束缚,完成统一全国吗?而且他还那么年轻,比自己还要年轻,莫不成自己这辈子都得活在这个人的阴影之下吗?

    打又打不过,se诱又没用,比智商似乎也不是对手,织信美子既沮丧又不甘,她咬了咬牙沉声道:“崔水丸,准备好迎接美子主人的到来。”

    崔水丸答应了一声,凛然退了出去。

    六月二十五日,东洋总督徐晋终于乘船达京都,五百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在前开道,然后是两千名荷枪实弹的神机营骑兵护卫,最后是谢三枪所率的三千名京营步兵精锐殿后,同样清一色全火器。这样一支队伍足可以在倭国境内横着走了。

    织信美子率着一众地方军阀恭敬地出城十里相迎,而且这些地方军阀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一些小角色连出城迎接的资格都没有。

    “织田秀吉参见总督大人阁下。”织信美子带头九十度鞠躬行礼,一众地方大名也连忙跟着行礼。

    徐晋微微点头算是还礼,目光一扫而过,发现都是些剃了头发,人中留有一撮短须的中年大叔,实在没什么看头,淡道:“织田将军,人都到齐了?”

    织信美子恭敬地道:“回总督大人,受邀的一百五六十人,只有上杉谦信、尼子晴久和北条纸纲,其余的都到齐了。”

    徐晋说的是汉语,织信美子说的自然也是汉语,在场听得懂汉语的军阀都神色不自然了,因为织信美子提到的三个人都挂了嘛,自然没有机会再出席,唉,要知道这三位都是叱咤风云一时的人物,结果短短十天就全部被明军干死了。

    按照惯例,接下织信美子便给徐晋介绍起一众军阀来,不过能引起徐晋注意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一个是甲斐国的武田玄信,一个是奥羽国的伊达正宗,这位是个独眼龙,面相凶狠,最后一个是安艺国的毛利元就,就是这位老兄写信给徐晋,说要把十六岁的女儿送给徐晋暖床的。

    彼此相互一番寒暄过后,徐晋便与一众地方军阀一道进了京都城。

    徐晋前世也到过倭国的京都旅游,印象最深的就是樱花,只是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樱花早就败尽多时了,如今故地重游,跟印象中的京都完全不同。

    接下来便是织信美子命人精心准备的接风宴,竟然是吃鱼脍,噢,用倭国话来讲应该是寿司,倒是正中魏国公徐鹏举的下怀,而且宴会上还出现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几名面容姣美的少女竟然不着寸缕地躺在桌面上充当盛菜的器皿,然后让大家在她们身上取食。

    徐晋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生鱼片,见状更加没有胃口了,敢情五百多年前倭国就有女体盛了,果然是个历史悠久的变态民族,记得后世倭国人还有一道菜是油炸屎,精选出少女的屎用油炸至金黄,居说还卖得老贵,实在让人呕吐一地!

    魏国公那货本来就是不折不扣的上层贵族,视女人如货物,倒不觉以少女来作盛菜的器皿有什么不觅,反而觉得十分新鲜,手起筷落,吃得那叫一个爽,兴起了还故意用筷子夹夹戳戳的。

    “莫非菜肴不对总督大人阁的胃口?”安艺国的毛利元就笑咪咪地问,眼神若有深意,似乎蕴藏着什么。

    徐晋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宴会结束,他才明白毛利元就的意思,原来那几个以身体盛放食物的美少女,其中一个正是毛利元就准备送给他暖床的女儿。

    徐晋不由无语了,见过变态的,没见过如此变态的,尽管那个少女确实长相甜美,而且童颜巨茹,但是徐晋还是果断地拒绝了,消受不起啊!

    接风宴完毕,徐晋到了织信美子安排的住处休息,司马辕倒是尽职尽责,早已经把住处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十几遍,并命锦衣卫严密把守巡逻,估计就连一只蚊子都难飞得进来。

    不过,蚊子飞不进来,织信美子倒是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因为她说自己是徐晋的奴仆,进来服侍主人。

    在九州岛的总督府时,徐晋就没拒绝织信美子的服侍,司马辕搞不懂两人的关系,所以并没有阻止她进入。

    织信美子带着两名贴身倭婢,抬着浴桶进了徐晋的房间,恭敬地道:“主人,时候不早了,让美子服侍你洗浴吧。”

    这些天都在海上行船,徐晋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再加上天气炎热,身上酸酸臭臭的实在难受,确实需要好好洗一个澡,于是便站起来点了点头。

    织信美子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挥手示意两名倭婢退出去,然后脱掉木屐,赤足碎步向徐晋过去……

第1021章 天有皇乎?

    水是温的,织信美子的双手是热的,徐晋泡在浴桶的温水中,双目微闭,惬意地享受着织信美子双手的服侍。这个女人是幕府将军,倭国名义上最具实权的人物,如今正在服侍他沐浴。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水响的声音。织信美子服侍得十分细致周到,仿佛要把徐晋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清洗干净,估计在这位女同志的眼中,男人的每一条毛细血管都是肮脏的。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天气很热,不一会,织信美子便已经浑身汗涔~涔的,衣服被水打湿,紧贴在婀娜的身体上,腰不知不觉间越弯越低,温热的鼻息都喷在了徐晋的脑后。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徐晋忽然开口了,他淡问道:“你屁~股的伤好了?”

    织信美子愕了一下,继而眼中闪过一抹羞恼之色,暗咬牙道:“谢主人关心,美子的伤已经好了。”

    “本官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徐晋淡道:“你们倭国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天皇的?”

    织信美子再愕,实在有点跟不上徐晋天马行空的思维,略微思索了一会才答道:“美子不知,大概是自从有了国家便有天皇的吧,天皇乃天照大神在人间的化身,传说第一代天皇乃神武天皇。”

    徐晋哂然道:“这么说天皇就是神了?”

    “在我国百姓心目当中,天皇确实是神。”织信美子答道。

    “你信吗?”徐晋反问道。

    织信美子自然是不信的,否则她那敢勾结毛海峰刺杀天皇,接下来她还准备扶植一个两岁的小屁孩当傀儡天皇呢。

    可以说,倭国的遍地军阀当中,估计没有任何人相信天皇是神,只有那些愚昧的百姓才相信天皇是神的化身,把他当成国家的最高象征。

    不过,军阀们虽然心里不信,但是没人会戳破这个可笑的谎言,因为他们还得利用这个谎言继续去愚弄百姓,维护自己的统治。军阀们可以不把天皇当回事,但他们需要天皇给他们加封名义上的官职,因这样才算名正言顺。

    “美子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都相信天皇是神,这就够了。”织信美子沉吟了片刻才答道,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暗暗琢磨徐晋问自己这番话的真实用意。

    然而,正当织信美子疑神疑鬼的时候,徐晋却不再说话了,又合上眼睛靠在桶壁上闭目养神,显得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织信美子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牵着鼻子走的牛,没有自由,不敢越雷池半步,连主人的想法都捉摸不透,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压抑得她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给一把按入水中活活憋死掉。

    这个时候,织信美子脑海中又响起心腹崔水丸的话语:男人通过征服世界而征服女人,而女人则可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织信美子暗咬了咬牙,她虽然一直把自己归为男人一类,但是她打算豁出去了,今天就做一回女人。

    徐晋闭着眼睛,但耳朵却没办法闭上,身后传来衣服脱落的悉索声,紧接着身后有温软的物体像水蛇般缠了上来。

    发现徐晋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动,织信美子既惊且喜,大着胆迈进了浴桶之中,浴桶中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溢,很快,两人便面向而坐。

    徐晋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白晃晃的一片,情景让人浑身血液加速。织信美子脸色潮~红,正要张开双臂缠上来,结果徐晋却眼神清明地站了起来,在前者错愕的眼神中迈出浴桶,并且披上了浴袍,淡道:“本官洗完了,你自便,噢,秀吉将军的进步很大,至少没有露出想呕吐的表情。”

    哐当……

    房间门打,徐晋径直行了出去,又随手关上了门,只留下织信美子坐在浴桶中发愣,她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然后再次变红,火红!

    嘭的一声巨响,浴桶四分五裂,飞溅的水花把整个房间都打湿~了,织信美子光着身子坐在浴桶仅剩的底板上,紧捏着双拳,愤怒得像全身上下都冒出了白烟。深深的挫败感和羞辱感让她出离的愤怒,这时徐晋倘若还在,估计她会控制不住掐死他,不,这个可恶的恶魔应该先污辱他一百遍再掐死,面对徐晋这种文弱书生,她完全有霸王硬上弓的实力。

    徐晋裹着浴袍离开了房间,此时他若知道织信美子的想法,估计会庆幸自己走得果断。

    “参见总督大人!”守在外面的两名锦衣卫见到徐晋只裹着浴袍行出来,神色古怪地躬身行礼。

    徐晋点了点头,径直往书房走去,两名锦衣卫看着徐大总督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望向亮着灯的房间,结果这时里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然后是水哗哗流淌的声响。

    两名锦衣卫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一幅幅儿童不宜的画面在脑海里涌现,当浑身湿漉漉的织身美子提着两半破烂的浴桶从房间中~出来时,这两货更是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啧啧,太火爆了,大帅竟然威猛如斯吗?

    徐晋裹着浴袍来到书房门前,亲兵队长赵大头那货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嘿笑着问:“大帅是不是把织信美子办了?办了也好,反正不办白不办,女人就该用xx来征服,保证她以后对大帅你服服贴贴的。”

    徐晋没好气地喝道:“滚!”

    赵大头挠了挠大光头,灰溜溜地转身离开,徐晋却又突然叫道:“回来!”

    赵大头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大帅有什么吩咐?”

    “今日的事别瞎嚼舌根,否则军法处置,还有,去给本帅拿套衣服来。”

    赵大头一脸懵逼地离开了,搞不懂大帅到底有没有把那倭女给办了。

    徐晋进了书房迅速关上门,这才暗吁了口气,不过小老弟还有点怒气未消,惭愧,差点玩火自~焚了,几个月不碰女人,近来火气勃发啊。

    其实徐晋现在的心情也颇为矛盾,正如赵大头所讲,话臊理不臊,把织信美子办了,确实是彻底收服她的一种手段,可是徐晋自问不是那种拔鸟无情的人,所以担心最后没把织信美子收服,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有个成语叫作茧自缚,倘若这种关系牵绊不住野心勃勃的织信美子,最后反而成了自己的制肘,那就真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正因如此,刚才差不多临门一脚时,徐大总督怂了,果断起身走人,不过徐大总督定力强,演技好,还淡定地装了个逼才离开,倒是没有失大国总督的风范。

    徐晋等了很久,赵大头那货才取来了衣服,还神色古怪地丢下一句:“大帅神勇!”

    徐晋有点莫明其妙,但也懒得琢磨,把这货挥退出去,然后换上衣服晾干头发睡觉,明天他约了三个饭局,需要充足的睡眠。

    第二天,徐晋果然分别与甲斐国的武田玄信、安艺国的毛利元就,还有奥羽国的伊达正宗私下单独会面了,这三位仁兄离开时都面带笑容,脚下生风,估计与徐大总督相谈甚欢,还捞到了好处。

    消息一经传开,其他地方军阀均疑窦重生,纷纷上门打听,可惜武田玄信、毛利元就和伊达正宗三人均守口如瓶,没人知道他们和徐晋谈话的内容,就连织信美子也不例外。

    不过,织信美子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恶魔正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嘉靖五年六月初一,天皇登基仪式如期举行,在喜庆隆重的乐声中,织信美子以幕府将军的身份,牵着只有两岁的继宫德康亲王进入了会场。

    在场所有地方军阀的目光瞬时齐刷刷地望向织信美子和继宫德康亲王,无不神色复杂。

    德康亲王只是个两岁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以后还不是织田秀吉说了算,不过,大家虽然心中不服,但是织田秀吉背后有杀神徐晋撑腰,大家也只能认了,君不见那胆敢反抗的四家不到十天就被明军干趴下了吗,惹不起啊!

    然而,正当织信美子准备把继宫德康抱上天皇的宝座时,徐晋竟然行了出来拦住去路。

    织信美子愕然地看着徐晋,她怀中的继宫德康则一脸的好奇。徐晋微微一笑,从织信美子怀中抱过继宫德康逗了逗,这才淡问道:“秀吉将军,天有皇乎?”

    织信美子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猜到徐晋要干什么了,硬着头皮道:“有,玉皇大帝。”

    徐晋冷然道:“我大明富有四海,天下宾服,皇帝尚且只敢自称天子,尔日本只是区区一岛国矣,安敢自称天皇?从今往后,废除天皇之称,改为日本王。”

    织信美子面色骤变,在场一众地方军阀亦为之哗然,更有人面露怒色,更甚者戳指怒骂。

    砰砰……

    数声枪响,那几名戳指怒骂的军阀当场胸前飙血倒地,嘈杂的会场登时安静下来,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军阀都噤若寒蝉。

第1022章 分封四王

    天皇是倭国君主的称号,乃倭国神话中创世之神天照大神的后裔,也是神道教的最高领袖,从神话传说的第一位神武天皇开始,到当今天皇,一共传承了126代,248个年号,所以说,倭国的天皇制度是世界上最长的君主制。在近代“明治维新”后,倭国甚至宣称要“万世一系”,并将之写入了宪法,意思就是说倭国的天皇制度要代代传承,直到世界末日,与日月共辉,与天地同寿。

    毫不夸张地说,倭国天皇俨然成了国家的象征,是普通国民心目中的精神支持。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倭国作为战败国,倭国天皇迫于压力发表了《人间宣言》,否定了自身“神”的地位,并且承认天皇不再具备“神”性,但是在倭国普通民众心目当中,他们的天皇依旧是神的化身,对天皇非常拥护和爱戴。

    要消灭一个人,你大可以从**上摧毁他,操作简单见效快,但要“消灭”一个民族,最好的办法还是从精神上去摧毁他们,天皇既然是倭国民众心目中的精神支柱,那么徐晋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根支柱推倒,废除天皇制度!

