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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明王首辅txt下载     明王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28章 敦煌血战(下)

    亲兵赵大头领进来一名信使,后者在徐晋面前啪的行了个单膝礼,大声道:“禀报大帅,瓜州城已破,标下奉荆总兵之命前来报捷。”

    此言一出,整座帅帐都为之一静,裴老痞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地脱口道:“你说什么?瓜州城……拿下了?”

    这名来自宣府军的信使难掩脸上的骄傲之色,昂然道:“启禀将军,是的,瓜州城已经被咱们宣府军拿下了,敌军守将阿凡买买提率残兵仓皇弃城而逃。”

    “这……老子没听错吧,老荆这是吃药了?”余林生表情夸张地惊道。

    其实不仅余林生吃惊,在场一众将领都非常吃惊,要知道大家率八万大军猛攻了敦煌七天,还是在压倒性的火力支持下,均未能把敦煌城攻破,荆大楚仅率万余人,短短十天就把瓜州城打下来了?

    徐晋此刻也是又惊又喜,当初他派荆大楚攻打瓜州,本来并不指望他能拿下,没想到这位平时表现平平,擅守不擅攻的荆大楚竟然把瓜州给拿下了,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起来吧,荆总兵是如何把瓜州城攻破的?”徐晋欣悦地问道。

    “谢大帅!”这名信使站了起来,然后口若悬河地说起了宣府军攻破瓜州城的经过。

    原来宣府军第一天攻打瓜州城时受挫,于是荆大楚便想出了引疏勒河水浸泡城墙脚的方法,不过后来荆大楚又灵光一闪,以挖水渠来打掩护,暗地却又命人挖了一条燧道,直通瓜州城的城墙底下。

    话说城中的吐鲁番守军只想着固守待援,所以任由明军在城外施为,再加上被明军日以继夜挖水渠的表面现象蒙蔽住了,哪料到明军是明暗两手,明里挖水渠,暗地里却是在挖燧道。

    就这样,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每天盯着城外的明军挖水渠,还嘲笑对方挖得慢来着,当明军的水渠挖到距离城墙五十米的范围内时,城头的吐鲁番守军才开始利用弓箭狙击,阻挠明军继续往前挖。

    于是乎,双方为了这五十米的距离反复拉锯了六七天时间,明军终于在今天上午把燧道挖到了城墙脚下,然后放置了大量的炸药。

    等到了下午时份,吃饱喝足的宣府军磨刀霍霍地来到城下,先是作出开闸放水的姿态,把城头上吐鲁番守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趁机引爆了炸药!

    只听得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瓜州城西侧的城墙当场被炸毁了,城头上被震死震伤,摔死摔伤的吐鲁番守兵不计其数,其中还包括一部份武官,就连守将阿凡买买提都摔断了一腿,差点就把守军高层给一窝端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城中的吐鲁番守军都吓懵了,根本来不及反应,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明军便从炸塌的缺口蜂拥而入,继而打开了城门,骑兵一轮猛冲猛杀,城中的吐鲁番守军便彻底毁塌了,摔断了一条腿的守将阿凡买买提,在亲兵的护卫之下从北门仓皇出逃,往北哈密言向落荒而走。

    阿凡买买提这一逃啊,群龙无首之下,城中的吐鲁番守军都纷纷弃城逃亡,倒是大部分都跑了,只死伤了五分一左右,宣府军轻轻松公便将瓜州城拿下了。

    听完这名信使的叙述后,徐晋不禁对荆大楚刮目相看,微笑赞道:“荆总兵好计谋!”

    裴老痞挠了挠后脑勺,余林生这时也无话可说了,人家老荆这一次确实干得漂亮,牛逼兼带闪电呀,不服不行!

    在场众将对视一眼,既羡慕又有点惭愧,一直以来,荆大楚的表现都是平平,他本人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保守态度,所在大家都有点瞧不起他,没想到荆大楚竟突然爆发小宇宙,轻轻松松便拿下了瓜州,立下一份大功,反观自己等人,拿人命去填了七八天还未能攻破敦煌,委实相影见绌。

    当然,轮到坚固程度,瓜州还是远远不及敦煌的,而且敦煌城中的守军有两万多,是瓜州的四倍!

    所以众将惭愧之余,心里都在暗暗发狠,明天一定要拿下敦煌,否则以后都没脸在荆大楚面前抬头了!

    既然瓜州城已拿下,徐晋顿时感压力大减,立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信使带回给荆大楚,先是口头表扬了一番,然后吩咐他马上重新修缉城墙,准备迎击从哈密南下的吐鲁番主力大军。

    打发走荆大楚的信使后,徐晋环扫了一遍众爱将,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来,因为分明能感受到众将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头,看来“差等生”荆大楚的突然逆袭,把一众“优等生”都刺激到了,既然如此,何不再添一把火?

    只听徐晋淡淡地道:“明日决战,率先攻入城者,本帅的坐骑月光便归他!”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悍将无不两眼熠熠放光,包括一向洒脱不羁的谢二剑也不例外。

    常言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而对于战场厮杀汉们来说,骏马才是他们的最爱。徐晋的那匹坐骑月光神骏非常,还是皇上御赐的,在场的大老粗们早就垂涎三尺了,此刻听闻徐晋竟然拿月光作为彩头,一个个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满腔的战意几欲裂衣而出,眼神就像利剑一般,彼此铮铮地隔空交锋。

    靖大国公对诸将的反应极为满意,大手一挥手道:“且都散了罢,月光最终花落谁家,但愿明日能见分晓。”

    众将应声散去,各自回营休息,准备明天的决胜之战。

    众将离开之后,帅帐内便只剩下徐晋和薛冰馨两人了,毕竟大家都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有意无意之下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大帅真是舍得啊,竟然拿月光作为彩头。”薛冰馨似笑非笑地道。

    徐晋笑道:“如何,薛参将可有意夺得头筹?”

    薛冰馨淡道:“末将已经有小雪了,不打算换坐骑,就不跟那帮臭男人抢啦!”

    徐晋手一伸便搂住冰妞儿的柔软动人的腰肢,嘿笑道:“本帅是田人,但不臭,不信馨儿闻一闻。”

    薛冰馨的俏脸腾的红了,不轻不重地打了某人的手背一下,低声嗔道:“身为三军统帅,没个正形,小心被外面听……唔!”

    薛冰馨话音刚下,忽然脸色一变,以手捂住嘴儿干呕起来。徐晋吓了一跳,连忙替前者轻抚后背,一边关心地问:“馨儿,怎么了?吃坏肚子啦?”

    薛冰馨一只手捂住小腹,俏脸红得像晚霞,抬起头剜了徐晋一眼,羞恼道:“还不是怪你!”

    “啥?”徐晋一脸的愕然。

    “你自己干了啥不知道?”薛冰馨伸出纤指在徐晋的腰间“狠狠”地捏了一下。

    徐晋不禁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地盯着薛冰馨的小腹,吃吃地道:“馨儿,你……中标……那个了!”

    薛冰馨点了点头,赧然道:“还不确定,但估计**不离十了。”

    徐晋郁闷地摸了摸眉心,想当初自己和小婉好几年才怀上了康儿,没想到近段时间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几次,准确地来说是三次,馨儿竟然又中标了,天啊,现在还在打仗呢,若是被朝廷那帮职业喷子知道还得了,非喷自己一个体无完肤不可!

    薛冰馨见状有点幸灾乐祸地道:“让你使坏,现在知道怕了吧!”

    徐晋笑了笑道:“怕什么,最多这个国公不要就是了。”

    薛冰馨不禁哭笑不得,恼道:“你是不怕,可人家还怕被家里的几位姐姐埋怨呢,我不管,总之显怀之前必须要回京,否则到时大着肚子回去,丢脸的是你们徐家!”

    徐晋牙痛般咧了咧嘴,一般情况下四五个月才会显怀,时间上应该够吧,但愿满速儿不那么抗揍,要不然自己得找个由头把馨儿先送回京了,唉,男人还是得管住下三路啊,要不真容易出人命,真是血的教训,话说馨儿为何如此容易中标?当初火儿也是一次就播种成功了……

第1229章 破城(上)

    咚咚咚……

    战鼓擂响,急如骤雨,在猛烈的炮火和抛石的掩护下,明军向敦煌城发动了总攻,士卒们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上去,各种大型的攻城器械纷纷被推上前。

    事实上,经过连日来的猛烈炮火轰击,敦煌城的城墙已经百孔千疮了,不仅表面坑坑洼洼,而且还扎了大量以床弩射出重箭,身手灵活的士兵可利用这些重箭往城头上攀登。

    另外,敦煌城三面的城头早已不成样了,女墙几乎全部倒塌,失去了掩体的功能,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虽然连夜把女墙垒起来,又或者直接堆放上木头碎石,但终究是不太靠谱,作用很有限。

    所以在明军密集的炮火、抛石、还有弹林箭雨的倾泻下,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死伤惨重,但是这些家伙却相当顽强,依旧举着盾牌半匍匐于地,不断地往下扔石头,又或者用长矛捅,把攀上来的明军给搞下去。若是有明军成功攀上了城头,马上便有一批人呲牙裂嘴地围上去,高喊着“杰哈德”,把攀上城头的明军乱刀斩杀,甚至有人直接抱着明军往城下跳,异常之凶猛,仿佛打了鸡血似的。

    正是因为城中的吐鲁番守军如此顽强,双方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明军依旧没能在城头上站稳脚,屡次登上城头,又屡次被打退,不过,吐鲁番守军的伤亡明显更大,而且抵抗的力度也越来越弱了,明军成功登上城头的次数越来越多。

    今日这场攻城战依旧是围三缺一,谢三枪率蓟州兵和部分鞑靼兵负责攻打南门,余林生率大同兵攻东门,而裴行谨则率榆林兵攻北门。

    这三位走的都是刚猛路子,而且对大帅那匹宝马都是志在必得,所以一上来便狂攻猛打,压得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根本抬不起头来。

    不过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能守。如此猛攻猛冲,威力确实巨大,但是士卒的体能消耗也极大,攻势难以持续,所以猛攻了一个多时辰后,三路人马的气势都开始渐渐弱了下来,士气也开台衰落。

    “他娘的,给老子把战鼓擂起来!”谢三枪有点抓狂了,他咆哮一声,让亲兵取来了一根铁矛和一面铁盾,直接打马便冲了出去,看样子竟是打算亲自上阵了。

    “三枪大哥,不要鲁莽!”依萨娜惊声大呼,可是急红了眼的谢三枪哪里肯听,猛夹马腹加速飞驰起来,身后五百名亲兵如影相随。

    依萨娜见状咬了咬牙,飞身奔至一面战鼓旁,夺了鼓手的双槌,用尽全力敲擂响战鼓,咚咚咚……

    其他鼓手见状亦奋力擂响战鼓,咚咚的战鼓声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那些蓟州兵和鞑靼兵瞬时士气爆涨,老大亲自出手,郡主亲自擂鼓,士气不涨就奇了!

    “杀啊冲啊!”军卒们齐声咆吼,震天动地,发起一波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敦煌城的南面正对着鸣沙山,所以此刻城前发生的一切,山顶上的徐晋都全收眼底,他的望远镜镜头紧跟着谢三枪的将旗移动,左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旁边的谢擎和谢一刀父子也是神色紧张,双拳紧握。

    “杀!”只见谢三枪左手举盾,右手倒提铁矛,倾刻间便驱马驰到了城下。

    正所谓树大招风,谢三枪身边跟着五百亲兵,还有人举着将旗,所以立即便引起了城头上的弓箭手注意,一波箭雨劈头盖面地攒射下来。

    好一个谢家老四,只见他铁矛一拨,便将十几支利箭扫飞,剩下的都被铁盾挡掉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战马已经奔到城墙下十米左右,而谢三枪胯下的战马还没有减速,去势快如电闪。

    正当大家以为谢三枪的坐骑会撞死在城墙上的时候,坐骑突然长嘶一声,来了个急刹,屁股往地上一坐,滋溜的往前滑行了数米,与此同时,马背上的谢三枪已经松开了马镫,利用惯性一个前空翻扑向城墙。

    当……

    一声大响,火得四溅,原来谢三枪人在空中,手中的铁矛准确无比地刺入进了城墙表面的砖缝里,离地面高及四米,再单手用力一引,身后便往上窜起,双脚稳稳踩在铁矛上,紧接着用力一蹬,再次腾身而起两米一余,握住了上方一根插在墙体的重箭,这身手简直矫健如虎豹。

    城头上的守军明显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搬起石头便往下砸,此时谢三枪已经跃到附近另一根重箭上了,石头全砸了一个空。

    砰砰砰……

    城下的亲兵纷纷举枪往城头上射击,瞬时击杀了一批,剩下的都不得不缩头躲避,谢三枪趁机像壁虎般攀到了城头附近。

    这个时候,两名吐鲁番守军冒着被击中的危验探头出来,伸出长矛向谢三枪捅去,后者脑袋一缩,险之又险地躲过其中一根长矛,右手快如电闪地抓住矛身,同时以铁盾架开了另一杆长矛。

    “给小爷下去!”谢三枪吐气开声,发力猛地一扯,城头上那名吐鲁番守军便惨叫着从上面翻掉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十多米高的城墙脚下,只听卡嚓一声,估计连脖子都摔断了。

    另一吐鲁番守军下意识地探身往下张望同伴的情况,谢三枪已经把夺来的长矛反掷上去,正中这名吐鲁番士兵的前胸,这位仁兄便下惨叫一声坠了下去,跟他的同伴作伴去了。

    “嗬!”谢三枪乘势一个腾身便跃上了城头,回首大喝:“战旗何在?”

    这一切描述起来繁复,其实只发生在短短十数秒之下,场面生猛火爆无比。

    只听得轰的一声,城下的明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欢声,旗兵一扬手,一面火红的战旗便飞上了城头。谢三枪接住战旗往砖逢上一插,左手铁盾胸前一抬,神威凛凛地大喝:“某家大明蓟州总兵谢三枪,谁敢一战?”

    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显然都被谢三枪的身手惊呆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一名百夫长咆哮一声:“大家一起上,把明狗打下去!”

    哄……

    十几名吐鲁番守军便举着长短兵凶狠地围上来!

    “来得好!”谢三枪狞笑一声,一个就地滚上前,手中铁盾横扫,将举面砍来的刀剑架住,顺势一招扫蹚腿,三名吐鲁番士兵当场被扫倒,其中一个估计腿骨都折了,倒在地上惨嚎不止。

    谢三枪抄起地上一把弯刀,回身便与围上来的其他吐鲁番守军激战起来,左盾右刀,攻守兼备,竟然守得稳稳的,城下的亲兵们趁机纷纷往上攀。

    那名吐鲁番百夫长显然急了,赤目怒瞪,奋不顾身地扑向谢三枪,手中弯刀连环砍杀,有如匹练,身手竟然不错,但在谢三枪面前还是不够瞧。

    当当当……

    两人对格了三刀,谢三枪左手盾便切在这名吐鲁番百夫长的右脸上,当场便削去了大块皮肉,血淋淋的,后者连牙齿都露出来了,痛得丢掉了弯刀惨叫。

    不过,这时谢三枪也被趁机围上来的其他吐鲁番士兵逼到了城头边缘,已经退无可退了,十几根长矛嗖嗖地招呼过来,这次,恐怕谢三枪再厉害也不可能挡得下了,要么翻下城头,要么被扎成马蜂窝。

    谢三枪显然选择了前者,他纵身翻下了城头,不过一只手却牢牢地抓住了城头的边缘,然后像滚桶一样,双手轮换,贴着墙跟横滚了一米多,接着一用力,再着翻上了城头。

    那十几名吐鲁番士兵只要为对方掉下去了,结果一眨眼,谢三枪又翻了上来,不由大吃一惊,这家伙是猴子派来的吗?

