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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84章 有军法在

    谢三枪和依萨娜扭头望去,惊喜地发现一支骑兵正从东南边风驰电掣地杀来,一杆“谢”字将旗和一杆“戚”字将旗迎风猎猎,赫然正是最精锐的神机营无疑,不对,不仅仅是神机营,因为神机营后面还有一支骑兵接踵而至,人数更加庞大,源源不断,如排山倒海似的,正是京军三大营中的三千营,共计一万骑人马。

    原来四月初十那天,徐晋接到了谢三枪从忽兰忽失温送回来的书信后,立即便召集了诸将开会,最后决定亲自走一趟忽兰忽失温,为免谢三枪孤军难支,在瓦剌人手底下吃亏,所以徐晋派出神机营和以及三千营一万骑人马作为先锋,先行赶往忽兰忽失温支援谢三枪,而他自己则率十万北伐大军主力在后缓进,毕竟大部份是步兵,还夹带大量的辎重,想快也快不来。

    话说瓦剌的部分领土,在后世是属于新疆的,徐晋自然不介意把整个瓦剌都收归大明的版图,但是这次北伐的目标是鞑靼,瓦剌并不在计划之中,正所谓贪多嚼不烂,若吞并了鞑靼,马上又对瓦剌动口,大明会消化不良的,所以徐晋暂时还不想跟瓦剌起纷争。

    然而事与愿违,俺答竟然逃到了瓦剌,再加上谢三枪这小子鲁莽行事,引发了双方的军事摩擦,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徐晋还是想和平解决此事的,这也是他派皮十一给瓦剌盟主翁郭楚送信的原因。

    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任何事都得做两手准备,徐晋虽然希望和平解决,但也得提防谈判失败,所以他也不含糊,直接便带着大军前往,一方面起到震慑作用,一方面也提防瓦剌人翻脸宣战。

    瓦剌目前虽然是一盘散沙,但实力也是不用小瞧的,瓦剌人的先辈也先甚至俘虏过大明皇帝明英宗朱祁镇,所以绝对不能麻痹大意。

    然而,徐晋估计没有料到,瓦剌盟主翁郭楚根本没看他的信,辉特部首领哥蒙斯甚至还把他派去的信使皮十一给杀了。

    不过,翁郭楚等人很快就要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了,打了徐砍头的脸,得罪了大明,后果很严重!!!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徐晋还不知自己派去的信使被卡嚓掉了,且说神机营和三千营合计一万六千余人马,在四月初十那天便离开了察哈尔汗庭,四月十四日便抵达了戈壁中部的赛音山达。

    今日是四月十五,神机营和三千营正在赶往忽兰忽失温的途中,正好便遇上了跑回来报信的郭黑子。

    谢二剑和戚景通听完郭黑子的叙述后,立即便知道要糟了,所以便快马加鞭赶路,总算及时赶到了现场,否则谢三枪和依萨娜今日恐怕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没有激动人心的喊杀声,更没有虚张声势的呐喊声,六千骑神机营就像一柄冰冷的尖刀,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极速突进,恰恰是这种沉默,竟然散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萧杀。

    卡嚓一声,那是燧发枪的击锤被拉起的声响,本来声音不大,但是整齐划一,竟然瞬间穿透了闷雷般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瓦剌士卒的耳朵中,让人禁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

    巴塔尔和哥蒙斯面色微变,前者叽哩咕噜地大叫,调动军队上前抵挡拦截,然而,瓦剌军在神机营面前就好像纸糊似的。

    砰砰砰……

    燧石猛烈地击打在火门上,火星四溅,一股股白烟升腾而起,密集的子弹狂风骤雨般扫射过去,试图上前拦截神机营的数千瓦剌军当场遭到了灭顶之灾,像收割麦子般倒下了一大茬。

    卡嚓……

    神机营的悍卒们在飞驰战马上,驾轻就熟地重新装弹,然后扣动板机,又是一波铺天盖地的弹雨,短短一百五十米的距离,神机营竟在马背上完成了两轮射击,这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遭受了两波收割的瓦剌军甚至还没来得放箭便死伤了三分一,队形变得稀稀拉拉的,一些无主的空马茫然四顾,满脸问号地扭头望了望跌落尘埃的主人。

    刷……

    燧发枪挂在得胜钩上,锃亮的腰刀齐齐抽出,六千把腰刀扬起一片凛冽的刀光,快如电闪地一掠而过,迎面抵挡神机营的数千瓦军倾刻就被淹没了,随之溅起殷红的血色浪花。

    马蹄滚滚,神机营摧枯拉朽般扫过,留下一路的断肢残臂,本来数千的瓦剌军,此刻还坐能在马背上的不足三百人,而这三百人很快又被接踵而来的一万骑三千营淹没了,这回真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翁郭楚和哥蒙斯骇得心胆俱裂,这支明军的战斗力也太可怕了吧!

    “太好了,是神机营和三千营,弟兄们,咱们的援兵来了,杀啊!”谢三枪神色振奋地高呼。

    依萨娜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因为得救了,惊的是神机营所表现出来的恐怖战斗力,她原本以为谢三枪所率的骑兵已经勇猛无比了,结果跟眼前的神机营一比,差距离还是非常明显的,神机营那股刀一锋般的气势,仿佛连昆仑山都能给你凿穿,实在太可怕了!

    依萨娜不知道,神机营里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悍卒,而此刻作为刀锋的千余骑,更是跟着谢二剑和戚景通在塞外千锤百炼的兵王,人人都能以一当十,战斗力不恐怖才怪呢!

    刷……

    神机营实在太锋利了,势如破竹般劈开了瓦剌军的包围圈,直奔巴塔尔和哥蒙斯的将旗所在杀去,两人差点吓尿了,急急调动重兵堵截,这才终算暂时阻挡住神机营前进的步伐。

    这时三千营的一万骑也潮水般掩杀过来,谢三枪和依萨娜率着麾下弟兄奋起反击,瓦剌军登时被杀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巴塔尔和哥蒙斯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完全抵挡不住了,于是在亲兵的保护之下往辉特部的本部狼狈败逃。这两位一逃啊,本来已经阵脚大乱的瓦剌军便彻底崩溃了,哄的一声四散逃命,明军趁机衔尾穷追猛打,如同斩瓜切菜一般,杀死杀伤不计其数。

    明军一口气追杀出五六十里路,谢二剑这才下令鸣金收兵,要不是明知徐晋的本意是想和平解决,谢二剑此时恐怕就直接杀到辉特部的老巢了,毕竟已经离辉特部的老巢不远了。

    郭黑子擦干净腰刀上的血迹,策马来到谢三枪身前,翻身落马行礼道:“属下参见总兵大人。”

    谢三枪一瞪眼郭黑子,怒道:“好哇,郭黑子,你他娘的跑哪去了,老子还以为你小子临阵脱逃了呢。”

    郭黑子讪笑道:“怎么回会呢,属下只是奉了依萨娜郡主之命,回去搬救兵了,可巧,半路上正好遇上了神机营和三千营。”

    谢三枪转头看了一眼依萨娜,后者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道:“三枪大哥,确是我派郭黑子回去搬救兵的,能否看在人家的面子上,不要责罚郭黑子!”

    谢三枪瞪了郭黑子一眼道:“起来吧,你小子倒是有点运道,竟然半路遇上我二哥!”

    郭黑子站了起来,嘿笑道:“那是总兵大人和郡主殿下鸿福齐天。”

    “少来拍本总兵的马屁,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敢擅作主张,本总兵打断你的狗腿!”谢三枪笑骂了一句便拨转马头,向远处的谢二剑和戚景通迎上去。

    “二哥,老戚!”谢三枪高兴地策马来到了谢二剑和戚景通面前。

    戚景通呵呵笑道:“行啊,三枪兄弟,几年不见,都混成总兵了。”

    谢二剑朝谢三枪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旁边的依萨娜,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依萨娜郡主了!”

    依萨郡刚才亲眼看到谢二剑和戚景通二人的勇猛,心里敬佩不已,连忙还礼道:“依萨娜见过谢将军和戚将军!”

    谢二剑生性不羁,也没跟依萨娜寒暄,简单的礼节问候之后,目前光便转回到谢三枪身上,皱眉道:“老四,伤得如何?”

    谢三枪神色轻松了嘿笑道:“被手雷的铁钉伤了左臂,不妨事,待会让军医取出来就行了。”

    谢二剑点了点头,喝道:“来人,把谢三枪拿下!”

    谢三枪愕一下,依萨娜面色一变,急忙护在谢三枪跟前,怒道:“谢将军凭什么拿三枪?”

    谢二剑冷道:“谢三枪违抗大帅命令,擅自与瓦剌人开战。”

    依萨娜连忙强辨道:“那是瓦剌人连动的手,谢总兵只是率军自卫。”

    谢三枪翻身下马,沉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属下确实违抗了大帅的命令,本来可以引兵后撤的,却意气用事,差点全军覆没。”

    谢二剑喝道:“绑了,待大帅来了再行问罪。”

    谢二剑的身后几名亲兵立即拥上前,把谢三枪给绑了。依萨娜大怒,手按刀柄,不过却被谢三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押下去!”谢二剑淡道。

    “谢总兵,得罪了!”几名亲兵告罪一声,便把谢三枪押了下去。

    依萨娜怒视着谢二剑骂道:“他是你亲弟弟,怎能如此无情!”

    谢二剑淡道:“有军法在!”

    “要是三枪大哥少了一根头发,本郡主不会放过你!”依萨娜撂下一句狠话,拨转马头便向被押走的谢三枪追去。

    戚景通竖起大拇指促狭地道:“啧啧,敢威胁大伯,老二啊,你这弟媳了不起,纯爷——娘们,配得起三枪。”

    谢二剑耸了耸肩淡道:“赶紧打扫完战场,然后修筑营寨,瓦剌人说不定会大举报复,大帅估计还得十来天才能到。”

    戚景通眼中厉芒一闪,寒声道:“报复个屁,瓦剌人要是敢来,定教他们有来无回,要不是大帅打算和平解决问题,刚才老子就直接挥师把辉特部的老窝铲平了,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第1185章 搬兵

    游牧民族的人口流动性强,所以人种成份相对复杂,瓦剌人主要还是以黄种人为主,其次是混血种人(偏向于白种人),也有血统较纯的白色人种。

    此刻的辉特部某营帐内,和硕特部首领翁郭楚正兴致勃勃地享用着一名白种美人,此女是辉特部首领哥蒙斯奉上的,金发碧眼,肤白如雪,身材高挑曼妙,容貌姣美,看得出是血统很纯的白种美女,即使在瓦剌也十分鲜见。

    其实,这名白种美女本来是辉特部首领哥蒙斯的宠姬,是前不久花了大价钱从波斯弄来的,这次,翁郭楚率领五万骑前来替辉特部撑腰,哥蒙斯为讨好这位带头大哥,所以把自己的宠姬也忍痛割爱了。

    翁郭楚对这位纯种波斯美人可谓是爱不惜手,再加上正值新鲜感时期,所以,当巴塔尔和哥蒙斯两人率兵出发后,他便立即把这名波斯美人召来服侍自己饮酒作乐。

    在翁郭楚看来,巴塔尔和哥蒙斯率了三万骑兵前往,击败忽兰忽失温那一小股明军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丝毫不也担心,十分安逸地与波斯美人饮酒作乐。

    然而,正当翁郭楚醉意醺醺地把波斯美人压倒欲行敦伦之事,一名亲兵却十分不识相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可汗,不好啦,巴塔尔汗和哥蒙斯汗战败于明军之手,死伤惨重。”

    翁郭楚正欲提枪上马呢,顿时吓得一个激凌,连酒意都醒了一大半,失声道:“怎么可能,三万骑竟然不敌数千明军?”

    亲兵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翁郭楚身下白得晃眼的波斯美姬,暗吞了吞口水答道:“据说是明军的大批援兵突然杀到,巴塔尔汗和哥蒙斯汗抵挡不住。”

    明军的援兵来了?这么快?

    翁郭楚剩下那点酒意也被吓醒了,狼狈地爬起来穿戴好衣服,急急忙忙跑出了营帐,迎面便遇上了更加狼狈的巴塔尔和哥蒙斯。

    话说巴塔尔和哥蒙斯两人被明军追杀了五六十里路,跑得丢盔弃甲的,尽管后来明军不追了,他们还是不敢停留,一口气逃了回来,本来三万的骑兵,此刻只剩下一万不到了,正应该了那句民间俗语: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半!

    翁郭楚见到巴塔尔和哥蒙斯两人的惨状,不由气急败坏,因为那三万骑兵中,有一半是是他麾下的兵。

    “巴塔尔,哥蒙斯,这到底怎么回事?本汗的人马呢?”翁郭楚恼火地质问道。

    巴塔尔和哥蒙斯神色窘迫,前者红着脸解释道:“翁郭楚兄弟,我们本来快要歼灭那小股明军和依萨娜了,可是突然有大批明军援兵杀到,起码有三万人马,他们的火器相当犀利,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落败了!”

    事实上,来援的神机营和三千营加起来才一万六千人左右,巴塔尔为了开脱,硬是添油加醋说成了三万人。

    翁郭楚闻言既肉疼又心惊,同时开始后悔了,都怪自己贪婪鲁莽,俺答坐拥三十万大军都被明国人打得落花流水,自己竟然鬼迷心窍,妄图跟明军对抗,失策了,这回算是上了俺答的大当啦,岂有此理!

    “来人,把俺答给本汗抓来!”翁郭楚厉声喝道。

    巴塔尔连忙阻止道:“翁郭楚兄弟,不可!”

    翁郭楚皱眉道:“为何不可?咱们瓦剌和明朝本来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因为俺答才起的冲突,现在把俺答交给明国人,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巴塔尔摇头道:“迟了,如果咱们一开始交出俺答还有可能化干戈为玉帛,现在咱们杀了明国的信使,撕毁明军主帅的书信,刚才那一战又死伤了数千明军,明国人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

    哥蒙斯连忙附和道:“对啊,翁郭楚兄弟,现在咱们只能与明军死战到底了,绝对不能存半点侥幸心理。”

    首先,辉特部是最先与明军起冲突的,而明军主帅派来的信使也是自己下令斩杀的,哥蒙斯自然害怕明军会报复,所以竭力主战,否则一旦和谈,翁郭楚肯定会牺牲辉特部的利益来讨好明军。

    这时,巴塔尔又道:“翁郭楚兄弟,当务之急是咱们要团结一致,提防明军乘胜进攻。更何况,咱们就算要与明军和谈,也得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免得到时被明军打个措手不及。”

    翁郭楚闻言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本汗这便命人回和硕特本部召集三万兵马增援。”

    “我土尔扈特本部也增兵一万!”巴塔尔果断地道:“另外,翁郭楚兄弟应再发盟主召集令,让绰罗斯部和杜尔伯特部派兵增援。”

    翁郭楚脸色一沉,冷哼道:“绰罗斯和杜尔伯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想让他们出兵对抗明朝,不太可能!”

    巴塔尔皱了皱眉道:“若是咱们被明军歼灭,他们也不会好过,这样吧,翁郭楚兄弟你手书一封,我亲自走一趟绰罗斯,只要说动了绰罗斯,杜尔伯特应该也会响应的。”

    “好吧!”翁郭楚颇有点不情愿地答应了。

    绰罗斯部是瓦剌的第二大部落,实力仅次于作为盟主的和硕特部,而绰罗斯部的首领哈桑德向来不怎鸟翁郭楚,所以两人的关系很差。然而,如今要面对强大的明军,翁郭楚也只能放低身段,谋求绰斯部的配合了。

    哥蒙斯见到翁郭楚采纳了巴塔尔的意见,不由暗松了口气,他就怕翁郭楚执意与明军和谈,毕竟翁郭楚今日能把俺答交给明军,说不定明日也会把自己卖给明军,以平息明军主帅的怒火。

    当下,翁郭楚便手书一封,巴塔尔怀揣着前者的亲笔信动身赶往绰罗斯部搬兵了。绰罗斯即是现在的准葛尔,位于新疆北部,乌鲁木齐附近,从辉特部到那里有两千多里呢,骑快马来回都得十天八天。

    且说巴塔尔离开后,翁郭楚一边派人回和硕特本部调兵,一边如临大敌地提防明军来攻,结果紧张兮兮地戒备了一整晚,明军方面都没有动静,于是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打探。

    很快,斥候们便陆续回来禀报了,明军竟然退回了忽兰忽失温修筑营寨,显然是打算固守,根本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而且,明军的兵力也就两万出头,主力明显还没到呢。

    一听到明军只有两万出头,翁郭楚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很想趁机出兵以多欺少,可是一想到昨天三万大军惨败于明军之手,他又有点发怵了,目前他麾下能调动的兵力只有四万左右,若是再吃一场败仗,恐怕得把老命给搭进去了。所以翁郭楚思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等援兵来了再说。

    四月十六日,是夜,一轮皎月悬挂在草原的上空,撒落满地的清辉,色楞格河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

    蒙古包内,俺答和辉特部首领哥蒙斯正在对席喝酒。话说自从三万瓦剌军昨日败于明军之手,俺答明显感到翁郭楚对自己冷淡多,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危机感,因为他害怕翁郭楚把他交给明军求和啊!

