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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丘之永生全文阅读

作者:世外花果香     九丘之永生txt下载     九丘之永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3 孤注一掷

    我点了点头,对老玄说:“确实如此。”

    当下两人也不再废话,和老玄各自捡了一块被暗涌冲开的地砖,便围着棺材边敲。

    这活本也容易,可是在及腰的水中难度却增加了不少,先不说呼吸问题,光是水就消减了不少力道,再加上水中惯力,老是砸不准位置,所以当我们完全砸碎地砖,费时颇久。

    砸开最后一块墓砖,还未来得及去推棺材。突然棺材底部发出汲水之声,我同老玄相望一眼,皆有所惑。

    那汲水之声一闪即逝,刚想上前查看,只见整个棺材突然一颤。似乎被什么东西托住一样,瞬间腾空飞起。

    巨大的棺材在空中翻转了几圈,五阿公的尸体便被甩了出来,而那棺材再次落入水中竟然倒扣在了地上。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盗洞,洞穴中似有气体淤积,此刻倾泄而出,即便是灌入其中的流水都被倒冲而回。

    直直冲起数米之高,甚是奇异。

    这样的奇观维持了大约十来秒便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墓室中的积水形成漩涡倒灌而回,至于五阿公的尸身,虽然漂在水面,但受到漩涡的拉扯,已然有了陷落之相。

    来不及多想,几乎处于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三阿公身上的袈裟,毕竟即便是亲人,仍然不太想触碰他的尸身。

    怎料那袈裟并未穿在他的身上,只是裹在其身,所以一拉之下没有拉住三阿公,反而将袈裟给扯了下来。

    我见失手连忙丢开袈裟,可这一失手身体本就向后仰去,再去拉五阿公可已经来之不及。

    好在老玄在其陷入盗洞的最后一刻及时赶到。一把抄住五阿公腋下,将其拖了出来。

    而那袈裟却不似三阿公这般好运,被水一卷便被吸了进去,我见抓之不住便断了去捞的念头。

    我见五阿公尸体得以保存,良心总算安稳了几分。连忙同老玄去抬五阿公的尸体,只一入手心中便是一惊!

    五阿公的尸体竟然是软的。而五阿公的脖子上确实有致命的伤口,但却不像是被类鬼脖子给咬死的,反而伤可断骨,并且周围呈现出之中乌黑之色,倒是和老玄中的尸毒有几分相似。

    如此一来,三阿公的话就不可尽信。

    五阿公的死也恐怕远没有三阿公口中那般简单。当年之事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晓了。

    此时没了袈裟的阻隔,看见三阿公的手中还捧着一件玉器,与三阿公的描述出入不大,只是由于被鲜血浸染,已经形成了极其独特的纹路,只一眼便觉得相当惊艳。

    两人将三阿公的尸体放在倒扣着的棺材之上,这样一来,五阿公的尸体虽然仍然泡在水中,可终究不会被吸进漩涡里去。老玄给我使了个眼神,问我打算如何安置五阿公的尸体。

    我有些难为情,“这血榉木本就极重,若是正放也许我们还有一两分机会,现在棺材倒扣内部汲水已深。即使是我们将周围的墓砖再敲碎一遍,也完全没有将它正过来的机会,因为内外已经形成了水位差,将其牢牢扣在地上了。除非能从内部瓦解,亦或者只有等水干涸才有可能。”

    老玄苦笑道:“若是早知道移动这棺材这般轻而易举,我们又怎么可能去开棺材呢?眼前又没有别的物件安置五阿公尸身,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泡在这里吧?”

    我笑道:“这个问题还得怪你爷爷,三阿公当时说这个盗洞开在墙壁上,但现在这个盗洞却出现在了地上,你说这多坑人。”

    老玄脱口道:“当时只一心想办法如何治好爷爷的尸毒,至于他说的话我都没有怎么听。”

    我心想,难怪老玄在看见三阿公身上的伤口之后也没有任何的惊讶,敢情对五阿公的死因完全不知情,既然不知道倒也省去了一大烦恼,因为我此刻思绪万千头都快要裂开了。”

    于是我对老玄说:“眼前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突然“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那棺材地下压着的盗洞竟然在我们商量间填满了。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实地,我真担心下面通着一个无底洞,这样一来水永远灌不满,我们也再没有了逃生的机会。

    老玄道:“你说这盗洞内为何有如此高的

    气压。”

    我想了想,分析道:“不知道,不过可以猜测一二。当年五阿公挖出这个盗洞,显然挖偏了,不过能够挖进放棺材的墓室之中实在不易。

    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样一来盗洞势必会呈现一个‘v’或‘u’型,至于为什么会有气压,需要三个条件。

    第一是这个盗洞的入口是封闭的,第二这盗洞下面有破损,导致地下风脉龙气汇集,形成高压封闭的环境。但根据目前的状况可以猜测出破损并不严重,否则也不会被灌满。

    第三、淤积的龙气显然无法直接将棺材抬起来,因为之前没有水的时候这棺材可没有被轰飞,所以还是和这些倒流上的水有关系。下方形成高压,上方又因水的拉扯,双方达到了一个平衡,当我们破开墓砖之后,张力已经不能压制住下面的龙气,所以连同整个棺材板都给轰飞了去。”

    老玄眉头一皱,叹道:“我懂了,但是也知道我们再没有退路。到时候出去了即使是入口封闭,想必这么多年了也不再结实,再加上五阿公取了这里的宝贝肯定是打算出去的,所以断然不会将出口封死,至于为什么封闭起来,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点了点头,对老玄说:“你说得有道理,当务之急需要你提前探清下面的情况,找到正确的出路,否则以我的水性恐怕出不去。”

    老玄道:“那你留在此地,我下去一探虚实?”

    “你这样贸然下去恐怕不妥,此刻要是有绳子就好了,或者拽着这个棍子也好……”

    老玄还未待我说完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由于入口极小,所以用的是专业的跳水姿势。

    只见光是点快速下沉,几个扑闪已经彻底不见了。但是我们的手电只有一个,我交给了老玄,此刻老玄入水,偌大的墓室之中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流水的声音以及躺在棺材底上的三阿公。

    我心知不可胡思乱想,心中默念起了净心言。神经也略微放松,盛着五阿公尸体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了“哗啦啦”水声,就像什么东西再划水一样。

    由于我和五阿公放置尸体的位置本就不远,此时这突匹的声音突然传来,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就是三阿公那边无疑。

    一时之间不知何时应对,心中大骂:“这五阿公尸体还算完整,可这完全就不具备起尸的条件啊,况且身体软绵绵的,难不成还变成了水鬼?!”

    我越想越心惊,便不再深思。可突然“噗通”一声,像重物如水的声音,瞬间意识到五阿公的尸体已经掉进了水中。

    我此刻心中慌张可还算镇定,心道:“他娘的?难不成我正是老玄口中的乌鸦嘴,可我也没说出口啊,怎么怪事偏偏就让我给遇到了呢?此刻还是想办法拖住等老玄回来的好。”

    于是我开口道:“五阿公,我真不是有意对您尸身不敬,实在是迫于无奈,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呗!您老放心,今日所见我平安出入之后,一定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保护您的**。”

    我一开口那若有若无的划水声便消失了,可我话音刚落,他娘的竟然径直向我扑来,虽然看不见可仍然知道来者不善,当即吸了一口气沉入水中躲过一击。

    但它仍然踢在了我的身体上,我受痛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挡,却一把捞住一个浑身长满疙瘩的东西。

    那东西受惊抽身而退,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听这声音竟然有些熟悉,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鬼脖子,因为当时它们还要求我‘报数’。

    敢情刚才不是五阿公诈尸,反而是这些鬼脖子搞的鬼,我此刻怒火中烧,也不管打不打的过,看不看的见。

    抬手就是一套军体拳,虽然什么都没有打中,却打得水花四溅,颇有几分威势。那隐在暗中的鬼脖子似乎吃不准我的虚实,一时之间竟也不再攻击我。

    一套军体拳打完,正寻思要不要做一套广播体操,突然脚下白花一闪,老玄便游了回来。我此刻才反应回来,老玄下去了两三分钟之久,总算是回来了。

    借助破水而出的光线,便看见那些墓室中两个鬼脖子。

    一个在我身后,若老玄不及时回来恐怕我不死也得重伤,而另外一个将五阿公的尸体拖入水中,正在用爪子去扯那叫玉器。

    但那玉件牢牢被三阿公合在手中,那鬼脖子竟未得手。此时受强光一惊,它们便快速略过水中,跳进东南角的金井中消失了。

    我心中暗骂,“他娘的敢情是这两叼毛作怪,害我吓个半死。”

    此时老玄已经出水,脸色非常不好,我让他好好休息,又去将五阿公的遗体拖放在了棺材板上。

    老玄平复了呼吸道:“如你猜测一般,下面确实有逃生的路线,呈‘u’型,不过空间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

    即使按照最近的距离计算也有八米左右,更加棘手的是那下面有一个成年的类鬼脖子,见人就攻击,我刚才和它缠斗一番,觉得在水中不是它的对手。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在‘u’型中间的最高处,有一个弧形的坍塌处,哪里储备了少量的氧气,可以让你换氧。”

    听老玄说清了下面的情况,不由得有些皱眉,不过中途可以换一次氧气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以我一个完全不识水性的旱鸭子非得当场憋死不可。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大概依旧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可以出去,不过为了以策万全,还得让我准备一番。”

    我当将原本就不长的裤子用刀划成碎布,撕。收拢墓室中的木屑折断,绑在一起。又捡了几大块青砖别在腰间,在老玄那里临时学了几招游泳的姿势。

    老玄一开始不明白我的用意,此刻已经反应过来,说这样倒是可以凭空多出半条命。

    此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让五阿公稍微体面一些,所以我和老玄依次告别了三阿公后,便做好了下水的准备。

    老玄解下腰带与我连接在一起,由于早已达成共识,所以并没有牢牢栓死,因为那下面还有个鬼脖子疲于对付,若是带着我和老玄恐怕更难以脱身。

    我猛的吸了一口气,便“噗通”一声沉入水中,老玄紧随其后。

    一入水便做了自由落体运动,再加上我身上带着几块墓砖。一入水便发现了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因为这个“u”形墓道保守估计最近路线也得有十七八米距离。老玄说只有八米都为了安慰我!

    我滴娘咧,有这麽安慰人的?

    由于手电在老玄的手中,我还是勉强可以看见下方的情形。

    整个洞穴,两头小中间大,就跟人的胃差不多一个形状。

    此刻沉入水中七八米左右,强大的水压挤压着胸腔,原本就消耗剧烈的氧气便所剩无几。

    心中虽然清楚这个方位,并不与那凹槽处相对应。但身体已经快到达了极限,所以手忙脚乱地扔了腰间的青砖,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上浮去。

044 女鬼玉莹

    氧气即将耗尽,毫不犹豫解开腰间的青砖。然后抱着简陋的“救生圈”向上浮去,和老玄带动我快速浮出水面。

    可突然老玄手电连续闪了两次,这是我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只觉得身后暗流涌动,虽然有心躲避,可在水中翻身着实困难。挣扎间便被一个巨大的生物撞中,胸中憋住的一口气再也维持不住,氧气顷刻之间便耗尽了。

    晃眼一看,是一头健硕的鬼脖子!

    鬼脖子在水中如鱼得水,好在刚才它不偏不倚撞在我腰间的砖头上,除了被蹭伤之外并无大碍。

    此刻那鬼脖子在水中猛一拐弯,又径直冲来。此时我才看清那鬼脖子竟然是早先将老玄抗在肩头的哪只,后来两人为了脱身让几只鬼脖子先后陨命,与这些鬼脖子结恨颇深。难怪此刻见了我们便要置我们于死地。

    那头鬼脖子来势汹汹,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应对。

    所以只好抓紧时间卸下腰间的砖头,可这木头浮力本就不足以带动我身体快速向上漂去,一边用老玄教给我的游泳姿势快速向上浮去。

    即使这样我的移动速度仍然缓慢,可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托着我快速上升了数米之高。

    我回头一看,老玄已经和那鬼脖子斗在一起,搅动水中大片雪花,不过却未占到一丁点的便宜。因为老玄口中的氧气不断变成气泡涌了出来,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而此刻借助老玄的大力,已经升到了中空的弧线处,张嘴用力的吸了一口氧气,一口气总算回了过来。

    呼吸还未平复,水面上突然涌出大量的气泡,只见老玄也紧跟而上换个口氧气。

    两人根本来不及说话,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拉着我和老玄便向水中沉去。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即使来的突兀,片刻之间还是趁着入水前,在胸中猛憋了一口长气。

    一入水中便看清了周遭情形,那鬼脖子用爪子各自拖住我同老玄的脚踝,看着架势竟然想让我们溺水而亡。

    我同老玄哪里肯让它如愿?都拼命用脚去蹬,另外一双手死死拉住缠绕在手掌上的浮力之物,可那鬼脖子不知疼痛一般死不撒手。

    老玄见无效不退反进,在水中腰一用力,另一只腿的膝盖和脚踝,卡在拖着我手的关节处,双指狠狠戳向鬼脖子的眼睛。

    那鬼脖子智商不低,松开了拉着我的手护住眼睛。老玄一击不中反手将手电筒别在了我的腰间。

    一只腿便狠狠踢在我的身上。受此大力再加上浮力的拉扯迅速向上滑去,而老玄和那鬼脖子向更深处沉去。

    我知道老玄的打算,连忙去解手中的绳子。

    可由于这是我保命的唯一屏障,而且从来没有解开的打算,所以打的死结。

    一时之间解也解不开,扯也扯不断。而且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感觉到它的浮力突然猛的加大,拖着我的身体不停的向上浮动,而药间的小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关键时候,越是不能心焦气躁,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冷静,此刻见解不开不如向上滑,待解开了再想办法搭救老玄。

    由于心中有牵挂,所以不知不觉间掌握了游泳的一两分门道。

    还未来得及庆幸,一颗心突然又惊悚了起来。

    因为那早先可以换氧的地方竟然消失了!也就是说水面在极短的时间来已经上升了,出现这种现象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化龙之蛟的龙头定是又抬高了几分,因此导致水面暴涨。

    由于胸腔之间还有不少氧气,赶紧找了个棱石将手中的绳索给磨断了去,转身就用手中的灯去看老玄。

    只见老玄被那鬼脖子拖入了水底,虽然还在不停地挣扎,但力度已经极其弱小,我知不可再等连忙沉朝着老玄的方位沉去。

    此刻老玄似乎也意识到了我向他游去,突然对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去。

    我见他这个模样心中一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下游去,全然没有丝毫求生的打算。

    可我水性实在极低,沉入七八米之后任由我怎么游也下不去。

    而此时我同老玄的距离还有三四米左右,此刻我突然意识到,整个身体是被什么东西给凭空拖住了。

    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地上有一道二十公分左右的裂缝。下方不停有气体混合流水涌来,由于气体是高压状态,所以在水中变成了非常小的碎末状。

    所以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现,想来这内部的高压便是在没有水之前从这里灌进来的。

    而老玄此刻似乎也到达了极限,只见水不停的向口腔中灌去。

    看见老玄若有若无的挣扎,一颗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老玄这一路吃尽了苦头,想不到到最后更是丢了命,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生起之中无力之感,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我突然感受到上方涌来一股暗涌大力。

    抬头一看,更觉心灰意冷。只见上方的墓室坍出一方,五阿公的棺椁夹杂着墓砖、石头直直地向我们压了一来。

    受此暗涌一推便到了老玄身边,慌忙中伸出一只手拉住老玄的手,鬼脖子仍然不肯罢休,我心中灵机一动,将手电光线开到最大,对着它的眼睛猛的一照。

    鬼脖子平时本就对强光十分畏惧,对我们攻击完全是源自仇恨。此刻受强光直射瞬间松开了老玄的两个脚踝。

    我见计谋得逞连忙将老玄拉了出来,此刻那暗流涌动而来,我同老玄如同被冲马桶一样快速向上浮去。

    而那鬼脖子失神片刻又反应了回来,似如鱼箭般冲了过来。

    可不知是不是巧合,五阿公的棺材一下子就沉入了水底,不偏不倚的压住了鬼脖子的两只后腿,那鬼脖子吃痛使出巨力去推。可任它怎么挣扎也都无济于事,此时墓砖泥石纷踏而来,转眼之间就将它活活埋在下方。

    那暗涌力量虽大,可终究一闪而逝。

    这道大力将我俩托入六七米高度,便没了后劲,我心知不好连忙用手捂住老玄的口鼻。

    因为这样能让溺水的人有几分醒来的机会,果然数秒之后老玄躯体一颤,便醒了过来。当他发现自己还在水中时,慌忙向上方游了去。

    我以一种极其生疏的游泳姿势,远远跟在老玄身后,向上游出不过一米有余,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只见那裂缝处似乎受不住那般重量,竟然直接踏陷了下去!

    水势一搅便塌出一个数平米之大的漏洞,水流倒灌而回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拉扯着我又向下旋落了下去。

    此时此刻肺中氧气已然耗尽,再没有了挣扎的力量,竟然被那大力拉得不停下坠。

    下坠数米后、水压越发大了起来。只觉得口鼻中开始灌水,精神也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间看见老玄向我猛的游来,可他的速度哪里有漩涡的拉扯快?!只看见老玄离我越来越远,我已然知道自己没有了生存的可能。

    在有意识的最后一瞬间,突然看见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貌美女子对我招了招手,便彻底的睡去。

    ……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出现在一个碧海蓝天,阳光明媚的参天大树之下。

    我和那女子站在一座庙宇里,一切都无限美好,只是天地颠倒、日月倒悬,甚是奇异。

    我寻思道这便是人死后的世界?想不到我张寻秋这一生竟如此潦草,但这他娘的还是得认,人生如戏嘛!

    那女子开口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实不相瞒,我同妹妹被困瓮中千年之久,为了脱困等了千年之久,才等到公子这样的心地善良人。所以未经允许便借你之力破瓮而出,实在失礼。

    小女子一生甚是可怜,早年丧母,碧水年华又家道中落,家父带着我与妹妹躲避仇家,迁居大都。

    途中百姓苦受苛税、兵荒之乱,小女子实在难以忍心,便凭借粗浅的医术为民治病,沿途四年救人无数,后因药材盘缠耗尽不得已中断。

    到大都临安时已过桃李之年,但我同阿妹不幸身染疫病,人人避之…后遇寺内夕廿大僧,感念吾辈善行,决心魂归大地以换取我辈延命之术,可惜就此坐化。得此噩耗我与阿妹亦无意死生,为控制疫情自愿封住周身二十四穴就此别了尘世。

    可一风水术士却将我们困在瓮中,上刻符篆,又加以佛陀压制,一千年来日日受灼魂穿身之痛……”

    说道这里那女子竟掩着嘴哭了起来。

    似梦非梦的幻境中,左右难分。只听那女人喋喋不休说了好些话。

    我想了想,对那人说:“姑娘的一生实在悲惨,若写出一出戏来,只怕是精彩得很。可以我俩都是早死的鬼,以后还可以做个伴,只是未曾讨教姑娘芳名,以后也好称呼。”

    那女子闻言掩嘴一笑,“公子心地善良,可不曾有半分薄寿之相。”

    打量着日月倒悬的四周,难免有些狐疑:“姑娘是是说我没死?我既然没死为何能与你对话?况且此地天地万物区别于现实,如何见得是尘世?”

    那女子咯咯一笑,手一抚只见天地日月便倒了过来。

    她笑道:“此处不过是公子内心深处的幻想。在公子的心中,现实的世界与公子本身格格不入,公子不知究竟是世界颠倒了,还是公子自己是颠倒了。至于公子为什么能看见小女子,这个嘛,还得从你变成半个我的同类说起。”

    我一听还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因为体内还携着那阴珠一般的阴气。

    于是对那女鬼说:“气入体可识鬼魂确实有这一说,不过我既然没死就不在此多作停留,劳烦姑娘将我送回去,我现在估计还在水里泡着,也算我俩一鬼换一命,从此两不相欠。”

    那女子一脸惋惜,“通过你的记忆,我已经对这个世界已有了重新的认识,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本想与公子好生道谢,不过公子这般着急离去,那小女子也不便强留,说起来我还得去寻妹妹,只是经此一别恐无缘再见,忘君珍重!对了我的名字叫玉萤…”说完微微托了个万福礼,便彻底消散。

    少顷,脚底猛然坍塌,我如同一叶深处漩涡中心的柳叶,快速旋转螺旋下坠,强烈的失重敢让我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朝下腿朝上躺在一个斜坡上,老玄捏住我的鼻子一张嘴就凑了过来。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工呼吸未免也太可怕了。我一把将他推开,用尽力气爬了起来,可不料此处空间狭小,一起身脑袋便与岩石撞了个结实,强烈的疼痛感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老玄见我醒来笑道:“哟,寻秋,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要与你天人永隔了,早知道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就醒了,那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啊!”

    我问老玄:“怎么回事啊?我是如何脱身的!”