    砰砰砰……

    一波子弹从附近的箭楼上射过来,当场把这群吐鲁番翻士兵射翻了五六个,谢三枪趁机一俯身,捡了一根长矛施展起来。就这样,谢三枪死死地守住一线,终于有两名亲兵攀上城头与他并肩作战了。

    不过,此时有更多了吐鲁番守军扑来,黑压压的,数不清的长枪扎来,两名亲兵当场被扎死了,谢三枪腿上也挨了一下,幸好只是擦伤,不过也是险象横生。

    “不好,三枪危险了!”正用望远镜关注着城头的徐晋不禁捏了把汗。

    正在此时,只见谢三枪扬手扔出了一枚手雷,然后故技重施翻下城头,一只手勾着城头边缘。

    只听得轰的一声,手雷炸响,密集的吐鲁番守军往场倒下了一排。谢三枪这小子又翻身上了城头,烟雾弥漫中,只见十几名吐鲁番守军正满地惨嚎,有人的脸上扎满了铁钉铁片,惨不忍睹。

    “嘿,还是这玩意好使!”谢三枪又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手雷,还没来得及扔,剩下的吐鲁番守军都吓得呼啦地散了开去。

    谢三枪哈哈一笑,不扔了,人不扎堆,扔起来不爽,他把手雷揣起来,捡了一柄弯刀便冲杀上去。

    这时有更多的亲兵攀上来了,纷纷加入了战团,这口子一旦撕开,如果不能及时堵上,只会越开越多,此刻的情形就是如此,明军不断地攻上城头,渐渐时,敦煌城的南城头便完全失守了。

第1230章 破城(下)

    谢三枪亲自上阵,凭借惊人的身手杀上城头,并以一自己之力敌住了数十名吐鲁番守军,把敌人的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亲兵们趁机攀上了城头,把口子撕得更大,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明军利用攻城云梯像潮水般涌上了城头,彻底占领了城南的城头。

    摆脱了地形劣势后,燧发枪的威力便发挥出来了,登上了城头的火枪手纷纷扣动板机,枪声像爆豆似的,那些吐鲁番守军要么被击杀,要么抱头鼠窜,纷纷逃下了城头。

    咚咚咚……

    依萨娜看着城头上高高飘扬的“谢”字将旗,喜得笑逐颜开,更加奋力地擂响战鼓,其他鼓手也是使尽吃奶之力,差点没把牛皮做的鼓面给槌破了。

    “冲啊!杀啊!”蓟州兵在振奋人心的战鼓声中,顺着云梯冲上城头,又沿着城头往城西和城东两端冲杀。

    因为城门洞已经被大量的砖石堵得死死的了,一时间难以清理,所以谢三干脆放弃了打开城门,下令沿着城头两侧厮杀,一方面把队伍舒展开来,一方面帮助东门的大同军登城。

    东城门就南城门的右手侧,此时,余林生所率领的大同军正猛攻城头,不过,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血战,眼下士气已经开始衰落了。

    正当余林生有些泄气时,忽闻城南方向鼓声大作,而且欢呼声震天,不由惊疑地扭头望去,暗道:“坏了,莫不成被谢三枪那小抢先登城了?”

    余林生刚念及此,便见南城头上高高飘扬起一面火红的“谢”字将旗,不由猛拍一把脑袋,懊恼地大叫一声:“哎呀,真让谢三枪那小子抢先了,他娘的,战鼓擂起来,老子不能再输给裴老痞了。”

    咚咚咚……

    大同军的鼓手奋力擂响战鼓,发起一波猛烈了的攻势。

    此时,城头上的吐鲁番守军也是强弩之末了,再加上见到明军的战旗已经插上了南城头,军心更是大乱,所以很快,大同军便也攻上了城头,紧接着,城北方向也传来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一面“裴”字将旗升起!

    鸣沙山上的徐晋收起望镜轻松地道:“大局定矣,走吧,下山回营去!”

    随即,徐晋便在一众亲兵的拱卫下走下了鸣沙山,回到了帅帐中,与此同时,谢二剑和戚景通率着早就蓄势待发的神机营出击了,往城西方向驰去。

    时间掐得刚刚好,当神机营绕到城西,吐鲁番东征大将军虎力纳咱儿正好率着三四千的溃兵从西门仓皇逃出,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神机营只是一个冲锋便将这支溃兵杀得七零八落,死伤不计其数。

    不过虎力纳咱儿倒是命大,竟然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之下逃脱了,遁入茫茫的罗布泊沙漠之中不知所踪,谢三枪和戚景通追杀进三十多里便不敢再追了,顺着蹄迹迅速撤回,免得风沙抹平了蹄迹。在环境恶劣的罗布泊中极容易迷失方向,弄不好会全军覆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到罗布泊,有必要简单地介绍一下。罗布泊古称盐泽,是位于我国新疆东南部的一片湖泊,由于形如人耳,所以被誊为“地球之耳”,又被称为“死茫之海”,面积最大时可达两万平方公里。

    汉唐时期,这里水源充足,人口众多,史上繁盛一时的古楼兰国便在罗布泊之畔。然而,随着上游水源注入不断减少,罗布泊的面积不断萎缩,等到了明朝时期,楼兰地区早已经变成一片荒芜的沙漠了,古楼兰城也成了掩埋在沙子底下的传说,直到近代才被西方的“考古学家”发现,这些贪婪的文物盗贼几乎把古楼兰城中的文物都搬空了。

    建国初期,罗布泊的面积还有两千平方公里左右,但是由于过度开垦,水源急剧枯竭,最终罗布泊便完全干涸了,变成了一片死亡沙海,与浩瀚的塔克拉马干沙漠融为一体。

    言归正传,且说神机营停止了追击,按原路退回了敦煌,此时敦煌城中的吐鲁番守军残余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整座城池完全落入了明军之手,此刻,各路明军正在忙碌着打扫战场。

    傍晚时份,明军打扫完战场,堵上的各城门也被打通了,徐晋在一片“万胜”的欢呼声来到南城门外,诸将已然在此列队等候了,向着迎面而来的徐晋齐刷刷地行礼,齐声高呼:“参见大帅!”

    徐晋满脸春风,抬了抬手道:“免礼,诸位将士连日来辛苦了,本帅今晚设宴为诸位庆功,所有军卒赏银二两,军功另计,万胜!”

    此言一出,瞬时全军欢声雷动,笑逐颜开!!

    二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是近十万的军队,每人二两就是二十万两,可谓是大手笔了,更何况军功另计,二两银子只是额外的奖励,所以底层的士卒们无不心花怒放。

    徐晋的目光最后落在谢三枪身上,微笑道:“本帅向来言出必行,谢总兵,以后月光就归你了,大头,把马牵上来!”

    赵大头这货应声把月光牵了上来!

    月光的四蹄殷长有力,个头高大,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眼大如铜铃,神骏非常,奔跑起来就好像一束流光般,又快又稳,宛若神马,军中没有一匹马跑得过他,包括冰妞儿的那匹乌云盖雪。

    看着眼前神骏的月光,众将都馋得两眼放光,谢三枪欣喜地从赵大头手中接过了缰绳,笑嘿嘿地道:“谢过大帅!”

    依萨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月光纯白的鬃毛,喜滋滋地道:“恭喜三枪大哥!”

    谢三枪咧嘴一笑,把缰绳塞到依萨娜手里,柔声道:“娜娜,月光送给你吧!”

    依萨娜愕了一下,下意识地道:“那你呢!”

    谢三枪眨了眨眼睛:“嘿,你就是我的月光啊!”

    依萨娜脸蛋腾的红了,心里像吃了蜜一般。

    裴老痞嘿笑道:“得,谢家老爷子这下聘礼都省了!”

    众将士不由哄堂大笑,老丈人谢擎笑骂道:“臭小子,有了娘子便忘了老子!”

    依萨娜一听,顿时不安起来,连忙道:“三枪大哥,月光还是送给阿爹吧,阿爹喜欢!”

    “这就叫上了爹了,看来新娘子是等不及啦!”余林生凑趣道。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徐晋亦是忍俊不禁,微笑道:“依萨娜郡主孝心可嘉,不过,既然三枪送给你,那便收下吧,回头本帅再觅一匹良驹孝敬老泰山便是了,待回京后,你和三枪成婚之日,本帅另有大礼奉上。”

    话说谢三枪已经把摊牌的事告诉了徐晋,得知依萨娜已经“认命”,放弃了复国的立场,所以徐晋现在已经把依萨娜当成“自己人”了。

    鞑靼女子虽然性格爽朗,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依萨娜还是有些忸怩,红着脸小声道:“谢过大帅!”

    徐晋哈哈一笑,挥手道:“进城吧!”

    接下来,众将士便簇拥着徐晋进了敦煌城,当晚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庆功宴,杀猪宰羊加菜,人人有份。

    …………

    嘉靖六年六月十八日,吐鲁番大将牙兰率着五万大军从哈密南下,逼近瓜州城,正当前锋抵达疏勒河北岸时,终于收到了瓜州和敦煌相继陷落的消息。

    牙兰不由大吃一惊,当即便下令全军停止前军,逗留了一晚后,这位身经百战的吐鲁番老将竟然下令后撤,率着五万大军一百八度调头,飞快地溜回了哈密城。

    徐晋收到消息后,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位倒是果断,见势不妙,立即便溜了,看来不容易对付啊!

第1231章 传旨钦差(上)

    进入六月下旬后,暑热更盛了,即便是在室内闲坐不动,汗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像严世蕃这种痴肥的体形便特别怕热,此刻,这货正一边抹汗,一边透过窗口往街上张望。

    酒泉居乃肃州城中为数不多的酒楼,虽然跟京城的大酒楼根本不能比,但在肃州这种边陲小城已经算不错了,一共两层,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座,还设了三个包间。

    此刻严胖子就坐在酒泉居的二楼雅座上,透过窗口能看到街上的情况,还能看到位于肃州城中央的最高建筑——鼓楼。

    话说此时的严胖子穿戴干净,满脸红光,跟大半个月前的落魄样子大相径庭,而坐在他对面的还有一人,赫然正是经过了易容改装的李大仁。

    李大仁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瞟了一眼严世蕃,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眉冷道:“区区一个把总而已,架子倒是蛮大的。”

    严世蕃陪笑道:“李……米大哥稍安勿躁,江把总估计是有事情耽搁了。”

    李大仁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话说本月月初的时候,李大仁和严世蕃两人“勾搭”上了,试图联手对付徐晋,但是正所谓蚍蜉撼树——淡何容易?

    徐晋手握十万精锐大军,身边更是高手如林,李大仁虽然在肃州城中有点势力,但在徐晋这棵参天大树面前,根本不够瞧,就更别说严世蕃这个被流放的犯人了。

    所以严世蕃给李大仁出了个主意,利用吐鲁番人来对付徐晋,可是要联系上吐鲁番人总得有门路才行,更何况,即便联系上了吐鲁番人,要取得对方的信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必须得花时间慢慢经营。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严世蕃作为流放的犯人,是没有自由之身的,每天还得参加“劳动改造”,不过,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严世蕃这货本来就擅长交际,他拿了李大仁给的银子上下打点,如今的处境已经大为好转,不仅可以在肃州城内自由活动,还不用每天干活,只需每日清晨到肃州卫下属的专门管理机构点卯就行了。

    严世蕃昨日便约了肃州卫的一名把总,说好了今日巳时三刻在酒泉居吃饭,而眼下已经是巳时末了,这位江把总还不见人影,有放鸽子的苗头,所以等了大半个小时的李大仁不爽了。

    两人又等了盏茶的功夫,李大仁越发的不耐烦了,想他堂堂弥勒教教主(李福达挂了,李大仁接了位),以往打过交道的连侯爷都有,至于卫指挥使,以及千户级别更加不在少数,如今区区一个把总竟然如此拿大!

    严世蕃见李大仁的面色越来越沉,独目一转,故意转移注意力道:“听说徐晋日前已经拿下瓜州和敦煌了,动作可真够快的!”

    果然,一提起徐晋,李大仁便目露恨色,冷冷地低声道:“此人打起仗来确有两把刷子,不过吐鲁番人也太没用了些,短短十来天便连失要数座要塞,如今除了哈密卫,关西七卫几乎都被徐晋抢回来了,咱们想利用吐鲁番对付徐晋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严世蕃嘿嘿一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什么狗屁徐常胜,不过是运气正隆而已,只要咱们联系上吐鲁番人,保准有办法教他吃瘪。”

    两人正低声密聊着,便听闻楼梯咚咚声大作,眼下二楼的雅座只有寥寥数桌人,闻声都下意识往楼梯口望去,便见两名身穿鸳鸯战袄,手执腰刀的军汉大摇大摆地登上楼来。

    严世蕃愕了一下,下一秒便站了起来,陪笑着招手道:“马百户,江把总,这边来!”

    两名军汉四周扫了一眼,便大步行了过来,此时李大仁也站了起来,垂手陪笑着,一副市井小民的谨慎模样。

    “表兄,这位是马百户,这位是江把总,快见礼!”严世蕃介绍道。

    李大仁点头哈腰地道:“小的见过两位军爷。”

    马百户约莫三十许岁,姓马名禄,五短身材,不过十分结实,双眼狭长带凶光,应该是个狠人,而江把总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姓江名孝,身形瘦削,十分骨感,脖子看去很长,而且两眉间距很宽,这种人通常性格也比较宽容平和,但是呢,也比较没主见。

    只见马禄睨了李大仁一眼,略带狐疑地问:“严胖子,这个是你表兄?”

    严世蕃心里咯噔一下,他今日本来只请了江把总,没想到百户马禄竟也来了,江孝此人容易糊弄,但马百户此人却精明多了,并不好应付。

    “回马百户,米三多是小的远房表兄。”严世蕃陪笑着答道。

    “米三多……哈哈,名字不赖!”江把总笑着打趣道。

    李大仁陪笑道:“草民起名就讨个吉利,让江把总见笑了,来,两位军爷请坐。”

    马禄和江孝两人把腰刀一搁便在桌旁坐下,前者又打量了李大仁一眼,淡道:“米老板哪里人氏?眼生得很啊。”

    李大仁显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连忙答道:“小的是江西广信府贵溪县人,跟严表弟算得上是同乡了,严表弟的祖籍在江西袁州府分宜县。”

    马禄闻言哦了一声,倒是没再追问,严世蕃连忙给他斟了杯茶,陪笑道:“小的没想到马百户竟然会赏面光临,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马禄嘿然一笑道:“哪里哪里,倒是本百户不请自来,严公子别介怀才好。”

    “呵呵,岂敢岂敢,百户大人赏脸,小弟求之不得!”严世蕃呵呵地陪笑着,又招手把小二叫过来道:“店里的好酒好菜尽管上,银两不会少你!”

    “好哩,诸位客观稍等!”小二屁颠屁颠地下了楼。

    马禄眼珠一转,严世蕃这小子流放到肃州都有大半年了,以往穷得叮当响,这段时间突然出手阔绰起来,他正是觉得奇怪,这才跟着江把总一起来赴宴的,免得自己这个没主见的手下被坑了,毕竟严世蕃可是流放的钦犯,弄不好会惹上一身骚。

    后厨的效率还是蛮高的,很快,酒菜便陆续端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相当之丰盛。

    酒过三巡,菜过五昧,彼此的气氛融洽了些许,严世蕃端起酒杯,一脸“动情”地道:“小弟落难至此,这半年多来承蒙马百户和江把总照顾,此番恩情,小弟铭感于内,如今敬两位大哥一杯以表谢意!”

