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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地主婆全文阅读

作者:慕流苏     重生田园地主婆txt下载     重生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人心叵测

    长桥镇茗山阁。

    锦曦和梁愈忠他们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柳先生从外面匆忙回了酒楼,径直进了大堂后面的雅间。

    雅间里,戴掌柜正等在那里,看到柳先生进门,搁下手里茶碗,眯起眼睛急问:“老柳,那辆马车当真去退了?”

    柳先生托了下鼻梁上的镜片,坐下来调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这新东家刚接手,咱怎能当面跟她对着干不是?回头小姑娘脾气上来,革了咱俩的差事,家里那一窝老少都喝西北风去呀?”

    戴掌柜点头笑道!猪!猪!岛!小说WWWHuzHudACOM:“可不就是么,小姑娘看着老成,可那年纪毕竟摆在那,浅着呢!退了也好,眼下局势不明,咱还是别去做那出头鸟!”

    “老戴,你说,咱这茗山阁,往后当真就归那姓梁的小姑娘打理?还一来就给咱施恩,提拔你做掌柜的,你瞧着这靠谱么?”柳先生压低嗓音问。

    戴掌柜摇摇头,竖起一根食指指了下头顶,道:“这靠不靠谱的,我可不能说了算,这得看上头的人怎么个做法!”

    柳先生厚厚镜片后的小眼睛眯起来,道:“你说的没错,咱这镇上的酒楼,不过一个小分号,县城总号酒楼里那些个管事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从前有方掌柜镇着,倒没啥,如今方掌柜追随文东家走了,这总号那块是群龙无首,乱着哪!”

    “嘿嘿,有上头总号那些管事大佬们在。这新东家能不能站得稳脚,还得另说呢!咱们这镇上的小分号,啥都不用做,两边都别去触犯,就坐等着看风向便是!”戴掌柜沉声笑道,满眼的算计。

    “照今个这个形势看来,咱茗山阁易主的事儿,只怕县城总号那里的掌事大佬们,都还未必晓得!”柳先生分析道。

    “放心吧老柳,我已经派伙计火速去县城给谢掌柜送信了。”戴掌柜道。

    柳先生眯眼。朝戴掌柜竖起拇指道:“还是老戴你机敏。赶在新东家去县城接手前通风报信,在谢掌柜那也好卖个人情!”

    “嘿嘿,不卖不行哪,文东家和方掌柜的这一走。这茗山阁上下不就是谢掌柜权利最大嘛。何况他好人家的脾气。你我又不是不清楚,得罪了他的人,哪一个落到好处了?”戴掌柜道。

    柳先生也是摸着胡须连连点头。他和戴掌柜纵然是老资格,可县城总号那里面的管事的,那资格人脉和手腕,都远不是他们俩能比的,等着吧,瞧着吧!

    ……

    望海县城,茗山阁大酒楼。

    三楼的一间用作商议事情的宽敞雅间里,围着大大的八仙桌,分别落座着八九个年纪神态不一的男人们,雅间里的气氛,较之往常商议酒楼诸事时的气氛,备显低沉压抑。

    坐在最上首的老者,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直缀。形容清瘦,眉眼深沉中带着一抹锐利,两处鬓角已经花白。

    他威严的坐在那,手指点着桌案上的一封信纸,威严的双目扫向面前的其他人,问道:“长桥镇分号送来的加急信笺,诸位方才都已过目。对茗山阁突然易主这事,在座诸位都有何看法?一一说来!”

    围坐在八仙桌边的人,神态各异,有的做震惊状,有的做担忧状,有的带着不屑和忿然,有的,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状。

    老者再次环顾四下,语气加重几分,道:“在座诸位,都是茗山阁的老人,抑或是举足轻重的管事,如今东家易主,诸位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坐在老者左下方的一个白净面皮,长八字须的中年人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在座的诸位拱了拱手,道:“既然谢大掌柜的让我等说出想法,那我胡某人就头一个发言,来说说我的看法!”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胡掌事的身上,但听胡掌事开声道:“咱们茗山阁,从初创那日起,谢大掌柜的便是跟文东家,方掌柜一道的开创元老啊,文东家虽是东家,但却极少亲自管理,方掌柜那也是常驻长桥镇。这望海县城的总号,都是谢大掌柜在操持!可以说,茗山阁能有如今的这番成绩,能在望海县城下面的几个大镇开分号,谢大掌柜功不可没!”

    一脸肃色端坐上首的谢大掌柜轻咳了一声,打断道:“胡掌事,请切入正题。”

    桌上有人轻声嗤笑了声,胡掌事面上讪讪,朝那嗤笑声传来的地方投去一记厉眼,接着收回目光,朝上座这边恭敬而谄媚的道:“在胡某人心目中,文东家和方掌柜离去后,有资格和能力接手这茗山阁的不二人选,便是谢大掌柜您!她粱……粱什么来着……”

    “粱锦曦!”边上有人轻声提醒。

    “对对对,她粱锦曦,区区一个十二岁多的乡下出来的少女,啥都不是,凭什么能耐来接手咱们茗山阁这样一个大摊子?凭什么凌驾于我们之上,呼来喝去?”胡掌事很不服气道,说话间,手舞足蹈,很是相得益彰。

    桌上其他的人,便都开始低声议论开来。

    “我举双手赞同胡掌事的提议!谢大掌柜接替茗山阁,出来主持大局,才是众望所归。她粱锦曦,区区一个乡下丫头片子,头发长见识短的,凭啥统领我们?要我说,文东家也不晓得怎么想的,搁着谢大掌柜这样的能人和老资格不托付,哪能将茗山阁这样的大摊子,交给一个乡下丫头呢?实在糊涂”一个三十多岁光景,穿着富贵,脑满肠肥的矮胖男人起身发言道。

    胡掌事朝那发言的男人暗暗点头,两人会意一笑。

    谢大掌柜一直稳坐居中,神情肃穆,闻言不悦的看向那说话的矮胖男子,道:“李管事,休得背后议论文东家!”说完,又转首看向桌上其他几人,道:“方才负责酒楼诸事调度的胡掌事,以及后堂采办的李管事都表态发言,你们有何见解也不妨说来听听,今日这是我们茗山阁的内部管事商讨正事,没有外人。”

    谢掌柜说完,点了其中一个穿着一般,却面色和善,脸上不笑的时候,也像是挂着浅笑的二十五六的瘦高个男子,道:“张管事你是负责大堂跑堂的,你来说说!”

    张管事陪着笑站起身,道:“我不过区区一个跑堂的领头,承蒙谢大掌柜和诸位赏识抬举,让我做了跑堂管事。我何德何能,哪里能对这东家易主有啥见解呢,谢大掌柜说啥,那就是啥,属下们遵命就是了!”

    谢大掌柜摆摆手,让那跑堂的张管事坐下了,桌上陷入一片沉默中。

    一个穿青衫,瘦高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缓缓起身,朝众人微微躬了下身,抖了抖阔袖清声道:“那我就来说两句,思虑不周全处,万望诸位体谅则个。仅以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供诸位参详一二。”

    “这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说话都不一样。我说王秀才,你就别跟这拽文捻酸的了,有啥话直说就是!”坐在王秀才身旁,一个国字脸,脸膛黑红,嗓门洪大的男子高声笑道。

    “洪厨子,说话就是粗犷,当着谢大掌柜的面,该有的礼数还是该有的。”王秀才道,转首接着先前的话题说开了。

    “方才谢大掌柜将那信交给我们大家伙过目,想必大家伙也都留意到,戴掌柜在信中提及了那新任东家梁锦曦的事情。”王秀才抖了抖阔袖,继续道:“虽说年纪是浅了些,但多少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的,多少应该还是有点小能耐的。”

    “我们即便心里不能心悦诚服,可大家伙别疏忽了,那梁锦曦手里,却是真真拽着文东家的信物——豹子头红泥印签!咱们再不认同,人家小姑娘只要一亮那印签,照样有权利对我们呼来喝去。到时候,即便那小姑娘对打理酒楼这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咱谁又能,又敢啃一声呢?指不定被剥了差事那都是小菜一碟!”

    “这酒楼,素来是我在掌管,里里外外。岂能容她一个足以做我孙女的从旁指手画脚?”谢大掌柜脸色阴沉下来。

    桌上所有人都脸色阴下来,陷入思忖包括谢掌柜自己。

    先前那个洪亮嗓门的洪厨子一拍大腿,道:“哎呀,怪不得都说这读书人肚子里都是弯弯绕的肠子,还真是这个理儿啊!那秀才,你可有啥招数来对付那姓梁的小姑娘不?咱总不能直接把她往外轰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聚到王秀才的身上,王秀才站在这样的目光聚焦下,有点隐隐的得意之色。瞧见谢掌柜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王秀才抖了抖阔袖,诡秘一笑,道:“人家是东家,论起理儿来,咱都是她的伙计,伙计怎么能把东家往门口轰呢?不过嘛,若是咱们巧施妙计,让她知难而退的话,那就更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顺藤摸瓜

    “王秀才这提议我看成!”胡掌事抚掌道:“管她手里有何信物,我们照样架空她,只当她是个摆设便可!谢大掌柜,您看如何呢?”

    谢掌柜冷冷一笑,威严中带着不屑,道:“不过区区一个乡下丫头,怕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吧?也敢接那红泥印签?谢某我倒要看看,她有和能耐来挑起这个大梁,让我们一众心服口服!”

    ……

    长桥镇,千里香早点铺子。

    锦曦和梁愈忠晌午饭是在铺子里吃的,吃的是素三丝炒面。原本孙二虎和崔喜鹊他们听说了@猪@猪@岛@小说wwWHUzhUdACom锦曦接手了茗山阁,张罗着要买酒菜回来庆贺,被锦曦劝住了。

    万里长征第一步,不急着庆贺。

    晌午饭后,日光有些炙热,锦曦不想盯着烈日家去晒黑了脸,便跟梁愈忠商议歇息半个时辰再动身。

    梁愈忠便去了隔壁的孙记杂货铺子忙活,这边锦曦带着阿财和阿旺来到孙记,将张掌柜,梁愈忠,孙二虎,还有梁愈洲召集到跟前。

    “我打算过几日,正式去县城接手茗山阁总号。鉴于县城总号人事复杂,阿财阿旺两个身手好,我得带去。除此外,在县城小北门千里香分号做事的阿福和阿贵,我也打算调过来一并带在身边。如此一来,县城的铺子里,缺了人手,张掌柜,你能不能在镇上帮我物色两个知根底的伙计,送去县城的千里香分铺?”

    张掌柜毫不思索的点头,道:“少则五日。多则十日,届时先搁在镇上的千里香铺子调教两日,再送去县城!”

    “曦儿,你要去县城接手总号,我不拦着。可你也说了,那县城总号水深的很哪,不比这镇上的分号酒楼,戴掌柜和柳先生,再不能服你,也不敢造次。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镇上的。”梁愈忠担忧道。

    “戴掌柜是戴家村那块的,柳先生就就住在镇上的巷子里。可县城酒楼里那些方方面面的管事们,可都不是咱这乡里乡亲的!爹我担心你转不开啊!”转不开是土话,大意就是怕锦曦压不住场子。诸事不顺。

    “曦儿。要不。把我也带上吧!谁敢对你阴阳怪气,我拿拳头招呼他!”孙二虎挥了挥拳头,道。

    锦曦笑了。道:“二胡舅舅,就你这性格,我还真不能带呢。至于拳头嘛,不是我打击二虎舅舅你,我身边的阿财他们四兄弟,只怕随便挑出一人,你都难应付。”

    锦曦这话还是给孙二虎留了面子,孙二虎是猎人不假,有力气也敏捷,可阿财他们四人是文鼎送过来的,那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锦曦甚至都怀疑阿财他们四人,以前或许就不是什么茗山阁的伙计,而是文鼎手下的那些侍卫。正如昨夜那个来送信的侍卫,阿财阿旺就没出声,因为认得,这更说明了锦曦的猜测,阿财他们都是侍卫的出生,厉害着呢!

    孙二虎挠了挠脑袋,退到了一边。

    “东家姑娘,你此去县城,我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可我也有两句话要提醒你。”张掌柜道,锦曦抬颚认真的听着。

    “那种大酒楼,对外,迎八方宾客,黑白两道都是沾着边儿的,你要见机行事。再者,但凡那种大酒楼,里面的代掌柜和掌事,抑或下面的管事们,多半都不是铁板一块,大多各存心思,谁都不服谁。你要防备着那些人阳奉阴违,架空你这东家的权利!”

    锦曦回来的路上心里一直存着隐隐担忧,觉着头绪有些混乱,这会子,听张掌柜这般一说,锦曦突然就觉得脑子里清晰了许多。而这些经验之谈,都是张掌柜大半辈子经商,给悟出来的处世道理。

    锦曦动容,弯身朝张掌柜弯腰施了一礼,道:“多谢您的教诲,让我如醍醐灌顶!”

    张掌柜往边上退开,道:“我不过是纸上谈兵,但愿能对你有点益处,受不得东家姑娘如此大礼。”

    “张老哥,你受得住,受得住!”梁愈忠从一旁扶住张掌柜,不让他往后退,锦曦上前,再次给张掌柜当面施了一个大礼,张掌柜的激动的点着头,锦曦方才作罢。

    “爹,如今咱们这块都商议妥当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娘那里……”锦曦说着,朝梁愈忠有点撒娇口吻的咋了眨眼,今日来趟镇上,还是跟孙氏那磨破了嘴皮子呢,过两日去县城,孙氏那关铁定过不去呀!

    梁愈忠一拍胸脯,很是豪气干云的道:“尽管放心,你娘那,爹去说!我闺女要做大事了,爹怎能不助你呢!”

    ……

    长桥镇茗山阁酒楼的后院,劈了一座三面的小院子,用作接待来往顾客歇脚的地方。

    东面的厢房是隔成一间间的,西面和正屋,都是大通铺的那种,再往后面还有一个院子,主要是用来收容租客们的牛车马车。

    白衣男子和青衣小厮,在茗山阁用完午饭,听了戏,并没有离去,而是让伙计在西面的大通铺那开了两个铺盖位,歇了下来。华丽的马车也被伙计带到了最后面的院子,喂了草料和水。

    夜里,大通铺里统共有二十个铺盖卷儿,住了八九个,白衣男子在青衣小厮的伺候下,也爬上了自己的铺盖卷儿,靠着墙壁坐着。

    屋子里的其他六七个人,有的在洗脚,有的在铺盖上躺着,待到伙计进来收了洗脚盆子退了出去,脚步声远去,其他那六七个男人都有了异动。

    有两人从后窗跃出去,三两下功夫就攀上了屋顶,龟息在那里,如暗夜的潜伏者。有两人去了对面的东厢房和上面的正屋监视并窃听,还有两人换了黑色的夜行衣,消失在屋外的茫茫夜色中。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一切却又训练有素。

    眨眼功夫,屋子里陡然就剩下了白衣男子和那青衣小厮二人。

    “灵宝,快些,过来帮我把这鬼玩意儿撕下来!这一整日黏在我脸上,遭罪透了!”白衣男子坐在那歪着脖子,招呼床尾坐着的青衣小厮道。

    被换做灵宝的小厮嘟着嘴,一脸郁闷的爬过来,一边帮着白衣男子撕脸上那些癞子疙瘩般的东西,一边恶心的眉头紧皱。

    好不容易才从白衣男子的脸上剥下那物来,嫌恶的甩在一边,万分不解的嘟囔道:“少爷,属下真是不明白,你要逮的人是文鼎,何苦来往自个脸上作践?还装瞎装穷的来这茗山阁,灵宝真是越来越跟不上少爷您的思路了!”

    白衣男子气定神闲的靠在那,双脚吊儿郎当的翘着,精美绝伦的脸上,寒潭般的目光,深邃有神,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樱花色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有趣!”

    “有趣?这还有趣啊?您今个都摔了个狗啃泥哪!我的好少爷,求您快别笑了,先给灵宝通点儿气吧?不然明日,您又要弄个啥样的瘸子驼子来,灵宝心里没谱招架不住,也难跟你配搭演戏不是?”

    白衣男子伸手在灵宝的头上拍了一下,道:“亏得你打小跟着我,脑子还是这般不开窍!我们的人查探出来,茗山阁的前任东家是文鼎,如今东家易主了。诺,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瞧瞧这上面的人是谁!”

    白衣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甩到灵宝眼前,纸皱巴巴的,灵宝摊开抚平了细细打量着,喃喃道:“好眼熟啊,这上面的小姑娘,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话还没说完,脑门子又挨了一拍。

    “茗山阁!”白衣男子不耐烦的提醒了一句。

    灵宝恍然大悟,指着那纸上浅笑嫣然的少女,将她跟白日里那个穿嫩绿色衫子的少女重叠在一块,随即惊道:“少爷,你、你该不会在人家酒楼里吃了一顿饭,就又盯上那位姑娘了吧?那位姑娘看起来还没及笄呢!这画像,你何时偷着画的?不过,这画的可真是逼真啊,少爷,你的画技精进了呀……”

    白衣男子干脆抬脚把灵宝从通铺上踹下地去,指着画纸上的少女,对跌坐在地的灵宝道:“蠢材,笨蛋,亏我日日带着你,逛窑子都让你躲在床底下听墙角,本少爷的审美,几时一落千丈了?”