    所以俺答今晚便特意请哥蒙斯喝酒,想从他嘴里探听口风,如果情况不妙,他得赶紧跑路才是!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俺答毕竟是鞑靼的大汗,现在虽然快成光杆司令了,但是手里还是有些价值不菲的好东西的。

    在收了俺答递来的一个西洋怀表和一副金手镯后,哥蒙斯便把翁郭楚的全盘计划告诉了俺答。俺答听完后才稍稍放下心来,翁郭楚四处搬兵,显然并不打算向明军妥协,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哥斯蒙爱不惜手地把玩着那只西洋怀表道:“明狗虽然可恶,但是确实心灵手巧,这种计时的玩意做得真是巧夺天工呀!”

    俺答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轻蔑,笑道:“哥斯蒙兄弟,这只怀表是西洋人制造的,现在大明开放了海禁,很多西洋人跑到大明来做生意,本汗也是前年在兵破大明京城时意外得到的,统共才三只。”

    说起自己的曾经的光辉战绩,俺答不由露出傲然之色,哥斯蒙见状心中有点不爽,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道:“俺答兄弟,昨日,翁郭楚盟主本来打算把你抓起来交给明军的,是我和巴塔尔力陈利害,翁郭楚盟主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俺答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芒,嘴上却连忙感激地道:“多谢哥斯蒙兄弟仗义执言,俺答日后定然会报答你这份恩情,永世不敢忘!”

    哥斯蒙摆了摆手道:“俺答兄弟言重了,若是翁郭楚跟明军和谈,本人定然也落不得好,帮你就是帮自己,哼,翁郭楚以为把你交出去就能化干戈为玉帛,简直异想天开!”

    俺答目光一闪,趁机道:“呵呵,哥斯蒙兄弟是个明白人哪,翁郭楚鼠目寸光,实在不配当瓦剌的盟主,明国天子野心勃勃,明军主帅徐晋也是狼贪之辈,千里迢迢率大军压境,又岂会善罢甘休,不吃饱喝足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哥斯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1186章 明日开战

    农历五月份的忽兰忽失温终于多了一丝暑热的气息,这是蒙古高原上最生机勃勃的季节,天空湛蓝如洗,朵朵白云飞,地上绿草似茵,遍野牛羊肥。图剌河水宛如玉带,在青青的草原上蜿蜒流过,诚然,再苦寒的地方也会有美丽的一面,此时的忽兰忽失温大草原便美丽如画,让人心旷神怡。

    嘉靖六年五月初二,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北伐主帅、平虏大将军、靖国公徐晋终于率着十万明军主力抵达忽兰忽失温。

    下午时份,在副将谢二剑的带领下,神机营和三千营一众将领出营十里相迎。

    放眼望去,但见十万明军浩浩荡荡而来,清一色的鸳鸯战袄,一眼根本望不到头。正是车辚辚马啸啸,枪如林来,刀似海,马似龙来,炮如虹。旌旗招展蔽天日,铁甲寒光凛河山!

    只见左面一杆“余”字将旗迎风展,那是大同军!

    再看右面一杆“裴”字将旗随风舞,那是榆林军!

    又见中间一杆“荆”字将旗逆风扬,那是宣府军!

    三支边军合计约五万人,浩浩荡荡地开到营地前面停下,队形整齐,军纪严明。

    边军经过后便轮到京军了,三万名五军营步骑和一万名三千营骑兵,再加上薛冰馨的香山系人马三千,岑蓝率领的狼兵三千,蓟州镇的边兵一万,合计五万六千人,另有负责运送辎重粮草的民壮役夫十万有余。

    只见中军处有两杆大纛高高飘扬,一面黄底红字,斗大的一个“明”字,一面红底白字,上书一个“徐”字,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猎猎的帅旗之下,只见一名青年书生从容自若地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一袭玉色长衫,头戴四方平定巾,剑眉朗目,唇红齿白,从容儒雅,赫然正是三军统帅靖国公徐晋。

    驾……

    谢二剑和戚景通率着神机营和三千营众将领打马上前,来到帅旗前翻身落马行礼,齐声道:“末将参见大帅。”

    徐晋环扫了众将一眼,微笑道:“诸位将军都起来吧。”

    “谢大帅!”众将站起,纷纷翻身上马,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徐晋往营门方向行去。

    此刻徐晋身边的阵容可谓是空前的强大,除了俞大猷和冯国清两位都护府都护,这些年来随过他南征北战的将领几乎都到齐了,共计有:谢二剑、王林儿、戚景通、谢三枪、余林生、薛冰馨、岑蓝、熊柏、王铎、谢擎、谢一刀,外加榆林总兵裴行谨、宣府总兵荆大楚。

    真可谓是将星如云,对上这么一个个强大的阵容,瓦剌人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徐晋高踞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以及辽阔的草原,一时间感慨万千,这里就是忽兰忽失温了,亦即是后世蒙古国的首都——乌兰巴托(附近),如今就踩在自己的马蹄之下了。

    虽然满清皇朝末期的积弱给华夏带来无尽的屈辱,但不可否认的是,清朝那几位雄主打下了一片远超大明的辽阔的疆土,它将蒙古和西域诸国都纳入了华夏的版图,可惜,蒙古最后还是分裂出去了。

    而如今呢,自己这个穿越者做到了后世清朝才做到的事,把整个鞑靼都纳入了大明的版图,可是,大明以后的皇帝能守得住吗?能守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亦或仅仅几十年?

    徐晋此刻思绪起伏,竟然连坐骑停下了也不自知,众将见状均连忙勒定马,静静地等候,没人敢出声打扰,天知道大帅此刻在琢磨什么紧要的事。

    薛冰馨俏目悄悄地瞥了一下陷入沉思的徐晋,又扫了一眼四周屏息静气的众将,心里竟油然而生一股自豪,这个让一众骁将都敬若神明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男人!

    徐晋开了一会儿小差,突然觉得有点古怪,毕竟太安静了,回过神来才发觉大家都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哑然失笑,他抛开了脑海中漫无边际的思绪,策马继续前行。

    俗语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只管打江山就是了,管他能守多久呢?

    就好像所有食品都有保质期一样,每个王朝也有他的保质期,保质期一过,这个王朝就会崩掉,即使强盛如汉唐,最终也逃不过灭亡,大明也是如此,想千秋万代地延续下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疆土再大,一旦这个王朝覆亡,地方就会分崩离析,所以实在没必要担忧那么多,只要这个王朝曾经强大闪耀过就行了,自己要做的,而且能够做的,就是让此刻的大明,光芒尽可能地闪耀,即使不能超越盛唐强汉,至少也要与之媲美!

    厘清了思绪的徐晋不由豪气顿生,一边策马一边朗声吟道:“鞑靼铁骑屡窥边,跃马古北前。黄尘滚滚阴山外,遍胡笳,蔽日狼烟。冲折旗车鼓角,纷披甲胄兵鞬。踌躇魏武冁挥鞭,勒石记燕然……”

    “好,大帅好词!”众将纷纷喝彩大声叫好,其中还夹杂着一把尖细的嗓子,那是监军黄锦,这货喊得不是一般的卖力,双手还使劲地鼓掌。

    其实在场众将绝大部份都是大老粗,即使不是大老粗,懂词的也没几个,纯粹拍马屁居多,当然,也有识货之人,譬如薛冰馨和岑蓝,两女都是读过书喝过墨水的,黄锦也算一个,这货从小便给嘉靖当陪读,肚子里面还是有料的,所以喊得这么起劲,倒不全是在拍徐晋马屁,而是这首词确实不错。

    只听岑蓝满脸崇拜地道:“大帅这首词浩然大气,金戈铁马,真不愧是连中五元的探花郎,只是,这首词怎么少了半阙呢?”

    薛冰馨一又双美眸亦一瞬不瞬地睇着徐晋,满脸的期待,显然在等徐晋把最后半阙词补完。

    一众叫好的大老粗们这才知道这首词竟然还差半阙,立即恬不知耻地起哄,让大帅继续!

    嘿嘿,勒石刻功啊,想当年汉朝名将霍去病北征匈奴,封狼居胥,立下毕世奇功,如今自己这些人扫灭鞑靼,一路打到忽兰忽失温,若是大帅作出一首流传千古的边塞词来,自己这些人岂不也能跟着沾光流芳百世?跟“封狼居胥”和“勒石刻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徐晋不禁暗汗,这首边塞词可是后世康熙皇帝的大作啊,他敢抄上半阙,下半阙却是打死也不能抄啊,弄不好被有心人利用,他这个靖国公就当到头了,说不准还会掉脑袋呢!

    这首边塞词是康熙在大败葛尔丹后填的,下半阙是这样的:疆宁圉靖承平日,指京华、高奏凯旋。弘业延传百世,懋功嗣响千年。

    此阙的第一句倒没啥问题,但是后面那句要命啊,康熙是皇帝,他可以写“弘业延传百世,懋功嗣响千年”,徐晋这个臣子若敢这样写,无疑是找死,不论他立的功劳有多大!

    于是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徐大探花有点头大了,尤其是冰妞儿那双殷切的美眸,丢不起这个人啊!

    幸好,咱们的徐大探花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文抄公,但还是颇有急智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朗声吟道:“疆宁圉靖承平日,指京华,高奏凯旋。大明延传百世,吾皇嗣享千年。”

    得,最后这句一出自然没有问题了,但一首豪情万仗的边塞词,瞬时间变成了马屁词,格调低了n个档次,不过,众将可不管那么多,扯开喉咙使劲叫好就是了!

    岑蓝的一双杏眼翻了个大白,低声嘀咕了一句:“马屁精,一群马屁精,好不要脸!”

    岑蓝说完鄙夷地环扫了一眼纷纷叫好的众将,暗道:“还是我家剑哥品行高洁,孤芳不群啊!”

    岑蓝甜笑着瞥了一眼谢二剑,然而正当大家叫完好,一直抿着嘴,表情酷酷的谢二剑发声了,只听他道:“古有‘封狼居胥,勒石刻功’,末将以为大帅这首好词也应该刻在燕然山上,让万世留传!”

    岑蓝差点一头栽倒,薛冰馨禁不住噗哧的失笑出声,瞬时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众将却是大喜过望,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般,激动地大声道:“谢副将这主意好啊,妙极妙极,反正这儿离燕然山也不远了,待收拾完瓦剌人,咱们就把大帅这首好词刻在燕然山的石壁上,让万世留传!”

    徐晋哈哈大笑道:“到时人人有份,把诸位将军的大名也加上去。”

    轰的一声,众将放声大笑,气氛不是一般的高涨,端的是士气如虹,很明显,诸将并不把瓦剌放在眼内。

    在此有必要说明一下,燕然山即是杭爱山脉,在瓦剌境内,东汉名将窦宪曾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刻石记功,这个典故在《后汉书》中记载。

    且说徐晋在诸将的簇拥之下进了军营,而在暗处窥视的瓦剌斥候,立即便把明军主力到达的消息飞马报回了辉特部。

    话说自从四月十六日发出盟主召集令搬兵后,和硕特部首领翁郭楚一直待在辉特部等候援兵,而现在,和硕特部的三万援兵,以及土尔扈特的一万援兵都到了,所以现在辉特部的兵力共计有八万人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土尔扈特的首领巴塔尔已经说服绰罗斯部和杜尔伯特部出兵了,但是这两个部落派出的援兵还没到达,不知是有意拖延,还是因为路途遥远。

    且说翁郭楚得闻明军的主力到了,兵力十余万,不禁吓得胆战心惊,生恐明军会立即发动进攻,于是便灵光一闪,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他派出了一名信使前往忽兰忽失温,说要跟明军主帅好好谈一谈。

    很明显,翁郭楚是想拖延时间,等候绰罗斯部和杜尔伯特部援兵到来,然而,徐晋很干脆,命人割了信使的两只耳朵,然后直接赶回去,并撂下一句:“明日开战!”

第1187章 一战定君臣(上)

    徐晋原本是想和平解决问题的,但是瓦剌人给脸不要脸,竟然杀了信使皮十一,撕毁自己的亲笔书信,还试图把谢三枪和依萨娜这支孤军给灭了,既然如此,那就打吧,大明虽然暂时没有能力同时吞并鞑靼和瓦剌,但是狠揍一顿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横扫整个瓦剌也丝毫没有问题。

    杀了本帅的人,打了本帅的脸,还妄想和谈,真以为本帅是泥捏的不成?准备好付出惨重的代价吧,瓦剌人,先揍一顿再聊其他!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徐大帅言出必行,第二天一早,十二万大军便拨营起寨,杀气腾腾地开往辉特部落的所在。翁郭楚收到明军果然大举来犯的报告后,不由后背一阵阵发凉,急忙硬着头皮下令准备迎战,同时派出快马赶往绰罗斯,催促援兵加紧赶来支援。

    嘉靖六年五初三,下午时份,十二万明军终于开到了辉特部前,在五里外驻扎下来,随即大军徐徐压上,数百门火炮被推到阵前,盖在上面的油布一掀起,立即露出一排排狰狞的炮口来,黝黑的炮身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的胆寒的气息。

    翁郭楚和哥斯蒙两人手执弯刀骑在马背上,看着对面如潮水般徐徐推进的明军,以及那密密麻麻的炮口和枪杆子,禁不住头皮阵阵发麻,他们麾下那八万瓦剌兵都微微骚动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惧意。

    此刻俺答也在场,在五名百亲兵的团团保护之下,他死死地盯着对面那杆“徐”字帅旗,眼神中满是仇恨与不甘,而瞳孔深处,分明还隐藏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俺答统一了整个东蒙,甚至兵围大明京城,他无疑是一名雄主,比之达延汗也不为过,可惜他生不逢时,遇上了更加妖孽的徐晋,在徐晋手底下连吃大败,差点连底裤都输光了,所以,此时的他已经得了恐“徐”症,既恨不得把徐晋大卸八块,但一见到那面“徐”字帅旗,又止不住地想逃的念头。

    而此时此刻,俺答又想跑路了,而且已经准备好随时跑路,一旦瓦剌军不敌,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跑起来,他经验丰富!

    两军对峙,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翁郭楚的心头似压着一座大山,犹豫着要不要再派人到阵前跟明军喊话沟通一下,但又担心会在三军面前受辱丢脸,从而影响三军士气,毕竟昨日派去的那名信使已经被人家割了双耳。

    相比于瓦剌军,对面的明军将士们却是精神奕奕,士气不是一股的高涨,一个个昂然地挺着胸,都憋着一股劲要勒石刻功呢,燕然山就在瓦剌军的身后数百里。

    此时的明军,无论是装备上,还是兵力上都处于绝对的优势,而且负责领兵的都是经验丰富将领,军卒也刚刚经过了鞑靼之战的洗礼,正是士气高涨如虹。

    “出击!”徐晋一声令下,神机营、三千营、以及边军的骑兵,合计近四万骑便轰然杀出,悍然冲向对面的瓦剌军。

    在鞑靼,徐晋每次作战都是采取守势,充分发挥枪炮的优势,像这次一开始便出动骑兵主动进攻,还是第一次。

    俺答见状不由暗喜,眼中露出希冀之色,瓦剌骑兵的战力比之鞑靼骑兵虽然稍有不如,但毕竟也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功夫自然都要比明军骑兵强,此时徐晋竟然一上来就主动出骑兵进攻,分明是作死之举啊,莫不成是被胜利冲昏了头吗?

    翁郭楚见明军竟然以骑兵主动发起进攻,亦是大喜过望,他忌惮的是明军的枪炮,而不是明军的骑兵,明军倒好,一上来就出动骑兵,以短击长,找死的节奏啊!

    既然如此,那本汗就不客气了!