    马百户暗撇了撇嘴,江把总心中也是不以然,要不是看在银子分上,老子照顾你个屁!

    四人干了一杯,马百户放下酒杯,目光落向李大仁道:“本百户听江把总说,米老板似乎有意在肃州城中干点营生?”

    李大仁目光一闪,陪笑道:“是的,马百户可有好门路介绍?”

    马百户撇嘴道:“本百户只会舞刀弄枪,哪晓商贾之事,米老板怕是问错人了,不过本百户很奇怪,米老板要做生意,留在江西不是更好吗?为何要跑到肃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而且还太平!”

    李大仁呵呵一笑道:“马百户此言差矣,安稳有安稳的好,动荡有动荡的妙,君不闻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吗?如今朝廷大军北扫鞑靼,西平吐鲁番,正是我辈中人发财的好机遇啊!”

    马百户不由吃惊地重新打量了李大仁一眼,暗道,这家伙有点门道啊,如今靖国公在关西势如破竹,那架势大有扫平西域之意,若是能重现汉唐盛世,作为河西走廊咽喉的肃州必然商机无限!

    江把总的境界显然低很多,他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米老板,如果是前几年,你或许还可以贩些货出关赚几钱,现在却是不行了,吐鲁番满速儿前段时间偷袭嘉峪关,惹怒了靖国公,如今靖国公正一怒兴师,收拾吐鲁番人呢,奴,前些天才收复了瓜州和敦煌,这兵慌马乱的,根本不允许商贾出关行商,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李大仁微笑道:“那更好,靖国公爷收复了敦煌和瓜州,届时肯定会往两城迁移人口屯田,如此一来,还怕没生意做?”

    江把总愕了一下,继而挠了挠头道:“咦,好像是这个理啊!”

    马百户竖起大拇指道:“啧啧,还是你们商贾嗅觉灵敏,米老板很有生意头脑,佩服佩服!”

    李大仁得意地笑道:“马百户过奖了,干咱们这行的要是没点灵性劲儿,迟早得赔尽老本吃西北风。”

    “是这个理,来,本百户敬米老板一杯!”马百户主动举起酒杯,显然把李大仁高看一眼了。

    李大仁连忙“诚惶诚恐”地举起酒杯道:“岂敢岂敢,应该是鄙人敬马百户才是,还望马百户以后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这位马百户显然也是位老油条,嘴上答应得溜,却只是面场话。

    正说话间,忽闻街上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众人连忙探首往窗外望去,乍一眼便见到一支鲜衣怒马的队伍沿着街道走来,当中一面玄黄团龙旗分外抢眼。

第1232章 传旨钦差(中)

    响亮的鸣锣开道声中,只见一支鲜衣怒马的队伍出现在街道上,当中一面玄黄团龙旗分外扎眼,队伍前面分明是十几名身穿飞鱼服,腰挽绣春刀的锦衣卫,他们扬鞭策马,相当威风。行人们见状纷纷躲到街道两边,敬畏地驻足观望。

    酒楼上的李大仁和严世蕃对视了一眼,瞧这份架势,应该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毕竟有资格打出玄黄龙旗的,除了皇亲国戚,就是奉旨出京办差的钦差大臣了,而且还配备了锦衣卫仪仗,可见不是一般的差事,十有**是跟徐晋有关。

    负责开道的十几名锦衣卫过去后,后面又是一队锦衣卫,中间簇拥着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文官。这名文官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身形较为矮小,但是面白过耳,双目神蕴十足,气度极为不凡。

    严世蕃见到此人却是轻咦了一声,脱口道:“原来是他。”

    在座三人齐刷刷地向严世蕃望来,江把总好奇道:“严胖子,莫非你认识这名钦差大人?”

    严世蕃神色有点复杂地点了点头道:“此人叫徐阶,嘉靖二年探花及第,去年便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了,只是不知现在身居何职。”

    严世蕃现在虽然是流放犯,但好歹也曾是京城混出身的,所以他认识京城来的钦差,大家并不觉得奇怪。江把总砸了砸舌道:“据闻靖国公徐晋便是连中五元探花及第的人物,如今这个徐阶也是探花郎,啧啧,姓徐的咋都哪么厉害?”

    李大仁淡道:“天下姓氏,哪家没几个名人,况且史上最显赫的姓氏非李氏和杨氏莫属,徐氏还排不上号吧。”

    马百户奇怪的睨了李大仁人一眼,普通平头百姓见了京城来的钦差,哪个不诚惶诚恐?另外,以靖国公如今在大明的名声和威望,何人不敬畏爱戴,偏生眼前这商贾似乎不当回事,还语带轻蔑之意,实在有点反常。

    显然是察觉到马百户的眼神异样,严世蕃连忙笑着插话道:“说的倒也是,隋杨李唐,这两家姓氏都是出过真龙天子的,乃天下大姓,徐姓与李、杨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李大仁此时也意识到不妥,呵呵笑着岔开话题道:“钦差驾到,估计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回头且见分晓,不过这与咱们这些市井小民怕是没多大关系,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江把总笑道:“对头,还是喝酒要紧,满上!”

    四人对饮了一杯,李大仁搁下手中的酒杯,眼角余光瞥了马百户一眼,见后者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不由暗皱了皱眉,暗忖:“这个马百户过于精明,继续留着恐怕会坏事,不如找个机会了结此人。”

    …………

    话说徐阶是六月初十奉命出京,前往燕然山传旨的,为了确保路上安全,嘉靖还特意派了一百名锦衣卫,以及五百营兵随行保护。为了尽快将圣旨送到徐晋手中,徐阶一路上都选择骑马赶路,尽管如此,前后还是花了半个月才赶到了肃州,今日刚好是六月二十五日。

    且说徐阶进了肃州城后,受到了肃州卫指挥使伍常威的亲自接待,不过一问之下才得知靖国公徐晋如今竟然在敦煌,于是便要动身继续赶路。

    肃州卫指挥使伍常威连忙劝道:“此往敦煌八百余里,到瓜州也有五百多里,如今已经是下午,估计徐大人还没赶到瓜州就已经天黑了,不如在这肃州城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关?”

    徐阶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在城中歇息一晚,如此一来,随行的锦衣卫和营兵们倒是皆大欢喜,毕竟赶了半个月的路,说不辛苦是绝对骗人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没亮,徐阶便再次出发了,出嘉峪关西行赶往瓜州,为了稳妥起见,肃州卫指挥使伍威加派了一千卫兵随行保护,毕竟是京城来的传旨钦差,要是出了岔子,他这个肃州卫指挥使也该当到头了。

    且说徐阶怀揣着圣旨一路西行,傍晚时份终于赶到了瓜州城,早就收到消息的宣府总兵荆大楚出城相迎,并且派出快马连夜报往敦煌。

    在瓜州城中逗留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荆大楚又派兵将徐阶护送往敦煌,丝毫不敢马虎!

    嘉靖六年二十七日下午,传旨钦差徐阶终于抵达了敦煌城外。

    看着眼前这座还在战后修复当中的敦煌古城,徐探花不由感慨万千,想当初他奉旨出京时,只以为徐晋还在燕然山下,结果就在自己赶路的短短半个月期间,徐晋竟然已经挥师南下,从吐鲁番人手中把瓜州和敦煌给夺回来了,徐常胜真非浪得虚名也!

    只是……对吐鲁番用兵未免操之过急了,也有擅权独断之嫌,估计如今朝中弹劾他的人不会少吧!

    徐阶虽然跟徐晋的关系良好,但却算不上是徐晋的人,也不是政治上的盟友,事实上,徐晋自入朝为官后,大部份时间都在外带兵打仗,在朝参政的时间反而极少,再加上没有刻意拉帮结派,所以至今在朝中还是“孤家寡人”,自从费师隐退后,朝中与徐晋关系密切的朝官,或许只有夏言了,但两人也算不上是政治同盟。

    夏言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抱负,也不见得会对徐晋言听计从,如今他已经入阁拜相,就更见不得会听徐晋的了。

    或许有人会说,徐晋如今位居国公了,在朝中竟然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没有收服一帮小弟为他效力,实在太失败了。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对于徐晋来说,不拉帮结派才是最聪明的做法,以他在军中无人能及的威望和人脉,若再在朝堂中拉帮结派,那才是真正找死的行径。

    所以徐晋在朝中不需要利益紧密的政治盟友,只需要惺惺相识的君子之交,君子之交谈如水。如果非要说徐晋需要一个政治盟友,那就是嘉靖本人,与皇帝志同道合,那才是最稳当的政治同盟。

    在这一点上,徐阶与徐晋有着相同之处,徐阶在朝中就是坚定的保皇党,独来独往,从不拉帮结派,这或许正是嘉靖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徐阶如今已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还兼着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一职,乃未来的帝师人选,可见嘉靖对其的器重,当然,嘉靖之所以看重徐阶,也有徐晋曾经推荐的功劳。

    正如徐晋欣赏徐阶,徐阶也十分欣赏徐晋,不过,眼见徐晋一路势如破竹,先是扫平鞑靼,接着又让瓦剌割地赔地款,然后再挥师吐鲁番,徐阶难免担心徐晋日渐骄纵起来,最终迷失了自我!

    要知道史上自恃功高震主的,哪个最终会有好下场?蓝玉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自恃军功日渐骄纵,竟然私占元妃,纵兵毁关,最终以谋反罪被太祖皇帝下令诛杀,甚至剥皮实草传示天下,受其牵连而死者多达一万五千余人。

    且说徐阶忧心忡忡地进了敦煌城,来到了临时元帅府前,结果放眼一望,便见到徐晋已率诸将在那等候了,一袭玉色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气质从容儒雅,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微笑,一既往的平易近人。

    刹那间,徐阶心中那点担心竟然消散怠尽了,眼前的徐晋哪有半点骄纵的样子,身为国公竟然亲自出门相迎。

    徐阶急忙下马,快步迎了上前施礼道:“下官徐阶,参见靖国公!”

    徐晋拱手还礼,微笑道:“子升不必多礼,旅途劳顿,且进去就坐歇息,本帅已经备了酒席为子升接风顺尘。”

    徐阶难免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过靖国公,不过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徐晋闻言点了点头,命人摆上香案,徐阶这才取出了一卷圣旨,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平虏大将军,靖国公徐晋接旨。”

    徐晋一撩衣服下摆跪倒在地,后面诸将也跟着纷纷跪倒候旨。

    “奉天承云皇帝,诏曰:……”

    徐阶大声朗读着圣旨,徐晋等人俯首细听。嘉靖这份圣旨大加赞扬了徐晋和诸将的功绩,并且宣布册封瓦剌绰罗斯部首领桑哈德为顺明王,杜尔伯特部首领吐罗火为安乐王。

    众将不由乐了,顺明王和安乐王,顺明者得安乐也,哈哈,估计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会被膈应得不轻!

    徐阶宣读完第一份圣旨,紧接着又取出第二份圣旨。这份圣旨却是对诸将的封赏,谢三枪和裴行谨均被封为伯爵,不过并不能世袭,至于谢二剑、戚景通、王林儿、余林生这些人,当年已经获封过伯爵,这次全部改为世袭伯爵,但按照功绩大小,伯爵的待遇也有高低之份,其中以谢二剑和王林儿的待遇高,食禄一千石。

    圣旨宣读完毕,受到封赏的诸将莫不兴高采烈,纷纷叩头谢恩!

    然而让人奇怪的,参加这次北伐的诸将都有封赏,包括岑蓝在内,唯独徐晋这个主帅没有,噢,冰妞儿也没有!

    正当大家觉得反常时,便见徐阶又取出了第三份圣旨……

第1233章 传旨钦差(下)

    正当大家觉得反常时,只见徐阶又取出了第三份圣旨朗声道:“香山参将薛冰馨接旨。”

    薛冰馨不由微愕了一下,连忙上前席地而跪,徐阶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瞬时被前者的容颜气质惊艳了一把,心里暗忖:“据闻这位原是安化王与胡姬所生的庶女,倒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瞧这副容貌,确是混血儿无疑。”

    话说当初陆炳和武定侯郭勋利用薛冰馨的身份做文章,差点便置徐晋于死地,而薛冰馨乃反王之女的事也因此在朝中传开了,不过后来发生了“俺答围城”的事,张寅弥勒教主李福达的身份也随之曝光,随后陆炳、武定侯郭勋、英国公张伦、灵璧侯汤绍宗等又因为勾结俺答造反被诛杀。

    于是乎,薛冰馨乃安化王之女的事便又“存疑”了,毕竟关键证人丘富是张寅“抓”到的,事后更是直接押送给陆炳,如今张寅被证实是弥勒教主李福达,而陆炳又成了反贼,所以朝中不少官员均认为是陆炳等人串通李福达,捏造薛冰馨乃反王之女的事实,用以陷害徐晋。

    再加上嘉靖事后有意淡化此事,还对薛冰馨进行招安,所以直至今日,朝官们对薛冰馨的真实身份都是模棱两可,不过,机灵的都隐约猜到,这个姓薛的女子很有可能真是安化王之女,皇上之所以淡化此事,估计是因为爱屋及乌,私下里与徐晋达到了协议,借招安替薛冰馨洗白,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皇上对徐晋到底有多么的宠信。

    “奉天承云皇帝,敕曰:兹有香山参将薛姓女子冰馨,原是白莲余孽,曾参与挑动山动矿贼暴乱,按律当诛,但念其及时悬崖勒马,退出白莲妖教,虽在黑台山落草为盗,但期间无伤百姓,甚至屡诛来犯鞑子,护及一方黎民。

    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朕虽非尧舜之君,亦有容人之量,故招安之,封为香山参将,许其戴罪立功也!

    薛参将自招安以来,诛李福达李大礼父子,阴山之下破土默特本部,屡立战功,果不负朕之宽宥赏识,胡从今往后,薛参将以往罪孽皆作云烟,并赐五品诰命。钦此!”

    徐阶念完把圣旨合上,微笑道:“薛参将,还不领旨?”

    薛冰馨此时激动得娇躯微颤,这些年,自己一介女流在塞外苦寒之地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每日如履薄冰,如今终于熬出头了,自此自己便是无罪之身,可以堂堂正正地回京城与火儿团聚了!

    “末将领旨,谢恩!”薛冰馨双手高举过顶接了圣旨,这才郑重地站起来,回首一看,却见徐晋正笑吟吟地看来,不由喜上眉梢,报以一笑。

    赵虎刘大力等山寨的弟兄均面露喜色,真心为大当家感到高兴,嘉靖皇帝算够意思了,还给大当家封了个五品诰命,听说靖国公家里的几位女子都有诰命在身,现在大当家也得了诰命,以后进了徐家府门也不用低人一等。

    “恭喜薛参将!”

    “恭喜大当家!”

    “嘿嘿,恭喜四夫人!”

    诸将纷纷向薛冰馨道贺,都是老粗,说话很直白,所以有人干脆直呼“四夫人”,毕竟大家都很清楚薛冰馨与大帅的关系。

    徐晋也笑吟吟地向薛冰馨竖起了大拇指,后者俏脸一热,托着圣旨飞快退到了后面。

    却见徐阶又取出了第四份圣旨,诸将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猜测这份圣旨是对大帅的封赏。大帅现在已经位列国公了,又立下这天大的功劳,不会直接封王吧?

    虽然以大帅今年所立的功劳,封王也绝对没问题,可是大明没有册封异姓王的先例,已有的几位也是死后才追封的,所以大帅封王的可能很小!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一眨不眨,死死地盯住徐阶手中那份圣旨,这让生性稳重的徐阶都有点头皮发麻,被这帮从尸山血海中闯过来的悍将死死盯着,压力山大啊!