    灵宝一脸委屈,快别提那些趴在床底下的黑暗岁月了……

    灵宝抬头只看见自家少爷指着那画纸上的少女,俊美的脸上布满嫌恶,很是不能原谅的气呼呼道:“白日里你没瞧见么,这是个大脚丫头,她竟然没裹脚!”

    灵宝再次恍然,自家少爷喜欢三寸金莲这癖好,可是打小就有的,如此也释然了。

    “这张画纸,是他们去文鼎的宅院厢房里找到的,那小子狡诈,得到了风声,又赶在我们前面给溜了!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我找到了这张画纸,也不算全无收获了!”白衣男子皱眉不悦道,深邃的眼底闪过些思忖。

    “收获?”灵宝问。

    “这个大脚丫头,就是茗山阁现任的东家,今个她自个都说了,我这瞎子都听到了!”白衣男子不理睬灵宝,自顾自的喃喃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团媒

    “瞧瞧那小子屋子里的乱样,想必这回我们的人,可是将他吓了个措手不及。这回可是铺盖卷儿都没得带走,哼哼,好啊,今个夜里他得露宿街头了,哪能跟我比,我还有通铺睡,还能躺在铺盖里看窗外的明月,美啊!”白衣男子这样想着,也释然了。

    “只是可惜啊,石榴的那双玉足,没来得及让那小子欣赏,这会子天气逐渐炎热,只怕那玉足此刻都快要腐烂了吧?哎哎呀呀,真是暴殄天物哪!”白衣男子扼腕轻叹。

    灵宝一脸无语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那画纸,道:“难怪少爷今个要去茗山阁,灵宝明白了。那少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动作?要不明日让灵宝去茗山阁旁敲侧击的打探文鼎去向?”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道:“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去旁敲侧击,岂不打草惊蛇?我们要顺藤摸瓜!”

    “藤蔓在哪里?是画纸上这少女吗?”灵宝问。

    “嗯,没错,正是那个大脚丫头!”白衣男子璨然一笑,目光落在画纸上那张浅笑嫣然的少女的脸上,凤目虽然还是带着狡黠的笑意,但是眼底的森冷和杀气,却是如此的锐利。

    “想方设法接近那个大脚丫头,博取她的信任,必要时,可以拿她做要挟,来逼迫文鼎那小子现身!”他轻描淡写道。

    “那少女有这样大的用处?可是,那文鼎不是素来没有软肋的么?”灵宝问。

    “你项上那圆乎乎的玩意儿。到底是不是脑瓜子?怎么这么蠢呢?”白衣男子忍不住又要抬脚去踹,灵宝这回早有防范,自己跳了下去。

    “能将一个人的面貌神态,画的如此栩栩如生的,不仅仅考验的是画功,还要掺入作画者本身的……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吹灯睡觉!”

    ……

    回来的一路上,锦曦跟梁愈忠那约定好了。夜里。锦曦吃过饭,照着约定早早溜去了桃枝屋里说话,临走前,不忘跟还坐在那喝汤的梁愈忠咋了眨眼。瞧见梁愈忠朝自己挑了下眉。传来一个‘放心。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锦曦这才放心的出了饭堂。

    “……曦儿,上回我们去镇上王老大夫那拿的药。我这段时日一直在吃,别的那啥还没太见效,可这失眠心悸的症状,倒真是好转了不少呢……”西厢房里,桃枝一边裁剪衣裳,边跟锦曦压低了嗓音道。

    锦曦一听,也欣慰几分,道:“那就好。这段时日我要去县城处理些事情,等我从县城回来,就陪表姨你去府城找陈医正!”

    “你先处置你手头的事情,你做的那都是正经事,我那点事儿,不急……再说,那毛十八不还没有归案么?”桃枝道。

    “我那是正经事,你那也是重要事啊!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先将手头酒楼的事情稳下来,即便毛十八没归案,我们也不能再耽搁去省城了!”锦曦道。

    桃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略想了下,温婉一笑,道:“好,你说咋办就咋办!对了曦儿,你该不会明儿就去县城吧?再过两日便是端午节了,好歹留在家里过完端午再走?”

    “明儿走不了,爷奶那边下昼捎来话,说是明儿晌午团媒,让我娘早饭后就过去帮忙烧饭呢!我爹明儿也去不成镇上铺子,得去爷奶那边。”锦曦道,所谓的团媒,就是在下聘前,将梁家和张家两边的媒人,汇聚到一块吃个饭。当然,吃饭的不止两家的媒人,还要请村里的里正,德高望重的几位老者。

    桃枝点点头,便不再多问,埋头继续裁剪手里的那块藏青色衣料。“曦儿,帮姨个忙,去头扯着,我好落剪子!”

    “诶,好嘞。”锦曦过去,照着桃枝的吩咐,给她打下手。

    “表姨,这块料子是给谁做的呀?”锦曦问。

    桃枝动作稍顿了下,有点小不自在的样子,锦曦一看她这模样就猜出来了。

    “给我二哥做的,就直说呗,你们不过是还没正式过明路,那不早晚的事情么!”锦曦笑道,表示理解。

    话都说开了,锦曦又是最大的知情者,桃枝在锦曦面前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轻叹口气,道:“前日我和简嫂子去池塘边洗衣裳,遇到胜小子去下地割油菜,身上那褂子还是开春那会子就常穿的,脚底下那双鞋子,也是破了好几个大洞。”

    “我家来后,在柜子里翻到了这段布料子,原本是留着纳鞋面的,先将就着给他做两件一洗一换的褂子吧!”桃枝道,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减。

    锦曦点头,可不就是嘛,金氏开春至今,就脑子浑浑噩噩,别说给儿子们裁剪应时令的衣裳,就是缝缝补补这会子也做不了。

    “哎,怪不得人都要娶媳妇成家方能立业,家外的事情,男人来顶,家内的事务,女人来操持,这才像样!”锦曦颇为感叹道,桃枝撩起眼皮子冲锦曦一笑,点了下头算是赞同锦曦的话。

    “嗯,我倒是很期待表姨嫁给二哥,这样一来,我二哥就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不用再穿露脚趾头的鞋子了!”

    桃枝脸颊微红,轻声道:“胜小子人好,要是能嫁给他,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就是不晓得,老天爷能不能成全,哎,说多了也无益,先等咱从府城回来再看吧!”

    锦曦点点头,不能将生育那块绊脚石给踹开,即便梁礼胜执意要迎娶桃枝,只怕凭着桃枝的脾性,也是不太可能会嫁的,因为她不想拖累梁礼胜。

    两人逐渐不再言语婚事的事,桃枝一边裁剪缝制褂子,一边轻声教授锦曦。锦曦半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桃枝表姨,在那飞针走线。虽然自己对缝纫这一块没什么太多的兴趣,但还是不得不佩服这古代女子的智慧和心灵手巧。

    没有现代的先进缝纫工具,照样能做出合身的衣裳来,何况这古代的衣裳,在有些工序方面,其实讲究还多的很呢,实在不简单!

    窗外夜风习习,月光起初还是高悬树梢,可渐渐的,不知从哪里来的乌云,将月亮隐没。外面好像起了大风,屋里的烛火跳跃不休,桃枝好几次顿下手,锦曦赶紧走到窗边,将窗户落下。

    一经落下,屋里顿时便多出几分闷热来。

    “好些时日都没下雨了,这天,怕是有雨。”桃枝一边缝补一边自言自语道。

    锦曦在心里暗暗掰算着日子,梅雨时节快要来了,每年的五六月份,这一带的雨水都会较往些月份要多。

    “今日回村的路上,我瞧见路两边的油菜地里,好多人家的油菜都在收割呢!”锦曦道。

    桃枝点点头,想到梁礼胜前几日也在忙着收割油菜,应该不会赶上下雨,如此,便稍稍放心。

    没过一会儿,上屋饭堂那里,传来脚步声还有梁愈忠和孙氏的声音。锦曦霍地一下站起身,梁愈忠和孙氏在饭堂里,铁定是在说服关于锦曦去县城的事情,这会子出来了,应该是商议出结果了。

    “呀,咋还在冒小雨点儿呢?曦儿娘,你在这廊下等着,我回屋给你取伞!”梁愈忠的声音响起。

    “真下雨了?”桃枝将衣裳暂搁到身后的床上,起身过去拉开门,外面的风息了好多,下着蒙蒙雨丝,落在院子里的槐树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娘。”锦曦站在西厢房门口朝饭堂门口的孙氏唤了一声,孙氏闻声望过来,神情没什么不悦的样子,如往常般朝锦曦摆摆手,嘱咐道:“夜里睡觉别开窗,明儿早上多睡会。”

    锦曦点点头,梁愈忠取来伞,撑开接了孙氏回屋去,临走前朝锦曦这边瞧瞧竖起一根大拇指,东厢房的门随即关上,里面传来他们隐隐的说笑声。

    这边的锦曦心里那个欢快呀,事儿成了,她能去县城了,真好!

    桃枝也取了一把雨伞出来,道:“时候不早了,走,我送你回屋去!”说着,两人挽着手走进了雨帘。

    一夜微雨,一夜好梦。

    翌日,锦曦醒来时,窗外没有阳光,天有些阴暗朦胧,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后窗外面的竹子,被雨水刷洗了一夜,看上去真是新翠欲滴。

    拉开屋门,院子里行走的地面,都是铺砌着打磨光滑的青光石。董妈从侧院那边喂完猪和鸡过来,头上戴着蓑毛编织的大毡帽,肩上披着蓑衣,脚上穿着木屐子。

    董妈过来跟锦曦见了礼,颇为雀跃的从腋下的簸箕里抓住两只表面光滑的鸡蛋,献宝似的道:“大小姐,这是今年开春抱的小鸡仔,有两只小母鸡今日开窝了,这两只开窝蛋我给捡回来,回头给三少爷和四少爷炖肉末蛋羹吃,可养人了。”

    一百多只鸡,经历了一场大鸡瘟,村里和附近村里那些散养人家的鸡,都死的不剩两只。锦曦家的后院还能剩下五六十只,如今还开窝了,锦曦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孙老太从东厢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双木屐子给锦曦,道:“早上你还没起身,你爷奶那又派人过来催,你爹娘早饭后没顾得上吃,就去了你爷奶那。这木屐你穿上,回头等吃了早饭,就进村去吧,顺带给你爹娘送两只包子去垫吧下!”

    锦曦‘嗯’了声,依言穿上木屐子撑起木伞头,去了上屋饭堂。(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钱就要炫

    锦曦今日的早饭是一叠酸酸辣辣的腌萝卜干,一碗小米粥,外加一叠青色的艾草团子。

    萝卜干咬在口中脆脆的,酸辣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小米粥清淡宜人。青绿色的艾草团子,是在糯米粉里,掺了今年的新艾草揉成的艾绒搓揉而成。

    一只只青绿色,如鸽子蛋般大小,饱满圆润,光滑晶莹,在敞口浅底的大盘子里一溜儿的摆开,好似一溜儿的翡翠玛瑙。吃在口里,糯米的软糯甜润中,在混合着艾草特有的清香,让人觉得灵台清明,神清气爽,果真是应时令的一道特色小吃!

    除此外,饭桌上还有些其他的吃食,肉包子,葱油花卷[猪^猪^岛^小说][][zhu][zhudao][]什么的。

    如今手头宽绰了,家里日子过得好了,这早上的饭菜随便一摆,搁在从前,那都是逢年过节才能享受到的待遇。锦曦很欣慰的落筷,一顿早饭下来,她也越发的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没有赚钱的癖好,赚钱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都要时刻的盘算。

    自己赚钱,而且努力赚钱,赚钱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工具,一条途径。通过这个工具和这个途径,来让自己实现富裕的目的,就这么简单。

    吃过了早饭,锦曦用油纸包了几只大肉包子,踩着木屐子,撑着木伞去了村子里。

    “我是去我爷奶家,人多眼杂,你们俩就不必跟着了。外面下雨,留在家中歇息。”锦曦走了院子大门处,扭头跟身后的披着蓑衣的阿财阿旺兄弟道。

    “正因为下雨天,外面行人鲜少,我们才更需要护送小姐进村,保护小姐毫发不损,是我们如今唯一的职责所在。”阿财坚持道。

    “小姐放心,等我们兄弟将小姐安全护送进村,我们就折回来。”阿旺也道。

    锦曦看着身后这煞有其事的兄弟二人,道:“好吧。那你们就跟着吧。”说完。不禁抿嘴,笑意在眼底深散开来,阿财阿旺都瞧得出来,小姐的这种笑。不似生意场上那种应酬的假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两人抬步。跟上前面已经走出了院子的锦曦,三人一前俩后,在细细的雨帘子里缓缓朝着池塘那边的村子里而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这一条路上都是泥泞不堪,路旁的田埂地头,艾草长势旺盛,处处皆可嗅到草木的清香。锦曦有两回差点滑倒,幸好阿财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锦曦的手臂,三人就这样亦步亦趋着,好不容易将这一段泥泞的路走完,踩上了村子里的石板路。

    虽是下雨天,但是对于正处农忙时候的庄户人家而言,也并非都能闲在家中歇息。迎面,也遇到几个扛着农具拉着板车急匆匆去下地的人。锦曦跟他们主动招呼询问,原来这些人都是去地里抢收油菜的。

    油菜前两日收割后,因为上面还沾着些水汽,这些农人就摆在地里,想铺晒个两日再往家里拖。没想到昨夜那雨说来就来了,再不去将油菜给拖回来,只怕会全部腐烂在地里,那这一季的忙活可真就打了水漂了!

    三人拐到老梁家门前的那条青石巷子里,跟阿财阿旺兄弟分道扬镳。

    大房正屋的门上上了一把锁,想必人都去了后面院子,锦曦这样想着,拐进了西面的夹巷,径直来到后院。

    一进后院,就看见东厢房的门敞开着,老梁头和梁愈林并排站在屋檐下望着外面的雨,正低头接耳的商量着事情。上屋灶房的帘子垂下来,里面传出锅碗瓢盆的声响,不一会儿,杨氏撩开帘子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正甩尾巴的大草鱼,蹲在屋檐下宰杀。

    锦曦跟这边的老梁头打了声招呼,径直去了灶房,杨氏撩起眼皮子瞧见锦曦过来,鼻子里哼了一声,背转过身,将屁股对着外面。

    锦曦不理会这些,挑开帘子进了灶房。

    金氏坐在灶口,神情虽然还是有些愣愣的,但眼中的混沌好像散去了几分,瞧见锦曦进来,竟然冲锦曦咧嘴一笑,认出了她,还喊了一声‘曦丫头来了。’

    正蹲在那里揉艾绒的孙氏闻声,转过脸来,锦曦将油纸包从腋下取出来,递到孙氏跟前:“娘,洗洗手,先吃两只包子垫吧肚子!”

    孙氏慈爱一笑,抬起手掌根将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掠到耳后,道:“先拿一只给你大妈,我洗把手。”

    锦曦打开油纸包,里面有六只包子,锦曦依言拿了一只肉包子递给金氏,金氏愣愣的接过,开心的咧嘴又笑了,说道:“香。”

    孙氏看见油纸包里还剩下五只,有点不太想拿的样子,道:“今日这包子发的好,你爹也还没吃,一大早上东家跑完跑西家的,又是请人又是借桌子,你给他送去一只,剩下的送去给你奶吧!”

    锦曦不由分说直接抓了两只包子到孙氏手里,道:“娘,我心里有数,这两只就是你份内的,你吃。”

    不仅如此,锦曦还避着孙氏在两只包子上都咬了一口,这才放心的准备离开灶房。帘子一掀,杨氏笑吟吟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杀鱼的血污显然还没来得及去洗,目光落到锦曦手里捧着的三只包子上,热情的道:“哎呀,三弟妹,你们家真不愧是做这一行的,这包子发的可真好,我在门口就嗅到这香味了。”

    若是换做以前,孙氏铁定会客气的请杨氏吃,哪怕她自己饿着肚子也不会计较几只包子。

    但是,此刻的孙氏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杨氏的话,继续吃自己的包子。

    锦曦想起自己刚才进屋时,杨氏那哼哼声和故意掉转身子用屁股对着自己的好笑举动,笑了下,接过话茬道:“二妈的鼻子真是比狗鼻子还要灵哪,可不就是嘛,我家这包子里面,搁的那可都是满满的葱油五花肉末,掰开一点点,里面还能灌汤呢,要不我们家的铺子怎么叫千里香呢?”

    杨氏眼睛更是冒光,用力吞了下口水,扫了眼灶门口正津津有味啃包子的金氏,杨氏不甘。

    陪着笑道:“曦儿,瞧你说的这么好,让人都馋死了,快快快,让二妈也尝一尝,帮你把把关!”说着,就要过来夺锦曦手里的油纸包,锦曦身形一转避开她的魔爪,退到一旁咯咯笑道:“对不住啊二妈,今个这包子可没你的份儿,我得给我奶送去!”

    说完,锦曦一挑帘子出了灶房,杨氏一急,就要过去拽,被孙氏早一步给拽住手臂给捞了回来。

    “二嫂,鱼收拾好了么?等会这边艾草团子揉完,就要着手炸鱼块了。”孙氏问道。

    杨氏的目光在孙氏手里剩下的半只包子上转过,气难平的甩开孙氏的手,啐了一口,道:“都是你教的好闺女,不就两只包子嘛,护的跟命儿似的,一家子小气鬼!”

