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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流苏     重生田园地主婆txt下载     重生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包子的硬气

    第九十章包子的硬气

    “丫头片子怎么了?这铺子还就是丫头片子的舅舅们开的,丫头片子比大伯你有资格站这里说话呢。舅舅,曦儿说的对不?”锦曦嬉笑道,扭头问孙玉宝他们。

    “曦儿说的对!”孙玉宝高声道。

    “大伯不是读过好几年书么?门匾上斗大的字也不认得?这里是孙记,这铺子姓孙,不姓梁!侄女奉劝大伯要想赚钱,就回去自个钻研,别尽想着打孙记的歪主意,那就不要脸了!”锦曦哼笑道。

    “死丫头你懂个屁?就算这铺子是你舅舅他们的,可你爹帮他们押货,总不至于白押吧?只要咱老梁家一天没分家,你爹那工钱每一个子儿都得归咱老梁家!”梁愈驹霸声道,径直朝梁愈忠伸出手来:“得,老三,我这就代咱娘跟你收回你那押货的工钱,拿来吧!你要是不交,我就把你背着他们二老,在外面接私活,藏私房钱的事儿给抖出来!”

    “我爹光明正大,不像大伯你那一肚子黑了心肝的坏主意!”锦曦冷声道,对梁愈驹说话毫不客气:“抖啥抖?我看大伯是该好好抖一抖,为啥别人家卖买个丫头也就几十两银子,大伯你把我卖到枫林镇,一下子卖了二百五十两,那边买人过去图的啥?你没跟我爹交待半句吧?”

    在场的人,除了孙玉宝和梁愈忠,孙二虎和琴丫还是头一回听到锦曦被卖的事情,也是又惊又怒。

    而梁愈忠和孙玉宝,旧事重提,一个悲愤重袭,一个怒火中烧。

    “死皮赖脸的人,自己不做好,尽想着占别人的便宜。比老鼠还讨厌!”孙二虎对梁愈驹嘲讽道。

    “二虎哥说的真好,这是啥大伯呀,简直就是那街头的泼皮无赖嘛,当着我们小辈的面儿,一把年纪了也不学好,我呸,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琴丫也忍不住了,她的嘴皮子是最歹毒的。这一说,梁愈驹的脸就青白相间。

    “如何啊大伯?您现在晓得这里谁才是最多余。最讨厌的人了吧?”锦曦鄙夷的问梁愈驹:“平日里不晓得孙家沟的门朝哪开,这会子见不得别人赚钱,就巴巴的跑上门来攀亲戚。我呸!开口闭口老梁家的规矩,丢老梁家脸面的人是大伯你才对!一把年纪都喂了狗!”

    “你要抖就尽管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是敢给咱抹黑,哼哼。别说我做侄女的吓唬您老,今个我俩舅舅是不会让你竖着走出孙记的!”

    “没错,谁欺侮我姐姐和外甥女,谁就是我的顶头敌人,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孙玉宝捏着拳头咬碎了一口的牙,孙二虎则直接朝梁愈驹挥了挥拳头。

    如果说孙玉宝他们之前。还对他保留最后一层脸面,但现在,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梁愈驹白面包子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老梁家,这个侄女于他,根本就是天上的云和底下的泥,他何尝把这丫头放在眼底过?

    可这会子。这死丫头竟然不知死活的,煽动孙家的人给他羞辱。让他难堪,这口气要能咽下去,他就不是梁愈驹了!

    当下想都不用多想,梁愈驹大步朝前,撸起袖子就要用他那大耳光子扇锦曦。

    “你干啥?”一把铁钳似的大手,牢牢控住梁愈驹的手腕,冰冷愤怒的声音,是那个叫做孙二虎的壮实少年。

    “我教训我侄女,要你多管闲事?”梁愈驹嘴上硬气道,心里已经在打鼓,因为面前这个少年的手劲儿大的,让他产生了恐惧,但长者的面子还是不能丢。

    “你打一个试试!”孙二虎沉声道,目光里涌起一丝猩红,好像随时要杀人。

    梁愈驹退缩了,手腕动了下,但这少年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老三你瞧瞧,你养的好闺女,唆使这些小犊子打我,你管不管?”他朝牛车另一侧,沉默的梁愈忠气急败坏的咆哮。

    “谁是小犊子?你有种再说一遍?”孙玉宝火起。

    “老三,你快瞧瞧,你俩小舅子这样欺侮你大哥我一人!”梁愈驹急的跳脚。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这是在变相的求助。

    很可惜的是,梁愈忠对这一切很漠然,只淡淡瞥了眼梁愈驹,闷声问:“大哥要我咋样管?对我闺女和小舅子甩一巴掌还是踹一脚?”

    “你说咋样管?老梁家的规矩你都忘了不是?”梁愈驹在梁愈忠面前,大哥和家长的威严感,永远都摆的那么信手拈来。

    “哼!”梁愈忠冷笑着摇头:“大哥你别太过分,你要还在这耍无赖,我可不是二虎,吓唬你一吓,保不准我的拳头真会落到你脸上,到那时丢了脸面,你莫后悔!”

    梁愈忠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如一记记重拳,捶在梁愈驹心上,把他素来的骄傲自大,捶的支离破碎。

    “啥?”梁愈驹气的脸膛涨成了猪肝色,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因为过度震惊,而睁得老大!

    “我,我,我要告儿爹娘去,你、你大逆不道!”梁愈驹硬生生挤出几句话,气势比起之前来,已经落到了谷底。

    “哼,你的那套,对我已经不管用了!”梁愈忠冷哼,目光锐利盯着梁愈驹:“你要是不想挨打,就快些滚出孙记,以后也不准再打孙记的主意,不然,我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

    没错,隐忍退让了这么多年,今个,梁愈忠再不远包容这样的大哥了!就算他拿出老梁家规矩来压,也不顶用了。

    “好,老三,算你狠,有种就别回梁家,这事没完,咱走着瞧!”摆明着要落荒而逃,但梁愈驹还是挤出一句狠话来为自己撑场面。

    梁愈忠一直都是老实憨厚的老好人模样,但这会子,老好人脸上憨厚朴实的笑容没有了,一团乌云弥漫在他的脸上,他紧紧盯着梁愈驹,眸子泛起一丝猩红。

    就连锦曦他们都忍不住震惊,何况梁愈驹呢,早就被吓到了,孙二虎松开手时故意用了些暗劲,梁愈驹那肥硕的身形,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逃跑前还是摔了个大马趴,可把琴丫给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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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愈驹落荒而逃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但因为有刚才的一场不愉快,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沉默的将牛车上的货物卸下来,搬进了库房。

    待到人都去了前面铺子里忙活,后院只剩下梁愈忠和锦曦时,梁愈忠坐到了牛车上,沉默的发起呆来。

    浓密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爹……”锦曦蹭到他身侧,轻轻唤了声。

    梁愈忠看了眼身侧乖巧的女儿,眉头渐渐松开来,目光中带上一抹怜惜:“咋了?”

    “爹,你怕不怕?”锦曦仰着脸,天真的问。

    梁愈忠愣了下,没那么快反应过来锦曦问这话是啥意思。

    老梁家的规矩和家教,在梁愈忠骨子里潜移默化了二十多年,好比戴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只要一念动咒语,就必然生效。

    而现在,梁愈忠破天荒的勇猛了一把,跟那些一直贯彻他成长的教条和规矩,来了一次激烈的碰撞,梁愈驹回去老梁家告状,势必会添油加醋。

    梁愈忠,能扛得住那可预见的大责难么?他这样眉头紧皱的,想必心里是很不平静的吧?

    “爹别怕,娘和曦儿柔儿,永远陪着爹!”孩子气的话,却如同一只充满魔力的小手,抚平了梁愈忠心内的不安。

    他吐出一口气,粗糙的大手抚上锦曦的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且坚定:“都闹成这样子了,怕也不济事啊!”

    锦曦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的仰望着他,只听他接着道:“不管你爷奶那边咋样,曦儿和柔儿都莫怕,从今往后,只要有爹在,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们半分!”

    锦曦意外,包子爹终于觉醒了,而且面对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不仅没有退缩,还愈战愈勇,这真是泼天的惊喜。

    “当真?”孩子气的问话。

    “傻闺女,爹啥时候说话不作数了!”梁愈忠无奈的笑了。

    “娘要是晓得爹如今这样护着咱,一定会高兴的落泪的!”

    “你这傻闺女,乐呵就乐呵,咋还落泪呢!”说是这样说,梁愈忠自己,也觉得心里涌上一阵酸涩,他贤惠温顺的妻,他乖巧伶俐的女,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家族的教条压制的死死的,很少顾及她们,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

    “曦儿,我姑母托你送衣裳来,可还说其他的啥没?”屋子里,琴丫和锦曦并排坐在她的小床上,抖开春花婶子捎带来的包袱卷,琴丫一边看着那折叠整齐的冬衣,边问。

    “你婶子没说啥,放了包袱就走了,说是家里离不开人!”锦曦坐在那,双手撑着床沿,打量着被琴丫拾掇装点后,焕然一新的小屋子,如实道。

    “哎,我姑母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对我这侄女,其实还蛮不错的!”琴丫摸着那包袱卷,低声道:“若不是我姑父要把我卖给人做老婆,我也不至于跑出来,哎!”

    锦曦垂下眼,对已表示沉默。

    “诶,对了曦儿,我跑出来了,那我姑父欠下的那五两银子的赌债,他咋来填补那窟窿的?”琴丫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忙拽住锦曦打听。

第九十一章 二虎的惆怅

    第九十一章二虎的惆怅

    “我只听说,你姑父把你姑母家那两头下猪崽的猪娘给卖了,连着小猪崽子,后院的鸡鸭鹅也一并卖了,好像卖了不少钱。至于咋凑齐那五两银子的,那我就不太清楚了。”锦曦如实道。

    琴丫把唇咬的发白:“就知道他是个败家的!原本还决计着要留两只小猪崽子给你嘎婆家,这下也泡汤了!”

    锦曦默默的听她说话,找不到话来安慰她。

    琴丫垂下眼皮,声音低下来:“那两头猪娘,可是我初来他们家,一手给放养大的呢!不管刮风下月,我每日都会赶着它们去村口透风,给它们打猪草喂水铲猪圈捉虱子。不怕曦儿你笑话,在你来孙家沟之前,我在村子里也没啥说得上话的好伙伴,有啥话,受了啥委屈,我都跟它们唠来着!它们往年一窝窝的下猪崽子那几夜,我都守在猪圈里不敢合眼。还以为可以一直放养到它们寿终正寝,没想到它们却因为我,被发卖了……”

    “曦儿,往后我有啥话,都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了,你不可不要嫌我烦啊……”

    锦曦扶额,想不到自己和那两头猪娘扮演的角色,如此的惊人相似。

    “呃,琴丫你别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人要往前看不是?要是……要是那两只猪娘真的有灵气,也希望你过的好!”

    琴丫用力吸了下牛犊鼻,把小胸脯挺的高高的,道:“嗯,没错,我要好好过,在铺子里好好长长见识,以后我要也能耐了。就啥都不指靠那败家的姑父了!”

    “曦儿,琴丫,快出来,文兄弟过来了!”孙二虎拍了拍小屋虚掩着的门,喊道。

    “咦,文大哥怎有空来这?”锦曦诧异。

    “听玉宝哥和二虎哥说,人文大哥对咱这铺子给予帮助不少呢,我来这大半月,就见文大哥派小厮来这三趟,不过他自个却是忙的抽不开身。一回都没见到!今个你一来,他就来了,这可真是赶巧啊!”琴丫快嘴道。

    锦曦笑了笑。没接她的话,两人起身随手整了整衣裳,去了前面铺子里。

    这会子是晌午,大家都呆在家里弄晌午饭,铺子里没什么顾客。

    通往二层阁楼的木质楼梯口拐角处。挨着墙壁摆着一张八仙桌,锦曦和琴丫进来的时候,孙玉宝他们几个正围着那八仙桌热烈的说着什么话。

    锦曦隐隐听到什么胰子,刷子,梳子,孙木匠什么的字眼。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这正说你来着呢,曦儿你就到了。快过来坐!”孙玉宝听见身后脚步声,打住话题就朝锦曦招手,桌上三人的目光皆朝这边投来。

    混杂在这些目光中的,来自左边的那一道,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但锦曦还来不及体会和留意,那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锦曦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锦曦先跟文鼎打过招呼,上一回见还是因为陈皮阿三那些人闹事,到至今,大概有半个多月不见了吧?