    老玄冲着我斜眸一笑,感慨道:“我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女尸有一腿啊?我可是亲眼看见人家把你搂在怀里送上岸的。”

    我闻言一惊,突然又想起方才见到的玉萤,于是让老玄仔细的说一遍。

    老玄心有余悸道:“方才我在水中被憋醒了,便连忙上了岸缓过了劲来,可我突然感觉到水猛的向下退去便知道大事不好,那时候我才想起你丫的根本就不会游泳,于是我又扎进水中去找你,但是那漩涡拉扯的力量非常大,你几乎已经出在了漩涡的最深处,当是我觉得你一定完蛋了,结果那漩涡里突然漂出一具女尸,身穿绿裙面色雅美,虽然容貌改变了几分,不过我还是能确定就是你从瓮中背出的那具女尸!将你搂在怀中就向我漂来过来!”

045 茫茫天数此中求

    老玄嘴角一咧,打趣道:“我本忌讳那女尸,可你那个小情人,竟然将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随后女尸沉入水中,应该算是走了。然后我就帮你拉上来了,这不还准备人工呼吸。”

    经老玄一提,我瞬间就意识到那梦中女子所言并非是幻觉,如梦似幻,夹杂在真实与幻境之间。

    而老玄的意思很明了,我将“她”背出来,她救我一命,礼尚往来,扯平了而已,一边想一边挣扎着在狭小的盗洞中翻过身来,下方深处仍然传来巨大的瀑流声。

    老玄咦了一声,突然问道:“寻秋,你怎么把这个玉盘取出来了?”

    我回头一看,就吓了一跳!

    那本该在五阿公手中的玉件,竟然在倒扣在地上,由于地泥泞已经被我的体重压进了土里。

    我将那玉件扣了出来,惊叹道:“他娘的,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老玄一年坏笑:“我看你他娘的就是表面视钱财如粪土,内心却恰恰相反,肯定是我昏迷的时候,从五阿公手中扣下来的。”

    老玄一提到五阿公,我便对这个刚见过面的男人,打心底里有些畏惧,当然是敬畏更多。

    不过也不容许老玄胡说八道,忙辩解道:“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否?我即便惦记这个玉蝶,也不可能行这苟且之事。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我拿了这方美玉,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老玄脸上笑意更盛:“自然不算!”

    看见老玄就要鸳鸯好人,我当即骂道:“你他娘的可别胡说八道了,这你可真冤枉我了。就算再爱财可终究不会对五阿公下手,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五阿公的棺材压死了鬼脖子,间接也救了我俩的姓名,我若是再干出这种事来,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再加上我拖你一个都费劲,哪里还有多的时间去惦记宝玉,这样一分析,我看十有**和那女尸脱不了干系。”

    老玄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的表情,笑道:“什么君子有所不为,是为了有所为!”

    不过随机一拍脑袋,皱眉道:“你这一说我还真觉着有道理,你小情人送你出水那会儿,手中好像还真有这古玉件!”

    老玄这话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如果关系一般的人也就忍了,关键在于过命之交,这还能忍?

    老玄的话言外之意,就是我偷了五阿公的玉。于是大骂老玄:“你他娘的就是爱倒打一耙,明明心中跟明镜似的,非得装傻。”

    老玄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看一下你脑子进水了没有嘛,毕竟我现在还觉得那女尸邪门的很,我刚才还觉着你十有**就是那女尸来着。”

    老玄这样一说,让我愣了一愣。前不久我也这样试探过老玄,毕竟那女鬼能耐不小,宁可多个心眼,只是脑袋进了水,竟然没有明白老玄的用意,于是有些惭愧。

    老玄看出我的尴尬,于是把玉盘抛给我,问我如何处理。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道:“既然取出来了便没有放回去的道理,再加上现在我们想还回去恐怕也没了这个能力,倒不如先带出去,交给五阿公的后人,比如我那不靠谱的小叔林凡?”

    老玄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五阿公因此物而死,东西可以给林凡,但是最好不要把其中细节都告诉梵音,他有点不靠谱,不能让他掺合进来。”

    我深以为然。

    与老玄稍微收拾了一番便沿着盗洞往上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是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而已。

    但是整体的大方向还是不出意料,这盗洞呈四十度左右的倾斜度,一直向斜上方延伸。

    此刻洞中没了危机,我与老玄绷紧的肌肉和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爬出二三十米便觉得心力交瘁,浑身酸痛不已。

    我知道这是剧烈运动的后遗症,可任由俩人怎么强打起精神还是昏昏欲睡。只有肢体偶尔传来的疼痛才让我清醒了几分。

    两人走过一遭又一遭,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内心深处都知道决不能昏睡过去。因为这地底存在着未知的危险不说,更加危险的就是过度疲劳之后的后遗症。

    如果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恐怕浑身都动弹不了,届时若是再想出去恐怕就真正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所以两人相互勉励,不断给对方打气,苦苦支撑。

    如此又向上爬出二十来米,便觉得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得手臂似有千斤重力传来,再也用不上力气。

    就在即将陷入昏睡之时,那盗洞的最下方突然传来异常清晰的坍塌之声。

    “轰隆隆”的声音经过甬道直达脑海,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只有在零八年汶川地震的时候感受过。

    浑浑噩噩的神经瞬间清醒过来,只感受到整个盗洞都在不停的颤抖,似乎随时都要塌下来似的。

    我同老玄异口同声喊了句、“地震!”

    喊完之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的快速向上爬去,那速度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而此刻后方声势渐大,想来是下方洞口,受地震的影响从下往上引发的连锁反应。

    此刻的形式之严峻,不亚于早先被三尸虫和粽子包围。中空地陷和山体滑坡,两者本身就有极大的区别,地陷能吞山,绝非虚言!

    我同老玄两人都想到了这一层关系,立即体会到了同死神赛跑的感觉。

    根本顾不得回头看,一个劲的猛地向上爬。

    爬出十来米盗洞突然变得平缓起来,而此时我们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出口,只是那个出口被什么东西阻隔一样。

    看清那阻挡之物,心已经凉了半截,是一个粮仓!这种粮仓用实木制成,外层碳化,防水防潮防虫蚁。

    原本不重可胜在体型庞大,一般来说也有三四百斤。可这盗洞偏偏开得极小且矮,实在无处借力。

    我同老玄到了门前连忙去推,此刻千钧一发,只管死马当活马医。这一推之下果然纹丝不动,此刻后方坍塌声紧随而来,我同老玄相望一眼,眼中尽是疯狂!

    两人二话不说,赤手空拳对着那柜子疯狂的捶打,虽然双手双脚苦痛不觉,因为再耽搁片刻,我俩这辈子也就没有疼痛了!

    时人都说死了一了百了,万事皆休;偏偏死到临头又苦苦挣扎,想要死中求活,哪怕只争个万一。

    那木墙结实异常,我同老玄拳打脚踢轮流攻击数十次后无济于事,两人心中不由得没了底。

    此刻滚滚塌陷区已经向蔓延到十米开外,脚下凭空深处裂痕。我同老玄合了最后的力道重重地踢木板上,只见那木板竟然瞬间破出一个大洞。

    两人都是愣了一愣,这才觉得刚才的努力没有白费。两人先后钻进柜子里,在手电光的牵引下迅速从粮仓的出口翻走。

    瞟了一眼,这才看清我们身在何处,原来竟然是五阿公的老宅中!

    这老宅单面凌空,四周筑土墙,地二层搭扣板形成两楼格局,也就是吊脚楼造型。

    此刻两人正处于下方,由于两人很小的时候来过,所以找到楼梯就向上爬,由于长期没有住人,空气中尘灰扑面而来,呛得人咳嗽不止。

    两人正想着破顶而出,此时整个土胚房突然颤抖起来。

    房上碎瓦立即砸下来,断了去路。

    我同老玄下意识撞了撞木门,很结实!

    由于这种门需要向里推才可以打开,所以此时蛮力已经没有了作用,但我看清这个门的结构之后,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的门是一模一样的。

    来不及招呼老玄,双手撑着门板往上一提,便将卡在门墩你的固定栓给拔了出来,然后将门稍微错开一些位置,上方也脱落了出来,此刻整个门便被卸了下来,唯有中间的锁还扣在哪里。

    此刻门被卸下已经容许我们通过,两人先后往外面爬。由于我没有老玄身强力壮所以一下子就脱身了,但是老玄因为太壮略大竟然生生地卡在门里出不来。

    我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去拖老玄,而那房子猛得一颤抖墙体竟然开始向下陷去。

    此时我心中一乱,那坍塌之势越发可怕,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保不住老玄双腿的直觉!

    不过奇迹总是在最后一刻发生,只见那墙体坍塌形成一个角度,那门缝的宽度又加大了几分,这才借此机会一把就将老玄给拖了出来。

    此刻此刻那房屋终于支撑不住竟然在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一片废墟,唯有冲天而起的尘灰滚滚向两人扑来。

    此刻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挪动躯体,就算坍塌之势再向前蔓延几分,恐怕都没有了逃走的力气。

    不过吞了“土房”之后那下方的空洞终于心满意足,便停下了下陷之势,这样一来自然并非地震,而是那中空如织的地下机关,以及暗河向更深处坍塌了。

    我和老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躺在地上发自肺腑地感叹道终于逃了出来,此时回想起墓中经历仍然觉得心惊肉跳。

    我抬头看天,碧空如洗,阳光即将冲破乌云倾洒而下。

    天空中若有若无出现了两道并驾齐驱的九色彩虹,看来那蛟龙似乎也经过了上天的考验,一如我同老玄一般。

    我本想就此睡去,可一想到老玄因中尸毒,不可被阳光暴晒,连忙起身将老玄扶着回了自家老宅,其中艰辛自不必细说,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拖回去的。

    ……

    当我醒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过,看了挂钟这才意识到,两人在那墓中竟然呆了一两天之久,而老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尸毒的原因竟仍在昏睡。

    我一起身便感觉到严重的脱力感,一瘸一拐的去找吃的,一边吃面包一边做饭,待我炒好几个菜煮好一锅汤之后老玄也悠悠醒来,此刻我竟然看见他的脸上挂着泪痕。

    老玄洗漱完毕我们便胡吃海喝起来,一人干了三五碗米饭,就连掉在桌上的饭菜都吃的一干二净,此时我们才心满意足。

    由于此刻阳气正盛,不宜赶去医院,我便同老玄商量黄昏十分在动身。趁着这个空闲,我将爷爷这些年的藏书挨个翻了一遍。其中所录大多设计风水知识,对尸毒这一说并无记载。唯独对厚葬禁忌略有提及,其曰:“葬者行气,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圆,固则明,明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行而僵蕴毒,药石皆无医。”其大意为尸体无有葬利,下吞吸气,使气积聚,气聚则延伸……天的根在上,地的根在下,顺应就会生生不息不会腐烂,倒逆就会彻底死去,变成僵尸蕴含尸毒,中者难以医治。

    处了著名尸毒何种来由之外,只字为涉及解救之法,反而越看越觉得心烦只好合上书本不再去看。

    此刻下午四点左右,我这才出门去留意周边变化,只见三阿公房屋那一块已经彻底消失了去,虽然雨已经停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群山合围的山坳处仍积水甚深。而老玄一下午都无精打采,只字不发躺在床上看了几个小时电视又不知睡了过去。

    待到他醒来十分正值夕阳西下,千万道霞光直映射得万物火红一山,一如簇拥着它的晚霞。此时老玄精神似乎好了几分,也不知表他哪里来的烟,叼着猛地吸了一口问我:“你觉着五阿公是不是被我爷爷害死的?我不是说间接害死,而是和我爷爷有直接关系。”

    我没想到老玄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仔细地想了一下,此刻回想起来才觉得三阿公的供诉漏洞百出,还有那带着手铐的鬼脖子,以及披着袈裟的五阿公,还有那不偏不倚正好压在盗洞上的棺材,这一切似乎远没有眼前这般简单。

    我对老玄道:“三阿公的话不可尽信,但我还是觉得他过于神秘。可至于哪一点不同寻常,我又说不上来。不过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不妨说出来我们认真分析一下。”

    老玄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被那鬼脖子拖进水底的时候,原本已经快不行了,就在我半昏迷的时候,五阿公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他死的很冤枉,很惨、委屈,他还说如果我爷爷当初有我这样一两分舍身取义的魄力,他断然不会死在下面。之后又叹息了一声,便说不忍心我死在此地,愿意助我脱困…当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将我拖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其实是看见了五阿公的,他在水中还冲着我笑,只是当时你背对着他,没有发现而已。”

046 天山下的赶尸人

    此时夕阳虽然西下,可气温仍高。

    但老玄说五阿公曾在我身后发笑,我一脑补那个画面,浑身生出一股寒意。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这件事现在追究起来确实不易,一时半会恐怕也说不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将你体内的尸毒治疗好为妙,至于其他暂且别去理会。”

    此刻夕阳西下,夏虫仍然喧嚣,不过气温已经有所下降。

    在家里收拾了几套衣服,带好一应证件,便开了车直往城里去。

    由于老玄精神状态并不如我,所以我就揽了开车的活。

    按照老玄的意思,并没有通知他家里人,想来是不想让家人费心,待诊断结果详细出来之后再行定夺。

    由于知道这尸毒凶猛,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径直开往了成都。

    不过这一路上实在不好走,先是行驶在大雨冲刷后的泥泞山路,由于山路陡峭,所以开的异常小心,好不容易上了高速又运气极差地堵了车。

    而此时我们距离成都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而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见前方车堵似长龙,一动不动,心中没来由的焦急起来。

    而这个时候车上语音播报说前方出现了重大交通事故,已经封锁了现场。等到疏通公路通车预计要凌晨五点。

    我虽然着急可也知道这样担忧没有任何作用,只好在车上放了一段舒缓心情的音乐,我见老玄此刻精神奕奕便也不再过多担忧。

    同老玄吃了一些带在车上的零食,在车内开始聊起天来。

    聊着聊着老玄突然问我:“你说那驴蹄子可制尸有两说,一是草原上的牧户遇魃为野驴所救,另外一说又是源自何处?”

    此刻经老玄一提我才想起来在墓室之中曾讨论过这个话题,只是当时碍于场地并没有深沦。

    此刻遇上堵车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聊一聊打发一下时间。

    我理了理思绪:“这得从天山脚下的赶尸人说起,只是近几十年来这一行人才凋蔽,到如今几乎快要绝迹了。”

    老玄道:“你所说的天山莫非是横贯新疆中部,把新疆分为南北两部分的天山?”

    我摇头笑道:“并非如此,天山一词并非特指,古书用字不苛求不精分,凡是巍峨高山皆可称为天山,就如同污泥磅礴的大河未必就是黄河。”

    “所以这天山脚下的赶尸人究竟起源于何处也是相当具有争论的,再加上这一脉行事低调,到如今这一行是否真正存在过都备受争议。至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一个故事,也只能算得上道听途说,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我对老玄说:“我前不久在外地与人共事过一段时间,结交了一个叫崇河的人。”

    “我对这人了解不多,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对风水玄学、奇闻秘事有独到的见解。我们也算是臭味相投,所以常在一起分享所学。这天山下的赶尸人便是他说与我听的!”

    我顿了一顿继续道:“故事讲的是公元304439年的故事,也就是晋朝和南北朝时期的往事。”

    那个时候天下分裂成十六个国家,国与国、强国和多个弱国、多国对多国之间相互征战,争夺疆域霸权。

    连年征战,死者不计其数,这便牵涉到了赶尸人这一行业的兴起。

    那个时候倒不是因为有人付钱请人将尸体背回故乡,不过是五胡十六国中前凉的算计罢了,用以笼络人心。

    这便涉及到了凉国的建立。八王之乱结束后,前赵国为了扩张版图,赵帝刘渊遣子刘聪掠夺洛阳,大将石勒及王弥掠夺关东各州。

    310年刘渊去世,刘聪杀新帝刘和自立为帝,次年趁洛阳空虚之际和兵攻破,造下“永嘉之祸”。

    313年晋怀帝被杀,晋愍帝于长安继立帝位,刘聪派刘曜持续攻打。

    316年晋愍帝投降,最后受辱被杀,至此西晋亡,北方诸国纷纷成立。也就是借这个机会313年张轨控制凉州,封西平公,史称前凉。”

    老玄道:“你挑简单说就行,说了这么多人名我也记不住。”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赶尸一脉便是源于此处,前凉由于战乱较少,难民纷纷前往安居,保存了晋代典章制度,久之形成“河西文化”。”

    “一日前凉王天山下狩猎,见蚂蚁与一长蛇对擂,大蛇虽然在最后被杀死,但蚂蚁也伤亡惨重,其他蚂蚁杀死蛇之后,并不是先把蛇分解运回巢穴,反而先将死去的蚂蚁尸体带回,西平公由此而感遂于军中设归尸一职。”

    “对于受兵祸而死的人即便战死也要用军队将尸体送还给家人并抚恤受创家庭,一是因为国内战争并不频繁,死亡人数也不多,更重要的也算得上一种政治手段。其他诸国连年征战,人民本就积怨甚深,见凉国此法有奇效,纷纷效仿。”

    “也就是这一时期,赶尸一脉便从此开始兴起了。往后的数年里,各**队死伤更甚,见背尸效率太慢,便逐渐摸索出了一套系统的法门。”

    “比如如何用最少的材料保证尸体不腐烂,由于匠人长期和尸体为队伍,就连控制尸体都能简单操控了,至此赶尸一脉便不再是个体力活,反而变成了一个技术活,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便发展到了巅峰。”

    老玄道:“我懂你的意思,不过这一行空前的发展想来也维持不了多久。由于我在部队中常年在部队,随时都要做好战争的准备,所以曾经好奇查了一下。”

    “古往今来尸体大有五种处理方法,只是一个比一个残忍。一是暴尸荒野,以“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杜甫的《兵车行》为证。”

    “二是火葬,火葬在古代多带有宗教色彩,人们相信火焰的力量能够净化人的灵魂,帮助死去的人早生极乐,或是上天堂。”

    “三是筑京观,具体做法就是把战败的敌军尸体全部堆积在道路的两旁,然后用土把这些尸体夯实,筑成巨大的金字塔形的土堆,以表军功。”

    “第四乱葬,这一做法为最普遍做法,所以形成了众多诡异之地。”

    “第五充当军粮,尸体变成了获胜方的军粮,这种极其残忍灭绝人性的做法纵观历史也并不多见,但确实存在过。”

    “《三国志魏书程昱传》中就有过这么一段记载:“初,太祖(曹操)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除这五种外我倒是未曾听闻过还有它法。”

    我道:“确实如此,不过古来如此,倒不必太过介怀。处理尸体不过是一种表象,控制瘟疫才是正事。”

    “两军作战,战败的一方,要么是全军覆没,要么是忙着撤退、逃跑,昔日战友无暇顾及。而战胜的一方,大多数情况都会处置掉尸体,因为战胜了,就会清理战场,不然这些尸体会引发瘟疫,滋生病毒,殃及自身。”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如你所说这一脉从建立到中兴、再到凋敝也不过区区二十载而已。以至于史书都未曾记载一字一句。”

    而黑驴治尸便出在这顶峰时期。

    崇河曾说夏景帝乌路孤统治时期,在其境内有一赶尸队常年运送尸体,成员不多却相当的专业。

    凡是该队运送的尸体从来不会出现差错,也不会出现任何的灵异之事,唯独那日却出了意外。

    具体来说就是一个去卑族人,姓独孤名门的人,此人复姓独孤本属于皇族身份,地位不高也不低,受苛责前去兼管运尸一职。

    起初赶尸的匠人本不愿外人参与其中,但碍于身份并未开口。

    门初见赶尸一职时极惊,见匠人净逝者血污,刀伤剑孔以针线缝合,腹灌秘药,眉点朱砂。

    体篆辰砂符,以钉穿体封其大穴即留一分灵魂在体,再以铜铃为引操其运行,除形体僵硬,面色枯蜡之外,已与常人无异。

    老玄笑道:“人体死亡一两天之后,尸体又会重新便软,这赶尸一脉倒也秘奇,分明是以钉锁死其关节以便操控,却皇而堂之命其为封魂。”

    我想了想说道:“你这一说并不准确,封住关节操控不假,不过却能让尸体自己行走,想来这封穴也并非表面这般简单。不过这世间再有无此法还未可知。”

    老玄问:“不知此队之后出了何等差错?”

    确实是个大差错,死了很多人!

    “当时赶尸匠人多出身行伍,个个人身染杀戮,身上的刚烈之气远超常人,本就对鬼神有所克制。”

    “即使为了护住魂魄在夜间赶路也不会出现差错,可在行至往朝乱葬岗时,突然乌云蔽月、煞风肆起。”

    “就连有些资历的老匠人都未曾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须臾之后雷霆乍现,更我们前不久见过的雷霆不太一样。”

    “门竟然看见那死去数日的尸体竟然睁开了灰暗的眼睛,此刻地下腾出黑雾,越发不可视物,门见其遇人便扑,慌乱逃窜。”

    “逃回城中已是昱日时分,脑袋中一片浆糊。待其回至城中,禀明景帝却未得重视,之后几天,景帝接到各邑急告,说是林间多有野人出没,雁过拔毛,鸡犬不宁。更喜欢以人喂食,所过之处死伤甚众,更加奇怪的是,死伤者一日后口中烦痒,遇物便咬,禽畜遇害无数!”