    孙氏不恼,慢条斯理道:“抡起抠门来,别说是我家,就是咱金鸡山村,二嫂排第二,那也没人敢排第一。”

    杨氏气结的指着孙氏:“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孙氏摇头,道:“再说一遍儿也还是同样的话,我闺女护食怎么了?那是我们自个挣来的,护的好,护的该,我们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谁就不给谁,就这么个理儿!”

    杨氏气的直翻白眼,目光将孙氏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孙氏今日上身穿着蓝底起暗色红枝,右衽开襟的春衫子,下面是一条降紫色襦裙,先前为了方便揉搓艾草团子,两臂的袖子撸到了臂弯附近,露出手腕上一对龙须银镯子。

    难怪人都说,这人只要一有钱,腰杆都跟着硬了。眼前这三弟妹就是最好的典型,再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吃了亏也不晓得争辩的孙氏了!杨氏心底羡慕嫉妒的要发狂,愤愤瞪了孙氏一眼,转身甩着帘子灰溜溜出去继续拾掇草鱼去了。

    这边的孙氏,轻出了一口气,看着那晃动不休的帘子,还有门口把一腔怒气都撒在草鱼身上的杨氏,孙氏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锦曦跟她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娘,闺女如今挣了钱,给你买了银镯子,你舍不得戴,非得藏在箱子底下,那算个啥?”

    “傻闺女,娘一来是不舍得,二来,也是抹不开面子戴出去,回头村人瞧见了,指不定背后道论咱暴发户,显摆呢!”

    “娘,咱自己不偷不抢,凭着本事和汗水挣来的钱,咱们想怎么花销就怎么花销,咱吃的好,穿的好,一家子人走出去体体面面,多好?”锦曦道:“咱往年日子过得不好,走出去都不体面,那别人就格外高看了一眼?这世上的人呐,大多都是以衣貌取人的,有钱有地位,在别人眼中,那是一种能力的体现。他们即便再背后道论,那心底也是真心羡慕咱们。”

    “那,这镯子,娘就戴着?”

    “嗯,必须得戴,咱不是显摆,咱是在享受辛勤操持带来的果实,理直气壮!”说完,锦曦亲手将那对龙须银镯子,给孙氏套在手腕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节食生不出孩子

    锦曦走出灶房,正准备去找梁愈忠,抬眼便瞧见粱礼胜端了把大椅子出来,摆在东厢房的正门口处,梁愈忠打横抱着谭氏跟在后面。

    梁愈林先前还在,这会子走了,老梁头赶紧帮忙将谭氏放到那椅子上坐好。

    谭氏今日的穿戴显然是隆重装扮过的,上身穿着一件及膝的秋香色暗花衫子,外面罩着一件蓝色比甲,下面是青黑色灯笼收脚裤,脚上瞪着一双新鞋。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在脑后撺一个圆圆的发髻,用三排镂空银花的大夹子给扣住,比前些时日整日的坐卧在床,那股子颓丧和躁怒比起来,今日的谭氏的精神头明显高昂了几分,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nbs*猪*猪*岛*小*说wWZhuzHuD; “难怪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奶,你今日这身着装,瞧着可比往日年轻个十来岁呢!爹,你说是不?”锦曦含笑着走上前去,笑吟吟道。

    梁愈忠连连点头,老梁头也是打量了老伴一眼,露出赞许的样子。

    “就你能,打趣起我一个老婆子来了,边去!”谭氏朝锦曦这边啐了声,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一点不假呀,谭氏心里很受用呢,锦曦暗想!

    “爹,你早上起床就过来了,我给你带了两只包子,你先垫吧下肚子吧!”锦曦说着,打开油纸包,里面的肉包子还是热乎着的,发出阵阵香气。

    “曦儿,你爷奶……”

    “爹。这是你的,你吃吧,爷奶的那份我也带了,这就给他们二老尝尝鲜儿。”锦曦打断梁愈忠的话,塞了一只肉包子给他,然后捧着油纸走向老梁头。

    老梁头摆摆手,道:“包子做的很好,爷早上吃过了,给你奶吧!”

    “奶,你尝尝!”锦曦便走向谭氏。不跟老梁头磨叽。

    谭氏这段时日一直在喝药和接受针灸。眼睛虽然还是不能瞧见东西,但比起前段时日来的两眼一抹黑,如今她的眼前有明光时,也能有点反应了。

    谭氏探头嗅了嗅那包子。道:“着实好香呢。我和你爷早上都吃过了。给你爹吧,他男人食量大,等会上昼客人们来了。有的他忙,给你爹送去!”

    锦曦诧然,谭氏竟然开始顾惜这三儿子来了?可怜的梁愈忠,孝心滴水穿石,终于渐渐唤醒了谭氏的母爱呀?

    “好嘞!”锦曦爽快道,将包子都送去给梁愈忠:“爹,你都吃了吧,别辜负了奶的一番好意。”

    “曦儿,我再拿一只,剩下的都给你小姑那送去,我记得她最爱吃肉包子。”梁愈忠吩咐锦曦,锦曦还没移步子,谭氏开声道:“算了,别给她送,这段时日我在给她强制节食呢!”

    啥?锦曦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前的谭氏可是什么好吃的,都往梁愈梅那填鸭式的喂,日头这打从西边出来了么?

    “娘,梅儿能在家待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你这咋还不让她多吃呢?”梁愈忠一脸不解,问道。

    谭氏没吭声,眉头皱了起来。老梁头暗暗叹口气,将一头雾水的梁愈忠往边上拉了两步,压低声跟他嘀咕了两句,梁愈忠一听,也忍不住眉头惊愕的皱了起来。

    锦曦的听力好,又每隔几步远,自然将老梁头和梁愈忠压低嗓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爹,人王老大夫当真这样说来着?”梁愈忠还是震惊的追问。

    老梁头直点头,道:“这不,每隔几日让王大夫就过来给你奶扎针,有两回瞧见了你妹子在边上转悠,过后就私下里跟我说的。”

    “说是你妹子这形体,要是再不加以控制进食,脏腑内的肥油越积越多,干扰了身体的功能,怕是对将来生儿育女有影响。我跟你娘那一说,你娘被吓到了,这都一连五日了,每日都只准你妹子吃些清粥小菜,夜里的那一顿都给省了!”老梁头道。

    “陡然这样不让她多吃,怕是难捱,得慢慢的来,一日日的添减才成!”梁愈忠琢磨着道:“那梅儿呢?”

    “喏,这几日一直没得吃饱肚子,在跟你娘赌气呢,该是在屋里睡觉。”老梁头道。

    谭氏也听到了几句,叹口气,道:“你俩别嘀咕了,回头梅儿听到,又该闹了!”

    梁愈忠‘喔。’了一声,就没话好说了。

    “唉,造孽啊,我跟她爹都是铁骨头吃不胖,偏就生了她这么个胖闺女来!”谭氏一个人坐在那嘀咕。

    锦曦忍不住抿嘴一笑,论起减肥心法,自己可是最有经验的。仅仅靠那种节食,不仅没有效果,反倒容易造成身体功能混乱呢。

    “奶,你别犯愁,想要姑身子更健康,也未必非得剥夺她的爱好,不给吃饱啊!”锦曦道:“找点活计让小姑手脚多动动,转转,消消食,日子一久,自然会见效的。”

    谭氏竖起耳朵朝锦曦这边问道:“你这主意好是好,我也想到了,可有句话你没听过么?贪吃和死懒是兄弟,我要能催的动你姑去干活,那就好了!”

    老梁头也是摇头,锦曦无语,这还不都是打小就无条件的宠溺着惯出来的?就好比那小树苗,小时候不去纠正,等到长大了成型了,想纠正都没辙,教育孩子也是如此!

    雨还在下,不一会儿,梁愈洲和崔喜雀两口子,顶着蓑衣进了院子。

    “爹,娘,听说梅儿今个团媒,我和喜鹊起床就回来帮忙!”梁愈洲洪亮的嗓门在院子里响起,谭氏没什么反应,在她看来,家里办大事,儿子媳妇们回来帮忙那是应该的,没什么好值得夸赞的。

    老梁头对于崔喜雀能回来,面上多了一丝满意,点点头,道:“好,回来就好!”

    崔喜雀跟这边的锦曦打了个招呼,得知孙氏已经在灶房那忙活,便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围裙系在腰上,跟梁愈洲招呼了声,小跑着冲进了雨帘去了灶房。

    在她身后,谭氏扯着嗓门叮嘱崔喜雀:“别大手大脚的,油盐仔细着搁!”

    崔喜雀没搭理,挑开帘子便进了灶房。

    谭氏撇了下嘴角,老佛爷似的靠坐在椅背上,屋檐下淋不着雨,空气也好,偶尔有几星雨丝吹过来,五月初的气候,也是很舒服宜人,一点都不冷。

    锦曦没去灶房,就站在谭氏身旁的屋檐下面,跟着舒服。那边,老梁头正跟梁愈忠梁愈洲兄弟那交代等会招待客人的事情,因为时候尚早,又下着雨,媒人和客人们都还没有过来。备下的是三桌酒菜,摆在前面二房的堂屋,从前老梁家的里堂屋。

    “爹,我二哥呢?”梁愈洲一边拿袖子擦拭头发,边问。

    “我打发他去里正家里请去了,老四啊,回头你和你三哥还得跑几趟,村里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叔伯那,也都得亲自去请!胜小子是孙儿,辈分轻,由他去请礼数不够,就留在家里打杂!”老梁头再次将事情进行了详细的布置和分工。

    老梁头布置完任务,梁愈忠兄弟赶紧行动起来,分头去村里请人去了。

    老梁头站在谭氏身侧,老两口开始叨咕起等会团媒的那些事情来,锦曦觉着无聊,就去了灶房那块。

    灶房里,杨氏和金氏一起坐到了灶门口,抱着烧火棍在那里悠闲的很。锅台上面的孙氏和崔喜雀,两人一个忙着切菜拌料腌制,一个拿着锅铲子,在锅里炸鱼块,边上的一个簸箕里还有刚做的艾草团子和土豆丸子以及肉丸子等着下锅煎炸。

    不一会儿,灶房外面的院子里传来梁愈林的声音,锦曦站到灶房门口,看见梁愈林披着蓑衣站在雨里跟老梁头和谭氏急声道:“爹,娘,两边的媒人都过来了,拐到了大房前面的青石巷子里哪。”

    谭氏面皮波动起来,老梁头指了身后的东厢房,吩咐粱礼胜道:“赶紧的,把那串鞭炮去门口点燃!”

    粱礼胜赶紧进了东厢房,不一会儿便抱了一挂炮仗出来,老梁头上前两步,用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麻线袋子盖住那炮仗,道:“老二,你过来帮忙,当心些,别弄潮了!”

    梁愈林和粱礼胜护送鞭炮去了前面,老梁头也戴了一顶草帽快步跟在后面,迎接媒人去了。不一会儿,前面夹巷的地方便想起清脆的炮仗声。

    金氏和杨氏都来到灶房门口,朝着炮仗声传来的地方张望,锦曦瞧见谭氏人虽然还坐在椅子上,但脖子转动着,循着那炸响的地方望去,脸上的面皮在剧烈的波动,坐在那,双手交缠着搁在腿上,俨然一副心情剧烈起伏的样子。

    “闺女终于要出嫁了,咱娘这心里难平静呢!”崔喜雀也过来探了下头,又很快缩了回去,跟孙氏低声笑道。

    “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我还记得我嫁给曦儿爹那会子,梅儿才三岁出头。一大家子男人和小子,就属她是个年幼的丫头。这一晃,都要出嫁了!”孙氏翻动着锅里的鱼块,感叹道,鱼块在她的大筷子下,两面煎炸出淡淡的金黄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给面子的老家伙

    崔喜雀摇头笑了下,瞥了眼灶房外面,除了金氏和锦曦,不见杨氏的身影,想必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跑去前面瞧热闹了。

    “梅儿还不算快的呢,兰丫头比梅儿小几个月,这孩子都有了!”崔喜雀道。

    “我听我娘跟我说,说咱村里的那些老太太们,私下里走亲戚都喜欢道论咱老梁家。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兰丫头和梅儿两人的婚事,可真是两粒老鼠屎坏了一仓稻!”崔喜雀压低声道。

    孙氏愣了下,摇了摇头,这老梁家的两个闺女啊,在这个人品行和婚事上,都出了岔子,唉,不晓得这些,将来会不会波及到自己家的两个闺女?。猪猪。岛。小说WWZhUZhUDaOCom孙氏闷闷的想着,没再吭声。

    崔喜雀瞧出孙氏的脸色,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口直心快,三嫂家两个闺女摆在那,曦丫头都十二了,眼看着再过两年也要开始说亲事,自己这话,指不定让三嫂心里多想了。

    崔喜雀背过身去,在自己的脸颊上抽了一下,又背过身来,接着方才的话题话音一转。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老梁家早就分家另过了,各房的为人,品性是咋样,这外边的人也都看的仔细。我就跟老四商议着,这两年不打算要娃儿,等过两年手头攒点钱,盖了新屋子,再要娃儿。妖兽能生两个像曦儿那般聪颖孝顺的闺女,那可真是值了!”崔喜雀道。

    孙氏扭头看着崔喜雀,自然也能瞧出崔喜雀话里话外要表达的意思来。孙氏温和一笑,道:“四弟妹,你放心,我没有多想,也不担心曦儿和柔儿。”

    “娘,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嘛!”锦曦不知何时也退了进来,还溜到了孙氏和崔喜雀的身后,把她们二人的话全给听了去。

    孙氏扭头惊讶的看着锦曦,锦曦如今个头又长高了些,只比孙氏矮了小半头。比崔喜雀。已经高出了小半头了。

    “娘,我听人常说,一娘生九子,连娘十个样。不可否认一个大家族的兴衰荣辱是会有所割舍不断的。但是。关键还是在个人的修为上。便是那公顷之家。也会出烂泥糊不上墙的阿斗不是么?”锦曦从后面双手勾住孙氏的肩膀,亲密温顺的道。

    崔喜雀捂嘴笑了起来,道:“还是曦丫头会说话。保不准咱们老梁家,能出老鼠屎,也能飞出金凤凰来呢!”说完,她把手拍了下锦曦的肩,意思很明显,锦曦就是那只金凤凰。

    “借四婶吉言,不过,我要做那浴火的凤凰,而不是为了飞高枝!”锦曦也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还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听了去还不得笑话死!”孙氏无奈的笑着,轻推开锦曦,道:“鱼块要起锅了,站远些,仔细油气沾了身!”

    “成,我去前屋把那个临阵脱逃的塞火人给你们揪回来啊!”锦曦拍了拍手,笑着出了灶房。

    前面二房的正屋里,原本是准备了三张桌子来宴请今日团媒的客人们。可是,等了一上昼,过来的客人除了张、梁两家的媒人外,其他那些人客人一概没来。

    “我去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叔伯家登门恭请,有的说身子骨不舒坦,下不来地。有的说夜里着了凉,碰不得酒,有的说家里上昼也要来客人,脱不开身。还有的说,天下雨路不好走,要在家里睡雨觉!”梁愈林和杨氏睡觉的厢房里,光线昏暗,梁愈林正跟老梁头那低声汇报情况。

    “爹,要不,回头我再去一趟?”梁愈洲苦着脸问,这一上昼,他的腿都快跑断了,鞋子也都湿了,一个人都没请来。

    老梁头耷拉下眉头,朝梁愈洲摆摆手,思忖了下,道:“甭去了,去了也没用,这些个人是存心不想来。”

    “白吃白喝,为啥不来?再说,以前咱家有啥喜事,招呼一声不都屁颠着来了嘛?”梁愈林道。

    老梁头看了他一眼,长叹口气,道:“……是瞧不起咱家这回的亲事啊……”

    梁愈洲耷拉着脸不吭声了,“不来就不来呗,一个两个老家伙,不就仗着活的比别人长些么,有啥了不得的……”梁愈林撇嘴嘟囔道。

    老梁头瞪了他一眼,道:“甭胡说八道!”

    梁愈林哼哼了声,别过脸去,老梁头再次叹口气,望了眼屋外,道:“老三去请里正,也不晓得是咋样个情况,怕是……也不得过来吧!”

    话音还没落,屋外便传来梁愈忠跟那媒人还有张屠户寒暄的声音,梁愈洲赶紧拉开半边门,梁愈忠大步进了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礼盒。

    老梁头朝梁愈忠身后张望了一下,果真没瞧见里正的身影,脸上最后的意思侥幸也没了。

    “三哥,里正也推说不过来了?”梁愈洲上前问道。

    “没有推说,是当真过不来,你不晓得,里正患了伤风,这两日都在家里床上窝着,我去的时候,他都是隔着帐子跟我说话的。”梁愈忠道。

    “诺,人里正不能来,话还说的忒谦虚,还让我跟爹这说声对不住,不止如此,还非要让我将这礼盒给带回来。”梁愈忠道。

    梁愈林赶紧接过那礼盒,嘎嘣一声打开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老梁头也看了眼那礼盒里的东西,东西确实是值几个钱的,里正的话也说的漂亮,至少比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要给面子多了。

    老梁头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里正的这份面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八成是冲着老三去的。

    “罢罢罢,不来就算了,今日是团媒,他们能耐是锦上添花。不来,咱张梁两家的亲事,也照样能成!”老梁头压抑着隐隐怒火,一挥手,朝儿子们道:“都出去吧,招呼媒人去!”