    虽然隔了半个月不见,但再见他时,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点都不生分呢,就像邻居家的大哥哥一般亲切。

    雪后初晴的天气,却是比下雪那会子还要冷冻,他穿的却不是很多。

    天水青的修身长袍,肩上披了一件深色披风,领口的地方,镶嵌着一圈暗色的绒毛。那些绒毛一瞧就是上等的货色,柔顺光滑,泛着浅光,温暖着他的脖颈。

    半个月不见,他好似清瘦了几分,棱角愈发的分明,五官愈发的深邃。锦曦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站起身,目光柔和的包裹着锦曦。

    锦曦暗暗比较了下,他的身量似乎又拔高了许多,锦曦原来脑袋可以到他肩膀上面一点,现在好像够不着他的肩了。

    “玉宝哥可真偏心,明明我跟曦儿两人一道进屋,咋就招呼曦儿去坐,当我是影子呢?”琴丫故意道。

    孙玉宝尴尬一笑:“我这不没来得及么,琴丫过来坐!”

    “哼,你得罪我了,我才不跟你坐一块呢!”琴丫嘟起嘴,眼睛咕噜噜在八仙桌那扫了一下,八仙桌一方靠着墙壁,留下三方坐人。

    文鼎坐左边那方,孙二虎坐右边,孙玉宝坐中间,都是长高凳。

    “你们快过来坐下呀,我们这正说起你提议的孙木匠名号呢!”孙玉宝兴奋的催促锦曦和琴丫。

    “诶,好!”锦曦道,孙二虎端坐在那,目光望向锦曦,嘴角动了动,这时,在他对面的文鼎,已将身侧的凳子拉开些,目光含笑又带点期待的望向锦曦:“曦儿,我有话要问你!”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是希望锦曦坐在他身侧。

    孙二虎迅速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失落。

    锦曦微愣了下,她正准备跟玉宝舅舅坐一块呢,但文鼎都这样主动邀请了,也不好意思拂了他面子。

    锦曦微笑着,淡定的朝文鼎身边走去,从容坐下。文鼎随即也坐下,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桌子大,四面都比较宽,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隔着半个人的空。

    这边,琴丫蹦跳着往孙二虎那边去,胳膊肘撞了撞埋头不知在想啥的孙二虎,脆声道:“二虎哥,往里边去些!”

    “玉宝那不还有空凳子么,你往那去,我这抵着墙壁挤死了!”孙二虎老大不情愿。

    “挤挤暖和呀,别磨蹭了,快往里去些,别耽误说正事啊!”琴丫毫不气馁。

    孙二虎最终屈服在琴丫的霸道无赖下,往里挪了挪,琴丫一屁股坐下来,紧挨着孙二虎,两人共坐了一条长凳。

    “这段时日,你捣鼓出来的那些新样玩意儿,顾客的反响很不错呢!我在县城的酒楼里,都听到有顾客说起孙木匠梳子和刷子。”

    锦曦惊喜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快,她的梳子和刷子都传到望海县城那去了?

    “你做的这一批手工品,都有个名号叫孙木匠,为啥是叫孙木匠,而不是叫梁木匠呢?我可听玉宝说,那些东西,是你亲手绘画出草图,然后让你爹照着草图打制的!”

    现代的手工品在这个时代受到欢迎,锦曦心里溢满喜悦,面对文鼎对孙木匠这个品牌的不解,锦曦轻掠了下刘海,轻笑道:“我爹的木工活计,是我噶公传下来的。”取名叫孙木匠,是梁愈忠的意思,是为了纪念和报答噶公。

    文鼎从锦曦的话里,猜测出其中的意思,微微额首,报以赞赏的一笑。

    对面,孙二虎被身侧小鸟般叽叽喳喳的琴丫缠着,虽然埋着头,但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瞥向对面,坐在对面的一对人,两个人微微低垂在一起的脑袋,文鼎这小子一反常态,不知跟锦曦说了些啥,惹得锦曦一副腼腆的样子,还不时抬手掠下耳畔的刘海抿嘴轻笑的样子,落在孙二虎的眼中,直觉得脏腑见有股酸气直往上冲。

    “人都到齐了,咱接着方才的话题,咦,这一打岔我都忘了咱方才说到哪了?”孙玉宝挠着头,道。

    孙二虎正心不在焉呢,对孙玉宝的询问报以茫然摇头。

    “你方才正说到孙木匠……”文鼎含笑提醒。

    孙玉宝一拍脑袋:“对,就是这,曦儿我正想跟你商议这事,我听文鼎回来说,如今不止咱的香胰子传到望海县城那,就连咱的孙木匠下面的那些梳子类的,县城都有人知晓。咱也不能就守着长桥镇这一块是不?咱得把货品也卖到县城去!之前你大伯过来捣乱,就没顾得上说这个。”

    大家都在听孙玉宝说话,没人注意到,文鼎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下。

    “舅舅既然如此说,那想必是心中已有一个章法。曦儿洗耳恭听。”说起做买卖的事情,锦曦端正了身姿,神情专注而严谨。

    孙玉宝朝柜台那边接待顾客的张掌柜瞟了眼,随即道:“前两日,我和张掌柜就着咱这胰子和梳子等货物,商酌了一番。我们的意思是觉着吧,如今长桥镇的居民,还有下面村子里的百姓,来咱这孙记,一大半都是冲着咱的胰子和梳子刷子类来的,这是咱铺子的特色货品。”

    “嗯,接下来呢?”锦曦问。

    “接下来,我觉着我们可以把这些有特色的,稀罕的货品,送去县城卖。”孙玉宝说了好多话,嘴唇有点干燥,抿了口茶继续道:“咱去县城盘铺子,这一条行不通,虽然这一个多月来咱铺子也赚了些,但眼下可没那么多本钱去县城再盘铺子。张掌柜和我的意思是,咱把胰子这些东西,送去县城一些规模大些的杂货铺子寄卖,跟他们那边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锦曦听明白了,抿着唇,在思考。

    “曦儿,刚文鼎也说了,咱要真有这个意思,他可以帮着给咱牵线搭桥啥的,就跟那时候茶香轩那样。”孙二虎补充道。

    琴丫虽然大大咧咧,平时喜欢叽叽喳喳,但每当遇到这样谈正经事的场合,她却会安静的坐在一旁,认真的听,锦曦很喜欢她的这种性格,拎的清,有分寸。

第九十二章 鸡蛋不放同一只篮子

    第九十二章鸡蛋不放同一只篮子

    锦曦瞧向文鼎,眼神似在询问。

    文鼎微微一笑,正色道:“二虎说的不假,假若你们当真有意把货品销往县城,我倒是认得几个同行的掌柜,可以代为引荐。”

    锦曦笑了下:“文大哥好意曦儿心领了,不过,我暂且没这方面打算。”

    文鼎略有讶异,孙玉宝直接惊问道:“曦儿,这可是赚钱的大好机会呢!”

    锦曦依旧是淡淡一笑,跟孙玉宝道:“咱把买卖做到县城去,那是定然的,但绝不是以这种寄卖形式。”

    “曦儿不愿意跟人飞同一杯羹汤?”文鼎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也并非完全如此。”锦曦道,自己的产品,不管在哪一方面,锦曦需要完完全全的掌控权,上回茶叶寄卖,那是因为初入这个时代的经商界,不知水深水浅,又没有自己稳定的销售点和销售渠道,所以才借助茶香轩的力量,这好比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自打开了孙记铺子后,进货采办的事情都是锦曦在做,她再不是当初那求稳的卖茶小姑娘了。

    “你这话有点深奥,我们都有些听不太明白。”孙玉宝道:“我个人还是觉着,咱不应该只把眼光盯着长桥镇这一块,诗书上都说,站得高才能望的远。”

    锦曦抿嘴笑了笑:“舅舅,我承认你和张掌柜的提议,确实也动了一番脑筋的。但我也说句不怕你们气馁的话,胰子还稍微好些,咱做的那些梳子,刷子之类的货品,一旦问市。很快就会出现跟风效仿的,很快不止咱长桥镇的其他杂货铺子,就连其他镇,甚至望海县城,大大小小的杂货铺子里都会出现类似的货品。毕竟梳子刷子不像胰子,制作起来不需要特殊的秘方,稍微懂一些木工活计的人,只要买回去琢磨几下,就能仿做出来!”

    锦曦很苦恼的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类似于现代的专利保护权。她在这边绞尽脑汁的创造东西,那边只要一推向市场,就有人迅速跟风。直接截取别人智慧的果实。想要靠着梳子刷子这些东西大赚一笔,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曦儿说的有道理,仿造这些木工品确实不难。”文鼎思忖道。

    “我们好不容易捣鼓出来的东西,又给别人偷师去了,想想就觉着窝囊!”孙二虎道。

    “就是这个理儿!”孙玉宝附和。

    “正因为如此。咱的梳子刷子起初定价就不高,咱的梳子在普通老百姓家里,几乎人手一把都能买得起用得起。就算别人偷师去了,也只能卖那个价,不能靠那些稳赚大发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只篮子里,咱想要赚大钱。还得不停的寻思其他的门路,做别人没有做过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会比别人吃的更饱!”锦曦道。

    “曦儿,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的郁气又退了些,也不觉着可惜了。”孙玉宝道:“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又准备捣鼓啥新样玩意儿呢?要知道。咱这铺子能开的这样红火,可都是你捣鼓出来的那些货品。招徕了顾客,带动了整个铺子的买卖!”

    “呵,可别这样夸我,我那也是碰运气的!”锦曦腼腆一笑,道。

    “嗯,曦儿就是咱大伙的智多星,她说想,就定能想出好点子来!”琴丫插了一句嘴,孙二虎和孙玉宝都呵呵笑着点头表示赞同,文鼎没说话,但看锦曦的目光,也带着钦佩。

    文鼎难得过来一趟,孙玉宝和孙二虎,怎么着都要留他一起用晌午饭,这回文鼎倒也没怎么推辞。

    孙玉宝和孙二虎成功留下文鼎后,接下来在哪吃饭这个问题,就有些为难了。

    他们俩的意思,就在铺子里吃,去外面炒几个菜回来添酒,这样边喝酒边说话自在。

    而梁愈忠却觉着这样怠慢了文鼎,铺子里不时会有人来买东西,有点嘈杂,而且在梁愈忠给的心目中,文鼎是最大的恩人,没有他一次次的伸以援手,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于是坚持要请文鼎去附近的饭馆里吃。

    文鼎觉着这有些破费,几方坚持不下,最后又是锦曦出面,融合了几方的意思,取了个几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不上饭馆,就在铺子里吃,后院那块空地洒扫干净,把前面铺子里的八仙桌搬到后院子里去。晌午的时候,后院没什么风,日头在头顶照着,暖洋洋的,远离了前面铺子的喧闹,喝酒说话都自在。

    前面的铺子交给张掌柜照料,文鼎孙二虎孙玉宝三兄弟好久没聚一起,也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这后院就留给他们仨。

    关于菜式,锦曦今个心情好,打算亲自上阵,让他们尝尝她的手艺,琴丫给打下手。

    听到锦曦要亲自下厨,坐在八仙桌边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双眼放光。

    孙玉宝和孙二虎放光,是因为这二人早就尝过锦曦的手艺,至今还回味无穷。

    而文鼎,则又惊诧又新奇,还带着隐隐的期盼,在他的认知里,锦曦这个农家小姑娘,能有如此丰富的经商头脑,和创造物什的能力,已经足够让他震惊敬佩。

    他从未尝过锦曦的手艺,对此很是期盼。他很想确定下,她是不是真就那种,上得厅堂,下得灶房的全能女子?

    如此说定好后,锦曦从前面铺子里舀了一碟用熟花生,一碟葵花籽送到后院的八仙桌上。

    “哇,还有这样的好待遇啊!”孙玉宝盯着那两碟冒着尖儿的零嘴,打趣道:“往常自个都舍不得多吃几粒,也不准我们偷吃,啥都说要留着卖钱,今个吹的什么风,这么大方起来了?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好待遇,那可美了!”