    “此刻景帝方忆门所言,恐扰乱百姓坏其根基,遂集结大军四下搜刮,除赶尸队一行人尸体被找到外别无所获。数日之后无果而终。”

    “但是屠戮没有终止,有一个侥幸逃生の人说是,野人夜间行凶,景帝钦点大将与其同往。深夜腐尸出而伤人,终肯相信门所言非虚,命将上前斩杀,虽然断臂穿胸却浑然不觉,景帝大惊,命任结网以缚,加以烈火焚烧才彻底死透。”

    景帝非常恐慌,随后数月让大军搜刮除尸,而黑驴踢尸便出在这数月之中。

    有一天,走尸过村鸡犬不留。

    唯驴棚中尸体堆积,驴却毫发无损。于是赶驴觅尸,得了奇效。

    此事之后景帝忧,遂废此职,人民无有不喜。

    后世由于疆域扩大,征战不限于一隅之地,所以战士尸体多就地掩埋。

    再加上国库吃紧,多向人民灌输家国概念,遂赶尸一脉逐渐没落。

    不过这一脉也并未绝迹,在民国年间又曾繁极一时。至于真正的传人我则未曾见过。

    我说完之后不见老玄回应,回过头去看之

    间老玄不知何时倒在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面色发青额头上已经密布大汗。

    原来此时东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只是早先被霓虹所掩盖未曾发现。

    此刻我才意识到夜晚已过,日见阳气又变得强盛起来,再加上日间冲破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别具威势。

    想到此处我便靠椅放平,用衣服阻隔晨光,眼下只好暗自祈祷能够早些通车。

047 厄舍府

    一直等到凌晨五点半,才看到前方车辆缓缓而动。

    此刻天色已经大明,若是寻常时候天穹已经挂上了烈阳。

    今日虽也有阳光,却被一团云层阻隔,也不知老玄哪里积累的福报。

    又过了半个小时,总算回复了通行,一路上也不敢停留径直开到了军区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也顾不得安静,将喇叭死死摁住示意病态危急,由于早就用平板预约挂了号,倒是为我们省去了大把时间。

    一下车一群医护人员就将老玄从车里抬了出来,在短短的半分钟里已经做了各项检查,说是中度昏迷。

    随后医生便将老玄推进医院了去,只留下一名年轻护士有些鄙夷的看着我,一脸嫌弃地提醒道:“这里是医院,禁止鸣笛,虽然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这样做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我此刻才回过神来,只见两边的行人纷纷侧目,直看得我老脸有些发烫,于是只好开口解释道:“事态紧急,各位叔叔婶婶,实在是对不住,在这里给您们道歉了。”

    语罢两侧人才骂骂咧咧地散去,果然民风彪悍。

    年轻护士却也不走,我疑惑的看着她。见她胸口半透明兜里放着一张工作证,名叫若雪。

    她却笑吟吟问我:“怎么着?这医院是你家的,资料都不准备录一下?”

    我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老玄已经到了医院我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便有意调侃她,于是洋装深情地看着她,对她说:“一见姑娘你便误了余生。再看姑娘你,脱尽世俗寰宇气,一若高山琼雪,清澈重霄,又若艳阳被雪,不隶人间。再反观自身,实在觉得配不上姑娘,所以就想着好好地再看看你!提钱多生分,俗了。”

    果然这世间女子经不得夸赞,她眉头先是一舒又立马变了脸。

    笑骂道:“什么配不配得上,我特么不是和你第一次见面么,谁要嫁给你这个丝。”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改口道:“废话少说赶紧跟我去填资料。”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嘴里还嘀咕着:“真是什么人都有…”

    一路上和她聊了些别的,发现这人还是挺好相处,填了资料预交了两万医护费用后,便打算去看一下老玄。

    只是老玄被隔离起来了,只能透过隔离膜才能看见他。

    不过好在医生说现在没有大碍,一切还得等各项化验出来了才能下定论,所以只好等在病房里,却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若雪恶狠狠地瞪着我,手上正举着一摞记事本,就差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了。

    若雪眉头一竖,怒气冲冲的说道:“不是说了这瓶水输完了就按铃嘛,你看看这血都倒回来了,哪有你这样粗心的…家属?”

    若雪没有再埋怨下去。

    我起身去看,瓶中已经积了些鲜血,也有剩自责。

    于是连忙去厕所洗了个脸,对着镜子一看,双眼密布血丝,脸上一片污秽,若是再破烂一点指不定和乞丐就没啥分别了。

    却在暗自琢磨,那半个南海纹入体竟能让人如此嗜睡憔悴,待此事了却,非得想个法子尽快祛除不可。

    看到自己这般邋遢,就在卫生间洗了个澡,总算是将这几日身上的污秽彻底清理了。

    只是越洗越心惊,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

    更可怕的是左手手臂上被三尸虫咬过的伤口,没有来得及好好护理,竟然有了化脓的倾向。

    有过了半个小时,若雪去而复返,领着几个护士全副武装来给老玄清理伤口。

    起初进门之后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确定了门牌号之后又重新进来,我打趣道:“怎么,是不是特帅,帅到自己不敢相信?”

    若雪眼中笑意玩味,不过碍于那领队的医生并没有搭理我。

    透过隔离膜去看,医护人员将老玄身上的伤口一一清理,这才发现老玄受伤是何其严重!

    全身上下几乎体无完肤,尤其是背上一个血色窟窿极其醒目。

    医生又用镊子将死皮一一撕下来,再用药水和药粉消毒除菌。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清理完毕,其中几个护士似乎没有见过这样严重的创伤,面色非常不好看,清理完之后便急冲冲地走了。

    若雪深深看了我一眼,眉头紧锁,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我,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犹豫了一下也转身离去。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若雪提着一个医药箱就过来,表面上说是为了清理伤口,其实就是来刨根问底的。

    不过我身上伤口有了恶化的迹象,倒是没有拒绝若雪的好意。

    若雪向下拉了拉口罩,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们的伤咋这么奇怪,我翻阅外伤病史还没有见过这种伤口,你给说说?”

    我心知我们干的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也没有打算要告诉她。

    于是反问道:“这么关心我?还说你对我没有想法?”

    若雪呸了一声,“关心你?我只是感叹那个人居然这样都没有死,你知不知道他背后的窟窿深可见骨,再往前几分便直达心脏了,而且他的后背就像被泼过硫酸一样,寻常人恐怕挨不过。”

    事关老玄生死大事,我只好收起来嬉笑。问若雪:“你的意思是这医院里没有诊治过这样的病例?以你的经验认为治愈的把握有多大?!”

    若雪瞟了我一眼,“我已经查过了,皮肤科的档案里我找遍了未曾记载过,所以好奇回来问问,可是你又不说,见不得人啊?”

    我心中叫苦,这还真见不得人,而且即使要说,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若不说这姑娘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最主要的是与她本不熟,眼前的关心无非是出于同情,更多的不好说。

    心中权衡了一番,于是我开口问道:“若雪妹子,都说医者父母心,哥想让你查一下全国哪一家医院有过这样的病例。最好是可以治愈的,你也知道我老表的病拖不得,人命关天的大事,希望你能帮个忙。”

    若雪突然见我一本正经的说话,似乎有些不适应,不过她似乎也有些为难,最后皱了皱眉终究答应了下来。

    若雪被我注视着似乎不太习惯,我本想取笑她,可手臂却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原来这妮子竟然趁我不注意,用镊子将我手中那半只三尸虫给扯了出来!

    我本疼痛难忍,见那尸蝥被扯了出来,心道大事不妙,连忙用手去抓。

    不料那若雪起身一转就避过,更让我始料不及的是那若雪见多识广,夹着那半截残躯对着灯光一照,脱口道:“这是三尸虫?!”

    若雪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大叫道:“你们是盗墓贼?”

    若雪似乎也觉得声音太大,连忙掩着嘴盯着我,似乎在等着回答。

    我笑道:“若雪妹子,可别乱说,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我们不过是误打误撞,陷入一老林深洞之中,不幸被光顾了,还有你看看说这虫子叫什么来着?时髦?什么时髦?”

    那若雪狡洁一笑,“你这演技派啊?既然不知道这个虫子是什么,为什么还不让我看?”

    我搓了搓手,笑道:“我这不是怕吓着你嘛?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我伤口还流血呢!赶紧给我包扎好。”

    那若雪一脸幸灾乐祸,“叫你乱看,自己不会包啊?”

    说完夹着三尸虫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刻我心中那叫一个凌乱,摸索了半天也没有包扎好伤口,反而不时勒着伤口溢血。

    好在一个护士进来通知我拿那各项化验报告,才让让她代劳止住了血。由于虎口之前用力过猛被震开,也顺便让那护士上了药。

    拿着各项报告看了几遍,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医生告诉我老玄的血液中竟然多达几十种毒素,需要净血,其中肝脏功能竟然开始衰竭了。

    也就是说即便治愈,以后对身体的影响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而且背部还需要植皮。

    更为可怕的是身体中的毒素竟然不停地扩散,如同癌细胞一样。最主要的是综合毒素太杂太乱,想要对症下药都不能,言外之意,成功的极小,并且只能眼睁睁看着皮肤组织坏死。

    得知恶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坐在椅子上沉思后便想通知医生尽力而为,却不想和冲进来的若雪撞了个正着。

    若雪笑容满面,于是询问了一番托付的事,有无进展。

    若雪蹦蹦跳跳,笑道:“全国各地的医院并没有出现过你老表这样的特殊病例,不过有个叫厄舍府的地方倒是有成功解救过的案例,不过要求颇多,例如伤者受伤不可超过七天,当然还需要足够多的金钱。”

    我一听有戏,下意识拉住若雪的手臂问道:“厄舍府在哪里?”

    若雪挣扎开手腕,没好气的说到:“有些远,在北京。”

    我掐指一算,距离老玄受伤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此刻当真该好好合计一番。

    我将各项报告递给若雪,让她帮忙分析,若雪越看脸色越难看,看过七八项之后便不再往下看,一脸严肃地对我道:“若是按照医院正规操作来看,恐怕活下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我沉呤一番对若雪说,“你这看见了,我老表这样子恐怕坐不了飞机,我觉得应该作两番打算,我希望老表能够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我想拜托照顾他两天,我一人上北京会一会这厄舍府,若是孤注一掷反而不妥。”

    若雪摇头道:“计法虽好不过成都飞北京的航班这两天已经取消了,据说是因为某地上空黑云久聚不散,这两日在各大网站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人猜测是外星人入侵。”

    我闻言一惊,心道莫不是那蛟龙渡劫引来的黑云?

    不过眼前的局面也由不得我追究,此刻摆在眼前的有两种抉择。

    一种是循序渐进留在医院继续治疗,另外一种便是孤注一掷会一会这厄舍府。但这两种抉择关乎老玄生死,实在难以取舍。

    当我犹豫之时,老玄的隔离罩内突然传来异响。我闻声去看,只见老玄眸子缓缓闭上竟然又昏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若雪指着透明罩让我看,只见上边用血写着一个数字90,我道:“老玄你倒是写清楚啊,这90是啥我也不知道啊。”

    那若雪啐道:“什么九十一百的,明明是单词‘go’。”

    经若雪提醒我发现果真如此,原来老玄不知何时醒来已经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想到此处我也明白了老玄的心愿,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愿意豁出去拼一把,不愿病死在床榻之上。

    得到老玄授意我心中再没了思想包袱,当即办了出院,那工作台的医生反复确认了五遍之后终于让办了出院,只是那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实在难忘。

    我同若雪将老玄拖上车,合上防窥玻璃,又借来若雪随身带着的竹炭泥将两个后窗厚厚地涂了一层,防止阳光照在老玄身上。忙完之后刚想同若雪道别,若雪竟跨上车反手关上了车门。

    不待我开口,若雪抢先道:“别误会,我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我是真的对这个厄舍府好奇,还有你的车上有个重病之人,出些小状况我还可以应对,这可是免费的,寻常人可得不到这个待遇。”

    说完之后自信满满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医疗箱,作了个前进的姿势。

    若雪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对我说道:“你瞧我这脑子,那厄舍府的分舵成都也有,在送仙桥,我们可以先过去问清楚,免得白跑一趟!”

048 灵魂三问

    关于送仙桥,其实有过耳闻,只是如今化名为远近闻名的宽窄巷子。

    若雪的安排还是比较稳妥,便笑道:“真是世道不一样了啊,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敢上我的车,既然上了贼船就别想轻易跑路。”

    说完之后也不待若雪作何感想,导航启动踩着油门直奔送仙桥。

    若雪见我恐吓她,立马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和高压电棍,眉毛一竖道:“我警告你别动歪脑筋,就算想想也不行,否则我有一百种让你后半辈子下不了床的办法。”

    我见车流量渐大不宜分神,连忙求饶。

    辗转到送仙桥后,也没什么顾忌,将老玄甩在车上,直奔传闻中的厄舍府分舵。

    找到一块匾刻“云上雨露”的大门,就窜了进去。

    古色古香的分舵占地不小,前后几重回廊贯通,游人极多!

    铺内奇石、货币、水晶、玉瓷、铜器应有尽有。

    各种风水摆件,花瓶、笔墨纸砚,字画杂间真不算少,紧密安排得当,与中心地带的老银杏相得益彰。

    厚着脸皮问了一位铺内大姐,这才知道铺子里的老大已经离开了七八天,近期肯定回不来,更联系不上,叫我们过一段时间再来。

    当然这位叫丁文儒的大姐,以为我俩和店铺里的负责人是那门子亲戚,特地泡了壶好茶,只是我实在忧心,无意品尝。

    磨了磨嘴皮子,想让这位丁姐联系一番厄舍府,不曾想这位管事似乎没听过厄舍府一样。

    我望向若雪,若雪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拍着胸脯说,这信丁的权限不够,不了解内幕,这事还真怪不得她。

    不曾想那位丁大姐正好听了去,以为两人是来“云上雨露”挑事,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随后就看见铺子里几人若有若无,有几双眼睛在我和若雪身上逗留,我见触了霉头,这才带着若雪悻悻而回。

    出师不利,难免有些心烦意乱。眼下摆着的几条路,又感觉有些无奈。

    万一这个传闻中的厄舍府也如同云上雨露一般,根本没有救人的法子,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忧心忡忡,平添忧愁。

    若雪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拍着胸脯保证,只要钱多本事够,必定能救人,没有后遗症的那种。

    若雪说得太过绝对,反而让我心中不安。

    于是让若雪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若雪竟也不恼,天人交战一番后拿出证件,然后一脸讥笑道:“张寻秋,是吧?若不是考虑到人命关天,老娘早就打死你了,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个事先记你一笔,秋后算账不迟。”

    若雪能把身份证拿出来,其实我就信了,不过还是有点意外,不曾想黄若雪才是她的本名。

    于是只好讪笑道:“黄姑娘,这可不能怪我,行走江湖,小心为上,两条人命呢!怕就怕是个仙人跳,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若雪不怒反笑,一脸八卦,“哟呵,怎么说?吃过仙人跳的亏?”

    若雪意识到不对,正色道:“仙人跳?我是那种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满嘴喷粪的家伙。”

    话说万事和为贵,当下也不想和这丫头计较。

    不过眼下的几条打算,也没有几个时间琢磨,老玄耗不起,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在若雪带领下,去最近的排档里打包了几盒饭菜,再买了一应物质便匆匆往北京赶。

    成都到北京一千八百多公里,一路上和若雪轮流开车,另一人闭目养神或者小憩一番。

    中途在两个服务区休整了半个小时便到了北京,即使如此也耗去了二十个小时。

    眼下距离七日大限仅剩下最后一天!

    下了高速车流量迅速增大,好在并不是高峰期,在若雪的导航下,花去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厄舍府。

    后知后觉下,才庆幸若雪跟了来。否则即使将位置给我,我恐怕也找不到这厄舍府。

    我将老玄先送到最近的一个小医馆,由若雪照看,由于不知道这厄舍府的虚实,我决定去会一会,免得闹下了什么乌龙总归不好。

    沿着胡同走了十来分钟,差点将我都给绕晕了才看见厄舍府的大门。

    只见高楼合围下,矗立着一个安静的院落。

    门口耸着两头石狮,牌匾上刻着厄舍府三个大字,古劲沧遒,不过大白日朱门紧闭不知为何。

    不过事态紧急我也顾不得礼数,便扣了门。

    这扣门也有门道,缓敲三下意思是有人吗?一缓二急说明有急事。

    便以此数巧了两遍,门内才有声音传来,朱门虚开,一位身穿旗袍莫约三十来岁的女人探出个头来。

    慵懒华贵的女人打量了我一眼,有些轻慢地随口道:“放着大门不走,偏要走后门,怎么着有关系?”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那女人不待我说话,就要合上门。

    我闻言一愣,敢情是走错了道。

    我听出她言语中的刻薄之意,不过我是来求人的,也没觉得不妥。

    不知道她的底细只好陪着笑脸、“实在抱歉,初来贵地岔了道,请问庄叔可在府上?”

    她听我提到庄叔面色立马缓和了不少,也不堵在门口转身就向里走去。

    我连忙跟上,然后反手合上门跟着她走,原来这竟然是一个极大的院子!

    院内亭台阁楼一应俱全,远远看见南边的金铺里是古玩;西边是香斋,宴酒喝茶的地方;东边想是私人住宅,占地极大,至于北面,被紫竹林挡住,看不真切。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穿过阁楼绕过过假山假水,直奔临街金铺而去。

    只见铺中横七竖八立着古玩案几,摆着众多古玩。小到扳指耳玉,大到丈余石佛,各种古瓷铜尊应有尽有,气象非凡。

    如果说云上雨露平易近人,人人可进,那麽这厄舍府就完全相反。高贵奢侈,华贵难言,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拘谨。

    晃眼一看尽数明码标价,最低的也得六位数。

    看到这里心已经凉了半截,心道这厄舍府竟也是搞古玩的,难不成老玄这尸毒除不去?

    不过来都来了,也没打算就这样回去,正准备开口询问庄叔是何人。

    不料那贵妇却开口道:“丙奇,这人是来找你叔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是故意来取乐的,腿打断送医院。”

    那贵妇吩咐完后,转身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我正疑惑丙齐是何人,只听见声音从头上传来,“好的,薇姐。”

    抬头一看,是一位身着古代书生装扮的年轻人,一只脚尖倒挂在数米之高横梁上,整个人在空中来回摆动。

    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一惊。早先进来的时候这上边压根没人,这人又是何时出现的?

    那名叫丙奇的人脚腕一松,在空中一翻便轻飘飘地落了地,如同长着一对翅膀。

    此时才有机会打量他的容貌,整个人相当清秀灵逸,扎着一个丸子头,几缕长发飘在眉间。

    尤其一双眸子格外明亮透彻,属于那种女孩子一看就会喜欢的类型。

    丙奇打量了我一眼,礼貌的点了点头。

    “汝从何处来?”

    语气不客气,相当不客气!

    我沉声道:“四川。”

    丙奇收起玉扇,用扇子拍了拍手心,头上的灯暗了又明。

    又问:“汝从何处来?”

    此时见丙奇的言谈举止,突然想起崇河曾经说过。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计较,行有行规,自然行有行话。

    行话也就是黑话、暗语,别的大用处没有,遁辞隐义、谲譬指事是一绝!

    于是硬着头皮答道:“阳”(来自南方)

    丙奇:“报个蔓儿”(迎头贵姓)

    我:“跟头”(跌跟头又叫做张跟头,因此跟头表示张)

    丙奇:“金评彩挂。”

    (金:泛指算卦相面。旧时称卖卦人为先生,亦是对此行的一种尊重;

    评:指说评书。说书艺人多能识文断字,以古喻今,启蒙时人,所以被尊为“说书先生”;

    彩:指戏法和魔术。演员服装称为“彩衣”,古典戏法也称“古彩戏法”,故名“彩”;

    挂:本意指撂跤的招式,后泛指打把式卖艺的行当。以上四门儿均可登台献艺,广示男女。而下四门儿则不然。”

    我:“皮团调柳。”

    (皮:专指卖狗皮膏药、兼营大力丸和金枪不倒。尤其在乐户附近兜售,常被妓-女破口大骂。

    团:艺人调侃儿称说相声叫做“团春”,但团春分为两种,一种是“雅说”,即相声,可登大雅之堂;另一种是“荤口儿”,拒绝妇女看客。

    调:泛指骗术和兜售假货一类。

    柳:艺人调侃儿称唱大鼓为“柳活儿”。)

    丙奇朗声一笑:“日落西山黑了天,龙归沧海虎归山了。龙归沧海能行雨,虎要归山得安眠。”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去处,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何而来,又偏偏找上我们?)

    我也只好附和笑道:“大路断了车和辆,十家九家把门关。行路君子住旅店,家雀卜鸽奔房檐。”

    (其他地方办不了,这事儿只有你们能办,所以一路颠簸而来。)

    丙奇又道:“天南地北一枝花,金戈兰荣是一家。”

    (金指的是流氓,戈指的是骗子,兰指的是赌博,荣指的是偷窃。金戈兰荣是一家指的是从事流氓、骗子、赌博、偷窃行当的都是一家人。)

    听丙奇口气松了几分,于是喜难自禁,“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从未分过家。”

    丙奇突然声音加大几分:“下令走百神!”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道:“大云庇九丘!”

    此时后知后觉,心中大赫,竟然给这麽一个年轻的后生,套路出了跟脚。

    不料想丙奇开怀大笑:“好一个超脱六界外,唯我羽陵人!你算半个自家人,我就给你出几个简单的问题。”

    我只好默不作声,心中却多了好些心眼,防备这丙奇给我下套。

    丙奇环顾一圈铺内,笑意呤呤问道:“这铺中格局有何不妥?”