    徐阶清了清嗓子,徐徐把圣旨打开,朗声诵道:“奉天承云皇帝,诏曰:……”

    啥?

    一听到“诏曰”这两个字,众人不由大失所望。在场诸将虽然多是大老粗,但是圣旨的门道还是听得懂的,知道“诏曰”和“敕曰”的区别,所谓“诏曰”即诏告天下的意思,一般在宣告重大政事的时候使用,而“敕曰”则是在给官员“加官进爵”时使用的,含有告诫的意思,告诫官员不要骄傲自满,不要恃宠而骄,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等。譬如刚才薛冰馨那份圣旨,开头使用的就是“敕曰”,最后封了个五品诰命。

    而现在徐阶念的这份圣旨,开头便使用的是“诏曰”,所以说这不是一份封赏的圣旨,而是一份宣布大事的圣旨,所以也难怪诸将感到失望的!

    只听徐阶继续大声念道:“兹有靖公国徐晋之义贺氏芝儿,温良恭俭,贤慧淑德,绰约姣洁,诗经云:蒹葭苍苍,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朕意欲立贺氏芝儿为贤妃,今诏告天下,普天同庆。钦此!”

    轰……

    圣旨一念完,现场顿时炸锅了,徐晋亦有点错愕,虽然早就料到芝儿入宫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一封纳妃的诏书实在来得太突然了,这让徐晋不由得恶意揣测是不是因为“奉子成婚”,朱厚熜这小子不会那么没品吧?芝儿的记忆还没恢复,就趁着人家“年幼无知”偷吃禁果?还把肚子都搞大了?

    岂有此理,如果真是这样,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

    在徐晋心中,已经把贺芝儿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念及此,自然有些不悦了,虽说是好事,但长兄为父,你小子好歹等我回京商量一下,现在一封圣旨扣下来就把芝儿娶走,太过份了。

    徐阶合上圣旨,微笑道:“恭喜靖国公,贺喜靖国公,很快就要当国舅爷了!”

    徐晋苦笑道:“见过连自家妹妹喜酒都没得喝的国舅爷吗?”

    徐阶惊讶地道:“靖国公何出此言,皇上纳妃的日子定在明年初一,怎么可能没机会喝上喜酒呢,噢对了,忘了告诉靖国公,芝儿小姐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当真?”徐晋脱口道。

    徐阶微笑道:“此等事,下官安敢胡言,据闻芝儿小姐恢复记忆后,还入宫见了太后,且深得太后喜爱,特允准了皇上纳其为贤!”

    徐晋不由大为意外,由于之前太液池试验水雷的事,太后对芝儿的印象可是极差的,为此还训斥过自己管教无方,禁止芝儿再到兵仗局瞎捣搞,现在芝儿竟然……深得太后喜爱,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晋正纳闷着,只听徐阶又道:“芝儿小姐无父无母,正所谓长兄为父,太后的意思是让靖国公尽快回京张罗,以免误了婚期,皇上的意思也让靖国公尽快回京。”

    徐晋愕了一下,皱起剑眉道:“太后和皇上召臣回京?那这里的摊子谁来接手?”

    徐阶神色有点复杂地道:“内阁次辅王瓒、吏部尚书方献夫、史部郎中张璁等人举荐了俞大猷接替靖国公您,首辅贾咏,以及三辅翟銮附议,皇上已经同意了,俞将军毕日将会到任。”

    徐晋吃了一惊,脱口道:“俞大猷回京了?”

    徐阶摇了摇头道:“下官离京时,俞将军还在进京途中,噢对了,俞将军由南洋归来后,上月已经奉旨出兵安南,安南国王莫登庸慑于俞将军兵锋,已经向大明纳土投降,俞将军的捷报在月初便报回京中!”

    徐晋闻言不由赞道:“好,俞大猷确是一员帅才,有他接手,本帅便放心了。”

    然而,徐晋身后那帮猛将却郁闷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有人甚至面露不愤之色,譬如大同总兵余林生,心里便极为不服气,他俞大奠算那根葱?论资历,自己在江西便跟着大帅打宁王了,论战功,这里哪个比俞大猷弱?凭什么这小子一来就坐帅位?他有什么资格统领诸将?岂有此理,老子不服!

    徐阶瞥了一眼徐晋身后义愤填膺的诸将,又审视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徐晋,有点拿不准对方是真心称赞俞大猷,还故作姿态了,轻咳一声道:“估计过几日,俞将军的任命文书便会传达,另外,下官这里还有一份圣旨是给谢三枪总兵和依萨娜郡主的。”

    徐阶说完便又取出一份圣旨来,谢三枪和依萨娜两人连忙上前跪下,诸将也暂时停下了议论。

    徐阶清了清嗓子便又开念了:“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原来这份圣旨竟是给谢三枪和依萨娜两人赐婚的,还将谢三枪的普通伯爵提升为世袭伯爵,另外依萨娜也加封了三品诰命。

    依萨娜听完圣旨,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谢三枪也十分高兴,两人欢欢喜喜地接了圣旨谢恩。

    徐晋不由暗赞,朱厚熜这机灵鬼,这份顺水人情一送,依萨娜恐怕会更加死心塌地当大明媳妇了,完美!

第1234章 警觉

    入夜了,茶室内燃起了三根牛油烛,亮得如同白昼,徐晋和徐阶两人隔着茶几对席而坐,此刻两人都是一副书生打扮,年岁相仿,都姓徐,都是探花及第的才子,颜值都很高,气质也有几分相似。这世间寻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是巧合的事也着实不少!

    徐阶,这一位史书上如雷贯耳的人物,玩转政治的绝顶高手,纵观整个大明,估计只有他的弟子张居正能与之相媲美。张居正在权势上盖过徐阶,但境界上应该是不及徐阶的,徐阶能在权力达到巅峰时激流勇退,而张居正直到累死还手握大权不放,不仅为家人招来灭顶之灾,连同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宁。

    然而,徐阶这个玩政治近乎完美的人物,在管教子女方面却不怎么成功,结果还是被政治对手抓住了痛脚,最终晚节不保。

    徐晋之所以欣赏徐阶,很大程度是出于对史书上的先入为主,当然,现实中徐阶的表现也没让他失望,这是一个十分静气,而且思维敏捷的年轻人。

    “这里有一封密信,是皇上命下官转交给靖国公的。”徐阶此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递了过来。

    徐晋倒也不意外,要是朱厚熜这小子不给自己写私信才是奇事,倒是徐阶真沉得住气,直到晚宴完毕,又洗浴之后,自己单独约见他才把皇上的密信逞上,仿佛已料到自己会单独约见他一般。

    徐晋接过徐阶递来的密信,随手揣入了怀中,并没有当场打开来看,断续与徐阶品茗闲聊,打听些近来朝堂上发生的时事。

    经过一番闲聊,徐晋敏锐地察觉到,随着张璁桂萼的回归,朝堂上的格局已经再次改变了,廖纪和金献民退出内阁,王瓒、翟銮、夏言三人入阁,王瓒曾是新贵派,现在看来史部尚书方献夫也是新贵派,不知不觉间,新贵派已重新占据朝堂主导了,反而是曾经的护礼派分崩离析了。

    贾咏这个首辅又是个不中用的,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次辅王瓒取代了,幸好内阁之中还有夏言,要不新贵派真的要一家独大了。

    “噢对了,下官倒是忘记告知靖国公一事了,其实是皇后娘娘先主动提请皇上纳芝儿小姐为妃的。”徐阶忽然道。

    徐晋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意道:“原来如此,那皇后娘娘果真是虚怀若谷,贤慧淑德,颇有太祖孝慈高皇后(大脚马皇后)之遗风,此番可传为美谈啊!”

    徐阶不动声色地看了徐晋一眼:“可不是,如今皇后在士林和民间的风评俱甚佳,百官交口称赞。”

    徐晋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道怪哉,以他对吴皇后数次接触的了解,对方分明就是个醋坛子,妒忌心极重,心胸狭窄,没理由主动提请皇上纳芝儿为妃啊,莫非真是转了性子,亦或得到了高人指点?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徐晋觉得吴皇后得到高人指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在明知不可能阻止皇上纳芝儿的情况下,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搏取一个好名声。

    忽然,徐晋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盯着烛光微微出神!

    此时徐晋想起了徐阶之前说过的一番话,内阁次辅王瓒、史部尚书方献夫、史部郎中张璁举荐了俞大猷接替自己,也就是说,这是张璁等新贵派所达成的共识。

    那么……吴皇后主动提请皇上纳芝儿为妃,会不是会是为了配合张璁这些新贵派,将自己调回京城,目的就是为了卸掉自己手中的兵权?要知道自己倘若回京张罗芝儿的婚事,就不能再继续统率大军了,举荐其他人取代自己也就顺理成章了。

    徐晋不由微微一震,如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那一般,岂不是意味着张璁等新贵派已经与吴皇后搭上线,要合伙了对付自己?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由于馨儿的事,徐晋差点被陆炳张璁等人联手整死,所以现在发现了一点苗头,立即便有所警觉起来。

    徐阶见到徐晋望着烛火失神,不由心中一动,倒也没有打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轻轻地放下。

    徐晋回过神来,微笑道:“很晚了,子升一路劳顿,且回去歇息吧,本帅已派人前往通桑哈德和吐罗火,命他们二人动身赶往嘉峪关迎接圣旨,估计十天之内必到。”

    徐阶站起来拱了拱手道:“如此下官便告辞了。”

    “明日本帅带子升兄游览一遍闻名遐迩的阳关,回头再与你一道返回嘉峪关,出席顺明王和安乐王的册封仪式!”徐晋亦站起来拱手回礼道。

    “靖国公客气了,告辞!”徐阶再次拱手为礼,不卑不亢地退了出去。

    打发走了徐阶,徐晋重新坐下,剑眉顿时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话说张璁这家伙还真是难缠,两度起落,蛰伏了两年又重回到朝堂了,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不过,徐晋不得不承认,张璁不仅命大,心思还相当缜密,上次竟然在陆炳等人的造反事件中捡回一命,被贬为驿丞仅两年,马上又抓住机会重返朝堂了,很明显,估计张璁也是故意挑选自己不在京城这段时间起复的。

    徐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上次他没有选择对张璁穷追猛打,一来是顾及嘉靖的感情,二来是不屑而为,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宽宏大度,竟然换来了对方的睚眦必报。

    此刻徐晋已经打定了主意,倘若张璁真与吴皇后勾结图谋自己,那这次他就不客气了,管他是谁,直接一锤敲死。

    徐晋琢磨了片刻,便从怀中取出了嘉靖那封密信,检验火漆密封无误,这才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笺,不过当徐晋第一眼看到书信开头的称呼时,差点便一口茶水喷出来。

    “妻兄姐夫徐卿,见字如面,朕要纳芝儿妹妹为妃了,你没意见吧?有意见也给朕憋着,芝儿妹妹朕娶定了,赶紧回京张罗吧,吐鲁番人虽然可恨,迟点收拾也无所谓,倒是朕和芝儿妹妹的佳期不敢耽搁……”

    徐晋不由哭笑不得,仿佛看到嘉靖这货在自己面挤眉弄眼的样子。

    嘉靖这封密信全是口语化,罗罗嗦嗦近千言,有时还直接爆粗口,倘若被外人看到,恐怕要大跌眼镜了。

    嘉靖在信中先说了与贺芝儿了婚事,还提到了吴皇后和太后的态度,字里行间都是喜悦和幸福;然后又提到俞大猷收复安南的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又开疆拓土了),并且解释了让俞大猷接替徐晋的原因,显然是担心徐晋会不高兴;书信的最后,嘉靖还同意了派黄大灿出使叶尔羌,允准两国开通互贸,发展友好关系。

    读完嘉靖的这封私信,徐晋的心情倒是好了些,因为从字里行间看得出,嘉靖仍然十分信任自己,召自己回京并无削兵权之意,只是可惜了,如果再给自己数月时间,扫平吐鲁番也不是没可能的。

    幸好,张璁举荐的人是俞大猷,此子应该是胜任的,唯一担心的是诸将恐怕不会服他。作为三军统帅,徐晋对自己手下那帮悍将怎会不了解,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除了自己,恐怕无人能降得住,弄不好会闹出乱子来。

    徐晋把嘉靖的那封密信装好,重新揣入怀中,正准备站起来,忽见一颗大光头在门外一闪一闪,不由剑眉一挑道:“大头,你他娘的鬼鬼祟祟作甚,滚进来说话!”

    话音刚下,便见赵大头那货讪讪地笑着闪了进来:“大帅……喝茶啊!”

    徐晋不由笑骂道:“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别整没用的。”

    赵大头挠了挠后脑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咱们几时回京?”

    徐晋淡道:“等俞大猷前来交接再说,你问这个作甚?”

    赵大头嘟哝道:“好没道理,大帅都差不多把关西七卫给全拿下了,这个时候换人来吃现成,也太便宜俞大猷那小子了吧?这肯定是张璁那王八蛋的诡计,估计俞大猷已经投靠张璁了。”

    徐晋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大头,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赵大头是个大字都不识的憨货,徐晋自然不相信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果然,这货吓得一个哆嗦,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吃吃地道:“大帅息怒,没人教唆标下,标下只是无意间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徐晋冷道。

    赵大头挠了挠后脑勺,吞吞吐吐地道:“王副将、谢副将,戚将军,还有谢总兵和余总兵他们闲聊时,标下在旁边听了一茬!”

    徐晋不由皱起了剑眉,看来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以王林儿的稳重都参与了,可见诸将都对俞大猷接任主帅不服气,倘若将帅不和,到时恐会酿成大祸,看来自己回京前得妥善安排好才行。

第1235章 夜宴

    嘉靖六年七月初二,已经连续有半个月没下雨了,京城的高温连日不退,入黑后依旧热浪、逼人。小时雍坊的吴府门前,早早便挂上了两盏大灯笼,数名家丁正坐在门边的长凳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高谈阔论。

    此时有三人来到吴府门前,为首之人是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身短打装扮,体形健壮,高鼻宽口,轮廓分明,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十分之有威势。

    青年的身后立着两人,一人约莫四十许,长衫阔袖,看样子是个读书人,另一人也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生得孔武有力,亦是一身短打装扮。

    坐在长凳上乘凉的家丁连忙站起来,十分无礼地喝问道:“你们仨,打哪里来的?这里可是国丈吴府,别自找麻烦!”

    为首那名青年皱了皱眉,从怀中取出一张请贴道:“某家乃忠勇伯俞大猷,应邀而来!”

    原来这名青年正是俞大猷,站在他身后的则是他左臂右膀赵大河和陈大成,乃俞家军的骨干人物。

    吴府的那几名家丁一听,立马收敛起了傲慢,接过请贴看了一眼,又恭敬地双手递回给俞大猷,陪笑道:“原来是俞将军,快里面请。”

    话说自打前几年的沿海平倭战役后,俞大猷开始声名鹊起,表现相当抢眼,成为大明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深得主帅徐晋的赏识,最后更被任命为第一任的南洋都护府都护。

    前月收复安南国后,俞大猷的名气就更大了,日前刚回京就被加封为世袭忠勇伯,食禄一千石,与谢二剑和王林儿的待遇相当,而且,俞大猷还被张璁等人举荐,正式挂帅为平西大将军,节制陕西诸路兵马,全面接手徐晋未完成的工作。

    所以,现在的俞大猷已成为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武将们套近乎,就连文官也有不少伸出了橄榄枝。俞大猷此人并不善应酬,对于大部份人的宴请都婉拒了,但是国丈吴德友的宴请却是不能不来,毕竟是皇亲国戚,得罪不起,只能赴约了。

    且说俞大猷三人在家丁的带领下进了吴府,来到客厅之中,结果发现客厅中竟然坐了不少人,不由微愕了一下,想必居中而坐的那位就是皇帝的老丈人吴德友了,于是拱手行礼道:“俞大猷见过国丈大人。”

    吴德友乐呵呵地道:“俞将军不必多礼,哎呀呀,老夫早就听说俞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英姿飒爽,好一员虎将!”