    说着,背着手带头出了屋子,梁愈忠和梁愈洲紧随其后。梁愈林不屑的撇撇嘴,嘟囔道:“白吃白喝的酒宴还不来,那群老家伙,八成脑子被牛踢了!不来也好,省得跟我抢酒喝,嘿嘿!”嘟囔完,梁愈林顿觉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也出了屋子!

    后院的谭氏,很快也晓得了今日请客的事情,那气哟,搁在平时那是要指天骂地的。但是这回,谭氏活生生忍住了。

    并且,还将几个战战兢兢,唯恐被当做替罪羊来发泄的媳妇们,招到跟前,一字一句交代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头来,菜式和份量,都别省,还照着三桌的量来准备,回头给我全摆到一张桌上去!”

    锦曦站在最后面,也是最不容易被波及的地方,闻言,就像看到日头从西方冉冉升起。

    “那些给脸不要脸的,不识相,我不气,也不骂!今个是我闺女好日子,别人不捧场,我可要给我闺女长脸!”谭氏接着道。

    锦曦明白了,谭氏这是气到极限,逆向行事了。也好,全堆到一张桌子上,今个大家伙都有口福了,锦曦暗想的同时,不经意间瞥到前面的杨氏,嘴角已经忍不住弯了起来。

    妇人孩子们在后院的饭堂摆饭的时候,故事的女主角梁愈梅,终于现身了。

    看起来,那身形似乎比以前稍微单薄了一点点,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换了单薄衣裳的缘故不?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梁愈梅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原来黑里透红的脸,这会子泛出一种蜡黄。没精打采的样子,随便夹了点菜便回了自己屋子。

    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欢畅,这是锦曦在老梁家唯一吃饱了的一回,相信孙氏和崔喜鹊她们也有同感。

    等到前面再次传来炮仗的声响,谭氏搁下筷子,竖起了耳朵。

    不一会儿,梁愈林风风火火从前面跑来了后院通传消息,说是梁愈梅和张大强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定在农历的腊月初八,腊八节那一日。

    “这会子大家伙都在忙着收油菜,过段日子又紧接着要割麦子,下聘就等麦子收割完。咱爹说过门就算了,可张家的那边非要坚持中秋节接梅儿去张家过趟门,咱两家算是认个亲!”梁愈林一口子说完,饭堂里的人都竖起耳朵在听。

    杨氏面露喜色,梁愈梅去张家过门,她作为娘家嫂子,是正大光明要跟去的,张家那边也就得给这娘家嫂子备下礼品,想想就期待!

    孙氏和崔喜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梁愈梅毕竟是过去做小的,即便张家那边照着娶妻的程序来,可那内里的本质,终究还是做小……

    锦曦则在心里掰算着春妮儿肚子的月份,这会子应该有将近七个月了吧?中秋节过门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到时候孩子应该养下来了。再到腊月初八梁愈梅嫁过去,春妮儿的孩子差不多都出了百日……

    谭氏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消化这些信息,然后,缓缓垂下眼皮子,吁出一口浊气来,撑着饭桌的边缘缓缓站起身,道:“老二,扶我回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那女人是疯子!

    五月初四,孙大虎和孙玉霞两口子,风尘补补从县城赶来了锦曦家。两人大包小包又是拎又是背的,又是衣裳料子,又是瓜果吃食,又是鱼肉点心的,专门赶回来送端午礼。

    除了给孙老太准备的端午礼,孙玉霞还给老三老四从帽子到鞋子,都备了一套全新的。还给锦柔买了花,给蔡家的两个孙子也带了零嘴。除此外,孙玉宝还让孙玉霞给锦曦捎带了两本游记之类的书,锦曦家今日就如同过年似的热闹!

    桃枝去灶房帮助简氏准备晌午饭,孙玉霞还是正月的时候,跟孙老太和长姐分别的,好几个月没相见,母女俩好多话要说呢。

    孙氏让/猪/猪/岛/小说ZhuZHuDACOM董妈将老三老四抱到锦柔屋里的大床上去,又让锦柔和文芸文安他们在一边耍,好腾出东厢房来让跟孙玉霞好好说说话。锦曦刚刚把今年初夏的第一拨绿茶冲泡好,给前面堂屋说话的梁愈忠和孙大虎送去,又折了回来,给孙玉霞她们也送了茶去。

    正好赶上孙家母女姐妹在那谈论孙玉宝的情况,言语间,好像提到哪家的姑娘之类的话音,锦曦便故意放慢冲茶的动作,耳朵高高竖起。

    “……那姑娘我没见过,大虎也是远远瞥见了一眼……说是人长得标志,年纪也跟咱家玉宝相仿,就是脾气好像有些骄横的样子……”孙玉霞在那神秘叨叨的说着,连说带比划。

    孙老太和孙氏听得眼睛一眨不眨。

    “……那回玉宝出去有事,那姑娘就揣着一条马鞭子。堵在那巷子口,气鼓鼓的模样,好像要质问玉宝什么的……咱家玉宝不理她,她就耍横,把那鞭子抽在那巷子壁上,唉哟,一般人家的小姐,都少见那样横的……”孙玉霞说的直摇头。

    锦曦也是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孙玉宝长得俊秀,虽然以前读过几年的书。如今下海经商。可他身上却是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呢。虽然那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厉害,可却没有沾惹半分铜臭之气。

    “哎呀,我舅舅天生一副书生样,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的。那姑娘该不会是稀罕我舅舅了吧?”都是最亲近的人。锦曦说话也不避讳。笑着打趣道。

    “那可往往使不得,我虽没亲眼得见,但从你姨夫那听来。也想象的出来那姑娘该是何等的刁蛮骄横。那样的弟媳妇,我可不中意!”

    孙氏微笑着看来,道:“你磨磨蹭蹭的冲茶,就晓得你是个包打听。舅舅的事儿,哪里是你这个外甥女能妄言的?赶紧出屋去。”

    孙老太却笑着朝锦曦招手,道:“咱们娘们拉家常,又没有外人,曦丫头年纪浅可行事稳,好多事儿我这做嘎婆的,都要跟她那拿主意呢。曦丫头,过来,想听就坐下来,仔细热茶烫了手!”

    锦曦依言坐到孙老太身旁,孙氏无奈一笑,也随她去了,转首接着跟孙玉霞那探听孙玉宝的事情。

    “那后来咋样了?咱家玉宝对那姑娘是个啥样的态度呢?”孙氏问。

    “快别说玉宝了,压根儿就不提那姑娘的事儿,可那姑娘,还是隔三岔五的,在小北门附近的巷子里,在玉宝时常要经过的地方拿鞭子堵人。我憋不住了跟他那打听那姑娘是哪家的,是不是你得罪她还是怎么地,咋回回拿着条鞭子堵人?这样个堵法也不是个事儿啊!”

    孙氏连连点头:“我和娘都不在跟前,就你这做二姐的,你自然当多关问!”

    “玉宝也是的,小时候啥话都跟我说,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反倒还不说了!我逼得急了,他就干脆说那姑娘是个疯子,让我们别理睬就是了。要堵就堵,反正他绕道走就是,等到她堵腻歪了,也就走人了!”孙玉霞一摊手,无奈道。

    孙老太一脸纳闷,孙氏也是一头雾水。锦曦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孙玉宝的话,突然抿嘴轻笑出声。

    “诶,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舅舅都被人缠上了,你还有心思跟这笑?”孙玉霞白了锦曦一眼,道:“亏得你舅还想着给你捎带书,你个没良心的!”

    锦曦止住笑,道:“小姨,我这是为我舅高兴才笑的呀!”

    高兴?这都被人姑娘缠上了,关键是,孙玉宝什么态度都还摸不准,高兴什么呀?孙玉霞撇了撇嘴,孙老太和孙氏也都是很不解的看着锦曦。

    锦曦认真下来,跟她们分析道:“那姑娘,铁定是喜欢我舅舅的,只不过,那姑娘的个性跟一般姑娘也是定然不同的,喜欢的法子也不一样。不然,谁吃饱了撑着没事,丢开女子的矜持去做那种堵人的事呢?”

    “这一点,我倒也是跟曦儿想到一头去了。”孙氏也表态道:“男人不也差不多么?这不同的人,脾性不同那行事的方式也就不同。有的是嘴巴子抹了蜜,会说讨好人的话,有的是手脚利落,肯下力气去帮丈母娘家干活,这都因人而异的。”

    “大姐这话,有些道理。”孙玉霞双手托着下巴,砸吧着道。孙大虎就是那种不善于表达,但是,却会用他的实际行为,去关怀她,照顾她。不像有些男人,说的天花乱坠,做起事来推三阻四,没意思!可是,若那姑娘真是稀罕玉宝,那个性谁驾驭的了啊?

    锦曦点头,接过话茬,继续道:“那姑娘喜欢我舅舅,这应该是真的。问题在于我舅舅的态度。”

    “玉宝是铁定不喜欢那姑娘的,这我敢打包票,要不,咋会说那姑娘是个疯子呢,那不埋汰人姑娘嘛!”

    “我不认同小姨的话。”锦曦打断道:“我倒觉着,我舅舅起初应该是嫌恶那姑娘的,至少那行为,跟舅舅一贯的彬彬有礼很不相符。不过嘛,那往后可就说不准了!你们想啊,要是我舅舅打从起初到至今,就对那姑娘没有半分的好感,又怎么会容忍她隔三岔五的在门口堵人呢?这是笔糊涂账啊!”

    孙玉霞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道:“不会吧?都嫌恶人家了,咋后面还能喜欢上呢?”

    “瞧你,慌个啥?这世上有啥事,是拍了板不能的?何况是这姻缘二字,命里注定是怎么样的,逃都逃不掉!”孙老太拉着孙玉霞坐回原位,很是但淡定道。姜还是老的辣啊,锦曦暗想。

    “不成,他喜欢都不成,我不答应!要是我们孙家迎进一个那样刁蛮的媳妇,没人镇得住!”孙玉霞道。

    孙氏摇头一笑,道:“玉霞啊,虽然我们是玉宝的亲姐姐,该过问他的婚事,可这姻缘也是命里注定的,咱也不能干涉太多。你说是不是?”

    “玉霞啊,要我说,这事暂且就不要再追问玉宝了,由着他去吧。只要玉宝稀罕,我们孙家都稀罕,简单些好!”孙老太慈爱一笑,点点头道。

    “嘎婆,能做您的儿媳妇,可真是有福气的,这样的体谅宽厚!”锦曦贴过去拍马屁。

    孙玉霞哼了一声:“马屁精,等你过两日去了县城,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还朝锦曦这翻了个白眼。

    锦曦毫不含糊的还给她一个鬼脸,意思是,谁收拾谁,还说不准呢!

    孙氏和孙老太看到这样,都无奈的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极其的好。

    “姐,你瞧见了吧?你那闺女如今都不把我当长辈了?可别忘了,你生她满月回娘家,我可没少给她换尿布啊!”

    “小姨,你别跟我娘那告状,大不了回头等你生了弟弟妹妹,我来帮你带就是!换尿布打包洗澡,我如今是洋洋都会呢!”锦曦道。

    孙氏和孙老太连连点头,因为老三老四的缘故,锦曦这个长姐,还真是把那一套给做的娴熟了。

    话题扯到了孩子方面,孙老太就忍不住要抓住孙玉霞,询问她养娃儿的打算。孙氏对这个问题也极其上心,往常孙老太和孙氏母女俩在家,可没少为孙玉霞和桃枝的生娃儿事情讨论。

    孙玉霞被问及这个,先前还跟锦曦横眉竖眼的大眼瞪小眼,陡然间脸颊就染上俩抹潮红,低下了头,有点扭捏道:“我,我们商量过了,等明年先看铺子里的情况,要是还跟今年差不多的话,就要个娃。”

    孙老太和孙氏交换了个眼神,孙老太诧异道:“这要娃儿,怎么还跟铺子里的事情挂钩了呢?”

    孙玉霞目光在面前几人的脸上扫过,有点羞涩又有些期待的道:“自打离开孙家沟这一年多,我们的眼光和见识,也跟从前窝在那山嘎达里不一样了。我和大虎寻思了好久,打算等手头再攒上些钱,在县城里,置办两间屋子,往后,把家给安到县城里去!”

    “不回孙家沟盖房子?”孙氏惊愕。

    孙老太沉默了下来,锦曦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对孙玉霞竖起大拇指,道:“小姨,你跟姨夫有志气,曦儿赞同你!”

    “山里贫瘠,山路不好走,尤其是每年冬天大雪封山,一两个月都出不来山外。”孙老太道:“你们爹,以前在世时,就时常跟我说,咱那山沟里蔽塞啊,想要过好日子,还得往外搬。这才让你们弟弟玉宝跟他去镇上,他做工,让玉宝上学接受启蒙。后来他病了没法子,才又回了山,你弟弟的书也就断了!出山……出山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是打着银子的主意

    这一带靠近南方,过端午的时候流行吃粽子,甜的咸的,荤的素的,枣泥的豆沙的瓜子仁的。孙玉霞两口子难得过来一趟,孙氏张罗着包粽子。

    简氏一大早就用里面的大锅蒸煮了糯米饭,粽叶是董妈她们前几日便去村西的河边采来的。各种馅儿也早就拌好了。

    孙氏一声号令,孙氏,孙玉霞,锦曦,桃枝,简氏,还有锦柔和文芸,这么多双手一齐动,不出半个时辰,各种馅儿的粽子,便绑了冒尖儿的两大盆。

    晌午饭后,孙玉霞和孙大虎动身回孙家沟。因为明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得在今日动身回山,才赶得及陪孙老爹过端午。

    孙氏和梁愈忠也拖出一对篾竹篮子,里面是吃食,还有三斤粽子两坛子酒,一瓶是烧酒,一瓶是应节的雄黄酒,以及一对猪蹄,全是孙氏和梁愈忠孝敬孙老爹的。

    桃枝取来两双过夏的单鞋,一套轻薄的里衣,一并让他们小两口顺道一块带过去给孙老爹,反正有牛车方便。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端午节,连续下了三日的绵绵小雨,也终于停了,天空放晴。

    锦曦起床推门出屋,看见家里的每一间屋子的门和窗户边,都插着青扑扑,还沾着露水的艾草。一家人吃过早饭,梁愈忠去了镇上。

    春柱家和大牛家的,相携着过来给锦曦家送粽子。孙氏热情的接待了她们,临走前。取了家里的粽子,让她们带回家去给孩子们尝尝。

    过端午有互赠粽子的风俗,送走了春柱家和大牛家的,孙氏让锦曦给老梁头那,还有崔家去送粽子,锦曦挎着篮子兴冲冲走出院子大门,还没上官道,迎面遇到张屠户的婆娘挎着篮子朝这边过来,应该是过来送粽子的。

    锦曦老远跟张家的招呼了一声,张家的埋着头脚步走的很快。好像是在边走边想事情的样子。听到声音一撩眼皮子,瞧见是锦曦,赶紧笑着加快步伐来到锦曦身前。

    “做了些肉粽,想给你们送几只尝个味儿。曦儿。你挎着个篮子。是去你爷奶那么?”张家的问。

    “是啊。我娘让我给爷奶那送粽子呢。我娘在家,大妈过去喝茶。”锦曦笑吟吟道。

    张家的连连点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锦曦笑了下,道:“大妈,还有啥事么?”

    张家的拉住锦曦的手,瞟了眼四下,除了锦曦身后不远处的阿财和阿旺,周围暂时没别人经过,张家的这才压低声跟锦曦道:“曦丫头,我私下问你件事,你莫声张。”

    锦曦点点头,张家的问道:“你姑姑手里头,是不是攥着一笔嫁妆银子啊?”

    锦曦微愣了下:“大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家的连连摆手,道:“曦丫头别误会,我才没那厚脸皮去打侄媳妇嫁妆的主意,是孔氏,强子他娘,昨儿去我家显摆来着!”

    “这话怎么说?”锦曦诧异问道。

    张家的便将昨日孔氏上门显摆的事情,给锦曦一五一十道来。

    “我仔细看过了,那耳朵上的耳钉,手上的戒指,都是纯银的。还说,回头等割了麦子,强子要请人过来,在东,西两侧再扩建一座三间的厢房,上屋修缮下留给孔氏住,东厢房给春妮儿和孩子住,西厢房用作强子跟梁愈梅的成亲的屋子呢!”

    “你张大伯原本是跟强子说的好好的,由我们出钱,给他将上屋那几间土基房好好修缮一番,再布置一间梁愈梅的屋子出来,他们那一家人住得下就成。家里欠了那么多债,就甭折腾别的了!这趟孔氏说了,强子如今出息了,要添人盖屋子了!”

    “张大妈,或许,是张大强在外面弄到钱了?”锦曦道,心里觉得不可能,张大强要有那本事早有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呸,强子有几斤几两我们做大伯大妈的还不晓得?他有个屁钱。我跟你张大伯就寻思着,该不会是梁愈梅私下里给了强子钱,让他去置办屋子吧?不晓得你爷奶那,知晓不知晓?”

    锦曦眯起眼,道:“我也不清楚他们的事情,不过,我倒觉着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如此一来,两边的面子里子都全了,我爷奶不管知晓不知晓,冲着这面子和里子,也会装作不知晓。”

    “哎,如今他们才是一家,我们都成了外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不管了,也管不了。不耽搁你了,你赶紧进村子去吧,我这就跟你娘那送粽子去!”