    翁郭楚一声令下,麾下四万骑兵便杀了出阵,向着对在的明军悍然迎了上去!

    隆隆隆……

    八万骑兵同时飞驰,蹄声震得地动山摇,滚滚黄云腾空而起,天色也为之一暗!

    俺答屏息静气,按奈住内心的激动,死死地盯着战场,嘿嘿,徐晋犯晕了,竟然放弃枪炮之利,以骑兵对阵骑兵,等明军的骑兵一落败,剩下的步兵便不足为患了。

    然而,俺答和翁郭楚都打错算盘了,徐晋身经百战,又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眼看两军的骑兵还差百来米就要短兵相接了,明军阵前的两百门佛郎机炮,以及两百门碗口炮便突然同时咆哮起来。

    啧啧,这一波炮击啊,简直只能用毁天灭地来形用,密集得像雨点般的炮弹铺天盖地,而且精准地落入了正在冲锋的瓦剌骑兵阵中!

    轰轰轰……

    一股股销烟腾空而起,冲锋中的四万瓦剌军倾刻被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死伤惨重呀!

    这一波狂轰滥炸,吓得翁郭楚和哥斯蒙两人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俺答也是面色惨变,他这才猛然惊醒,明军这次的炮阵摆得跟以往并不一样,以往明军的炮阵都摆在大军的最后面,而这次却推到了最前面,分明就是为了拉近射程啊!

    没错,徐晋这次特意把炮阵推到了最前面,就是为了拉近射程!

    本来嘛,大炮是军中重器,为免落入敌手,野战时是绝对不能暴露在最前线的,一般会安置在大军的中后部,这样不仅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大炮的威力,还能避免轻易落入敌手。

    但是,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于一心。一名头脑灵活的将领,用兵时是不会如此死脑筋的,徐晋这次反其道而行之,以骑兵主动发起进攻,所以特意把炮阵推到了最前面,目的就是为了拉近射程,掩护骑兵一波,但也仅仅是一波而已,因为一旦两军开始短兵相接,是不能再开炮的了,会伤到自己人。

    不过,徐晋对已方骑兵的战力十分自信,火炮只需助攻一波,打乱瓦剌兵的阵脚,胜利便唾手可得!

    果然,明军这一波猛烈的炮击虽然仅仅杀死杀伤两千余名瓦剌骑兵,但是也把他们吓得心胆俱寒,阵形大乱。而此时,明军骑兵的速度却丝毫不减,风驰电掣地闯过漫天的烟尘,燧发枪举起便射!

    砰砰砰……

    在密集的枪声中,那些瓦剌骑兵惨叫着纷坠马下,倾刻死伤不计其数,开完枪的明军骑兵则纷纷挂枪取刀,狠狠地撞了上去,挥刀奋力斩杀。

    最凶猛的自然要数神机营了,就好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掠过豆腐般,长驱直进,直接把迎面的瓦剌骑兵阵营凿了个对穿,然后马不停蹄,直接劈向翁郭楚和哥斯蒙的汗旗所在。

    翁郭楚和哥斯蒙骇得心胆俱寒,急急调动重兵阵阵抵挡,这才把神机营拦下,然而此时,更多的明军闯了过来,于是双方陷入了混战当中。

    徐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要牵制住对方的骑兵,让其失去机动性,那就是步兵的天下了!

    于是乎,徐晋一声令下,第四板斧使出,明军的七万步卒便排山倒海地推了上去,刀盾手配合长枪兵在前推进,火枪兵和弓箭手紧跟其后。

    这下,瓦剌军终于尝到什么叫灭顶之灾了,卡嚓卡嚓,明军的步卒们踏着死亡的步伐往前推进,所过之处就好像梳子梳过,瓦剌骑兵不是被密匝匝的长枪扎死,就是被火枪兵的子弹打死,有心想反冲击,突破明军步兵的军形,但是根本没有空间把马速提起来,即使能把速度提起来,要突破明军这排山倒海的兵阵,简直是异想天开!

    所以,瓦剌骑兵只能拨转马头,往己方的阵营逃命,可是明军也有骑兵啊,他们趁机咬在后面斩瓜切菜的追杀。

    于是乎,明军骑兵在前面冲杀开路,而步兵阵形就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往前推前,卡嚓卡嚓的整齐步伐,就好像在演奏一支催命曲,吓得瓦剌骑兵根本不敢停下来,能跑多快跑多快。

    “嘿嘿,瓦剌军的战力比鞑靼人还要弱一些,不堪一击啊!”亲兵赵大头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徐晋轻吁了一口气,大局定矣,他轻轻地一挥手,留在居中压阵的一万兵力也压了上前,加入了对瓦剌军的围殴。

    岑蓝也率着三千狼兵上去了,毕竟唾手可得的战功,不要白不要,不过,薛冰馨并没有上阵,相比于战功,她更加在乎徐晋的安危,事实上,战斗一打响,她便形影不离地守在徐晋的身边。

    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瓦剌军终于彻底崩溃了,翁郭楚和哥斯蒙率着残兵落荒而逃,明军的骑兵撵在后面穷追不舍,而明军的步兵则散了兵阵,在各自的军官的率领下四处剿杀散兵游勇,彻底占领整个辉特部落,牛羊牲口全部收缴,蒙古包统统一把烧成灰烬,瓦剌辉特部从此宣告覆没,这就是斩杀明使的代价。

    且说翁郭楚和哥斯蒙两人率着万余残兵往西亡命逃窜了两百多里,身后的明军却依旧穷追不舍,两人不禁叫苦不迭,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西逃!

    夕阳西下,山影漫来,前面已经能见到层层叠叠的群山了,那是杭爱山脉的所在,亦即是燕然山了!

    胯下的战马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翁郭楚看着已经挑在山尖上那一轮血红的夕阳,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滚滚扬尘,不由生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壮来,明军太过份了,竟然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翁郭楚愿意花光所有积蓄换上一颗,哥斯蒙也是,他此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开始自己如果不是为了争口气,把俺答交给明军,何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一想起俺答,哥斯蒙这才发觉俺答竟然不在身旁,连忙游目四顾,却哪里还有俺答的踪影,他厉声喝问道:“俺答,俺答去哪了?”

    旁边一名亲兵弱弱地道:“属下刚才好像见到他从岔路跑了。”

    哥斯蒙和翁郭楚不由面色大变,假如俺答还在手里,或许可以交给明军乞命,现在俺答跑了,自己两人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混蛋,为什么不早说!”哥斯蒙扬手便抽了亲兵一记大耳刮子。

    这名亲兵捂住脸不敢作声,心里尽是委屈,大家为了逃命跑得丢盔弃甲的,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将领价偷逃散了,谁还管得着俺答跑路啊!

    翁郭楚一把揪着这名亲兵的衣领,厉声问道:“俺答往那个方向跑了?”

    亲兵掩着红肿的脸颊往南边指了指,翁郭楚狞声道:“俺答这王八蛋,跑得倒是挺快的,追!”

    翁郭楚和哥蒙斯拨转马头,往南边急急追去!

第1188章 一战定君臣(中)

    俺答也曾豪情万丈,拥有远大的抱负,不过俺答现在唯一的抱负就是苟活下去,因为他深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活着,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年轻,是他最大的资本,年轻,便有无限的可能。

    俺答当初逃到瓦剌辉特部时,身边还有五百多名亲兵保护,不过现在只剩下寥寥数十人了,除了少部份被明军杀死,大部份都在逃跑的路上走散了。

    俺答就在这数十名亲兵的保护之下,偷偷撇开了翁郭楚和哥斯蒙两人,独自往南逃去。俺答这个选择无疑十分明智,因为明军骑兵在后面穷追不舍,继续跟着大部队逃命是最危险的,独自溜走更容易逃得掉,而且不撇开翁郭楚和哥斯蒙,最后极有可能也会被他们卖给明军。

    所以对俺答来说,不仅后面追杀而来的明军危险,翁郭楚和哥斯蒙也是个威胁,必须远离他们。

    夕阳终于沉下去了,荒野间暮色苍茫,最后黑暗主宰了大地,被夜色笼罩着,俺答仓皇的心境反而安稳下来,有种被保护起来的安全感。

    不过,俺答依旧不敢停下逃跑的步伐,因为逃跑经验丰富的他深刻地懂得,逃得越远就越安全,所以他继续摸黑前进,一口气又逃了上百里路,直到子夜时份,这才寻了一处避风的山坳停下来歇脚。

    此时此刻,俺答和亲兵们都是人困马乏,饥肠辘辘,很多人滚下马便不想爬起来了,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尽管眼下已经是五月份,半夜的的气温还是很低的,特别是植被稀少的戈壁,昼夜温差很大。

    俺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像火烧一般,他抬头看了看高挂在天空那一弯凄冷的新月,又扫视了一遍四周稀稀落落的几十个亲兵,禁不住长叹一声。

    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去年底,自己才意气风发地坐上了鞑靼大汗的宝座,没成想仅仅半年便变成了一无所有,沦为一只苟且偷生的丧家之犬。

    “大汗,喝口水吧。”一名亲兵把水囊递了过来。

    俺答正渴得喉咙冒烟了,连忙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再想喝时,发现已经空了。亲兵舔了舔同样干瘪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道:“属下到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水源。”

    俺答感动地拍了拍亲兵的肩膀道:“马哈姆,你很好,他年本汗若能东山再起,必然不会亏待你。”

    俺答话音刚下,便听闻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不由面色急变,本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亲兵也像触电般跳起来,神色惊惶地游目四顾。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在静夜中十分清晰,而且听那声势,人数并不少!

    俺答蓦地站起来手按刀柄,警惕地侧耳倾听,同时示意大家禁声。

    隆隆……

    马蹄声越来越响,很快就来到了山坳附近,还隐隐听到了人声,俺答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喉咙蹦出来了,完蛋啦,难道是明军追上来了?

    幸而,马蹄声并没有停下的迹象,隆隆的驰了过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俺答和一众亲兵都暗吁了一口气,幸好,对方显然没发现藏在山坳中的自己等人。

    尽管没有被对方发现,但是俺答还是觉得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所以不敢再命人外了找水,几十人躲在山坳中,又饿又冷又渴地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色蒙蒙亮起,立即便启程继续往南逃。

    瓦剌境内是不能再继续逗留了,所以俺答已经打定了主意,往南逃到吐鲁蕃去,吐鲁蕃的酋长满速儿与大明不和,这几年不断蚕食大明的领土,不仅占领了哈密和沙洲,还不时进犯肃州和甘州,所以投靠满速儿比较靠谱,毕竟此人反明的决心坚定,而且野心勃勃。

    且说俺答等人往南逃了五六十里,总算在茫茫沙漠中发现了一处绿洲,于是喜出望外地往绿洲跑过去,因为有绿洲就意味着有水。

    然而,当俺答等人刚接近绿洲,附近的一座高大的沙丘后面竟然转出来一支人马,约漠有两三千人,他们显然也是奔着绿洲而去的,于是两方人马便近距离打了个对眼。

    俺答定神一看对面,顿时面色大变,心里暗暗叫苦,原来沙丘后面转出来这支队伍分明是瓦剌兵,为首的两人赫然正是翁郭楚和哥斯蒙。

    翁郭楚和哥斯蒙见到俺答,先是愕了一下,继而狂喜,一声令下,麾下的军卒便呼啦地冲了上前,把俺答和一众亲兵团团围住。

    “俺答兄弟,腿脚倒是挺麻溜的嘛,都逃到这儿来了。”哥斯蒙打马近前,咬牙切齿地狞笑道。

    翁郭楚手按刀柄,面色阴沉如墨,原来昨日黄昏时份,他和哥斯蒙试图追上俺答,结果最后俺答没追上,反而被衔尾而来的神机营追上了,一通乱枪,外加一波手雷,瞬时死伤惨重。

    幸好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翁郭楚和哥斯蒙这才乘机摆脱掉神机营,但麾下的万余残兵也被打散了,只剩三千不到,不是一般的凄惨。

    如果说翁郭楚对明军又怕又恨,那么对俺答便只有恨,他恨被俺答忽悠了,竟然鬼迷心窍与大明为敌,一切都是俺答害的,关键这王八蛋还半途中偷偷溜走了,幸好老天有眼,又被自己遇上了!

    翁郭楚此时恨不得立即把俺答大卸八块,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把俺答交给明军,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此时,只见俺答紧握着刀柄,一脸“惊喜”地道:“翁郭楚兄弟,哥斯蒙兄弟,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昨天明军追杀不停,本汗不知不觉间竟然与你们走散了。”

    哥斯蒙嘿嘿地冷笑道:“是不知不觉间走散,还是故意开溜,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翁郭楚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少跟他废话,拿下!”

    俺答面色一变,正欲抽刀突围,地面却微微地震动起来,众人都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北边黄尘滚滚,马蹄声急如骤雨,一支骑兵从沙丘上杀气腾腾地冲了下来,清一色的鸳鸯战袄,赫然正是明军无疑。

    翁郭楚和哥斯蒙浑身一颤,差点便从马背上掉下来,要命啊,阴魂不散的明军又追上来了。

    俺答眼珠一转,迅速弯弓塔箭,向着翁郭楚就是一箭,后者正失神呢,哪料到俺答竟然会放箭偷袭自己,瞬时被一箭射穿了喉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坠落马下,死于非命了。

    俺答偷袭得手,抬手向着哥斯蒙又是一箭,后者这时已经反应过来,急忙往马背上一趴,俺答这一箭掠空而过,射中了哥斯蒙身后一名亲兵,亲兵当场惨叫落地。

    俺答见哥斯蒙躲开了,急忙把弓一扔,抽出弯刀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他麾下的几十名亲兵也跟着打马奋力冲击,而那些瓦剌兵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明军身上,竟然被俺答突围逃了出去。

    哥斯蒙又惊又怒,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俺答了,猛抽一鞭狂奔起来。主将一死一逃,本来已经是惊弓之鸟的瓦剌军那还敢迎战,纷纷四散逃命。

    “哈哈,弟兄们,杀啊,统统都是功劳!”

    此时从沙丘上冲下来的这支骑兵并不是神机营,而是榆林军,由裴老痞亲自带队,这货一边打马一边大笑着追杀。

    那些榆林军一个个两眼放光,看着狼奔豕突的瓦剌军,就好像看到一堆移动的军功,纷纷举枪射击,跑得慢的瓦剌军倾刻就被射杀了。

    正当榆林军杀得兴起的时候,东北边又杀出一支骑兵,一面“余”字将旗迎风招展,辈老痞一见便面色一沉,往地上唾了一口,大声道:“玛的,余蛮子来抢功啦,弟兄们手脚麻利点,连毛都别让他们捞上一根。”

    瞬时间,榆林军的骑兵们就好像护食的野兽一般,奋力猛冲猛杀,纷纷收割人头。

    “他娘的,辈老痞这混蛋不地道啊,弟兄们赶紧,晚了连汤都吃不着啦。”余林生大喝一声,锃亮的腰刀使劲往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战马立即飞驰而来。

    “杀!”大同军的骑兵们立即喊杀着奋力抽打坐骑。

    可怜的两千余瓦剌溃兵,就好像一群绵羊遇上了两支狼群,倾刻被撕得粉碎,不消半个时辰便被绞杀得七七八八,最后逃掉的不过五六百人而已,辉特部的首领哥斯蒙跑得快,也逃掉了,至于最先逃跑的俺答,更是逃脱了无疑,不愧是“俺跑跑”,逃命的功夫一流。

    战斗结束了,自然是抢先一步的榆林军斩获最多,斩首一千五百余级,而大同军斩首三百余级,连榆林军的零头也不到。

    “哈哈,余总兵,你们来迟了!”裴行谨打马来到余林生面前,得意洋洋地道。

    余林生冷哼一声,正欲拨转马头不鸟裴老痞,忽然一名亲兵跑了过来,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余林生顿时眼前一亮,兴冲冲地跟着亲兵打马离开。

    裴老痞心中一动,连忙向身边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这名亲兵立即会意,轻夹马腹便跟了上去。

第1189章 一战定君臣(下)

    余林生跟着亲兵打马来到一具尸体旁,只见这具尸体咽喉中箭,赫然正是和硕特部的首领翁郭楚,显然是被大同军“捡尸”了。

    “总兵大人,你看这家伙的穿着,定然是条大鱼!”亲兵喜滋滋地道。

    余林生翻身下马,从翁郭楚的左手上取下一枚碧绿色的玉板指,上面分明还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不由心中一喜,能戴得起这种玩意的,身份定然不会低。

    “小廖,这是谁干掉的?”余林生抬头问。

    那名亲兵摇了摇头,嘿笑道:“捡的,尸体上的箭并不是咱们的制式,估计是瓦剌人起内讧了。”

    余林生连忙命人把活的俘虏押过来,逐一询问,总算找到一个会蹩脚汉语的,一问之下,证实此人竟然是和硕特部首领翁郭楚,不由狂喜大笑,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自己他玛的就被馅饼掷中了,这死鬼竟是瓦剌盟主翁郭楚,大鱼呀!