    被丙奇这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略微扫视了一圈道:“门为宅骨路为经筋,筋骨交连血肉均,内路常兼外路看,宅深外路抵门阑,外路迎神并界气,迎神界气两重关。”

    “更有风门通八气,墙空屋阙势难避,若遇祥风福顿增,若遇煞风殃立至。矗矗高立为峤星,楼台殿宇一同评,或在身边或远应,能八风到家庭,峤压旺方能受荫,峤压凶方鬼气浸。”

    丙奇笑问:“何解?”

    我道:“这室内一方之地本就同宅一体,不可单独断吉凶,而应该同整体一同看待。这庭阁本无不妥,可与其他院落连接在一处便格格不入。此楼高格挺拔,想来不是同其他院落同一时间建造。”

    见丙奇沉默便更加确信,于是继续道:“这楼台峤旺处应在外,可却向内倾倒,形成营阴招邪所在。再加上楼台高耸,四角两面受风想来当初也并不是建造给人居住的场所,这看起来倒像个亭子。不过有一点倒是不错,这楼台正面本该雄狮耸立,可却反其道行之,将其置于后方,使得鬼风穿堂而过,不受影响暗中削减其力量。再加上这正前方人涌聚集,便更能有所克制。只是到了晚上,人烟稀少可就不好说了。”

    丙奇点了点头道:“莫要担心,这正门下方丈深处填以龙骨,可久保此宅无恙,不曾想你竟在宅中走了一遭便说得丝毫不差,可比我强多了,只为未曾请教大名?”

    我心道这龙骨是何物,但出于礼貌还是对丙奇说道:“风水玄学不过粗通一二,大名不敢当,我叫张寻秋。”

    丙奇低声嘀咕了几声,但是并没有听清。

    我见他出神又想起我是为正事而来,连忙问道:“请问庄叔在何处?”

    丙奇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又立马舒开,嘴一裂便笑了出来。

    丙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问道:“你不知道这厄舍府的规矩?要见庄叔得先回答我三个问题,确切来说是回答厄舍府的问题。”

    我眉头一皱道:“未曾听闻厄舍府有这般规矩,若是平时我倒可以同你高谈阔论一番,不过眼下我有生死攸关的大事,需要见庄叔一面。而且我已经不止答了三个问题。”

    丙奇闻声捧腹大笑,过了许久才抑制住,“你管那些毛毛雨叫问题?那我厄舍府岂不是人人可进,有求必应?”

    丙奇年少学问多,就是不太沉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扇子一晃,正色道:“来这厄舍府的人有两种,一是来陶古玩,二是为救人。你初进此地的时候我便留意到了你的目的,所以若是想早些见到庄叔还是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有你身上伤也不少,我甚至还能闻见血腥味。”

    我喜道:“这里真有解救的办法?”

    丙奇那风流倜傥的气质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市井无赖的样子,摇头晃脑道:“只要未死,便可痊愈。”

    “但你也别高兴太早,我这两个问题可让九成九的人无功而返。虽然我俩一见如故,如今五五分账,你胜算也不大。若是你答不上来,便自觉退去,也不要放不下生死在这里撒泼,否则我会遵从薇姐的意思。当然了抛开这个不谈,以后你随时来咱厄舍府,都是贵宾。”

    丙奇话到最后,竟然还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

    我此刻回想起那叫薇姐最后的话语,心中一阵发紧。

    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少年,却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不过为了老玄我还是得尽力一试。

    于是问道:“请问第二问为何?”

    丙奇不答领着我穿过后堂上了二楼,指着下方的院落问我:“此地势真龙结穴在何处?”

    我闻言去看先是一愣再觉得觉得好笑,这世界当真奇妙。

    原来这院落中便是一个缩小千百倍的山川走势图,早先经过院落并未发现,现在居高临下便一目了然。

    只是这山川大多残缺,若是按照寻常法子倒也无处可寻,不过我经历三爷爷的那件事后,现在再看这寻龙结穴之地倒也容易。

    答案都在棋盘里,都在那华容道上。

    丙奇见我不答似乎觉得对我有些困难,惋惜道:“这地势原先本不是如此,只是后来山川改变,原先的面目已经无可考证,所以相当的困难,我看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想来也同我一样被困在了局中。”

    我道:“古往今来,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这山川若是有形,是个能人倒也容易瞧出来,可如今乱作一团,从哪里看都像真龙,乍一看全是龙身不见龙首,所以越看越觉得难寻,不过我却有一种特殊的解法,兴许可以解答。”

    丙奇讶道:“愿闻其详!”

    我道:“在这个已知的区域内取出七八个点,再将这些点的吉凶推算出来留做备用,然后任意选择不相邻的三个点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利用相顺留,互凶舍的规则定出数个点待选取,然后再从已知的点中选出最佳的位置,想来便是真龙结穴之地了。只是这样比较耗费时间去踩点,尤其是一些大川更是如此。”

    为何这麽肯定,皆是因为走出墓后,重新复盘,这才发现可以倒推出墓穴中金井的位置。

    这个原理和土夫子用洛阳铲探墓是一个道理,下几铲子就能确定墓的结构、大小、自己墓室分布。

    至于金斤并非每个墓都有,相反极少极少,只有相信死后灵魂能通过金井飞升的大人物,才能如此行事,就连许多帝王的墓都没有金井!

    丙奇先是一愣,随后用玉扇自拍脑袋喜道:“佩服佩服,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撇开局部观以全局,多谢赐教。主要是听你这么一提,还真觉得可行,敢问前辈师从何人?缺不缺小师弟?”

    被丙奇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总不能说我没有师傅吧?于是笑道:“儿是所学,侥幸记得,侥幸记得。”

    丙奇不以为意,诚恳道:“若是它日您有闲暇,定要会再向您指教一番,到时候还请不要吝惜学问。第二问算你过了,接下来便是第三问。”

    丙奇想了一想,把扇子抛在空中,随后拿起来一看哑然失笑。

    丙奇面色古怪道:“这第三问说来也简单,说难也难,只是非得从中选择一个答案不可,当然答案有对有错,且看你如何抉择。”

    此时若不是寄人篱下,有求于人,我都想打死这个婆婆妈妈的丙奇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儿戏?女子作派,不得劲儿。

    心里虽然不爽,可还是笑嘻嘻问道“请教第三问。”

    丙奇道:“第三问便是学术界争论不休的千古谜题。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听一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头就大了,这特么别人角逐了几千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叫我如何肯定。

    我心知这最后一问关乎老玄的生死,不得不谨慎对待,于是问道:“可不可以换一个问题”

    丙奇笑道:“当然可以”

    我大喜过望,不料丙奇突然道:“不过就算你没答上。”

    丙奇见我面色阴沉,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宽慰道:“放心,绝不篡改答案,这点信誉厄舍府绝对有。”

    这个答案很明显,对错五五开,我沉默了一番道:“先有蛋后有鸡。”

    丙奇似乎知道我会如此回答,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非常可惜,正确答案是先有鸡后有蛋。”

    我怒道:“《天文训》篇论宇宙之化生,古未有天地之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文漠闵,项潆鸿洞,莫知其门。”

    “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孔乎莫知其所终极,滔乎莫知其所止息。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刚柔相成,万物乃形,烦气为虫,精气为人。由此可见天地初生时都是破壳而出,何以见得是先有鸡后有蛋?”

    丙奇似乎非常理解我的心情,同样有些伤感,对我道:“这最后一问本无错对,只是人为规定,你要知道这一行水深,这最后一问便有人规定了先有鸡,所以平时若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本无错对,只是在我们厄舍府有鸡才是正确的答案而已,所以实在是抱歉。”

    说完之后做了一个非常尊敬的请客姿势,我见他有难处,也不好发作,有些不甘心的问:“为何规定先有鸡后有蛋?”

    丙奇非常惋惜道:“因为根据圣经里说,先有鸡。”

    我此刻才明白丙奇口中的大人物竟是一个外国人。

    于是学这若雪的语气,讥笑道:“敢情厄舍府也是个从洋媚外的人,圣经虽比淮南子早了些年头,但圣经对宇宙的诞生毫无根据,便断定是先有鸡真是荒谬!”

    丙奇也不生气,很多的是惋惜,似乎少了个知己。

    不过还是安慰道:“实在可惜,您慢走。”

    见丙奇下了逐客令转身便走,只是刚出了门就后悔了,因为这关乎老玄的生死,岂能拗着性子意气用事!?

049 庄叔

    我见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终于下定决心离去,便混入了茫茫人海之中,只见胡同中到处都是卖古董的,不曾想竟是个古玩市场。

    此刻我心中琐事繁多,再没有心思去长个见识。

    不过看着这鳞次节比的地摊棚户,忽而心生一计。

    既然这厄舍府有能力治好老玄,那麽就更不该意气用事,完全可以像店铺请的托一样,一个一个去磨丙奇的耐心,看他有几百个问题。

    只要掌握好尺度,将问过的问题全部总和起来,然后让若雪最后一个上门,岂不是十拿九稳。

    心中有了计较,连忙去找若雪。刚走出十来米,余光却瞥见一抹白影从墙上掠过。

    再回过头来时那人已经站在眼前,狗日的是丙奇!

    我眉头一皱以为那厄舍府找来麻烦,再加上刻心情不妙,立马翻脸道:“怎么着,说你崇洋媚-外还不乐意了?”

    那丙奇也不生气,对着我一抱拳道:“张前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厄舍府聊。”

    见丙奇并无恶意,不由心中一叹,缓和道:“实在抱歉,我朋友此时危在旦夕,实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既然我没能答上厄舍府的问题,也就认了。没有别的事,就告辞了。”

    说完之后绕过丙奇就走,心中却乐呵得不行,看我等会不请千百个“托儿”,踏破你厄舍府的门槛。

    你丙奇再神奇,也得乖乖绶首。

    丙奇见我行事毫不拖泥带水,有些意外,在后面不急不缓道:“假如是庄叔要见你?”

    我闻声立马驻足,心中惊喜,可还是装作镇定、疑惑地看着丙奇。

    丙奇立马凑过来拉着我往回走,一边轻声道:“按照厄舍府的规矩,本不该让你捡这个便宜,不过姓宋的亲自改变了主意,让我特意来请您回去。”

    我心道这厄舍府倒也奇怪,庄叔方才明明没在室中,又是如何改变的主意?莫非这个名唤庄叔的老狐狸一直躲在暗处,偷听我与丙奇的对话?

    丙奇见我不说话,好心提醒道:“待会见了姓宋的也别过多担忧,庄叔挺好相处,你若是身姿放低一些,救你朋友倒也不难。”

    心中暗暗记下丙奇的话,谈笑中又到了厄舍府门口,丙奇住了口将我请进屋中。

    只见招待顾客的上座,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逍遥椅,一个身着唐装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被丙奇唤作薇姐的贵妇,一只玉手搭在椅把上轻轻摇晃,音响里不大不小的声音放着“蝶恋”曲,画面一度十分惬意温馨,眼下这个中年人便是那神秘莫测的庄叔了。

    “薇姐”见我同丙奇归来,俯身贴在庄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托着茶具往里走,嘴上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泡壶茶。”

    言谈举止,无不透着华贵又不失优雅的气质。

    此刻那庄叔方才起身,对着我咧嘴一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一身真本身,当真难得可贵。噢,对了,我叫宋仁庄,你喊我庄叔就行。”

    “我在这北京城虽然不是妇孺皆知一等一的人物,但也不是籍籍无名的登徒子。既然算你过了厄舍府的规矩,便是我宋仁庄的朋友,有什么困难就当面说。”

    虽然对这个中年人此前的轻漫多有不忿,但也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更何况确实有事情要他帮忙,当即陪着笑脸道:“庄叔谬赞,晚辈不过是误打误撞罢,况且第三问还答错了,多亏庄叔您老深明大义。”

    “俗话说得好,闻名不如见面。本以为庄叔同传闻一帮是个迂腐古板的老头子,想不到竟如此热情好客。”

    “更何况一进门,就听蝶恋便知道庄叔您是个侠骨柔情、有情有义的人物,这可是从您骨子里逸出来的,旁人可没有,能和庄叔您做朋友那才是寻秋三生有幸。”

    此时丙奇早已目瞪口呆,怔怔无言,侧过身偷偷竖起一根大拇指。

    庄叔听罢果然笑得更加灿烂,只是这笑很快便敛了去,他似乎也听出了我言语中的“味道”。

    于是干咳了两声正色道:“小兄弟莫要见怪,这年头无赖混斯随地可见,尤其是在这北京城里。这样做并非摆架子,这样实在是无奈之举,否则每天烦都要被烦死喽!”

    庄叔顿了一顿继续道:“听丙奇说你是为你朋友求医而来,你能寻来此地说明你也知道我这里只治疑难扎症。若是绝症、癌症庄叔可没这个本事,不知道你朋友是染了何种病症?”

    事关老玄生死,下意识收起来嬉笑,严肃道:“千年尸毒,还有大半天就有七日之久了。还请庄叔尽早设法医治,寻秋定当厚报。”

    语罢见丙奇同庄叔双双脸色沉重起来,似乎非常难以置信。

    恰巧此刻“薇姐”手端了一壶茶从内庭里面走出来,闻声也失了神,手中一壶盘茶具竟直接脱了手。

    丙奇手疾,整个人近乎贴着地面将茶盘扶住,随后腰转身移,生生将必碎的茶几救了回来。

    丙奇重新站定,茶水几近静止!

    丙奇重新将茶具递给“薇姐”便退开,“薇姐”倒了半杯茶递给庄叔,对庄叔轻声道:“老爸,喝茶。”

    此刻我才彻底回过神来,见他们一个个对“千年尸毒”反应如此之大,已经无意八卦庄叔和薇姐是什么关系。

    当即试探道:“难道厄舍府也没有办法解决?”

    庄叔闻声一愣,旋即释然道:“这倒不是,千年尸毒解来也容易,我倒是好奇这中了尸毒七日不死之人有何出奇之处。这中毒之人现在何处?”

    我送了一口气,说道:“离这里不远的小医馆。”

    说完后当即报了地址,不等庄叔多说,丙奇便出了门,想来是去接老玄他们过来了。

    我见庄叔说肯定地说这尸毒可除,实在是喜上眉梢,虽然一路走来颇为坎坷,但终究没有白忙活。

    庄叔请我坐下喝茶,我也只好客随主便。

    刚一坐下庄叔便问:“不知你这朋友是何处惹来的尸毒?我看你这一身伤还挺新鲜,想必同你那朋友下了冢子?支锅?火洞?”

    我知道庄叔说的行话,冢子是指墓,支锅是盗墓团伙。墓又分水火。水洞是指密封不好,渗了水,刨出来的东西卖不上价的墓。火洞是指没被挖过,陪葬品保存完好,能卖上价的墓。

    我当即极道:“盗墓可说不上,我们最多算是倒了霉。实不相瞒,那位朋友其实是我堂兄弟,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且都并非走投无路之人,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了钱财铤而走险。即使有本事下坑也没有那般好运出得来。”

    庄叔有些不信,挤眉动眼对我道:“那你便说与我听听?”

    我点了点头道:“我同老玄本是四川人,毕业之后在不同的地方上班,这不好久没见面,一回家就整了套装备自驾游。去的是阿坝州。”

    “到了阿坝州之后,玩耍了几天。然后两人猎奇心又重,又沿着山路开了几个小时,天便下起雨来。”

    “好家伙这雨一下不可收拾,邪性得很,两人被困在深山四五天,没有信号,找不到回路,最后连车也报废了。”

    “一合计两人就轻装上阵,走了一整天非但没有走出去,反而愈发糊涂了,于是到夜里将帐篷支在林间,便起锅做饭,打算凌晨再走。”

    “可这天就怪了,你猜怎么着?六月飞雪。一下下一晚,四下里大雪飘飞,两人再醒来的时候就更奇怪了,躺在墓里……”

    我知道不可坦白,要编就要编得连自己都不信。

    但看在庄叔愿意挽救老玄性命的份上,便将我们亲身经历的事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只是关于三爷爷和五爷爷的一切都只字未提。

    所以这样一来即使毫无准备,也叫两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可即便如此,庄叔任然听得非常用心,听到那女鬼将我拖出漩涡时,那种微妙的表情实在有趣。

    此刻才觉得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有些趣味,就连那一直未曾过情绪变化的薇姐也时时沉思起来。

    在我们谈聊间,丙奇便已经将老玄和若雪接了过来。

    若雪一进来便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道:“可以啊,张寻秋,厄舍府的灵魂三问都能过,当真是小看你了。”

    我两眼一翻,问道:“什么灵魂三问?”

    若雪道:“就是要回答厄舍府三个问题,我刚刚闲来无事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些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困难,千百个问题中选出三个,不同的人问不同的问题,由小斯用“望”字决辩明来意,所以网友称之为灵魂三问,我还以为你过不了呢?幸好都过了,不然你老表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你这人除了长得好看点之外,还真是有点用处…”

    若雪话速极快,此时意识到失语了连忙闭嘴。

    看来若雪已经从丙奇那里了解到了情况,经若雪一提,看来我能过这灵魂三问实在侥幸。

    我笑道:“什么叫有点好看?你不是一直想用防狼喷雾和电棍对付我?敢情是欲擒故纵啊。什么又见有点用处?我这一身才华只是无处施展而已。”

    若雪咬牙切齿,就要发作,我连忙开口道:“黄姑娘,黄天使,快帮忙把伤号抬进来,耽误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若雪瘪嘴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一听味道不对,便想起这丫头也是四川的,在四川有句老话叫,永远不要和川妹子对着干,因为你不会赢。

    于是当即服软,笑道:“因为你是个白衣天使,医者父母心,该任劳任怨。”

    若雪一听就蹦蹦跳跳去抬老玄,嘴里还嘀咕着:“医者父母心…这两人又是兄弟,我怎么多了俩儿子。”

    我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只是不可发作,心中却也同若雪一样,暗暗记了一笔,此事揭过之后再理论一番,不迟。

    于是只好装作没听见,同若雪用医院的折叠担架将老玄抬进屋来。

    丙奇很自觉的撑了太阳伞,只是若雪一看见小哥哥就有些走不动道,就连在嘴边“不知怜香惜玉”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庄叔用剪刀将老玄的t恤剪开漏出后背,脱口道:“魃毒!”

    丙奇亦惊道:“身中魃毒,七日不死。世上竟有如此神人!”

    就连薇姐也愣愣出神,仿佛极其不可思议一般。

    我不知他们所言何意也不好插嘴,而此时庄叔和丙奇的目光却齐刷刷地盯着我看。

    我心中发紧,莫非他们胡思乱想猜到了什么?

    庄叔意味深长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回过头去。

    用七八公分的银针,从背部避开一应经脉脏器插-进老玄体内,针身尽数没入,再拔出来时银针竟然直接融化了!

    如此测试了五出,只有靠近心脉的位置银针完好。

    庄叔这时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急道:“心脉未损,天地二十指尽数开小口放血,施针催促心脉造血替换,速速送锁龙井,灌汤药延命”

    我不知所云,只见丙奇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装备,就连头都被罩在了玻璃罩子里,庄叔说完后大步走进院中深处,丙奇一把报起老玄紧随其后。

    看两人去处正是北边的紫竹林后面。

    我本想跟上,却被薇姐一手挡住。

    她柳眉一竖,严肃道:“一行有一行的秘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这是我厄舍府安身立命之本,实在不可让你多瞧,你要知道你老玄生死全得倚仗我厄舍府,还有你去了也只会添堵,倒不如同我讲讲你怎么从旱魃的手里完好无损地逃出来的。”

    我听出了薇姐的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人都拿老玄的性命相要挟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此刻我也明白了庄叔和丙奇方才看我的眼神,原来都是质疑我是如何毫发无损地脱身的。

    可为什么没有中尸毒,就连自己都不清楚,眼下又哪里有心情和这个八婆理论?