    吴德友左手侧一名文官打扮的老者捋着须微笑接茬道:“世人都道靖国公是徐常胜,殊不知忠勇伯俞将军也是至今未尝一败的常胜将军啊。”

    俞大猷连忙道:“国丈大人和这位上官大人谬赞了,在下安敢与靖国公相提并论呢。”

    吴德友左手侧那名文官身穿绯红色的官袍,而且绣着一只锦鸡,妥妥的二品大员,所以俞大猷虽然不认识此人,却是口称上官。

    只见这位二品大官又捋着须笑道:“俞将军不必妄自菲薄,汝日后的武功上就未必会在靖国公之下,此番若能平定吐鲁番,封侯指日可待也!”

    俞大猷连道不敢,而他身后的赵大河却是微不察地皱了皱眉,隐隐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吴德友瞥了依旧神色平静的俞大猷一眼,笑道:“只顾着说话,倒是忘记介绍了,这位乃史部尚书方献夫方大人,这位乃史部郎中张璁张大人,这位乃刑部主事桂萼桂大人,这位乃咸宁伯仇鸾仇大人。”

    俞大猷微吃了一惊,连忙一一见礼,然后落座!

    众人闲聊了一会便入席了,彼此觥筹交错喝了数巡后,刑部主事桂萼便笑吟吟地道:“俞将军,前番举荐你出兵安南的是张大人,这次举荐你为平西大将军的人也是张大人,是故俞将军真应该敬张大人一杯啊。”

    张璁连忙正容道:“为国举贤是臣子应尽的职责,本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桂大人休再提起,以免让人误会。”

    “张大人风高亮节,实乃我辈楷模也!”吴德友呵呵笑道。

    俞大猷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酒杯道:“本将敬张大人一杯。”

    张璁欣然与俞大猷对饮了一杯,微笑道:“俞将军毕日便要启程西行了,预祝俞将军旗开得胜,马上封侯。”

    “承张大人吉言。”俞大猷连忙道,在座诸位也纷纷举杯祝贺。

    仇鸾眼底闪过一丝妒忌,这货曾随徐晋出兵东瀛平叛,虽没立什么功,但后来还是捞了个蓟州总兵的实职,结果呢,今年年初随徐晋出兵北伐鞑靼时全军覆没,丢了十几万石的粮草,害得徐晋的五万北伐主力大军差点全军尽墨,事后被削了爵位,前不久嘉靖才看在勋贵们纷纷求情的分上,恢复了仇鸾的爵位,不过从咸宁侯变成了咸宁伯,降了一级待遇。

    “仇某也敬俞将军一杯,祝俞将军马到功成。”仇鸾举杯假惺惺地道。

    俞大猷与仇鸾对饮了一杯,刚放下酒杯,便听吴德友道:“俞将军此番挂帅西进,必然要带些自己的人手吧?”

    俞大猷点了点头:“皇上允准本将携兵一万。”

    吴德友眼珠一转,笑道:“那正好,咸宁伯乃武勋之后,曾获武进士第三名,乃允文允武之才,只是时运不济犯了点小错,就被束之高阁,俞将军此番西行若是缺人手,何不给咸宁伯一个机会?”

    “这个……”俞大猷面露难色,他手下的俞家军就有五六千人,用起来得心应手,本就不打算再增加人手了。

    吴德友面色一沉道:“莫非俞将军信不过老夫?”

    俞大猷自是不敢得罪国丈,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史部尚书方献夫,只好道:“不敢,既然咸宁伯有报国之志,本将军又岂会拒绝呢!”

    仇鸾大喜称谢,吴德友也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咸宁伯参加武举那年可是靖国公亲自主持的,以他的眼光又怎会选错人呢。”

    俞大猷闻言倒是稍稍放下心来,倒是张璁皱起了眉头,他之所以举荐俞大猷,是打算以俞大猷的崛起来削弱徐晋在军中的影响力的,所以只希望他成功平定西域,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而仇鸾这货是有“前科”的,这次若又拖后腿就糟了。

    不过张璁担心也没有办法,毕竟仇鸾走的是国丈吴德友的路子,他自然不能当众抹吴德友的面子。

    这场酒宴一直喝到晚上八时许才结束,已有几分酒意的俞大猷站起来告辞,吴德友热情的留宿,不过俞大猷婉拒了,带着赵大河和陈大成两人离开了吴府。

    “俞将军留步!”俞大猷三人刚行出吴府大门,张璁、桂萼和方献夫三人便联袂行了出来。

    俞大猷停下脚步,回身抱拳道:“三位大人有何吩咐?”

    张璁微笑道:“俞将军是走路来的?若不介意,可与本官同乘!”

    俞大猷摆手婉拒道:“张大人好意心领了,天气闷热,又喝了酒,走路正好凉快些。”

    张璁闻言也不勉强,点头道:“也是,俞将军且去!”

    俞大猷又抱拳作了一揖,转身大步离开。

    张璁目送着俞大猷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去,方献夫皮笑肉不笑地道:“秉用兄,看来俞大猷并不是很识抬举啊。”

    张璁淡然道:“这才正常,他若是一开始就完全倒向咱们,那才是值得商榷的,放心吧,文武第一,武无第二,他不会甘于徐晋之下的,那就足够了。”

    ……

    这个钟点晚风习习,倒是凉快了些许,俞大猷禁不住把胸襟扯开一些,天气本来就热,喝了酒就更热了。

    “将军此番西行,若能拿下吐鲁番,准能封个侯爵,要是扫平整个西域,嘿嘿,跟靖国公平起平坐也是有可能的。”陈大成喜滋滋地道,眼中像燃着一团希望之火。

    话说俞大猷虽然是徐晋一手提拔起来,但他手下的心腹自然都向着他,处处为他着想,对徐晋反而没多少敬畏爱戴之心。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徐晋能当国公,自家俞老大自然也能当国公!

    俞大猷倒是要头脑清醒得多,他知道无论是功绩,还是格局,自己都还不及徐晋,不过在领兵打仗方面嘛,他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和徐晋比一比。

    “别瞎说,靖国公又岂是你能编排了!”俞大猷低声斥道。

    陈大成撇了撇嘴,倒是不再作声。

    赵大河却是皱起了眉头,他曾是浙江义乌的县令,后来俞大猷在义乌征了兵,他这个县令也被徐晋任命为俞家军的监军,自始便与俞大猷成了最紧密的拍档。

    赵大河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不像俞大猷和陈大成,他在京中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尽管才回到京城数天,但对京中的局势还是有些许了解。

    只听赵大河沉声道:“将军,属下听闻张璁与靖国公并不对付。”

    俞大猷脚步一滞,愕然道:“怎么说?”

    话说俞大猷在马六甲驻守,这几年朝中发生的事他知晓甚少,譬如陆炳张璁等人曾差点至徐晋于死地的事,他并不是很清楚。

    赵大河便将自己近日听到的消息略略说了一遍,俞大猷听完后沉默了,陈大成这时也心头打鼓了,他虽然对徐晋没多少敬畏之心,但也不想与徐晋这尊大神为敌啊。

    “老赵,你咋不早说?完了,既然张璁与靖国公水火不容,那靖国公会不会把咱们当成张璁的人来收拾?”陈大成牙痛般道:“要不将军推了这份差事?”

    赵大河苦笑道:“圣旨都接了,哪还能往外推,你小子有几颗脑袋?”

    俞大猷沉声道:“管那么多作甚,某家只管打仗便是,走吧!”说完大步行了开去。

    赵大河和陈大成对视一眼,快步追了上去,将军说得对,咱们只管打仗,其他的关老子屁事!

第1236章 机会来了

    徐晋跟徐阶说了,十日之内,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会赶到嘉峪关迎接圣旨,接受策封的,然而事实上,直到十二天之后,亦即是七月初十,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嘉裕关外。

    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之所以姗姗来迟,倒不是因为两人胆子够肥,胆敢捋徐晋的虎须,而是这两个家伙之前收了满速儿的财物,往后撤了一千里,所以尽管两人在接到徐晋的通知后马不停蹄地赶路,还是花了六天时间才赶到嘉峪关。

    徐晋虽然不清楚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引兵后撤一千里的真正原因,但料想也是从吐鲁番那边拿到了好处,所以当两人来到嘉峪关外时,徐晋便有意晾了他们两天,直到七月十二日,这才下令打开关接见两人,并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跟训孙子似的,把徐阶这个传旨钦差都看呆了,既感慨又自豪。

    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被徐晋训得脸红耳赤,还要陪着笑脸唯唯诺诺,没办法,明军的战力实在太强横了,杀得吐鲁番人屁滚尿流的,短短半个月不到便将两座城池和数座要塞拿下了,他们自问头不够铁,所以只能忍气吞声装孙子了。

    徐晋训斥完桑哈德和吐罗火,徐阶便开始宣读嘉靖的圣旨,册封两人为顺明王和安乐王,并锡王印、冠冕、蟒服玉带和文书等等。

    尽管顺明王和安乐王这两个称号有点膈应人,但是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倒是颇有忍者神龟的风范,爽快地跪谢了皇恩,并三呼吾皇万岁!

    册封仪式结束后,徐晋的态度倒是缓和下来,设宴款待了两人,席间又不免谆谆教诲了两人一番,第二天便把两人打发走,命他们率兵返回本部驻牧,不得停留。

    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显然也不想多留,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所以率着各自的兵马飞快地离开了嘉峪关,往北返回瓦剌的本部。

    尽管桑哈德和吐罗火两人接受了大明天子的册封,但这种从属关系是极不牢固的,只是建立在强大的威胁力的基础之上,一旦大明的国力军力出现衰退,这种从属关系便难再维系,所以说,这种小弟是很危险的,万万不可留在身边,打发得越远越好。

    册封完桑哈德和吐罗火后,徐阶的差事也算是办完了,在肃州城中盘桓了两天,七月十五这天便启程回京了,而徐晋还得等俞大猷到来,交接完毕才能动身。

    不过,在等候俞大猷到来的这段时间,徐晋也没有闲着,一边巩固瓜州和敦煌两地的防御,一边张罗黄大灿出使叶尔羌汗国的事宜。

    嘉靖已经允准与叶尔羌汗国开通互市了,所以徐晋打算组织一支豪华商队,由黄大灿带领前往叶尔羌,毕竟初来乍到,总得先表一表诚意不是?

    …………

    七月中旬的肃州城已经有了一丝秋意,不过白天还是相当炙热。眼下正是午饭的饭点,酒泉居一楼大堂内十分热闹,几乎已经坐满了,既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也有抠脚丫的贩夫走卒,还有凶神恶煞的军汉。

    “嘿,你们不知道,老子当时就在现场,靖国公把桑哈德和吐罗火训得跟俩孙子似的,那叫一个威风啊,这两个瓦剌人连屁都不敢放,还得腆着脸一个劲地陪笑,真他娘的痛快!”

    “嘿嘿,顺明王、安乐王,顺明者得安乐也,估计桑哈德和吐罗火被膈应得不轻喽!”

    “那又如何,咱们大明兵强马壮,瓦剌人再不爽也得憋着,哼哼,想当年咱们大明的天子都被瓦剌人掳去了,真乃奇耻大辱,如今总算一雪前耻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欺我也!”

    “说实话,咱们大明能有今时今日的强大,靖国公功不可没呀。”

    “可不是,靖国公文武双全,清田庄丈土地,荡倭寇开海禁,勤王驾保社稷,灭鞑靼服瓦剌……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真乃我大明的栋梁国士,堪称天下无双!”

    大堂内闹哄哄的,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读书人,淡论的都是都是前几天册封顺明王和安乐王的事,估计这件事足够大家谈论十天半个月的了,每每提起,人人都民族自豪感爆棚,这是国家强盛的一个表现。

    二楼临窗的雅座,严世蕃和李大仁两人听着楼下大堂的高谈阔论,面色都不太好看,百姓越是对徐晋称颂,他们心里便越愤恨。

    严世蕃低声骂道:“一群无知愚民,呱噪个没完,烦死了。”

    李大仁冷道:“人生便是如此,当你顺风顺水时,周围的人花团锦簇,当你失败的时候便会口诛笔伐,等着瞧吧,等徐晋倒霉时候,他马上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但愿这一天快点到来。”严世蕃恨恨地道。

    “快了!”李大仁说着举起手来招了招,严世蕃扭头一看,便见江把总出现在楼梯的尽头。

    江把总快步走了过来,严世蕃连忙用袖子拂拭了一遍旁边的凳子,热情地道:“江把总来了,快快请坐。”

    江把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抄起茶壶便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灌了一个底朝天,这才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道:“热死老子了!”

    李大仁吩咐小二再上一壶凉茶,这才若有深意地问:“江把总,为何不见马百户呢?”

    江把总面色微变,叹了口气道:“马百户日前莫名其妙患上一场怪病,昨日竟咽了气!”

    李大仁“惊”道:“怎会如此?上次见马百户还生龙活虎的啊,咋就……没了呢!”

    江把总叹了口气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这都是命啊。”

    严世蕃瞥了李大仁一眼,心底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凉气来,很明显,马百户突然猝死十有八、九跟李大仁有关。一时间,严胖子竟是有点后悔跟李大仁混到一块儿了,这家伙心狠手辣,弄不好那天也让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挂掉了。

    这时江把总摇了摇头道:“人死如灯灭,不聊这啦,对了,米老板不是打算贩货出关吗?现在有个好机会,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李大仁心中一动,连忙问:“什么好机会?难道现在准许出关行商了?”

    江把总神秘地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朝廷准备派使者出使叶尔羌汗国,估计两国之间很快就要开通商路了,而这次出使的使者将组织一支商队前往,有意者都可以报名参加,不过名额有限,能不能被选中就看各位的运气了,如果米老板有兴趣,本把总可以替你问一问。”

    李大仁和严世蕃对视一眼,心中暗喜,他们正愁出不了关,联系不上吐鲁番人呢!

    “当然感兴趣,有银子不赚那是傻子!”李大仁欣喜地道。

    江把总笑道:“既然如此,回头本把总替你活动一个名额,只是……你懂的!”

    李大仁顿时会意,从袖间摸出一锭银子飞快地塞到江把总的手里,笑道:“有劳江把总了!”

    江把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锭,估计有近十两重,不由心花怒放,呵呵笑道:“米老板果然痛快,一切包在我身上,不过米老板要尽快把货物准备好,使者应该会在这十天内出发,过时不候!”