    锦曦扬着嘴角浅笑:“舅舅把我说的跟个吝啬鬼似的,这不存心垮我么!”说罢,又朝那边含笑而坐的文鼎道:“这些东西都是自家铺子里的,不值几个钱,你们吃着玩,一会子就有晌午饭吃了。”

    “嗯,好!”文鼎淡笑道,修长的手指捻了几颗葵花籽在指尖,轻轻的剥着。

    “哎,敢情我们都是借了文鼎你的东风啊!”孙玉宝夸张道,孙二虎干巴巴笑了声,闷着头剥花生。

    说话间,琴丫提了热水来,锦曦接过,给文鼎他们几个重新泡上茶,然后锦曦带着琴丫进了灶房准备晌午饭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个。

    锦曦先是检查了下灶房里的材料,满意的点点头,这些都是早晨张掌柜去市集采办回来的。之所以让张掌柜去,是因为小老儿在镇上生活了一辈子,跟市集那些菜贩子都认得,价格方面会便宜些。

    一个人,或是一个家庭,一个大集体,想要手中银钱越滚越多,在开源的同时,也要截流,双管齐下,才能稳富。

    因为提早便知锦曦他们今个来铺子里送货,张掌柜今个例外,采办的材料比往常丰富,另外,为了不显得怠慢锦曦还悄悄跟梁愈忠商量了下,让他从后门出去,去街上的酒楼里,炒两盘菜回来锦上添花,顺便再去酒坊打点好酒来助兴,梁愈忠自是无异议,转身忙活去了。

    “一共有七口人,曦儿,你打算炒几个菜?”琴丫坐在灶门口大声问锦曦。

    “嗯,我先看看材料,稍想一下。”锦曦随口应道,一直没有好好招待过文鼎吃顿饭表达谢意,今个这顿饭既然她说了来掌勺,那就绝对要做出些有新意的菜式来。

    锦曦心里暗想,把那些材料都给摆在眼皮子底下,在心里给它们拉红线匹配。

    “曦儿,想好了么?咱要动手了。”琴丫催促,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两遍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咱先不急着架火,你先来帮我把这些青菜豆芽啥的给洗出来。鱼和肉我来拾掇!”锦曦道,琴丫也不耽误,忙地过来一起洗菜,两人一边洗菜,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曦儿,你察觉没,文大哥这回过来,比以往更俊气了呢,个头又长高了好些,往常他跟二虎哥差不多,如今竟比二虎哥高出了半指呢!”

    “我只察觉他是高了些,但还真没你瞧的那般细致。”锦曦一边淘洗着草鱼肚子里残存的污垢,边随口应她道。说真的,不管是文鼎还是孙二虎,他们的个头在这个年纪,都算是很出挑的。

    这两个人,一个修长挺拔,仪表非凡。一个虎背熊腰,沉稳内敛。都是锦曦见过的,男儿中的佼佼者。

    真要论起来,自家亲舅舅玉宝却是最弱的那一个,但他唇红齿白,一副儒雅书生样,要是放在聊斋志异里,女鬼女狐对他的青睐度,绝对远超过前面的两位。

    “不过,论起壮实来,谁都没有二虎哥壮实,他长得没文大哥那般英气,也没玉宝哥那般俊秀,但二虎哥黑黝黝的,一看就憨实,讨人喜爱!”琴丫掐着青菜根部的泥,眼睛里全是一闪一闪的红星星。

    琴丫对孙二虎的心思,心思敏锐的锦曦,早就瞧出些端倪来了,有时候开玩笑,也会点破,琴丫的优点在于,即使被锦曦玩笑着点破,也不扭捏,大方承认。

    当然,在孙二虎那边,琴丫还是不敢的。

    锦曦轻笑出声,胳膊肘撞了撞身边一脸花痴的琴丫,压低声取笑她道:“你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第九十三章 欢乐

    第九十三章欢乐

    “啥吗?人二虎哥是小子,可不是姑娘家,要出那也是出潘安!”村里有时候唱大戏,琴丫记牢了其中几句台词,正好用到这个上面来,纠正锦曦。

    “呵呵,潘安也不适合二胡舅舅,我倒觉着黑马太子更贴切些!”锦曦促狭道,有那么黑那么壮实的潘安吗?

    “黑马太子?”琴丫砸吧着这个新鲜词儿,眼睛亮闪闪的:“二虎哥要是晓得你背地里,拿他跟马比,肯定要气背过去!”

    “我那是恭维的话,你咋就听不出来呢?还跟这护短,好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锦曦故意垮下脸,道。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好曦儿不跟我较真,我哪有护短啊,我、我只是……”

    “好了,跟你闹着玩的,就算你护短,我也开心,因为你护着的那个人是我二虎舅舅呀!”锦曦笑起来,捏了捏琴丫的腮帮子:“哎,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倒也有些麻烦!”

    “啥麻烦?”

    “你说你要是将来真跟了我二虎舅舅,那我和你之间这称呼,不就乱了辈分吗?哎,真纠结呢!”

    “啊,好你个曦儿,敢拿这些话来编排我,你不是脸皮子最薄的么,今个吹啥风,这样燥人的话也说得出口呢?”琴丫反过来揪锦曦垂在肩上的小辫子,两个人在灶房里嬉笑打闹了一会,才正式动手筹备晌午饭。

    这边院子里,孙玉宝三人都打住谈话,目光齐刷刷投向灶房那块。

    “这俩丫头说啥好玩的事儿呢?笑成这样?”孙玉宝道。

    其他两人皆茫然摇头。

    “我去灶房瞅瞅看,催促下这两丫头弄饭菜,这都有些饿了!”孙玉宝道,话音落,人已快到灶房门口了。这边八仙桌边。文鼎和孙二虎相向而坐。

    “曦儿再沉稳,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骨子里怕是也是贪玩的吧?”文鼎沉吟了下,跟孙二虎试问道。

    孙二虎自豪的扬了扬眉:“咱曦儿素来是个文静的,是琴丫那丫头,人来疯,曦儿跟她处一块,都被沾惹了。”

    孙二虎说话的语气,透出宠溺的意味,眉目间的神态。也在向文鼎无意识的传递出,他和锦曦很熟络很熟络的感觉。

    “我还以为,二虎你的心思都用在狩猎那块。却不知你对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心细如发。”文鼎抿了抿唇,破天荒的在这个问题上延续下去。

    孙二虎扯了扯嘴角:“文鼎你还别说,我跟曦儿处得多,在孙家沟那会子。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怎么生分的了?就连曦儿爱吃啥,不爱吃啥,我都晓得的**不离十!”

    文鼎也笑了,端正了身姿,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道:“那倒也是,谁让你们是舅甥呢,舅舅对自己外甥女疼爱。那是情理之中!”

    “嘿嘿……”孙二虎干笑了两声,一句外甥女,就像一根芒刺,刺到了他的心坎上,一下子就泄了气。只觉得文鼎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如芒在背。

    “嘿嘿。真要论起来,玉宝才是她亲舅舅,她喊我舅,那是客气,尊重咱孙家沟这边的辈分呢!”孙二虎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文鼎解释这些。

    无疑,无论是从情商还是智商出发,孙二虎都远不如文鼎来的敏锐。

    “二虎你掰扯这些为何啊?难不成你不中意曦儿这能干的外甥女不是?”他故意调侃道:“在我看来,一日为舅,终身为舅,虽说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可那辈分摆在那,你安心好了,即便曦儿以后长大嫁人了,你也照样是她舅舅!”

    “嘿嘿,我这也才瞧出来,文兄弟你倒是很能为人解忧的嘛!”孙二虎道。

    “彼此,彼此!”文鼎淡淡一笑,孙二虎皱了皱眉,心内有些不悦。

    原本是很投缘的好兄弟,无话不谈,每一次相见都是相谈甚欢,但今个不知犯了哪个邪神,这话题带来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孙二虎有这样的感觉,文鼎自然更有,不过是几句言语上的试探,但同为少年人,彼此都从对方的言辞神态里,窥探到对方心中一些模糊所想。

    两个人都在心中对这份猜测有点吃惊和意外,又都有些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恼怒。出于对这份兄弟情的珍惜,当下二人皆默契的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做纠葛,一个沉默着喝茶,一杯接一杯,一个闷头狂剥瓜子,不一会面前的瓜子壳就堆得跟小山丘似的。

    孙玉宝终于出来了,他大声的说话打破了八仙桌边奇怪的沉闷:“嘿,那俩疯丫头,再装大人也还是俩孩子!洗菜就洗菜呗,却打闹起来了,我进去就是一通好训,两人都焉巴了,这会已经生起了火,咱很快就能吃上晌午饭了!”

    孙玉宝兀自大声道,孙二虎他们抬头,果真瞧见灶房的烟囱里冒出袅袅黑烟来,锅碗瓢盆的乐章,也随即响起。

    “二虎,上回你扭伤了脚踝去追的那狐狸,我还想跟你好好探讨一番。”文鼎首先打破了尴尬,主动跟孙二虎攀话题。

    毕竟都是少年人,孙二虎当即也松了口气,顺着这台阶,跟文鼎探讨其猎狐的事情来,孙玉宝也很快加入了讨论,院子里八仙桌边气氛热闹,那边的灶房里,也已是一片欢快的场景。

    琴丫坐在灶门口,一边伺候着灶里的火,眼睛直往锅台这边瞅。

    只见锅台边的锦曦,双袖撸到臂弯处,正将剁好的五花碎肉,一小勺一小勺的,往镂空的大青椒里面填塞,手肘边的盘子里,灌满了肉的青椒一只只,整齐的排好,粉嫩的肉肉,鲜翠欲滴的青椒,看的琴丫睁大了双眼。

    “曦儿,肉不是用来炒么?你这往里灌的作法。还真新奇。这样里面的肉能入味不?”琴丫问。

    “你没见我刚剁肉馅儿那会子,已经往里加调料了么!”锦曦道,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打盹。

    “这青椒听张掌柜说,还是人家暖棚里结的呢,皮肉厚实着,你都把肉给藏掖在里面,那能熟不?”

    “当然能熟啊,我在每一只青椒的顶端,都划了十字形呢!”

    “那你边上那盆子里的草鱼,是要清蒸还是红烧?”

    “既不清蒸也不红烧。”

    “那就是炖喽?我去把小瓦罐给过下水?”

    “不用。也不炖,待会你就晓得了!”锦曦抿了抿嘴,故作一点神秘。

    琴丫嘻嘻笑着。一边往里面的大锅里添柴禾煮饭,一边继续盯着锦曦手里的动作:“啥时候烧小锅,你就吱一声啊!”

    “诶,好嘞,等我把这最后两只青椒灌满就快了!”

    锦曦把青椒灌好。又把边上那条两斤多重的草鱼,给片成一条条的,洒入盐和其他调味料,抓了一把红薯粉取代蛋清,将鱼片腌在一旁的瓦盆里,还盖上盖子。

    “琴丫。小锅可以起火了!”锦曦吩咐道。

    “诶,好嘞,咱开动了……”琴丫乐呵应着。架起了火。

    锦曦往锅里放菜籽油,烧的嗤啦作响时把灌满肉的青椒推入锅,快速的翻炒起来,不一会,灶房里便弥漫开肉的香味来。

    “哎呀妈呀。我嗅到肉香了……”琴丫眼睛迅速亮起来,牛犊鼻一个劲儿的嗅。

    虎皮青椒出锅的时候。琴丫的口水已经滴下来了。锦曦把它单独放进一只带盖子的瓦罐里,坐在热水里保温。

    “咋那么费事?里面大锅里的饭捞了,直接给坐那蒸格上不就热乎了么?”琴丫不解道。

    “咱还有一会才开饭,青椒搁那上面久了,颜色变得枯黄味道也不好尝了。”锦曦不介意把这些小常识传授给琴丫。

    第二道菜,琴丫就有些瞧不明白了。她见锦曦并没有把那些洗好的豆芽菜放入油锅里炒,而是把那些豆芽菜搁在沸水里焯一下,就捞起来,盛在一只比较深的敞口大海碗里。

    难道是要弄道凉拌豆芽吗?琴丫心想。

    接下来,锦曦让锅里烧热油,下入姜片,又倒入腌制的鱼片,迅速翻炒几下,见鱼片的色泽变得乳白,又拿长柄竹筒,在一旁的瓦罐里舀热水添锅,热水把鱼片基本掩住,然后,锦曦便盖了锅盖子,让琴丫多塞柴禾。

    这边的琴丫还没弄明白锦曦要烧啥鱼?只听锅盖下面,热气直冒,传出咕噜咕噜的欢快声响。那边的锦曦,早已一手抄起刨子,另一手抓着一根洗干净去了皮儿的白萝卜,刷刷刷的一阵子,白萝卜眨眼间就被刨成一小堆跟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萝卜丝。

    但见锦曦又抄起菜刀,噔噔噔几下子,把那些萝卜丝剁成细细碎碎的沫子。

    往这些萝卜碎末里洒入适量的盐,葱花,其他的酱油和醋等调料也都各放了一点点,又抓了几把小麦粉和红薯粉,磕开两只蛋,只把蛋清逼入那堆萝卜碎末里,蛋黄搁一旁的小碗里留着备用。

    接下来琴丫就瞧见锦曦像揉糍粑那样,在那搀和了小麦粉红薯粉的萝卜碎末里一阵的糅。不一会,就捏出一只只小鸡蛋大的丸子来。

    “啊,曦儿你这做的是萝卜丸子?”琴丫惊喜道,她最爱吃土豆丸子红薯丸子了,每年除夕夜里,她最盼着的就是这道菜。姑母嫌麻烦,做的不多,没想到锦曦竟然拿白萝卜做了萝卜丸子,这还是头一回吃,

    “是啊,待会等锅里的鱼起锅,咱就把这萝卜丸子给油炸了,我今个刨的萝卜不少,多做些丸子来,这样的冷天不容易坏。我做的多,吃不完的,咱留着,甭管是当零嘴,还是炒着吃,炖着吃,下暖锅子吃,都成!”