050 穷得只剩一个碗

    接下来的几天,北京的天气极好,宋妤薇安排我同若雪住在东边院子里。

    只是一开始她认为我与若雪是情侣关系,便将两人安排在一处,倒闹下了不大不小的乌龙。

    我对薇姐这点小动作没什么看法,只是若雪的脸色有些难看。

    庄叔和丙奇成日里不见踪影,都是薇姐备好饭菜亲自送去,看来这老玄身中的尸毒也并非庄叔说得那般易解。

    这几日若雪同薇姐想方设法打探我同老玄的遭遇,我自是守口如瓶,偶尔透露只言片语以换取老玄目前的状况信息。

    如此便过了三日,这日薇姐突然比平时日多了些人情味。

    亲口说老玄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即日起便需要日日炖些生肌活血的补汤,等到完全祛除尸毒还得小半月。

    得知这个消息我同若雪自是万分惊喜,不过对这厄舍府和庄叔的手段越发好奇起来。

    随后薇姐便用簪花小楷,罗列出一长篇购物清单。

    十五天的汤药材,共计一百多种药材,还不带重复的,分别佐以十年乌鸡、甲鱼、珍馐美馔炖服。

    我一看头都大了,若雪学医的倒是想展示一番渊学,不过看了一眼之后似乎脸色不太好看。

    若雪皱眉道:“这些药材大多我都认得,只是比较少见,而且价格死贵死贵。比如这魂菌是何物我未曾听过。”

    我闻声去看还真有魂菌这味药材,往下还有十多中我连名字都认不得的药材。

    薇姐看我同若雪发窘,颇为得意,“魂菌不过是味寻常的药材,长在人体腐烂后的头骨上,对安神镇魂、特别是昏迷不醒的人有奇效。”

    顿了顿又展颜一笑道:“只是这药材虽寻常却有价无市,你们倒是可以出去碰碰运气,若是时运不济,我厄舍府还有些许陈年老货,愿意高价让给你。若你不愿,以你的本事去郊外开几座老坟,取得此物倒也容易。”

    薇姐说完之后,竟然笑笑吟吟地走了。

    我知道薇姐的脾气倒是不愿和她计较,若雪受此一窘有些气不过,在薇姐走后,恶狠狠地扮了个鬼脸。

    啐道:“药材和人一样恶心,都够绝的。”

    我没多作理会,便回房里拿了银行卡出门,刚走出十多米若雪便跟了来。

    我想不通若雪这个好逸恶劳的性子,竟然会突然转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以。

    毕竟若雪前几日,都是躺在院子里听听曲儿什么的,就连起身吃个饭都是无精打采的。

    我一问便知道了因果,原来若雪是觉得薇姐不好相处,不愿意和她待在院子里。

    我无耐的摇了摇头,看来这女人之间的小心思可比爷们儿复杂得多了。

    只是这北京的天出奇得热,太阳也相当的毒辣,这可苦了若雪。

    接连三天,两人穿插在各个药铺之间,除了三味药材没有寻到之外,其他倒一一斩获,只是原本六位数的余额直接缩水了九成。

    但一点儿也不心痛,若不是老玄几次三番以命相搏,我早就腐去多时了,单论这一层关系,即使让我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三日下来我同若雪几乎逛了大半个北京城,原来厄舍府和大名鼎鼎的潘家园只有一墙之隔。

    其次便是两人的肤色都直接变了号,若雪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干脆豁了出去,直接穿上热裤,用她的话说,紫外线消毒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雪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引得大街上男性同胞纷纷回头,若不是身边跟着个男人,恐怕追求者不少。

    有一天购买药材回到厄舍府,不曾想庄叔同丙奇也出了来,只是脸色多有疲惫,我向庄叔同丙奇打了招呼,便询问了老玄目前的情况。

    庄叔朗声笑道:“小兄弟不要担心,那伢子目前状况还算稳定,只是需要汤药支撑。听小薇说你这几日已经购得了药材,不知可备齐全?”

    闻言绷了好几天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已经侥幸购得大部分药材,只是这魂菌、终阳乳、化阴藤三物,我同若雪遍寻无果。”

    庄叔点了点头,摆手道:“无妨、无妨,说来也巧,这三味药材厄舍府都有,只是价格颇有些小贵,若你愿回答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免费送给与你,如何?”

    我心道这庄叔为人还算实诚,况且又对老玄有救命之恩。不若待他问,再择问回答,只要不关乎到两老爷子的秘密,告之又有何妨?

    不待我回答,薇姐便急道:“爹爹,你知不知道终阳乳可是死了多少人才得来……”

    不待她说完,庄叔便摆了摆手,薇姐便不再说下去,只有脸色有些不乐意。

    我同若雪各有惊骇,这厄舍府的水可真够深的,什么样的东西需要人豁出性命?

    但仍是装作未听见一般,当即笑道:“庄叔对老玄有再造之恩,是寻秋的恩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庄叔摆手道:“再造之恩这个功德我可背不了,最多全是尽了力,还有我并非想知道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第一个问题便真就关乎你兄弟,我在替他行针推穴的前半日,发现他体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阻止尸毒侵蚀扩散,但病情稍微稳定后这力量就消失了,若是没有这股奇异的力量护住心脉,中毒当日恐怕就该暴毙了,怎能拖得了七日之久。我想知道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庄叔一提,我大概就知道了,想来是那半颗地脉生气凝聚的南海纹,护住了老玄最后的生机。

    不过破碎的珠子比不得完物,最后的生气终究被消磨殆尽,若是再晚恐怕真就回天乏术。

    只是这阴珠关乎三爷爷和五爷爷生前的秘密,自是不可泄露。但若是我再巧言如簧编个故事来欺骗庄叔,恐怕我良心又过不去,想到此处便有了决定。

    于是对庄叔道:“是南海纹,一颗珠子!”

    庄叔听罢面皮一颤,低声道:“那珠子你不会让他吞了吧?”

    我摇了摇头,“被打碎了。”

    庄叔哀叹一声,瞪着老眼质问道:“珠子上面刻着什么!”

    被庄叔这一吓,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下意识答道:“浑圆庄怎么可能刻东西?”

    庄叔默然不语。

    丙奇脸色苍白,问道:“那你可记得那墓在何处?”

    我虽满心愧疚,可事到临头已经再难回头,于是硬着头皮道:“当时我们逃出之际和进墓差不多,稀里糊涂就出来了。不过虽是白日,可黑云蔽日犹如黑夜,我二人借着电闪才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到了山下上了国道才能视物,我们急于求医走的着急,并没有细看身在何处。况且山路崎岖,就算觅得下山处,也不一定能回得去。”

    庄叔见这两个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终于暴露出了一两分商人的奸诈。

    眉头一挑道:“小薇,这人忒不实诚,报一报这三种药材一下价格!”

    我心中一凛,自认这谎说得是天衣无缝,这老头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待我多思考,薇姐道:“魂菌,一茱八千需十茱;终阳乳、在身上薄薄敷一层少说也得二十万。至于化阴藤生长条件过于苛刻不过也并非无处可寻,看在没绝迹的份上,算十二万好了。共计四十万。当然你也可以不买,只是这三味药乃主药,若是不及时使用,恐怕会有诸多后遗症。”

    若雪听了薇姐报价后怒道:“坐地起价,特麽狗贼!”

    薇姐一听眉毛一竖道:“小妹妹可不要随便污人清白,这厄舍府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你要是觉得受了敲诈,大可出去打听打听打听,况且就算我坐地起价,你奈我何?”

    我心知有些秘密不便多说,便对庄叔陪着笑脸、“庄叔义薄云天,我本不该说谎戏弄你,只是有些事真说不得,既然如此我只好将这三味药材买下了。”

    庄叔闻声往椅子上一躺,露出一个非常阴险的笑容。

    我脑门一亮大骂自己糊涂,这老小子竟然诈我,真他娘操蛋!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此刻明白过来已经没了意义。

    庄叔一脸奸诈,笑道:“据我所知,你的卡里已经没有余额,不知你打算如何从我这里买走药材?先说后不乱,我厄舍府一概不赊账,更不缺男丁,所以卖身契也不好使,况且有丙奇一人就已足够。”

    我心道这他娘的真是进了贼窝,先有丙奇后有姓宋的,三人都不是啥好鸟,恐怕钱包都被偷窥过了吧?

    我抱了抱拳,歉意道:“庄叔可知我之前所言并非尽是谎话,您可还记得,我跟您提过从墓中带出的玉碗?”

    由于知道老玄这身伤要医治起来恐怕需要大手笔,这玉碗便带在了身边。

    只是这本是五阿公的东西,原本是准备交给林凡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不会轻易动它。

    但是现在无路可走,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庄叔点点头,“这碗在何处?”

    我答道:“在车上,庄叔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取来。”

    说完之后我便同若雪一同去附近的停车场,将玉碗给取了出来。

    拿在手中非常的舒服,由于之前各种忙活,倒是没有细看此刻烈阳悬在正中,光线格外充足,我便打量了一番。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玉碗血色交织中竟然是一副七星首尾相接的图案,七幅图刻皆相当细微繁复,若没有血痕勾勒,恐怕怎么也看不出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所有的图只有下半截,上半截在玉碗口处齐齐断掉。

    由于等下便要卖给庄叔,我便拿出手机挨个图拍了一张照片,若雪此刻也发现了这个秘密,连呼神奇。

    再回到厄舍府,便将碗递给庄叔。

    庄叔起初见这个碗色泽及其不纯,似乎非常不屑。当他拿在手中那一刻,竟然颤抖着双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丙奇同薇姐见庄叔这个模样,皆是一惊,连忙上前扶着庄叔。

    庄叔此刻突然叹息道:“唉!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让小友见笑了。”说着又缓缓坐在椅子上。

    薇姐神情焦虑,急匆匆往屋里走,嘴里喊道:“小奇,照顾好老爷子,我去拿药。”

    丙奇挠挠头头,无声点头。

    我一看就意识到不对啊,哪有这么巧的,莫不是在我面前唱双簧?

    此刻若雪已经取来了药递给庄叔,五颜六色的甚是鲜艳。

    庄叔颤颤巍巍去接,我却不待他得手,赶在他之前一把从薇姐手中抓过药来,放在嘴里猛的一嚼。

    此刻若雪、丙奇、薇姐、庄叔对我这举动相当的震惊,尤其是若雪已经惊呼出声,似乎觉得我像个疯子!

    由于这个动作相当的突兀,所以即便丙奇同薇姐两个是练家子,也阻我不得。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我,我吞了一口唾沫笑道:“庄叔,这不能吧?你这药怎么和彩虹糖一个味儿?莫不是得了彩虹病?不吃糖就会抽搐?要我说啊,这糖吃多了对牙可不好,比如现在我就觉得甜过头了。”

    此刻若雪倒是最先反应回来,啐道:“哟呵,看来这厄舍府也不过如此嘛!这戏一出一出的,把我这个纯洁的小姑娘都给骗了,还有脸让我们去打听你厄舍府的声誉,真是不要脸。”

    这一番话自然是若雪说给薇姐听的,想不到这丫头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直噎得那宋妤薇说不出话来,脸色更是一时青一会儿紫。

051 丢了一个亿

    一语道破庄叔的伎俩,屋内的气氛有几分尴尬。

    庄叔却也不害臊,亲自取出一个花鸟纹香囊。

    却见小小的香囊制作精致,内部还蕴含着令人惊叹不已的机关设置。

    庄叔见我凝神细看,颇为得意地解释道:“古人将燃着的香料,放进香囊中的托盘内,托盘有了重量之后,无论怎么晃动香囊,都不会让香料撒出来。”

    我知道这是重力原理,现在被运用到陀螺仪上。

    庄叔亲自取香点燃,这才坐起身来不再“犯病”,丝毫没有要脸的觉悟,甚至还有些难得的正经。

    我同若雪下意识的嗅了嗅香味,清香宜人,确实是极好的香料。

    庄叔见我和若雪神情冷漠,笑道:“小老弟当真有魄力,宋某这么做让小友见笑了,实不相瞒这碗品相一般,可贵的是上面的血纹。”

    “我方才以为先天形成的鸡血玉,可是入手才发现这是确确实实的人血,而且已经浸到了玉心同玉融为了一体。”

    “这碗在不同的人手中有不同的价值,比如这碗在我四方斋就分文不值,至于为嘛,且听我细细道来。”

    “为何说这玉沾染了人血却更加可贵?因为血液是相当污浊的,大多数古今器皿被献浸泡后回呈现明显的血斑,呈现的是乌黑之色,也就是‘死血’。”

    “举个例子,一个墓内青铜器、瓷器、漆木器、书画、玉器,金石器只要是真品,定然价值不菲,其中也不乏价值连城之物,获得的财富可让几辈子人受益,这麽说你可以理解吧?”

    庄叔言笑举止有大从容,我下意识点点头。

    庄叔点点头,继续道:“但从古至今,朝代更迭无数,不过保存完整、品相佼好的传过精品,存世已然不多。”

    “所以一些不法分子利用人们的求富心理,开始大批量制假贩假,所以在古玩这一行水深。”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骂,这老小子万一非要颠倒黑白,把这个玉盘说成是假货,我该怎么自证。

    不料庄叔呵呵一笑,继续道:“在中国玉器一直受到人们的尊崇,人们还让他视为吉祥的象征,民间常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所以除了投资收藏外,很多人也会用作护身符来保平安。”

    “白璧无瑕代表着十全十美,无可挑剔,冰清玉洁,像意味着女子洁身自好,操行清白。”

    “故而市场广阔,从加工到制作方法上,玉器可分为古玉和新玉两个种类。”

    “古玉使用碾压法,目前此方法已经失传。新玉用电动金刚工具等现代化技术加工而成,成本低,收藏价值越低。所以造假人员为了谋取高额的利益,往往会将新玉仿造为古玉。”

    庄叔说道这里喝了口茶,洒然一笑道、“你庄叔我,捡过偏也打过眼,几十年来凭借着鉴宝知识的加深,研究了一双火眼金睛,大多数东西只要往眼前一过,便可分辨真假。”

    “仿照雪沁古韵,学庆鼓励价格不菲,少则几千多则几百万,通常是埋入土壤后,被土壤中的铁元素我陪葬品中的铁质物氧化分解侵入玉体形成的。”

    “因真品的行成时间过长,所以民间便延伸出了一条仿制链,最简单的仿制链是商人用铁盐的水溶液,长时间浸泡在玉器,或用红色的染料长期浸泡。”

    “但这种仿制品很容易被行家识破,价格也不会过高。”

    “一些造假高手,则会给活羊或活狗的腿上开一个口子,然后将玉器塞进去,过上几年的时间,动物的血就会侵入玉器,让人真假难辨,此时只需杀羊取玉即可。”

    我笑道:“庄叔的意思是,这个碗是后世仿制的?还是说连上面的血色也是造假高手故意为之。”

    庄叔闻言一愣,随后哑然失笑、“小友你可冤枉老夫了,这玉确实是真玉,而且年代还不小。我的言外之意是这个玉得吸多久活人的血才能有这般圆润的色泽。”

    这回却轮到我有些发懵,原本心中早有腹稿,却不曾想庄叔竟然一口咬定玉是真物。

    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也道这姓宋的老小子是成了精的狐狸。

    上了一次丙奇的当,断然没有继续在厄舍府吃亏的道理,且看这老小子还能如何忽悠。

    而且别看姓宋的说了这麽大一堆,却根本没有说在点子上,甚至在有意无意转移话题。

    庄叔见我眉目轻挑,也不急自顾自地道:“玉器首先要断年代,通过不同时期的独特造型来判断生产的大致年代。”

    “比如我手中这个玉碗不叫碗,叫剔刻莲瓣血玉盘,造型端庄稳重,莹润通透,三层莲瓣层层相叠,犹如盛开的莲花,及其美丽优雅。”

    “在佛教中,莲花被誉为是西方净土,是孕育我们灵魂的地方,所以它常出现在观音座,佛座之上。”

    “在凡尘俗世中,莲花又被古人形容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喻为君子。再看这刻花艺术,在同类工艺中堪称完美,刀法犀利,线条流畅,结构严谨……乃是两宋之物。”

    庄叔一说到古董,似乎来了精神,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直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犹记是:“…这玉盘束腰而内敛,角度略锐,上下饰有两道连珠纹,仰覆莲瓣宽肥饱满,内缘纹饰尖端上卷呈卷草状,表层主瓣间露出下层莲瓣的尖角,微微上翘……”

    我见这老狐狸没完没了的夸到没边了,当即不耐烦地打断道:“既然这玉盘如你所说万般皆利,又何出分文不值之言。莫非是欺我涉世未深,蓄意愚弄?”

    庄叔咬牙,笑骂道:“小老弟这是哪里话,世间万物皆有利有弊,断无百利而无一害的说法。”

    “所以我时常感叹,当下年轻人不能潜下心来,虚心请教,总是如此浮躁,怎能学到真本事?还有你可知这北京城中听我解文玩可是要收费的,有些东西别人想学还学不到呢…”

    庄叔说着说着便变了味道,似乎意有所指。

    不待我开口,薇姐便言笑晏晏,“爹爹教训的是,妤薇一定早日学全爹爹的本事,继承您的衣钵,让您早日尽享天伦,过上世外仙人一般悠闲的日子。”

    庄叔听罢,终于缓和了几分脸色。

    我喝了口茶,拱手笑道:“庄叔说得在理,寻秋鲁莽了。想来是这北京的天过于炎热,有些肝火难平,望庄叔见谅。还请您老继续解下去。”

    庄叔得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说这碗一文不值原因有三,一是这盘乃是佛家之物,本该冰洁无垢,却粘了血腥,便算了个残次品。”

    “二、这玉盘乃是一白玉观音底座,要配套卖才有好价钱,单独卖便不是一加一的简单问题,况且以这底盘玉的颜色来看即使配套卖也不见得能有高价。”

    庄叔略微沉吟,解释道:“至于第三么,便得从它出生的年代细算。”

    庄叔有意卖弄学问,说道这里便吊了胃口,摇头摆脑地喝起茶来不再往下说。

    最先沉不住气的便是若雪,若雪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来:“uncle,你就别卖关子了,大伙还等着吃午饭呢!”

    果然庄叔受之不住,缩了缩脖子浅了口茶茗,搓手道:“宋代经过五代十国漫长的玉器生产低潮之后,玉器生产骤然生温,国家的统一带来了文化经济的繁荣。”

    “特别是宋薇宗赵佶嗜玉成瘾,这些都直接或间接促进了宋代玉器的空前发展。此时民间玉雕初具规模,玉器时常应运而生,汴梁、扬州、杭州都出现了专门经营玉器的店铺…”

    我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庄叔的言外之意,试探道:“庄叔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这两宋玉器留存后世过多所以导致价格偏低?”

    庄叔摩挲着下巴,点头笑道:“小友上道,确实如此!”

    “虽然玉器难以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不过留存的万分之一数量任然庞大,且都是传世瑰宝。”

    “尤其是这一时刻圆雕人物动物,刀法纯熟,造型生动,栩栩如生,阴线刻比唐粗疏,但委婉流畅,用于服饰上使衣袖有飘动感,凤鸟翅羽、鱼类鳍尾……”

    “况且此刻的民间玉雕主要的消费对象已不完全是皇室贵族、士大夫阶层,还有对玉器十分迷恋的普通百姓……诸如此类,很多因素都削弱了眼前这个玉盘的价值。”

    我听完之后心都凉了半截,硬着头皮试探道:“那庄叔觉得这碗能值多少钱?”

    庄叔道:“这碗虽用料不俗,其实价值还不如同一时期的陶瓷珍贵。依我看看这碗顶破天也就二十万,这还算庄叔卖你个面子。”

    我心道这二十万不过够付一半的钱,这一时三刻间又叫我去哪里凑够二十万!?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若雪却用肘子捅了捅我。

    此刻回过神来,暗骂庄叔这个老王八蛋,竟然不知不觉将我绕了进去。

    我喝了口茶道:“庄叔慧眼如炬,想必这碗上的微末图刻也逃不过您的眼睛,庄叔避而不提这是何意?再有我这局外人都知道这图绝非装饰,想必您老也一早就发现了吧,否则之前您老装啥病呢?”

    庄叔打了个哈哈,笑道:“张老弟不提这茬我都忘了,这碗身确实有些古怪的图画,但是却都只有半副,虽然看起来神秘,其实不够完整,反而没了多大的作用。”

    “所以说这碗在我四方斋是没有任何作用,绝不是糊弄你的戏言。不过我看张老弟用钱在即的份上,愿意再加五万买下这碗。”

    听完报价我皱了皱眉头,心道:“我对这古玩一行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想要坐地起价也得需要个理由不是?若说不出个一二三便要让庄叔这个老狐狸主动加价,恐怕是痴人说梦。”

    在我咬牙准备答应的时候,若雪却开口道:“听说四方斋有另外一种出售古董的方式,便是竞拍。由你四方斋散布消息,择日拍卖,拍卖所得四方斋抽取百分之十,余者尽归原藏友若得,如此一来岂不更好。”

    不待庄叔回答,薇姐插斜打诨,嘲笑道:“我四方斋拍卖之物无一凡俗,一个区区破玉碗我四方斋可拿不出手,恐引得笑话砸了自家招牌。”

    若雪转动眸子,十指互扣在身后,垫着脚尖来回走动,轻声道:“这便要看你四方斋的手段了,一个两宋时期的观音座玉盘,沁染着的鲜血,精湛的技法,神秘的图案…若侥幸让得到另一半图案的人得知,恐怕拍出天价也不是难事,对吧?薇姐如此阻挠,莫非是不想让这云盘落入他人之手?”

    薇姐此刻吃瘪,一时之间竟然被若雪怼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也万万没想到,若雪平时像个傻白甜,关键时候竟有如此心机,心中不免有些佩服。

    庄叔打了个圆场,笑道:“若雪你倒是心如玲珑,看来你对我四方斋了解倒不少。我四方斋确实有这个拍卖一层,只是数年都未曾用过了,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倒可以依你所见忙活忙活。”

    若雪谦虚道:“了解倒不敢,不过是来之前对你这四方斋打听了不少。”

    若雪垫着脚后跟,身子向前微微倾斜,伸出左手,拇指与食指间留空寸余,眯着眼睛笑道:“只了解这麽多,可不能再低了。”

    庄叔点了点头,转身问我:“不知寻秋小友起拍价想定为多少?”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多不少,四十万。”

    庄叔却是极其爽快,大笑道:“好小子,有魄力,不算贪,妥!”

    我们握手表明合作之后,庄叔却是一脸奸笑、轻声道:“你可知四十万还不够付我四方斋的?”