    “余蛮子!”

    余林生正是心花怒放,忽闻一声大吼,扭头一看,便见裴老痞在亲兵的簇拥之下大步行来,连忙横身一拦,瞪大眼睛警惕地道:“裴老痞,你想作甚?”

    裴老痞这货刚从亲兵处听闻余林生竟然捡了条大鱼,立即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他一指余林生身后的尸体,面不改色地道:“翁郭楚是我们榆林军杀的,速速还来。”

    余林生气乐了,骂道:“裴老痞,放你娘的罗圈连环屁,既然人是你们杀的,为何尸体在咱们大同军手上。”

    裴老痞不愧是老兵油子一条,双目一瞪,恶狠狠地道:“我们大同军只顾在前面杀敌,哪料到你们大同军竟然如此卑鄙,在后面抢尸诈功。”

    大同军这边闻言勃然大怒,纷纷破口大骂,余林生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狞道:“裴老痞,你他娘的以为老子老欺负是吧,来来来,咱俩过过手,赢了老子,尸体给你,功劳给你!”

    裴老痞自然知道余林生不好欺负,自问也打不过,毕竟人家年轻力壮,他眼珠一转,盯着尸体上那根箭,冷笑道:“这箭可不是你们大同军的!”

    余林生暗叫不妙,硬着头皮道:“也不是你们榆林军的。”

    “嘿,那就是说人也不是你们大同军杀死的喽!”裴老痞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管得着,反正首级在老子手上。”余林生道。

    “功劳一人一半,否则抢他娘的。”裴老痞威胁道,一边手按刀柄目露凶光。

    余林生铮的一声拔出腰刀,狞笑道:“裴老痞,老子不是吓大的,你敢动手试试。”

    辈老痞脸色变幻,放缓语气道:“把你们斩获的首级分一百给我们,翁郭楚让给你们!”

    “作梦吧!”余林生直接拒绝了。

    辈老痞的脸色瞬时沉了下去,这货向来占便宜没够,本来是想唬一唬余林生占点便宜,可惜后者也不是省油的灯。

    如此一来,辈老痞有点骑虎难下了,灰溜溜地撤吧,实在有点丢人,不撤吧,又没有台阶下,难道真的动手开抢!

    幸好,正在此时,神机营赶到了,副将谢二剑沉着脸行了过来,厉声喝道:“都他玛的吃饱了撑着吗,把刀收起来!”

    余林生悻悻地收刀归鞘,拱了拱手道:“见过谢副将。”

    裴老痞也趁机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向着谢二剑行礼,副将是大帅的副手,相当于副帅,所以谢二剑比两人的级别都高。

    “发生什么事?”谢二剑颇为光火,这两个混球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可是太混了,就跟贴错门神似的,混在一起就出问题。

    辈老痞趁机一指翁郭楚的尸体道:“谢副将,此人乃和硕特部的首领翁郭楚,明明不是大同军杀的,余蛮子却想把功劳据为己有。”

    余林生脸色通红,怒道:“裴老痞,此人也不是你们杀的,你却想分一半功劳,不要脸!”

    “好,这功劳老子不要,你小子也不想要。”辈老痞损人不利己道。

    余林生大怒:“凭什么,首级在老子手上,功劳就是老子的!”

    谢二剑不由皱了皱眉,冷道:“争个屁,谁告诉你们此人就是翁郭楚的?”

    余林生指了指那名俘虏,谢二剑目光落在这名俘虏身上,指着尸体用鞑靼语问道:“此人是翁郭楚?”

    这名俘虏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是翁郭楚汗!”

    “谁杀的?”

    “俺答!”

    谢二剑目光一闪,连忙问:“俺答在哪?”

    俘虏往南边一指:“逃了!”

    谢二剑很是无语,余林生和裴行谨这两个混球只顾着抢功,连俺答跑了也不知。

    余林生和裴行谨听闻俺答竟然往南跑了,顿时后悔不迭,相比翁郭楚,俺答才是更大的鱼,皇上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一雪前耻呢。

    “咳,末将这就去追!”裴老痞向谢二剑拱手一礼,立即便率兵急急往南追去,拿住俺答的功劳比干掉翁郭楚大得多,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封个候爵也说不定。

    余林生自然不甘落后,也表示要去追击,谢二剑急忙拦住,这家伙和裴老痞都是刺头,尿不到一壶去,说不定为了争功又大打出手。

    “余总兵不必追了,把俘虏押回去见大帅吧。”谢二剑冷着脸道。

    余林生闻言暗喜,谢二剑没有说翁郭楚的尸体怎么处置,很明显,这份功劳是默认归自己了,于是喜滋滋地道:“末将遵命。”

    ……

    且说辉特部首领哥斯蒙侥幸捡回一命,在百余名亲兵的保护之下往西亡命逃去,一口气奔了百多里路,确认明军没有追来,这才敢放慢速度。

    正当哥斯蒙凄凄惶惶,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突见前方尘土飞扬,差点便吓尿,只以为明军又追了上来,不过定神一想,明军不太可能跑到自己前面去了,于是大胆子登上高处瞭望。

    只见西边有一支骑兵正浩浩荡荡而来,估计有五六万人,一看那旗帜,哥斯蒙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援兵来了,是绰罗斯部!

    没错,这支打西边来的骑兵正是瓦剌绰罗斯部和杜尔伯特部的联军,合计兵力七万。

    话说绰罗斯部首领桑哈德被巴塔尔说服后,联同杜尔伯特部发兵七万赶来支援,可惜已经迟了,辉特部已经被明军占领,翁郭楚麾下八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且说哥斯蒙率着百余残兵跑下高处,向着绰罗斯部和杜尔伯特部的联军迎了上去,很快,哥斯蒙便被带到了绰罗斯部首领桑哈德的面前。

    绰罗部首领桑哈德约莫五十岁许,身形高大,深目高鼻,脸上轮廓立体感很强,十分典型的中亚人种。杜尔伯特部的首领叫吐罗火,矮矮胖胖的,皮肤很白,一看就是混血人种。

    “哥斯蒙兄弟,你怎么会在此,翁郭楚盟主呢?”巴塔尔吃惊地看着惨兮兮的哥斯蒙。

    巴塔尔是土尔扈特的首领,当日他拿着翁郭楚的书信跑来绰罗斯搬兵,终于让他说动了绰罗斯首领桑哈德,而杜尔伯特部向来唯绰罗斯部马首是瞻,绰罗斯部出兵,杜尔伯特部自然也跟着出兵了。

    哥斯蒙一脸悲愤地道:“你们来迟了,我们已经被明军击败,翁郭楚盟主也被俺答射死了!”

    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问怎么回事,哥斯蒙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哥斯蒙的叙述后,巴塔尔瞬时如坠冰窖,桑哈德和吐罗火亦是一脸震惊,明军竟然强大如斯吗?翁郭楚麾下八万大军一战就全军覆没了!

    咝……

    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倒吸一口冷气,翁郭楚的八万大军在明军面前不堪一击,自己这七万兵马若跟明军对上,岂不是找死?

    桑哈德和吐罗火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一挥手喝道:“来人,把哥斯蒙和巴塔尔拿下。”

    一队士兵立即一拥而上,迅速把哥斯蒙和巴塔尔给擒住,哥斯蒙和巴塔尔的亲兵都蒙了,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被刀枪架在脖子上。

    巴塔尔和哥斯蒙又惊又怒,前者大声质问道:“桑哈德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桑哈德冷冷地道:“招惹明军的是你们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还有辉特部,不关我们事,只要把你们交给明军,我想明军是不会为难我们绰罗斯和杜尔伯特的。”

    巴塔尔和哥斯蒙不由恍然大悟,纷纷破口大骂!

    “桑哈德,醒醒吧,大明军皇帝野心勃勃,他们的目的是要吞并鞑靼和瓦剌,即使把我们交给明军,他们也不会放过绰罗斯和杜尔伯特的。”巴塔尔大声道。

    桑哈德神色变幻,显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旁边的杜尔伯特部首领吐罗火连忙道:“桑哈德兄弟,明军如此强横,跟他们为敌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咱们先派人前往探探口风,若是明军愿意讲和,咱们便把人交给他们!”

    桑哈德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吧,可惜让俺答跑了!”

    巴塔尔和桑哈德欲哭无泪,谁又能料到是这种结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1190章 臣服求和(上)

    色楞格河发源于杭爱山脉北坡,是蒙古高原上水量最充沛的的大河,全长约一千五百公里,一路往东北,最后注入捕鱼儿海,亦即是现在俄罗斯境内的贝加尔湖,不过,在明朝嘉靖年间,贝加尔湖地区可不是沙俄的领土,居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叫不里牙惕的蒙古部落,原隶属于瓦剌,后来从瓦剌分裂出去了,成为一个独立的部落。

    明朝万历年间,强大的沙俄开始南下,不断蚕食蒙古地区,直至明末崇祯年间,贝加湖尔地区才完全被沙俄所占领,不里牙惕部落也屈服在沙俄的武力下,彻底投降。

    色楞格河的水量大,两岸水土肥沃,乃蒙古地区的母亲河,捕鱼儿海更是世界上最深,亚欧大陆上最大的淡水湖,湖畔水丰草茂,乃天然的的优良牧场。

    色楞格河每年的十月份左右便会冰封,直到第二年的四五月份才会解冻,冰封期长达半年之久,眼下正好是农历五月初,色楞格河早已经解冻了,河面宽阔,清澈的河水滔滔北向而流,两岸的植被生机勃勃。

    此刻,徐晋正背着双手站在色楞格河畔,儒衫飘飘,剑眉朗目,在明亮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更加唇红齿白,英俊不凡,就连依萨娜都禁不住在心里暗嘀咕了一句小白脸。

    这时站在徐晋身后的,除了依萨娜,还有王林儿、薛冰馨、岑蓝等一众将领。自从昨天一举击溃翁郭楚的八万瓦剌军,明军的主力便在辉特部的地盘上驻扎下来了,只派出骑兵继续追击逃脱的翁郭楚等人,如今,整个辉特部的地盘都在明军的控制之下了,也不用明军动手驱赶,所有瓦剌人都自发往西逃了。

    徐晋静静地注视着波澜壮阔的河面,思绪已经顺着蜿蜒的河道飘到一千五百公里外的贝加尔湖去了。

    先不说贝加尔湖畔肥沃广袤的牧场,光就是这个湖就是无价宝,在干旱的蒙古高原上,水是何等的珍贵啊,而贝加尔湖是亚欧大陆上最大的淡水湖,长度达到六百多公里,宽也有五十公里(这哪是湖,简直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其含水量之丰就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其中还有取之不尽的水产。

    这么一处无价宝,与其日后便宜了沙俄,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更何况,夺得这处水源和牧场,对日后发展鞑靼地区的经济也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徐晋的思考,众将都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一名斥候策马来到附近,一个纵身落马,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徐晋跟前,单膝跪倒行礼,大声道:“大帅,这是谢副将给您的急报,请您过目。”

    徐晋连忙接过书信打开一看,瞬时面露喜色,继而愉快地哈哈大笑,连声道:“好好好!”

    薛冰馨不由眼前一亮,一双美眸探询地注视着徐晋,众将闻言亦是喜上眉梢,依萨娜按奈不住问道:“敢问靖国公爷,可是谢副将抓住了俺答?”

    依萨娜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俺答,一是因为杀父和杀弟之仇不共戴天,二是只要俺答授首,大明天子便再也没理继续扣留门图了,必须放他回鞑靼继承汗位。

    却见徐晋摇了摇答道:“俺答逃掉了,裴行谨总兵正在追踪他。”

    依萨娜不由大失所望,不悦地道:“那靖国公爷为何如此高兴?”

    徐晋微笑道:“俺答虽然逃了,但是翁郭楚已经被我军全歼,他本人也已授首,难道不值得高兴吧?”

    依萨娜不由暗吃一惊,翁郭楚可是瓦剌的盟主啊,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明军干掉了,真……真是倒霉啊!

    (这位确实够倒霉的,堂堂瓦剌盟主,好歹也是boss级的人马,出场没多久就领盒饭了。)

    只听徐晋又轻描淡写地道:“另外,瓦剌绰罗斯部和杜尔伯部已率七万骑抵达燕然山附近了。”

    众将闻言不惊反喜,荆大楚更是摩拳擦掌地道:“来得好,正好一块儿收拾了,以后整个瓦剌都是咱们大明的了。”

    话说荆大楚那天晚上率着两万宣府军阻挡了巴泰一个时辰,之后在撤退时,整支宣府军都被打散了,幸好当时巴泰的目标是徐晋,击溃了宣府军后并没有继续追杀,而是直取元上都。

    正因为如此,宣府军虽然被击溃了,但死伤才四五千而已,后来重新收拢起一万五千多人,其中两千余人轻伤,重伤的才三百多人。

    事后徐晋虽然训斥了荆大楚,但也没有治他的罪,毕竟他也算是完成了拖延时间的任务,就当是将功补过了,继续留任宣府总兵一职,而昨日与瓦剌军一战,宣府军的表现还算不错,全军斩首四千余级。

    正因如此,现在宣府军上下战意高昂,都卯足劲儿准备再接再厉,包括荆大楚这位一向佛系的总兵,都盼着再立新功。

    徐晋瞥了荆大楚一眼,微笑道:“怕是没机会了,绰罗斯部首领桑哈德已经联系上谢副将,表示愿臣服我大明,如果本帅同意,他会亲自前来与本帅面谈臣服大明之事宜。”

    众将闻言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高兴居多,毕竟不用开战总是好的,能有更多的弟兄能活着凯旋回家。

    岑蓝笑嘻嘻地道:“这个桑哈德倒是个识时务之人,大帅决定和谈?”

    徐晋微笑着点了点头,谈,当然谈了,反正大明暂时还没同时吞并鞑靼和瓦剌的能力,能通过和平手段,不废一兵一卒达到利益最大化,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宰了翁郭楚,众将士的气也出了,大明的威也立了,谈判是最好的选择!

    “去,告诉谢副将,本帅同意和谈,就在燕然山下寻一处地点与桑哈德会面。”徐晋挥手吩咐道。

    那名斥候一声得令,立即又打马离开了。

    薛冰馨心情欣悦地看了徐晋一眼,她一直担心会在瓦剌陷入旷日持久的战斗,没成想峰回路转,如此一来,今后年底前应该就能回京见火儿了,如今就差抓住俺答了,但愿一切顺利吧。

第1191章 惩罚,养蛇

    打发走谢二剑派来的信使后,徐晋便在诸将的簇拥之下往营地内行去,结果刚回到中军大营附近,便见小舅子谢三枪迎面大踏步走来,身后还一溜烟追着两名士卒。这两名士卒一边追,一边大声道:“谢总兵快快停下,可别让小的难做啊。”

    谢三枪却是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徐晋面前,单膝着地行礼道:“末将参见大帅。”

    那两名士卒见状不禁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走上前行礼,齐声道:“标下参见大帅。”

    原来这两名士卒正是负责看押谢三枪的,刚才带谢三枪出来放风,谁知后者远远见到徐晋回营,立即便甩开他们快步迎上前。

    话说之前谢三枪因为皮十一被杀,一怒之下,违抗了徐晋的命令,擅自与瓦剌人开战,结果死伤惨重,还差点全军覆没,事后被谢二剑下令收押,等候徐晋到来再作惩处。

    徐晋前天到达忽兰忽失温,昨天忙着与瓦剌人开战,所以一直没来及处置谢三枪,反倒谢三枪这小子自己按奈不住了,特别是昨天与瓦剌人的战斗,他没份参与,深感郁闷啊,所以趁着出来放风偶遇,直接便主动找上了徐晋。

    “三枪大哥!”徐晋还没开口,依萨娜已经惊呼一声,紧张地跑了过去,站到谢三枪的身边。

    谢擎和谢一刀自然都知道老四犯了事,均露出担忧之色,不过身为名将之后,军法如山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此刻也不好开口求情,只是保持沉默。

    徐晋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依萨娜,语气缓和地问:“谢总兵,你手臂的伤好了?”