    琴丫狂点头,往灶口里猛塞了几把柴禾,屁颠着去洗干净手,过来帮锦曦一起做丸子。

    鱼片该出锅了,锦曦把鱼片带汤舀到那豆芽上面,锅里烧热油,下入切好的干红辣椒段,葱姜蒜,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无辣不欢的,因为不确定文鼎能不能吃辣,锦曦只放了一小撮花椒,爆出麻麻辣辣的香味来,然后连着沸油一块淋在鱼片和豆芽上,最后洒入一些葱花和香菜沫子。

    “好了,至此,曦儿的麻辣水煮鱼出锅啦!”锦曦道。

    色香味俱全啊……

    别说琴丫已经在那猛吞口水,就连锦曦自己,也被那特有的香味给撩拨的馋虫乱窜。

    “好吧琴丫,念在你耗费了不少口水的份上,我奖赏你做第一个尝菜的人!”

    琴丫没有回答,就等着锦曦这句话了,赶忙的抄起筷子,先是夹了一块鱼,接着又挑了几根豆芽,放入口中。

    “味道咋样?”锦曦问,有点小小的紧张。

    “曦儿,这鱼,这鱼……”

    “鱼咋样啊?”锦曦诧异了,难道味道不地道?不可能啊,这可是她最拿手的川菜之一呢!她正准备着抢过琴丫手里的筷子亲自尝菜,手臂突然被一道力度挽住,是琴丫。

    “曦儿,这鱼味儿真美!往后我要是再也吃不到这样的鱼,那可怎么办呀……”

    琴丫夸张的表情和话语,无疑是对锦曦最好的肯定。

    麻辣水煮鱼的香气,招来的不仅是琴丫,同时还有院子里正畅谈的三人,其中孙玉宝打头阵走最前面,孙二虎和文鼎跟在后面,三人的目光从门口起,就一直射向灶台,急切的,就连文鼎也是如此。

    “曦儿,弄啥菜呢,咋又麻又辣又香的?在院子里嗅到,不止我,咱三都坐不住了!”孙玉宝高声道,就要过来看菜。

    锦曦赶忙把那道水煮鱼给盖好,然后琴丫很默契的挡在前面,阻拦出闯进来的三人。

    “这会不准瞧,待会端上桌再揭晓!”锦曦笑道。

    “哈,又吊着咱胃口,曦儿可真够坏的!”孙玉宝嚷嚷着抗议,琴丫可不管这些,直接把孙玉宝他们给推出了灶房。

    锦曦松了一口气,精神抖擞的做接下来的菜,尝到了甜头的琴丫,自然是屁颠着给锦曦打下手。不一会,剩下的几道菜肴也出锅了,这时,去外面酒楼打包的梁愈忠,也赶了回来,琴丫探出头朝院子里吆喝了一声,那边的三人迅速行动起来,撤了茶杯碟子,这边灶房里,锦曦和琴丫也开始冲泡碗筷,一顿丰盛的晌午饭,即将开始。

第九十四章 满意

    第九十四章满意

    大家伙都围着八仙桌落座,张掌柜也从前面铺子里过来了,因为今日这桌饭,主要目的是为了答谢文鼎,大家都推他坐到东面的首位。

    文鼎以自己是完备后生为由推辞,如何都不肯坐到那去,梁俞忠便推了这里年纪最长的张掌柜过去首位,好不容易推辞了一番,最后张掌柜坚持让梁俞忠坐东首位,自己坐西次位,如此,文鼎几个小辈才终于肯落座。文鼎坐在梁俞忠身侧的东位,孙二虎坐他对面,剩下南北两面,孙玉宝一个人坐了南面,北面空在那,留给锦曦和琴丫。

    在他们为席位拉扯的过程中,锦曦和琴丫早已把碗筷摆上,菜肴也陆续的端了上来。

    水煮鱼片,虎皮青椒,油炸萝卜丸子,香菇炒青菜,凉拌豆腐皮,虾皮鸡蛋汤,另外,还有梁俞忠从酒楼打包回来的清蒸大盘鸡,糖醋里脊,一份时令小炒。酒楼打包回来的菜用的碗盘不一样,桌上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来哪些是锦曦炒的。

    放眼望去,八仙桌上竟然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香气扑鼻,锦曦暗暗点头,对自己操办的这桌饭菜感到满意。

    “这也没多大功夫,曦儿你就整这么多菜,跟玉霞那般麻利了啊!”孙二虎微笑道,打小就常在孙玉霞家蹭饭,以前在他心目中,孙玉霞无疑是最能干的,对于孙玉霞做自己的嫂子,他是由衷的欢喜。

    而现在,他可不是刻意夸赞讨好锦曦,而是发自内心的觉着锦曦越来越能干。

    “锦曦姑娘里里外外可真是一把好手,这饭菜整的,我看不比那大酒楼差!”张掌柜也掠着胡须由衷赞道。

    “张掌柜,二虎舅舅过奖了。幸好有琴丫帮我的忙,这些是我们一起弄的!”锦曦道。

    “她?”孙二虎挑眉,睨了眼锦曦身旁一脸得意的琴丫,道:“她不给你添乱就算不错了!”

    “诶,二虎哥,没你这样埋汰人的啊……”琴丫不满,撅起了嘴。

    “哇,方才那又麻又辣的香气,就是这鱼片发出来的?”孙玉宝早就被那香气勾的食指大动。

    “嗯,是的呢。我加了花椒!”锦曦道。

    “这些肉是咋塞到青椒里的?这青椒还真是货真价实啊!”孙玉宝打趣,挑起一条壮鼓鼓的青椒,咬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吃!”

    锦曦眯眼笑了,眼睛弯弯的,忽然想到什么。

    “文大哥,不晓得你能不能吃辣?”锦曦问文鼎,却见他正盯着面前那道水煮鱼。目光直勾勾的,神情有点复杂。

    关于锦曦对文鼎称呼这个问题,大家伙也曾讨论过。假若文鼎跟着孙玉宝和孙二虎他们,定然该叫梁俞忠姐夫,锦曦也得叫他舅舅。

    但碍于文鼎从第一回见梁俞忠,都是称呼梁俞忠为三叔。是照着金鸡山村这边老梁家这边的辈分而来,也不好让文鼎去改。于是乎改的就是锦曦这边,锦曦对于文鼎。可以正大光明的叫文大哥。

    大家都默认了这种奇怪的称呼方式,没去细究。

    “文大哥?”锦曦觉得有点奇怪,又问了一声,他这才恍惚回过神来。

    见到桌上的人都用奇怪不解的目光看着他,文鼎略有尴尬。坐正了身姿,还没开口。便听锦曦笑着调侃道:“文大哥怕是被我的刀功给震慑到了!”

    “是啊,我在琢磨,曦儿要把那鱼块片成那样一条条的,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文鼎随即接上锦曦的话,淡笑道,他这一说,成功转移了其他人对他的目光,大家伙都去瞧那麻辣的鱼片去了。

    “哇,片的真好,这么薄,还没有散开,我先尝一块试试味!”孙玉宝道,筷子已经插进了鱼汤里,锦曦这才晓得自己的这位舅舅,跟她一样,外表装的斯文,骨子里都是吃货。

    这边,文鼎轻吁出一口气,朝锦曦这边投来一个感激的浅笑,为她刚才那句玩笑话,化解了他走神带来的尴尬。

    那边,梁俞忠拔出小酒坛子上面的泥塞子,酒的醇香飘出来,混合着麻辣的菜香,瞬间在桌子上空弥漫开来。

    锦曦和琴丫布置好一切,也解了围裙洗了手坐了下来。两人合坐一条高凳,琴丫自然又是选择靠孙二虎那边,这样一来,锦曦这边,就是文鼎了。

    “文兄弟,来,满上!”梁愈忠端着小酒坛子,要给文鼎把面前的酒碗给斟的满满的。

    “梁三叔,你们尽兴喝,我酒量不是很好。”

    “哎,文兄弟就别谦虚了,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又在外面闯,哪能不会喝酒呢?”张掌柜道。

    文鼎还在推辞:“我是真的不大能喝!”

    “文鼎,不就喝口酒吗,今个是怎么了,这般扭捏,你平时那股子豪迈劲儿哪去了?”孙二虎略略有点不满。

    “二虎哥,你这激将法用的,敢情是你自个酒虫犯了吧?”琴丫趁机奚落孙二虎,报复他之前小瞧她的仇。

    “文大哥,你是不是怕自己酒品不好,担心喝多了闹笑话来呀?”锦曦也微笑着问。

    文鼎微微有点脸红,梁愈忠见状忙出来解围:“文兄弟无妨,这酒不怎么烈性,喝几口不碍事的。何况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要是喝多了,就去阁楼上玉宝二虎那屋睡去!”

    “就是啊文鼎,今个大家伙都高兴,你就放心的喝,喝多了就在我们铺子里歇下,大不了我把我的床铺让给你!哎哟,这鱼可真是带劲儿啊,多久没吃过这样火爆的菜了,大家伙赶紧的开动起来吧,咱边吃边喝……”孙玉宝已经消灭掉那一条虎皮青椒,又搞定了两块水煮鱼。

    既如此,文鼎也就不再推辞,让梁愈忠给他面前的酒碗里倒上酒。

    这一顿饭,可谓是的热火朝天,宾主尽欢,饭桌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其间有顾客登门,还是锦曦小跑去前面铺子里招呼的,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锦曦留意到,在这一桌无辣不欢的人里面,文鼎其实是不怎么吃辣的,虽然他的目光很多时候都停驻在那水煮鱼上,但他吃的极少,只浅尝辄止。对于其他跟辣椒有关的菜,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尝一点点,大多时候,都偏向于香菇青菜和凉拌豆皮。

    看来,文大哥是不喜食辣的啊,锦曦心道,为自己最拿手的菜受到冷遇而有点失落,但看到他对香菇青菜和凉拌豆皮很感兴趣,心里的一丝郁闷又一扫而空。想来,他喜欢清淡和素食,嗯,她记住了。

    ps:弱弱的说一句,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暂就更到这里吧,差下的字数明天一并补上,见谅。

第九十五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第九十五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事实证明,文鼎的话确实没有欺骗众人,不过才喝了大半碗的酒,文鼎帅气的脸庞,渐渐涌上两抹潮红,不一会,那潮红便迅速扩张起来,一直蔓延直耳后根,乃至整个脖颈。

    而他本人,原本乌木瞳般清澈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混沌起来,无法保持端正的坐姿,身体有些往下坠。要不是他一手搭在八仙桌的边缘,说不定会滑到桌子底下去。

    其他人还在热烈的喝酒,没有留意到这边低垂着脑袋的文鼎,只有锦曦离他最近,发现了这一切。

    “文大哥,你是不是酒气上脸了?红的这么厉害!”锦曦小声问道。

    文鼎微眯着眼,也没看锦曦,垂着的另一只手朝锦曦随便摆了下,锦曦也没瞧出他是啥意思,是要她别声张?还是他没醉?