    李大仁目光一闪,点头道:“多谢江把总提醒,鄙人会尽快备足货物的,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

第1237章 出使

    农历八月初的敦煌秋意已浓,位于敦煌城西南约一百五十里外的阳关,附近有一条河,名曰西土沟河,乃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水源,这个时节,河畔的衰草已经泛黄,河水深不及脚踝。

    阳关始建于汉武帝元鼎年间,乃大汉朝防御西北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关隘,也是丝绸之路通往西域及中亚地区的重要门户,凭水为隘,据川当险。

    所谓的“凭水为隘,据川当险”,其实一点也不险,而且阳关的地形相对平坦开阔,实无险可言,大汉朝之所以在这里修建关城,最主要的原因是靠近水源。

    在茫茫的沙漠之中,水无疑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南来北往的商旅,抑或是东奔西走的军队,都必须经过这里补充水源,所以大汉便在此修筑了关城。

    这就是“凭水为隘,据川当险”的意思,另,由于阳关城位于玉门关南边,山南水北皆为阳,故名之曰:阳关。

    汉唐之后,随着丝绸之路日渐衰落,商旅越来越少,到了宋朝的时候,阳关古城便彻底废弃了,只余残桓断璧,等到了明朝,就连残桓断壁也不复存在了,全部埋葬在风沙之下,只剩下一座烽燧孤零零地矗立在沙丘上,四周风沙漠漠,漫无边际。

    自从谢三枪从吐鲁番人手里夺下了阳关后,如今已经对营地进行了简单的改造,还在营地外建起了一座凉亭,供路人休憩之用。

    此刻的凉亭中檀香袅袅,徐晋和黄大灿两人对席而坐,薛冰馨玉手执壶,分别为两人满上了一杯践行酒,今日,是黄大灿出使叶尔羌的日子。

    “渭城朝雨泣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阵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波斯美女叶娜怀抱琵琶,一边铮铮地弹奏着,一边以略带异域的腔调演唱着唐朝边塞诗人王维的《渭城曲》。

    叶娜的唱腔与翘儿相比,差上不止一筹,但这异域腔调听着也让人耳目为之一新,黄大灿便听得入了神,情不自禁地随着旋律摇头晃脑。

    叶娜一曲唱罢,划圆归心,正襟危坐,姿态之优美,让人赏心悦目,徐晋和黄大灿二人不约而同地鼓掌喝彩。

    “奴家献丑了,但愿陋弦残音没有污了两位大人的清听。”叶娜抱着琵琶站起来笑盈盈地道。

    黄大灿连忙道:“叶娜姑娘过谦了,此番神曲仙音,简直是……余音余梁,三月不绝啊。”

    “噗嗤,黄大人谬赞了,哪有如此夸张,跟王大家比起来,奴家还差得远呢!”叶娜笑吟吟地瞥了徐晋一眼。

    徐晋立即感到馨儿那双明澈如冷泉的目光朝自己盯来,不由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叶娜姑娘太过谦了,少云兄,此番出使叶尔羌道阻且艰,这杯祝你一切顺利。”

    徐晋说着举起了酒杯,黄大灿也连忙举杯,两人对饮了一杯。

    叶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奴家也敬靖国公爷一杯,感谢国公爷这段时间的照顾,实在无以为报,此番前往叶尔羌,奴家定然尽心尽力为国公爷寻觅王大家的芳踪。”

    徐晋只觉馨儿的眼神温度又降了几分,不禁哭笑不得,硬着头皮道:“有劳叶娜姑娘了。”

    叶娜仰首把酒一饮而尽,心里颇有些报复的快意。

    话说叶娜现在的目标虽然变成了黄大灿,但她也是有心气的女子,被徐晋那样“无视”,内心多少有点不甘,此时便趁机摆上徐晋一道,出口闷气。

    老实人黄大灿显然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站起来替徐晋解围道:“子谦兄,时辰不早了,下官也该出发了。”

    徐晋闻言站了起来,与黄大灿并肩走出了凉亭,早就侯在外面的亲兵连忙围了上来,谢擎和谢一刀父子一言不发地紧跟在身后。

    凉亭下面不远就是西土沟河了,此刻河边正侯着一支商队,约莫有两三百人之多,马匹和骆驼混杂,载满了各色各样的货物,驼铃在漠风中叮铃铃地作响。

    那些商贩已经在河边等了半个时辰了,见到徐晋和黄大灿出现,都纷纷抬头望来,神色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终于要出发了,而且还是靖国公亲自送行,此番前往叶尔羌,即使是赔本也够吹一辈子了,但愿一切顺利吧。

    “参见靖国公!”

    “草民给靖国公叩头了!”

    “国公爷万福金安!”

    徐晋把黄大灿送到河边,一众商贾激动得纷纷跪倒叩头请安。这也难怪,在这些地位低微的商贾眼中,肃州卫指挥使伍常威已经高不可攀了,更何况是威震大江南北的靖国公。

    徐晋微笑着拱手道:“各位老板免礼,本国公在此祝大家此行平安顺利,人人得发大财!”

    “承国公爷吉言!”

    “国公爷开金口,大吉大利,大富大贵!”

    见到靖国公如此平易近人,一众商贩更是群情兴奋,幸好现在不流行索要签名,要不然此刻靖大国公的手都停不下来了。

    李大仁混在商贩之中,虽然极不情愿,但为免暴露,还是跪下给徐晋叩了头,一边叩头一边问候徐晋的祖宗。当徐晋从身边经过时,李大仁差点便忍不住想跳起来拧断前者的脖子,但当他看到徐晋身边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谢擎和谢一刀二人,这货立即便打了退堂鼓,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话说李福达的三个儿子当中,武艺最高的要数次子李大义,其次是三子李大礼,长子李大仁反而是最弱的,无论是薛冰馨,还是谢擎父子,都能完虐他!

    李大仁的武艺不算拔尖,但眼光还是相当毒辣的,一眼便瞧出谢擎父子是自己招惹不起的高手,立即便打消了刺杀的念头。

    “子谦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此为止吧!”黄大灿行至商队的前面便停下脚步拱手道。

    徐晋点了点头叮嘱道:“少云兄到了叶尔羌,一切可便宜行事,保重!”

    “但愿有朝一日能与子谦兄在阳关城中痛饮一席!”黄大灿意气风发道。

    徐晋一指高处那座孤零零的烽燧,微笑道:“阳关古城因丝路而兴,待我大明恢复汉唐盛世之日,新的阳关城必然也会拔地而起,预祝少云兄此行马到功成。”

    “承子谦兄吉言,去也!”黄大灿说完翻身上马,率着商队浩浩荡荡往西而去!

第1238章 冲突

    约莫正午时份,一支步骑混杂的明军队伍出现在瓜州城东面四五里地,但见沙尘滚滚,旌旗飞扬,当中一面大纛旗分外醒目,上书着一个斗大的“俞”字,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此刻的瓜州城头上,宣府总兵荆大楚、大同总兵余林生、榆林总兵裴行谨,这三人正各自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往东面而来的那支明军队伍观察。

    “嘿嘿,瞧,咱们的俞大帅来了。”余林生放下千里眼,略带戏谑地道。

    荆大楚轻咳了一声道:“走,咱们去迎一迎吧。”

    余林生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道:“谁爱迎谁迎去,老子可没那雅兴,说句不好听的,俞大猷那小子配吗?”

    余林生说完双手抱胸,慢腾腾地往城楼的大门行去,临了还回头睨了裴行谨一眼,仿佛在说:“裴老痞,别让老子瞧不起你。”

    裴行谨犹豫了一下,沉声道:“他娘的,早上吃了个烂甜瓜,敢情吃坏肚子了,老子先上个茅厕,荆总兵先行一步,我回头再赶上去!”说完便捂着肚子快步遁了。

    荆大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带着自己麾下一众武官迎出城去。

    话说从瓜州往北大约七百里就是哈密,如今吐鲁番在哈密屯兵八万余众,由满速儿汗亲自坐镇,因此,瓜州现在属于最前线,直面吐鲁番大军的兵锋,防务极为重要,所以徐晋加派了余林生和裴行谨两人,协同荆大楚防守瓜州,兵力接近五万。

    余林生和裴行谨都是吃不得半点亏的刺头儿,尤其是余林生,自打在江西便跟着徐晋对抗宁王了,立下的功劳不计其数,自然不服后来居上的俞大猷了,所以,让他出城去迎接后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至于裴行谨,这货虽然很浑,但也是个滑溜的老兵油子,懂得什么时候可以犯浑,什么时候则必须趋吉避凶。

    俞大猷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平西大将军”,节制陕西诸路兵马,榆林镇隶属于陕西,自然也在其节制之列,所以裴行谨尽管心里也不太服气,却不敢像余林生那般正面得罪俞大猷,偏偏这货又不想在余林生面前丢面子,于是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先遁了。

    幸好,瓜州城中还有一个荆大楚,此人向来比较佛系,向来不争强好胜,对他来说,谁当主帅都无所谓,只要是上面指派来的就行了,一切按规矩来办。

    且说荆大楚率着麾下几十名大小武官出了东城门迎接俞大猷,驱马来到帅旗前行礼道:“宣府总兵荆大楚,参见俞大将军!”

    只见俞大猷浑身披甲,系着一件腥红披风,腰悬一柄特制的大号战刀,高踞在马背上,生得浓眉阔口,虎目高鼻,极具威势,他扫了一眼荆大楚身后那几十名“小喽罗”,暗自皱了皱眉,沉声道:“荆总兵不必多礼,靖国公可在城中?”

    荆大楚摇了摇头道:“大帅今日送使团出使叶尔羌,现时估计还在敦煌,最快都要明日才会返回瓜州,俞将军若是不着急,可先行在城外驻扎等候,末将这便派出快马前往敦煌禀报大帅。”

    俞大猷沉吟了片刻,忽然抬手一指城北方向两处军营的旗帜问道:“这是哪两位将军驻扎在城北?”

    荆大楚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答道:“是大同总兵余林生,榆林总兵裴行谨。”

    俞大猷旁边的陈大成立即怒声道:“那为何不见此两人来见?安敢轻慢咱们将军耶?”

    荆大楚连忙解释道:“余总兵和裴总兵早上吃坏了肚子,拉了半日,如今还卧床不起,绝无轻慢俞大将军之意。”

    陈大成冷笑道:“那倒是巧了,拉稀都凑一块儿去了,莫非他俩是一个屎眼儿出气的?”

    荆大楚面色微窘,暗道,看来俞大猷手下这位也是个火爆性子,倒不知是什么人物。

    俞大猷瞥了一眼神色讪讪的荆大楚,心里已经明白了**分,那两位没来迎接自己,想来是对自己接替徐晋挂帅不服气,所以借此来给向自己示威啊,只是不知对方是出于本意,还是经过徐晋授意的,若是后者,倒是自己太过高看了。

    俞大猷淡道:“既然吃坏了肚子,那就让他们好生将养着吧,传本帅命令,就地扎营!”

    俞大猷一声令下,麾下的人马便开始在瓜州城东门外扎营了。

    “城里已备好了酒席,俞大将军和诸位将军请随本将入城洗尘。”荆大楚伸手作了个请。

    俞大猷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待明日靖国公回来交接再行入城吧,本将军今晚就宿在城外。”

    俞大猷也是个骄傲的人,在没有弄清徐晋的态度之前,他可不想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倘若徐晋真把自己当成张璁的人给穿小鞋,那对不起,老子也不是泥捏的,到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等交接完后,这里就是老子说了算,到时谁敢怠慢甩面子,那就别怪本帅不客气了。

    荆大楚本就是佛系的性子,连请了两次,见俞大猷不肯入城,那便由他去了,又客套了几句便自行返回了城中。

    待荆大楚离开后,陈大成便冷哼一声道:“岂有此理,明知将军您到了,徐晋还跑去给什么使团送行,我看他就是存心给将军你难堪的。”

    俞大猷瞪了陈大成一眼道:“没证据的事少瞎嚼舌根,咱们是来打仗的,做好自己便行,去吧,把营地扎好,瓜州乃一线,让弟兄们打醒十二分精神,斥侯放远点,可别出了岔子才好。”

    陈大成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走了开去,其余的将领也纷纷散去,指挥各自的部下扎营安顿。

    赵大河瞟了一眼转身离去的咸宁伯仇鸾,低声道:“将军,接下来这位怎么安排?”

    俞大猷皱了皱眉,有点牙痛般道:“等交接完后再作安排吧。”

    话说俞大猷他有自己的嫡系——俞家军,约莫五千余人,全部都是当年在浙江义乌招募的村民和矿工,一个个都是勇猛善战的后生,曾经杀得倭寇闻风丧胆,而且这几年都跟着他驻扎马六甲海峡,指挥起来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俞大猷这次授命顶替徐晋,本打算只带自己的嫡系俞家军的,结果临出发前,国丈吴德友向他推荐了仇鸾,碍于面子只好答应下来,结果回头一打听,俞大猷才发现自己被坑了,仇鸾此人确是武举第三名不假,然而就在不久吃了大败,不仅丢了十几万石军粮,还全军覆没了,敢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上前线打仗最怕的就是猪队友,所以俞大猷打听到仇鸾的“光辉事迹”后,不禁后悔不迭,但答应了别人的事又不能食言自肥,更何况国丈他也得罪不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大不到时给仇鸾安排一张无关紧要的冷板凳,理应也坏不了事。

    然而,俞大猷觉得不会坏事,偏偏坏事就找上门来了,他刚刚卸了盔甲准备喝口水,麾下的一名亲兵便匆匆来报道:“将军不好了,那边打起来了。”

    俞大猷面色一沉,怒道:“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王如龙那个混球吗?”

    王如龙正是当年在义乌跟当地村民争矿的矿工头目,虽然勇猛仗义,但是脾气暴躁,经常跟他人发生矛盾冲突,即使是在马六甲王城驻守这几年,俞大猷隔三差五还得给他擦屁股收拾残局。

    然而,只见亲兵摇头道:“这次倒不是王参将惹事,而是仇参将麾下的兵。”

    俞大猷皱了皱浓眉道:“仇鸾?他的手下跟谁打起了?到底怎么回事?”

    亲兵脸带怒色答道:“对方是大同总兵余林生的麾下,据说仇参将的兵到北边收集柴禾,却被大同兵拦住了,说是他们的地盘,于是双方起了口角,随后便打起来了,仇参将带人赶去制止,结果也被打了!”

    俞大猷面色一沉,他虽然对仇鸾不太感冒,甚至将之视为猪队友,但到底是自己麾下,如今被人打,自己也面子有失,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重新披挂好,提着战刀便大步出了营帐,率领一帮亲兵往事发地点赶去。

第1239章 硬茬

    话说裴行谨和余林生这俩货都是占便宜不够,半点亏不吃的主儿,所以两人在瓜州城外驻扎后便划分了地盘,以两军的营地中间线为界,西北面是榆林军的地盘,东南面则是大同军的,彼此的兵不得过界收集柴薪、放牧、狩猎和捕渔等,反正就是一粒沙,一坨干牛粪都不准动。

    正好大同军营地的东北面有一片长满灌木的沙丘,咸宁伯仇鸾麾下的兵见状便跑去砍伐这些灌木,打算收集起来作柴薪烧水煮饭。

    结果仇鸾麾下的十几名火头兵刚砍了几捆柴,一伙大同兵便闻讯赶来喝止了。

    本来嘛,仇鸾麾下那些火头兵初来乍到的,再加上势单力薄,所以并不想惹事,说了几句场面话,丢下柴薪便欲离开,然而,大同兵似乎并不想就此罢手,各种辱骂,甚至还有推搡等动作。

    俗语说得好,就是泥人都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当兵的,仇鸾麾下的火头兵被激怒了,双方便由语言冲突升级为姿体摩擦,最后大打出手。

    大同兵彪悍,再加上人多势众,仇鸾麾下那十几名火头兵哪里是对手,没几下就全部被干趴了,随后,大同兵还把他们绑起串联起来,并扬言等对方的长官上门道歉才放人。

    仇鸾得报后勃然大怒,亲自带着一帮亲兵前来要人,结果为首的那名大同军千户却不把仇鸾放在眼内,甚至讽刺仇鸾是全军覆没的草包。

    仇鸾好歹是个老牌勋贵,被一名小小的千户当众讽刺,脸上哪里挂得住,一声令便指挥亲兵扑上去抢人,他自己也亲自落场了,结果却不是那名大同军千户的对手,肩头上挨了一刀背,痛得直吸冷气。

    正当仇鸾骑虎难下之际,援兵来了,正是俞大猷麾下的猛将王如龙,嘿,这位脾气火爆,是个没理还要争三分的主儿,听闻自己人被欺负了,二话不说便招呼弟兄们扑上前开片。

    大同军这边见到对方来人增援了,立即也回营喊人来“帮拖”,于是乎,一场争执便演变成近千人的大混战,杀得是:沙尘滚滚,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幸好,双方还算克制,没有动兵器,只是打拳头架,顶多就是连刀带鞘地拍,死不了人!