    没错,就是要废除天皇制度,彻底瓦解倭国上下的凝聚力,让其彻底的分裂,再无重新凝聚统一的可能。当然,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废除天皇制度只是刚刚开始,长期的殖民教化,进行思想改造才是关键,至少需要两代人,甚至更多才能彻底去天皇化。

    在场一众军阀都不是白痴,只要稍微一琢磨,都能明白徐晋的“险恶”用心,瞬时人人面色大变,更有人直接戳指怒骂八嘎呀鲁,可惜这些人刚骂完就被**消灭了,剩下的都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包括织信美子。

    场中几具血淋淋的尸体还在抽搐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四下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徐晋怀中受到惊吓的继宫德康亲王在哇哇大哭。

    徐大总督似乎早有准备,摸出一块蜜饯往继宫德康嘴里一放,小屁孩顿时不哭了,津津有味地吃起蜜饯来,还对徐晋露出了笑容。

    徐晋微笑着又给继宫德康的两只小手各塞了一块蜜饯,小屁孩便乐得咯咯直笑。想当年刘阿斗不也是如此吗,乐不思蜀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只不过魏帝给刘阿斗的不是蜜饯,而是房子车子票子,还有女子,而且还封了他为“安乐公”。

    很快,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便被抬走,地面也打扫清洁干净,徐晋淡淡地扫了一眼全场,全场莫不敢与之目光相触,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还有一个人抬着头,还死死地盯着徐晋,她就是织信美子。

    徐晋神色自若地迎上了织信美子的目光,他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到了愤怒、不甘、愤恨,还有一丝悲凉。然而,徐晋丝毫不为所动,正所谓各为其主,身为大明人,自然为大明利益着想,就好比后世倭国入侵华夏,国人对那些倭国战犯恨之入骨,但在倭国国内却被国民当成英雄,甚至是立牌位进行供奉,广为人知的靖国神社就是倭国供奉二战战犯的地方。

    当然,徐晋绝不会做出二战时倭军那种暴行,他只是想从倭国获得利益,说白了就是这里盛产的白银,还有瓦解这个野性十足的民族,避免后世倭军侵华的惨剧再次发生而已。

    徐晋把继宫德康亲王递还给织信美子抱着,淡淡地道:“从今日起废除天皇,改称日本王,你们谁还有意见?”

    徐晋连续问了三次,四下里都是鸦雀无声,毕竟气节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天皇虽然重要,但也重要不过自己的小命。刚才有意见,而且勇敢地问候徐晋全家女性的军阀都挨了枪子,试问谁还敢有意见?

    这时,甲斐国的武田玄信、安艺国的毛利元就、以及奥羽国的伊达正宗相继站了出来,表态支持废除天皇制度。

    这三位军阀中的大佬一站出来,瞬时全场哗然了,大家终于明白之前徐晋单独召见这三人干什么了,毫无疑惑问是在聊废除天皇的事,而且由这三人如今的表现来看,肯定是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果然,徐晋随后便宣布甲斐国的武田玄信为东王,掌管倭国关东地区;安艺国的毛利元就为西王,掌管倭国的西南地区(包括原出云国、安艺国和四国岛);奥羽国的伊达正宗为北王,掌管奥羽国以及北海道岛;最后织信美子为南王,掌管长尾国和京都一带。

    如此一来,倭国便等于分裂成四个大部份,小屁孩继宫德康虽然挂名日本王,是最高统治者,但真正的实权人物却是东、西、南、北四王。

    徐晋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没办法占领整个倭国,便把它肢解好了,一个强大统一的倭国对大明不利,一个过份分裂的倭国同样不附合大明的利益,因为大明需要倭国出银的白银,倭国要是分裂成大大小小上百个小国,秩序崩坏,整天打来打去,势必阻碍生产,所以将它分裂成几个秩序井然的国家是最好的选择,一来不用担心它过份强大,二来又能顺利获取所需的资源。

    在场参加典礼的地方军阀有一百多人呢,而徐晋这个外人大手一挥就把他们的领土分配出去了,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又能如何?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些军阀也只能闷着头不哼声当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反正他徐晋喜欢怎么说是他的事,执不执行却是自己的事,待回到自己的地头还是自己说了算,管他啥狗屁东南西北王,敢上门收地就跟他们拼了,谁怕谁啊!

    徐晋当然也明白在场一众军阀的心思,但他并没有戳穿,也懒得去戳穿,反正领土他已经分配好了,能不能拿到手就看武田玄信、毛利元就、伊达正宗和织信美子自己的本事了,如果这四人出面求助明军,他最多就是意思一下,出口无所谓,出手就要看他们给出的价码了!

    就这样,本来是一场天皇登基的隆重典礼,结果演变成废除天皇,分封四王的典礼。

    织信美子欲哭无泪,她本来扶植一个小屁孩登基,自己在幕后垂帘听政的,结果全被徐晋搞砸了,就连幕府将军制度也随同天皇制度被一道废除,还好,她最后也捞了个南王来当,总算徐晋这恶魔没有做得太绝,给自己留了个安慰奖。

第1023章 淑妃流产

    八月流金,七月流火,七月份的京城正是夏秋之交,秋老虎尽情地释放着威能,天气十分酷热。时隔大半年,京城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已经完全从去年俺答围城的阴影下走了出来,恢复了往昔的热闹,常住人口过百万。

    由于下个月二十六日就是永福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了,京城的热闹尤胜平时,九大城门车水马龙,进京道贺的藩王、各国的使臣、地方官绅,还有远道而来的商贩等,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可谓一时之盛也!

    此时最忙的自然要数礼部了,各级官员忙得跳脚,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嫁尚且需要三书六礼,大明公主出嫁的规矩自然更多更繁琐,否则如何能衬托起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

    而礼部这中最忙的又要数礼部郎中严嵩,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严嵩之前当了选婚使,现在又被指派为主婚使,负责操办永福公主的婚事,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估计这件事办完后官升一级是板上钉钉的事。

    另外,严嵩之前提出天地日月四郊分祭的事已经获得通过,工部正在加紧建造天坛、地坛、日坛和月坛,这四座祭坛一旦建成投入使用,作为首倡者的严嵩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到时恢复礼部侍郎的职位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说,咱们的严大人现在可谓春风得意,仕途一片光明,当然,财路也一是片光明,作为公主的主婚使,负责操办婚事,经手的银子可是一笔巨款,手指缝随便漏点也是相当可观,而严世蕃这货作为他老子的左臂右膀,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话说严世蕃这小子确实生财有道,尽管上面拔的银子不会直接交到他老子手里,但是这货长袖善舞,一来二去便跟宫里负责采购的太监混熟了,大家合伙指定“供货商”,然后吃回扣,吃得不是一般的哈皮。

    嘉靖五年七月初三,内阁,首辅费宏捧着徐晋派人从倭国送回来的捷报,手抚长须面露微笑。

    这份捷报是徐晋平灭王直父子后派人送回国的,时间在五月中旬,由于路途遥远,足足一个半月后才送达京城,这就是通信落后的古代常态消息具有严重的滞后性。

    徐晋这份奏本不仅是报捷的,还提出了废除天皇,把倭国分裂成四大块的设想。

    别看内阁这三位饱读诗书的老头平时满口仁义道德,一腔浩然正气,但那是对自己国家而言,对别的国家就截然不同了,充分发扬出政治家的腹黑本性。

    包括费宏、金献民、贾咏三名阁老在内,一至同意徐晋的提出的设想,金献民还提议把日本王“请”到大明京城“作客”。

    就这样,内阁三老把处理意见写在纸条上,连同徐晋的奏本交由司礼监呈送入宫给皇上批复,这就是所谓的票拟,而皇帝用朱笔批复就是所谓的批红。

    上一任正德皇帝正是因为把自己的批红权放给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这才导致老刘权倾朝野,不过嘉靖朝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毕云就没有这个福气了,他没有批红权,每次拿到奏本都是老老实实地逞送给嘉靖过目,而且毕云老了,也快干不动了,已经向朱老板递了辞职信,就等着其他年轻的太监来接他的班。

    且说在乾清宫养心殿中,毕公公把徐晋的奏本逞了上去,嘉靖看完后兴奋得哈哈大笑:“徐卿从来没让朕失望过,哈哈,还给朕捞了两百多万两银子。”

    毕公公笑眯眯地提醒道:“皇上,还有那倭女织信美子欠的五百万两,以靖海侯爷的手段,欠了就得还的,而且待靖海侯爷凯旋,估计运回来的也不止两百万两,上一次靖海侯爷从倭国归来不是运了五百万两吗?老奴要提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

    嘉靖闻言再次哈哈大笑:“你这老货倒是会拣些好听的来说,哈哈,徐卿真是朕的福将啊,朕该怎么赏赐他才呢?”

    朱厚似在自语自语,又似在问毕云,不过毕公公虽然老实平庸,但也不是白痴,封赏大臣这种事他可不敢胡乱开口,所以只是陪笑着不语。

    朱厚轻敲了敲脑瓜道:“算了,待徐卿回来再说,唉,不知徐卿赶不赶得及回京参加永福的婚宴。”

    毕公公陪笑道:“这封奏本是五月十五送出了,靖海爷五月初就平定了王直父子,简直不废吹灰之力,如今已七月份,估计这会儿已经班师归国了吧,登陆后乘快马还是赶得上的。”

    “但愿吧!”朱厚心情复杂地嘟哝了一甸,他既希望徐晋能及时赶回,又担心他回来参加永福姐姐的婚礼会节外生枝,因为他已经隐隐约约瞧出了自家老姐对徐晋的心思。

    正在此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地禀报道:“皇上,不好了,淑妃娘娘……见红了!”

    “见红……见什么红?”嘉靖愕然地反问。

    毕云却是面色大变,他可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啊,淑妃才怀孕四个月,远还没到临盆的时候,现在见红可是大大的不妙,极有可能是流产。

    嘉靖听完毕公公解释后,瞬时如晴天霹雳,旋风般跑了出养心殿,向景仁宫撒腿狂奔,一众太监宫人跟在后面连滚带爬。

    当嘉靖帝焦急地赶到景仁宫时,却被宫人挡在的门外:“皇上现在还不能进去,太医正在给淑妃娘娘救治。”

    “滚开!”嘉靖红着眼咆哮,一把推开挡道的宫人便要冲进去,但是那名宫人倒是尽忠职守,死死抱住嘉靖的大腿叫道:“皇上万万不可啊,淑妃娘娘此刻很危险,此时进去打扰太医救治,保不齐会一尸两命的……”

    嘉靖浑身一颤,连忙停下了脚,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高呼:“太后驾到!”

    只见蒋太后和两位公主急急赶到宫前,前者焦急万分地问:“皇儿,淑妃现在如何?”

    朱厚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朕也不清楚,太医正在救治。”

    “唉,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肯定是你们这帮奴才没有把淑妃娘娘服侍好!”蒋太后寒着脸厉声喝骂道,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孙子,现在出了这种意外,怎能不怒。

    负责服侍淑妃的宫女太监个个噤若寒蝉,跪在那拼命地叩头求饶。

    “若是淑妃肚里的龙种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不用活了。”蒋太后发狠道。

    一众宫女太监面无人色,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当场吓晕了。永福公主见状于心不忍,柔声道:“母后,现在也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咱们还是不要添乱,吵到里面就不好了。”

    蒋太后闻言连忙闭嘴不语,那些宫女太监也停止了求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不过都向永福公主投去感激的眼神。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太医院正几逢春,还有两名女医面色苍白地行了出来,扑通就跪倒在地上。

    嘉靖不由头皮都炸了,怒吼道:“淑妃怎样了?”

    几逢春战战兢兢地道:“皇……皇上,我们尽力了,淑妃的性命无碍,不过……肚里的胎儿保不住了!”

    朱厚两耳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住了,嘴唇直哆嗦,语无论次地道:“保不住了……没有了,怎会如此,不可能的!”

    “我的乖孙啊!”蒋太后大叫一声直接便晕倒过去。

    “母后!”

    “太后!”

    众人惊呼一声,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施救,连吴皇后到来也没有注意到。

    幸好,蒋太后被掐了掐人中便醒过了,接着便是放声大哭。朱厚一指几逢春和两名女医大喝:“来人,把这几个庸医全部拿下投入大牢。”

    侍卫立即上前把几逢春和两名女医捆起来押走,当太医就是如此,虽然待遇优厚,可一旦出了差错,即使不是自身的错,也得倒大霉,所以说给皇帝一家当医生,无疑是古代的一种高危职业!

    朱厚像行礼走肉般进了房间,正有宫女在清洁,银盆中的水都被血染红了,真个触目惊心。

    朱厚行到床前,只见淑妃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目光直直的像丢了魂似的,直到前者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淑妃泪如泉涌,悲声痛哭。

    朱厚心如刀绞,强颜作笑着安慰道:“你没事就好,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淑妃闻言心中一暖,不过哭得更加厉害了,吴皇后站在朱厚的身后几步,见状既妒又恨,嘴角却是不知不角间泛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好死不死,吴皇后这一丝笑意虽然不明显,却刚好被抬头的朱厚捕捉了。朱厚正是悲痛万分的时候,顿时勃然大怒,一指吴皇后怒斥道:“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吴皇后面色大变,连忙分辨道:“臣妾没有!”