    那边,热情爽直的梁愈忠,跟张掌柜碰了两个来回,正准备再来敬文鼎,被锦曦制止住。

    “爹,文大哥怕是不能再喝了,你瞧他那脸都红成啥样了?”

    梁愈忠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傻闺女你不懂,男人喝酒喜欢上脸那是常事,你别拦着不让人喝尽兴啊!”

    “曦儿,是男人就得会喝酒,不会喝酒的,那是怂蛋!你这是干啥呢?文鼎可不是那样的怂蛋,对不玉宝?”孙二虎打了个酒嗝,道。

    又故意大声朝这边已经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的文鼎大声喊:“喂,文鼎,你搞什么名堂?喝酒咋这不爽利?你是成心要做怂蛋不?”

    锦曦惊看了眼孙二虎,这才发现他黝黑的脸膛,也染上了两抹潮红,眼神也是醉醺醺的。

    二虎舅舅必定也是醉了,不然不会这样激将文鼎的吧?锦曦想。没跟微醉的孙二虎多做缠杂,只跟还要给文鼎斟酒的梁愈忠道:“爹,我看还是你们自个喝个尽兴吧,我瞧文大哥好像真是撑不住了!”锦曦话还没说完,便听身边砰的一声,文鼎整个上半身往前一栽,脑袋磕在八仙桌上,还好有他的手臂挡着,可是面前的酒碗筷子都被压翻了,残余的酒和汤全泼到他的腿上。幸好都已经凉却了,不过天水青的袍子却弄脏了好大一片。

    “文兄弟,文兄弟?”梁愈忠又喊了两声。文鼎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传出轻微的鼾声来,梁愈忠和张掌柜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笑了。

    “文兄弟还真是个实诚人,说不能喝。还真就不能喝!”张掌柜道。

    “可不就是嘛,酒量浅,还要撑着陪咱,也着实不容易!”梁愈忠道。

    “爹,我看还是先让文大哥去舅舅他们床上躺会子,这院里睡了会着凉的。”锦曦提醒道。

    “姐夫。我来扶他上楼去!”孙玉宝道。

    醉酒的文鼎显然失去了知觉,如同一滩烂泥,去往二楼的木质楼梯。狭窄且有些陡峭,锦曦看了眼自己舅舅那文弱的身子骨,心里表示担忧。

    梁愈忠怕是跟锦曦有同样的担忧,道:“我来背他上去!”

    “你们都别,让我背他上去吧!”孙二虎道。说罢搁下了筷子要起身,被琴丫扯住。

    “你拽我做啥?”他红着眼眶质问琴丫。

    “二虎哥。你自个都有些醉了,说话舌头都打结,你就别去了,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滚下楼来,那就不美了!”琴丫道。

    “你这混丫头,乌鸦嘴!”孙二虎瞪着琴丫,去掰她的手。

    “就是嘛,你瞧你眼睛,都上血了,这还没醉?”不管孙二虎如何吓唬她瞪她,琴丫就是不松手。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争了,我背他上去!你们吃酒,回来我们还有几个来回没走呢,等着我!”梁愈忠拍板道,他这个人平时都不怎么沾酒的,但要是心情好,就会多喝几碗,不得不说,梁愈忠的酒量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好的。

    这会子正好是正晌午,附近居民都在家吃晌午饭,晌午过后也会在家稍作休息,所以这一段空闲里,一般是没人上门买东西的。孙二虎他们又重新坐下来接着吃菜喝酒,桌上气氛再次恢复到起初的热闹。

    “曦儿你赶紧吃,吃好了就端盆清水上来,我要给人文兄弟擦下手,这手上都是油!”梁愈忠临走前吩咐锦曦。

    “诶,我一会就来!”锦曦应道,拿起饭碗把剩下的米粒赶忙儿的拨进口里,又喝了几勺子虾皮鸡蛋汤。

    “曦儿,你们俩的碗筷就搁那,等会我来收拾,你赶紧打水给送楼上去吧!”琴丫见锦曦在收拾文鼎和她自己的碗筷,忙地拦住。

    “那就辛苦你了,回头酒菜撤了,碗筷搁那里等我下来一起洗!”锦曦道。

    “多大个事啊,你就别惦记着了,赶紧的打水上去吧!”琴丫催促。

    锦曦点点头,从桌上退了下来,去灶房舀了小半盆温水,又在前面铺子里的货架上,拿了一条待售的洗脸帕子,这才匆匆上了楼。

    二楼的阁楼,面积跟底下的铺子差不多面积,经过梁愈忠他们的装修规划后,隔出了三间并排的小屋。

    最外间是张掌柜的,中间是孙二虎,最里面的那间,是孙玉宝的。锦曦头几回在这里留宿,就是住的孙玉宝的屋子,把孙玉宝赶去孙二虎那屋挤挤。

    这次,梁愈忠把醉酒的文鼎,直接背到了最里间孙玉宝的那屋,锦曦端热水径直朝那屋走去。

    进门靠右边,搭了一张单人的木板床,床头抵着跟门相向的那一面墙壁,开了一道小窗。

    锦曦进去的时候,梁愈忠已经将文鼎扶着躺在了那张单人木板床上,直接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文兄弟看来是真醉的不省人事了,要不曦儿你在这给看一会?爹下去再跟张掌柜喝两杯就来换你,咋样?”梁愈忠目光灼灼的跟锦曦商量。

    锦曦岂能瞧不出他内心所想?今个这酒,可不是酒楼里买的,而是在酒坊里打来的。听说还是酒坊掌柜从北面给运回来的高粱酒。对于喜欢喝酒,又懂酒的男人来说,这个诱惑可不小。

    锦曦笑了笑,这便宜老爹肚子里那些酒虫,怕是真被勾出来了。

    “好,那爹可要快些上来换我啊!”为了不拂他的兴头,锦曦如此道。

    “诶,很快,很快就来!”梁愈忠迭声道,最后一个音符传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屋外,锦曦摇头苦笑。

    转过身,单人床上。文鼎修长的身躯躺在那,把整张床都显得格外的狭窄拥挤。他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方洒下一片暗影,呼吸有点不太均匀,呼出的气息里夹杂着浓浓的酒气。充斥在小屋里。

    锦曦抿了抿唇,过去把梁愈忠临走前随手关上的门,稍微拉开了些,又把窗户往外支起,好让这屋里的酒气快些散去。

    干净的帕子在温水里浸湿了,绞了个七成干。屋里没有小凳子,锦曦于是坐到床边,开始给他擦脸。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锦曦第一回给异性擦脸。文鼎是一个爱洁净的人,锦曦擦的很小心,也很仔细,因此。她得以更近距离的,清楚仔细的看清文鼎的面容。

    不得不说。面前躺着的这个人,即便是在醉得成了一滩烂泥的地步,也是如此的俊美。

    他的脸型轮廓真好看,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那么的立体。发如泼墨,前庭开阔,眉毛入鬓,两梢有点微微的扬起,带点叛逆和桀骜不驯。

    五官也生的好,如同世上最厉害的画师一笔一划刻出来的般,深邃俊美,鼻梁英挺,唇形完美,唇瓣饱满。清隽的下颚处,有淡青色的胡茬。

    脖颈颀长优美,男性象征的喉结分明。领口处有些松开,露出一抹麦色肌肤,养眼的很。

    许是醉酒让他很不好受,即使睡着了,但他的眉心还是拧着一个浅浅的小涡,锦曦拿热帕子轻轻敷在他的额头,又试着轻轻揉按着他的太阳穴,希望能够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在她轻轻的揉按下,他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

    “文大哥,我只管睡觉,我来给你把手擦下。”锦曦轻声道,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听得到。

    梁俞忠许是不想文鼎受凉,竟然把被子全部罩住了文鼎,只露出头来。锦曦轻轻掀开被子去握他的手,不禁抚额。

    这个老爹,真是粗心,外面的衣袍,甚至脚下的靴子都没给文鼎脱。

    难道,要她给他脱吗?如果是搁在上一世那时代,在这种情况下锦曦根本不会多想,直接给他脱了就是,反正也就是外面的那一件。可这里是古代,是大月国,尽管这乡下小镇民风没那么保守。

    锦曦走到阁楼口朝下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又走回屋里,文鼎还是紧闭着眼,但眉头比方才还要皱的厉害。

    “热……”他无意识的呻吟着。

    锦曦快步走回床边:“文大哥,你衣裳又湿又脏,穿成这样睡觉会受凉的,我给你把外面的衣裳脱下来啊!”

    不磨蹭了,先把他照顾好吧。锦曦想,把被子全掀了,先是脱下他的鹿皮靴子,然后解开他系在腰间的佩带,袍子外两边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中裤。

    原本是纤尘不染的中衣中裤,但袖口,和大腿上,因为汤水的缘故,印出了一大圈印子。再往里脱,锦曦可不干。

    她绕到他头边,伸出一手去拖出他的后脑勺,想把他往上拖一点好把袍子给剥下来。

    “文大哥你瞧着又不胖,怎么这么沉呢?”锦曦一边托一边自言自语。

    “好吧,文大哥得罪了,我要箍住你的脑袋了,文大哥,来,咱一起努力把身子抬起来,一二三,嘿!”

    锦曦伸出双臂,俯下身去紧紧抱住他的脑袋,用住吃奶的劲儿把他往上抱。她一门头的只想着把他往上托,没察觉自己抱他有多紧。如此反复了三遍,才终于将他给抱的上半身跟床板悬空,锦曦一口气剥下他的外袍,甩到一边,喘着粗气把他放回原位。

    “文大哥,你咋这么沉呢,可把我给累坏了,你的肉是咋长的呀?”锦曦甩着胳膊道,好奇的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乖乖,还真瞧不出,这家伙肌肉结实的……怪不得这么沉!

    锦曦拾起甩在一边的袍子和佩带,抖了几下转身挂到一侧墙壁上的木桩上。在她转身挂衣袍的时候,身后床上的人,眼皮跳了下,嘴角有点抽。

    锦曦挂好衣袍,重新坐回床边,把被子给他拉到胸口处,然后抓过文鼎的一只手,开始给他擦洗着。

    “文大哥的手好大呢,都快有曦儿手两个大了。”锦曦有个坏毛病,一直跟随了她两世,那就是只要她一个人做事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自言自语,诺,这下老毛病又犯了。

    “嗯,文大哥的手好奇怪呢,修长又有点秀气,一瞧就是没做惯庄稼重活的手。咦,指腹的地方怎么还有这么厚的茧子呢?”锦曦倍感困惑,手指轻轻在他那些茧子处摩挲着,自打开了铺子后,锦曦的这双手护理的很好。

    都道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面,锦曦对这第二张脸面很是重视,护手的膏油每天早晚都要抹,她的手指纤细而柔软,甚至他的茧子都咯的她的手指有点细微的痛。

    她猜想着这样的茧子,他是如何天长日久的磨练出来的?

    她猜想的入神,手指不觉间从他茧子处摩挲到了他的掌心,丝毫没有察觉躺在那的人,此刻身体紧绷到了何等煎熬的程度。

    好不容易给他擦完了一双手,给他把被子重新盖好,锦曦收拾了帕子,正要离开,突然发现文鼎的额头,不知何时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奇怪,先前还没有的,难道,喝多了酒会热成这样?

    锦曦重新绞了个帕子,轻柔的拭去他额头上的汗,又把被子给他稍微松开些,这才端着盆,轻声出了屋子。

    脚步声出了屋子,一会就消失在楼梯处,躺在床上的人也缓缓睁开了眼。

    虽然头还是痛的很厉害,但文鼎还是撑着身子靠坐了起来。他实在是没法再躺下去了,因为他出汗的可不止额头,后背怕是都湿透了。

第九十六章 别的心思

    第九十六章别的心思

    文鼎望着挂在墙上木桩上自己的衣袍和佩带,怔怔的出起了神。

    不是不胜酒力,而是花椒是他从小到大都要忌口的。

    这顿午饭,他如何不晓得是他们特地宴请他的?锦曦亲自下厨,做的一道道菜肴,着实让他再次刮目。尤其是那道水煮鱼,更是色香味俱全,就连他这个不喜辣的人,也被那独特的麻香味所吸引。

    人家的一番心意,文鼎哪能不领受?