    当俞大猷赶到现场时,混战还在继续,双方显然都打出了真火,下手越来越重,场中已有十数人倒地不起,有的惨叫不止,有人一动不同,也不知是死是活。

    俞大猷见状面色阴沉之极,他身后的亲兵齐声大喝:“平西大将军在此,统统住手!”

    俞家军这边听到是自己家将军来,都下意识地住手后退,而大同军这边却不鸟什么平西大将军,依旧没有住手,俞家军这边立即便有不少人中招,就连王如龙的额头上也被拍了一板刀,当场鲜血直流。

    王如龙本就是火爆性子,立即咆哮一声,直接抽出了明晃晃的腰刀,破口骂道:“入你娘的,老子削不死你。”

    对面的大同军千户见状面色微变,立即也腰刀出鞘准备迎敌,本来已经停手后退的俞家军怒叫着再次扑上前。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了,俞大猷厉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一伸便把王如龙揪了回来甩到身后摔了个大屁墩,同时一刀挥出,但见刀光快如电闪,当的一声,大同军那名千户只觉虎口剧痛,手中的腰刀竟然应声落地。

    霍……

    大同军那名千户心头大震,骇然往后弹退了两米才站定,凝神向俞大猷望来,后者并没有追击,而是把那柄大号战刀锵的归鞘,冷冷道:“某家乃奉旨平西大将军俞大猷,谁若再敢妄动,可先斩后奏!”

    这句话显然起了作用,在场的大同兵们心头微凛,纷纷停手往后退去,俞家军见到自家将军发威,自然也不敢造次,都悄悄地退回俞大猷身后,混战的双方总算分了开来,危机暂时解除。

    俞大猷脚尖一记勾踢,地上那柄腰刀便高高地弹起,划出一条抛物线,准确地落到大同军那名千户的跟前,刀尖向下,噗的一声扎进沙子中。

    俞大猷连露了两手,倒是把彪悍的大同兵给震住了,那名千户心头直打鼓,额头隐隐渗出了冷汗。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军职?”俞大猷虎目冷冷地盯着这千户。

    在俞大猷的注视之下,那名千户冷汗更盛了,始意识眼前这位的气势怕是总兵大人也不能比,硬着头皮答道:“某家裘得发,千户!”

    “呸,你他娘的发个球,老子记住你了,这笔账迟早跟你算清。”王如龙捂着额头站起来破口骂,指缝间还有鲜血渗出。

    俞大猷皱了皱眉,喝道:“下去包扎,别他娘的丢人现眼。”

    王如龙瞪了裘千户一眼,捂着额头悻悻地退了下去。

    俞大猷目光转回裘千户身上,冷道:“裘千户是吧,本帅现在先不问谁是谁非,不过你刚才出手偷袭伤了本帅的麾下却是亲眼所见的事实,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马上道歉,第二……接本帅一刀,倘若接得住,此事揭过,若接不住,非死即残!”

    俞大猷的声音不紧不慢,战刀拄在脚畔,单手反握着刀把,如渊立岳峙,虎目睥睨之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和强大。

    裘千户面色变幻不定,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俞大猷刚才那凌厉的一刀已经把他震住了,所以自问接不住俞大猷的刀,可是如果不战而屈,当着众弟兄的面道歉,那自己也算丢脸到家了,回去后肯定还会被总兵大人收拾!

    “罢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裘千户咬了咬牙,伸手拔起了跟前的腰刀,俞大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狞笑道:“有种!”

    裘千户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举刀迎战,却见一行人快步走入场中,为首那人大喝一声:“且慢!”

    众眼放眼望去,大同兵这边人人面露喜色,纷纷施礼大声道:“参见总兵大人!”

    来者不是别个,正是大同总兵余林生,另外还有两人,赫然正是宣府总兵荆大楚、榆林总兵裴行谨,三人都是收到消息后从城中赶来的。

    “俞大猷,欺负一名千户算什么本事,本总兵来会一会你。”余林生行至跟前,一把将裘千户推开,目光挑衅地迎向俞大猷。

    荆大楚连忙上前道:“余总兵,快别这样,都是误会而已……咳,俞大将军,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伤了和气啊,动刀剑更是不该,须知刀剑无眼!”

    “老荆,你给老子一边凉快去,被欺负的又不是你的人,别那娘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余林生黑着脸沉声道。

    余林生本来就不服俞大猷后来居上,再加上刚才亲眼目睹俞大猷“欺负”自己麾下,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一门思把场子找回来。

    荆大楚本来想当个和事佬的,结果反而被骂狗拿耗子,气得脸色涨红,干脆一甩衣袖退到一边,不管了!

    俞大猷皱了皱浓眉,冷道:“余林生,是你手下这名千户打伤老子麾下的参将在先,你这是恶人先告状,蛮不讲理。”

    余林生瞟了一眼满额血的王如龙,顿时乐了,敢情裘千户并没有吃亏啊,嘿嘿,好样的,总算没给老子丢脸。

    俞大猷见余林生这混球竟然面露笑意,禁不住怒了,喝道:“很好笑?”

    余林生撇了撇嘴道:“俞大猷,你麾下这位好歹是个参将,打烂架受伤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正在包扎的王如龙气得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罗圈连环屁,姓裘的忘八蛋偷袭,算个屁好汉,有本事再战。”

    俞大猷喝住王如龙,冷冷地道:“余林生,咱们都是替麾下出头,既然如此,可敢接某家一刀!”

    余林生冷笑道:“有何不敢,别说一刀,一百刀一万刀,老子都接得下。”

    余林生说完便抽出腰刀,把刀鞘随手扔到一边,傲然而立,喝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别以走了狗屎运,就可以骑到本总兵头上作威作福,想当年老子追随大帅在江西对抗宁王时,你俞大猷还不知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俞大猷勃然大怒,右脚踢在战刀的刀身上,只听得锵的一声,战刀脱鞘而出,刀光如一泓秋水,由下向上撩向余林生的小腹。

    余林生眼眉急跳,纵身后跃避开,再大喝一声扑前,与俞大猷战在一处。

    余林生的身手不错,而且作战经验丰富,不过显然还不是俞大猷的对手,双方战了十几个回合,余林生的侧胯便受了一记重脚,腾腾腾地往右冲了几步,以刀支地才勉强站稳,而俞大猷的战刀已经如影随形地搁在他的肩头上了。

    “服不服?”俞大猷冷冷地道。

    余林生面色铁青,俞大猷也不等前者回答,收刀归鞘,淡道:“回营!”

    俞家军得意洋洋地收队离开,顺便把被扣押的十几名火头军也带走了,大同军边则是垂头丧气。

    裴老痞这货走过来拍了拍余林生的肩头,嘿笑道:“余蛮子,这下遇上硬茬了吧,滋味如何?”

    余林生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裴老痞,率着众弟兄愤而回营去了。

第1240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

    嘉靖六年八月初五,徐晋在阳关送别了出使叶尔羌汗国的黄大灿,当他返回敦煌城时,已经是傍晚了,吃完晚饭稍事休息,正打算处理些公文,亲兵便送进来一份书信,正是宣府总兵荆大楚派人从瓜州送来的。

    徐晋看完荆大楚这封书信后不由蹙起了剑眉,之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俞大猷确是个帅才,而且近些年来在军中声名鹊起,但论威望和资历还是不足以服众,尤其是自己身边的那些骄兵悍将,哪个不是战功赫赫的?若论资历,俞大猷更是排不进前五。

    大军出征,最忌就是将帅不和,今日俞大猷与余林生正面起冲突就是个例子,虽然最后没有闹出大乱子来,但双方的矛盾必然更加深了,余林生那小子就不是闷声吃亏的主儿,丢了的面子,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回来。军队内部若不团结,别说打胜仗,弄不好还会全军覆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晋皱着剑眉思索了片刻,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把荆大楚这封书信点燃,随手扔到了脚畔的火盆之中。

    正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既然预见了隐患,那便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中,即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徐晋本就是果断之人,下定决心后便将此事抛开,继续全神贯注地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眼下已经是中秋八月了,尽管白天还较热,但晚上降温快,已然相当寒冷,得穿上厚衣物,此刻徐晋便裹上了棉袍,不过执笔的手却是冻得有些发麻。

    此时此刻,徐晋倒是有点想念起家里来,这个时候,贴心的俏婢初春初夏估计已经给自己准备好暖烘烘的炭炉了,要是等赵大头这货主动想到炭炉这个东东,自己估计已经冻死了。

    徐晋正“忆甜思苦”间,房间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窈窕的身影轻盈地闪了进来,长腿玉立,香肩如刀削,赫然正是薛冰馨,只见她右手拎着一只蜂窝煤炉,炉中正冒着热气,炭火熊熊。

    徐晋抬首一看,便正好迎上薛冰馨那双明澈的淡蓝色美眸,欣然搁下笔道:“馨儿来了。”

    薛冰馨把蜂窝煤炉摆放在书案前,一边用铁钳子拨弄里面的煤饼,一边轻声嗔道:“天气冷了,这么晚还不睡,着凉了看你怎么办!”

    徐晋笑了笑道:“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睡了,馨儿你不是也还没睡吗?”

    薛冰馨白了徐晋一眼道:“你这主帅军政法都得管,长此下去哪里吃得消,还是让朝廷赶紧派遣地方官才是正经。”

    “俞大猷今日已经到瓜州了,等这几日交接完后,咱们就可以打道回京了。”徐晋道。

    薛冰馨喜道:“真的?”

    徐晋探手握住薛冰馨的玉腕轻轻一带,将后者拥入怀中,笑道:“自然是真的,很快就能见到火儿,高兴吧?”

    薛冰馨点了点头,娇躯一软便整个埋入了徐晋怀中,叹了口气道:“都大半年,火儿应该长高了不少吧。”

    “那是必然的,别小看了咱们家里的伙食,好歹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了。”徐晋拥着薛冰馨温软的腰肢,一只手便下意识地顺着平缓的小腹往上攀援。

    片刻间,薛冰馨便脸红耳热,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某人作恶的大手,嗔道:“可别胡来。”

    徐晋这才猛然醒起馨儿的肚子里还有一颗已经发芽的种子,暂时还经不起**,只得悻悻地偃旗息鼓。

    薛冰馨见到男人一脸失落的模样,既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心软,不过最后还是硬着心肠转移话题:“听说余林生和俞大猷起了冲突,夫君打算如何处理?”

    徐晋苦笑道:“还能怎么办,一山不能容二虎,那就把其中一头弄走吧。”

    薛冰馨点了点头道:“把余总兵调走也好,将帅不和,早晚会酿出大祸来,只是余总兵得好好安抚一下,他好歹也是最早追随夫君的武将之一,可别寒了人家的心。”

    徐晋耸了耸肩道:“那倒不必了,本帅打算连神机营一并调回,余林生那小子要是敢不满,看本帅如何拾掇他。”

    薛冰馨闻言吃惊道:“夫君是打算把王林儿、戚景通、谢二哥也一并调回京吗?”

    徐晋淡定地点头道:“二哥和老戚在塞外厮杀近两年了,也该回京歇息歇息,与家人团聚了,至于老王,留下来反而会妨碍俞大猷发挥。”

    王林儿、戚景通和谢二剑三人无疑是徐晋麾下威望最高的三虎将,无论是战功资历,抑或是爵位官职,跟俞大猷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三位若是留下,恐怕俞大猷在军中的号召力和执行力都会受到大幅削弱。

    薛冰馨犹疑道:“若是把二哥他们三个也一并调回京,估计余总兵也无话可说,只是……神机营和大同军一并调走后,大军的战力也会受到不少的削弱,那个俞大猷……他行吗?嗯,据说俞大猷也是夫君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想来是个有真本事的。”

    徐晋苦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两权相害取其轻。至于俞大猷嘛,此人确是个帅才,如无意外,扫平吐鲁番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已。”

    薛冰馨闻言轻哦了一声,对徐晋识人用人的眼光,她还是相当信服的,既然夫君说俞大猷此人是个帅才,定然不会差。

    “咦,馨儿,这些蜂窝煤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徐晋目光落在煤炉上,有些好奇地问。

    话说蜂窝煤正是徐晋当年入京赶考途中,在保定府“发明”出来的,后来把这个“专利”打包卖给了一名商贾,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无烟蜂窝煤已经风风靡整个大明了,只是敦煌才收复没多久,蜂窝煤这种玩意还没出现,附近也难弄到煤。

    薛冰馨答道:“出使叶尔姜的商队中,有商贾携带了蜂窝煤炉,估计是打算拿到叶尔羌当稀罕物售卖的,人家见天气冷了,就问那商贾要了一只炉子和十几块蜂窝煤,兴许夫君晚上处理公文时就能用上了。”

    徐晋心中一暖,用力拥了拥了薛冰馨的娇躯,轻道:“谢谢馨儿,对了,给钱了吗?”

    薛冰馨没好气地道:“当人家是啥人呢,自然是给了,还是两倍价钱呢。”

    徐晋笑道:“为夫不是怀疑馨儿你白拿,只是担心对方不肯收钱。”

    “对方一开始还真不肯收,是人家硬塞给他的,只是……”薛冰馨说到这里顿了顿,俏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徐晋奇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名商贾看人家的眼神似乎有些古怪,而且还是个练家子!”薛冰馨道。

    “哦,那个商贩叫什么名字?”徐晋问道。

    薛冰馨回忆道:“什么名字不知道,但听其他商贩叫他米老板。”

    “这个米老板倒是别出心裁,竟然想到卖炉子和蜂窝煤。”徐晋笑了笑道,显然并不把这事怎么放心上,毕竟以馨儿的绝色容貌,男人见了眼神有些异样也很正常,至于练家子,边陲之地民风彪悍,会点拳脚功夫也是很常见的。

    “煤?”徐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什么。

    薛冰馨疑惑地道:“煤怎么了?”

    徐晋微笑道:“馨儿知道附近哪里有煤矿吗?”

    薛冰馨摇头道:“关西没听说过哪里有煤矿啊,关内倒是有几座小型的。”

    徐晋的心思不由活泛起来,关西地区遍地都是沙漠,植被稀少,有时想收集些柴薪都难,能烧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譬如余林生和俞大猷起冲突的导火线也是因为柴薪。

    缺少燃料,这也限制了地区的人口和经济,若是能找到几座煤矿就好了,只是甘肃敦煌地区有煤矿吗?

    徐晋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记忆之中,山西是产煤大省,而甘肃一带似乎金银矿比较多,煤矿相对少一些,似乎祁连山一带出现过煤矿,嗯,回头得让俞大猷留意一下,若是能挖出煤矿来,再加上丝绸之路重新开通,关西地区的经济将会迅速重新崛起,大军的燃料问题也能得到了解决。

    退一步来讲,即使挖不出煤矿,挖到些金矿银矿也好啊,嗯嗯,等回京后便让嘉靖派些经验丰富的工匠来勘探,那小子听到有金银,估计比谁都积极。

    “夫君你不会是想在关西挖出煤矿来吧?这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薛冰馨不以为然地道。

    徐晋笑道:“馨儿你有所不知了,遍地沙子的中东……阿拉伯,地底下还埋着无数的石油呢。”

    “石油是什么?”薛冰馨懵然问道。

    “这个……就是一种能点燃的液体!”