    “来人,把她撵出去,朕不想见到她!”朱厚怒火中烧地喝道。

    “皇后还是先出去吧!”永福低声道。

    吴皇后自然不会傻到等侍卫撵她,那样太丢脸了,她咬牙跺了跺脚,掩面哭着跑了进去。

第1024章 荒岛求生(两章合一)

    嘉靖五年七月初一,浙江都指挥使冯国清被任命为东洋都护府都护,留驻九州岛,任期为三年,而东洋总督徐晋随后便押着王直班师回朝,走得十分仓促。

    九州岛的叛乱才刚刚平定,天皇制度也才废除一个月而已,倭国境内的地方军阀还在各自混战中,这个时侯,作为主帅的徐晋本不应该急着离开才是,至少得协助冯国清坐稳。毕竟冯国清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差上一大截,很需要徐晋这根定海神针给他暂时镇住场子,稳定大局。

    正所谓人的影树的名,只要徐晋这尊杀神在此坐镇,倭国那些军阀保准连放屁都不敢大声。大家都不解大帅为何要走得那么急,其实,徐晋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急着班师,或许是因为八月要来了吧。

    当然,徐晋也不是没考虑到冯国清的能力,以及冯国清即将面对的局面,所以他登船时不仅带上了两岁的日本王继宫德康,还把南王织信美子、北王伊达正宗、西王毛利元就、东王武田玄信都带上了,并且美其名曰朝贡。

    另外,这五个倭“王”都是徐晋临时定的,还没经过大明皇帝的正式册封,有必要把他们带回大明京城参拜大明皇帝,顺便接受册封,所以说,徐晋的理由相当充分。

    当然,就算徐晋有一千万个充份的理由,织信美子和武田玄信等也十万分不愿意去大明,因为担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但是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那就更加要低头了,武田玄信等人最后也只能丧头垂气地上了徐大总督的座船。

    毫无疑问,织信美子、武田玄信、毛利元就和伊达宗正四人是倭国目前势力最强的军阀,如今都被徐晋“请”去了大明,其麾下的势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而剩下的小军阀冯国清足可以应付了。

    待到局势稳定,冯国清在九州岛扎稳了脚跟,这才把织信美子等人放回来,让这四王瓜分掉倭国。所以说,徐大总督真不是一般的腹黑,而且手也够狠!

    然而,徐大总督这次出海平叛走得太顺,仿佛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正当兴高采烈地凯旋的明军舰队在东海上行驶数日后,竟然正好遇上了台风!

    本来,每年的夏秋季是太平洋的台风多发季,舰队遇到台风并不奇怪,但是明军遇到的这个台风有点厉害,风力估计达到十级,所以他们倒霉了,倒大霉了。

    十级台风什么概念?风速约是30米每秒吧,即使是现代的大吨位货船都得进港躲避,更遑论古代的帆船了。

    狂风怒嘶,大雨铺天盖地,明军的舰队虽然庞大,但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上却是如此的的渺小,待到风平浪静的时侯一清点,损失惨重啊,小船几乎全军覆没了,幸好船上的人都转移到大船上了,伤亡倒是不大。

    但是糟糕的是,大船也侧翻了两艏,其中一艏还是大帅本人乘坐的旗舰,这下麻烦大了,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明军上下都像疯了一般,在附近海面进行地毯式的搜救,最后倒是救上来近六成人,加上捞到的尸体接近八成,剩下的两成人都失踪了,偏偏徐大总督也在这两成的失踪人口之列。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魏国公徐鹏举跟徐晋同坐一条船,不过这家伙命大,最后竟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另外,东王武田玄信、北王伊达宗正、西王毛利元就,还有小屁孩继宫德康亦侥幸被救起,倒是南王织信美子也失踪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啊,老天有眼,终于把徐晋这个恶魔收了。”武田玄信等人暗自窍喜,不过表面却装出悲痛的样子,西王毛利元就还假惺惺地掬了一把眼泪。

    谢三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王林儿等神机将领亦是着急万分,不过王林儿为人相当沉稳,现在没有发现大帅,总好过捞到他老人家的尸体,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大家经过商议讨论,最终决定扩大搜索范围,以事发地点为中心,搜索方圆百里的海域。

    于是乎,魏国公徐鹏举负责居中留守,而王林儿、谢三枪、仇鸾、陈瑜各率一支船队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以五日为限,五日之后,不管找不找到人都得返回中军复命,因为船上的补给有限,舰队必须余留返回大明的粮食和水。

    海上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台风过后,依旧是艳阳高照。当太阳渐渐沉到海平线上方时,夕阳把某座小岛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一群海鸟在阴影上方盘旋不去。

    哗啦……隆!

    海浪把一块船板从小岛的阴影中推了出来,只见红彤彤的夕阳映照下,船板上分明趴着两个人,只露出上半身,下半身都泡在海水里。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趴在船板上,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头顶上方的海鸟不住地低飞试探,迫不及待要饱餐一顿。

    哗啦……蓬!

    海浪起起伏伏,终于把船板送到了小岛的浅水区,船板上其中一人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看那曲线起伏的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该女子脱离了船板,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跌跌撞撞地往小岛上行去,而趴在船板上的另一个人却依旧纹丝不动,并且随着退去的潮水流回大海中。

    那名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前几步拽住了木板,然后步履维艰地把木板推向岸边,终于,木板靠岸了,搁浅在沙滩上,女子显然也筋疲力尽了,仰面摊倒在湿湿的沙子上,任由苦咸的海水冲涮着她的脚丫。

    良久,女子才缓过气,慢慢地站了起来,这时天色已经快黑下了,苍茫的暮色下,只见此女脸容姣美,身材十分有料,赫然正是织信美子,不得不说,此女确实命大!

    织信美子终究是习武之人,躺在沙滩上休息了半小时,体力已经恢复了几分,她弯下腰,像拖死狗般把船板上那人拖上了岸,然后用脚把他挑翻转身来。

    只见这仁兄披头散发,满嘴脸都是沙子,但也依稀认得出正是咱们的东洋总督徐晋徐大人,真是造化弄人,****啊,单枪匹马的徐大人竟然落到织信美子这位同志手里,幸好是个女同志!

    织信美子蹲下来,恶狠狠地盯着徐晋,欣赏着总督大人狼狈的样子,狞笑道:“恶魔,没想到会落到我织田秀吉手上吧?”

    织信美子狠狠地盯着了徐晋一会,缓缓伸出手去扼住了徐晋的咽喉,只要她一发力就能捏碎对方的喉骨,那就什么仇都报了。

    正在此时,徐晋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织信美子吓了惊,下意识地缩回手去,低下头目光竟不敢与徐晋相触,吃吃地道:“主人,你醒了!”

    话一出口,织信美子便懊恼万分,在这个荒岛上,孤男寡女的,自己怕他作甚,就算杀了他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该怕的应该是他才对。

    徐晋似乎还没缓过神,艰难地坐起来,双手捂头,表情难受地问:“这是哪里?”

    “不知道!”织信美子冷冷地道,同时眼神冷冷地盯着徐晋的脖子,心中杀机起伏,右手跃跃欲试。

    刚才徐晋只是睁开眼,自己便吓得退缩了,这让织信美子感到难堪,也让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成了自己心魔,所以畏之如虎,而自己要克服这种畏惧心理,最有效的方法自然是亲手把徐晋除掉,现在显然是个极好的机会。

    徐晋似乎还没意识自己此刻正命悬一线,他举目四顾道:“还好,岛上有植物,应该能找到水源,只要有水喝,即使没有食物也能坚持七八天,明军现在肯定在四处找寻本帅的下落,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此言一出,织信美子顿时像被电了一下般,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把涌上心头的杀机压了下去。确实,这里距离失事的地方估计不会太远,明军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如果自己现在杀了徐晋,要是被明军瞧出端倪,恐怕自己也会性命难保。

    而且,织信美子甚至怀疑,即使徐晋是自行淹死的,明军恐怕也会迁怒于自己,让自己给这恶魔陪葬,所以自己想活命,不仅不能杀他,还要保护他的周全。

    “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水,本官渴了!”徐晋道。

    “是,主人!”织信美憋屈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怏怏不乐地站起来往岛内行去找水。

    看着织信美子走远,徐晋暗松了口气,后背更是被冷汗湿透了,其实当织信美扼着他的喉咙时他就醒了,只是假装不知罢了,刚才那句话是他故意说的,目的就是要提醒织信美子,明军正在找自己,别犯傻!

    幸好,总算信美子有所忌惮,并不敢继续下杀手,不过尽管如此,徐大总督还是吓得够呛的,自己一世英名差点就命丧女同志之手,奶奶的!

    徐大人赶紧摸了摸腰间,瞬时脸色大变,完蛋了,自己系在腰间的双管燧发枪竟然不见了,十有**是沉到了海底深处,说不定多少个世纪后会被当成文物重要天日。

    徐晋不禁暗暗叫苦,他本来有两支枪的,现在掉了一支,如何是织信美子的对手,唯今之计只盼明军快点找来了,正所谓夜长梦多,天知道织信美子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卡嚓地拧断自己的脖子。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只见织信美子竟然脚步如风地跑了回来,眼神锐利得像倭刀。徐晋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怎么了?有没有找到水?”

    织信美子扫了徐晋要间一眼,似乎松了口气,摇头道:“天黑了,那边树木多看不清,美子怕藏有蛇,不敢细寻,主人还是先忍一忍,等天亮了美子再去找。”

    徐晋嗯了一声道:“好吧,那就等天亮再找。”

    这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海面以下,黑暗开始统治大地,幸好,现在天气还不冷,否则也够呛的。

    织信美子在徐晋的对面坐下,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又若无其事地分开,大家都相互警惕地提防着。

    “主人,你的麾下几时会找来?”织信美子打破沉默道。

    徐晋淡定地道:“用不了多久,快则今晚,迟则两三天之内,看运气吧!”

    “主人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们肯定会分头搜索方圆百里的,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就会找到这里,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久一点,但愿岛上有水源吧。”徐晋从容地道。

    织信美子十分痛恨徐晋这种从容自信,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嘴脸,她追问道:“要是没有水源呢?”

    徐晋淡道:“那咱们就要倒霉了,没有水喝,只能坚持三天左右,若是有水喝,即使没吃的,也能坚持七八天。”

    “美子见过有人靠喝尿坚持了七天!”织信美子揶揄道。

    徐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也是个办法,只要你不嫌恶心的话,本官撒尿时你接着。”

    织信美子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冷道:“其实也可以喝血的。”

    徐晋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裤腿道:“哪里来的血?”

    织信美子脸色微变,忽然醒起当年在扬州的旧事,当时徐晋和那江南名妓王翠翘被劫持上船,结果徐晋十分阴险地把一支双管燧发枪藏在靴筒内,关键时刻摸出来给了鲨王徐惟学一枪,最终吓得自己和武殊只能跳水逃命。

    “美子会捕鱼,明天美子便试试能不能捕到海鱼,弄些鱼血给主人喝!”织信美子瞥了徐晋双脚一眼道。

    徐晋淡笑道:“到时再说吧,或者岛上有水呢,鱼血终究太腥,能不喝自然是不喝的好,咱们是人,不是茹毛饮血的畜牲。”

    织信美子脸皮抽了一下,感觉自己被骂了,这些读书人果然最是阴损,拐弯抹角地骂人,还不带脏字。

第1025章 荒岛求生(中)

    大帅坠海失踪了,明军所有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泰宁侯陈瑜,他不仅不焦急,还暗暗幸灾乐祸呢。

    泰宁侯陈瑜在上次的海战中,由于指挥失误,险些酿成大败,所以被徐晋罢免了参将之职,还从侯爵降为伯爵,所以一直怀恨在心,这次徐晋坠海生死未仆,这货的内心爽翻了天,巴不得徐晋葬身大海,那里肯花心思去搜救呢。

    所以陈瑜率领着舰队往北边搜索,纯粹是走过场,打算随便游逛五日便回去找魏国公徐鹏举复命,就说没找到人,管他徐晋是葬身鱼腹,还是流落荒岛,反正最好就是不得好死。

    是夜,无月有星,在璀璨的星光下,陈瑜率着舰队在大海上慢吞吞地行驶着,也没派出小船搜索周边海域,就是纯粹的行船,遇到海岛也是直接地绕过,这样也能找到人就有鬼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是那么的神奇,好多时候,我们需要找某样东西,翻箱倒柜也找不着,偏偏在某个时刻,自己不需要的时候,这样东西便自动出现在眼前。这就是所谓的: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

    王林儿、谢三枪发了疯般找寻徐晋无果,而陈瑜这个打酱油的家伙竟然率着船队堂而皇之地从徐晋所在的那个小岛旁边经过了,距离还不足两百米。

    船上挂着灯,还不止一盏,能清晰地看到明军的帜旗,正在荒岛上喂蚊的徐大总督和织信美子都狂喜不已,他们跳起来跑到水边,手舞足蹈地大呼大叫,希望船上的明军能够听见。

    然而眼下岛上乌灯瞎火的,船上的明军显然没看到,估计是海上风浪太大,同样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喊叫声,船队就那样径直驶过,就在徐晋和织信美子的眼皮底下驶过。

    徐晋急了,双手荷在嘴边用尽全力大喊:“本帅在这里,本帅在这里!!!”

    似乎有了效果,隐约可见到船上有几名士兵扭头往这边疑惑地张望,徐晋不由大喜,喊得更加起劲了,织信美子也跟着全力尖叫,事实证明,女人尖叫声的穿透力比男人强得不是一声半点。

    “你们听到了没有,那边好像有人在喊?”船上一名军卒往小岛方向一指道。

    “好像是,是有人在喊。”另一名军卒答道。

    “你们再确认一下,我这就去报告侯爷。”最先那名军卒转身就往船舱中跑,显然担心别人抢了他的功劳,要知道找到大帅可是大功一件啊。

    这名军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了船舱,此时泰宁侯陈瑜正在惬意地喝着小酒。

    “侯爷,那边的小岛早好像有人在呼救,或许是大帅也说不定。”军卒兴奋地禀报道。

    陈瑜不由一个激凌,不会吧,徐晋这么命大,他急急走出船舱来到船弦边,循着军卒所指的方向望去,但是现在是黑漆漆的晚上,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侯爷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喊?”军卒邀功般道。

    陈瑜侧耳细听,还真的隐约听到有喊叫声,不由面色微变,他奶奶的,别不会真是徐晋吧,这混蛋还真是命大啊,这么大的风浪掉到海里也没死?

    “侯爷,小的愿意划快船过去查探一番。”一名百户主动请缨道。

    陈瑜面色变幻不定,最后暗咬了咬牙,冷道:“什么呼叫声?本侯根本没听到,只是风浪声罢了,不用理会,继续前进!”

    一众军卒不由面面相觑,陈瑜目光一寒,厉声道:“继续前进,你们想违抗军令?”