    我急道:“庄叔您这是何意?药材明明只要四十万,莫非你还要耍赖不成?”

    庄叔咧着嘴露出八颗牙,奸笑更甚,提醒道:“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我见他这个表情心道不好,连忙回想了一下交谈过程,他娘的才发现这龟孙子给我下了套!

    庄叔适时提醒道:“你该不该交一交学费?咱是老熟人,收个两万块算给你个人情。”

    因为庄叔之前说过,这北京城中听他解文玩要收费。

    我此刻的内心真是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在庄叔脸上,只是这玉盘已经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只是依旧想不到这老小子一番高谈阔论,便从我这里轻轻松松赚走两万人民币。

    看来以后非得时刻提防住这个老奸巨猾、倚老卖老的龟孙子不可。

    但我仍然陪着笑脸,违心赞叹道:“庄叔您这张嘴真是赚钱的利器,寻秋受教了。”

    眼下老玄的伤还得倚仗他,也不便直接把话说穿。

    只暗道这宋人渣以后别落在我的手中,不然非得也让他在我手中吃两个哑巴亏不可。

    见药材落实,庄叔便吩咐丙奇去煎药,若雪被丙奇的美色所迷,也屁颠屁颠的跑去帮忙。

    我此刻想起我在墓中看见的众多佛尊,便对明叔道:“两宋时期的青铜佛尊值多少钱?”

    庄叔哆嗦着嘴皮子,用扇子亲自给我扇风,一脸掐媚讨好,挪了挪屁股试探着问道:“怎么着?你还有货?”

    我笑而不语

    庄叔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捶胸顿足道:“我滴个乖乖,宋代青铜佛像了不得啊,就连你庄叔也只见过一尊而已。”

    “现在的佛像多见于明清时期,特别是明清诸帝大力推崇藏传佛教,大兴寺庙,使得其广泛传播,带动了汉藏佛像的艺术交融。”

    “从而形成了我国古代一个又一个铸佛塑像的高峰,那一时期的造像在承袭宋元时期传统照相的风格特点外,融入当代审美观念,形成了头大面宽,体态丰腴的新型造像模式,更贴近生活,但却近人而不俗。”

    我听庄叔说两宋时期的青铜佛像存世不多,便试探道:“不知其价值如何?”

    庄叔又是摇身一变,一本正经道:“宋代铜尊佛像已经不是古玩,也不是艺术生,而且真正的国宝,金钱已经无法衡量,不过我对明清铜像的价格倒是有所了解。”

    庄叔惊羡道:“2005年广州翰海秋拍,一件明铜药师佛坐像以1100万元人民币成交,创下其时内地拍卖商场佛像成交价之最。”

    “2006年在古玩文化艺术品拍卖会上一樽明月铸铜鎏金释迦牟尼坐像,凭借1.166亿港元成交价轰动一时。”

    “2010年古玩文化艺术品,春拍,一件明宣德制鎏金铜无量寿佛头像以7010万港元成交,同年一件康熙大帝国果者嘎巴拉铜像在广州瀚海秋拍,以1792万成交。”

    “即使在20厘米以内的佛像,价格也得四五十万元,而好的佛像价格基本是6、7位数,精品达上百万元,千万价位的也有,但一年市面上出现不了几件,毕竟这不是每个藏者都能承受的。”

    “另外,明代造像带款的目前只见“大明永乐年施”和“大明宣德年施”、“大明宣德”三种,款式规正,字体秀美,传世的永宣鎏金铜像,造型优美,金色充足,尺寸多在二三十厘米左右…”

052 谁能与我手谈一局

    听庄叔叽里呱啦一通报价,越听越心痛,敢情那墓中的铜像随便拿出一尊,这辈子便可不再奔波劳累。

    不待庄叔说完我便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冲进洗澡房里狠狠冲了个冷水澡。

    再出来的时候庄叔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好言安慰道:“小老弟,是不是还在为这些身在之物烦恼啊。我同你岗(讲),千万莫要着急,这钱到了该有的年纪自然就有了,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呢!可如今呢?这厄舍府都是我一手打拼下来的。”

    “你这模样几乎和我当年是如出一辙啊。要不这样吧,这拍卖玉盘的钱我也不收你一成了,改收四十万之后一成的一半,若是你这玉盘没有卖出去,我庄叔算行行善事,吃个亏将它吃了,你看如何?”

    我想不到这个唯利是图、爱财如命的庄叔竟也有如此大度的一面,当真有些怀疑。

    不过这厄舍府竟是庄叔一人的产业,这人倒也了得。

    此刻我突然想起一事,当即问道:“听丙奇说厄舍府真正的掌舵人是一个外国人,不知庄叔是否避讳这个问题?”

    庄叔洒然一笑,同时又有些缅怀道:“什么外国人,不过是几十年前与我一脉有些渊源罢了,销声匿迹许多年了,到如今沦落到在厄舍府挂了个虚名而已。也不知这一脉传人在也不在。”

    庄叔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小老弟莫不是以为我宋仁庄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庄叔我虽然爱财,不过也只赚无愧良心的钱财。自问上对得起国家及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北京城里的老少爷们儿,还有养育我的土地。”

    此刻我同庄叔说着说着就到亭台里,只见桌上已摆满了美味佳肴,道道皆是北京的名菜。

    丙奇、若雪、薇姐已经坐在旁边,看来是等我多时了,我此刻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

    我脑中灵机一动,对庄叔道:“庄叔手虽黑可心却善良,我老表得救全靠您,如此大恩大德,我本该为您织锦裁缎感恩戴德。”

    “可眼下我张寻秋只有贱命一条,这自然是万万不能给你的,若是它日庄叔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晚辈一定尽心尽力。”

    “再有我们一行人前来扰您老清静不说,还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之前种种万分抱歉,我愿自罚三杯,希望之前的各种芥蒂不快一并消去。”

    说着也不顾忌,自顾自地喝了三杯罚酒,便开始吃起菜来。

    丙奇同若雪还有薇姐皆是滴酒不沾。

    我同庄叔比较聊得来喝了不少酒,不过我心中还是比较警惕,害怕这老小子玩阴的,就算喝得迷迷糊糊有些话也没有说出口。

    大多都是商业互吹,再就是为老玄脱险庆祝,其次才是感谢厄舍府的恩情,毕竟是互利互惠的事,并非让厄舍府白忙活。

    不过话到最后倒是庄叔失言了,说我要谢的人是丙奇才对,丙奇为了这档子事,失去了一桩本钱,因果极大。

    当时没太上心,不过确实暗暗记了下来。

    直将桌上各种菜肴一并消灭了方才罢休,此刻桌上已是杯盘狼藉,太过恣意放纵。

    而且这酒是越喝越劲大,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才起身。

    可这天气实在酷热,酒气一上涌,走出几步一个趔趄便倒地不起,直接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房中,只是浑身提不上劲,想不到庄叔的酒后劲如此厉害,这倒是丢脸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脖子处隐隐作痛不知是何缘故,对着镜子洗漱一番方才出去。

    一出门便和若雪撞了个正着,若雪揶揄道:“你可醒了,再睡上几个小时你可就睡了整整一天了。”

    我老脸有些挂不住,连忙转移话题道:“若雪,你帮我看看我脖子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疼痛。”

    我指着患处让若雪看,若雪见我有意转移话题嗔道:“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起了个红点而已,你怎比个女人还要娇贵?”

    我心道这北京的蚊子莫非和四川的蚊子不是一个品种?怎咬得如此疼痛。

    若雪见我不说话,叹道:“那个宋妤薇真是烦死人了,下个围棋而已,简直就是公报私仇,纯心让我难堪。”

    我闻言一乐,赶紧问明了个中缘由。

    原来是若雪本想借棋继续了解一下丙奇,话说棋品如人品不是?

    可这丙奇却是个钢铁直男,死活不愿。

    无奈之下,若雪只好死缠烂打,却惹火了薇姐,于是互相挑了棋艺。

    接连五场若雪皆惨败,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在院中散散心,却又想到我大半天没有醒过来,便过来瞧一瞧,不想撞在了一起。

    我听出若雪的言外之意,便是想让我帮她出口恶气。

    只是我对围棋也是个半吊子,只会一些定势,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我还是想去看个热闹。

    和若雪一路闲聊,不知不觉穿过了紫竹林,却见一古斋,占地不大,匾刻“医者仁心”,门庭两旁刻着“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这应该便是庄叔口中的锁龙井了,而老玄就应该躺在里面,但是朱门紧闭,又没经过庄叔同意,就放弃了进去一探的想法。

    离了药斋,迂回了大半个后院才又到了一处“行止亭”。

    只见丙奇同薇姐竟然互拆棋局,在竹亭中下得是难解难分。

    若雪见之实在觉得委屈,嘴角一撅差点落下泪来。

    此刻我见两人之间的是棋逢对手,难以分出胜负,不过我看了他俩各自落了几枚棋子后,棋力极高。

    宋妤薇棋风追求杀力大,杀机不掩却让对手处处受限,全局观稍弱于丙奇,只是那落棋的风采极能唬人。

    丙奇却是步步为营,杀鸡暗藏,棋子之间隐隐牵连,竟然是想屠大龙。

    双方各自走了数步,仍难以分出胜负,此刻棋盘上的格子已经用去大半,丙奇倒也洒脱,不知是不是因为畏惧若雪纠缠的缘故,直接投子认输了。

    薇姐连挫两人自是得意威风,对着我笑呤呤地道:“手谈一局”

    我见她如此挑衅本就想试她一试,再加上若雪这一路也算辛苦,又在薇姐这里受了委屈,便坐下开了棋局。

    第一局薇姐倒是小心翼翼,生怕我扮猪吃老虎,猜先后我先落子,使出的是一个定式,前期杀力极大,后期就因为这是力有不逮。

    起初薇姐见我落子如飞,更是谨慎,思虑再三后才会落子。后来也发现了我的弊端,脸上笑意更甚,不过笑归笑,谨慎还真够谨慎的,其中双方还陷入了几次长考。

    第一局被薇姐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我还好,倒是若雪脸色愈发难看。

    第二局使出了大学时期最厉害的一招屠龙技,不料薇姐早已研究过这个棋谱,最要命的是她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反而被别人屠了。

    此时薇姐似乎也看出了我只会一些定式,并不会变通,她似乎不愿意同新手下棋,便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若雪一开始信心满满到此刻便替我觉得丢脸,把头扭在一旁,不忍再看。

    又接连输了两把,但薇姐却没有继续下下去的打算,似乎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我自是看出她的心思,不待她开口便笑道:“薇姐,不若我们一局定胜负如何?”

    薇姐虽然不知我哪里来的底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最后一局薇姐说让我一些,便将首棋让给我,我没有推辞便落了子。

    此棋一下,脑中浮现的却是师祖传下的新眼镜,其中第三圈的九畴,即为洛书,本就是易数,更能配阴阳八卦,包罗万象。

    八方代表每个棋子身边八个空位,其中每个位置按照八卦顺序定下来,空位不分黑白子,凡是占用的不管,没用的算是虚位。

    我先后天八卦推演一种走法,剩下七种。

    再用是天干与五行演化出来的十二地支相配,构成天干地支,用于区分实虚位,再无五行相配,更能用于占卜,测进交退伏,不过我倒是没有这般大的本事,只能勉强用来俯瞰全局,也就是说能同时站在双方的角度上,更能看清形势。

    再加上我眼睛还能勉强看见两种算法,不说全局尽收眼底,也算得上掌控住了大局。

    我同薇姐下得不温不火,一开始她还不以为意,下得七子之后便严肃起来。

    我心中暗自得意,虽然只比常人多掌握了一种走法,不过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

    阴阳镜的这个用法,早在百阁仙山上就已被推算出来,在山上白白待了几天,真当我在混吃等死?

    就连一旁的若雪似乎受到微妙气氛的影响,也开始关心起棋局的走向来。

    双方旗鼓相当,下得有来有回,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不过两人愈发忘我,长短考不断。

    如此又各自下了六十棋,薇姐便有了胜利在望的趋势。

    我不为所动,仍然默默推算着下一步走法,又下得数棋之后,我却先她一步将之一举击溃,算是稍微挽回了些颜面。

    不过薇姐似乎有些看不清成败,觉得我赢得过于侥幸,便又重新开盘。

    她哪里知道我是成心愚弄她,虽然每次都“侥幸”赢了,但却是暗自控制落子数量,所以赢得愈发“迅疾”,就是要已这种方式报复她当初和庄叔的双簧戏。

    不过这女人倒是不服输,越挫越勇,我受不了她那锋芒毕露的气势,心中一乱又输了去,此刻薇姐方才心满意足的收手,不过看向我的眼神却变了许些味道。

    我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当即道:“薇姐当真让人钦佩,这不到长城心不死的气魄实在了得。若不是薇姐局局让我先手,恐怕这几盘的胜负也未可知呢。”

    薇姐讥笑道:“赢了就是赢了,婆婆妈妈干甚?七尺男儿,畏首畏尾,难堪大用。”

    宋妤薇说完之后,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虽然是有那麽一两分心计,但自问已经相当良心了,想了想这几日也并没有得罪她,只是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些,难免有心窝心。

    此刻若雪凑过来,疑惑道:“张寻秋,你是不是一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示敌以弱,好让别人失去防备,再突然使出真本事,让敌人猝不及防……你看看宋姐姐都被你杀跑了,你怎滴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若雪笑意难掩饰,就差开怀大笑了,拉着我的手膀子不停晃悠。只是这个时候丙奇又从竹林那边逛了过来,于是若雪连忙改口,这衔接真是圆滑,天衣无缝!

    我没有理会,这越解释越乱,总不能给她讲我是作弊来的吧,

    以她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怕是怎么也讲不清,至于怎么看出来的,从若雪因为一只三尸虫便从成都跟上北京就该有所了解。

    我想到此处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便问:“若雪你是如何识得三尸虫的?”

    若雪沉呤道:“以前我见过这样的标本,自然识得。只是世人都以为其绝迹了呢,不曾想我从你手中又拔出来半只。”

    我心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其中又有一番曲折动魄的往事,这个答案倒是让我有些失望。

    我道:“三尸虫本性极阴,几乎是见光死,死后快速变成个空壳,想来这保存之物也定是不俗。”

    若雪点点头,“确实是这个亚子,是我爷爷一位好盆友送他的,用极透玉髓护着。”

    我见已经涉及若雪家事,便只好不提。

    我同若雪收好棋具,准备出去逛个街,买些特色小吃,却遇见庄叔。

    庄叔今日也有兴致,说是想带我们逛一逛大名鼎鼎的潘家园让我们长长见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又担心这老头子给我下套,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庄叔却知道我的心意,咂了咂嘴笑道:“放心吧小老弟,庄叔坑你是之前的事了,既然咋们喝倒在了同一张桌上,便是真正的朋友……”

    “还有你知不知道我厄舍府的东西大多都是从潘家园的地摊上淘来的,低价捡漏正品后以高价出售。其中种种利处自不必细说,寻秋小弟今日若是不去,恐它日追悔。”

    听完庄叔这一番话我才幡然醒悟,我就说以这老头子的奸诈,怎么可能就将斋里的东西全都明码标价的卖出去呢?敢情是真正的不计成本,怎么算都是血赚。

    我见再推脱恐怕该天理不容了,便一路跟随,只见这庄叔打扮一番,我也认他不得。

    一路不进面铺,只看小摊,当真讲究。

    一路上从头讲到尾,嘴皮子不见停歇的,给我贯穿了中华几千年的古玩信息,以及不同时代各自独特的造型。

    上自商汤下到清明,就连燧石的石器时代都有所提及,这种感觉让我长些见识已经不能完美解释,倒像是收了个徒弟,师傅在倾囊相授,徒儿在洗耳恭听。

    唯独若雪起初看什么都相当惊奇,觉得什么都是个宝贝,可是在庄叔这个专业人士面前,就连作假的流程和材料都能直接说出来,自噎得小商敢怒不敢言。

    久而久之,若雪也没了兴趣,不知跑到哪里去买写小吃和饮料来,我同庄叔一边吃一边看一边逛,一日下来倒也收益匪浅,直逛到暮色西垂、各商铺都关了门方才罢休。

    不过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手机店,我便顺道买个个手机,由于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办理,所以颇为麻烦,便让若雪同庄叔回去。

    一天下来若雪也累得不行,拖着沉重的步伐便回了厄舍府。

    当弄好所有的东西,同步好之前的手机号,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一条三天前崇河发给我的短信,我一见是崇河的信先是一喜,看过信后又不自觉的颤抖!

053 崇河的信

    崇河这封信传递的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在我回老家前不久,同崇河在陕西一带遇到几个横行凶狠之人。

    为了钱财无恶不作,净干的些伤天害理、断子绝孙勾当的歹徒。

    他们搜刮完我们的钱财之后,本想将我同崇河二人除去。

    但是我们意外得知这些人竟然闲暇时也干些刨坟掘陵,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他们苦于摸不清其中的门道,踩不准点所以多次无功而返。

    我同崇河看出他们的意图,为了活命便毛遂自荐,卖弄了一两分风水学识。

    简单试探后,得知那些人从未学过风水,即便全部反着来也叫他们挑不出毛病。

    我同崇河一连点了两个完全不合乎风水格局的地方,一口咬定下面有古墓。

    那些人却也不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们也只愿放我二人其中一人离开,另一人留在原地。

    当天我就被蒙了眼塞在车里送下了山,为了防止他们使诈,还特意录制了放我下车的视频,好让崇河放心。

    这并不是我不仗义,而是崇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脱身。

    崇河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并且行事又难以看透,所以便听从安排独自下了山去。

    只是这些天忙于其他的事情,此事倒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从陕西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等到他脱困的消息,此事不敢深想,生怕有一天听到关于他的噩耗。

    此刻崇河来信,当真是叫我又喜又惊。

    崇河信中说几日下来,已经摸清了自己身在何处,随时打算离开。

    可是那些暴-徒怕我同崇河使诈,竟然连夜摸黑从两人点出的位置挖出了一个古墓,其中凶险自不必细说,只是各自都挂了彩。

    看到这里我不禁心中一惊,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葬在这样的绝地之中。

    话说地有十不葬,一不葬粗顽块石,二不葬急水滩头,三不葬沟源绝境,四不葬孤独山头。

    五不葬神前庙后,六不葬左右休囚,七不葬山岗缭乱,八不葬风水悲愁,九不葬坐下低小,十不葬龙虎相斗。

    由于知道不可让这些人得逞,所以选择的都是大凶之地,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向下挖出个十多米也断然不会挖到任何东西。

    两人点的穴,虽然不全是十忌皆全,但也至少合了五指之数。

    这样的格局就是风水师再笨,也不会相到这里来,可绝地下偏偏又挖出了地宫,这又是为何?

    虽然历代都有权贵得罪风水师,而被暗中摆了一道的事时有发生。可在眼下又实在解释不通,原因有二。

    第一,陕西历来是各朝争夺之地,曾经十多朝定都陕西境内,人才际会,断是一人看错其他人也会指正。

    其二,风水师就算手段再高明也不会使用这样粗浅的手法,大可在陵中随便动动手脚,便可让权贵之人吃不了兜着走,这样做完全没有道理。

    想到此处我却惊起另一个念头,早听闻陕西一代多古墓,通常会出现墓叠墓的情况,莫不是这一次误打误撞真就让它们称了心?

    我怀着各种疑问,便继续向下看。

    那帮暴徒除了得到些金银财宝之外,还看见了棺材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古文。

    原本这单纯的墓志铭是不足以让他们畏惧的,只是这碑的背面雕着一副十分恐怖的图刻,旁边并有四字作描。

    这些人贪了财宝再看图刻虽然看不懂却也觉得不稳妥,这便想让崇河帮帮忙,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更离奇的是棺材中躺着的不是一个人,倒像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崇河原本想逃走,可是听他们一番添油加醋的描绘又来了兴趣,便收了逃走的打算。

    那些人见我同崇河点出的穴果真有宝贝,再加上这崇河也好相处,便越发对他尊敬起来,看这个样子竟然是想靠崇河发财。

    崇河下了墓发现棺材已经被撬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腐烂得只剩下空壳的腐尸。

    又因年头实在是久远,衣物已经紧贴其身,所以也不知是人是兽,不过这乍一看还真如那几人描述一般,看起来不像个人!

    怎讲呢?这棺材中的人,卷缩在一团,且连手带脚只有三数。

    崇河初一看还真就咋了一跳,难怪这几个龟孙子要请他下来看看墓志铭。

    崇河通晓天下奇闻异事,还有纵横古今的朝代更迭,解来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墓志铭中未提到一句关于人物生平之事,就连姓甚名谁都没有提起!

    更奇怪的是各文字无论横看竖看都不连贯,无法组成一路完整的话,饶是崇河平日里见多识广,一时之间也被难住了。

    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字笔将没一个字翻译成现代文字,再按照对应的顺序一个个描下来。

    然后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去看了看碑背。只一眼便让崇河惊出一身冷汗!