    “嗯,那回见。”锦曦说完,跟张家的擦肩而过,抬步朝村子里去了。

    一路上,锦曦都在思忖着张家的话,虽然这些对她和她家,构不成什么影响。但是,锦曦越发的觉着这件事情,老梁头和谭氏那里,应该是不知情的。

    也正因为这件事,愈发的肯定了锦曦对张大强接近并迎娶梁愈梅的真实目的的猜测,钱,张大强真正相中的,是梁愈梅的嫁妆钱!

    ……

    端午过后,锦曦带着阿财阿旺兄弟,坐着马车启程去了望海县城。阿福和阿贵两人一直在县城小北门的千里香铺子里做事,等到了县城,再见他们召唤过来,横竖张掌柜这里找伙计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原本说好梁愈忠也一道去,谁晓得随着这几日的雨停和气温回升,天气陡然就炎热起来,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伏天。

    孙氏的那些消夏,防蚊虫叮咬的精油和花露,都被抛售一空。梁愈忠这两日每日都要来回跑镇上跑两趟,就是将家里一间大库房里面的存货,一趟趟送去镇上的孙记补仓,于是,便抽不出功夫来陪同。

    孙氏和孙老太将锦曦一直送上了官道,叮嘱再叮嘱,还对爱财他们逐一的拜托,弄得阿财他们一个个很是惶恐,显然她们担忧的紧啊。

    “娘,嘎婆,你们别惦记,我这趟过去看一眼,认个门摸个路,跟酒楼里的人熟识下就家来,两三日的功夫,不碍事!”锦曦坐在马车上,探出半截身子来跟下面红着眼眶的孙老太和孙氏笑着说道。

    孙老太点点头,扶着孙氏让到一旁,让马车过去,两人一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虽然嘴上都说着安抚彼此的话,但各自的心里,一颗心都是悬着的。

    此去县城,一路走得都是官道。

    这个时候的官道,也只是相对于其他那些偏僻且七弯八拐崎岖不平的小路而言的对比。在这柏油和沥青都没有的古时代,即便是官道,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锦曦一行出了长桥镇北口,沿着官道去往县城。阿旺赶车,阿财抱臂坐在阿旺并排,后面的车厢里坐着锦曦。

    越是临近晌午,头顶的日头越发的毒辣,锦曦坐在车厢里,日光穿过窗纱照进来,落在手臂上,隔着一层单薄的春衫,手臂上的皮肤没过一会儿,便出现灼热的感觉。更何况坐在前面顶着头连草帽都没有戴的阿财阿旺?

    “阿财,在前面找处有树荫处停下,大家伙喝口水吃些干粮歇息片刻,顺带给马儿给喂点水再走。”锦曦挑起车厢帘子第前面二人的背影道。

    阿财微微侧首,道了声“好。”

    很快,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子,树不多,稀稀疏疏绕篱竹的,官道从树林子中间穿过。

    阿旺将马车驶进树林子,挨着官道一侧缓缓停靠了下来,锦曦跳下马车,走到路边一棵大树底下,站在那摇晃着袖子扇风。

    因为动身的晚,在镇上又磨蹭了一会,这会子临近晌午饭点,路上基本没人经过。树林子很安静,偶尔有几丝微风从林间穿过,头顶茂密的枝叶里,知了和不知名的虫子在此起彼伏的嘶鸣。

    阿旺在那边给马儿喂了点水,又给它添了一把草料,阿财紧随锦曦身后,奉上干粮和装水的袋子。

    锦曦拧开水袋子的栓,正要仰头喝水,忽然,从林子外面,也是先前他们过来的那头,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人惊喜的喊声。

    “少爷,你再坚持一下,千万别睡着,你要睡着了就麻烦大了……”

    “少爷,你快看哪,前面有人,还有马车,咱们得救了……”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始终只听到同一道声音在喊。

    阿旺阿财瞬间警惕起来,阿财朝阿旺打了个手势,阿旺朝着声音传来的那边走去。

    锦曦抿了口水,心里想道,毛十八该不会为了报复,去找一堆的群众演员来配合他演戏吧?那也太折腾了,不过,冲着上回云州黑猪的事情来看,毛十八似乎跟他哥哥毛十七不同,是个有心计和谋算的,还是得精神些为妙!

    于是,锦曦站在原地未动,目光越过护在她身前的阿财的肩膀,朝这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毕竟的那边望去……

    官道那头,闯入视线的,是一个穿青色衣衫的小厮模样的人,他的背上还驮着一个穿白衣衫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过来。白衣衫的人脑袋垂着,好像一副失去知觉的样子。

    锦曦目光在那两人身上扫过,旋即便认出这二人便是前几日,坐华丽马车去茗山阁,却点菜寒酸的那一对主仆,而且,那白衣人还是个毁了容的瞎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彼此都有目的

    眼见来人的目标是锦曦他们停靠在路边的马车,阿旺从一旁的树后站出来,伸手拦住他们二人,冷声道:“做什么的?止步!”

    青衣小厮抬眼,看到这边大树下面站着的锦曦,点了下头,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哀求道:“这位不是茗山阁的东家姑娘吗?我们前两日见过的。”

    锦曦微微皱眉,看了眼青衣小厮背上驮着的那个白衣男人,皱眉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我家少爷前两日淋雨着凉,今日还没痊愈就着急赶路,怕是又累又热中了暑气……”

    &nbs?猪?猪?岛?小说WwWZHuZHuDAOOMp;“既然中了暑气,你还驮着他站在日头底下做什么?挪到阴凉的地方来。”锦曦道。

    青衣小厮连连点头,绕开那马车,驮着白衣男子往一边的树下面挪去,锦曦示意,阿旺过去帮着他一块将那没有知觉的白衣男子扶着,靠坐在大树下。

    白衣男子耷拉着脑袋,一边脸上狰狞恐怖,另一边完好的脸上,惨白无血,嘴角隐隐有点发青,这样炎热的天气,锦曦他们每个人都是在擦汗扇风,他的额头上却是一滴汗都没有。

    看样子,还真是中了暑气。

    “少爷,你醒醒啊,我们遇到茗山阁的东家姑娘了,她还有马车呢,少爷,你赶紧醒一醒……”青衣小厮蹲在白衣男子的身前,焦急的唤道。锦曦没有过去,站在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下,淡定的看着这边。

    阵阵微风从林间拂过。过了片刻,那白衣男子终于有了点知觉,呢喃着:“水,我要喝水……”

    青衣小厮赶紧解下腰上的水袋子,干瘪瘪的,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他不禁哭丧着脸求助的望向锦曦这边。

    “东家姑娘,你行行好,给我家少爷一口水喝吧?”

    锦曦手里拽着的水袋子里,还有大半袋子的水,但都是她喝剩下的。

    阿旺道:“我的水袋子还没开口。都给了你们。拿去吧。”

    青衣小厮接过水袋子,满怀感激的朝锦曦和阿旺道谢,然后扶住白衣男子的下颚,将水小心翼翼的灌进他的口中……

    东家姑娘。敢问你是不是去县城?求求你高抬贵手。让我家少爷搭乘一段路吧?我不上车。我跟在后面跑就成,求求你了!

    过了没多久,白衣男子的额头开始往外冒汗。他呼出一口浊气,眼睛缓缓睁开了。空洞,茫然,没有焦点,跟谭氏前段时日两眼一抹黑时的那种状态,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锦曦将目光从那白衣男子的瞎眼上收回,心下暗叹口气,看来果真是个瞎子,心灵的窗户都没了,也是个可怜人。这样的一个连衣食住行都不能自理的可怜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跟文鼎的强敌挂钩吧?

    锦曦休息的也差不多,招呼着阿财阿旺,正要再次动身,后面,那青衣小厮上前几步,朝锦曦这边躬身哀求道:“东家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去县城啊?”

    “你要做啥?”锦曦没回答他,反问道。

    “是这样的,我家少爷也是要赶回县城去,东家姑娘,你们能不能顺路捎带一程啊?我不上车,我跟在后面跑就成,求求你了!”

    锦曦扫了眼那边大树底下,正扭着脖子循着声音这边‘张望’的白衣男子,诧异问道:“你们要去哪里?还有,你们不是辆华丽的马车么?”

    “那马车是租来的,用完就当了。我们是要去前面十五里地的胡村,我家少爷有门远亲在胡村。”青衣小厮道。

    胡村?锦曦对长桥镇这一面的村子不太熟悉,正思忖要不要让他们搭乘一段顺风车的当际,那边大树底下的白衣男子扶着树干挣扎着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十多个铜板来,朝锦曦他们说话声音的这边神来。

    温润平和的声音带着一抹焦急道:“是茗山阁的东家姑娘吗?恳请你行个方便,这个时辰口,我们一路难拦车,我给你车资钱,成吗?”

    这个时辰口确实不好拦车,锦曦看见那瞎子走路脚步虚浮,脸色发白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看了眼阿财和阿旺,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看来,大家都还很同情这样一个可怜人。

    锦曦几步走到那白衣男子跟前,仰起脸看着他茫然空洞的眼睛,道:“举手之劳而已,让你的小厮起身别磕头了。”说完,从白衣男子宽大的掌心里,将那十几枚铜板毫不客气的接下来。

    “成了,让你的小厮扶你上车吧,坐前面。”锦曦道,转身率先钻进了车厢。阿旺和阿财一个去牵马,一个紧随锦曦身后。

    这边,灵宝屁颠着起身,跑过去扶住白衣男子往马车这边走来,安顿他坐在阿旺并排,阿财和灵宝则是跟在马车两侧,马车四平八稳的缓缓启动,以灵宝小跑的脚力能追赶的速度朝着前面驶去。

    此去胡村十五里地的样子,一路上白衣男子都很安静规矩的坐在前面,锦曦坐在后面的车厢里,帘子放下来阻隔开。

    阿旺得锦曦授意,一边赶车,一边有意无意的跟那白衣男子拉家常套话,锦曦坐在后面眯眼假寐,耳朵里分析着帘子前面传来的对话。

    “听兄台的口音,不像是我们望海这一带的人?请问兄台家在何处啊?”阿旺的声音。

    “兄台好耳力,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氏,我从京城过来的。”白衣男子的声音。

    大月国的京城,是在丽京,距离这里可是几千里的路程,远着呢!

    “原来是从京城下来的贵人啊!”阿旺笑了下,接着道:“那你怎么只身带着一个小厮,跑到长桥镇那种小地方去了呢?探亲访友?总不会是做买卖吧?”

    白衣男子谦虚的轻声了声,平和道:“实不相瞒,我这趟是瞒着家里人,出来寻医问药的,我这眼睛和脸,哎……”

    “你家在京城,京城那是天子脚下,医术高的能人那不一抓一大把么?”阿旺问道。

    “兄台这话就偏颇了。”白衣男子道,“正因为是天子脚下,能人辈出,可京城那地,富人贵人也是如那山上的松毛,一拢一大把。能人早已被那些富贵人用钱,用权,给捧得双目长在头顶上!剩下那些,不乏鱼目混珠之辈,病是诊不好,反倒误事!我这眼睛,从前还能看到一丝丝光亮,被先后几位说是杏林圣手的大夫轮番诊治后,如今是两眼一抹黑!哎呀,心烦啊!”

    阿旺沉默了下,后面车厢里的锦曦也颇感诧异,白衣男子说话,颇为实在,京城那是达官显贵的云集地,像锦曦家这种家境的,在乡下那是活的逍遥快活又滋润,搁到京城去,那只比天桥底下卖艺乞讨的稍好一点点罢了。

    何况,有钱没权,那钱也难护,还是待在乡下好啊,锦曦暗想。

    “兄台这话谦虚了吧?我瞧你那日坐着的华丽马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少爷的做派啊!”阿旺接着问道。

    “哎,像我家那种家境殷实,有铺子有田地的,搁在这下面县城小镇,那是惹人眼红,可搁在京城,那就什么都算不上!何况,我爹可不止生了我一个儿子!这趟我出门,就是溜出来的,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那些庸医为了银子,日日拿我的眼睛开涮,我得靠自个!”

    “怎样个靠法?”

    “我在家的时候,就常听人说,好多民间的土偏方,指不定胜过那些昂贵的药草,我就寻思着出来找找看,若是运气好,指不定还真就被我寻到了。”

    “可惜我游历经验不够,头一趟出来,方方面面没有盘算好,被一些铃医给忽悠了不少银子去。我原是打算要去南方的云州那块的,这才走到望海这一带,身上盘缠就不多了。无奈,只好把那辆马车给当了,先家去,等下回准备充裕了,我还要再出来!”

    白衣男子跟阿旺两人并肩坐在一排,一路的拉家常,锦曦坐在后面眯着眼睛听,这才发现这个白衣男子,要么不说,这话匣子一打开,那也是个话唠子,口音带着京城的腔调。

    锦曦的意识里比较倾向男人寡言少语一些,那样显得稳重,譬如孙二虎,譬如文鼎,尤其更不喜欢带着京腔的说话声,许是因为自己是偏南方人的缘故吧!

    所以,这十五里地的路程中,锦曦是一言不发,一句也不插腔,就像后面车厢里没有人似的。到后来,干脆眯打起了瞌睡。前面,白衣男子还在跟阿旺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地北的海聊……

    终于,一旁的小跑的灵宝指着官道左侧不远处,那一片寥寥几户人家组成的晓春专柜,兴奋的跟白衣男子道:“少爷,胡村到了。”

    阿旺缓缓将马车往官道边停靠下来,锦曦也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

    “我以前有个乳娘,把我奶到三岁,后来回老家嫁人了,就嫁在这胡村。后来捎信去京城,让我过来这边,一定去她家耍!东家姑娘,诸位,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今日多谢你们搭乘一段!”话唠子被灵宝扶下了马车,还不忘扭头朝车厢这边微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该来的重要来

    锦曦撩开车帘子,扫了一眼官道不远处,歪歪扭扭的田埂延伸向的那一片小土坡,土坡周围栽种着几颗树,土坡上稀稀疏疏绕篱竹坐落这不出十来户人家的矮房子,房子顶上都是盖着稻草和茅草,远远还有狗吠的声音传来。

    “东家姑娘,要不,你们也顺道去我乳娘家喝口茶,歇息片刻?”话唠子又问道。

    锦曦摇头道:“多谢,不用了,你们去吧,我们也要赶路。”

    “那,我就不勉强了,我们后会有期吧。”白衣男子道,锦曦点点头,缩回身子,阿财跳上车,阿旺正要扬鞭,突然那白衣男子急道:“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在下沧云$猪$猪$岛$小说()(zhu)(zhu)(dao)(),还没请教东家姑娘贵姓?”

    在这个时代,随便打听陌生女子的姓名,是唐突的,所以白衣男子只问锦曦的姓氏。

    锦曦淡淡一笑,道:“免贵姓梁,后会有期。”说完,撂下帘子吩咐阿旺赶车。

    马车很快便驶远,这边官道边上,白衣男子背手望着那马车远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一旁的灵宝脸上因跑路而泛起的红色,尚未完全褪去,看着自家少爷,不解问道:“少爷,你不是说要抓住那姑娘来要挟文鼎,逼他现身吗?咱们的人就乔装驻扎在胡村,只要你一声令下,那不手到擒来?”

    沧云微微摇头,道:“这会子不能用强!”

    “为啥不能用强?莫不成,少爷你是在忌惮那姑娘身边的两个随从的身手?”灵宝问道。话音还没落,脑门子上就挨了一巴掌。

    沧云瞪着灵宝,手指戳着灵宝训道:“以本少爷的身手,文鼎都不放在眼底,哪里会怕了这两个随从?你这蠢蛋,我不用强,是不想打草惊蛇!”

    “灵宝明白,少爷是想要取得梁姑娘的信任,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灵宝连忙改口。

    “嗯。就是这样!”沧云收回手。看着官道上渐渐成为一只小黑点的马车,凤眼眯起,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少爷,那你取得梁姑娘的信任了么?什么时候从她那套出文鼎的下落?”灵宝又问。

    “姓梁的大脚丫头。我现在还没摸准她的深浅。那丫头自打上了马车。就在后面睡的打鼾,我都找不着机会套话。她贪婪又敛财的本性,我倒是瞧得真真的。你没瞧见她来抠我这瞎子手里的铜板时那样子,笑得嘴巴都歪了,乡下没见识的丫头就是肤浅!”

    “少爷,两个铜板能买一只大肉包子呢,底下那些小老百姓敛财,那也不稀奇。倒是少爷你,别再咬牙了,仔细脸上那玩意儿落下来那可就露了馅儿!”灵宝很无奈的道,少爷的脸上粘着那块恐怖又恶心的东西,如今还做出这样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很丑陋很伤人眼睛,灵宝忍不住要提醒一句。

    “我倒是从那个赶车的阿旺口中,套出了不少大脚丫头家里的情况,住哪里,有几口人,家里打理着什么铺子,这趟去县城为何目的,哼哼!”

    “那太好了,我们少爷就是厉害!”