    谢三枪见到自家姐夫和颜悦色的,心中的忐忑稍减,神色轻松地道:“小伤而已,养了半个月,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随时可以上战场。”

    徐晋点了点头道:“那好,来人呀,谢三枪违抗军令,按律当斩,押下去斩了。”

    此言一出,瞬时如同晴天霹雳,谢三枪整个人都懵了,诸将均是面色大变,依萨娜那张脸蛋更是刷的一下子没了半点血色。

    本来,大家都以为大帅最多就是对谢三枪稍加惩戒,毕竟谢三枪虽然违抗了军令,但也情有可愿,因为瓦剌人杀死信使的行径太恶劣了,而且又是瓦剌人先动的手,谢三枪只是迎战而已。

    更何况,谢三枪好歹也是大帅的小舅子,如今老泰山谢擎,以及大舅子谢一刀也在场,正如俗语所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没想成大帅竟然如此铁面无私,直接便下令斩了小舅子,够狠!

    正所谓军令如山,徐晋一声令下,亲兵队长赵大头只好硬着皮抽出腰刀喝道:“拿下!”

    数名亲兵立即上前便要擒住谢三枪,依萨娜又惊又怒,铮的拔了弯刀,厉声喝道:“本郡主看谁敢动手。”

    卡嚓卡嚓……

    十几杆燧发枪倾刻便对准了依萨娜,赵大头厉声喝道:“把刀放下,否则直接击毙。”

    谢三枪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喝道:“依萨娜,立即把刀放下。”

    “我不,他们要杀你,除非先杀了我。”依萨娜梗着脖子大声道,说完横身一拦便挡在谢三枪面前。

    卡嚓……

    亲兵们果断拉起了燧发枪的击锤,表情冷酷地搭住了板机。谢三枪大惊,因为他知道姐夫身边的亲兵都是神机营的精锐,全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只要姐夫一声令下,管你是天王老子都照杀不误,于是急忙一跃而起,抓住依萨娜的手腕用力一捏,弯刀便叮当一声掉落地上。

    谢三枪打掉了依萨娜手中弯刀,同时迅速将其拉到自己身后,又扑通的跪倒,沉声道:“罪在末将一人,请大帅别伤及他人。”

    依萨娜双目通红,怒视着徐晋大声道:“本郡主不服!”

    徐晋挥手示意亲兵把枪都收起来,神色平静地道:“违抗军令,按律当斩,依萨娜郡主为何不服?”

    依萨娜咬牙强辨道:“谢总兵没有违抗军令,当时瓦剌人大举来犯,谢总兵为了掩护本郡主先行离开,这才主动出击的。更何况,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战场瞬息万变,将士在前线也应该有随机应变的权力。”

    徐晋冷道:“休得狡辩,你们都是骑兵,如果当初撤退,瓦剌人未必追得上,身为将领,明知不可敌,明知可全身而退的情况下,竟然还违抗军命出兵相迎,差点全军覆没,白白搭上大明数千好儿郎的性命。谢三枪,你可知罪!!!”

    徐晋说到最后声色俱厉,浑身散发出无形的压力,在场的众将无不噤若寒蝉。徐晋虽然年纪轻轻,但身居高位多年,征战无数,一直手握生杀大权,这份气场真不是吹的。

    谢三枪浑身汗涔涔的,心存的那一点不服也倾刻荡然无存,低下头道:“末将知罪。”

    “知罪就好,斩!”徐晋冷斥一声,两名亲兵立即扑上前擒住了谢三枪。

    “不要!”依萨娜悲呼一声,直接便扑在谢三枪身上,死死地抱住后者不松手,不管亲兵如何用力也拉不开。

    “徐晋,你要斩三枪大哥,就连我一起斩了吧。”依萨娜哭泣着喊道。

    谢三枪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唉,这傻妞对自己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这时王林儿行了出来,单膝跪倒道:“大帅,谢总兵一向奋勇杀敌,当初要不是他及时通知咱们粮草丢失,粮道被鞑靼人切断,这次北伐恐怕已经失败了,说不定咱们还会全军覆没。更何况谢总兵后来不仅成功狙击了从多伦方向夹击而来的鞑靼骑兵,还夺回了丢失的粮草。所以还望大帅看在谢总兵曾立下的功劳份,饶他一命吧。”

    “请大帅网开一面!”诸将纷纷跪倒为谢三枪求情,包括了薛冰馨和岑蓝二女。

    依萨娜见状连忙松开抱着谢三枪的手,一抹眼泪跪倒道:“请靖国公爷网开一面,饶过谢总兵,让其将功折罪吧。”

    徐晋等的就是这句话,以他的在军中的威信,完全不需要以大义灭亲来立威,之所以要斩谢三枪,主要是想敲打一下这小子。年少气盛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敢打敢冲是好事,却也容易犯错,不来点狠的教训一下,这小子说不定日后就把命给丢在沙场上了。

    另外,徐晋也想借此事试探一下依萨娜,结果自然是相当满意的,这丫头片子为了三枪连命都肯搭上,可见爱得是入心入肺的,啧啧,三枪这小子任务完成得不赖啊。

    徐晋沉着脸,煞有介事地沉吟了片刻,这才勉为其难地道:“谢三枪,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本帅便饶过你这次吧!”

    谢三枪不禁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大帅饶恕!”

    依萨娜大喜,激动得又哭又笑,跪在谢三枪旁边跟着连声道:“谢大帅开恩,谢大帅饶恕!”

    徐晋淡道:“起来吧!”

    两人站起来,谢三枪看着满脸泪痕的依萨娜,禁不住张开双手把她搂入怀中,二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场众将不由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薛冰馨瞥了一眼嘴角上扬的徐晋,忍不住凑到耳边吐气如兰地低声道:“坏蛋,你是故意的吧。”

    徐晋“威严”地轻咳了一声,相拥着的谢三枪和依萨娜连忙分了开来,二者皆面色通红的。

    徐晋淡道:“谢三枪,本帅这次饶过你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你一百军棍,剥夺蓟州总兵一职,你可服气?”

    谢三枪连忙道:“末将服气!”

    徐晋瞥了一眼绷着脸,嘴巴都快撅得挂起油瓶的依萨娜,淡道:“依萨娜,你不服气?”

    谢三枪连忙打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不情愿地点头嗡声道:“服气!”

    徐晋淡道:“看来是嘴上服气,心里不服气,这样吧,本帅给三枪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俺答已经往南逃了,有可能逃往东察合台吐鲁蕃,倘若你能活捉俺答,或将其首级带回来,不仅一百军棍免了,还可官复原职。”

    谢三枪不由大喜过望,大声道:“末将得令,必不令大帅失望。”

    依萨娜欣喜地道:“三枪大哥,我来助你吧,咱们一起把俺答抓回来。”

    徐晋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淡道:“别高兴得太早了,倘若完不成任务,加倍处罚。”

    谢三枪啪的单膝着地,大声道:“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徐晋挥了挥手道:“去吧!”

    当下,谢三枪和依萨娜立即离开,点了五千兵马往迅速往西南方向急驰而去,目标——吐鲁蕃。

    看着携手离开的谢三枪和依萨娜,王林儿禁不住打趣道:“谢叔,看来咱们很快就能喝到你们家老四的喜酒了。”

    诸将也纷纷道喜,谢擎爽朗地哈哈一笑道:“还望各位将军赏脸,到时一道来喝喜酒!”

    谢擎虽然寡言少语,但也是个豁达之人,并不介意儿子娶个外族人,更何况刚才亲眼看到依萨娜甘为谢三枪搭上性命,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能娶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为妻,是三枪这小子的福份啊,而且依萨娜还是鞑靼的公主,仔细算来还是自己家高攀了。

    “都散了吧!”徐晋挥手了挥手,让诸将都散去,唯独把薛冰馨留了下来,诸将都知道薛冰馨与大帅的关系,倒也不奇怪,各自散去了。

    待到众人离开,薛冰馨脸上有些发热地白了徐晋一眼,低声道:“有什么事?”

    尽管两人之间的关系人尽皆知,但毕竟还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徐晋单独留下来,冰妞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徐晋见状轻笑道:“薛参将,难道没事就不能留下来陪本帅解闷吗?”

    薛冰馨噗嗤的失笑出声,紧接着白了徐晋一眼道:“堂堂三军统帅没个正形!”

    “馨儿,咱们进去吧,为夫给样好东西你瞧瞧。”徐晋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一边伸手抓住薛冰馨的柔荑,牵着她便往帅帐中走去。

    冰妞儿吓了一跳,俏脸也刷的一下红了,心虚地四顾了一眼,发现四周的亲兵一个个表情严肃,就跟入定的老僧似的,仿佛什么也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要死了,这坏蛋不会是大白天的想干坏事吧?”薛冰馨脸红耳赤,心如撞鹿地跟着徐晋进了大营。

    幸好,两人进了帅帐后,咱们的靖大国公爷并没有进一步暧昧的举动,而是取来行军地图在案上打开,招了招手道:“馨儿过来!”

    薛冰馨暗松了口气,脸上却更加热了,有点羞恼地凑上前去,这坏家伙,明明是看地图,偏偏还神秘兮兮的说什么好东西,害人家想歪,真是坏透了!

    “干嘛?”薛冰馨绷着俏脸嗔道,目光落在地图上。

    徐晋指着地图上长条形的贝加尔湖道:“馨儿你看这是哪?”

    薛冰馨仔细看了一会,犹疑道:“这是捕鱼儿海?怎么了?”

    徐晋笑吟吟地看着薛冰馨,后者与之目光一触,不由美眸一闪,脱口道:“夫君,难道你想拿下捕鱼儿海?”

    徐晋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后整个鞑靼都是大明的了,而捕鱼儿海是个好地方,水源丰富,必须拿下。”

    薛冰馨神色轻松地道:“捕鱼儿海附近虽然有几个小部落,但是实力都不咋的,要拿下很容易啊。”

    徐晋摇头道:“拿下容易,但是要守住并不容易,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鞑靼就足够大明消化好几年了,咱们暂时不能树敌太多。”

    薛冰馨疑惑地道:“哪夫君的意思是?”

    徐晋微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咱们就自己先养一条地头蛇。”

    薛冰馨俏脸刷的白了,徐晋愕了一下,连忙捉住前者的玉手苦笑道:“馨儿想哪了,为夫怎么舍让你留在这苦寒之地继续当山大王呢。”

    薛冰馨不由松了口气,恼火地瞪了徐晋一眼,绷着俏脸赌气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刚才以为徐晋要把自己派去捕鱼儿海混成地头蛇,冰妞儿差点心都碎了。

    徐晋歉意地轻咳了一声,搂着薛冰馨的纤腰柔声道:“馨儿瞎说什么呢,嗯,你觉得厉氏兄妹如何?”

第1192章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三月份的时候,厉氏兄妹都因中了李福达的毒沙掌而受伤,不过厉飞沙所受的伤较轻,经过谢二剑的救治后,又将养了一个来月便完全康复了,倒是妹妹厉曼纱的伤势严重,至今还没完痊愈,依旧得卧床休息,如今还留在陵水畔的香山上养伤。

    话说厉飞沙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当初因为鞑靼第一猛将巴泰扫荡草原上的马贼,他不得不率众投奔了香山,伤好之后,为了报答薛冰馨,他率领底下的弟兄加入到薛冰馨麾下效力,此刻就在军中。

    薛冰馨离开了帅帐后,便亲自前往把厉飞沙找来了,后者听闻竟是徐晋找自己,不由心事重重地来到帅帐外,他之所以加入薛冰馨麾下效力,完全是为了报恩,并没有接受朝廷招安的意思,而且他还打算待明军胜利班师后,便率着弟兄离开,继续过那无拘无束的马贼生活。

    且说厉飞沙进了帅帐,向着端坐在案后的徐晋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道:“厉某见过靖国公。”

    厉飞沙在徐晋面前行江湖之礼,并且自称为厉某,意思很明显,并不承认自己是对方的部下。

    徐晋也不以为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厉当家客气了,请坐吧。”

    厉飞沙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厉某只是一介草莽,怎敢在靖国公面前安坐,不知靖国公相召有何赐教?”

    徐晋闻言也不勉强,淡笑道:“赐教说不上,本国公只是有一事向厉当家请教而已。”

    厉飞沙心里不由暗暗嘀咕了,难道这位把自己召来不是为了招安?于是拱了拱手道:“靖国公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问便是。”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厉当家认不认识一个叫厉阿四的人?”

    厉飞沙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摇了摇头沉声道:“某家不认识。”

    徐晋把一沓案卷丢到桌面,淡道:“那倒是巧了,这个厉阿四是陕西庆阳府安化县的一名马户,其膝下有一儿一女,名字也叫厉飞沙和厉曼纱,后来因为带头杀官造反,被官府擒杀,他的一双儿女却是不知所踪,据闻已经遁出塞外,在贺兰山附近落草为寇。”

    厉飞沙浑身一震,目光凌厉地盯着徐晋道:“你派人调查我?”

    徐晋淡然一笑道:“这么说,你承认了?”

    厉飞沙面色变幻,双膝微微弯屈,随时准备飞扑上前,不过犹豫了片刻,最后长叹了口气道:“没错,你说的厉阿四正是家父。常言道苛政猛于虎,大明的马政就是不折不扣的苛政,地方税官更是吃人不吐骨的饕餮,激起民变都是你们这帮狗官逼的。”

    徐晋竟然不生气,淡然道:“其实大明的马政并不算苛刻,地方税吏借机盘剥百姓倒是事实,不过,拿钱办事的叫贪官,拿钱不办事才叫狗官,除了贪官和狗官,大明还有很多好官和清官,不能一杆子打沉一船人。”

    厉飞沙不禁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徐晋会恼羞成怒,谁知竟说出这么一番耐人寻味的话来,所以愕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冷笑道:“十个当官九个贪,不过,不可否认,靖国公你确是个好官,这些年为大明百姓干了很不少好事实事,譬如清丈土地,譬如推广种植红薯等高产作物。大明能有今日的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全赖靖国公。”

    徐晋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大明能有今日的强盛,并非徐某一人之功,徐某也没这个能耐,那是当今天皇上英明,百官忠诚团结,将士勇猛杀敌,黎民勤奋劳作的结果。”

    厉飞沙撇了撇嘴,显然对徐晋这种打官腔十分不屑。

    徐晋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有道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大明纵然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终究是生养你的故国。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没有国何来家?作为一名华夏儿郎,国家若不好,咱们应该努力去建设他,而不是去仇恨,去破坏她。若山河破碎,国家羸弱,咱们华夏百姓只会饱受外族的蹂躏欺凌,本国公这次率兵北伐鞑靼,何尝不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

    厉飞沙皱了皱眉道:“靖国公能言善辨,可惜某家只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莽汉,听不懂那些大道理,靖国公也不必多费唇舌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徐晋皱了皱剑眉,看来厉飞沙对官府的成见很深,想要“晓之以理”显然不太可能了,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嘭……

    徐晋拔出腰间的双管燧发手枪搁在案面上,厉飞沙不由面色微变,暗暗庆幸刚才没有飞扑上去,否则可能已经挨枪子了,难怪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敢单独召见自己,原来是有所恃。

    徐晋拿起燧发手枪对准了厉飞沙,淡淡地道:“以厉当家的功夫,不知能不能躲得过子弹?”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厉飞沙不禁头皮阵阵发麻,面对死亡,真正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又有几人?

    正当厉飞沙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时,徐晋却又放下了燧发手枪,微笑道:“厉当家是条汉子,不怕死,可是你的妹妹,你手底下的弟兄,难道都不怕死吗?”

    厉飞沙双眉一挑,既惊且怒,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自古官匪不两立,官遇着匪,自然是统统剿灭,还天下一个太平了!”徐晋淡道。

    厉飞沙面色变幻,拳头再次捏紧了,却闻徐晋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父亲厉阿四的案情,本国公已经着令锦衣调查清楚了,罪无可恕,但情有可愿,再加上你们兄妹虽然落草为寇,但一向只在长城之外活动,未伤及我大明百姓,所以本官可对你们兄妹网开一面。”

    厉飞沙警惕地盯着徐晋道:“靖国公不用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吧!”