    这些军卒不由心头一凛,倒是不敢再废话了,他们都是京营出身的,并不像嫡系神机营那般对徐晋忠心耿耿,所以在泰宁侯的威吓之下,倒是没人敢再吭声。

    海岛上,看着明军船队径直驶远,最后消失在视线的徐晋彻底傻了眼,怎么回事,船上的人明明听到了动静的,还有个将军打扮的人行出甲板,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

    织信美也是大失所望,但当她看到神情沮丧的徐晋,心情却是莫名的好转了,语带讽刺地道:“主人,看来你麾下的将领对你还真是爱戴啊!”

    饶是徐晋一向淡定,此时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可以肯定这支明军舰队是来寻找自己的,但是负责人显然并不上心,发现小岛不派人登岸寻找就算了,就连小船也没派出去搜索海面,分明就是走过场。

    最可怕的是,刚才船上的军卒明明听到动静了,那名将领打扮的人走上甲板后,船队竟然毫反应,径直就走了,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那就说明这混账罢不得自己死在海上啊。

    他究竟是谁?徐晋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仇鸾和陈瑜的形象,陈瑜是最有可能的,不过下面还有很多千户以上的军官,倒不一定主是陈瑜。

    “对方估计是没听到咱们的叫声,明天说不定会回头经过这里。”徐晋淡道。

    黑暗中,织信美子嘴角泛起一丝嘲讽道:“但愿吧!”说完便重新坐下。

    徐晋本来就口渴得厉害,大喊大叫了一阵子,感觉喉咙跟火烧似的,不由暗暗叫苦,别不是感冒了吧,在这个荒岛上缺医少药,若是发起烧来可是会要了老命的。

    不行,徐晋决定自救一下,衣服都湿了,倘若再穿着让海风吹上一夜,不感冒都得感冒了,所以他把衣服都脱了下来。

    现在虽然是晚上,昏暗的星光下,近距离还是看得清的,织信美子见到徐晋脱衣服,不由脸上微窘,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徐晋的要害部位还穿着一件样式怪异的短裤。

    徐晋这时也顾不得狼狈了,就那样举着湿衣服让海风吹,别说,造型还挺酷的,像咸蛋超人!

    织信美子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身的衣服也是湿的,此女却是剽悍,竟然也学徐晋的样子把湿衣服全脱下来吹风。

    倭女不知廉耻,徐大总督饱读诗书,自然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主动转移到十几米外,继续咸蛋超人的造型。

    海边的风很大,吹了大半夜,衣服果然吹干了,但是当徐晋换上衣服后却是连打喷嚏,竟然还是感冒了,这人要是倒起霉来,果然喝凉水都塞牙缝啊!

第1026章 荒岛求生(下)

    徐晋感冒了,而且还是重感冒,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喉咙如同火烧一般,两个鼻孔也堵住了,只能用嘴来呼吸,那个难受劲就甭提了。

    小岛上有树,但都是些低矮的杂树,中午时份烈阳高照,连扑面而来的海风都是热的,徐晋躺在一株小树的树荫下昏昏欲睡,感觉自己就要完蛋了一般。

    正在此时,徐晋感觉唇间有一股清凉流入,便下意识地吮-吸起来,清凉流进喉咙了,被烈火炙烧的难受感稍减,意识也渐渐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睛,便见织信美子正用树叶捧着水往自己嘴里喂,于是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织信美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淡道:“咱们运气好,虽然岛上没有水源,但是昨天刚下过雨,几个石坑里盛了些水,但也不多,坚持不了多久。”

    徐晋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问道:“昨晚的船回头了?”

    织信美子绷着脸道:“没有!”

    徐晋没有作声,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如果昨晚那个明军将领是故意的,即便回头也会特意不经过这里,最糟糕的是,这个明军将领搜索过的地方,估计其他明军也不会再来了。

    “主人,还会有人来救咱们吗?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织信美子虽然还口称主人,但语气生冷,明显没有了之前的驯服和恭敬。

    徐晋自然听出来了,强打精神,用肯定的语气道:“神机营一定会找来的,他们找不到本官便不会离开。”

    织信美脸色变幻了片刻,淡道:“但愿吧!”说完便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徐晋下意识地问,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不用织信美子动手,只要丢下自己不问不闻,估计自己都有很大概率歇菜。

    织信美子回头瞟了一眼,嘴角似乎还露出一丝讥诮之色,淡道:“美子用木棍做了根鱼枪,看能不能刺些鱼给主人充饥,主人放心,美子不会丢下主人不管的。”

    织信美子特意把“主人”两个字的读音放重了,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去吧!”徐晋对织信美子讽刺的表情视若无睹,点了点头后合上眼睛。织信美子不由气结,这个恶魔不仅心黑手狠,而且脸皮还特厚,也不知怎么练的。

    事实上徐晋此时病得昏沉沉的,什么都懒得去管而已。

    ……

    一眨眼,五天便过去了,各支搜索小队陆续回到原地向监军徐鹏举复命了,结果都是没找到。

    魏国公徐鹏举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徐晋十有**已经葬身大海,甚至已经变成大鱼的粪便了,大海茫茫,风急浪高,一个人掉到海里五天,就算是铁打的也绝无生还之理。

    “国公爷,总督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船上的补给不多,真的不能再停下来继续寻找了。”泰宁侯陈瑜沉道。

    咸宁侯仇鸾虽然不像陈瑜那般恨徐晋,但对徐晋也没多少感念之心,所以点头附和道:“泰宁侯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再耗下去了,否则将置所有人于危险之地。”

    谢三枪脸色涨得通红,大声道:“要走你们走,本将要留下来继续找寻。”

    泰宁侯陈瑜面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竟敢在魏国公爷面前无礼。”

    谢三枪终究是年少气盛,本来就瞧不起陈瑜这种眼低手低的垃圾货色,怒道:“你又是哪根葱,敢在小爷面前大呼小叫。”

    陈瑜勃然大怒,在他看来,谢三枪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而已,现在最大的后台都没有了,竟然敢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真是不知死活,他厉声喝斥道:“来人,把这个藐视上官的混账拿下。”

    谢三枪铮的抽出腰刀,闪电般架在了陈瑜的脖子上,寒声道:“你如今不过是个待罪的伯爵而已,连军职都被罢免了,小爷可是正儿八经的参将,皇上亲封的参将,藐视上官反而是你吧。”

    陈瑜脸色大变,这才醒起谢三枪的老姐是永秀郡主,被皇上视若亲姐,而且谢家老二亦是伯爵,就连谢三枪本人也是皇上亲封的参将,即使短命鬼徐晋不在了,也不是自己能随意捏圆捶扁的。

    陈瑜骑虎难下,只好向魏国公徐鹏举投去求助的眼神。徐鹏举皱了皱眉,泰宁侯陈瑜同是旧武勋集团的人,他自然不能不管,而且谢三枪敢在自己面前动刀,实在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厉声道:“谢参将,马上把刀收起来,否则军法处置。”

    徐鹏举是国公,地位尊崇,再加上又是此次平叛的监军,徐晋不在,他就是老大,所以谢三枪也只能悻悻地把腰刀收了起来。

    陈瑜只觉脖子上还是凉嗖嗖的,既惊且怒道:“国公爷,谢三枪藐视监军,理应严惩!”

    王林儿连忙拱手行礼道:“国公爷请息怒,谢三枪只年少气怒,只是一时气急鲁莽,并无对监军不敬之意,还请国公爷看在其屡立战功的份上饶过他这一遭。”

    王林儿说完偷偷地碰了谢三枪一下,后者倒也机灵,连忙行礼道歉认错。

    魏国公徐鹏举虽然心有不悦,但也明白谢家深得皇上宠信,而且徐晋如今生死未明,实在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开罪谢三枪。退一万步来讲,假如徐晋真的葬身大海,以皇上的性子,极有可能会加倍弥补徐家,再加上谢家几兄弟都是强横人物,实在不宜得罪。

    “谢参将,本国公念在你为徐大人的安危情急心切,这次便算了,不过下不为例。”徐鹏举沉声道。

    “谢国公爷!”谢三枪抱拳道:“不过如今大帅生死未仆,于公于私,末将也不能就此放弃。”

    徐鹏举不由皱起了眉头,王林儿见状连忙帮腔道:“国公爷不如率舰队先行归国,末将和谢参将留下继续找寻,如此将来皇上问起也好有个交待。”

    确实,如今徐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假如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回国,告诫回到京城皇上问起可不好交待,而且以皇上对徐晋的宠信,说不定会因此龙颜大怒,到时恐怕连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想明白这一点,徐鹏举便点头道:“好吧!”

    就这样,徐鹏举给王林儿和谢三枪各留了一条大船,以及可以维持二十天的粮食和水,然后便带着大部队继续回大明去了。

第1027章 偏不让你死

    徐晋感觉自己就快死了,奄奄一息地躺在树荫下,烈日烤炙着他的半边身体,但依然冷得瑟瑟发抖,惟有喉咙的炙烧感是如此的强烈,又干又苦的嘴巴仿佛已经张不开了,从一开始的饥饿难耐,到现在完全感受不到饥饿,连移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死亡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徐晋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到织信美子了,一天,或许是两天,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此女毕竟是敌非友,能守护自己五六天才丢开,已经十分不易了。其实抛开国家利益,抛开敌对立场,徐晋还是蛮欣赏织信美子的,有野心并不是一种错,若是搁在现代社会,此女妥妥的是个女强人,甚至有可能当选倭国的内阁总理大臣。

    太阳渐渐偏西了,阳光终于斜斜地照到徐晋的脸上,那张本来英俊的脸憔悴得没有半点血色,眼窝深陷,嘴唇发乌,死气沉沉。

    如果说世上有绝对的公平,那就是生和死,在生死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后将相,生时赤-条-条,死时归尘土。

    徐晋是个穿越者,能多活一辈子已经是大赚到了,所以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就是家中的妻儿,自从入朝为官后,他几乎每年都在外奔波,与家人聚少离多,没有好好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而现在更是将要客死孤岛,连尸骨埋在何处妻儿都无法知晓,这对她们来说是何其的残忍,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痛。

    小婉、如意、吉祥、冰妞儿、翘儿……一张张生动鲜活的俏脸像放电影般出现在脑海中,不知不觉间,徐晋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视线也模糊了。

    人体真是个复杂奇怪的系统,明明渴得连血液都要凝固了,泪腺依旧能分泌出液体来,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假的,只是没到情动处罢了!

    此时,徐晋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条熟悉的身形,动作古怪地往这边行来。徐晋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他看清了,来人正是消失了一两天的织信美子,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腮边都是鲜血,触目惊心,她的手里还提着一条大鱼,苍白的手指稳稳地扣入了两边的鱼腮。

    大鱼还是活的,不停地挣扎,有血水在往下淌着。

    披头散发的织信美子行到徐晋跟前,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又伸脚踢了踢徐晋的小腿,估计是在试探徐晋死了没。

    “你回来了!”徐晋的声音嘶哑都分辨不出来了,而且小声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到。

    织信美子皱了皱眉,在徐晋身边蹲下淡道:“张开嘴巴。”

    徐晋虚弱地摇了摇头,继续用嘶哑难辨的声音道:“别浪费,留着自己喝吧,如果有幸存活,请把我的尸骨送回大明,告诉我的妻儿,我爱她们,拜托,万分感谢。”

    织信美子愕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徐晋一直是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高高在上、不择手段、而且贪得无厌的家伙,这种人通常也是自私自私的,就跟自己一样,为了权力可以六亲不认。

    然而,此时此刻的徐晋完全颠覆了她心目中的形象,没想到这种人竟然也有如此温情脉脉的一面,而且还断然拒绝了自己施救,不拖累别人,把活的机会毫不犹豫地“让”给自己,这显然不是自私自利的人能做到的,因为自私自利的人都很怕死!

    “主人这是在交待后事吗?可惜这里没有纸笔啊,没办法记下来,美子的记性也不好,估计没几天就把主人的遗言给忘了。”织信美子语带戏谑地道。

    徐晋露出一丝苦笑道:“织信美子,本官知道你恨我,但本官的所作所为,大明将为此受益,大明的百姓也会感念本官所做的一切,这就够了!”

    织信美子愤怒道:“你们大明确是受益了,你们的百姓对你感恩戴德了,可是这对我国的百姓公平吗?恶魔,你分裂了我的国家,掠夺了我们的财富,你罪大恶极,应该千刀万剐!”

    徐晋神色平静地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各为其主,身为大明人,自然要为大明着想,为大明百姓谋福的,所以本官问心无愧。你是倭国人,你也可以用尽手段为国人争取利益,无所谓对错,也无所谓公不公平,向强者讨要公平毫无意义。”

    织信美子怒目圆睁,寒声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因为我是强者,比你强,你这个快死的病蔫子,我用一根指头就能杀死你。”

    徐晋虚弱地点了点头:“可以的,但请把我的尸骨送回大明,这对你会有好处,当然,最好还是不要动手,让我自己自然病死渴死,大明皇帝便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了。”

    徐晋说完便合上眼睛,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织信美子脸色变幻,忽然一把将鱼腮撕裂了,鱼血汩汩流出,她捏开了徐晋的嘴巴,强行往里灌,一边灌一边冷道:“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看看,我织田秀吉是如何把明军统统赶走,然后统一自己的国家的,你这辈子也甭想再回到大明了,永完别想见到你的妻儿,这是我,织田秀吉对你的惩罚!!!”

    咕噜咕噜……

    鱼血很腥,徐晋想吐出来,但是两腮被织信美如铁钳般的手捏住,根本毫无反抗之力,鲜血顺着喉咙咕噜咕噜地流进肚子里,滋养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

    织信美子一口气把整条鱼的鱼血都灌到徐晋的嘴里,又把鱼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往徐晋嘴里使劲塞,并恨恨地道:“给我吃下去,想死,没那么容易,死掉太便宜你了,你这个恶魔,我要用尽余生来折磨你,方能消心头之恨!”

    可怜的徐大总督被暴力地灌了半肚子鱼血,然后又吃了半斤的纯天然鱼脍,那滋味……真是不堪回首啊!