    他原本想着只吃几小口,应该问题不大,许是又喝了几口高粱酒,就这样触发了,当时在饭桌上,他就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万根烧的滚烫的针在扎他,脏腑里翻腾着,到后来神识也有点混沌不清。

    后来模模糊糊的似乎被人扶到了床上,接着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柔的说话,给他轻轻的揉按额头,他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神识渐渐回归。

    他又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给紧紧抱住了,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像极了幼时娘亲的怀抱,可是菟丝花的香味中,还混合着一种陌生的少女的幽香,他的神识彻底的清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抱在了怀中。

    除了幼时娘亲的怀抱,后来他再没跟人这样亲密接触过,可是这下却被抱的差点窒息,而且抱他的那个人,竟然是锦曦!

    他闭着眼睛假寐,任由她给他脱去外袍,给他擦手,听她在他耳边一个人自言自语,这是她的小秘密,他发现了。

    而她说的那些话。在他听来,孩子气的很。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些俏皮的把手跟他的紧紧贴在一起,她的手真是柔软啊,好像一团温润的云,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她的指甲轻划过他的掌心,好像有一只小猫的爪子,挠着他的心口,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身体绷得更紧。

    有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反客为主,一把抓住那不安分的小手。但他忍住了,忍得额头和后背皆被汗水打湿。

    文鼎摆了摆头,双手举到眼前,盯着自己的掌心发起了呆,那掌心。似乎还残存着锦曦的香味。

    “诶,曦儿刚不说你睡着的吗?咋这么快就醒了呢?”孙玉宝突然推门而入,扫到床上坐着的人,嚷起来:“你那手上有啥呢,瞧你看的这般出神,嘴角都笑咧了。也让我瞧瞧!”

    文鼎吃了一惊,忙地放下双手,微微一笑。掩住一瞬间的尴尬。

    心道,笑的咧嘴?那好像不是说我吧?我笑起来的时候从来不咧嘴的。

    “嗯,睡了一会觉着清醒了些,就起来坐着!”文鼎道,看了眼孙玉宝身后。问:“二虎呢?”

    “哦,大虎哥和我二姐过来了。他在下面说话。”孙玉宝道,走到床边坐下。

    “如果我没记错,大虎哥和你二姐,婚期是定在明年正月初六么?”文鼎靠在那问。

    “嗯,两家是这样定的日子,他们今个来镇上扯结婚的衣裳料子,等会子还得赶回孙家沟去。”

    “哦,这样啊!”文鼎道,佯装抬手揉了揉头,问:“那,曦儿呢?今个也跟他们一道回山么?”

    “嗯,待会就动身。”孙玉宝道:“今个高兴,我这喝的脑袋晕乎乎的,你往里去些,我也上来,咱哥两靠着墙说会话!”

    当下,两人并排靠着墙壁,皆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忽听孙玉宝道:“文鼎,问你个事儿。”

    “我俩啥交情,你有话就直问。”文鼎闭眼道。

    孙玉宝喝了酒,也比平时有些不一样。“那啥……嗯,你、你有喜欢的女人么?”孙玉宝支支吾吾问。

    “啊?”文鼎以为自己听错了,霍地睁开眼,看着身旁的孙玉宝,孙玉宝脸膛涨的红红的,也不晓得是酒性没褪去,还是其他,但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

    “咱两都是男子汉,也都这般大了,说这些话,也没啥。”孙玉宝解释道:“今个在酒桌上,琴丫对二虎那心思,我也估摸着能瞧些出来。我这才问你,你长这么大,心里有过中意的人么?”

    “你觉着,我该有么?”文鼎反问。

    “我们说话就不拐弯子了。”孙玉宝道:“你虽然不愿意过多透露你的家世,但从你的行事作风,我们也都能猜的出你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非富即贵。”

    “然后呢?”文鼎笑了笑,问道。

    “我听人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打小身边就有许多的丫鬟侍女伺候着,表姐表妹这些青梅竹马更是不计其数。到了咱这个年纪,为了将来传宗接代为家族开枝散叶,家里长辈都会安排懂男女情事的丫鬟收在房中。”孙玉宝显然是真的喝多了,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能说出来。

    “等到日后成家立业,那些丫鬟都会晋升为姨娘或通房,我就在想,文兄弟你应该也是这样过来的吧?那,你可遇到了真正中意的人?”

    文鼎淡淡一笑,垂下睫毛。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不太愿意去回想,因为很不光彩。

    虽然出生富贵之家,但从他记事起,受到最多的就是周边人不屑和鄙夷的目光,他们娘俩在那个富贵之家,过的连低等的下人还不如。

    他的童年见到最多的是娘亲无助的泪水,他是在这些白眼和泪水中长大的,他没有别的公子哥那样的好命。

    他勤学苦练,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完全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打拼出来的。在男女情事上,他还真没心思和功夫去想。

    “没有。”文鼎吐出干脆的两字。

    “没有啥?”孙玉宝愣了下,不晓得文鼎是指哪方面没有。

    “长辈是会安排,但也要看自个愿不愿意接受。”文鼎道。

    “哦,文兄弟你还真是有自己的原则。”孙玉宝目光一亮,不禁对文鼎更加钦佩:“那,文兄弟必然是有中意的青梅竹马?”

    这个问题嘛……文鼎揉了揉额头,很想一口说没有。可脑海里却下意识闪过锦曦浅笑若兮的样子,虽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但却让他震惊了一把。

    文鼎握紧了掌心,回味那像蚂蚁爬过般麻痒的触感,以前确实没有中意过的人,但现在,他觉着自己有可能遇到了那个让他有点动心的人,而且保不准以后,他的心绪都还会忍不住为那个人而波动……

    “文鼎,你想好了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有啥好想的呢?就说我吧,我就没有过!”孙玉宝道。

    文鼎笑了笑:“我……以后肯定会有的。”

    “呃……”孙玉宝汗颜:“你这家伙还真是!”

    “别光顾着说我。也说说你自个。都没有中意过人,怎想到说这些?”

    “哎,别提了,前些时日得空去镇上的书局逛了会子,那掌柜神秘兮兮说有好话本。二十文买了一本,叫做银瓶梅,回来一看,里面那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写的可真好,那潘玉莲和吴松两人之间那爱恨纠葛。哎哟哟,看得我真是辗转难眠!我就想啊,咱这一辈子。要是能遇到一个红颜知己,那可真是上天的眷顾!”

    文鼎释然,孙玉宝识字,原来是看那些情爱话本触动了情绪。

    “玉宝兄,稍安勿躁。缘分这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咱还没成家立业,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保不准哪一天,你就遇着让你动心的人了。”

    “嘿嘿,不怕你笑话,我可不喜欢女孩儿家娇娇气气的,我就喜欢那能干又泼辣的,最好能像我二姐那样的!”

    文鼎笑而不语。

    “诶,我今个可跟你掏心窝子了,你怎么着也得跟我说说,你中意哪样的女孩儿吧?啊?”孙玉宝扭头问文鼎。

    文鼎还是笑而不语。

    孙玉宝不放过文鼎,捶了下他的肩膀继续逼问:“我晓得了,你中意的必定是门当户对的那种娇贵小姐,家世好,样貌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刺绣都要好,是不?”

    文鼎抿着唇,乌木般的瞳沉静下来,想了想,沉声道:“你说的那些,固然都很重要。但在我看来,那是因为你没有遇着一个能让你动心的女孩儿。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么那些什么家世背景,什么琴棋书画,在你眼底,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哇,想不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感触的话来!”孙玉宝目光灼灼,似是寻到了知己:“诶,既然话匣子打开了,那你也说说,你到底喜欢啥样的女孩儿?”

    这个问题嘛……

    文鼎又想到了锦曦的小手摩挲着他大手的奇怪感觉来,眉心微蹙,脑海里那些跟锦曦相遇相识的一幕幕,如快速闪过的画面,口里不自觉就出声道:“清秀可人,聪明能干,善解人意,勇敢有担当,不胡搅蛮缠,不娇气,还有一点点的小狡黠和俏皮,和她在一起,一点都不觉着闷!“

    “就这些?”

    “嗯,就这些已足够。”

    孙玉宝目光转了几转,捏着下巴想了下,突然,眼前一亮,拍着文鼎的肩大声道:“文鼎,我想到了一个人,跟你方才说的这些,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啊!”

    文鼎心里莫名一慌,难不成他说的太直白,被孙玉宝察觉了?素来对一切都沉稳操算在手的他,还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慌乱!

    “谁……谁啊?”他舌头竟然有点打结。

    “银瓶梅里,那个爱慕吴松的猎户人家的闺女!”孙玉宝大声道。

    “哦……原来如此!”文鼎吁出一口气,暗自侥幸。

    这边二楼醉酒的两人,破天荒在讨论男女情事的同时,楼下铺子里的锦曦,心思也没闲着。

第九十七章 又要发大财了

    第九十七章又要发大财了

    铺子里,梁愈忠正跟孙大虎他们说话,只等坐一会就动身回孙家沟。

    后面琴丫的小屋子里,孙玉霞把锦曦塞给她的小荷包,原封不动的塞还给锦曦。

    “你这丫头,心眼儿还真是不少,还担忧起我来了,哎,算我没有白疼你!喏,这些银两还是你自个收着,小姨怎么也不能拿你的钱去置办东西不是,那多没面子啊!”孙玉霞说笑道。

    锦曦接过那荷包塞回身上,撇了撇嘴,故意道:“哎呀,我可真是好心当做路肝肺呢!下回小姨再要有啥紧缺的,求着我我也不出一个子儿!”

    “好好好,小姨念着你的好,这下行了吧?”

    锦曦抿嘴一笑,指着琴丫床上那几个包袱卷:“小姨也不打开来,让咱先一睹为快?”

    孙玉霞微红了脸,但还是兴奋的把那些扯回来的布料,鞋袜料子,丝线啥的,一一打开来瞧,三人边瞧还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孙玉霞给双方家里人都扯了衣料,虽然锦曦明确说了自己不需要,但孙玉霞还是给锦曦扯了一套有着素雅花纹的料子,打算回去后给锦曦裁剪出一套石榴裙来。

    可把琴丫羡慕的……

    还好,孙玉霞也给琴丫买了一只香囊,琴丫惊喜不已。三人围着床上那堆东西兴奋的讨论了好一会,锦曦看到孙玉霞给梁愈忠买的两双手套,一双黑皮的用来赶车的时候套手上,还有一双是麻线编的,平时做事的时候用。

    锦曦把玩着两双手套,托起了腮沉思起来。

    这个时代的手套和袜子,除了大拇指单独在外,其他的都是一体的。可以说,这是这个时代的风格。

    虽然也能起到保暖的作用,但真正做起事情来,就没有那般麻利了。

    方才在楼上给文鼎擦手的时候,摩挲着他掌心的那些茧子,锦曦就在想,她怎么就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手套和袜子的基础上,稍稍改良一下呢?试着把无根指头都分出来,既不妨碍保暖,还能方便干活。这样一来,不就又等于创新了货品么?

    改良后的手套和袜子,定能得到百姓的接受。锦曦对此有信心,而且如此一来,对孙记的买卖又是一个大的促进啊。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锦曦和孙玉霞她们动身去了前面铺子,采办回来的衣裳布料孙大虎正抱着往后面的马车厢里装。

    锦曦趁着这空挡。去了一趟阁楼,原本是想跟文鼎和孙玉宝说一声,告个辞,走到孙玉宝门口,从开着的缝隙里瞥见里面的两人,竟都靠着墙壁睡着了。

    锦曦抿嘴笑了笑。轻轻将门掩好,转身下了楼,和孙玉霞琴丫一道去了停靠在青桥巷子口的马车。

    “曦儿。你这回回村,啥时候再来啊?”琴丫站在马车下面送行,问。

    “嗯,这说不定,或许过几日我就又来了!”锦曦道:“哦。你姑母还让我问问你,腊八节你回村不?”

    琴丫咬唇想了想。摆摆头:“我过年的时候再看!”

    锦曦点点头,坐进了马车,马车驶出好一段路,琴丫还在后面站着朝这边摆手。

    车厢里,孙玉霞揽着锦曦,瞥了眼身后越来越小的琴丫声音,叹口气道:“琴丫那孩子,真让人心疼,爹走的早,娘又改嫁,投奔着唯一的姑母,可又没摊上个好姑父,这会子有家不能回!”