    徐晋轻拍了一下桌面道:“好,厉当家果然快人快语,本国公要你到捕鱼儿海干老本行,地盘越大越好,什么时候全部霸占了那儿,便算完成了任务,朝廷自此赦免你们兄妹二人。”

    厉飞沙不由恍然大悟,原来徐晋看上了捕鱼儿海,又不想大明官方出面,所以派自己这个山大王去霸占地盘,这些当官的果真阴损。

    别看厉飞沙刚才口称“要杀要剐,悉随尊便”,那只是出于人在屋檐下的无奈而已,如果能好好地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更何况被朝廷赦免,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大明境内活动,给父母上坟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厉飞沙仔细衡量了片刻,沉声道:“好,这买卖我干了,不过某家麾下的人手不够,装备也不够。”

    徐晋淡道:“装备本帅可以适当提供一些,但是人手得你自己想办法。”

    厉飞沙闻言爽快地点了点头,朝廷不派人更加好,省得到时碍手碍脚的,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厉飞沙还是多提了一句道:“某家拉多少人马没限制吧?”

    “你有本事的话,拉起十万人马也没问题,反正把整个捕鱼儿海霸占下来就行,地盘越大越好。”徐晋淡定地道,似乎丝毫也不担心厉飞沙日后坐大。

    厉飞沙不由露出佩服之色,此子果然是做大事之人,这份胸襟和自信非常人能及。

    “靖国公就不怕某家带着一众弟兄趁机逃走?”厉飞沙又试探道。

    “你能逃得到哪里?”徐晋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无形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厉飞沙不由瞳孔一缩,以明军的强大,这天底下,就连俺答都难觅藏身之处,更何况是自己。

    徐晋挥了挥手道:“去吧,准备好便出发,至于武器装备,王林儿将军会给你们准备好,另外,为免引起那些部落的疑心,到时本帅会派一支军队配合你,你们就伪装成被明军驱逐到那的。”

    “好,就这么办!”厉飞沙对着徐晋拱了拱手,转身行出了帅帐。

    雷钧和薛冰馨此刻正在外面等候,前者见到厉飞沙终于行出来,急忙迎上前问道:“厉大哥,徐晋找你干嘛?是不是要招安咱们?”

    厉飞沙瞥了薛冰馨一眼,摇了摇头道:“老雷,这事咱们回头再说,现在麻烦你走一趟香山,把曼纱接来。”

    雷钧一脸疑惑,不过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薛冰馨歉然地道:“厉当家,对不住,大帅是不有点强人所难……”

    厉飞沙抬手打断道:“不怪他,大明能有这样的官员是大明的福气,是大明百姓的福气,况且,不过是干老本行而已,去哪不是干,别忘了,某家身上流的也是华夏儿郎的血液,就当给国家做点贡献吧。”

    薛冰馨闻言心中稍宽,事实上她是不同意徐晋以这种手段逼迫厉飞沙做事的,拱了拱手道:“那厉当家保重。”

    厉飞沙深深看了薛冰馨一眼,抱拳道:“萍踪聚散,江湖路远,薛当家……噢,徐夫人保重。”

    薛冰馨俏脸微红,再次抱拳一还礼,厉飞沙翻身上马而去。

第1192章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三月份的时候,厉氏兄妹都因中了李福达的毒沙掌而受伤,不过厉飞沙所受的伤较轻,经过谢二剑的救治后,又将养了一个来月便完全康复了,倒是妹妹厉曼纱的伤势严重,至今还没完痊愈,依旧得卧床休息,如今还留在陵水畔的香山上养伤。

    话说厉飞沙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当初因为鞑靼第一猛将巴泰扫荡草原上的马贼,他不得不率众投奔了香山,伤好之后,为了报答薛冰馨,他率领底下的弟兄加入到薛冰馨麾下效力,此刻就在军中。

    薛冰馨离开了帅帐后,便亲自前往把厉飞沙找来了,后者听闻竟是徐晋找自己,不由心事重重地来到帅帐外,他之所以加入薛冰馨麾下效力,完全是为了报恩,并没有接受朝廷招安的意思,而且他还打算待明军胜利班师后,便率着弟兄离开,继续过那无拘无束的马贼生活。

    且说厉飞沙进了帅帐,向着端坐在案后的徐晋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道:“厉某见过靖国公。”

    厉飞沙在徐晋面前行江湖之礼,并且自称为厉某,意思很明显,并不承认自己是对方的部下。

    徐晋也不以为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厉当家客气了,请坐吧。”

    厉飞沙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厉某只是一介草莽,怎敢在靖国公面前安坐,不知靖国公相召有何赐教?”

    徐晋闻言也不勉强,淡笑道:“赐教说不上,本国公只是有一事向厉当家请教而已。”

    厉飞沙心里不由暗暗嘀咕了,难道这位把自己召来不是为了招安?于是拱了拱手道:“靖国公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问便是。”

    徐晋不动声色地道:“不知厉当家认不认识一个叫厉阿四的人?”

    厉飞沙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摇了摇头沉声道:“某家不认识。”

    徐晋把一沓案卷丢到桌面,淡道:“那倒是巧了,这个厉阿四是陕西庆阳府安化县的一名马户,其膝下有一儿一女,名字也叫厉飞沙和厉曼纱,后来因为带头杀官造反,被官府擒杀,他的一双儿女却是不知所踪,据闻已经遁出塞外,在贺兰山附近落草为寇。”

    厉飞沙浑身一震,目光凌厉地盯着徐晋道:“你派人调查我?”

    徐晋淡然一笑道:“这么说,你承认了?”

    厉飞沙面色变幻,双膝微微弯屈,随时准备飞扑上前,不过犹豫了片刻,最后长叹了口气道:“没错,你说的厉阿四正是家父。常言道苛政猛于虎,大明的马政就是不折不扣的苛政,地方税官更是吃人不吐骨的饕餮,激起民变都是你们这帮狗官逼的。”

    徐晋竟然不生气,淡然道:“其实大明的马政并不算苛刻,地方税吏借机盘剥百姓倒是事实,不过,拿钱办事的叫贪官,拿钱不办事才叫狗官,除了贪官和狗官,大明还有很多好官和清官,不能一杆子打沉一船人。”

    厉飞沙不禁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徐晋会恼羞成怒,谁知竟说出这么一番耐人寻味的话来,所以愕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冷笑道:“十个当官九个贪,不过,不可否认,靖国公你确是个好官,这些年为大明百姓干了很不少好事实事,譬如清丈土地,譬如推广种植红薯等高产作物。大明能有今日的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全赖靖国公。”

    徐晋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大明能有今日的强盛,并非徐某一人之功,徐某也没这个能耐,那是当今天皇上英明,百官忠诚团结,将士勇猛杀敌,黎民勤奋劳作的结果。”

    厉飞沙撇了撇嘴,显然对徐晋这种打官腔十分不屑。

    徐晋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有道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大明纵然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终究是生养你的故国。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没有国何来家?作为一名华夏儿郎,国家若不好,咱们应该努力去建设他,而不是去仇恨,去破坏她。若山河破碎,国家羸弱,咱们华夏百姓只会饱受外族的蹂躏欺凌,本国公这次率兵北伐鞑靼,何尝不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

    厉飞沙皱了皱眉道:“靖国公能言善辨,可惜某家只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莽汉,听不懂那些大道理,靖国公也不必多费唇舌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徐晋皱了皱剑眉,看来厉飞沙对官府的成见很深,想要“晓之以理”显然不太可能了,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嘭……

    徐晋拔出腰间的双管燧发手枪搁在案面上,厉飞沙不由面色微变,暗暗庆幸刚才没有飞扑上去,否则可能已经挨枪子了,难怪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敢单独召见自己,原来是有所恃。

    徐晋拿起燧发手枪对准了厉飞沙,淡淡地道:“以厉当家的功夫,不知能不能躲得过子弹?”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厉飞沙不禁头皮阵阵发麻,面对死亡,真正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又有几人?

    正当厉飞沙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时,徐晋却又放下了燧发手枪,微笑道:“厉当家是条汉子,不怕死,可是你的妹妹,你手底下的弟兄,难道都不怕死吗?”

    厉飞沙双眉一挑,既惊且怒,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自古官匪不两立,官遇着匪,自然是统统剿灭,还天下一个太平了!”徐晋淡道。

    厉飞沙面色变幻,拳头再次捏紧了,却闻徐晋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父亲厉阿四的案情,本国公已经着令锦衣调查清楚了,罪无可恕,但情有可愿,再加上你们兄妹虽然落草为寇,但一向只在长城之外活动,未伤及我大明百姓,所以本官可对你们兄妹网开一面。”

    厉飞沙警惕地盯着徐晋道:“靖国公不用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吧!”

    徐晋轻拍了一下桌面道:“好,厉当家果然快人快语,本国公要你到捕鱼儿海干老本行,地盘越大越好,什么时候全部霸占了那儿,便算完成了任务,朝廷自此赦免你们兄妹二人。”

    厉飞沙不由恍然大悟,原来徐晋看上了捕鱼儿海,又不想大明官方出面,所以派自己这个山大王去霸占地盘,这些当官的果真阴损。

    别看厉飞沙刚才口称“要杀要剐,悉随尊便”,那只是出于人在屋檐下的无奈而已,如果能好好地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更何况被朝廷赦免,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大明境内活动,给父母上坟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厉飞沙仔细衡量了片刻,沉声道:“好,这买卖我干了,不过某家麾下的人手不够,装备也不够。”

    徐晋淡道:“装备本帅可以适当提供一些,但是人手得你自己想办法。”

    厉飞沙闻言爽快地点了点头,朝廷不派人更加好,省得到时碍手碍脚的,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厉飞沙还是多提了一句道:“某家拉多少人马没限制吧?”

    “你有本事的话,拉起十万人马也没问题,反正把整个捕鱼儿海霸占下来就行,地盘越大越好。”徐晋淡定地道,似乎丝毫也不担心厉飞沙日后坐大。

    厉飞沙不由露出佩服之色,此子果然是做大事之人,这份胸襟和自信非常人能及。

    “靖国公就不怕某家带着一众弟兄趁机逃走?”厉飞沙又试探道。

    “你能逃得到哪里?”徐晋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无形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厉飞沙不由瞳孔一缩,以明军的强大,这天底下,就连俺答都难觅藏身之处,更何况是自己。

    徐晋挥了挥手道:“去吧,准备好便出发,至于武器装备,王林儿将军会给你们准备好,另外,为免引起那些部落的疑心,到时本帅会派一支军队配合你,你们就伪装成被明军驱逐到那的。”

    “好,就这么办!”厉飞沙对着徐晋拱了拱手,转身行出了帅帐。

    雷钧和薛冰馨此刻正在外面等候,前者见到厉飞沙终于行出来,急忙迎上前问道:“厉大哥,徐晋找你干嘛?是不是要招安咱们?”

    厉飞沙瞥了薛冰馨一眼,摇了摇头道:“老雷,这事咱们回头再说,现在麻烦你走一趟香山,把曼纱接来。”

    雷钧一脸疑惑,不过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薛冰馨歉然地道:“厉当家,对不住,大帅是不有点强人所难……”

    厉飞沙抬手打断道:“不怪他,大明能有这样的官员是大明的福气,是大明百姓的福气,况且,不过是干老本行而已,去哪不是干,别忘了,某家身上流的也是华夏儿郎的血液,就当给国家做点贡献吧。”

    薛冰馨闻言心中稍宽,事实上她是不同意徐晋以这种手段逼迫厉飞沙做事的,拱了拱手道:“那厉当家保重。”

    厉飞沙深深看了薛冰馨一眼,抱拳道:“萍踪聚散,江湖路远,薛当家……噢,徐夫人保重。”

    薛冰馨俏脸微红,再次抱拳一还礼,厉飞沙翻身上马而去。

第1193章 波斯美女

    新月初上,雄虫们便卖力地鸣唱起来,以吸引异性前来做传宗接代的事儿,这注定又是一个燥动不安的夏夜。帅帐内灯火通明,徐晋一边认真审视着地图,一边下意识地旋动着手中的炭笔,不时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有道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今鞑靼算是扫平了,大明的版图增加了三分之一不止,可如何吸收消化,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这段时间,徐晋都在琢磨着该如何治理鞑靼,制订出一份合理的治理方案。

    正所谓集思广益,其实徐晋没必要如此劳心劳力的,他只需把地盘打下来,该怎么治理,丢给嘉靖和朝中的大臣讨论便行。

    不过,考虑到朝中那帮文官不太接地气,所制订的治理政策未必适合鞑靼,而且自己有着两世为人的经验,还实地考察过鞑靼,所以徐晋觉得还是自己来操刀靠谱些,待治理鞑靼的方案制订好后,他再上书给嘉靖,让群臣讨论补充修改,然后再行实施。

    在徐晋看来,要治理好鞑靼,将其切实纳入大明的版图,必须从四个方面入手。

    第一方面,保持强有力的军事存在是非常必须的,尤其是最初的二十年,因为二十年正好是一代人成长所需的时间,只要新一代的鞑靼年轻人对大明产生文化认同感,产生了国家归属感,那便算成功了第一步,这时才能稍放松军事管制,经过两个二十年后,应该就能彻底稳定了。

    第二方面自然是教化了,给鞑靼人,尤其是鞑靼的年轻人灌输大明的儒学思想和价值观,这是必不可少的。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爱国,则国家长治久安,所以教化方面必须狠抓。

    第三方面是发展经济,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经济发达,百姓能吃饱穿暖,社会自然就繁荣稳定。

    鞑靼地处塞外,绝大部份都是贫瘠苦寒之地,不是沙漠,就是戈壁,并不适合耕种,再加上地广人稀,要发展经济何其难也。在徐晋看来,当初明成祖朱棣明明有一统北疆的实力,最后却采取了收缩防守的策略,估计也是因为瞧不上这些穷地方,再加上游牧民族难以驯服,与其抢下这些地盘吃力不讨好,还不如修起长城来过日子。

    然而,作为穿越者的徐晋,目光自然要比明成祖朱棣远大得多,想发展鞑靼的经济啊,仅靠畜牧业和种植业是不行的,还得有矿业,要是在鞑靼境内搞出几座银矿、铜矿和煤矿什么的,保证大明国内那些权贵资本会蜂拥而来。

    一旦有了资本注入,大量的工人、商贩也会随之北进,从而带动各种配套产业,京西的蹴踘小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第四方面便是交通了,正所谓路通财通,所以修建官道很有必要,这对军事部署也有很重大的意义。

    徐晋的初步策划是,分别在忽兰忽失温、塞音山达、苏尼特、察哈尔汗庭、乌兰察布、丰州川和鄂尔多斯驻军,然后通过官道把这些地方串连起来。

    徐晋一边埋头琢磨着,一边用炭笔在地图上串连以上各个军事据点,最后形成一个“人”字形……

    正在此时,亲兵队长赵大头轻手轻脚地闪了进来道:“大帅,监军黄公公在外面求见。”

    徐晋头也不抬地道:“请他进来。”

    很快,便见黄锦这货屁颠屁颠地走了进来,笑兮兮地行礼道:“见过国公爷。”

    徐晋搁下笔微笑道:“黄公公来了,请坐吧,这大晚上的有何贵干?”

    徐晋的地位虽然越来越显赫,权柄越来越重,而且深受嘉靖的宠信,但他对黄锦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其实不止黄锦,徐晋宫中的所有太监都是客客气气。正的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些宫里的太监,即使不能搞好关系,至少也不能得罪。

    正因为如此,徐晋在太监圈子中的人缘和口碑都很好,当然,跟黄锦的关系就更铁了。

    所以黄锦也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下,笑道:“国公爷前些天不是说要在燕然山上勒石刻功嘛,咱家就琢磨着啊,等和瓦剌人谈判完,咱们就趁势把这事给办了,不过现在得让军中的工匠准备好石刻,所以咱家特意来找国公爷讨要那首词的题字,要是国公爷能再作一首序就更好了,到时一并拓印上去。”

    徐晋不禁暗暗好笑,这货大晚上的跑来找自己,敢情是为了勒石刻功的事,调侃道:“原来黄公公除了爱银子,还爱名声啊。”

    如果这句话是旁人说的,黄锦估计当场翻脸,但是徐晋调侃却是另一回事了,只见他笑兮兮地答道:“喛哟,名声谁不稀罕呀,若能在燕然山效法古人立石刻功,名留青史,也不枉咱家到塞外出生入死这一遭,嘿嘿,国公爷就是咱家的大贵人啊,咱家厚着脸皮沾点光,让国人爷见笑了。”

    徐晋不由哑然失笑,这家伙倒是脸皮够厚的,不过,黄锦虽然一路都只是在打酱油,但也确实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了,沾光也是应得的,所以长身站起,把案上的地图收好,又铺上了一张宣纸。

    黄锦见状立即屁颠屁颠地走上前道:“咱家给国公爷磨墨吧。”

    黄锦是嘉靖的伴读,磨墨这份活计可谓是从小做到大的,所以不一会儿便动作娴熟地磨好了墨。徐晋沉吟了片刻,便提笔醮一醮墨水,先写了一段关于北伐的序言,然后便把前几天那首马屁边塞词誊写下来!