第1028章 挟持

    织信美子霸王硬上弓,暴力地灌了徐晋半肚子的鱼血,又强行塞他吞了些生鱼肉,这才捧着血淋淋的半条鱼生啃起来,跟啃甘蔗似的,啃着啃着,突然像火烧屁股般弹了起来。

    徐晋此刻虽然狼狈不坝,但喝了鱼血,吃了生鱼肉后,明显恢复了些许体力,精神似乎也好了些,见到织信美子突然跳起来,不由吃了一惊,还以为这疯女人又要暴力喂食呢,结果见到织信美子只是激动地看着海面远处。

    徐晋不由心中一动,挣扎着坐了起来,循着织信美子的视线方向望去,瞬时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有船,海面上有船!!

    只见碧蓝的大海上出现一艏三桅大船,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驶来,不过船上并没悬挂明军的旗帜,显然不是明军,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哎,哇哩哇哩哇啦……!”织信美子双手荷在嘴边用倭语叽哩咕噜地大喊大叫,一边手舞足蹈。

    徐晋不由心中一凛,莫非是倭国人的船?要真是那样就坏了,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又病得一塌糊涂的,倘若被织信美子带回倭国秘密囚禁起来,那自己就真的彻底玩蛋了,下半辈子都得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永远回不了大明,永远见不到家中的妻儿,甚至隔三差五还得被织信美子折磨,简直生不如死。

    念及此,徐晋不由暗捏了把冷汗,阿弥托佛,但愿那不是一艏倭船!

    此时,织信美子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棵带叶的小树,一边挥动一边用尽全力大喊大叫。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艏大船上的人似乎发现了小岛上的动静,纷纷聚集到船舷旁,手搭凉棚作眺望状。

    片刻之后,大船在距离荒岛百多米的海面抛锚了,并且放下来一艏小船往小岛岸边划来。织信美子大喜过望,手中的小树挥动得更起劲了,一边用倭语叽哩呱啦地呼救。

    徐晋的心却是提了起来,瞪大眼睛紧盯着海面上的小船,小船越来越近,终于可以看清划船的人,待看到船上两名汉子的外貌和穿着时,徐晋不由暗吁了一口气,因为明显不是倭国人。

    然而,徐晋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因为船上那两名汉子虽然不是倭国人,但是均手执利刃,满脸横肉,神色彪悍,眼神猥琐,一看就不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人。

    这两位疑似是海盗的仁兄把船撑到岸边,动作灵活地跳上岸,然后呈犄角之势向织信美子和徐晋行来,并且警惕地四处打量。

    当确定岛上只有徐晋和织信美子两人时,这两名汉子表情顿时轻松下来,眼神不怀好意地往织信美子身上扫描,其中一人嘿笑道:“是个倭国妞儿,身材很正嘛。”

    “何止身材正,那张脸洗一洗估计也不差,弄上船去乐呵乐呵?”另一名汉子贱笑着,猥琐的眼神上下游离。

    徐晋暗皱了皱剑眉,这两个猥琐的瘪三十有**是海盗,只是遇上织信美子这个冷血女杀手,怕是要倒霉了。

    “牛大,你会一点倭语,把她哄上船去,省得费劲。”其中一名猥琐汉子道。

    名叫牛大那货立即挤出自以为和蔼的表情,用倭语道:“你好,请问姑娘如何称呼,需要帮助吗?”

    织信美子表情焦急地道:“你好,我叫小岛菜菜子,我们的船遇到风暴沉没了,我和我的丈夫被困在这座荒岛上,能不能捎上我们离开这里,感激不尽。”

    “奶奶的,这个倭国娘们有男人了。”牛大用汉语骂骂咧咧地道。

    “嘿,有男人有什么打紧,待会上了船就把她的男人卡嚓掉,一个倭国人而已,李员外应该不会多管闲事的。”另一名汉子满不在乎地道,这货叫张保。

    牛大于是一拍胸口,对着织信美子笑吟吟地道:“没问题,你们跟我上船吧。”

    “谢谢,谢谢两位大哥!”织信美子欢喜地九十度弯腰道谢,仿佛真的听不懂汉语似的,倒是个天生的表演者。

    织信美子转身把徐晋扶起,毫不犹豫地往贼船走去,而徐晋也默不作声,反正留在这座荒岛也是等死,还不如上贼船拼一把,而且刚才听这两个猥琐汉子的对话,大船上话事的人似乎是个员外,并不是什么海盗。

    两个汉子看到徐晋病焉焉的,还要女人搀扶着走,均露出了轻蔑之色,这个倭国女人的丈夫敢情是个废物啊,卡嚓掉也好,省得浪费粮食。

    徐晋和织信美子上了小船,两名汉子对视一眼,返身跳上小船往大船划去,很快,小船便划到了大船旁边,船上丢下来一只竹筐把众人吊了上大船的甲板。

    此时船头上有不少人,为首者是个留有长须的中年男子,一身大明商贾打扮,约莫五十岁许,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劲儿,应该就是牛大和张保刚才说的李员外了。

    “李员外,我们在那岛上捡了两个倭国人。”牛大嘿笑着道。

    “倭国人?”李员外打量了织信美子一眼,目光便转向徐晋,忽然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徐晋此时虽然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臭味,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是这个李员外明显见多识广,竟然认出徐晋这身衣服价值不菲,而且是大明读书人经常穿的样式。

    “阁下是倭国人?”李员外小心翼翼地问。

    “在下大明人!”徐晋淡道。

    牛大和张保脸都绿了,徐晋说话时虽然有气无力,但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国语,还是京腔,奶奶的,自己两人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这小子听去了。

    不过牛大和张保很快便镇定下来,他们原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只是如今大明开通的海贸,大家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走私了,于是牛大和张保也洗手上岸,给那位李员外当了行船的保镖。

    由于两人的武艺不错,再加上曾经当过海盗,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经常出面给东家解决一些生意上的麻烦,所以李员外平时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当大爷般好酒好肉地供着。

    所以说,牛大和张保这两名匪类根本不把徐晋放在眼内,是大明人又怎么样?听到自己自己二人刚才的谈话又怎样?识趣的便当没听到,若敢自找麻烦,他们倒是不介意真把徐晋给宰了,大不了重归大海当海盗。

    李员外倒是不知道牛大和张保刚才当着徐晋的面“谋密”杀了徐晋,然后占有织信美子,他听到徐晋的标准京腔,顿时更加肃然起敬,自我介绍道:“鄙人李牧,表字守之,岭南广州府人氏,以经商为业,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徐晋直言道:“本人徐晋,表字子谦!”

    “徐晋,徐子谦!”李牧面色微变,神色凝重地打量了徐晋片刻,忽然挥手大叫:“来人,端盆水来给徐公子洗脸。”

    很快,一名下人端来了水盆,替徐晋梳洗洁面。片刻之后,徐大总督便恢复了本来面目,虽然形容憔悴,但还是认得出来。

    这位李员外一看,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扑通地跪倒在地上恭敬地叩了一个响头,颤声道:“草民拜见总督大人,给总督大人请安。”

    “总督大人!”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牛大和张保两人更是面无人色,这……这个病蔫子竟然是总督?徐晋……徐晋,天啊,他就是徐砍头徐常胜?

    牛大和张保两人都是曾是海盗,自然听过徐晋的赫赫凶名,可以说,大明沿海的倭贼和海盗就是这位担任主帅荡平的,而牛大和张保所在的那伙海盗当年在福建一带作恶,结果被俞大猷给灭了,两人命大才捡回一命。

    牛大和张保两人吓得心惊胆颤,腿一软便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上,其他水手和下人们见状也连忙跟着下跪,口称拜见总督大人。

    徐晋看着毕恭毕敬地跪在跟前的李员外,有些意外地问:“李员外见过本官?”

    李员外神情激动地道:“当年总督大人在广州府领军驱逐西洋人时,鄙人有幸在街上得以一睹大人的风姿,印象深刻,至今难以忘怀啊!”

    徐晋不由恍然道:“原来如此!”

    李员外诚恳地道:“徐大人平倭肃盗,靖海伏波,让我大明海宴河清,又推动开海通贸,造福广大百姓,咱们这些靠海吃饭的商人和百姓无不对徐大人感恩戴德,很多百姓甚至画了徐大人的画像挂在家中供奉呢,鄙人便是其中之一,是故一眼就认出总督大人来了。”

    徐晋不由暗汗,同时又心生自豪,老百姓心中果然都有一杆秤啊,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织信美子又妒又恨,看来这家伙在大明果然很有威望,连普通的商贾百姓对他亦是如此敬畏爱戴,什么时候本国的百姓也能对自己如此敬畏爱戴?

    “对了,总督大人怎么会被困在荒岛上的?”李员外关心地问。

    徐晋苦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本官日前率舰队凯旋归国,途中遇上了风暴,座船翻覆落水,最终漂到这座荒岛上,要不是遇到李员外,恐怕就要埋骨荒野了。”

    李员牧恍然道:“原来如此,幸而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嗯,鄙人这便命人掉头送大人回大明,这趟往倭国的生意便不做了。”

    “如此便谢过李员外,回头本官必有重谢。”徐晋微笑道。

    李员外连忙客气了一番,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真是出门遇贵人啊,中途救了徐大总督,这一趟生意不做也赚大发了,且不说徐大人本身肯定会有所表示,以皇上对徐大人的宠信,应该给自己的赏赐也不会少,说不定还能谋个官身呢。

    李员外正兴奋不已,变故顿生,一直沉默不语的织信美忽然一手刀砍在牛大的脖子上,只听得卡嚓一声,后者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死狗般趴下了,脑袋与下半身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估计是脖子断了。

    旁边的张保大吃一惊,一跃而起准备拔刀,然而他的刀才拔出一半,织信美子已经抄起牛大那把单刀,刀光随即一闪,张保的脑袋便高高飞起,然后落在甲板上滚出老远。

    织信美子这一刀实在太快了,张保掉了脑袋还直直地站着,右手保持着拔刀的姿势,鲜血从脖子的断口像喷泉一样飞溅而出,足足数秒之后才轰然倒下。

    四周的人都吓傻了,李员外被溅了一身血,跌坐在地上作不得声,一股热流滚滚而出,尿了!

    “织信美子,你想干什么?”徐晋有气无力地喝斥道。

    织信美子像杀鸡般把刀上的鲜血揩在张保的衣服上,然后收刀归鞘,淡淡地道:“这两个家伙刚才不是说要杀了主人,然后占有美子吗,美子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替主人处理掉这两个垃圾而已。”

    李员外眼皮一阵乱跳,如果真是这样,那张保和牛大真是死有余辜啊。

    “徐大人饶命啊,张保和牛大两人是鄙人最近才招募的保镖,鄙人实在不知他们竟如此狗胆包天……”李员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嘎而止了,因为织信美子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员外当场吓得梅开二度,又尿了!

    “没用的废物!”织信美子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冷冷地道:“你求徐晋没用,想活命的话,最好还是求本小姐吧!”

    李员外傻了眼,目光疑惑地望向徐晋,实在弄不明白两人的关系,刚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不是称徐晋为主人吗?到底谁话事?

    徐晋剑眉挑了挑,冷道:“织信美子,别痴心妄想了,我大明人才济济,即使没有本官制肘,你也休想再统一倭国。”

    织信美子冷笑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主人!”织信美子说完目光一厉,大声喝道:“所有人听着,不许掉头,继续往日本,谁敢反抗就杀谁,他们两个就是你们的榜样!”

    织信美子一指地上那两具尸体,甲板上一众水手被她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扫,无不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第1029章 准驸马病重

    七月的皇宫笼罩在一片愁雾惨云之中,由于永福公主即将出嫁而萦绕在京城上空的喜庆气氛也消弥殆尽了,宫女太监们就连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了天子,这些天已经有不少人挨了板子,甚至有不开眼的言官被抓进了锦衣卫诏狱。

    皇上已经七天没有上朝了,几乎每天都待在景仁宫中陪伴淑妃。嘉靖,这个今年才十九岁的青年皇帝便尝到了丧子之痛,绝大多数大臣都能体恤天子眼下的心情,即使皇上七天没有上朝,反应也十分平静,但也有不识趣的言官上书指责皇上怠政,于是嘉靖一怒之下便命锦衣卫把其中几位言词激烈的言官给抓进了诏狱中。

    朱厚此举本来就是为了发泄一下,顺便杀鸡儆猴的,没成想却是捅了马蜂窝,要知大明的言官多是不怕死的喷子,没事还要找三分理呢,之前大部份言官体恤皇上丧子之痛,所以强忍住没有上书,现在皇上竟然命锦衣卫抓言官,这不是登鼻子上脸吗?喷他!皇上又如何,照喷不误,自古士大夫便不以言获罪,更何况本朝的言官可是有“执照”的,上约束天子皇室,下纠察百官黎民。

    于是乎,都察院,六科,全国十三道御史火力全开,奏本像雪片般送上去,矛头直指当今天天子嘉靖帝,也有言官指责内阁不作为,没有起到督促规劝天子勤政爱民,尤其是首辅费宏,坐视皇帝沉沦,尸位素餐,对不起内阁首辅之职位。

    朱厚看到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气得直哆嗦,自己自登基五年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大小经筵从来没有间断过,一年到头只在万寿节和过年的时候休息几天,现在自己儿子没了,这些可恶的言官还不让自己清静几天,这皇帝也当得太过憋屈了。

    在默默忍受了数天后,朱厚终于爆发了雷霆震怒,命锦衣卫对部份言官施以廷杖,被打者共有五十六人之多,其中两人还当场被杖死,余者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事实证明,有些人读书不长学问,却长骨气,大明的读书人确实有部份不怕死,在嘉靖的血腥镇压之下,仍然有官员继续上书抗争,不过规模要比之前小得多,毕竟不是谁都不怕死,不怕丢官的,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科举通关,混到了官僚阶层,就这样失去所有太不划算了。