    锦曦沉默的‘嗯’了声,可不就是嘛,金窝银窝,比不了自己的狗窝,虽然上一世她跟琴丫差不了多少,但这一世,她觉得老天爷是真的眷顾了她。

    不止有疼爱她的爹娘,还有外祖母这一家真心待她的人,足矣!

    “爹,大虎舅舅,等会子过前面米粮铺子的时候,停一下子,我要进去买些东西呢!”被琴丫的事情一冲撞,锦曦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接下来的盘算。

    “家里缸里,白米装的满满的呢,小麦粉,糯米粉,红薯粉,也都还有不少,曦儿你还要买啥呢?”孙玉霞不解问。

    “这不再过几日就是腊八了么?我得去买些做七宝五味粥的料子哪!”锦曦道。

    “七宝五味粥粥?”孙玉霞一时没明白过来:“哦,你是说腊八粥吧?”

    “嗯!”锦曦点头,在这里生活了也两三个月了,对这一带的风俗习惯她也大致摸清了些。

    “往年腊八节都是拿些红豆花生啥的,兑点小米熬上一熬就成了!”孙玉霞道。

    “姨,今年不比往年。”锦曦一本正经道:“往年那是家里不阔绰,今年咱手头宽裕些,就该好好过个腊八节!”

    孙玉霞自知辩不过锦曦,只得摇头笑道:“好吧小大人,你说该咋样就咋样,待会我陪你进去买就是了!”

    说着话,梁愈忠他们挑了一家规模较大的米粮铺子停下,锦曦和孙玉霞跳下车,进了铺子,孙大虎跟在后面,梁愈忠在外面看车。

    锦曦在米粮铺子里,称了些黑米,粳米,又跟米粮铺子的掌柜,买了几条装米用的那种粗麻线袋子,一并搬上了车。

    在铺子的时候孙玉霞从不多问,一切随着锦曦,上了马车她看着脚边那几条厚厚的麻袋子道:“你买这些袋子来做啥?”

    锦曦抿嘴一笑,把自己决计缝制手套的事情,给孙玉霞说了。

    “指头都分开的手套?丑不丑哦?我以前可从没见人套过,怕是难卖呢!”孙玉霞道。

    “习惯也是可以被打破的嘛,一切不都在创新么?能用得着麻线手套的人,那都是要干粗糙活计的,像我爹和大虎舅舅那样的,哪还在乎啥美不美的呢?只要耐用,做事又麻利,铁定能卖的出去!”锦曦很肯定道。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布料做的手套,不过说归说,我可不是那坐得住的小姐夫人,天天没事坐那捧着只暖炉子烤手。我这手一会子不做事还真不习惯呢!”孙玉霞说者无意,锦曦听者有心,脑子里突然炸过一道灵光。

    很快就是腊八了,俗话说腊八腊八,冻死寒鸦,那些家境不错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总也不能手里时刻端着暖炉吧?至少她们在摸叶子牌的时候,得赤着手吧?不然那不分五指的手套,摸起牌来可不方便。

    孙玉霞给她扯做石榴裙的那料子,锦曦摸过了,手感很不错,素雅的花纹也很讨喜。她可以先把那料子做几双现代款式的女式手套,双层面加厚,或里面夹绒,在上面再做些刺绣来点缀,腕口的地方缀些绵软的兔子毛。销售的方向就针对那些家境不错的妇人姑娘们,定价高一些,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小姨,你可真是太好了,一句话,醍醐灌顶啊!”想到又可以挣到更多的银子,锦曦乐的眼睛眯起来,挽住孙玉霞的手臂摇着。

    “我?我说啥话了?我自个咋不晓得?”孙玉霞一头雾水。

    “小姨,你的刺绣功夫最好了,这回回去,我可是有一项顶顶顶要紧的差事,要拜托给你和我娘呢!”锦曦撒娇道。

    由于时间关系,锦曦决计女式手套先做个十来双来试卖下,回头要是反响不错,再多做些,最好能在孙家沟找到一些会针线女红的媳妇们,组织起来,就算功夫差点,让孙玉霞她们教导下就是了。

    锦曦一路在马车里,把自己的盘算跟孙玉霞说了个仔细,孙玉霞虽然很赞同锦曦的主意,但对于锦曦要把自己那块做石榴裙的布料给拿出来裁剪,孙玉霞很是心疼。

    “你要是相中了那块料子做手套,我也不拦着,我那还有一块红色的料子,回头拿给你做条明艳的石榴裙,过年的时候穿!”孙玉霞道。

    “不不不,那块料子可是小姨你给自个扯得呢,我怎能夺人所爱呢?”锦曦嘻嘻笑道:“再说我也不喜欢太过明艳的,小姨要真觉着心疼,回头要是找了村里的媳妇们来,小姨就悉心多教教她们,咱的手套卖的好,赚了多钱,咋样好衣裳料子扯不到呢?”

    孙玉霞如此一想,也觉着有理,当下一切都随了锦曦。

    如今是日短夜长,天黑的早,锦曦一行所幸启程的不算晚,路上也没怎么耽搁,牛马的脚力也好,但如此,他们回到孙家沟的时候,天还是擦黑了。

    村口的石碑边,一个人影瑟缩着,手里还提着一只松油的灯笼,光线暗淡,照拂的范围也小,人影在那徘徊着张望,听到车轮子的声响,人影就小跑着朝车马这边迎过来。

    “曦儿爹?大虎?是你们不?”前方传来妇人的询问声,很熟悉,是孙氏。

    “大姐,是咱!”孙大虎应道。

    “曦儿娘,你咋来了?”梁愈忠放缓了牛车,大声问道。

    “这眼瞅着天都黑成这样,还不见你们几个回来,不出来瞧瞧怎么成?”孙氏道:“路上还顺么?玉霞和曦儿哪?”

    锦曦掀开帘子,一眼就瞧见松油灯微弱的光线照拂下,孙氏那冻得有些发白的脸,还有那满脸的忧色。

第九十八章 好东西大卖

    第九十八章好东西大卖

    “娘,这地儿这么冷,你怎在这等呢?快,到马车厢里来坐!”

    “不了,村子里路黑,我提灯笼给走前面照着。”孙氏道。

    “大姐,你坐车厢里头来,我来提灯笼照路。”孙玉霞说着,就要跳下车,被孙氏阻止了。

    “才几步路就到家了,还要挪动你干啥!”

    “娘,那你自个也要当心脚下!”

    “诶,娘没事,你坐稳喽!”

    一行人到了家,果真,孙老爹站在院子门口朝这边探着脖子张望,进屋后,孙老太和锦柔,也都在堂屋里坐着,瞧见锦曦他们顺利归来,他们皆放下了心。

    孙玉霞和孙大虎,又在堂屋把今个采办回来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翻开给孙老太和孙老爹他们瞧,每个人都有份儿。

    大家都围着那堆东西乐呵呵的评价着,其中最雀跃的要数锦柔了,因为她不止得到了做新的衣料,还有一对绒花。

    “娘,你们还没弄晚饭吧?”锦曦问孙氏道。她们这样的等候,怕是没有心思弄晚饭。

    “还没呢,怎么,饿了是吧?娘这就去灶房给弄去,很快就好!”孙氏道,就要往灶房里去。

    锦曦跟着孙氏来到灶房,道:“娘,不用炒菜了,烧点饭就成,晌午在铺子里请文鼎文大哥吃饭,剩下好些菜,我每样都捡了些带回来,喏,你来瞧,有水煮鱼片,清蒸鸡汤,这萝卜丸子还是我晌午炸的呢!”

    “哟。这丸子炸的成色真好,咱曦儿手艺又长进了呢!”孙氏夸赞道:“那我把那辣乎乎的鱼汤烧开,在里面下萝卜丸子和青菜,鸡汤里下面条,给你大嘎公和嘎婆吃,他们老人夜里吃的软和好消食。你奔波了一天,去堂屋坐会歇息下,这里娘一个人就成!”

    “不累,我帮娘引火。”锦曦不由分说,坐到灶门口。帮孙氏一起拾掇晚饭,这一顿晚饭,大家都吃的很高兴。饭后,不用锦曦开口,孙玉霞已经把锦曦想要做手套售卖的打算,跟大家伙说了。

    有了前面很多次的经验,现如今大家伙对锦曦冒出来的新奇想法。都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也都习惯性的遵从。

    …………………………………………………………

    所幸后山茶园里的冬茶,已经送了头一批去茶香轩,第二批还要等几日,趁着这中间的几日空闲,又有好日头。孙玉霞孙氏她们,把锦曦从米粮铺子买回来的那些麻线袋子给拆洗晾晒了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功夫里,锦曦一家子可真是忙开了。又是做男式干活用的麻线手套。又是拆布做女式的保暖手套,忙的一天三顿饭都精简成两顿。

    孙玉霞对女红这块很有天分,孙氏也不差,锦曦只在纸上把男女俩种五指分开的手套,大致画了个雏形。这两人都能琢磨明白,孙氏估摸着尺寸。裁剪出布块,然后飞针引线,半个时辰不到,就缝制好第一双女式手套,双层保暖的那种。

    接下来,就轮到擅长刺绣的孙玉霞表现了,她照着自己的审美,在手套背面绣上两朵淡雅的小花,又在指缝间补上几针明艳色彩的线,恰到好处的点缀着。

    锦曦看的惊呆了,真想不到自己就那么草草一画,娘和小姨就真能做出这样合她心意的手套来,这手套可是纯粹的手工啊,锦曦自己都爱不释手,差点就舍不得拿去试卖了。

    除此外,孙氏和孙玉霞还将裁剪缝制手套的大概要领,传授给梁愈忠和孙大虎,做工稍粗糙些的麻布手套,就交给他们两个大男人去忙活了。

    孙老爹也过来帮忙裁剪麻布,嘎婆和锦柔也没闲着,做好的手套,那些多出来的线头,就由她们祖孙俩来清理。

    锦曦则负责画花纹,鸟兽的图形,这些到时候供孙玉霞选择来绣在手套上,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锦曦特意多画了些跟过年有关的,寓意吉祥的图案来,简单好绣又讨喜。

    一家人快乐的忙活着,虽然做手套这事不难也不算累,但工序有些繁琐,尤其是孙玉霞刺绣那一块,想要卖个好价钱,是很讲究技巧的。

    男式干粗活用的麻布手套,两日功夫就全做出来了,料子是三条大麻线袋子,锦曦花了二十文买回来的。

    一共做出三十多双男式麻布手套来,锦曦决定以每双二十文的价格,出售这些手套。

    而女款的手套,因为刺绣所以费得功夫多一些,孙氏和孙玉霞熬了四个夜,才终于在第五日头上完工。

    女式的保暖手套里,双层不夹棉絮的,四十文每双,夹棉絮的,八十文每双,双层夹棉絮,腕口处还缀着兔子毛的,一百二十文每双。

    因为是试卖品,时间和布料兔子毛都不怎么充裕,这三类女款手套,每样都只先做了五双,到时候看效果再做打算。

    就这样,五日后,梁愈忠和锦曦,再一次起早赶车出山去镇上,把那四十多双手套给送去孙记铺子里试卖。

    ……………………………………………………………………………………………………

    “大婶,这大冷的天,滴水成冰,您这手要是戴着这手套,那可暖乎了,也不会冻得破皮。”铺子里柜台后面,锦曦正跟一个来买香胰子的胖妇人推销手套。

    胖妇人是镇上屠夫家的婆娘,长得容貌不咋地,但死爱打扮。因为不喜欢自家男人身上那股子杀猪的腥燥味,就常来孙记买香胰子给他男人洗手。

    今个又来,刚好赶上锦曦他们送手套过来,胖妇人当即就给他家屠夫男人买了两双麻布手套。锦曦趁热打铁,想给她推销女款的。

    胖妇人看到柜台下面那些花样不同,做工精良的女款手套,眼睛里露出惊羡的光来,但一问价格,胖妇人有点舍不得了。

    “最便宜的也要四十文一双,抵上一斤猪肉的价了咧!小姑娘你要是给便宜些,我还可以看看!”屠夫的老婆欲跟锦曦砍价。

    要是换做其他货品,锦曦会有所让价,但这手套,那可不行,一针一线可都是娘和小姨熬夜熬出来的。

    “婶子您也是咱铺子的熟客,一直照顾咱生意,我何时跟婶子您喊过高价?这回的手套,真就这个价了,我不欺您!”锦曦道。

    “算了,那我就不买了,不过,小姑娘你脖颈上戴的那玩意儿,瞧着倒是不错呢!”屠夫老婆最终还是舍不得给自己买,目光留意到锦曦挂在脖颈上的东西,来了兴趣。

    锦曦也预料过屠夫老婆不一定能舍得买手套,她这手套在制作和定价的时候,就是有意向的针对那些家境不错,平时不怎么操持事务的太太小姐们。

    花几十文,甚至上百文买上一双这样的精美手套,对那些太太小姐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屠夫老婆这没谈拢,锦曦也不气馁。笑了笑摘下挂在脖颈上的手套,递给屠夫老婆瞧。

    锦曦的手套,是末了的时候,还剩下一下边角布料和棉絮。孙氏便将这些归拢来,给锦曦锦柔姐妹,各做了一双小手套,上面虽然没绣花,但考虑到锦柔小孩子家贪玩误事,便搓了一根红绳子把两只手套给串在一起,不戴的时候就挂在脖颈上。

    “唷,小姑娘你这手套摸起来又暖和又柔软,两边用根红绳子这么串着挂在脖颈上,还丢不了,啧啧,这法子谁想的啊,真好!”屠夫老婆拿着锦曦的那双手套边打量边啧啧道。

    “我家小丫的手,一到冬天就生冻疮,戴上这小手套那可就不一样咯!诶,小姑娘,这小手套咋卖的?”屠夫老婆问。

    锦曦道:“婶子您相中了这个?”