    “借命一用”四个东汉醒目大字映入眼帘,旁边刻着一个十分狰狞恐怖的护陵神兽,眼中还嵌着朱红色的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平添几分诡异。

    其他数人见崇河这般表情,有些不自在的追问,崇河自是没有任何隐瞒,全部如实告知。

    几人平日里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本该不害怕这些,只是沾了鬼神,难免有些犯怵。

    几人听过后脸上还算镇定,只是眼神中有些惊恐,这也难怪,毕竟越是偏僻荒芜的地方,越是对鬼神迷信之说深信不疑。

    但他们在做了几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决定不再顾忌,毕竟这棺中之物都腐烂成这样了,即使把命借给它,难道还会复活不成?

    说来也巧,崇河成就博古通今,乃是天纵奇才!

    百十来个文字排列的方式,又何止千千万万种?

    若是以常理一步步来排列组合,恐怕要废上不知多少岁月,况且中国的字文化向来高深莫测,一个字的解法最少也有两种,这样一来自然是要花上许多岁月。

    可崇河从小便接触得多,对这些有独特的见解,竟然发现这是一个文字游戏。

    研究一番后,进一步发现这竟然和二十八星宿有关,分成四组,一组二十八字,共计112字。

    崇河想到这里便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顺序,从上到下从右及左开始解读。

    一星宿有分别代表不同的数字的个数,比如在二十八星宿中玄戈星宿最短,只可表示一字,其中又以腾蛇星宿最长代表16字。

    再按照特定的始末方位开始解读,可这解读之后全是零星的碎片,怎么组合都不通顺,这可让崇河犯了难处。

    一连两天崇河都解不出来,可这崇河也是个强性子,这一点倒和薇姐有些相似。

    崇河见二十八星宿解出来的第一句,头一字分别是日、月、星,这才醒悟过来。

    敢情这竟然还涉及到了奇门遁甲的内容,“奇”便是乙、丙、丁,分别对应日、月、星。

    我看到这里便开始思索起来,奇门遁甲堪称中国古代术数巅峰之作。

    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被称为黄老道家最高层次的预测学,号称帝王之学。

    奇有三奇,门有八门。

    但其本质为一门高等天文物理学,古代奇门遁甲用于战争,四两拨千斤,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但现如今更趋于占卜,羽陵遗书也曾说:“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由此可见奇门的一两分妙处。

    信中又写奇门六仪,即戊、己、庚、辛、壬、葵。

    崇河以奇中日月星,分别和六仪相对便完完整整地将碑文解了出来。

    按照崇河信中所言,其意大致是说是当时天下群众割据,军队死伤无数。

    一个叫金相子的术士为建功立业,想用这些尸体在方圆数里之内埋下了阵法,用来借地养尸形成无人可以制止的凶尸,其名为。

    又掘出大坑,以坑为中心挖出密集的阵渠,中间通道仍以血肉浇灌。

    连通着一百零八头猛兽的葬地。最后给一位猛将下了药,用针封住了诸多穴位,活生生地埋在了下方。

    将士血肉为七米封土,最后填以夯土层、泥石,待二十三年期到,掘土取尸,战无不胜…

    我看见这里早已觉得匪夷所思!

    也是僵尸的一种,也是最可怕的僵尸,应该说它已不再是‘尸’,而是魔王。

    拥有着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倏忽千里,面目已同常人无异。

    有些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相传华夏大地只出现过一个这样的魔王,后来它被地藏王菩萨收服为坐骑,赐名为“”。

    但是万万想不到,这一直都当神话故事来听的东西,竟然在东汉时期还真有人敢这么干。

    这金相子竟为了功名,这种阴邪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怀着好奇我便继续向下看去!

    崇河见终于解来出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想小憩一会,却不想直接睡着了。

    这两日实在过于劳累,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可让他不安的是那几人同桌上的图纸竟然一齐不见了。

    由于崇河害怕那些人不写手段,所以只在纸上简单的画了个图。

    依照碑文的信息,推算出了那埋尸的大致方位,现在这些人齐刷刷的消失,与之一齐消失得还有他们平时使用的工具。

    崇河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那些人虽说死不足惜,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怜人,若是没能走投无路,谁愿意干这电脑袋的勾当?

    于是崇河趁着天色还模糊可以视物,崇河便按照自己推算出来的方向一直走。

    虽然没有灯光可以点路,不过腐尸垫了七米之高,过去这般岁月一定会向下形成四周高中间低的凹陷处。

    崇河便摸着黑走,走了二十来分钟,本想放弃的时候,却远远看见前方散着灯光。

    敢情那几人自上次得了意外之财后,虽然受到了恐吓,不过却也得了不少好处。

    两日下来见什么事也没有,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这借命之说还真就就抛诸脑后了。

    暗中见崇河解出碑文,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藏,所以趁着崇河昏睡,便被利欲熏了心。

    崇河心中咒骂,可是考虑到下方的东西实在不是人能够招惹的存在,便想去劝他们收手。

    可崇河是越靠近越觉得奇怪,因为只见着灯光,却看不见一人活动的迹象。

    崇河即便在信上,依旧咒骂不已。

    说这些龟孙子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莫非都齐刷刷的下了地?果然不够专业靠谱,地上一个踩风的人都不留,随便发生点意外,非得全折在下面不可。

    崇河心虽这么想,可是还是为他们捏了把汗,连忙急冲冲的跑过去,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傻了眼。

    只见盗洞只掏出两三米深,不过掏出的泥土都殷红如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看来果然如碑文所记一般,下填七米人血血肉。

    更可怕的是,那四五个同伙竟然个个缺胳膊断腿的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崇河第一反应便是死于内斗,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东西都没挖出来呢,怎么就直接窝里斗了,莫非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

    崇河想到此处,从骨子里生出一道恶寒。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几只老枭的叫声响透重霄,崇河回过神来,突然感觉阴风煞气逼人,慌忙捡了手电便匆忙逃下山去。

054 有人暗恋小师弟

    崇河向山下逃去,却不知是何缘由,在群山中迷了路。

    阴差阳错下,走到了一处悬崖上,只见半个山被凿开,密密麻麻摆着棺材!崖葬悬棺!

    棺材里装的却不是人,而且各种各样的动物!

    最后崇河失足断了腿,只得留在原地。诡异的是天亮后,那座棺材山凭空消失了,崇河就躺在一面青石上。

    凭借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艰难求生。

    放狼烟后被救下山,在医院又躺了两天,这才有时间整理所遇给我发过来。

    如今看来两人分离后,崇河在外经历与我的遭遇同样不遑多让。

    不过看他最后有惊无险地脱了身,也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有些同情那几个为非作歹的恶徒竟真就陨了身。

    看来这“借命”之说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不知这命借给了谁,莫非那猛将真能死而复生不成?

    最重要的是信中提到的阵法,与我在棺椁中见到的五行凝灵阵极为相似,这也是我灵魂深处恐惧的根源。

    一个还未修成旱魃的白毛僵尸,就让我与老玄两人险象环生,老玄更是险些丧命。

    若是那群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歹徒,真将那传闻中的挖了出来,那还不得天翻地覆?

    当然最后是那时隐时现的棺材山,只是想了半天,丝毫没有头绪。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厄舍府的门口,这崇河倒也仗义,死了人也一并告知当真不怕我害他。

    我知这件事是只属于我同崇河的秘密,自是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当即不再胡乱猜想,正了正脸色就跨进厄舍府。

    进门却看见丙奇捧着一本古书,一边看一边来回踱步。

    丙奇见我回来,将书合上,眯眼而笑。举止间意气风发,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我此时忽然想起一事,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双双沉默。

    我示意丙奇有话就说,丙奇也不扭捏,说想听一些关于九丘传人的往事。

    当初进厄舍府时,曾三言两语被丙奇套路出了根脚,就在那句“下令走百神,大云庇九丘”上。

    丙奇个人职业像是个读书人,可通过宋妤薇的话以及丙奇本身,反过来看又像个练家子。

    当然两者兼备,文武双全的可能性极大,只是到底是学问深,还是武学造诣高说不准。

    总之丙奇能力大就对了,每天睡得晚,起得早,精神还极好,有丙奇在,庄叔也放心厄舍府的安全。

    这些时日和丙奇相处下来,还算愉快,丙奇左个大师兄右一个大师兄,已经让我从最初的无从适应,到现在的坦然受之。

    前几日下来,关于历代老前辈寻找永生的故事,已经快到搜肠刮肚的地步。

    丙奇在一旁评头论足,指点是非功过。说这些老前辈浪得虚名,根本不配作为九丘的传人。

    即便找不到永生,好歹做派要潇洒,行走江湖没有风流债,那怎么成?简直不合规矩,白瞎了这麽有逼格的天下第一大统身份。

    丙奇每次听这些往事两眼放光、聚精会神,关于地方奇闻、民间传说,山水精魅鬼怪,更是一字不落。

    我说到尽兴时也会偏离真实,不夸大的故事总是少了些韵味儿,不然不就让丙奇白喊了那麽多声大师兄?

    能力不够,谎话来凑。

    这不讲到师祖的时候,又杜撰出了一个师父,将自身的经历改了改套用在“师父”身上,也算在无形中减少了自己的愧疚。

    讲了恶灵之龙、尸堆、陶云墓中的前后经历,最后这位“师父”又从装着女尸的龙纹饕餮棺材中逃了出来。

    丙奇听得那叫一个认真,简直将我杜撰出来的“师父”奉若神人,说这些时日的大师兄没白喊,只是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白当了个便宜徒弟,混了个头衔。

    故事一讲完,丙奇两眼充满憧憬,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师兄,你说有朝一日师父他老人家远游回来,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子?”

    我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因为丙奇问过师父的下落。

    我曾说师父他老人家此生行走江湖、了无挂碍,唯独将没能出海远游,视为人生一大憾事。所以他老人家在勉为其难收了我这个大弟子后,便孑然一身出海远游去了。

    我揉了揉丙奇的脑袋,笑道:“小脑袋想什么呢?师父还说过我们这一派,虽然传承久远,但是门内太过冷清,如果他老人家知道你一门心思想拜在他门下,估计他做梦都能笑醒。”

    丙奇闻言顿时昂首挺胸,嘿嘿直笑。

    此时我突然问道:“听庄叔说,你为了救我老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可曾后悔?”

    不料一直嬉皮笑脸的丙奇,立即哭丧着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后悔有一点,不过多了个师兄,进了个师门,也不算太亏。”

    丙奇左手拇指与食指错开几许,眯眼笑道:“后悔有这麽多。”

    随后手指猛然分开、“开心有这麽多,你看看是不是不亏?”

    丙奇这麽一说,原本几近坦然的心又瞬间充满愧疚感,只好揉了揉丙奇的脑袋,掩饰一二。

    和丙奇穿过回廊,却见若雪坐在栏杆上…看书?黑灯瞎火看书,你骗鬼呢?肯定是蹭故事来了!

    若雪见我二人突然出现,一个摇晃差点摔倒,又立马正襟危坐,轻咳两声翻书不停。

    我与丙奇对视一眼,强忍笑意。

    走得远了,我出声安慰丙奇,“若雪虽然人长得漂亮,可是川妹子太辣,脾气太暴,尤其是这种老牛想吃嫩草的,要特别注意。我跟你说,小师弟,晚上睡觉要关好门窗,不然指不定被人占了便宜。”

    说话的同时,丙奇一直拉扯我的袖子,我也没在意,等我说完丙奇突然嘿嘿一笑,提醒道:“她来了。”

    只听若雪风驰电掣的脚步声,来的极快,随后耳朵被若雪死死扯住。

    若雪对丙奇轻柔笑道:“别听姓张的胡说八道,他就是见不得你这个小师弟的好,你认这麽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当大师兄,也太吃亏了,放心,以后有我在,他休想欺负你。”

    若雪一脚踏在栏杆上,伸出一根大拇指,指向自己,豪言道:“奇奇,姐姐等你十年,快快长大。”

    随后小手一挥,“去吧!”

    丙奇凭空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快步离开。

    若雪望着丙奇的背影一脸陶醉,自言自语道:“瞧瞧,这情话,让奇奇都快酥掉了,得劲儿!”

    丙奇不知是不是心生感应,撒丫子飞奔。

    ……

    被若雪扯过的耳朵火辣辣极疼,耳朵深处还有些刺痛。

    晚餐餐桌上,丙奇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夹菜吃饭目不斜视。

    宋妤薇上次输棋给我,此时见我一只耳朵通红,吃饭都心不在焉,不由心情大好。

    薇姐向丙奇投去询问的眼光,丙奇假装没看见,脸不红心不跳,一门心思对付饭菜。

    若雪见状更是得意,“你看看,丙奇今天这麽反常,肯定是对我有了好感,开始注意自己形象了呢!早知道就早些把话挑明,撇开姓张的,免得被丙奇误会我与姓张的不清不楚。看来得多找几次机会凑姓张的,下手要重、更重、极重!”

    看着若雪一脸痴笑,我突然眼皮狂跳,这娘们十有**又在憋什么坏招!

    同庄叔几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歇息。

    今日几人都累得不轻,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起来。

    一出门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只见丙奇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玄在院中晒太阳。

    我与老玄会心一笑,所有的心酸苦辣、还有劫后重生的喜悦一并涌了出来。

    丙奇笑脸灿烂,打过招呼之后便走,将独处的空间留给我俩。

    我同老玄这些天虽然各自心中牵挂,可一见面又都说不出话。

    我看老玄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想来尸毒已经尽除,除了不能自由行动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大碍,只要再休养三五两个月想要痊愈也并非难事。

    我见今日天气不错,便推着老玄一边散步一边轻声问:“这千年尸毒已入你肺腑,这厄舍府当真有些手段,只是不知个中详情。”

    老玄自然听出我想问什么,低声答道:“我在被治期间庄叔行针封住了我双眼穴位,一睁眼就疼得欲生欲死,实在是不知道身在何处。”

    “不过我被丙奇第一日抱进去的时候,模糊看见身在一口深井之中,只是这井又比寻常井大上许多,直径大概三四米,螺旋状的梯子…”

    “被治疗的时候从下到上升起一股暖流,非常舒坦,像是龙气,只是断断续续快要枯竭了。至于更多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若雪说了,你为了救我花了不少功夫,大恩不言谢。”

    听完老玄这一番话,愈发对庄叔口中的锁龙井好奇起来。

    只是听闻这北京城中北新桥也有一处锁龙井,不知是否与之类似。

    老玄几日不见,似乎转了性子,竟然对我客气起来,我自是万分羞愧。

    于是当即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俩人各受其恩,又何必细论。当务之急养伤为上,其他的毋须多管。”

    老玄听完之后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一门心思看着风景吹柔风,似乎在用心感受再世为人的美好。

055 才女思情郎

    接下来的生活也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在院中下下棋,听听曲儿,有空的时候去店里帮帮庄叔的忙。

    几日下来从庄叔那里,学到的鉴古审宝本领倒是得到了磨砺,应用起来愈发发得心应手,只是离庄叔那张嘴还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

    这几天我和老玄也开始回归现实,认真复盘,得到以下八条线索。

    一、现如今重新看那几处天井,除了能够接应逝者灵魂飞升之外,更大的用处是汲取地下龙气的阵枢。

    并且天井与阵眼遥遥相应,因此那粽子其体内积压的磅礴气息,也不再难以理解。

    二、根据三阿公的描述,当时取棺安葬五阿公时只有一个人。

    按照他的意思,那血榉棺木本就石椁里面。我和老玄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一人便能将棺材弄出来,并将之镇压在盗洞上,要知道那棺材我们两人都不可能将它抬出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三阿公说了谎。

    但他万万没想到,后来大蛇衔珠化蛟,引得大水倒灌,两人走投无路再次进入墓室,并打开了五阿公棺材,从而反过来推断他言语的真假。

    三、那条大蛇三阿公显然知情,不然也不会暗示说1960年在张家梁子惊现的大蛇来提醒我俩。

    四、鬼脖子与三阿公的关系,结合我幼年时的所见,以及他们脚上的铁链,还有生死关头那只老大鬼脖子又为何对老玄亲昵,将他扛在肩头。

    其中因果不言而喻,答案只有一个,三阿公豢养了鬼脖子!

    五、我被困在那狭长的甬道中时,当时还没有被老玄搭救,曾有一抹在空中摇曳的红衣。

    后来又从陶翁中背出一具绿衣干尸,老玄又砸出了另一个尸体,是红衣。

    在我落水的最后关头,那绿衣女鬼自称玉萤说她还有一个妹妹,因此那红衣的主人十有**就是她,只是无从判断她的善恶。

    六,曾记得三阿公说过,墓室的整体布局叫“神龟负山”。龟有头、尾、四足。

    假设中间的迷宫,加那冗长的鬼打墙的墓道是龟壳,那么头尾四足就分别对应六间墓室。

    假设北方毗湿奴那间墓室是头,那么控制机关运转的水青铜水车就是尾。

    加上三阿公私自改造那一间房子,放置五阿公尸体那一间,放置陶翁与青铜佛像的那一间,这三间除外,其实还有一件未知的墓室。

    两人猜想剩下的一间墓室,是豢养鬼脖子或者三尸虫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机关枢纽的控制处。

    而且这个位置比整体墓的水平位置要低,机关更具隐蔽性,当然两者兼备的可能性极大。

    七、五阿公真实死亡真相必定另有隐情,他脖子上的伤可不是鬼脖子的,而是粽子子所为!

    当然也不能否定三阿公说的话全假,至少也是真假掺半。否则也写不出“卒于七月里,藏于丙辰年,待到天命归尘年,再效张飞出阆中”的豪言。

    丙辰年、1979年,只知张飞勇,不晓其中害,可悲可叹。

    张飞为关羽报仇,兵出阆中,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有讨得半分彩头,果真世事如棋,谁也说不准。

    三阿公为老五报仇未果,双双死于墓中。很多的则是一种勇气,死也成,不死也成。

    八、三阿公能将里面的机关设置在华容道上,绝不可能只是匆匆走过一趟那么简单。

    因此两人断定,那本天工开物秘书卷中间缺失的几页,极有可能是整个墓的精密布局。如若不然,那三阿公则说了一个更大的谎言,也就是说,那间墓室他没少呆!

    ……

    老玄这几日愈发沉默,虽然每天吃饭赏景不耽误,可到底是生死间走了几来回的人,心性悄然发生了改变。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不应该这麽颓废才对,总觉得这小子有心事,只是连我都不愿意倾诉,实在觉得有些窝心。

    可又苦于没有什么法子,能打开他的心结,而老玄本人也对万事万物提不上兴趣。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这天中午,若雪突然失声痛哭,哇哇大叫,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梨花带雨。

    一开始大家都面面相觑,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她老爸得知她从医院跑了出来,现在又命她回去。

    这不若雪玩心重,不愿回去,再说了又舍不得我那个小师弟。

    这是她的家事我也不好安慰,只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每次离开未尝不是为了下一个更好的相遇。

    庄叔倒是深明大义,大手一挥,说是去厄舍府西面的香斋吃顿饭,为若雪姑娘践行。

    若雪顿时擦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没心没肺道:“要吃火锅!最辣的!”

    庄叔硬着头皮点头,嘴角没少抽搐。

    好嘛,骗吃骗喝来了。

    厄舍府的这方古斋,全名叫“万里飘香”。

    一楼是北京特色菜,二楼地方特色菜,三楼是贵宾厅,一般用来承包宴席,每日收益不菲。

    斋外有一小院,绿树茵茵,可纳凉喝茶,斗棋牌。游人极多,各色人物齐全。

    走上三楼,所剩桌位寥寥无几,庄叔寻了一处位置极好处,招呼几人坐下。

    至于老玄,吃不得辛辣,暂时让他来充个人数。

    老玄的饭菜比较清淡,今天主要来的目的,还是感谢若雪姑娘的雪中送炭,以及厄舍府的救命恩情。

    众人饭桌上调南侃北,无外乎那麽些客套话。

    倒是若雪,终于舍了脸皮不要,喝得醉醺醺的,一手拿酒瓶,一手搂住丙奇脖子。

    对丙奇说什么要每天想自己,还说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不是爷们儿行径,千万别学你那个渣男大师兄张寻秋,口蜜腹剑心太脏,还有不能和其他搔首弄姿的娘们打交道,她们看上的是你的皮囊,只有我黄若雪喜欢的是你的内在灵魂。

    还说什么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啊,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多想几次就爱上了。下次见面相亲相爱多好?

    丙奇被吓得脸色苍白,唯唯诺诺不停点头。

    若雪放声大笑,终于松开丙奇,又一巴掌拍在丙奇肩膀上,吓得丙奇一个激灵,感叹道:“好弟弟!”

    若雪一个个敬酒,唯独跳过了宋妤薇,说庄叔你可得把丙奇看住了,下次我来厄舍府他移情别恋,可别怪她手术刀下不留情。

    对我那就更不客气了,说什么别以为我是丙奇的认来的便宜大师兄,可不能欺负他,天塌了得由个子高的顶住,咱家奇奇还得长长,以后也别拿大师兄的头衔欺负她两口子,不然一套军体拳下来怕我受不住。

    我只好附和道:“黄大千金发话了,那自然全按照你的意思办。”

    若雪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一拍我肩膀,撒我一身酒水,叹道:“上道!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来成都一定得进门坐坐,不然就是瞧不起我黄若雪,我觉得你和我家狗子一定能称兄道弟,都是忠义之辈。”

    薇姐被若雪无视也不恼,自顾自喝了几杯酒,喝得面容微醺,走上台上唱了首古调。

    宋妤薇一登上舞台,平日里的惫懒一扫而空,台下唏嘘声四起!