    嘉靖帝发泄过后气也消了,估计也有点被这些认死理的大臣吓倒了,倒是没有继续过激的手段,还陆续释放了被关进诏狱的大臣,不过他本人仍然不上朝,递上来的奏本全部留中不发,估计是以此来维护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

    嘉靖五年七月初十,礼部郎中严嵩下班后离开了官署,施施然地回家吃晚饭。

    严大人作为主婚使,自从五月份驸马人选选定后,他便开始忙碌永福公主出嫁的事宜,手中有权,不仅风光无限,还收钱收到手抽筋,至于皇上十天不上朝,还是十年不上朝,他半点也不关心,反正江山是老朱家的,他要做的就是办好差事,然后努力往上爬。

    不过,严嵩最近虽然春风得意,但也有一件烦心的事,那就是出海平叛的徐晋可能很快就要凯旋归国了,前不久捷报已经送回来了,王直父子三两下就被徐晋平定了,毛海峰已死,但是王直还活着,不久后就会被押回京城受审。

    正所谓鸡吃放光虫心知肚明。严嵩十分明白在王直父子造反的这件事上,他自己所负有的责任,一旦追究起来,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为了这件事,严嵩几乎夜不成寐,还专门找到他的独眼儿子严世蕃商议对策。

    不得不说,严世蕃此人确是个鬼才,他仔细分析过后便告诉他老子不要慌,因为当日参加布政使贾赫饭局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王直又是当事人,到时只要死口不承认有挑拨侮辱的行为,即使徐晋也咬老爹你不入。

    听完儿子的分析后,严嵩才心中稍安,继续全力以赴投入到永福公主的婚礼准备工作中去,只要把差事办好,得到太后和皇上的认何,爬上更高的职位,这样才有底气面对靖海侯徐晋。

    其实,严嵩本以为徐晋要平定王直父子,少说也得几个月时间,再加上要稳定九州岛,徐晋至少也得明年才能回国,甚至乎更长的时间,谁知王直父子竟然如此不经打,短短几天就被徐晋收拾干净了,现在只能希望徐晋还抽不得身,待过完年再回国,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而且,今年年底,四郊祭坛就要完工了,再加为永福公主主婚的功劳,严嵩觉得自己至少会官升一级,面对徐晋时就更加有底气了。

    言归正传,且说严嵩下班后刚回到府门口,负责看门的下人便禀报道:“老爷,工部营缮所所正孙大人来拜访,已在客厅中等候。”

    严嵩不敢怠慢,连脸都不洗便前往客厅,这位孙所正虽然只是个八品官,但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很快就要成为皇帝的亲家了。

    严嵩来到了客厅,便见一名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在那等候着,正是永福公主的准家公,工部营缮所所正孙圭,他的儿子就是准驸马孙斌。

    孙圭约莫四十岁许,颌下留着长须,国字口面,看上去仪表堂堂,跟儿子孙斌有四五分相似,只是这位孙大人此刻却是神色焦灼,而且十分疲惫。

    “下官见过严大人!”孙圭见到严嵩,连忙上前行礼。

    “孙大人不必多礼。”严嵩笑眯眯地回礼道:“不知什么风把孙大人给吹来了。”

    孙圭面色惨然地摇了摇头道:“严大人……吾儿病重,恐怕……快不行了。”

    严嵩面色急变,脱口道:“什么!孙大人不是开玩笑吧?”

    孙圭苦道:“严大人,这种事又如何能开玩笑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令郎乃习武之人,之前参加选婚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还病得如此严重?”

    孙圭惨然道:“吾儿的身体确实一直很棒的,连风寒都很少得,但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准备病倒了,起初是双手不听使唤,后来连双腿都动弹不得了,这……这如何是好啊!”

    严嵩脸都绿了,急忙道:“那快带本官去瞧瞧。”

第1030章 中风?

    严嵩听闻准驸马孙斌竟然病重濒死,顿时脸都绿了,之前选婚时出了个李纯身患暗伤,现在准驸马又突发急病,自己这也太倒霉了吧,别到最后功劳没捞着,反而被皇上和太后降罪,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当下,严嵩便跟着孙圭急匆匆地到了孙家,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准驸马选斌,晓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严嵩还是吓了一跳。

    因为月前严嵩还见过孙斌一次,这小伙子虽然皮肤黑了点,但是生得虎背熊腰,龙精虎猛的,飒爽得像一棵白杨树,只是现在的孙斌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病蔫蔫的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四肢亦动弹不得,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严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虽然不是大夫,但也觉得这位准驸马没救了,就算能救活恐怕也会变成废人一个,如何还能当驸马?这下事情棘手了!

    “孙大人找大夫给令郎看过了没?”严嵩行出房间后低声问道。

    孙圭惨然道:“京城的名医都看过了,均是束手无策啊,否则本官也不必找严大人了。”

    严嵩暗翻了个白眼,本官又不是大夫,找本官有屁用啊,沉吟了片刻道:“孙大人,事关重大,本官只能如实上报给皇上,让皇上派太医前来给令郎诊治了。”

    “有劳严大人了。”孙圭暗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如此了,都怪自家儿子没福气啊。

    孙圭把严嵩送出了家门,转身回到屋里,便见到哭肿了双眼的元配夫人郑氏,后者惴惴地问:“相公,严大人怎讲?”

    孙圭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斌儿如今这情形,也只能如实禀报皇上了,待会太医应该会来给斌儿诊治的。”

    郑氏闻言眼圈一红道:“相公,下个月就是婚期了,要是斌儿的病好不了,那斌儿与公主的婚事岂不是要取消?皇上不会怪罪咱们家吧?”

    孙圭脸色一沉,气道:“我早就说过不要参加选婚,那孽子偏不听,硬是放弃大好前程跑去选婚,这都是你这蠢妇平时宠坏的,如今大祸临头也是咎由自取。”

    郑氏脸都白了,擦着眼泪哽咽道:“妾身那知道传言竟是真的。”

    “什么传言?”孙圭皱眉道。

    “之前永福公主不是跟灵璧侯之子汤显继定了婚事嘛,结果汤显继没多久便在通州,惨死于鞑子的箭下,之后灵璧侯汤绍宗与郭勋勾结鞑子造反,遭到满门抄斩。所以外面便有传言永福公命硬克夫,如今看来确是真的,咱们家斌儿本来一直康健,结果被选为驸马后便突然得了这场怪病,简直是祸从天降啊!”郑氏哭哭啼啼地道:“如今之计,恐怕只有向皇上退婚才能救斌儿一命了!”

    孙圭面色一变,厉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这话在家里说说由自可,要是被外人听去,传到太后或皇上耳中,咱们全家都不用活了。”

    郑氏吓得连忙捂住嘴四望,幸好家里不大,旁边唯一的婢女也是陪嫁丫环,对她忠心耿耿,不会到外面瞎嚼舌筋。

    “滚回屋里去吧,你这蠢妇!”孙圭黑着脸厉声道,郑氏带着婢女灰溜溜地进了屋去。

    孙圭面色沉晴不定,他虽然呵斥郑氏,但内心却是有些信了,永福公主说不定还真的命硬克夫呢,因为他对儿子的身体健康状况很清楚,这小子整日舞刀弄枪的,连老虎都能打得死,怎么可能突然得了这场古怪的急病呢。

    当然,孙圭虽然怀疑永福公主克夫,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退婚,不仅不能退,还要照顾皇家的脸面,否则说不定就跟灵璧侯汤家一般的下场满门抄斩。

    且说严嵩离开了孙家,立即便火急火燎地跑去找他的上级,礼部尚书罗钦顺报告此事。如果是好事,严嵩肯定是直接进宫求见皇上了,但现在出了这种事,严嵩只得先找个高的帮顶杠,否则皇上一通怒火泼下来都得他自己扛着,更何况,皇上近日正是心情不佳,弄不好会死人的。

    礼部尚书罗钦顺是个老好人,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事确实是归礼部管,而且严嵩第一时间跑来找自己,不也说明他对自己这个礼部一把手的尊重嘛,于是亲自带着严嵩进宫求见皇上。

    谁知嘉靖近来正与大臣闹别扭,拒不上朝,只以为罗钦顺是来劝自己上朝的,所以直接说没空,不见,让罗部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罗钦顺和严嵩被晾在宫外半个时辰,没办法,只好退而求次,求见蒋太后。

    蒋太后倒是很快便接见两人,当得知准驸马孙斌病重,蒋太后大吃一惊,连忙命人通知太医院派太医前往诊治。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原太医院正几逢春由于淑妃流产的事,如今还被关在大牢中,所以现在由李言闻暂代院正。

    李言闻向来都是个有担当的人,接到太后的懿旨后,他没有派其他太医前往,而是背上药箱亲自出马,给准驸马孙斌诊治。

    然而,当李言闻和严嵩赶到孙家时,里面竟然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严嵩心中一沉,急忙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孙家的大门才打开了,开门之人正是孙圭。

    严嵩看着老泪纵横的孙圭,吃惊地问道:“孙大人这是为何?本官带了李太医前来替令郎诊治呢!”

    孙圭摆着手哭道:“不必了,斌儿……刚咽了气!”

    “死了!”严嵩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死得也太快了点儿。

    李言闻皱了皱眉道:“孙大人,令郎刚咽的气,不如让鄙人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孙圭闻言不由生出一丝希望,太医李言闻医术精湛他亦有所耳闻,连忙一抹眼泪道:“有劳李太医,里面请。”

    严嵩暗使眼色,示意李言闻不要多管闲事的,反正人都死了,何必惹麻烦上身呢,只是后者仿佛没看到似的,背着药箱便进了孙家。

    严嵩无奈,只好跟在后面进了孙家!

    李言闻进了房间,郑氏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儿啊,是为娘害了你,为娘不应该同意你去参选驸马的……”

    孙圭面色一变,生恐这瓜婆娘说出些公主克夫的话来,连忙上前呵斥了几句,郑氏见到严嵩和李言闻,登时闭嘴不敢嚎了,只是捂住嘴默默垂泪。

    李言闻暗皱了皱眉,举步行到病床前,只见床上的孙斌已经没有了声色,一探脉搏和呼吸也停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微温,确实才死去不久。

    李言闻迅速取出银针插在孙斌的眉心和两侧太阳穴,然而一番施为下,孙斌并没有起死回生,孙圭不由大失所望。

    李言闻拔出银针,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为时太晚了!”

    孙圭黯然道:“不怪李太医,这都是命!”

    “孙大人,鄙人冒昧问一句,令郎这病是何时开始的?”李言闻问道。

    “大概是十日前吧,先是口不能言,然后双手失去知觉,接着是双腿。”孙圭神色悲彻地答道。

    李言闻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此时孙斌尸体的眉心处竟然渗出一颗血珠,那是刚才银针扎过的位置。李言闻心中一动,取出一块绢布抹去那颗血珠,然后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于是乎,李言闻取出匕首在孙斌的手腕上轻划了一下,趁着尸身的血液还没完全凝固挤了些许放入瓷瓶中。

    严嵩见状奇怪问:“李太医,孙百户得的是什么病?”

    李言闻不动声色地道:“初步判断是中风,但孙百户才二十岁不到,而且常年习武身体康健,不太可能会得中风,而且这症状又不太像是中风,鄙人得回去琢磨琢磨。”

    严嵩噢了一声,倒是不再多问了,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太后和皇上问起就说是中风,一来省得麻烦,二来这种病说来就来,没任何征兆,关键还不用担责任,毕竟这种病是无法预知的,作为选婚使的他自然无责。

    然而,李言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又仔细问了孙斌生病前几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东西,作了详细记录,这才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严嵩安慰了孙圭几句便告辞离开,准驸马病亡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严嵩自然不敢隐瞒,立即便上报了。

    “什么?驸马病死了!”刚从景仁宫回到乾清宫的嘉靖得知这个消息,当场便呆住了,继而火急火燎地赶往慈宁宫。

    慈宁宫中,一只茶杯碎在地板上,永福公主俏脸一片煞白,旁边,永淳公主担忧地看着姐姐,她刚才把准驸马孙斌病亡的消息告诉了永福,后者便惊得失手打碎了茶杯。

    一众宫女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如果算上那个汤显继,永福公主殿下已经死了两任未婚夫了,这也太邪性了吧。

    “姐姐,人家那天本来就让母后选那个李纯,谁知最后竟然选了这个孙斌,此人虽然长得高大,但脸膛黑黑的,一看就不是个有福之人,那能消受得了姐姐这种美人……咳咳!”永淳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对,连忙打住,可惜还是迟了。

    永福公主的俏脸更加苍白了,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两侧香肩也微微轻颤起来。

    永淳吐了吐舌头,恨不得自打嘴巴!