    “哼哼,那还用说么?但凡跟我打过交道的,都晓得我厉害,就爷爷那个老糊涂一叶障目!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我们先去胡村歇个脚,明儿一早也去县城!睡了两日的通铺,明儿回了县城,本少爷得找两个姑娘好好的捏肩搓背……”

    灵宝听到这些,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有姑娘捏肩搓背的地方,自然是青楼了,哎,看来明儿又要上青楼了……

    锦曦一行到达望海县城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简单商议了一番,决定今日先去小北门的铺子里落脚,等明日上昼,再去茗山阁的总号。

    隔了一段时日不见,锦曦看到舅舅孙玉宝,第一印象就是他清瘦了好多,再有就是他的个头也拔高了。穿着一身天水青的直缀,墨发用白带子束着,眉目俊秀,身姿秀挺,言行举止间自有一股斯斯文文的书卷气铺面而来。

    因为端午前一日孙玉霞跟孙老太和孙氏那说的事情,锦曦这趟来县城,格外对孙玉宝多了些关注。找了个借口,去了一趟他的屋子里,发现桌上,抽屉里,甚至睡觉的床里面,枕头边,都是书。

    锦曦认得字,留意到那些书都不是她爱看的那种小说话本,也不是什么游记,而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正书。锦曦随手翻开几页,发现书里有些地方,画了线做了标注,边上还用正楷小体写着几句诠释或是心得,这字体,锦曦认得是孙玉宝的。俨然,这些书,他一直在研读,而且还很用心。

    “舅舅这样用心的研读这些书,莫非是打算重拾学业,参加科考?”锦曦合了书卷,坐在孙玉宝的书桌边沉思着。

    孙大虎和孙玉霞也早已从孙家沟回来了,夜里,锦曦跟孙玉霞睡一屋,两人说了好长时候的话,杂七杂八的闲聊,直到最后都困得睁不开眼皮,才相继睡去。

    等到孙玉霞一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锦曦了,一问孙玉宝才晓得,锦曦半个时辰前便已梳洗完毕带着阿财四兄弟去了茗山阁总号。

    初夏的早上,日头才刚刚起山,县衙这条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锦曦站在县衙那一排的长街上,仰头打量着街道对面,那座三层高的酒楼。酒楼的大门门楣上,黑色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茗山阁!

    年前为了马家兄弟的事情,锦曦跟随文鼎一道来了趟县衙的大牢,出来时,便到街斜对面的茗山阁总号来坐了一会。那时候心里装着别的事情,没对这酒楼多留心,算起来,这趟虽然是第二趟进这里,可是却是浑然陌生之地。

    “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去吧。”锦曦朝身后跟着的阿财四人招呼了一声,率先抬脚走在前面,朝着街道对面的茗山阁而去。

    ……

    锦曦选择的这个时辰,刚刚结束早上的饭点,距离晌午又还有一两个时辰,酒楼里鲜少有顾客上门。但是,并不代表这会子就是酒楼的空闲期。

    因为,好多后堂和后厨的准备事宜,都会在选在这个时间段进行。这个时间段,往往酒楼里的相关管事们,都会在场,所以锦曦起了个大早挑选这个时间段过来。

    显然,长桥镇的戴掌柜,应该是给总号这边捎来了书信,锦曦走进酒楼的时候,目光才四下打量了一圈,就有一群人朝着门口这边迎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净面皮,长八字须的中年人。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打从长桥镇过来的梁姑娘?”八字须的中年人脸上堆满笑,朝锦曦拱手问道。

    锦曦淡笑点头,道:“我正是。”

    八字须男人大喜,扭头跟后面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转过脸来激动而恭敬道:“在下姓胡,是酒楼的掌事,拜见新东家。”

    胡掌事说着,率先朝锦曦弯腰拱手做了一揖,身后跟着的几人也都纷纷效仿,一个个脸上堆着笑,给人的感觉似乎恭敬又热情,还欢迎的很。

    阿财几个在后面也悄悄对视了一眼,眼底稍显放心。

    胡掌事又将身后的另外几个年纪不一的男子,逐一引荐给锦曦。

    锦曦在心里将这些人的姓姓名,体貌特征跟他在酒楼里所从事的的职务,用最快的速度对号入座。

    八字须的胡掌事,是负责整个酒楼的诸事调度的。负责后堂蔬菜瓜果米粮酒类物资采办的李管事,是一个矮矮胖胖如球的中年男子。

    衣裳齐整,面色和善,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笑,年纪跟孙大虎差不多的瘦高个男子,是负责跑堂的张管事。

    国字脸,脸膛黑红,嗓门洪大,头发用干净的布给包裹起来,腰间还插着一把大菜刀的男子,是酒楼的顶梁大厨洪厨子。站在洪厨子身侧,一个穿青色长衫子,抖着阔袖的书生模样的人,是酒楼的账房先生,大家都叫他王秀才。

    “我等得到戴掌柜的书信,说新东家有望这两日便可抵达,我等一早就守候在这。谢掌柜在三楼雅间设下酒宴,恭候新东家,为新东家接风洗尘,东家,这边楼上请!”大家伙都逐一的认过后,胡掌事接着说道。于是,一行人簇拥着锦曦朝楼梯口走去。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二楼是四合院式的雅室,门口的走廊上铺着地毯,廊下悬挂着灯笼,因为是日里,所以灯笼是熄灭着的。每一间雅室的门口,都以花草来命名。

    三楼的一间雅室内,里面很宽敞,屋子中间竖着一面大大的屏风。屋子一隅,坐着两个抱着琵琶的歌女,显然是过来助兴的。

    一行人绕过屏风,屏风后面摆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锦曦的视线落在最上首的那个五旬老者身上。

    那老者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直缀,形容清瘦,眉眼深沉中带着一抹锐利,两处鬓角已经花白。坐在那里,好像正在思忖什么事情,被绕进来的脚步声惊扰,猛地一个抬头,眉眼间的威严之气尚未散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刁难

    他的目光在锦曦的身上扫了一圈后,老者的眉头微皱了下,随即又迅速展开。

    “你就是文东家选定的接手人?看着年纪很浅,今年几岁了?”老者坐在那里,看着锦曦,突然开口道。

    “这是我们茗山阁总号的谢大掌柜。”胡掌事在一旁跟锦曦躬身介绍,还不忘对坐在那里的谢掌柜投去一个讨好的笑,谢掌柜的目光只落在锦曦的身上,忽略了锦曦还是站着的。

    这个谢大掌柜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锦曦暗想。

    关于谢掌柜,文鼎在书信里提到了:猪:猪:岛:小说ZHUZHUCoM两句,说是茗山阁初创时,便一直做下来的老掌柜,老资格了,为人正直,就是有点太过威严,在酒楼里很有号召力,但心性也是极高的。文鼎在信中提醒锦曦,让她尽量别去跟谢大掌柜硬碰硬,要是能拉拢则是最好。

    老资格又怎么样?锦曦最忌讳那些倚老卖老,和仗着被倚重的刺儿头。尤其是这谢掌柜,今日这样的场合,又不说论年龄排排坐,稳坐在最上首,应该是东家,而不是掌柜。谢掌柜此举摆明着是要给自己下马威,而其他的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甚至,还是他们提前串通好的。

    锦曦看向他,察觉老者话中的不屑以及些许的怒意,嘴角的笑意缓缓敛起。点点头,道:“没错,你们前任东家,确实将茗山阁全权托付给我,有契约书和豹子头红泥印签为证。”

    锦曦并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话。

    谢掌柜凝视着锦曦。这小姑娘看起来豆蔻年华,可是双眼间却明亮有神。虽是乡下孩子出生,来到这种豪华的酒楼,面见的又都是这样的管事,可她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慌乱惶恐,站在那里,一派沉稳大气,淡然自诺的气派。

    谢掌柜心中不免有点惊诧,屋子里的其他人瞧见这第一次碰撞,小姑娘这气势就没有输半分。相反。似乎还有一股宝剑快要出鞘的锐利。一个个赶紧使眼色,纷纷热络的招呼着锦曦落座。

    锦曦目光在谢大掌柜的那个位置上掠过,眼底带着一抹嘲讽,谢掌柜下意识起身。拉开自己的椅子。也随口招呼道:“过来这便落座吧!”

    锦曦淡淡一笑。睨了眼谢掌柜坐过的那个上首位置,又环顾众人,道:“今日我初来乍到。承蒙诸位抬举,为我接风洗尘。在座中谢大掌柜年纪最长,我当尊重他,请他上坐。我年纪浅,随便坐哪都成!”

    锦曦口上说着随便坐哪,却径直走过去,在第二席口的位置稳稳坐下,对着众人淡然一笑。

    这回,不止谢掌柜面色略有讪讪,屋里的其他人都暗自惊诧了。这小姑娘刚才的话,分明就是在间接的点名上首的位置该由谁来坐,而且,她口口声声坐哪都成,还不是一屁股坐在第二大的位置?显然,这小姑娘对酒宴上席口的排置清楚的很哪!

    锦曦看着其他人都纷纷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落座,心里暗笑。她虽是一介女子,可打小在村子里长大。对于席口这块,那是摸得门儿清。

    因为老梁家每回办酒席,请村里的里正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们过来,哪一回不是在开饭前,一大群男人们在那拉拉扯扯的排席位?回回都得折腾小半柱香的功夫哪,看多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众人纷纷落座后,墙角一隅的两个歌女,在那轻轻拨弄这琵琶,为这边说话添加一点背景音乐,一点都不聒噪,反倒还真是添味不少。

    谢掌柜开始跟锦曦这,就着酒楼里的事情交谈起来,大体就是跟新东家,例行的回报总号酒楼的相关事宜。从前面跑堂,到后面大厨房的食材采办,方方面面都交待了个大概。谢掌柜在说话的时候,桌上其他人无不噤声。

    锦曦端身而坐,专心致志的听着,极少插腔,偶尔点点头,只在某些问题上询问上一两句,都是问在问题的关键点上。

    谢掌柜一面为锦曦详细交代她询问的,心里再次惊诧。原本他是打算搬出酒楼里这些杂七杂八的繁琐事情来汇报,好让这新东家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再找出个问题来反问她跟她寻求意见,看她为难和出糗的样子。

    不曾料想,这新东家还真像听进去了似的,且问的问题还都像那么回事。

    原先想要刁难的那些问题,也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观察一番再做计较。

    谢掌柜的话告一段落,锦曦端起茶碗轻拂着上面悬着的茶叶,茶叶一根根的,如绣花针般纤细,悬浮在碧绿的茶水中,倒映着她微微含笑的嘴角。

    想先用这些琐碎的事情来吓唬我,让我昏头转向还没接手就打退堂鼓?哼,真是可笑。

    在来县城总号之前,锦曦在家里的那几日里,可没少闲着。夜夜烛火不熄,从戴掌柜和柳先生那带回来的酒楼手札和账簿记录,都快被她给翻烂了。

    从镇上的分号管理事宜,便可窥见整个茗山阁的大体运营体制,以及财务这块的管理模式。锦曦是提早做足了功课的,这谢掌柜,还想着在这上面刁难?泡汤了吧?

    胡掌事朝对面坐着的,穿青色长衫,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中年男子会意一笑,轻咳了声,抖了抖阔袖站起身。

    朝谢掌柜和锦曦这边微微躬了下身,目光落在锦曦的身上,带着谦虚的笑意对锦曦道:“王某人乃总号的账房管事,这是酒楼近两个季度的账务实况,尚未来得及交给前任文东家审阅。新东家今日莅临,自然是要请新东家过目并指教。”

    账房管事王秀才说着,从身后取出厚厚一摞账簿,放到锦曦面前。

    锦曦握着茶杯,扫了眼码在自己面前的那厚厚一摞账簿,露出有点讶异的样子来,淡淡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账房管事王秀才一直留意着锦曦的表情,看到锦曦这副惊讶还皱眉的为难模样,心下愈发肯定这乡下丫头出生的东家,是不识字的。在他的概念里,乡下丫头即便识字,也是顶多会写自己的姓名。对于什么是账目,怎么看,这都是有技巧的。

    不懂这些技巧根本就是看天书。更何况,王秀才对于自己在做账这一块,还是非常自信的,因为有他在,在账目上那么妙手圈圈点点,茗山阁每年跟衙门那纳税,都能偷漏不少呢!连谢掌柜都没少给予他夸赞!

    思及此,王秀才忍不住扭头朝桌上的其他人投去一个志在必得的满意表情,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垂下头去,胡掌事和采办的李管事私下里交换着眼神暗暗偷笑,谢掌柜依旧威严的端坐在那,心里虽然也是乐见如此,但脸上还是要努力保持一副威严公正的样子来。

    锦曦将这些人的表情收纳眼底,故意让眉头皱的更深些。

    “你如今是我们茗山阁的东家,这些账簿,自然要请东家你过目点评,对于某些疏漏或是不妥当的地方,还得请东家及时提出修正,如此,才不至于影响我们酒楼的营运!”谢掌柜在一旁道,抬手朝锦曦面前高高码着的那一摞账簿指了指,示意锦曦翻阅。

    “这么多账簿,一时半会也看不过来,回头给我带着,我带回家去慢慢的翻看。”锦曦淡淡一笑,商议道。

    “带回去那成啊,这证明我们新东家如此兢兢业业,是咱们大伙的福气呀!”胡掌事站出来高声捧道,话音一转,接着道:“不过,这酒菜还要一会儿才能上桌,趁着这会子空档,新东家可随便翻看两页,先给我们指点指点,好让我们早些受教。诸位说好不好?”

    “好,新东家,您就看看吧,也评鉴评鉴王秀才的账,做的漂不漂亮!”矮矮胖胖的采办李管事高声应和胡掌事的话,谢掌柜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锦曦,王秀才更是站在那,朝锦曦拱了拱手,做出谦虚并请求赐教的样子来。

    跑堂的张管事双眼四下转着,没有表态,洪厨子的目光中倒是有点于心不忍。

    锦曦暗叹口气,微微摇头,这些人还真是很不欢迎自己这个新东家呢,尤其是谢掌柜,眼中的不屑和恼怒更是明显。锦曦想想也是,换位思考,任谁都不能容忍自己辛辛苦苦打理的酒楼,一把手退去,二把手是铁定想要上位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可这时候突然空降一个陌生人过来管理大家,任凭谁也不会轻易服从的。何况,锦曦这个空降的一把手,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家!

    锦曦敛起心神,淡淡一笑,搁下茶杯,手指搭上面前的账簿,朝众人道:“好吧,既然诸位都如此强烈要求,王秀才又亲自将这厚厚一摞的账簿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怎能拂了诸位的盛情呢?听闻王秀才博学多才,做得一手玲珑账目。我出生乡野,识字有限,指教二字不敢当,权当瞻仰瞻仰。”

    王秀才嘴里虽说着‘惭愧惭愧。’但是,下颚却微微抬起,抖了抖阔袖,双手背于身后,俨然一副文人特有的清傲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反败为胜

    “咦?”锦曦将那摞账簿挪到近前,桌上但凡识字的几人,都憋着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锦曦的手看,谢掌柜端坐在那,眼角的余光也是不离锦曦的手。

    锦曦目光落到最上面的那一本账簿的封皮处,下意识手指顿住。她敢肯定,若是她这一手指翻开来,桌上的人铁定会哄堂大笑。

    锦曦摇了摇头,将最上面的那一本账簿拿起来,朝王秀才晃了晃,淡淡一笑,掉转个边儿,将倒着的账簿重新摆正。

    桌上那些准备看锦曦出糗的人,都愣了下,难不成,这乡下丫头识字?晓得那账簿是故意倒着放的?王秀才微微蹙了下眉,但随即又展开,这~猪~猪~岛~小说UzhuDaOOm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是凑巧,走着瞧!

    众人正纳闷间,锦曦已经垂眼开始翻看起手里的账簿,在众人的眼底,锦曦只是每一本胡乱的翻开几页,粗略扫过几眼,有两本甚至才刚刚翻开,首页才扫了两行字,便快速合拢换下一本,本本都是这样囫囵吞枣的看。

    且不说大字认识不多的乡下丫头,即便是如谢掌柜他们这样识字多的人,那也得花时间细细的看哪,这可是账目呢!

    胡掌事和李管事在下面挤眉弄眼,暗暗发笑。谢掌柜暗暗摇头,目光从锦曦身上转到他处,眼底有着压抑的怒气,还有失望,不屑以及疑惑和不满。

    想自己为酒楼兢兢业业,上下内外的操持打理。劳苦功高的,怎么着这东家也要落在自己肩上才对!如今重担搁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肩上,文东家到底在开什么玩笑?这是要置酒楼的生计于不顾啊!谢掌柜微微眯眼,若是实在不行,他也不能愚忠,架空甚至逼退,也是迫不得已要做的!

    众人继续疑惑的盯着锦曦,只见锦曦从那一摞的账簿中,抽出几本外形毫无差别的簿子出来,又从某几本账簿里。抽出几张黏在里面的小剪纸。也一并搁到一旁。

    她朝那边的王秀才扫去一个淡淡的眼神,声音虽依旧清淡,但眼神却隐隐带着一抹锋锐,道:“虽然我是个外行。但也常听人说。但凡管理账务这块的人选。不问你才高几斗,首先你得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王秀才微微一愣,看着被锦曦挑出来的那两本还有几张扯下来的纸张。和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王秀才先前一直志得意满的脸,微微色变。

    难不成,这乡下丫头读过书?不对呀,在他的概念里,庄户人家土里刨食的,即便是儿子,也鲜少能开蒙读书,何况丫头片子?