    薇姐平日里就穿着古装,今日里也不例外,仰天喝完手中花酒,将陶罐扔在地上,摆出一个捧月舞式,场下顿时喝彩不停。

    音乐一起,满座寂静,都盯着那台上的人儿看。

    只见宋妤薇舞步款款,眸中深情似流水蜿蜒,身曳游转间无不透着行家风范。

    序舞跳完,台下掌声如雷。

    只听声乐急变,弦转沙哑悲鸣,似女子述说春闺苦,台下众人又皱着脸,不敢大声喘气。

    只听薇姐用京腔唱道:“……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多情自古伤离别,应念我,终日凝眸。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在薇姐起身那一刻,庄叔就已目露惋惜,脸上神情戚戚然,好一个女哀父伤。

    若雪八卦心极重,拎着丙奇的领子问过究竟。

    原来宋妤薇也曾与一男子情根深种,几乎到了门当户对,喜结连理的地步。

    只是师门双方因一事反目成仇,那男人深情归深情,可在大是大非上比薇姐更拎的清,为了逃避薇姐,已在外流浪多年,从未回来过。

    此时我也想起薇姐平日里在竹亭中琴棋书画,其中有写到: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还有那“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更有那“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直缘感君恩爱一回顾,使我双目长珊珊”

    好一个多情的女子!

    庄叔灌了一口酒,将酒杯往桌上一掷,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尽期。”

    此刻最闹心的莫过于若雪,平日里可没少说宋妤薇的坏话,说她是大龄剩女,嫁不出去没人要。

    若雪毫无预兆摔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可能是喝了酒,没掌握好力道,力道太重,捂着脸擦眼泪,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若雪狠起来连自己都打,看得我和丙奇打了个寒颤。

    歌舞停歇,宋妤薇款款归来。

    若雪猛的起身,半个脸有些肿,吓得薇姐后撤一步。

    若雪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道:“宋姐姐,之前很多有心之言,是我错了,我就是个黄毛丫头,说的话算不得数,千万不能往心里去,祝你早日达成所愿,嫁得如意郎!”

    若雪意识到不对,咧嘴笑道:“当然奇奇的事我还是管得住的,我今天给你赔礼道歉了,效仿古人杯酒释前嫌,我先干了你随意。”

    若雪一杯茅台酒下肚,屁事没有。

    薇姐先是一愣,后又掩嘴轻笑。

    好嘛,这一笑还挺好看?

056 山水有相逢 来日皆可期

    薇姐亦是舍命陪若雪,两人酒桌上各展豪气冲天。

    只是最后薇姐影响,也尝了半杯茅台,然后就不胜酒力,当场醉倒在桌上。

    把若雪吓得俏脸雪白,倒是庄叔心大,说这是好事,一个人的痛苦压抑太久反而不好,因此还反过来感谢若雪。

    若雪哪好意思,所以又亲自在薇姐的闺房里守着,生怕薇姐喝太多伤了身体。

    第二天,两人手拉手在院子里私语,说了好些话,反正具体说了什么,是不敢去打听的。

    总之两人现在的关系,比一般朋友要好上太多。

    静谧的时光总是流逝得极快,若雪留下了联系方式就委屈巴巴地回了成都。

    随后这几日老玄倒是慢慢摸索着尝试自己行走,到最后两日已经可以勉强上道了。

    庄叔感叹道:“当真是年轻好,别人一两月下不得床的伤,他倒好,十多天就恢复了过来,看来这能抗住尸毒七日不死,不光是那腹中有古怪,还跟体魄关系大着勒!”

    我自然是听出了庄叔这话里的意思,敢情是这老狐狸贼心不死,变着法儿想知道那护住老玄心脉之物究竟为何。

    可除了那半颗南海纹之外,我确实也啥都不知道啊,所以自然是不能告诉他,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同薇姐下棋。

    这一日连挫薇姐数局,薇姐有些不甘心,可又实在下不过我,便让庄叔来教训我,庄叔似乎对我意见不小,点了点头竟也同意了。

    丙奇难得来了兴致,笑道:“姓宋的,我已经见你大半年都没下过棋了,不知这北京七小胜的名头丢没丢?”

    我闻声一乐,赶紧追问其中缘由。

    原来这庄叔下围棋也是个高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当年连挫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围棋大师七局,所以人称宋七胜,后来庄叔觉得这名头实在扎耳,遂改称七小胜。”

    听丙奇谈完庄叔这一段风云经历,心中不免多了些敬畏。

    毕竟这棋艺一道是逐年而深,像庄叔这种生意人本来就精,恐怕这些年过去,棋艺已是昔非今比,更加高深莫测。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本就是娱乐,又何必在乎胜负?

    同庄叔连下两局皆败,心中暗自赫然,这老头子步步老谋深算,一时之间竟然被他下得个措手不及。

    虽然是娱乐,可这连输两局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认真回想了之前走过的棋子,竟然发现这棋中暗藏九宫八卦之理。

    这种下法不像是下棋,反倒想验证什么东西。

    第三局开盘,庄叔又下出坤断震仰艮覆的八方合围之棋,若以常规之法相对已经解之不得。

    因为庄叔这棋已成黄河九曲之势,似乎走任何一步皆是无用之功,想要赢棋还得另辟蹊径。

    于是当即以“北辰一星中天尊,上相上将居四垣”相搏。

    庄叔见我下此一步反倒眉头一舒,又以“贪巨武星并辅弼,禄文廉破地中行”相对。

    我此刻才皱起眉来,因为这些尽是祠堂里捡回破书上寻龙的口诀,这庄叔竟也会使!

    我心道这世间寻龙一脉各有千秋,大多不同且都是不传之秘,而我同庄叔这个老家伙又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面,这其中怎有如此渊源?

    例如广东派的《三星排龙诀》,坤龙入首,若结子山,穴形是右弼星。平洋局,水口坤,将禄荐排于水口,挨至坐山,得右弼星,可用下元。

    这样的便比我同庄叔使出来的容易理解的多,也是风水师人人都会的。

    不过想归想,还是以“贪狼顿起笋生峰,此是贪狼出阵龙”相破。

    如此各自走出十来步,众人都被这精秒的棋局吸引了目光。

    薇姐似乎比庄叔还要紧张,在一旁时忧时喜,而这个时候我沉浸在棋局中完全没有看见丙奇眼中极度惊奇的眼神。

    这局下到最后竟然让我反败为胜了,原因就是庄叔只学得寻龙中的一小半,不如我掌握的多。

    庄叔投子认输,又从琪篓中粘出一颗琪子,用双指夹住。叹道:“吾之老矣,后生可畏。”

    不待我说话,庄叔继续道:“世人皆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殊不知棋盘之上,不过纵横十九,岂能与世间千千万万男女勾勒出的无定棋局相提并论?”

    “有人行走世间浑浑噩噩,碌碌无为,百年过后,谁又敢说其生来无用?有人生来是贫困稚子,一辈子为做人上人机关算尽,手段叠出,最后登高位,享富贵,又未尝不是一个新活法。又有谁能来断定是非功过?”

    “至于有些人生来便是动摇世界的钥匙,例如石在溪涧,海中孤岛做那中流砥柱。平时被人群淹没光彩不显,可一到关键时候,便光彩照人,艳惊四座。”

    “这种人就像棋局中的无理手,或是杀手锏,是能力挽狂澜的存在。”

    “棋盘上棋盘不变,琪子万千。有些棋子先天瑕疵,一着不慎就会被棋手磕破,这时候又有新的棋子代替它。可见做人难,坚定本性做人更难,在知道随时可能被遗弃的情况下,坚持一辈子会难上加难。”

    庄叔说完手中棋子入篓,取出取出平时把玩的百洞鎏银镂空龙凤手球,对眼而看。

    我一时之间听不出庄叔话里的意思,不过仍然牢记在心中。

    于是学着若雪,懵一起身朗声笑道:“庄叔的学识,抬头仰望,更加觉得高,努力钻研,更加觉得深,看着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好像在后面。”

    “善于用各种方法来丰富我的知识,使我想停止前进都不可能,我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才力,知识好像一个高大的城墙立在我面前,我想攀登上去,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着手,庄叔这一番话使我豁然开朗,融会贯通,简直照亮了我人生的方向。”

    庄叔撇嘴点头,那副神情好像是在说,你还行,这句话听懂了几分,不过还是悟性还是太差。

    丙奇在庄叔高谈阔论地时候,就已经皱眉离开。

    现如今丙奇归来,手中拿着一张纸,说是老玄已经不辞而别了,唯独留下一封书信。

    我拿过信一看,老玄说是让朋友来接他走了,叫我不要担心,同时也感谢庄叔一等人的救命之恩。

    掐指一算,今日正是十五天期满,我早该想到按照老玄的性子会如此行事,但此刻已经是追悔莫及,不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见老玄已经走了,我也不想再麻烦庄叔等人,当即谢过这些时日的照顾,便打算明日起程回四川去。

    庄叔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好无奈点头。

    我看出庄叔的心思,当即笑道:“庄叔,欠你的钱你拍卖之后不够的我会尽数补给您,我张寻秋虽然穷,可也是个守信之人,立字据过于低俗,实在是不耻,烦请庄叔挂个账就行。”

    “此外虽说江湖路远,山高水阔,但你厄舍府上下确实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好景,有时间还是会造访的,到时候可别闭门谢客啊。”

    庄叔洒然一笑:“小老弟,莫不是觉得我宋仁庄是个不守诺之人?既然当日说好了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之前的事算是彻底了结了。”

    “只是如你所说,有时间可要来看看你庄叔,我可是很久没有看见过你这一脉的人了。以我的断人的经验来看,你小子是个才子”

    庄叔的话再浅显不过,于是朗声道:“庄叔向来一言九鼎,是后生小人之心了,不过这份恩情,寻秋没齿难忘,有朝一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当然了我这样这辈子也不会有,此外庄叔您可就太见外了,晚辈的才华不过是庄叔你洗澡的时候损失的那点儿,说我是才子当真辱了这两字。”

    回头一看,奇了怪哉,我这小师弟咋又目瞪口呆了?

    ……

    暮色渐渐暗了下来,提前买好机票,便早早睡去。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毕竟这些天相处下来已经有了些感情,这辈子最是见不得离别苦,所以完全不想惊动旁人,谁不想做个风一样的男子,来去无离愁?

    一早起来推门离开,只见门口立着一人,正是我那可爱的小师弟。

    丙奇提醒道:“姓宋的特意为你熬了粥,喝些再走吧!”

    我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敢情这老东西也是个人精儿,看来是掐准了时间准备让我难堪了。

    去西厅一看果然灯火通明,桌上摆着的粥已经没怎么冒气了,看来是准备好多时了。

    就连薇姐也起了个大早,只是在一旁掩嘴打着哈欠。

    我看见庄叔热情的笑脸,心中一暖,敢情这个老头子也做得出如此煽情的事。

    受此气氛一感染已经说不出话来,埋头喝了两大碗粥,说了句:“庄叔、薇姐、丙奇你们三人多多保重,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这话掉头大步离去,唯有丙奇跟得上我,为我亲打开大门。

    简单跟丙奇聊了几句,便打了个的,直上机场。

    取完票出来天光大亮,却被一个算命的拉住,我心道这年头当真是各行各业都不容易,这算命的都起这么早,当真也奇了。

    我本不想与他多作纠缠,可是他开口一句便让我险些惊叫出声。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沙哑,只道是:“年轻人,我虽然没有细看,不过你身体中有一团非常不干净的东西,确切来说你这个人已经半生半死了。”

    我心道庄叔说我三盏魂灯黯淡与光,不正是合了半生半死之象?”

057 卜应天

    一看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来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同他闲扯几句。

    只是这人的装扮太过怪异了些,一身长袍加大帽完全将自己藏了起来,若是常人一看恐会避之不及,哪会让他算命。

    再有这算命先生一般都是靠一张嘴吃饭,向来口若玄河,其中骗子又占了九成九,不过眼下倒是想和他套乎套乎。

    我叩了一个长辈礼,轻声试探道:“可有解救之法?”

    他扯了扯沙哑的嗓子,摇头道:“今日天绛中邪,阴盛阳衰,不宜驱邪,况且此隐晦之物入体已久,恐怕已除之不去,不过我倒可以免费为你挂上一挂。”

    看着他怪异的言谈举止,猛然想起一事,出声试探道:“阁下可姓卜?”

    那黑袍老者若有所思,将双手笼入袖中,沙哑道:“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鄙人卜应天。”

    我一听这人承认自己是卜应天,瞬间头都大了。

    庄叔曾经提过一嘴,说当今中华大地上,还有十个奇人,常在北京城出现的就有两个,虽然两人都在城里,可关于二人的传奇却匪夷所思。

    此话怎讲?

    一个是老乞丐,但是这老乞丐可就神乎了,今天还在城东,明天就在城西出现,膝下无儿女,孤身一人在北京城里游荡了几十年。

    最奇葩的是有人小时候见过他一面,等自己老了再见到老乞丐,老乞丐几乎还是老乞丐,相貌没什么变化。

    另有传闻,说是被这老乞丐讨要过钱财的人,必定好运连连,一夜暴富的都有。

    和老乞丐相比,人人惶而避之的人,也是一个老头子。说是平日里见不着,可一旦他主动找上某个人,就说明这个人活不长了,从未失言过。

    这个老者就是卜应天,自称卜道老祖、铁口神算。

    当时若雪好奇问了一嘴,说庄叔你这样手段通天,妙手回春的人物,在北京城能排第几?和他二人又相差多少?

    庄叔神色黯然,笑而不语。

    此时想起这一茬,硬着头皮问道:“卜前辈,可知此物凶邪?会不会要了我的姓命?”

    卜应天呵呵一笑:“你这娃子倒也狡诈,即便你不试探,我也会推算天机。为何?因为鄙人看这个世界太过无趣,尤其是一眼能看透命理的人太多太多,到是你这个小娃娃,远远一看福祸无定,生死二气相互纠缠,这才有些意思。”

    卜应天依旧低着头,但似乎能看见我脸上的玩味,笑道:“那就卦上一卦?”

    他张口沙哑道:“卦,仰观天以成象,俯视地以成法,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因此而演绎出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包罗天地在其中。数定于天,理法于地,象成于人。固有乾坤八卦九星之数,故有阴阳分明四季寒暑之通理,五行生克制化兴替循环之变理,故有天法地-地法人-人法自然之物象。”

    卦,研其根本,只是五行八卦的延伸。但其中精髓,不在此行浸淫几十年,下苦功夫,终究是门外汉。于是就有调侃传下:“五行八卦十二支,三才学府少人识,风水玄学皆定数,四七星宿笑君痴。颠来倒去说神奇,神奇平常各有理,袖里乾坤真妙诀,几人解得其中意?”

    卜应天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笑道:“正是如此,时来易觅金千两,运去难赊酒一壶,穷士获金千两,寒儒连中高魁。洞房花烛喜难挨,久别亲人重聚会。困虎助添双翼,蛰龙角奋春雷。农夫久旱遇淋漓,暮景得生骐骥。”

    “诸如此类,皆是人世的魅力所在。既简单明了,又繁复博杂。”

    “所谓算卦也就是一种预测术而已,预测术千变万化种类繁多,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理论根基无一不是阴阳五行。好比命理以平衡为美,五行过于强盛或过于衰弱都不吉利。不知道小兄弟愿意让我用哪一种方法为你断卦?”

    我心中一凛,再也不敢乱动心思,苦笑道:“算卦的是您,断卦的也是您,您老自有您老的方法,又何必问我?”

    卜应天呵呵一笑,随后摇头严肃道:“算卦一途已窥天道,故有天机不可泄露之言流传千古,否则人世间又怎多出如此多遭受天谴之人?”

    “算卦的是你不假,可断卦的却是我,我既然免费为你算此一卦,这其中的因果自然要由你承担。”

    “因此你想算的卦,你的每一种选择都会影响到此卦的走向,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选择卦象的方法。所以其中的因果自然该由你本人承担,当然你若是害怕不愿再算下去,也无伤大雅,正好鄙人累了。”

    卜应天的话微言大义,相传真正的批卦大师,大多五觉之一二不全,这并不是生来如此,而是受了天谴。

    比如专研此道颇深之人,便有可能一觉睡醒就会失去某一觉,严重的身体还会有所缺陷,这便是来自天道的惩罚,用自己的身体同天借来诸多手段,也叫做封灵。

    五觉分别是触觉、味觉、嗅觉、视觉、听觉。当然其中鱼目混珠者自是不在少数,所以这世间才会多出多般“大师”。

    在听了卜应天一席话后,再看他这身打扮,突然对他的相貌好奇起来,不知道他这黑袍下藏着的又是何种面容,是不是同我想象中一样失去了某一觉?

    不过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并未有意窥探,于是随口问道:“既说天机不可泄露,那何谓天机?”

    “天机就是自然的规矩,也就是事物兴衰变换的内在规律,只是预知与未知与不知的不同而已。”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点了点头道:“先生断我不敢算下此卦,可我偏偏不信邪,我倒想看看这天遣是何模样。晚辈对预测术了解不多,就请先生以‘纳甲法’断下此卦,不知卜先生意下如何?”

    他呵呵笑道:“如此也好!”

    他一边从包里摸占卜用的龟甲,一边问:“那你可知纳甲?”

    我见他的十指惨无人色,又出奇的修长消瘦,只觉得和那粽子的手指十分酷似,心中没来由胆寒。

    我稳了稳情绪,压低声音道:“纳甲法也叫六爻预测。八卦分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每卦三爻,八卦两两相重成为六十四卦,于是就有六爻,之后由后人不断发展,将八卦与五行阴阳更加紧密的结合起来,创造了后世流行的“纳甲法”。虽同为八卦预测,六爻预测要比易数严谨周密一些。”

    他道:“不错,六爻预测分为三部:起卦,装卦,断卦。抛掷六次,记下动爻变爻,再生出变卦,之后找出应世二爻,给各爻安上六亲六兽,再依据预测目的取出用神元神飞神伏神,根据月建和日令定出五行强弱和生克变化。经过以上步骤,一次预测便基本完成。”

    这些东西在羽陵遗书上都有,但是上面也明确地指出,不同水平的预测者,往往对同一卦的断卦结果相差甚远。

    可见六爻预测看似简单实际深藏玄机、内容博大精深,只是不知眼前这人使得何种境界?

    卜应天先后掷出六次,待第六次龟甲落地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盯着我,口中喃喃道:“竟是六爻乱动!”

    他终于抬起头来,我却被卜应天的面容吓得往后一退,因为这人竟然没有眼白!

    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摄人心魄,如同两个深邃的黑洞,极其不可思议。

    卜应天直勾勾地看着我,这才发现眼前这人看起来非常年轻,脸上也没有任何皱纹,只是几缕花白的长发拂在脸上,说明他的年龄并非能通过表象评断。

    卜应天察觉到自己的疏忽,连忙拉了拉麻布帽沿,又将自己的面容藏在了灰袍之下。

    我此刻才想起他断出的卦,一颗心不免有些沉重。

    何为六爻齐动之象?

    卦象分动静,凡万事万物,动则生变。而将大千世界缩影于一个小小六爻之中,其千变万化便反应在动爻之上,卦不妄动,动则有因。

    有的卦只有一个动爻,即所谓的“动爻独发”,事情的矛盾冲突和变化点就比较集中,因此易于处理,提前预防。

    有的卦动爻较多,分析起来就比较复杂。

    如果六爻乱动,则说明事端变化无常,十分棘手。所谓“独发易取,乱动难寻”。六爻动,事难明,才会六爻齐动。

    卜应天此时不知为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最后掐指算道:“这六爻齐动之象我生平第二次所遇,五十三前一男二女曾经在临行前找我算过一卦,同样是六爻乱动。”

    “四人约好若是他们大难不死,定会回到此处与我再会,当时我的宅子就在这里…我在此地已经等了半个世纪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卜应天的这些只言片语,就足矣说明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不过听得出来这四人关系也定是非比寻常,否则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卜应天此时状若癫狂,我见他如此模样已经无心再追问这六爻乱动如何解救。

    天早已大明,只是烈阳还在云层中酝酿,所以行了一个晚辈礼后大步离去。

    可走了百多米,四周突然涌起白雾,黏稠如同江水,挥之不去。

    此时却见卜应天一步跨出来到身前,攥住我的手腕提醒道:“你该走了!”

    随后感觉被人一推,便又站在机场里了,周围全是游人,只有耳边还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既是六爻乱动,大可坦然受之,一旬内把该了的红尘恩怨了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闻声驻足,回头去看却傻了眼,背后是一个墙壁死角,哪里有半个人影?我心中是又惊又怕,心道莫非大白天也能遇见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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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丘之永生介绍:
片段:寻秋稳了稳心神,将羽陵遗书翻开。这书一翻开便像极了盗版,看模样当属近仿(民国时期的仿造品)。不过历经这般岁月,依旧少不了沧桑,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过联系上下文字还是能推断出大致的意思。“古往今来,世之大藏,莫不山藏海纳。而九丘之远,更论於**之外!得羽陵之遗书即为九丘之传人,世人不知所操何业,皆以九丘使称之,九丘使世代以寻找永生为终极目标,其二为找回失落的半壁羽陵残书;再次者以寻药问灵,救治世人为宗旨…”九丘之永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丘之永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丘之永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