第1031章 驸马难当

    蒋太后病倒了,这位年近五十的老太太在短短十天内连番遭受打击,先是没了孙子,接着就连准女婿也挂了,终于抵受不住这种打击,倒下了。

    朱厚看望完母后,犹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慈宁宫,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个黑色的七月,除了徐晋遣人送回的那封捷报,没有一件事是让人高兴的。

    朱厚的心情压抑之极,可惜身边却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徐晋赶紧凯旋回京,在他的潜意识中,只要徐晋在,就没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徐晋在,运气也会围绕在自己的身边。

    说来也许奇怪,但朱厚确实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徐晋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譬如领军作战就未尝一败,譬如科举也是一口气通关,纵观大明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一次科举通关的唯徐晋一人矣,就连连中三元的商辂和黄观也没有这种运气。

    可惜,徐晋这个福将如今远在大洋彼岸的的倭国,朱厚只能收拾心情处理善后的事宜。朱厚翻无疑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如今御极将近六载,已经成为手腕成熟的帝王,处理这种事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很快,朱厚便把内阁三老,以及礼部尚书,还有主婚使严嵩召到了文华殿。

    准驸马孙斌突然挂了,但是永福公主的婚事已经诏告天下,人尽皆知,各地藩王派来祝贺的代表,还有各国的使臣要么已经入京,要么已经在来的的路上,倘若处理不得体,实在有失天朝大国的脸面,所以朱厚便把以上五人召来商量对策。

    文华殿内,嘉靖端坐在御案后,内阁三老费宏、金献民、贾咏、礼部尚书罗钦顺、严嵩分立在御案前。

    大家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永福公主的婚礼如期举行,而驸马则在当初进入终选的三个人当中挑选,反正天下百姓只知道永福公主要出嫁,至于谁是驸马,估计绝大部份人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字,而来贺的各国使臣就更不消说了,他们是受邀前来观礼的,驸马姓甚名谁,高矮肥瘦根本无从知晓,只要公主婚礼如期举行就得了。

    定好方案,分派完任务后,朱厚终于松了口气,之所以如此“将就”,一方面是要顾全大明的脸面,另一方面却是维护永福公主的名声,连续死了两任未婚夫,民间难免会生出些风言风语来,所以朱厚也只好“趁热打铁”,从当初落选的三人中挑一个作为驸马,把永福公主顺利嫁出去,免去以后没人敢参加选婚的尴尬之局。

    很快,永福公主的婚礼如期举行的消息便在朝中传开了,而当初落选的三人也得知新驸马将在他们之中产生,不过,除了李纯外,另外两名侯选人均是心情忐忑,之前巴不得被选中,而现在却担心会被选中。

    要知道在封建迷信思想盛行的古代,克夫的女子绝对是让男人谈之色变的存在,如今永福公主还没出嫁就“克”死了两任未婚夫,简直太邪性了。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但克夫的金枝玉叶谁敢娶?驸马诚然可贵,但小命价更高啊!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然而人家永福公主是望门寡啊,说得不好听的,连人家公主的小手都没摸上就被隔空“克”死了,死了也做不成风-流鬼,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过,不管你愿不愿意,皇上要跟你做亲家你敢不干?所以很快,包括李纯在内的三个驸马侯选人便再次被带到东安门外,准备进宫接受皇帝小舅子的挑选。

    另外两名驸马侯选人分别叫马岱和潘泰,均是十来岁的白面书生,此时三人正站在东安门外等候传召。

    “马兄学富五车,英俊不凡,此次驸马非你莫属了。”潘泰恭维道。

    马岱兄立即像被针扎了屁股一般,连忙道:“潘兄谬赞了,论学识,小弟不如潘兄,论相貌,小弟亦不及李兄,又岂敢尊前掠美。”

    潘泰摆手道:“马兄此言差矣,论学识论相貌,小弟均远不及李纯兄。”

    潘泰说完便朝左手侧的李纯望去,马岱亦抬眼望去,李纯微笑道:“潘兄谬赞了。”

    见李纯如此淡定,潘泰和马岱不由对视一眼,心中均是暗暗奇怪,莫非这位仁兄不怕被克?行,那就最好不过了,死道友莫死贫道,但愿这位命硬能抗到跟永福公主完婚后再挂,要不然自己两人的危险还未算解除,因为如果李纯未跟公主完婚就挂了,到时肯定还会从其他替补侯选人找一个顶上的。

    那位负责引路的司礼监宦官,听着三位驸马侯选人相互恭维推诿的话语,脸黑如锅底,想当初参加选婚的人趋之若鹜,现在却变成了相互推诿,避之则吉,真真岂有此理,像永福公主殿下这种美丽淑德,秀外慧中的女子,谁娶到不是福气,没命娶也只能怪他本人福薄消受不起。

    约莫半炷香后,皇上的派人来传诏了,于是礼官便领着三名替补驸马进了皇宫,这次是直接去了乾清宫养心殿。

    蒋太后病倒了,皇后的坤宁宫又不想去,所以嘉靖便干脆把三名侯选人召到养心殿,他一个人拍板决定自己的亲姐夫人选。

    很快,李纯、马岱、潘泰三人便被带到了养心殿,现在殿内除了嘉靖,还有内阁三老、礼部尚书罗钦顺、礼部郎中严嵩、司礼监毕云、老太监胡大海(蒋太后的代表),还有太医李言闻。

    “草民叩见皇上!”三名侯选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御座前。

    “平身!”朱厚稍稍抬了抬手朗声道。

    三名侯选人站了起来,马潘二人都低着头,显得畏畏缩缩的,生恐会被皇上看中似的,倒是李纯长身玉立,神色自若,再加上英俊的容貌,从容儒雅的气质,直如鹤立鸡群。

    朱厚不由眼前一亮,不过他还记得李纯当初咳得天昏地暗的样子,所以并没有仓促作决定,要是又选了个短命鬼,外面的风言风语只怕会甚嚣尘上,到时永福命克夫的“事实”就水洗都不清了。

    “你叫李纯?”朱厚问了句废话作为开场白。

    李纯点头恭敬地道:“回皇上,草民李纯,表字守义,浙江宁波府慈溪县人士,现就读于国子监。”

    “嗯,朕记得你上次说过,蹴的时候被撞成了内伤,现在可大好了?”朱厚点了头又问道。

    严嵩立即抢着答道:“回上皇上,李纯的内伤已经大好,太医也检查过并无问题!”

    朱厚却是有些不放心,对站在殿侧的李言闻问道:“李太医,严大人所言可属实?”

    李言闻闪身而出行礼道:“回皇上,臣已经仔细检查过三位侯选者,均身体无恙,李纯身患的内伤亦已痊愈,几院正当初开的药方很有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言闻提到了还被关在诏狱中的太医院正几逢春。

    话说这位几院正真是倒霉,偏偏遇上淑妃流产这种事,已经被关了近半个月了,迟迟没有被问罪,但皇上似乎也没有释放他的意思,而大臣们也不愿意冒着揭皇上伤疤的风险,去替区区一名太医求情。

    此时李言闻竟然提到几逢春,在场的人都替他捏了把冷汗,要知道现在的嘉靖可不是刚登基的那会儿了,他御极五载,积威日重,前几天才下旨廷杖了几十名言官,两人当场被打死。

    然而,嘉靖却是神色自若,点了点头淡道:“如此甚好,嗯,传朕旨意,令北镇抚司把几逢春放了吧,但免去其太医院正之职,贬为太医,继续在太医院任职。”

    李言闻连忙跪倒在地高呼:“皇上圣明!”

    费宏和金献民相视微笑,齐声道:“皇上圣明!”

    嘉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要是背后没有人指使,李言闻是断然不敢多管闲事的,他之所以在自己面前提到几逢春,十有**是受了费宏和金献民的指示。

    不过,嘉靖也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残暴的君主,当初之所以命人抓起几逢春,只是一时悲愤难解,冷静下来便意识自己做得不厚道了,几逢春虽然没能保住小的,但至少救了淑妃的命,而且,前天淑妃也劝过他饶了几逢春,所以嘉靖此刻便顺势借坡下驴,下旨释放了几逢春。

    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又向李言闻反复确认了李纯的身体无恙后,这才正式宣布李纯由替补转正,成为永福公主的新准驸马。

    马岱和潘泰都暗松了口气,纷纷向李纯表示祝贺,衷心感谢他的自我牺牲和奉献精神。李纯表面礼貌地谦虚着,但心里却欣喜若狂,哇哈哈,几经周折,如今终于把驸马收入囊中,我李大义就要成为大明驸马,一边睡着金枝玉叶的永福公主,一边窃他老朱家的江山,何其快哉!爽也!

    只是李大义不知,他会不会重蹈前两任准驸马的覆辙?

第1032章 不正常

    这边的驸马换了新人,那边的孙家却在出殡,喜事变丧事,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一般的凄楚。

    孙斌为人豪爽讲义气,生前好结交朋友,所以出殡这一天不少人特意前来为他送行,既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也有雄纠纠的武者。谢一刀也来了,作为曾经教授过孙斌的教头,他觉得有必要来送弟子一程。

    在灵堂中上完香,谢一刀神情肃穆地从孙家行了出来,他实在想不通,一个龙精虎猛的人怎么突然间就暴毙了呢?

    “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啊,本以为孙老大会成为驸马,从此风光无限,孰料竟然出了这种事……”

    三名羽林卫摇头叹息着从谢一刀身边经过,后者下意识地转头望去。那三名羽林卫与谢一刀打了个照面,先是愕了一下,接着连忙站定行礼道:“原来是谢教头,难怪看着背影有些眼熟,谢教头也是来给孙百户送行的吗?”

    谢一刀点了点头道:“正是,你们今日不用当值吗?”

    “我们已向上官告了半天假,特来送孙老大最后一程的。”其中一名羽林卫答道,原来他们正是孙斌生前手下的兵。

    谢一刀沉吟了一下便道:“前面有家酒肆,某家请你们吃顿酒饭。”

    三名羽林卫连忙道:“哪里话啊,应该我们请谢教头才是。”

    谢一刀摆手道:“甭废话,说我请就是我请,走吧!”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行去。

    三名羽林卫便也不再矫情,反正还有时间,不吃白不吃,于是便跟着谢一刀进了酒肆。

    谢一刀四人进了酒肆找座位坐落,点了几昧酒菜便吃起来,一名机灵的羽林卫抢先给谢一刀斟了酒。

    谢一刀喝了口酒叹道:“孙百户允文允武,前程大好,可惜这么早就走了。”

    “可不是,当初孙老大就不应该参加选婚……”

    “咳咳!”

    一名羽林卫正顺着谢一刀的语气表达惋惜之情,却被另一名羽林卫故意咳嗽打断了,此人叫刘枫,正是刚才给谢一刀斟酒那位机灵羽林卫。

    谢一刀瞥了刘枫眼道:“此时说这些或许对死者不敬,但某家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孙百户到底得的是什么急症?”

    谢一刀始终对孙斌的突然暴毙心存疑惑,刚才在孙家门口不好动问,所以特意请三人喝酒,这才借机问起。

    刘枫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孙老大大约是十多天前发病的,先是口不能言,接着手脚均不能动弹,据太医的诊断是因为中风,不过属下也是听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谢一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也略通医理,这种症状确实像是中风,但是中风一般只会发生在上了年纪,又或者体形过肥的人身上,孙斌二十岁不到,身体健壮,无缘无故怎么会得中风呢?

    “孙老大武艺了得,身体一直很好,竟突然得了急病暴亡,真是飞来横祸啊!”刘枫叹息道。

    “唉,公主真不是一般人能娶的,特别是永福公主这种世间绝色,命不够硬可消受不起……”刚才那位口无遮拦的羽林卫又道。

    刘枫面色微变,连忙喝斥道:“小冯,别喝多了两杯马尿便信口雌黄。”

    小冯一惊,连忙陪笑道:“在下口臭胡言乱语,谢教头就当我没讲过,多多包涵哈。”

    谢一刀自然也听说了一些于永福公主克夫的风言风语,虽然心有不悦,但他也不会闲得多管,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众人又聊了一会,吃完饭便各自散了,谢一刀一路步行回明时坊的住处,路过崇文门时看到不少人在看告示,于是挤上前去,发现是礼部张贴的公文,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通,辞藻华丽得体,说白了就是一件:永福公主的婚礼如期举行,不过驸马换人了,新准驸马名字叫李纯。

    看到李纯这个名字,谢一刀的眉头不由拧成一个“川”字,这个人相貌气质都是上品,配得上永福公主,但是谢一刀却不喜欢此人,因为此人的背影眼神与那弥勒教的反贼李大义神似,而且也姓李。

    所以当初孙斌当选为驸马时,谢一刀觉得很好,谁知兜了一圈,最后还是让李纯当上了驸马,莫非天意不成?

    谢一刀穿过崇文门,回到明时坊的家中,刚进前院便见老爹谢擎在院子中伺弄花草。

    “爹!”谢一刀唤了一声,谢擎连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给一株盆景修剪枝叶。

    谢一刀站着没动,一副欲言犹止的模样。谢擎抬起头皱眉道:“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这副出息,有话就讲,有屁就放,老子还会揍你不成?”

    谢一刀讪然地问:“爹,你说二十岁不到的壮小伙会不会得中风?”

    “理论上是不会的,怎么了?”谢擎放下剪刀奇怪地问道。

    谢一刀也不隐瞒,把孙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谢擎听完后皱眉道:“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中风,但仔细一琢磨又不像是中风。”

    谢一刀精神一振,连忙问:“为什么?”

    谢擎把剪刀一扔,用布擦了擦手道:“中风又叫脑卒中,是这里出了问题!”

    谢擎指了指脑袋续道:“中风的病人通常发病很急,最常见是歪嘴斜眼,严重者甚至瘫痪,可是你刚才说那个孙斌先是口不能言,又过了几天才手足陆续瘫痪,并不符合中风发病急这个特征。要知道中风的病人如果不及时抢救的话,该瘫痪的很快就瘫痪了,不可能这样慢慢地发症的。”

    “那孙斌得的是什么病?”谢一刀吃吃地道:“莫不成真是永福公主克的?”

    谢擎赏了儿子一个爆粟斥道:“净瞎说,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估计你妹夫也保你不住。”

    谢一刀心头一凛,放低声音道:“那爹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谢擎两手一摊道:“你老子我砍人比医病在行,你觉得你老子医术比宫里的太医高明?”

    谢一刀挠了挠头道:“可是孩儿总觉得孙斌的死很不正常。”

    谢擎目光一闪,沉声问:“此话怎讲?”

    “新驸马叫李纯,表字守义,孩儿觉得他像一个人!”

    “谁?”

    “李大义!”

    谢擎面色微变:“就是那个跟我们交过手的白莲反贼李大义。”

    “对,就是他,李福达之子!”