    “哎,秀才,你把啥混在那些簿子里面?”边上的洪厨子也不识字,瞧见王秀才这副模样,不禁好奇的碰了下王秀才的手肘,低声问,王秀才哪有心思理睬。

    这时,只听锦曦接着道:“我要看的,是酒楼上两个季度的账簿,对于王秀才你的心情随笔,那是你的隐私,我可不敢窥探。不过嘛,王秀才你倒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若不然,就不会将看过的戏文里,那些脍炙人口的段子抄撰下来。不过,你应该黏贴到你的心情随笔里去,而不是当做附件贴到酒楼酒水那一栏的账目里,这样不妥!”

    桌上的人都暗暗惊讶,谢掌柜原本盯着那屏风失神,闻言也转过脸来,正好瞧见锦曦淡然沉稳的落音,以及王秀才因为惭愧而瞬间发红的双脸。

    “王秀才,枉你一贯心细如发,今日这是怎么了?还不速速将你那些手札和话本子收了,让东家笑话!”谢掌柜佯装怒气,低喝王秀才。王秀才陪着不是,说是自己一时失误,将两者混杂在一块,并保证下不为例。

    锦曦淡淡一笑,拿起茶杯继续喝茶,也懒得做好人去开口劝阻,淡定的喝茶听谢掌柜训斥王秀才。

    谁让你使绊子来试探我,想看我笑话?这是你活该!

    最后是胡掌事出面打圆场,谢掌柜这才找了个台阶打住,王秀才坐在那里,微微耷拉着脸,心里满是闷气。这乡下丫头,识字很多呀,真是轻视了这才端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先前一切都是试探,王秀才对自己做账的本事,依旧信心满怀,能不能看出他账目里的玄机来,才是真正考验高手!等回头逮住机会,他必定还要去会会她,挽回颜面!

    谢掌柜让王秀才搬出账簿来,主要就是为了试探锦曦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是不是大字不识半斗,如今这么一试探,也都清楚了这新东家认得的字还真不少。既如此,这个事也只能到此为止,没得那做账这些内行的东西去考验一个外行的小姑娘,毕竟,隔行如隔山,就是谢掌柜自己,也不一定都清楚其中的弯弯绕。

    有胡掌事从中打圆场,桌上的气氛很快又热烈起来,那边拨弄琵琶的两个歌女得到授意,也一改先前低沉缓重的调子,转而换了一曲欢快轻巧的当地采茶的小调。

    屋外,伙计们开始陆续上菜,临近饭点,酒楼里渐渐热闹起来。

    这顿酒宴很是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大家推杯换盏,锦曦则是以茶代酒,在美食和美酒面前,倒是一个个都很欢快和谐。

    一顿饭吃的正酣畅的时候,外面一个做厨子打扮的人急匆匆进来请示。

    “钱员外在二楼的菊阁举办家宴,听说我们酒楼新到了一尾金色大鲤,点名吃清蒸金鲤。还点名要师父您给亲手制作,这才过来请您……”

    “我平日里可没少教导你们?手把手的教,你们别的都学的有模有样,咋这清蒸金鲤就畏手畏脚的呢?蠢材!”洪厨子正喝着小酒,有点不高兴道!

    “师父啊,那清蒸金鲤,一直是咱们酒楼的压轴菜,也是您的拿手招牌菜,金鲤又是不常见的稀罕食材,我们怕给弄砸了到时候不好交代。”洪厨子的手下陪着笑嘀咕,洪厨子眼睛瞪起来。

    这边,谢掌柜摆摆手,对洪厨子道:“小顺子担忧的也在理,洪厨子,你是我们茗山阁挑大梁的,好多新老顾客都是冲着你的手艺过来,你就去一趟吧!”

    胡掌事连声附和谢掌柜的话,也道:“……何况,那钱员外可是咱望海楼的老顾客了,每每在咱们茗山阁设宴,那是回回出手阔绰啊,那样的金主不能得罪。老洪,钱员外抬举你,你赶紧的去一趟,给人把鱼做好,这里你的酒,我照样给你留着!”

    洪厨子嗯了一声,起身拉开椅子,大踏步去了屋外,屋子里,继续推杯换盏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屋外突然传来洪厨子愤怒的声音,屋里的人都一脸困顿,看着屋门推开,洪厨子腰间系着一条围裙,黑沉着脸进了门,绕过屏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像跟谁置气的样子。

    后面,先前那个打下手的小厨子也一脸苦相的跟了进来。

    谢掌柜放下酒杯,诧异的看向洪厨子,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金鲤蒸好了?”

    洪厨子一摆手,犟着脖子道:“什么人哪那是,仗着手里有俩臭钱,就跟谁都装大爷?老子我剃头担子一端热,那金鲤谁爱蒸谁蒸去,反正老子不伺候!”

    谢掌柜脸色沉下来,看着洪厨子,嘴角动了动,想训斥于他,但碍于洪厨子的精湛厨艺和在外的声名,生生忍住了,只扭头问那跟进来的大下手的二厨:“倒是怎么回事?”

    那二厨躬身跟谢掌柜还有桌上的诸位回话道:“师父领着我去出门后,先去二楼的菊阁钱员外那招呼了一声,得知钱员外今日设家宴,主要是宴请族里一位从府城回来探亲的叔叔。那钱员外的叔叔是个花甲子的老者,师父便关怀的提醒钱员外,那金色鲤鱼性发,一般上了年纪的老者,抑或是生有病痛或是疮、疱、疹之类的人,是不宜食用的。”

    谢掌柜微微点头,锦曦也是暗暗点头,确实如此,鲤鱼本身就是发物,何况金鲤呢?所谓病从口入,经营酒楼这块,基本的一些饮食常识是必备的,并且,根据食客的需要个实际情况,有时候提出一些善意的建议也是应该的,洪厨子做的没错。或许,只是在表达的时候,这方式有点不太妥当,瞧瞧他此刻那红脸张飞的样子,就可窥见一斑了。

    “那怎么闹成这红脸关公样?”谢掌柜扫了眼洪厨子,问那二厨。

    “钱员外不领情,说他叔叔身子骨素来健朗,没病没灾的,说师父是赌咒。还将银子拍在桌上,说他们就是冲着那金鲤来的,又不是给不起银子,今个不见到那清蒸金鲤就不罢休……”二厨嗫嚅着道。

    “哎呀呀,我说老洪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胡掌事一脸急色的埋怨起洪厨子,道:“那钱员外可是我们酒楼的老主顾,是金主啊,你怎么能得罪他呢?”

    “就是嘛,你说你不过是一个烧菜的厨子,又不是那皇宫的御膳房大厨,人家出得起银子,你这撂啥摊子?再说了,人都亲口说他叔身子健朗……”采办的李管事紧接着胡掌事的话风,跟着数落洪厨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要你心服口服

    洪厨子气的不轻,朝这两人瞪圆了眼,起身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说健朗就真健朗了?花甲子的老者,有哪个敢拍着胸脯保证身上没点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吃的时候不忌口,回头出了啥岔子,又得赖上我们酒楼,因为鲤鱼出的岔子,以前我们酒楼又不是没有过?你们俩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痛,横竖,这鱼我是不做了,你们爱做你们给人做去!”

    锦曦眯了眯眼,这洪厨子,骨子里还是个刚正且倔强的人啊,有责任心,不是那种为了赚钱,就什么都不顾的。锦曦忍不住对他多了一丝欣赏。

    “哎呀呀,你这是什么态度?当着谢大掌柜和新东家的面儿,你一个做厨子的,给你三分薄面你还真就撩蹄子了?”采办的李管事也霍》猪>猪》岛》小说wwWZHOm地站起身,挺起圆圆滚滚的大肚子,拍桌道。

    谢掌柜把茶盏重重一顿,双目威严的扫向他们二人,喝道:“撇下客人在那,自己倒先内杠上了?都给我闭嘴,坐下!”

    洪厨子和李管事互瞪了对方一眼,都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胡掌事,这事你怎么处置?”谢掌柜转首问胡掌事,他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掌事,在总号,除了上面的文东家,和自己,胡掌事应该算是二把手。而且这个人一贯出事玲珑,谢掌柜习惯性的就询问他。

    胡掌事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最后落在锦曦的身上。

    他起身。朝锦曦拱了拱手,做出很恭敬谦虚的样子道:“承蒙谢掌柜抬举,可有新东家在此,自然是由新东家做主了,我胡某人哪里敢越俎代庖呢?”

    锦曦微微一愣,这胡掌事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处处将矛头引向她。这个人,看来要注意了。

    “胡掌事,你小子少在那阴阳怪气,新东家位置再高是不假。可那年纪摆在那。该怎么处置你就说怎么处置。别这个那个的,我老洪听的烦心!”洪厨子一撇头,抢在锦曦前面将胡掌事给挡回去了。

    胡掌事被顶撞,一点都不气恼。反倒对锦曦陪着笑。似在跟谢掌柜他们解释似的。道:“我胡某人若是没记错,新东家跟咱也算是同行,她起家的虽是杂货铺子。可那千里香小吃铺和县城小北门的千里香排挡,如今在县城北街那一块的贩夫走卒和小老百姓里,可是很有口碑的哟!”

    谢掌柜不禁眯眼多打量了锦曦一眼,锦曦坐在那,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杯盖,脸上依旧挂着宠辱不惊的浅笑。

    “……新东家都能把小吃铺子,打理的这般好,那在食材和烹饪方面,铁定也是能顶大梁的呀……”胡掌事的恭维声还在继续。

    洪厨子一摆手,打算胡掌事的话,站起身梗着脖子道:“少扯了,金色鲤鱼能跟一般的食材想必吗?连我那几个带了两三年的徒弟们都不敢轻易接手,你推新东家出来,那不是更不顶事吗?罢罢罢,我这去给那钱员外做,横竖我是规劝过了,到时候出了啥岔子,跟我老洪没干系就是!”

    洪厨子说完,抽开凳子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诶,你刚不说那鱼钱员外那老叔叔不能吃嘛?怎么又去做呢?这不摆明着去坑害人嘛!”矮矮胖胖的李管事在一旁咕哝。

    洪厨子刹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谢掌柜,道:“我琢磨点别的法子,看能不能把那鱼的发性给驱除些!”说完,扭身出了屋子。

    锦曦对洪厨子去除发性的法子来了兴趣,也立起身,道:“诸位,我要去观摩下洪师父做清蒸金鲤,告辞片刻。”

    “新东家,请稍等。”谢掌柜也站起身,洪厨子这样怒气冲冲出去,谢掌柜很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道:“我随你同去。”

    谢掌柜和锦曦都要去后面的大厨房看洪厨子弄金鲤,其他人也都坐不住,眨眼功夫,雅室便人去屋空,留下墙角一隅那两个伴奏的歌女大眼瞪小眼。

    后院大厨房。

    谢掌柜和锦曦一行浩浩荡荡赶到的时候,洪厨子正吩咐手底下那两个徒弟,从一旁的清水大缸里,捞出一尾约莫两斤出头的大鲤鱼。在阳光下,鲤鱼披着一身金灿灿的光,煞是威风漂亮!

    洪厨子扭头扫了眼这边追过来的一众人,也不招呼,转过脸去接着吩咐那两个徒弟备盐,调热水,取米醋等等。

    锦曦打量了一番后面的灶房,一圈下来,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大酒楼的厨房跟她那小饭馆的铺子厨房,就是不一样!

    这规模,这人员安置,一看就是大酒楼的手笔。大大小小的锅,灶台,炉子,就有不下五六十口,伙计们也是分工井然。

    洪厨子那边准备的差不多,要开始动手了。锦曦和谢掌柜自然是被别人簇拥在最前面观看。

    前面的小水池边的磨石旁,洪厨子先是利落的将那金鲤给宰杀,掏出内脏清理干净。接着,他开始用生姜头,沾着米醋调和的盐水,在那鱼身上来来回回的搓。

    边上就有人忍不住询问,洪厨子头也不抬,懒得搭理。

    这个洪厨子,还是一个有些傲的人,锦曦暗想,不过,这种法子,用来驱除鱼腥味是很凑效,对于驱逐鱼肉本身的发性,好像是没什么作用的吧?

    “师父,茶油来了!”又一个徒弟端来一小碟热腾腾的茶油,茶油还在冒泡。

    “剥两头蒜,泡在茶油里,给塞到这鱼腹中去!”洪厨子吩咐道。

    边上的人,包括谢掌柜在内对这一块都是外行,一个个看的一头雾水。

    在等待蒜头泡茶油的过程中,洪厨子蹲在一旁,手里拿着那条金鲤,边上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这时,前面跑堂的伙计气喘吁吁跑来,道:“洪师傅,钱员外那催了好几遍,脾气很暴躁,问清蒸金鲤还要多久?”

    洪厨子没好气的一摆手,道:“蒜头在茶油里不泡足一盏茶的功夫,是起不了效用的,你去跟他说,想要吃就得等着!”

    谢掌柜皱眉,幸好老洪是在后厨做事的,对顾客这样的态度,这要搁在前面真是犯了大忌。

    谢掌柜抬脚正要亲自去安抚钱员外,脚步顿住了。他扭头目光在锦曦身上停下,似笑非笑道:“新东家,如今前面的老顾客在闹脾气,这事,该如何处置呢?我们想讨东家一个主意!”

    锦曦正在思索蒜头泡茶油的效用,谢掌柜兜头就把这个‘难题’丢过来考验她。

    锦曦暗笑,谢掌柜还真是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看待了,对于顾客催促发脾气这种事情,她在千里香可没少遭遇,这不稀奇。

    锦曦打住心神,目光在胡掌事的脸上略停了下,对谢掌柜道:“胡掌事待人接物让我想到了春风拂面,他说话也是进退有度,且和颜悦色,给我感觉很是愉悦呢。由他去安抚,是不二人选。再许诺钱员外,等会酒菜上面再给他做点春秋,许会更好。”

    所谓酒菜上面做春秋,也就是免费赠送个两旁小菜。

    谢掌柜眯了眯眼,也捕捉到新东家话里的意思,她只提在酒菜上做春秋,却没说结账的时候给优惠。谢掌柜下意识额首,不错,有点商人的样子。

    胡掌事才不愿意去碰钱员外呢,手里有钱,就目高于顶,但是,谢掌柜却不给他回旋的机会,很干脆的将他打发走了。

    这边,李管事在开始催促洪厨子,洪厨子黑红色的脸上也是表现出一抹急躁,但是蒜头的功夫没泡足,总怕等会不愁效,万一那老者有什么暗疾,又是桌上还有其他人有点啥情况给的,几筷子金鲤下去,可真要被催出来了!

    李管事还在那催,谢掌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了,洪厨子也蹲不住,拎着鱼在原地打转,一会儿就瞅一眼那蒜头,然后又气馁的继续打转。

    锦曦淡淡一笑,往前一步,对洪厨子道:“洪师傅当真是一个责任心强的人,不因时间紧迫而仓促行事,依旧能坚持原则,固守分寸,我很是钦佩。”

    “新东家抬举了。”洪厨子斜了一眼,扬了扬手里的鱼,道:“我老洪做事,只凭一点,那就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新东家口头夸赞他那么多也没用啊,要是能,新东家就给想一法子,把那鱼的发性给驱除掉?”李管事又冒了出来,挺着圆圆鼓鼓的大肚子,皮笑肉不笑的道。

    锦曦很讨厌这个矮胖话多的李管事,深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李管事,你今日可没少对我用激将法啊?”

    李管事没料到锦曦会当众跟他撕破脸,也有些讪讪之色。谢掌柜正欲打圆场,锦曦抬手,止住谢掌柜,对李管事淡淡一笑,道:“李管事,你可瞧好了,我要让你晓得,你做的来的事儿,别人也做的来。别人做的来的事儿,你却不定能做!”

    李管事脸色冷下来,锦曦说完,目光落在洪厨子手里的那条鱼上,目光炯炯。

    洪厨子在来茗山阁之前,可是在府城的一间大酒楼做二厨的,他的师父当年可是在京城御膳房里待过的,那厨艺,至少在洪厨子看来,跟近都找不出对手!

    “新东家,我老洪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要真能有比我这更好法子,我老洪给你下跪磕头!”洪厨子粗声道。

    “要是你只是跟李管事斗气,耍嘴皮子拿我这金鲤开涮,那等会钱员外那怪罪下来,你做东家的自去领去,不干我老洪一个屁!”(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孙玉宝河滩密会

    锦曦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跟人争抢风头的,但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在谢掌柜默认下,这些管事的接二连三的试探和考验,甚至李管事步步紧逼的刁难,锦曦觉得自己有必要也进一步。

    锦曦看着洪厨子那指天画地的样子,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撸起袖子上前去,从洪厨子的手里接过那条鲤鱼。在谢掌柜探究的目光中,将那条鲤鱼放在案板上。

    纤细的手指,在鱼两腮的地方来回比划丈量了几下,另一手朝洪厨子伸去,目光不斜,吩咐道:“把刀给我。”

    洪厨子疑惑的将刀了过去,锦曦接过刀,在手里晃动了两下,然后照准另一只手指按~猪~猪~岛~小~说~~zHuzhuDao~住的地方,轻轻划开一条两寸长的口子,嫩白中夹着一丝粉色的鱼肉翻了开来。

    锦曦用刀背将鱼身按住,指甲在那翻开的口子处揪出一个小白点,然后用巧劲儿往外抽。

    洪厨子已经站到了锦曦身后,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当他看到那鱼的身子竟然又痉挛了两下,细微的兹兹声中,锦曦竟然从那鱼的侧背处抽出一条纤细的白线,跟头发丝粗细。

    洪厨子脸上的惊诧越来越深,看着锦曦如法炮制,又从鲤鱼的另一面同样抽出一根白色的丝线,甩在一旁。

    “新东家,那是何物?”谢掌柜看的一头雾水:“这样就成事了?”