    徐晋的书法本来就不错,这些年的笔力更是精纯了,一手行书力透纸背,让人赏心悦目。

    “国公爷好字!”黄锦脱口道,一边仔细地阅读,当看到序言中有提到“监军黄锦”这四个字后,顿时眉开眼笑,差点把嘴角都裂到耳根去,嘿嘿,徐晋现在虽然当上了国公爷,但还是跟当初那般够意思!

    徐晋调侃道:“黄公公,本帅这序写得如何?”

    黄锦立马竖起大拇指笑嘻嘻地道:“妙,实在是妙。”

    徐晋哈哈大笑,挥手道:“快拿走。”

    黄锦把墨迹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这才向徐晋躬身一礼道:“国公爷,咱家告辞了!”说完喜滋滋地退往帐门。

    也难怪黄锦这货会如此兴高采烈的,毕竟他可能是史上第一个在燕然山上立石刻功的太监了,够吹一辈子的了。

    “噢,对了!”黄锦退到了帐门附近,忽然站定了脚步,眼神暧昧地道:“靖国公今晚还是早点回帐休息吧。”说完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徐晋只以为这货在调侃自己和冰妞儿,也不以为意,继续打开地图,琢磨治理鞑靼的方案书,直到晚上九点左右,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出了帅帐。帅帐是徐晋平时开会工作的地方,而睡觉的寝帐则在帅帐的后方。

    且说徐晋回到了寝帐外,负责守卫的几名亲兵立即上前施礼:“参见大帅。”

    徐晋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道:“取些热水来,本帅今晚沐浴。”

    “呃……大帅不如待会再沐浴吧,省得洗两次。”一名亲兵笑道。

    徐晋皱了皱眉道:“什么洗两次!”

    “嘿嘿,标下这便让伙头兵准备热水。”亲兵笑嘻嘻地跑了开去。

    徐晋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呵欠,困意涌上来,也懒得想太多,举步便进了寝帐。

    帐内燃了两根蜡烛,同样照得灯火通明,徐晋一进来便见到地毯上竟然跪坐着一名女子,不由愕了一下,定神一看,瞬间睡意全无。

    只见地毯上跪着的这名女子身形婀娜浮凹,曲线分外惹目,穿着露脐装,平坦的小腹白得晃眼,关键是那一头金色的长发,还有一双像蓝宝石一样的美丽眼睛。

    徐晋定了定神,总算明白刚才那名亲兵话里的意思了,他皱了皱眉剑,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名金发美女来。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确是个美人儿,即使在西方女人中也是不多见的上品。

    徐晋在打量这名金发女子,金发女子也在审视着徐晋,而且本来忐忑不安的眼神,竟然渐渐亮起一丝喜色。

    “来人!”徐晋断喝了一声,金发女子顿时脸色微变,低下头不敢再与徐晋对视。

    两名亲兵应声闪了进来行礼道:“大帅有何吩咐?”

    徐晋沉声道:“这名异族女子是谁送来的?”

    两名亲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老实答道:“是黄公公刚才送来服侍大帅的,这名波斯女子据说是翁郭楚的宠姬。”

    徐晋很是无语,眼前这名波斯女子确实很养眼不假,身材也非常傲人,但是霸占人家妻女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挥了挥手道:“送回去!”

    那名波斯女了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竟然扑通扑通地叩起头来,一边哀求道:“公子收下奴婢吧,奴婢不想被送走。”

    徐晋愕了一下,脱口道:“你还会大明语?”

第1194章 风靡西域

    徐晋略带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名波斯美女,她竟然会说大明官话,虽然咬字不算清晰,但十分流畅,显然水平不低。

    “嗯嗯嗯,奴婢会说大明语,公子您就收下奴婢吧,奴婢什么活儿都会干,还略懂大明歌舞,一定能把公子伺候得舒服满意的。”波斯女子扑闪着蓝宝石般的双眸,一脸期待的看着徐晋,还有意无意挺起了骄傲的胸脯,与其平坦的小腹和浑圆的隆豚形成夸张的s形曲线,令人禁不住心跳加速。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此波斯女子美则美矣,但身上有一股风尘气息,不过,她说自己还懂大明歌舞,倒是引起了徐晋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哪国人氏?”徐晋不动声色地问道。

    波斯女子见到徐晋不再命令送走自己,不由暗暗得意,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自己的诱惑,眼前这个英俊的大明高官也不例外,不过,此人如此年轻就成为三军统帅,真是让人惊讶呀,要不是确有真本事,那就肯定是家世不得了。

    “回公子,奴婢的名字叫做凯瑟琳·叶娜,来自遥远的波斯帝国,您可以叫我叶娜。”波斯女子答道,胸脯挺得更高了。

    两名亲兵暧昧地对视了一眼,悄然地退了出帐外。

    “凯瑟琳·叶娜,嗯,你站起来说话吧。”徐晋抬了抬手道,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样居高临下地聊天,目光总离开人家胸前的沟壑,实在是考验意志定力。

    “谢公子。”凯瑟琳·叶娜应声站起来,两条大长腿的优势顿时便显现出来,个头竟然比徐晋还要高出十来公分,估计有一米九以上。

    徐晋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欣赏之色,真不愧是大-洋-马啊,这身材完全可以去维密走t台了。

    “咳,咱们还是坐着聊吧。”徐晋在地毯上盘腿坐下,又指了指对面道。

    没办法,这样面对面地站着聊,对方的两座山峰反而更加咄咄逼人了,最难堪的还是来自对方高度上的碾压。

    叶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她本是波斯名妓,几经转手,最后落到了瓦剌辉特部首领哥斯蒙的手里,然后前段时间,哥斯蒙又把他送给了和硕特部首领翁郭楚,再然后就被明军俘虏了,献给了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明军统帅。

    自从出道以来,叶娜遇到过很多男人,这些男人不管是粗鲁野蛮,抑或是彬彬有礼,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垂涎她的美色,说白了就是想占有她。粗鲁野蛮的男人一上来,直接就剥掉她的衣服推倒,彬彬有礼的男人借着几杯酒助兴,说几句甜言密言,最后同样要剥她的衣服。

    然而眼前这个明军统帅很奇怪,似乎跟自己以前遇到的两种男人都不同,既不像饿死投胎般扑上来就拱,也不喝酒卖弄风度,而是让自己陪他聊天,而且这男人的眼神平静而清澈,分明没有**,也就是说,他真的只是要自己陪他聊聊天,真是个古怪的男人。

    叶娜心情复杂地在徐晋对面盘腿坐下,徐晋微笑道:“叶娜姑娘,你既然是波斯人,为何会来到瓦剌的?”

    叶娜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了,奴婢本是波斯帝国一名青楼女子,在当地颇有些名气,前年受邀到乌兹别克汗国,后来遭遇兵乱,被一伙叛兵掳至大玉兹转卖,几经周折来到瓦剌,成为辉特部哥斯蒙汗的姬妾,前段时间,哥斯蒙汗又把奴婢转送给翁楚郭汗,之后就被明军俘虏了。”

    徐晋不禁皱了皱剑眉,看来此女也是个可惜人啊,被人家像货物一般送来送去,不过,此女何尝不是封建社会女子的一个缩影,这本就是男尊女卑的时代,为之奈何。

    叶娜不愧是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到徐晋的表情,立即便红着眼圈道:“奴婢这两年远离故土,流落异国他乡,颠沛流离,苦不堪言,求公子怜惜,让奴婢留在身边服侍您吧,这辈子不求锦衣玉食,只图一个安稳,公子,求你了!”

    叶娜这番话虽然有做作之嫌,但显然也触动了心境,说完后竟然泪落涟涟,啜泣不止。

    徐晋从怀中取出一块汗巾子递了过去,后者接过擦了擦眼泪,感激地道:“谢谢公子。”

    徐晋轻咳了一声道:“敢问叶娜姑娘的大明语是跟谁学的?说得很不错,连成语都会用了。”

    叶娜见徐晋岔开了话题,眼中闪过一丝幽怨,答道:“咱们波斯有不少商人到大明行商,他们会说大明语,奴婢跟他们学过一些,后来又跟一名大明女子学了半年,她教了奴婢很多,还传授了奴婢一些大明的歌舞。”

    徐晋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道:“哦,你会什么大明歌舞?可否为本帅表演一曲?”

    本来还在抹眼泪的叶娜顿眉飞色舞起来,嫣笑道:“奴婢眼下手中并无乐器,不过公子若想听,那奴婢便清唱一首吧。”

    叶娜说完便站起来,捏了个兰花指唱起来:“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放下吧,手中剑……”

    叶娜这一开口,徐晋立即便面色急变,蓦地站了起来,脱口道:“仙剑问情!”

    很明显,叶娜现在唱的这首曲正是《仙剑问情》,当初徐晋给王翠翘“编”了很多曲子,其中就有这首《仙剑问情》。

    叶娜愕了一下,停下来奇道:“咦,公子也知道这首曲子,噢,公子是大明人,传授奴婢此曲的女子在大明也是极有名气的,想必公子是听她唱过了,既然如此,奴婢便不献丑了,奴婢唱得实在没有师傅的一半好听。”

    徐晋就好像触电了一般,声音微带颤抖地问道:“叶娜姑娘,传授你此曲的大明女子是不是姓王?”

    叶娜轻咦了一声,瞪大蓝宝石似的双眸道:“她确实姓王,所有人都尊称她为王大家,神仙般的人儿。”

    徐晋激动得一把按住叶娜的双肩,急吼吼地问道:“她现在哪里?在哪里?”

    “啊!”叶娜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徐晋这才发觉把人家给抓痛了,连忙松开手,歉意地道:“对不起,本帅失态了。”

    叶娜却是眼睛亮亮的,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明明是三军统帅,却向一个女人道歉,不仅身居高位,还年轻帅气,这样的男子上哪找去,不行,我得竭尽所能留在他身边。

    徐晋被叶娜炙热的眼神盯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现在心思都在王翠翘身上,再次追问道:“叶娜姑娘,敢问王大家现在何处?还请告知!”

    叶娜收回目光,羡慕地道:“看来公子也是王大家的拥戴者啊,不过也是,王大家绝色倾城,貌若天仙,歌舞双绝,这一路西行,所过之处皆风靡全国,她的拥戴者,上至王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何止千千万万,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一睹王大家的风采,宁愿散尽万贯家财。”

    徐晋不禁目瞪口呆,翘儿在西域诸国竟然这么火吗?似乎比到西天取僧的唐僧还要牛逼啊!

第1195章 撒马尔罕

    此时此刻,徐晋的心中是百感交杂的,仔细算来,自从嘉靖三年夏天送别了翘儿,至今已经整整三年了,一开始还能断断续续地收到她寄回京城的书信,后来便彻底的音讯全无了。如今突然从眼前这名波斯女子口中得知王翠翘的消息,徐晋既激动,又有点不是滋味,同时还有一点恼火。

    毫无疑问,王翠翘是个才貌双绝的奇女子,她风华绝代,绝色倾城,在音乐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可是她也跟其他封建女子不一样,她最大的梦想是周游列国,去见识更多的人和事,去了解不同的地方风俗,然后采风创作歌曲。

    三年前,王翠翘随同徐晋从马六甲归来,便向徐晋提出要外出周游列国三年,要是换着任何一名封建男子,肯定不会同意王翠翘这种“离经叛道”的请求,幸而徐晋是个现代穿越者,他的思想可不受封建礼教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所以他并不认为王翠翘追求梦想的行径是离经叛道,相反,他还十分欣赏王翠翘这种追求梦想的勇气和独立人格,所以他爽快地答应了王翠翘的请求,不仅给她安排了士卫,还亲自规划了游历的路线。

    但是如今看来,王翠翘并没有按照他规划的路线游历,因为徐晋所规划的路线,大部份都在大明境内,还刻意避开了与大明不友好的国家,然而,王翠翘竟然遇上了波斯女子叶娜,很明显,她已经远离了大明国境,这也难怪她后来没有写信回京,毕竟出了国境,这书信还如何能送达?

    徐晋不禁暗暗苦笑,这女人出去野了几年,恐怕早就把自己这个男人忘到爪哇国去了,如今是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那,哪里还记得三年之约!

    徐晋自问心胸足够广,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但是此刻他心中不舒服了,也可能是身边的女人都把他当成宝一般,偏偏王翠翘却更热衷于追求自己的梦想,把他这个夫君给冷落了,所以咱们的靖大国公爷心理不平衡了,尤其是听到王翠翘如今在西域诸国中名声大噪时,心里更不是滋味,有种自己的宝贝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抢走的感觉。

    唉,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徐晋都有点后悔当初支持王翠翘外出游历了!

    “公子,公子?”

    叶娜连唤了两声,徐晋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暗暗鄙夷了自己一把,让翘儿周游列国采风搞创作,成为一代歌唱家,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吗?这时怎么又小肚鸡肠起来了呢?

    徐晋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凯瑟琳.叶娜的脸上,后者试探问道:“公子……是不是认识王大家?”

    徐晋淡然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是朋友,你刚才唱的那首曲子,本帅也听她唱过。”

    “你们只是朋友吗?”叶娜目光炙炙地追问道,直觉告诉她,徐晋和王翠翘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徐晋没有回答,反问道:“刚才你说王大家教了你半年明国语,你是在哪里遇上她的,如今她又在何处?”

    叶娜露出回忆之色道:“那是差不多一年多前的事了,奴婢从波斯到了撒马尔罕,就是在那,奴婢遇上了王大家,咱们相处了约莫半年时间,平时除了演出,咱们便处在一起相互学习,我教她波斯语和波斯歌舞,她教我明国语和明国歌舞,王大家的天赋极高,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奴婢比不得,往往要花双倍的时间。”

    “撒马尔罕?”徐晋皱起了剑眉道:“可是乌兹别克汗国的首都?”

    叶娜连忙点了点头道:“嗯,是的,撒马尔罕就是肥沃土地的意思,那里非常富饶繁华,乌兹别克汗国分别与波斯、莫卧儿、叶尔姜,还有大玉兹和中玉兹接壤。”

    徐晋不由无语,翘儿竟然浪到乌兹别克汗国去了,远离大明的西藏数千里,距离这儿更是不止万里,唉,这妞真是翅膀硬了,胆大包天啊,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她确实名声在外,很受西域诸国的欢迎,否则不可能平安跑到哪么远的地方。

    “那如今王大家身在何处?”徐晋无奈地追问道。

    叶娜摇了摇头道:“大约是半年多前吧,奴婢和王大家分开了,后来奴家遭遇了兵乱,辗转流落至此,倒是不知王大家如今身在何处,不过她有可能在叶尔姜,又或者在波斯,噢,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提过要在一年内赶回明国,也许她已经回明国去了。”

    徐晋的心里总算平衡了些,看来翘儿并没有忘记三年之约,半年前就准备赶回京城了,只是至今还是没有音讯,估计是路上出了问题了?

    一念及此,徐晋不由担心起来,从乌兹别克汗国回大明,走叶尔姜是最近的,毕竟青藏高原的路并不好走……

    徐晋一边想,一边从书案上取了一卷地图,正准备打开观看,忽然醒起凯瑟琳.叶娜还在,于是抬头扬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闪了进来,眼神古怪地扫了一眼穿着整齐的徐晋和波斯美女。

    “把叶娜姑娘胎带下去安顿吧。”徐晋指了指叶娜道,后者却是面色一变,快步奔上前跪倒,双手抱着徐晋的一条大腿哀求道:“公子不要赶奴婢走,求你不要赶奴婢走,让奴婢留下来服侍你吧。”

    “矣,叶娜姑娘请放先手。”

    “公子不答应,奴婢便不放手。”估计是觉得徐晋脾气温和,叶娜竟然耍起无赖来,抱得更加紧了。

    徐晋感受到大腿上两团柔软的挤压,既尴尬,又有点受用,几次试图把腿抽离出来都没成功,只好瞪了一眼两名看热闹的亲兵道:“还不把叶娜姑娘带下去。”

    “让我来吧!”一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名女子从帐门外闪了进来,身形窈窕,**纤长,肩如刀削,俏脸冷若冰霜,赫然正是薛冰馨。

    徐晋不禁暗暗叫苦,馨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回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得是屎了。

第1196章 烽火示警

    薛冰馨寒着俏脸行了进来,正抱住徐晋大腿哀求的凯瑟琳·叶娜不禁愕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望过去,当她看到薛冰馨的模样时,目光更是滞了滞,内心禁不住惊叹了一句:“好漂亮的冰山美人啊。”

    “馨儿。”徐晋略显尴尬地唤了一声。

    薛冰馨并没有理会徐晋,淡蓝色的美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瑟琳·叶娜,冷道:“难道还要我动手吗?”