    “哦,那就是火油吧?”

    “呃……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石油跟火油不同,是天然的。”

    薛冰馨哦了一声,没有兴趣再继续追问下去,反正就是能点着火的油,没啥稀奇的。

    徐晋倒是求之不得了,毕竟说到石油,还得从地壳运动讲起,已经超出古人的认知范筹。

第1241章 交接

    八月初六上午,照常操练完军队后,俞大猷便把麾下一众将领召集到帐中,商讨交接后的兵力部署事宜。

    话说前几年的沿海“平倭之战”,俞家军大放异彩,福建一带的海寇几乎都是俞大猷率俞家军扫平的,后来与西洋人的作战当中,俞家军也表现出色,攻占马六甲王城时,俞家军更是主力,不久前,俞家军甚至收复了南疆小国——安南,为大明开疆拓土。

    所以自打俞家军出道后,战绩彪炳,从未尝败绩,全军上下士气高昂,军中的武将也难免生出骄狂的心态来,这次奉旨西征,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儿准备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譬那个王如龙,此时便建议俞大猷直捣黄龙,挥师攻打哈密,与吐鲁蕃满速儿汗正面决战,毕其功于一役。幸而,作为军中主帅的俞大猷,头脑却是异常清醒,并没有因为过往的优秀战绩而昏了头。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彼知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俞大猷很清楚,自己擅长的是水战,但野战并不是强项,再加上初来乍到的,对吐鲁番军队的战力一无所知,这个时候主动进攻决战显然十分不智,最聪明的做法是暂时采取守势,待站稳了阵脚,再徐图进攻。

    正当俞大猷和诸将热烈地商讨着,一名亲兵掀帐而入,大声禀报道:“禀大将军,荆总兵刚刚派人来通知,靖国公快到西城门了。”

    王如龙撇了撇嘴低声道:“关咱们屁事!”

    其他将领则是神色各异,徐晋在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乃偶象般的人物,即使是俞大猷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但是俞家军昨日抵达时遭到冷遇,再加上与大同军起了冲突,大家都难免猜测这是徐晋故意给的下马威,毕竟自家大将军是张璁推荐来接任的,而据说张璁和靖国公不和。

    俞大猷瞪了王如龙一眼,沉声道:“走,随本将前往迎接靖国公。”说完便大步走出了帐门,翻身上马,率着众将往西城门赶去。

    当俞大猷赶到西城门外时,荆大楚、裴行谨和余林生三人已经在那候着了,荆大楚和裴行谨两人向俞大猷打了招呼,余林生则沉着脸一声不哼。

    俞大猷本也是骄傲之人,既然余林生没打招呼,他也只当对方是透明的,简单地回应了荆大楚和裴行谨二人,然后便勒转马头静静地等候。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见西边尘土飞扬,一支人马由远及,从沙漠中不快不慢地策马而来,一杆“徐”字帅旗在滚滚黄尘中迎风招展。

    俞大猷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这些年来,他虽然声名日盛,但毕竟是徐晋把他提拔起来的,当年在满剌加担任南洋都护府都护时,徐晋的谆谆叮嘱还言犹在耳。

    所以在俞大猷的心目中,对徐晋还是心存一丝感激和敬畏的,但是昨日遭到的冷遇,难免也让俞大猷心生嫌隙,所以此刻的心情颇有些矛盾。

    “徐”字帅旗越来越近,俞大猷下意识地轻夹马腹,带头驱马迎了上前。

    及至帅旗前不远,诸将纷纷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施礼,齐声道:“末将参见三帅。”

    俞大猷也下马了,但并没有单膝着地行礼,只是站定抱拳行礼,口称:“见过靖国公。”

    徐晋是平虏大将军,而俞大猷是平西大将军,论军职是平级的,并没有从属关系,所以不行单膝跪礼也是无可厚非。

    徐晋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从容地道:“免礼!”

    待诸将都站起来后,徐晋的目光便转到俞大猷身上,欣悦地道:“俞将军飘洋过海,不远数万里回到京城,又马不停蹄地赶赴西北边陲,倒是辛苦尔等了。”

    徐晋此刻穿着玉色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一副文士打扮,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微笑,让俞大猷深感亲切,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连忙道:“靖国公言重了,尽忠报国乃吾辈职责之所在。”

    徐晋点了点头道:“俞将军且随本帅入城,先行办理交接事宜,然后咱们再好好聚一聚旧。”

    “好!”俞大猷翻身上马,伴着徐晋往瓜州城的城门行去,其麾下众将都暗松了口气,他们本以为徐晋会继续使绊子,没想到徐晋竟然如此爽快,主动提出先行交接权力,看来是自己这些人误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且说徐晋和俞大猷进了瓜州城后,果真立即便召集了所有人,在三军面前进行了交接,将军中大权毫不留恋地交到了俞大猷手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交接的过程无非是老领导介绍新领导,然后是老领导离职寄语,新领导就职演说等,所以具体过程就不赘述了。

    且说举行完交接仪式后,徐晋便设宴为俞大猷等人接风洗尘,宴毕,徐晋把俞大猷叫到了书房中密聊。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书房中蜡烛高燃,徐晋和俞大猷两人隔着茶几对面而坐,刚泡出来的小种红茶散发着淡淡的桂圆香味。

    外面起风了,沙子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此情此景,俞大猷不禁想起当初徐晋任命自己为南洋都护府都护后的那一晚,外面下着大雨,自己和徐晋一边喝茶,一边谈心的场景。

    此时此刻,俞大猷心中的惭愧之意更盛了。昨日抵达时受到冷遇,接着又和余林生发生了冲突,事后他在诸将面前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难免生出一丝嫌隙,怀疑是徐晋故意给自己下绊子。

    然而,徐晋一见面便爽快地交出了权力,俞大猷心中那点嫌隙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再加上此刻念及徐晋当初的提携和谆谆叮嘱,俞大猷便更加羞愧难当了。

    徐晋两世为人,眼光是何等犀利,见到俞大猷此刻的表情,心里便隐约猜到了个大概,淡然道:“本国公与张璁有嫌,此人曾受惠于本国公,却欲置本国公于死地,投机小人也!”

    俞大猷面色微变,正待解释几句,徐晋却摆了摆手淡笑道:“虽然是张璁推荐的你,但本国公向来公私分明,并不会责怪于你,相反,俞将军确是接替本国公的最佳人选,即便张璁不举荐,本国公也会向皇上举荐你,所以俞将军完全没必要有所顾虑,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便何。”

    俞大猷既感动又惭愧,拱了拱手道:“大猷谢过靖国公爷抬爱。”

    徐晋淡然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岔开话题道:“皇上封你为平西大将军,可见期望不小,俞将军可有定计了?”

    俞大猷精神一振,连忙道:“末将初来乍到,麾下亦不擅长野战,所以打算先以防守为主,靖国公可有以教我?”

    徐晋闻言暗暗点头,俞大猷确实靠谱,这些年的顺风顺水并没有让他冲昏了头,微笑道:“俞将军初来乍到,确实需要时间熟悉一下环境,可暂时以防守为主,不过也不能过于畏战。”

    俞大猷点头道:“末将自会择机而战,不知吐鲁蕃军队的战力如何?”

    徐晋淡然地道:“战力不弱,也十分顽强,与我大明军队相比也不遑当让,然装备相去甚远,若正面野战,必不是我军对手。”

    俞大猷闻言便心中有数了,点头道:“谢过靖国公相告,只是……”

    徐晋瞥了一眼欲言犹止的俞大猷,微笑道:“本国公听说俞将军昨日与余总兵起了冲突?”

    俞大猷脸上微窘,点了点头道:“让靖国公爷见笑了。”

    “余林生那小子自打江西起便跟着本国公对抗宁王,这些年功劳也立了不少,必然不会服你,所以本国公打算命其率部返回大同镇驻守,另外,本国公还会把神机营一并带回京,俞将军没有意见吧?”

    俞大猷愕了愕,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徐晋的用心良苦,不由感激地道:“大猷不敢,但凭国公爷作主便是。”

    “那便这么定了,只是大同军和神机营都是军中的主力,一但抽调,大军实力必然有所削弱,俞将军要有所准备,另,谢三枪和依萨娜郡主这次也得与本国公一道回京,皇上已给他们赐了婚。”

    俞大猷昂然道:“无妨,末将麾下有拥兵过万,战力不见得弱于神机营,如果兵力不足,末将还可以向关内借调,国公爷不必担心。”

    俞家军的战力自是十分强悍,但水战和野战完全是两回事,论到骑兵野战,俞家军怕是远不及神机营的,不过,徐晋并想打击俞大猷的信心,所以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皇上虽有意扫平西域,恢复汉唐盛景,但若同时跟西域诸国开战,对咱们十分不利,所以这次只对吐鲁蕃用兵,而对叶尔羌和亦卜剌部则以拉拢为主,所以俞将军需约束部下,万勿与叶尔羌和亦卜剌部起冲突,待平定了吐鲁蕃再徐图之。”

    俞大猷闻言点头道:“末将明白!”

    接下来两人又详谈了个把时辰,直到深夜,俞大猷才离开。

    十天后,亦即是八月十六日,徐晋便带着薛冰馨等人离开了瓜州,回到肃州押上俺答,正式启程回京了!

第1242章 软柿子?

    中秋打后,哈密地区的白天温度一直徘徊在二十度左右,十分之舒适宜人,正是秋高气爽,瓜果飘香,马膘羊肥的好时节,然而满速儿汗的心情却不是很爽,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他都憋屈得难以下饭。

    这也难怪,满速儿花了十几年时间,这才从大明那里蚕食完关西七卫,结果短短一个月不到便丢失了大半,眼下只剩哈密地区还在掌控之中,心情不憋屈就奇了。

    满速儿汗野心勃勃,乃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向来只有他侵略别人的份,如今在明军手底下吃了如此大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奈何明军的战力强横,明军的主帅更是个“阴险狡猾”的狠角色,满速儿汗深感不是对手,所以这口气即便是咽不下去也得暂时憋着。

    这一个多月以来,满速儿率着八万大军龟缩在哈密,如履薄冰地等候明军来攻,结果左等右等均不见明军来犯,不禁又惊又疑,于是派出大量的斥候和暗探前往打探消息。

    吐鲁蕃的斥候和暗探使尽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冒险潜入肃州城,终于让他们打听到了一条震撼的消息——明军换帅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称徐砍头徐常胜的明军主帅徐晋奉旨回京了,接替他的人叫俞大猷,据说同样十分年轻,一直在南方沿海带兵。

    吐鲁蕃的密探打听到这消息后如获至宝,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哈密,报告给满速儿汗。

    满速儿得闻此消息,激动得一蹦老高,估计是感觉反攻的机会来,立即把文武大臣召来商议。

    此时的大殿内,满速儿麾下够得上份量的文武大臣都到齐了。只见满速儿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白虎皮王座上,兴冲冲地道:“本王刚刚得到消息,明军换帅了,靖国公徐晋已经被调回京城,接替他的人叫俞大猷,虽然很有些名气,但却是个水军将领,一直在大明的南边领兵,并不擅长骑兵野战,哈哈真是天助本汗也!”

    一众文武大臣闻言都喜翻了天,要知道临阵换帅本来就是兵家大忌,而明军在打了胜仗的情况下,竟突然间更换主帅,接任的偏偏还要是个水军将领,大明皇帝该不会是脑袋进水了吧?

    一时间,众武将都纷纷摩拳擦掌,争着领兵请战,不过大臣中还是有头脑清醒的,宰桑阿卜拉便是其中一个,他提醒道:“启禀大汗,大明皇帝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换帅,委实有点反常,而且那个新任的明军主帅俞大猷怕也不是等闲之辈,否则明廷也不可能派他前来接掌主帅之位。”

    满速儿不由皱了皱眉,发热的脑袋倒是稍稍冷静下来。大将军牙兰见状连忙道:“大汗,汉人的朝政一直由文官把控,而文官之中有颇多结党营私者,党派之间互相斗争倾轧再正常不过了,靖国公徐晋突然被召回,估计也是党派斗争的结果,所以末将以为明军临阵换帅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明军的新任主帅俞大猷,名气比徐晋差远了,更何况只是一个长期在南方率领水军的将领,就算本领再大,又能大得到哪里去?水战和野战根本就是两回事。所以,末将以为这是咱们反攻的最佳时机,趁着对方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一举把瓜州和敦煌夺回来。”

    “牙兰将军说得对,这个时候犹豫不决,只会怠误战机,末将愿率一支先锋军南下收复瓜州,以将功赎罪!”虎力纳咱儿大声道。

    话说这位虎力纳咱儿当日从敦煌的西城门逃出来后,被神机营追杀了一路,最后逃进了罗布泊沙漠之中,由于担心会迷失方向,神机营停止了追击,虎力纳咱儿也因此捡回了一命。

    不过,当虎力纳咱儿穿越了罗布泊沙漠后,身边便只剩下十几名亲兵了,其余的全部葬身沙海,就连坐骑也所剩无几,要不是靠着杀马喝血维持,估计得全部死在这片“死亡沙海”之中。

    且说虎力纳咱儿险死还生,狼狈地逃回了哈密。如果是以往,吃了如此大败的虎力纳咱儿早就被满速儿汗下令砍了,但是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所以难得满速儿汗大度了一回,不仅没有砍了虎力纳咱儿,还好言安抚了一番,并让他继续留任。

    如此一来,虎力纳咱儿对满速儿汗真是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所以此时积极请战,一来是报答满速儿的知遇之恩,二来是要一雪前耻。

    满速儿闻言大喜,立即点头道:“很好,虎力纳咱儿,那本汗便命你率骑一万为先锋军,南下攻打瓜州。”

    虎力纳咱儿左手握拳擂胸,大声道:“末将得令!”

    “牙兰,本汗命你率兵五万随后策应,务必将瓜州拿下,不得有误。”满速儿又命令道。

    牙兰亦以左手擂拳,大声道:“末将得令!”

    嘉靖六年八月二十日,亦即是徐晋启程回京的第五天,吐鲁蕃六万大军由哈密南下,兵锋直指瓜州,准备捏“软柿子”

    而俞大猷这只“软柿子”到任的半个月后,即将迎来他的首战……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先不说俞大猷如何迎战吐鲁蕃大军,且说徐晋八月十六日那天离开了瓜州,率着神机营和大同军入嘉裕关,回到肃州停留了一夜,第二日便押着俺答启程回京了。

    从肃州到京城近五千里路,如果靠双脚走路的话,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时间,即便是乘马,大半个月时间还是要的。

    由于还押着囚车,所以前进的速度就更慢了,当徐晋一行人回到大同时,已经是九月初十二了,足足花了二十七天,等再回到京城,估计都差不多九月下旬了。

    眼下正是秋末时节,大同上空天高云淡,徐晋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天空中排着队掠过的北雁,归心似箭啊,过了大同镇就是宣府镇,过了宣府,京城就在望了。

    然而,正当徐晋一行人准备进入大同城时,一名老太监已经笑吟吟地在城门口恭候了,竟然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常怀恩。

    徐晋不由吃了一惊,连忙下马迎了上前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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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介绍:
大明朝正德十二年冬,徐晋穿越到江西上饶县一名穷困潦倒的儒童身上。这一年,史上最胡闹的明朝皇帝朱厚照正在边镇宣府游玩。这一年,江西宁王朱宸濠正暗中运作准备谋反。这一年,家徒四壁的徐晋寻求出路,最终选择考科举,从县试、府试、院试,再到乡试,一路过关斩将,却一步步卷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漩涡……明王首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王首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王首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