    锦曦已经在一旁的清水里仔细的洗手,闻言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鲤鱼性发,主要是在这鱼筋里面,我把它抽了,发性不说全去,至少七八成是差不多了。再配以洪师傅的那一番烹饪调料,余下的两三分发性也被冲淡的差不多,端上桌应该是无碍的。”

    鲤鱼的这一特性,锦曦是前世在某一档走近科学的栏目里,无意中看到的,是经过了近现代解剖和实验。得出的研究结果。在现代。这一常识很多大厨和主妇都是清楚的,但是,搁在这蔽塞的古代,可就不一定了。

    锦曦先前抱着兴趣跟来这后厨看洪厨子弄鱼。也正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有除了抽筋外。更好的法子。看到至今,才明白,洪厨子怕是还不想晓得筋的作用。

    谢掌柜愣了下。鲤鱼还有这种讲究?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质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洪厨子,求证道:“洪厨子,果真是这般吗?”

    李管事也看呆了,闻言嗤笑一声,摇头嘀咕道:“我看悬的很,这玩意儿说是筋就是筋啊?戏本子里面哪吒闹海,那剥的可是龙三太子的龙筋,鲤鱼也兴这玩意儿?哼……”

    洪厨子正在那琢磨鱼筋,将筋碾碎了在鼻子边嗅了又嗅,看了又看,脸上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欣喜。

    闻言,他猛地抬头,朝李管家这边很不悦道:“这回你还真是外行了,这确实是鲤鱼的筋。”

    说完,他又跟谢掌柜那激动得喜形于色道:“大掌柜的,新东家这招可真是高明啊,我仔细琢磨过了,这筋一拔掉,这鱼肉里面,颜色都有了些变化。我等会再加工一番,端到桌上去,保证老少皆宜啊!”

    是吗?谢掌柜一脸诧异,也跟着点了点头,他是外行,洪厨子能看的出来的,他不一定看的出来。不过,他对洪厨子的话,可是很信任的,老经验老行家了嘛!

    他的目光在锦曦的身上深看了一眼,看来文东家选择的了,也不算是地道的外行,至少在饮食这块,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洪厨子大步进了厨房,将鲤鱼给上锅蒸上,又转身快步出来。

    “新东家,我老洪长到三十五,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还从未给别人下过跪。”洪厨子面向锦曦,脸膛涨得通红,一副豁出去的正色模样,道:“愿赌服输,我老洪给你下跪磕头!”

    谢掌柜眉头皱起来,即便输了,也不能真要人老洪下跪呀,这新东家,毕竟还是年纪浅不懂事,得理就不懂饶人?这如何做东家统领大局?

    这边,锦曦刚刚洗好手,看到洪厨子双膝就要跪下去,没有阻止,却朝不远处的阿财使了个眼神。

    阿财几个纵步冲过来,将已经跪下去的洪厨子一把拽起。

    “兄弟,你让开,我老洪顶天立地,说了就要做!”洪厨子想推开阿财,不过可惜,阿财那身手可不是他还说推就能推得开的,于是在那里憋得脸红得跟张飞似的。

    “洪师傅,虽说愿赌服输,你要下跪也是天经地义。可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允诺跟你下赌,所以,你无需给我下跪磕头。”锦曦掏出帕子来轻擦拭着每一根手指头,笑容温和的道。

    谢掌柜皱起的眉头缓缓散开,暗暗点了下头。

    洪厨子一愣,脸颊肌肉抽动了两下,后退一步,朝锦曦双手抱拳拱了一礼,粗声道:“那就多谢洪家体恤!”

    锦曦淡淡一笑,目光环视面前的一众管事和谢掌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来,谢掌柜惊诧之余更多了一份探究。

    锦曦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李管事的身上,李管事已经尽力将矮胖的身躯,往谢掌柜和人后面缩,但是锦曦还是点上了他的名。

    锦曦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指,似笑非笑着问道:“倒是李管事你,这下看也看了,听也听了,不晓得你对我这个新东家,还有和考验和指教呢?”

    “李管事,新东家问你话呢,你躲躲闪闪的像什么样?站出来回话!”谢掌柜扭头朝身后灰头土脸的李管事喝道。

    李管事吞吐着挪了出来,一脸的讪色,陪笑着道:“东家说的哪里话,我一个采办的小管事,哪里敢跟东家您这指教。”

    锦曦撩起眼皮子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还不敢?那你先前咋咋呼呼的,又是在做啥?”洪厨子终于看不下去,大声朝李管事道。

    李管事瞪了一眼洪厨子,又看了一眼前面阴沉着脸的谢掌柜,略有权衡,上前两步对锦曦赔笑道:“新东家,我也就是那般一说,没别的意思。我怪我这嘴不会说话,该打!”

    说着,李管事抬手,当真照着自己的脸颊轻轻拍打了两下。

    洪厨子倔强脾气上来,还要开口,锦曦抬手制止了他。淡淡一笑,道:“我也是跟李管事你说笑着呢,你也不必如此。酒楼的发展,需要大家的同心协力,彼此信任和扶持,比起相互猜疑和打击,更能有利于酒楼的长远大业。谢掌柜,你说我说的在理不?”

    谢掌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忖中,闻言回过神来,扫了眼一脸愧色的李管事,以及边上一个个神情复杂的管事们,最后再深看了锦曦一眼,重重点头,道:“新东家所言极是!”

    锦曦带着厚厚一摞账簿,回到小北门的千里香铺子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路上沿街的小贩们,都在准备收摊回家。

    千里香铺子里,却迎来了饭点客流的高峰期。

    孙大虎和孙玉霞,一个在铺子门口侍弄烧烤架子,一个在铺子里面,麻利的给顾客们盛饭盛菜,过来吃饭的顾客中,大多是收摊的小贩,吃的也都是几荤几素搭配的快餐。

    锦曦带着阿财四人进铺子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幕,阿福阿贵几人去外面帮助孙大虎,阿财和旺帮助孙玉霞跑堂,收拾碗筷。

    锦曦撸起袖子要帮忙,孙玉霞心疼她这一日的疲惫,死活要推她去后院休息。

    “你早上起那么大早,眼圈下面都黑了,赶紧回屋去补个觉,回头吃夜饭我再喊你!”孙玉霞催促道。

    眼圈黑了吗?锦曦揉了揉太阳穴,笑道:“这会子睡觉还真是不习惯,小姨,我舅舅呢?怎不见他人呢?”

    “哦,你说玉宝呀,晌午饭后就出去了,说是今日约了个朋友说事情,还没回来呢!”

    “朋友?”锦曦眼睛一亮,该不会是那个喜欢拿鞭子堵人的姑娘吧?锦曦的好奇心立刻就被吊起来了。

    “瞧你那副管事婆样子,啧啧,你要真睡不着,就出去找你舅吧!我告诉你,他估计是去了县城北面的护城河河滩那!”孙玉霞一边给客人送去免费的青菜蛋花汤,折身回来跟锦曦压低声道。

    “小姨,怕是你也急得很,就派我出去刺探军情?”锦曦一眼看穿孙玉霞的心思,笑眯眯道。

    孙玉霞作势在锦曦的脸上捏了一把,道:“少废话,去吧去吧,让阿财跟着你,阿旺留下帮我,你们早去早回,要是河滩那没找着,也赶紧回来!”

    “诶,好嘞!”锦曦脆声应道,喊了阿财两人一道出了铺子门,朝北面的护城河那块走去。

    从小北门这里出发,去北面护城河,走大路的话,要上北大街一直往北面直走,有两三里地的样子。从千里香后面的夹巷子里穿过去,不出两条小巷子就能绕到河滩的一端,要节省好大一端路程。

    锦曦和阿财一前一后在巷子里穿行,不一会儿便抄到了河滩边。(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人穷志不短

    夕阳西下,湛蓝的天幕干净的,如同洗过的碧练,白色反而箭状浮云,点缀其中,西面天边鱼鳞状的晚霞重重叠叠,淡淡霞光从晚霞后溢出,整个天空呈现出缤纷绚烂的赤色。

    护城河水倒映着霞光,波光粼粼。

    护城河高高的河滩边,栽种着一排排垂柳和白桦树,阵阵微风拂过,柳枝轻摆。

    河滩上陆陆续续或行或走,或立或站的游人中,锦曦一眼就找到了孙玉宝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圆领直缀,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正跟身旁[猪][猪][岛]小说ZhuZhuDAOCOm一个穿灰褐色长衫的交头谈论着什么。

    锦曦微微讶异,跟他相约的人,不是那个拿鞭子的姑娘,而是一个男子?

    因为是背对这边的缘故,锦曦看不见他们二人的神情,一边朝孙玉宝那边走去,目光落在他身旁那个灰褐色长衫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墨发披肩,腰背挺直,双手背在身后,胳膊肘的地方,打着两块补丁。两人一边交谈,目光都落在前面的护城河水面,微风将他们谈话的内容传过来,锦曦听到他们谈论的,似乎都是跟书业和文章相关的东西。

    锦曦对这个灰褐色男子多了两分诧异,舅舅来县城不过半年,照理说是没有相交甚深的友人的,而眼前这个灰褐色衣裳的男子,显然跟舅舅相谈甚欢。

    他是谁?

    锦曦带着诧异在孙玉宝身后止住脚步,他们二人许是谈的太过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直到锦曦抿嘴轻轻咳嗽了一声,谈话被打断,孙玉宝扭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锦曦,下意识惊了一下。

    “玉宝兄刚还说君子乃荣辱不惊,怎这副神态?”灰褐色衣裳的男子打趣了一声,也跟着从容转身,顺着孙玉宝的视线看过来。

    初夏傍晚的凉风,在落下的如帘子般的垂柳枝间穿来拂去,柳枝帘子外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湖蓝色石榴长裙。腰间束着一根高腰带,打着大蝴蝶结的豆蔻少女。

    少女的两肩,垂着两根绑着五彩丝线的辫子,俏丽灵巧。微风轻拂。湖蓝色的裙摆在风中轻轻摆动。越发呈现的她肤色白皙。目光明澈。她的脚边,茵茵绿草中,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她微微抿着嘴。带着笑意朝这边看来。

    “曦儿!”孙玉宝惊讶一声,分开柳枝大步走了出来,朝锦曦这边而来,后面的灰褐色衣裳的男子,眼底闪过一抹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也尾随其后走了出来,站在孙玉宝身后,笑吟吟看着。

    虽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洗的发白,还打了补丁的灰褐色长衫,但是,有些人与生俱来的清俊儒雅,还有那种浓浓的书卷气息,却是从灵魂深处带出来的。

    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如此。

    “我刚一回来,小姨就说你出去会友人了,我闲来无事过来这边转转,正巧就碰上你们了。”锦曦笑着先跟孙玉宝交待道,说完,抬眼看向他身后站着的灰褐色男子,夕阳的余晖,落在他宽阔却单薄的双肩,他目如星辰,神采奕奕,斯文俊雅。虽着布衣,但举手投足间,却给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成的沉稳魅力。

    孙玉宝正准备给这二人做个引荐,却见锦曦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朝他身后的男子微微一笑,轻施一礼,道:“郭大哥,好久不见!”

    郭海连忙还礼,道:“曦儿妹妹,别来无恙?”

    孙玉宝夹在中间,一脸惊诧,道:“振邦兄,你跟我家曦儿以前认得?”

    锦曦含笑不语,郭海含笑颚首,将如何跟锦曦一家相遇相识的经过,三言两语诉说给孙玉宝。

    孙玉宝更加惊诧,一拍郭海的肩,道:“说来绕去,这事你以前跟我提过,不过我当时没太往心里去,哪里晓得,原来你跟我说的那家好心人,竟然是我大姐大姐夫一家啊,哈哈,郭海兄,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郭海微笑点头称是,锦曦想起昨日在孙玉宝屋里翻看到的那些书卷,有的还是抄些的手札,其中有一本上面有个落款,便有‘振邦’二字。

    锦曦当时没太多留意,如今一细想,郭海,字振邦,孙玉宝屋里的那些手札和书,有些可不就是他的么?

    锦曦笑道:“舅舅说的对,有缘的人,兜兜转转总会聚到一块!舅舅,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如何跟郭大哥结识的?”

    孙玉宝笑了笑,道:“我们俩是在县城的书局里认得的,振邦兄当时正在那里抄书,我钦佩他的字,就从旁多观摩了几眼,如此就这样结识了……”

    郭海谦虚的摆了摆手,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锦曦目光又移到郭海身上,问道:“郭大哥,我记得你上回来我家做客,临走前说是要来县城给王家医馆家的孙子伴读,那你如今可还在……”

    郭海抖了抖衣袖,跟锦曦正色道:“我如今依旧在给王家小少爷伴读,闲暇之时,我便去县城的书局逛逛,那里的掌柜为人不错,偶有抄书的活计,便照顾于我一二。”

    “书局掌柜照顾了振邦兄,振邦兄便照顾了我,托他的福,好多珍藏版的书籍,和当世名人大家的字帖,手札,我都能跟着看拓本呢!”

    这个时代虽已出现了印刷,可是因为各方面条件的限制,终究还是处于落后状态。县城书局里抄书的事情,锦曦也是偶有听闻。

    因为书籍资源的宝贵,往往被借阅而出现磨损的书,书局的掌柜短时间内无法从外面补办新书,便会让一些字体优美的学子来抄撰,一本书抄下来,也顶多给点辛苦费。

    但凡愿意去抄书的,一般都是些寒门学子。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有自己的大书房,各种书籍往往却都是置之高阁,让其蒙尘。

    这些寒门学子,想要去抄书,不仅要字体好,入得了掌柜的严厉的眼,还要能下苦功有耐心,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抄撰。就好像有人人在佛前虔心抄写佛经那般。

    锦曦目光在郭海身上停了一下,深看了他一眼,郭海愿意去抄书,一方面是为了贴补家用,二来,恐怕也是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没钱买书,借着抄书之便,能酣畅的一饱眼福。回想起跟他在山里的头一次相遇,他们母子的所有家当就一只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便是基本大部头的书籍。由此可见,郭海这个人,是真正爱书,想要做学问的!

    “郭大哥,你母亲身子骨还健朗么?她如今是住在镇上亲戚家还是跟随你在县城?”锦曦又问,这段时日发生事情太多,都不太记得他母亲的去向了。

    “多谢曦儿妹妹惦念,我母亲身子骨还算健朗,我在县城住所附近,另外给她租了一间单屋住着,平日里我母亲就跟周围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贴补家用,我给王少爷伴读,往返住所和学堂,下学后也好方便过去照顾她。”郭海据实相告,锦曦点点头。

    三人又沿着高高的护城河滩,慢慢踱步着说话,阿财安静的跟随在后,目光不失警惕,在四下环视。

    日头彻底的落到了山的那一端,湛蓝的天幕渐渐染上深黑,缤纷的晚霞也渐渐隐去了它的颜色。夜色渐渐笼下来,河滩上的游人渐渐变少。

    孙玉宝和锦曦真挚邀请郭海去千里香吃夜饭,郭海笑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坚持要回去。孙玉宝和锦曦无奈,只得目送他疾步走下河滩,这才也转身朝着小北门这边而去。

    路上,锦曦再次询问孙玉宝关于郭海的事情,从孙玉宝那里,锦曦得知,今日这个看起来神采奕奕的郭海,其实这段时日在县城,且不说生活方面的拮据是其次,他整个人也是郁郁不得志的。

    “……振邦兄跟我颇为投缘,有什么心事也只管跟我这抒发一二。”孙玉宝一路感叹着,将郭海在县城伴读的那些事情,大概跟锦曦提了一些。

    锦曦这才获悉,王老大夫家的那个孙子,根本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虽然郭海因材施教,对他给予引导,并在生活上照料的妥妥帖帖,可那王家孙子资质终归不行,且求学意志不够坚定。尤其是近来,受学堂里一些有钱有势人家纨绔少爷的引诱,更是无心学业。郭海屡劝不听,甚至还起了厌烦之心,有意想要打发了郭海,少不得在捎回的家信中,抱怨郭海。

    王老大夫虽然在医术和医德方面,在镇上是很有口碑,但是,搁到宠溺的孙儿这里,英明一世的老大夫也失了判断。

    “郭大哥起初来县城伴读,真正盘算的,是想要借着进出学堂的方便,看能不能寻到个机会,也博取一个入学名额,好参加来年科考。”锦曦感慨道:“如今,这个目的不仅落了空,反倒还不能在王家伴读,不能在王家伴读,且不说他笔墨纸砚的钱,就是他们母子的生计也没了着落!怪不得他会为了区区十几文钱,去县城书局抄书!”(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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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地主婆介绍:
遭遇车祸,重生在农家。
为毛身染重病,奄奄一息?老天爷也太不给力了吧!
重病也就罢了,一群极品爷奶叔婶和包子爹妈竟然要将自己扔进土窑自生自灭!
锦曦表示鸭梨山大……
作为一位光荣的穿越者,锦曦要自救,要用自己的双手改造包子爹娘,种出一个富贵荣华出来,做一个坐拥万顷良田,坐看闲庭落花的田园地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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