    谢擎顿时不淡定了,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此事无凭无据的,暂且不要声张。”

    “可那个李纯若真是李大义,岂不是害了永福公主,而且太后皇上也会有危险!”谢一刀急道。

    谢擎虎目一寒,冷静地道:“下月二十日才是大婚之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倘若李纯真是李大义,必然会露出马脚,咱们暗中留意,静观其变吧。”

    谢一刀琢磨了一下也对,现在无凭无据的,自己向皇上告密,倘若到时查出不是,自己反倒里外不是人。

第1033章 全身而退(两章合一)

    虽然被劫持了,但是徐大总督并未受到虐待,相反,织信美子还细心伺候着他,一口一个主人地叫着,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徐晋自己也想不通,最终只能归究为这位女同志心理变态。

    李员外出海做生意,准备做得十分充分,船上不仅有吃有喝,还有医有药,尽管那位随船出海的江湖郎中医术平平,但是治疗简单的风寒伤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徐晋吃了他开的药后,病情便逐渐好转了。

    这天是七月初十,天气晴朗,海面的能见度很高,抬头是蔚蓝浩瀚的天空,低头是无边无际的碧海,天水一色,让人心旷神怡。

    徐晋坐在船头的甲板上,身上披了一件薄衾,迎着海风猎猎作响,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倒不觉得热,反而十分惬意。

    徐晋的旁边搁了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两碟水果,一碟是已经切成数瓣的西瓜,还有一碟是南方常见的杨挑,据说还是李员外在自家院子的树上摘的。

    说到这位倒霉的李牧李员外,在此便有必要提一下,此人虽然常住岭南广州府,实际却是浙江宁波慈溪人,三十五岁前还在江浙一带经商,三十五岁后才移居广州番禺,主要是从事茶业布匹生意,这次便运了一批布匹和茶叶前往倭国贩卖。

    大明的布匹和茶叶在倭国十分受欢迎,李员外本想着这次能大赚一笔的,谁知现在被一个强悍的倭国女人劫持了,此行前途生死未仆,所以这两天都是惴惴不安的,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多管闲事惹上大麻烦。

    此时李员外便立在旁边,无精打采地陪着徐晋卿天,而织信美子则跪坐在甲板上,用匕首将一只杨桃切成一块块的五角星状,然后递给徐晋品尝,乖巧得真像个女仆。

    徐晋咬了一口酸甜多汁的岭南佳果,微笑道:“李员外要不要尝一尝?”

    “呵呵,谢过总督大人美意,杨挑鄙人经常吃的,都吃腻了,总督大人要是喜欢便多吃点。”李员外连忙陪笑着摆手婉拒了,开玩笑,他怎敢吃织信美子亲手切的水果,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船上试图反抗的水手都被她砍了脑袋,自己还想多活几年呢。

    “看,有船!”望斗上负责警戒的水手忽然大叫起来。

    徐晋和李员外连忙举目望去,果然看到远处出现一片帆影,估计是艏大船,船上还挂着旗帜,不过距离太远,还看不清挂的什么旗。

    “转舵,避开它!”

    还没等徐晋看清那艏大船上挂的旗帜,织信美子便站了起来冷冷地喝令水手转舵躲避。

    负责掌舵的水手哪敢违背,连忙乖乖地操作转舵,毕竟这个倭国女娘们太可怕了,除了刚上船时便杀了两人外,这几天还杀了三名不听话的水手。

    徐晋剑眉不由皱了起来,但又无可奈何,没有枪在手,他实在拿武艺高强的织信美子没办法,而船上的水手也被她杀怕了,不得不屈服在其淫威之下。

    织信美子瞥了徐晋一眼,快意地道:“主人是不是不高兴?不高兴就对了,主人越是不高兴,美子就越开心,想回大明,作梦吧,哈哈哈!”

    织信美子说完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得是花枝乱颤,那一头清爽的短发随着海风肆意飞扬(之前被割发代首了)。

    旁边的李员外不由向徐大总督投去怜悯的目光,经过几天相处,他已经大致了解徐晋与织信美子的关系了,总之,等到了倭国,这位徐大人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百分之百会被这个变态的倭国女魔头囚禁起来,甚至当成发泄的工具,不过还好,这女魔头的容貌身材都不错……咳咳,为徐大人默哀!

    正在此时,织信美子面色却是微变,因为迎面而来那艏大船终于能看清旗帜了,分明就明军的旗号,而且对方似乎是奔着这边的船来的。

    徐晋大喜过望,因为那旗号分明绣着一个“谢”字,极有可能是小舅子谢三枪。

    “是明军,徐大人,是明军的船!”李员外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天可怜见的,有救了!

    嘭的一声闷响,李员外还没来得及高兴,脑后便挨了织信美子一记手刀,当场晕倒在甲板上。织信美子面无表情地提起了徐晋,另一只手则拖死狗般拖着李员外进了船舱。

    一众水手吓得面无人色,只以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狗急跳墙,要动手杀人了。

    织信美子把徐晋捆了起来,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条,这才伸出手指轻佻地勾起徐晋的下巴警告道:“美子知道主人向来诡计多端,不过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美子一着急,杀光船上所有人就不好了。”

    织信美子说完倏地站起来,瞬时从一个温柔款款的女仆化身为冷酷的女魔头,她抽出了明晃晃的单刀,对着船上其他人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哑巴,谁敢放半个屁,我就砍掉他的脑袋。”

    一众水手吓得噤若寒蝉!

    “你,负责看着船舱,要是出岔子,我剁掉你的手脚再扔到大海里喂鲨鱼。”织信美子刀尖一指那名江湖郎中寒声道。

    那名江湖郎中差点吓尿,连忙鸡啄米般猛点头,保证会看紧徐晋,绝不会出意外。

    织信美子一通威吓压服了船上众人,这才转身进了船舱里面的房间,换上一身水手的衣服,又戴上一顶斗笠,并将脸故意抹黑,这才重新回到船头上。

    很明显,那艏明军的大船正是冲着商船来的,既然避不开,织信美子便果断命令水手驾船迎上前。

    轰……

    一发炮弹在商船前方百来米的海面炸开,显然是一种警告,于是乎,织信美子便让人降下船帆,并且抛锚停船。

    很快,明军的大船驶近了,同样落帆抛锚,在距离商船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稳。织信美子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明军大船上那名虎头虎脑的将领,赫然正是徐晋的小舅子谢三枪。

    没错,此刻对面大船甲板上站的确是谢三枪,只见他明显晒黑了很多,双眼面瞒了血丝,两米高的个头,如同一座黑铁塔般。

    话说那天魏国公徐鹏举带着主力离开的,王林儿和谢三枪两人却留下来继续找寻徐晋的下落。徐鹏举倒也够意思,给他们各留了一艏大船,合计一千兵力,还有二十日的粮食和水。

    只是王林儿和谢三枪继续搜寻了七八天,依旧没有找到徐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粮食和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最迟明天他们就不得不离开返航了。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谢三枪最后想了一个笨办法,途中只要遇上过往的船只都会拦下来询问,同时请求他们帮忙搜救。

    只是谢三枪有点一厢情愿了,过往的商船都是有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携带带的粮食和水亦是有定数,谁肯浪费时间,打乱自己的行程帮你找人,尽管是鼎鼎大名的徐大总督。

    当然,这些海商至少表面上客气地答应了谢三枪的请求,但真正去落实的却没几个,毕竟赚钱要紧,全船的员工都在等着发工资呢,况且这人掉到大海里十几天,估计尸骨都不剩了,还找个屁!

    “本人乃大明东洋总督徐晋徐大人麾下的参将谢三枪,对面船上何人主事,上前回话!”谢三枪气沉丹田,大声喊了过来。

    织信美子拱了拱手,粗着嗓子应答道:“原来是谢参将,失敬失敬,我家员外姓李,是打广州府过来的海商,此行前往东洋都护府做买卖,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那便让你们家员外出来回话。”谢三枪挥手喝道,他时间有限,谁耐烦跟一个话不了事的下人说话。

    “谢将军,对不住了,我家员外得了风寒,正卧床休养,不方便出来搭话,还请将军见谅,要是将军不嫌弃,不如上船来相见?”织信美子镇定地答道。

    谢三枪哪有这工夫,摆手道:“上船就免了,本将军只是想问问你们这一路上可遇到被困海上的人?”

    “那倒没有,怎么了?难道将军是在追剿海盗吗?”织信美子故作好奇地问。

    谢三枪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颓然道:“那倒不是,你们这一路前往九州岛,要是遇上一名被困海上的年轻男子,就算是尸体也务必把他送往东洋都护府,东洋都护冯国清必然重重有赏。”

    “谢将军放心,我们会留意的。”

    “你们走吧!”谢三枪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命人重新升起船帆,那边的商船也起锚准备启航。

    船舱中的徐晋虽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但耳朵还是听得分明的,听见谢三枪被织信美子忽悠走,不禁又惊又急,要知道现在可是他脱身的机会,有可能还是最后的机会。

    呜呜……

    徐晋用尽全力挣扎,可惜手脚被捆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他歇斯底里地喊叫,最终只能发出弱不可闻的呜呜声。

    负责看守徐晋那名江湖郎中也姓徐,五百年前说不定跟徐晋是同祖宗的,可惜徐晋这位本家很怕死,见到徐晋挣扎便紧张得直哆嗦,还口吃吃地劝道:“徐……徐徐大人,别别……别折腾了,求求你安静一会吧,草民叫你祖爷爷的,那倭女发起怒来可是会要命的,您老人家就当可怜可怜草民吧!”

    徐晋不禁哭笑不得,他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吃奶之力鼓腮猛吹,巴哒一声,塞在嘴里那块布终于被他吐了出来。

    徐郎中登时成了斗鸡眼,呆呆地盯着船板上那团布,突然像被针扎了般怪叫一声扑上前,伸手去捂徐晋嘴巴,不让他发声!

    卧槽!

    徐晋真想破口大骂,奈何嘴巴已经被这位本家捂住了,正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时候,徐郎中却突然脖子歪,扑通的倒下了,捂着徐晋嘴巴的手也松开了。

    徐晋愕然望去,这才见到李员外手握一只棒槌,杀气腾腾地站在那,精明市侩的双眼丝丝地释放着凶光。

    徐晋不由吃了一惊:“李员外,你?”

    李员外扔掉手中的棒槌,立即蹲下来给徐晋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低声道:“徐大人,现在是脱身的大好机会,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徐郎中这条糊涂虫,简直糊涂透顶了,幸好鄙人及时醒转!”

    徐晋不由对这位李员外刮目相看,这货在织信美子面前畏缩得像只鹌鹑,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胆识,看来之前都是装的,不过也是,没点胆识如何吃得了海贸这行饭!

    织信美子大意了,刚才她只是把李员外打晕了,并没有把他绑起来,谁料平时畏畏缩缩的李员外不仅关键时候醒了,居然还有胆子敲晕看守,然后解救徐晋。

    很快,李员外便替徐晋解开了身上所有绳索。

    此时,外面双方都升起了船帆准备离开了,站在谢三枪旁边的皮十一忽然道:“四哥不觉得刚才那人的声音有点古怪?而且还故意戴着斗笠,会不会有问题?”

    谢三枪愕了一下,他这些天为了找姐夫徐晋,都有点昏了头,倒是没有留意这些细节,此时皮十一提起,顿时也觉得不正常,卧蚕眉一竖,扬声喝道:“且慢!”

    对面的织信美子正准备离开甲板,闻言一惊,站定脚步故作镇定道:“谢将军还有什么赐教?”

    谢三枪仔细打量了织信美子的身形,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此人确实有问题,虽然穿着水手的衣服,但这凹凸有致的身形……倒像是个女的。

    谢三枪顿时疑心大起,眼珠一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商队里什么职位?”

    “鄙人……李旦,乃我家员外的长随!”织信美子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

    “李旦是吧,本将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见见你们家员外!”谢三枪一挥手,这边船上立即抛出十几条勾索,勾住了织信美子所在大船的船弦。

    织信美子脸色急变,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果断,立即转身往船舱跑去。

    谢三枪见对方心虚逃跑,更加断定有问题了,大喝一声纵身跃起,踩着勾绳横度十几米,率先上了对方的大船。

    就在此时,海面上忽然传来扑通扑通两声大响,原来竟有两人从船舱的窗口跳入了海中。

    皮十一眼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兴奋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一指海面大叫:“大帅,是大帅,哈哈,他奶奶的真是大帅!”

    这本船上的明军都沸腾了,谢三枪也急忙探头出去俯视海面,当见到从水底下冒出头来的徐晋时,这小子欣喜项若狂,差点便蹦高三丈!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阿弥托佛,老天保佑呀!

    织信美子本来是想冲入船舱把徐晋抓到手作为人质的,谁知刚进船舱便见徐晋和李员外鬼鬼祟祟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织信美子大急,纵身一跃探手欲抓住徐晋的头发,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徐晋扑通地掉落了大海中,下沉了片刻便又浮出水面,然后向明军的大船快速游去,这家伙明显会游泳,而且技术还不错。

    织信美子大恨,纵身跃上窗口便欲追杀下去,对面船上的皮十一立即大叫:“保护大帅!”

    砰砰砰……

    一顿乱枪便扫过来,织信美子急忙缩回去,这才没被打成马蜂窝。

    扑通扑通……

    会游水的军卒纷纷跳入海面向徐晋游去,很快,徐晋和李员外均被救了上船。

    织信美子又惊又怒,此时谢三枪已经扑了进来,挥刀便劈,凛冽的刀锋瞬时把织信美子戴着的斗笠劈成两边,露出了真容。

    “织信美子,小爷就猜到会是你这倭女,拿命来!”谢三枪咆哮一声,刀光如同银河泻地一般。

    织信美子心头一凛,连忙挥刀挡架,彼此战作一团,杀得难分难解。

    谢三枪今年十八岁了,武艺突飞猛进,已非昔日可比,虽还不及他二哥谢二剑,但也非同小可,无论是内家功夫,还是刀法都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渐渐便占据了上风。

    织信美子越战越心惊,心中生出一股挫败感,当年自己打不过谢二剑,现在连谢二剑的弟弟都打不过吗?

    这时,数名明军冲进了船舱,燧发枪一举,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织信美子头皮发麻了,纵身退后把刀一扔,冷道:“人多欺负人少,不打了!”

    谢三枪冷笑道:“织信美子,少往自己面上贴金了,小爷一个人就能把你打趴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捡起刀来咱们再打过!”

    织信美子倒是光棍,双手往后一背为道:“就算打赢了又如何,没意思,不打了!”

    谢三枪嘿笑道:“说的倒是不错,打赢了你也跑不掉,来人,把这倭国娘们给绑起来!”

    军卒们立即一拥而上,把织信美子结结实实地五花大绑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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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