    叶娜机灵灵地打了寒颤,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徐晋大腿的手,不过还是跪在地上没敢动,并且乖巧地低垂着头,她很聪明,从徐晋的反应便隐隐猜出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十有**是“正室大妇”,所以不敢造次。

    “馨儿,她叫凯瑟琳·叶娜,波斯人……”徐晋正想解释一下,却被薛冰馨瞪了一眼,只得尴尬地闭了嘴,两名亲兵则很识趣地偷偷退了出去,免得看到大帅出糗的样子。

    薛冰馨又审视了凯瑟琳·叶娜数秒,这才冷冷地道:“你叫凯瑟琳·叶娜?”

    凯瑟琳·叶娜此刻脸色发白,颤声答道:“回夫人,是的。”

    波斯帝国是一个比大明还要男权的国家,妇女根本没有地位可言,而且有一点与大明十分相似,那就是正妻在后宅拥有绝对的权威,再加上眼前的薛冰馨冷得像座冰山似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凯瑟琳·叶娜不害怕就奇了,她甚至已经预见自己悲惨的下场了。

    “正好本参将缺一个使唤的丫头,你以后就跟着本参将吧,名字改一下,就叫司剑吧。”薛冰馨淡道。

    凯瑟琳·叶娜愕然地抬起头,参将?我没听错吧,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竟然是个将军?天啊,大明的女人能也当将军吗?

    “还不赶快拜见主人!”徐晋微笑道,他就知道馨儿是个面冷心软善良女子,是断然不会为难叶娜。

    凯瑟琳·叶娜倒也机灵,连忙道:“司剑拜见主人。”

    薛冰馨淡道:“起来吧,到外面候着。”

    凯瑟琳·叶娜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眼神犹豫地望向徐晋,见后者鼓励地点了点头,这才忐忑不安地行出了帐门。

    待凯瑟琳·叶娜离开后,徐晋双手一伸便搂住了薛冰馨的纤腰,还在其冷艳的俏脸上吧唧了一口,腆着脸道:“馨儿这么晚来找为夫有什么事?”

    薛冰馨俏脸刷的红,拍开某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嗔了一眼道:“现在没事了。”说完便迈动两条修长的**飞快地行了出去。

    徐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忽见一只大光头从门外探头探脑地伸进来,不由脸色一沉,喝道:“滚进来。”

    赵大头那货溜了进来,神色讪讪地道:“大帅有什么吩咐?”

    “馨儿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醒本帅一声,混蛋!”徐晋怒道。

    赵大头挠了挠大光头委屈地道:“是冰夫人让不要通报的,她就在外面站着听了一会儿,呵呵,幸好大帅坐怀不乱,属下估计冰夫人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很满意呢。”

    徐晋不禁哭笑不得,飞起一脚便把赵大头这憨货给踹了出去。

    …………

    明朝时期,新疆大部份地区都不在大明的版图内,后来甚至连青海一带都被一个蒙古人部落占领了,名字叫亦卜剌部,而新疆地区则主要由两个国家所控制,一个叫东察合台吐鲁番,另一个叫叶尔姜。

    无论是吐鲁番,还是叶尔姜,抑或是亦卜剌部,其统治者均是蒙古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后裔,其中吐鲁番的统治者满速儿和叶尔姜的统治者萨亦德甚至是亲兄弟,不过这对亲兄弟却不怎么对付,两国之间经常互相攻伐。

    在此值得一提是,吐鲁番的统治者满速儿是个极具野心之人,自从继承了吐鲁番汗位后,四处发动战争,往西攻打乌兹别克汗国,往北与瓦剌开战,往东进犯大明,往南更是攻伐亲兄弟的叶尔姜汗国。所以说,满速儿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

    这些年来,满速儿更是不遗余力地蚕食大明的领土,先是占领了哈密,然后是沙洲、高昌和敦煌,大明的关西七卫全部陷落,只能退守到长城的嘉峪关内。

    前几年,满速儿派兵大举进犯嘉峪关,在肃州和甘州一带大肆劫掠,当时朝廷不是派了陈九畴巡按甘肃抵御吐鲁番吗?徐晋还送了陈九畴十杆新研制的燧发枪来着。

    陈九畴到了嘉裕关后接连击败吐鲁番军队,最后还报称“击毙”了满速儿,结果后来证实是摆了乌龙,陈九畴也因此被捉拿回京问罪,差点便丢了脑袋。

    且说谢三枪和依萨娜两人率着五千骑兵南下追踪俺答,结果一路追到了吐鲁番边境,俺答没有追上,反而遇上了榆林总兵裴行谨。

    裴老痞自然也是追踪俺答来的,奈何俺答太能跑了,他也没有追上,被俺答逃进了吐鲁番境内。裴老痞此人虽然混,也爱贪功,但他也不敢擅作主张追进吐鲁番境内,只能派人回去向徐晋报告了。

    “三枪大哥,现在怎么办?”依萨娜忧心忡忡地问,现在俺答逃进了吐鲁番境内,戴罪立功的机会自然也飞了,除非徐晋下令与吐鲁番开战。

    谢三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此刻也是一筹莫展啊,上次由于追击俺答,鲁莽进入瓦剌辉特部的地盘,因此而发生了冲突,这次他自然不敢再擅自行事了。

    这时裴老痞走了过来道:“谢老弟,弟兄们带的干粮也快吃完了,如此干等也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找大帅复命吧。”

    谢三枪性格倔强,显然不想就这么放弃,更何况能不能抓住俺答,关乎他能不能免罪,于是摇了摇头道:“裴总兵先行回去向大帅复命吧,本总兵再想想办法。”

    裴老痞撇了撇嘴道:“吐鲁番是咱们大明的敌对国,满速儿汗更不是善茬,断然不可能把俺答交出来的,除非直接开战,杀他娘的一个屁滚尿流吧。”

    谢三枪双眉一挑,傲然道:“那就向大帅请战,区区番夷之国,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本总兵定将之扫灭。”

    裴老痞竖起大拇指调侃道:“谢老弟好气魄,不过吐鲁番可不是一盘散沙的瓦剌,满速儿还是蛮有本事的,自他继承汗位以来,占领了咱们大明不少领土,而且几乎年年派兵到肃州和甘州一带劫掠,河西一带的百姓深受其害啊。”

    谢三枪虎目一瞪道:“那就更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裴老痞搓了搓手嘿笑道:“虽然老子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大帅未必会同意,瓦剌人还没收拾完呢。”

    裴老痞话音刚下,只见一骑斥侯风驰电掣地奔至近前,马上骑士一勒缰绳把马急停住,然后一个飞身下马单膝着地,大声道:“报告总兵大人,东南方向五十里发现烽火示警。”

    谢三枪和裴行谨对视一眼,前者急忙喝道:“拿地图来。”

    裴老行谨摆了摆手道:“不用看了地图了,那个方向是嘉峪关。”

    谢三枪接过亲兵递来的地图打开一看,发现上面标的果然是嘉峪关,皱眉道:“烽火示警,莫不成是嘉峪关发生了战事?”

    裴行谨不以为然地道:“估计又是吐鲁番出兵骚扰了,并不稀奇。嘉峪关地势险要,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又岂是容易攻打的,吐鲁番人讨不到便宜的,溜跶一圈就撤了。”

    谢三枪道:“既然发生了战事,咱们刚好在附近,还是去看看吧,传令下去,全军开拔。”

    “唉,三枪兄弟,听老哥一句劝,嘉峪关用不着咱们,说不准人家还不乐意招待咱们呢,还是回去向大帅复命吧!”裴行谨大声道。

    裴行谨这番话倒不是信口胡扯,其实各边镇将领的地盘意识是很强的,若不是主动求援的情况下,外镇的军队擅自进入防区,肯定会惹得本镇的将领不快,吃闭门羹不说,还指定把你给撵出去。

    谢三枪可不管这些,他正憋着一股子气没处撒呢,如果吐鲁番人真的在攻击嘉峪关,自然是揍他丫的没商量。

    看到谢三枪率着五千骑绝尘而去,裴行谨犹豫了片刻,最后咬了咬牙,也率着麾下的骑兵追了上去。

    谢三枪是大帅的小舅子,裴行谨自然不敢放任他去冒险,另外,其实他自己也是心痒痒的,此番追击俺答无功,宰几个吐鲁番人也不错,蚊子再小也是肉。

    且说谢三枪和依萨娜率着五千骑往东南方向驰出了五十里地,终于看到了数条烟柱直冲上天,确实是锋火示警,于是快马加鞭往狼烟升腾的方向驰去。

    话说那些狼烟虽然肉眼可见了,但是距离还是蛮远的,谢三枪等人又驰出了近三十里,这才来到第一道烟墩的下面,而前面有更多狼烟在升腾,一路往东延伸面去。

    谢三枪不禁皱了皱眉,看来情况不太妙啊,从地上的蹄迹和马粪来看,这次进犯嘉峪关的兵力绝对不少于两万骑,显然不是小规模的劫掠行动。

第1197章 嘉峪关失陷

    明朝时期可没有甘肃、宁夏和陕西之分,大明把这三个地方合并成一个行政区域,称之为陕西承宣布政使司。陕西由于是大明的西北边陲要地,北与鞑靼接壤,西边直面西域诸国,所以部署了重兵把守,地方卫所遍地开花,所谓的九边重镇,有四个在陕西境内,分别是榆林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每一镇都有总兵一名,必要时,朝廷还会派出一名总督统管这些边镇,譬如三边总制杨一清,就先后两次总制三边。

    如果说陕西是大明的西北边陲,那么甘肃就是边陲的边陲,特别是肃州和甘州,正处最危险的边沿地带,北面是鞑靼,西面和南面都是吐鲁番,东南则是亦卜剌部,几乎是四面包夹,连喘口气都难。

    而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就座落在肃州城西面十里的一处峡谷中部,城关两则的长城穿越戈壁,北接黑山悬璧长城,南连天下第一墩,被称为河西咽喉,乃古代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塞,有连陲锁钥之称。

    嘉峪关始建于明洪武五年,由内城、外城、罗城、翁城、城壕,以及两侧长城组成,地势险要,防守严密,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然而,此时的天下第一雄关竟然被攻破了,城壕被填平,城门被摧毁,城中烽烟四起,到处是散落的箭矢和兵器,尸横遍地,血迹斑斑,简直惨不忍睹。

    隆隆隆……

    在闷雷般的马蹄声中,一支骑兵由西往东疾驰至嘉峪关城外,赫然正是谢三枪和依萨娜所率领的五千骑兵。

    看到眼前的景象,谢三枪不禁大吃一惊,不是说嘉峪关是天下第一雄关吗?咋就被攻破了,城中的守将是吃白饭的吗?

    此时的城中正火光冲天,隐隐还有喊杀声和打斗声传出,战斗显然还没有结束,估计正处于巷战阶段。当下谢三枪也不再迟疑,一声令下,五千骑全部下马,提刀往城中杀去。由于街道狭窄,并不适合骑马,所以步战显然更加有利。

    谢三枪一马当先,率着五千弟兄从被摧毁的城门鱼贯而入,但见翁城内一片狼藉,尸积遍地,有的已经被烧得焦黑,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和火油的味道,可见这场战斗之惨烈。穿过了翁城就是外城了,街上同样狼藉不堪,还有部份建筑在熊熊燃烧。

    “总兵大人你看!”一名亲兵忽然神色悲愤地指着街道尽头一处正在燃烧的建筑。

    谢三枪抬眼一看,瞬时间目眦尽裂,脖子上的青筋条条贲起,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伸!

    只见那座正在燃烧的建筑赫然正是嘉峪关的游击将军府,而将军府的大门前分明堆起了一座“京观”。

    所谓京观,即是用人头垒起的小山,以此来震慑敌胆,同时夸耀己方的战力和军功,这种事,二战时期的米国人也干过,不过,他们是用日军的头盔来代替脑袋。

    而此时立在游击将军府前的京观却是货真价实的人头,上面的血迹还没干呢,一颗颗血血淋淋的狰狞人头垒成近两米高的金字塔状,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此刻包括谢三枪在内的所有明军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愤怒,因为看得出,这些都是嘉峪关中守军的人头,是他们的袍泽!

    “杀!”谢三枪咆哮一声,像一头暴怒的狂兽般冲向内城,五千弟兄同仇敌忾,怀着滔天的怒火紧跟其后。

    内城中的战斗还没结束,一队队头吐鲁番士兵正在搜杀城中的残余守军。一支约莫三十人的吐鲁番士兵迎面与谢三枪等人相遇了,他们先是恍了恍神,接着竟然叫嚣着挥刀冲杀过来,估计也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把谢三枪等人当成了羔羊。

    谢三枪咧嘴露出了狞笑,一个加速迎了上去,手中腰刀闪电挥出,同时飞起一脚,刀光过处,那名为首的吐鲁番士兵当场便脑袋分家,无头尸体也被一脚踹飞出去,把后面另一名吐鲁番士兵给撞翻在地。

    砰砰砰……

    谢三枪身后的亲兵扣动了板机,其余几十名吐鲁番士兵倾刻就被全部撂翻。

    谢三枪血贯双瞳,只见他杀气腾腾地一挥手,五千弟兄便以百人为一队,散入各处街巷,四处剿杀那些吐鲁番士兵,瞬时枪声此起彼伏。

    然后让谢三枪感到惊讶的是,城中的吐鲁番士兵并不多,也就区区数百而已,所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以至于后面赶来的榆林总兵裴行谨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

    “怪哉,据我所知,驻守嘉峪关的游击将军麾下至少有两千人,怎么可能被这么一点儿的吐鲁番人攻破呢?”裴老痞百思不得其解地道。

    依萨娜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或许是出了内奸呗吧。”

    谢三枪摇头道:“是不是出了内奸不得而知,不过从一路上的痕迹来看,吐鲁番这次出动的兵力不下两万。”

    裴行谨心中一动,脱口道:“那吐鲁番的主力会不会已经越过嘉峪关,攻打肃州和甘州而去了?”

    谢三枪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谢三枪话音刚下,便见麾下一名百户领着一行人走了过来,这一行人有共有十二个,看上去惨兮兮的,为首者穿着青色的一件官袍,约莫三十岁左右,竟然是个文官,剩下的十一人都是身穿鸳鸯战袄的军卒。

    “总兵大人,找到十二个活的。”百户走到谢三枪跟前行礼禀报道。

    那名文官此刻满身血污,那身官袍都快成乞丐装了,半边袖子脱落,露出一条白皙但壮实的手臂,他手里还提着一柄沾血的腰刀。

    从官袍上看,已经根本分不清这位文官的品秩了,他不卑不亢地站在谢三枪面前,先把腰刀交给身后一名士兵,然后抱拳道:“敢问两位将军怎么称呼?”

    裴老痞斜着眼上下打量这位文官,一副老神在在的吊样,因为眼前这位穿的是青色官服,料想官职也不会太高,顶天也就五品,而总兵的品秩却是二品武官,即使是文尊武卑,总兵也是俯视五品文官的存在。

    谢三枪毕竟年轻,骨子里还没有那重的官僚气息,再加上自家姐夫也是文官,所以对文官并没对立情绪,更何况,眼前这名文官敢拿刀跟吐鲁番人对砍,显然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酸儒,所以客气地拱手还礼道:“本将乃蓟州镇代总兵谢三枪,这位是榆林总兵裴行谨。”

    文官不由大吃了一惊,这嘉峪关内竟突然来了两位总兵,榆林总兵就算了,咋七八千里之外的蓟州总兵也来了,这不是开玩笑吧?抑或是自己在作梦?

    文官将信将疑地拱了拱手道:“原来是谢总兵和裴总兵,下官乃肃州通判黄大灿,不知两位总兵缘何在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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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