    屠夫老婆点点头,天底下做娘的都一样,自个舍不得的,在儿女身上有时候却能豁出一把。

    锦曦扶额:“婶子,这手套还真不凑巧,今个拿来试卖的几双,都被人给买走了,您若是想要,那还得等两日,最多两日咱就有货,到时候货一到,我就给您送过去?您看您要几双呢?”

    “哇,卖的这么好?我要既要两双,我家小丫一双,我娘家侄女一双,诶,我一下子买两双,到时候你可得给我让点价才是!”

    “好说,好说,您是咱这的老顾客了,我就算亏本也要给您让点价不是?这手套原价是三十五文一双,婶子您要的话,那就给您捎带两双,一共算你五十八文吧!那婶子,我这就给您记上咯,到时候货一到,我就给您送去肉铺子那?”锦曦问。

    锦曦跟张掌柜和孙玉宝孙二虎他们提议,孙记杂货铺如今秉承着一个原则,但凡本镇的顾客,甭管住在东西南北那块,只要在铺子里一次性消费超过五十文的,孙记杂货铺都会免费送货上门,无需顾客操心费力。

    这在长桥镇,是真正的第一例,别无他家。

    虽然从表象看,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而且对于孙记而言,还比较费人力功夫,是其他铺子所不屑的招徕顾客的手段,但是,锦曦却清楚的知晓,送货上门这一项额外的服务,对孙记的影响,那将是很深远很深远的。

    细节决定成败,就是这个理儿。

第九十九章 腊八节

    第九十九章腊八节

    手套的试卖,无疑得到了预计的好效果,锦曦去了一趟医疗铺子,不同花色的布料都扯了些,又买了些刺绣的花线,带回孙家沟。

    这个时代的妇人家,不分贫贱,基本都是会针线活计的。大户人家虽有专门的绣娘,但小姐太太们的女红也是为自己抬升身价的筹码,好比现代的文凭证件,证多不压身。

    小门小户人家的妇人,就更是要懂针线,不然,一大家子的衣袜鞋帽咋办?当然,锦曦是个例外,迫于压力跟着孙玉霞学女红,可兴致完全不在于此,学到现在连绣个自个的名字,都勉强。

    因为要大批量的做手套,孙家沟这边,孙氏和孙玉霞早已从村子里,找来十多位婶娘媳妇们。锦曦又从这些人中,再挑出五六位年轻利落,且针线活计较好的媳妇,让她们做女款手套,剩下就派去做男式麻布手套。

    锦曦给她们开出的工钱,是每做一双男式麻布手套,得三文钱,女式手套,一双得八文钱,多做多得,上不封顶,但前提是不能因为赶工而疏忽质量,每一双手套,孙玉霞都会严格把关。

    时候已经进了了腊月,田地里的农活也都闲暇,这些媳妇们出来做手套,麻利的,一天少说也能有个二十文左右的收入贴补家用,多做几日,做到年根脚下,还真能攒下一笔对山里人来说不小的收入呢,加之锦曦每日都会把工钱结清,这些媳妇们和她们的家人自然乐意的很。

    每日在家里吃过早饭,就来到锦曦家,聚在堂屋隔壁的一间大屋子里做活计,说说笑笑,就这样。热闹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腊月初七。

    傍晚的时候,村里的媳妇们结清工钱,欢欢喜喜的各自回家去了。这边,孙氏正在灶房侍弄晚饭,那边,锦曦和孙玉霞,正在准备明个的腊八粥。

    “娘,今年咱家的腊八粥。保准您老都想象不到有多丰盛!”孙玉霞跟孙老太笑着道,一边把锦曦提前好多天就备好的材料,一样样的搬到堂屋中间的大桌子上。

    孙老太和锦柔都围了过来。就见锦曦拿来了好多个小碗,分发给在场的人手两只。

    “嘎婆,柔儿,你们帮着一起来挑拣啊!”锦曦招呼道,依次解开桌上的小袋子。

    “哟呵。买这么多熬粥的材料啊?”嘎婆笑眯眯凑过来一样样的瞧,乐的嘴巴合不拢。

    “唷,不止白米,还有黑米和粳米哪?”嘎婆道,又继续往下瞧,口里碎碎念:“红枣。莲子,花生,核桃。栗子,桂圆,白果,红豆……咦,这是啥呀?怎没见过呢?”

    “娘。那是菱角!”孙玉霞笑道。

    孙老太眯起眼睛,拿了一颗菱角干在手里直打量:“这玩意没见过。是咱后山藤上结的不?”山里老太对菱角不熟悉,闹出了笑话。

    孙玉霞捂嘴笑了:“娘,菱角这玩意那可是长在水塘里的,咱后山上可不结这些。”

    “哦,是这样啊!那不就是水货么?”孙老太道,在她的概念里,山里出来的叫山货,那水里的自然就是水货了。

    水货?

    锦曦也抿嘴笑了,扶住孙老太的肩:“嘎婆,这菱角啊,就跟那莲藕差不多,长在那有荷花的水塘里。来,您老再瞧瞧这个,认得不?”

    “扁扁脆脆的,像个大核,也能吃?”

    “嘎婆,这个是杏仁,里面的肉要是炒着吃,那可香了,老人家吃的养生呢。回头我拿一些来熬腊八粥,剩下的炒了给您和柔儿当零嘴吃!”

    “好咧,多谢姐姐!”锦柔替孙老太答应下了,又指着其中一只小袋子,高声问:“姐,那是啥?瞧着像葵花籽可又不是,圆鼓鼓的!”

    锦曦随着锦柔的目光瞧过去,不禁莞尔:“那是松仁,长在松塔里面的,过冬的时候小松鼠就爱拿搬运那些东西回树洞里窝冬呢!”

    “咱后山松树可多了,上面结的那些圆乎乎的东西就是松塔吧?哎呀,我以前咋不晓得那玩意里面还能剥出这好吃的东西来呢?害我好多回扒柴,都拿那小松塔回来引火,糟蹋了!”孙玉霞惋惜道。

    锦曦微楞,随即恍然,笑道:“小姨,你无需自责,咱这地儿的松塔里面,就成都是空的。这结松仁的松塔呀,可是要往那大北方的大森林里,那种特殊的松树才有的结呢!”

    “呀,还这么多学问在里面?那啥,曦儿你咋晓得这么多哪?”孙玉霞问。

    “小姨可别忘了,这些松仁可是我采办回来的呢!”

    “曦儿,照你这么说,这又是杏仁又是松子的,还从那么大老远的北方被运过来,你买这些得花不少钱吧?”孙老太问。

    锦曦笑了笑摇头道:“也不算很贵,桌上这些东西,除了黑米粳米是从米粮铺子里买的,其他的都是我从咱家的铺子里拿的,照的是进货的价,也没拿多少,花不了不少钱!”

    “哦,咱家的铺子里,现在又添了这么多好东西卖啊?”孙老太欣慰的感慨着,她上回铺子开张去瞧了,那时候铺子里大都是寻常的日用小百货,没想到现今,还卖起了这些稀罕的干货,这买卖真是越做越大啊!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得赶在开饭前,把这些东西给挑拣下!”孙玉霞催促起来。

    几人都忙开了,洗米,泡果,剥皮,去核。

    腊八粥,自然是要赶在腊八那一天的早晨吃,于是,下锅熬煮的时辰就定在半夜,孙氏舍不得要锦曦半夜起身,将熬粥的事包揽过去。

    锦曦这一夜美美睡了一觉,梦里都是香甜的腊八粥香味。直到清晨醒来,她果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甜的气味,一咕噜起身穿好衣,直奔去灶房。孙氏侍弄的那锅腊八粥,正冒着欢快的气泡。

    “赶紧洗漱去,一会子就开饭了!”孙氏笑着催促,熬了大半晚上,她眼底残存几道血丝。

    “娘,今个腊八大家伙歇息,也不用做手套,待会上昼你回屋躺会啊!”

    “没事,娘又不困!赶紧去洗漱吧,粥都熬的黏稠了。这会子吃正赶上火候呢!”

    “诶!”锦曦脆应了一声,转身出了灶房去了后院。

    锦曦洗漱完毕再来灶房,发觉家里其他人都在。开饭前,孙氏先拿出几只碗来,各盛了些在其中,这些碗里的粥,可不是给家里人吃的。而是拿去敬神祭祖。

    土地神,灶神,如今开铺子又添了财神,每个神龛前都孝敬到了,孙家的祖宗牌位前,也都摆上了腊八粥。

    “娘。这下总该轮到咱了吧?”锦柔看孙氏她们大人做完那一系列敬神祭祖的事情,按着肚皮问,小丫头早就馋的口水滴答。

    “待会。这几碗是要送给你大噶公还有几位婶娘家的,等娘盛完这些,柔儿爱吃多少就放开了肚皮吃啊,还有一大锅呢!”孙氏道。

    这边的风俗,亲戚之间都会互相赠送腊八粥。孙氏给村里几家有亲戚关系的人家送了,那些人家也同样回送了。大家在互相赠与粥的过程中,分享着这份淳朴的快乐。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了自家人品尝,一个个都也饿得,馋的不像样。

    如此料子丰富的腊八粥,又经过那样充分的熬煮,其中的滋味自然无法形容的秒,一家人围着桌子,都吃的很开心很开心。

    吃过了早饭,梁愈忠套好牛车又要去镇上,锦曦也同行,这回不止是送手套,还有给孙玉宝他们的腊八粥。院子里,孙玉霞照着当地的风俗,象征性的将腊八粥涂抹一些到那棵桂花树上,又拿了些去后院喂那几只鸡和新近抓回来的小猪崽子,以祈求来年家中一切都好。

    临走前,听到风声的春花婶子,火急火燎抱着一只小瓦罐过来找锦曦。

    “曦儿,婶儿托你把这一瓦罐粥给咱家琴丫捎带去,告儿她,过年的时候,咋样都要回村来!她姑父那,让她别担心,啥事都有姑母在,啊!”

    锦曦接过瓦罐,朝春花婶点点头:“婶儿放心,这话我一定给带到。”

    因为决定了在镇上住一晚,明个再回村,路上倒也不怎么急,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镇上,把该送的东西全部送到,其间,孙玉宝还跑了一趟,把给文鼎那边的腊八粥给送了过去。

    “琴丫,过年的时候回村去吧,听你姑母的意思,上回你那事,应该过去了。”琴丫喝着春花婶子捎来的腊八粥时,锦曦坐在一旁跟她轻声劝慰。

    “我姑母那人,我在家那会对我呼来喝去的,如今我不在眼皮子底下了,又跟我来这出,弄得人心里酸酸的!”琴丫红了鼻头,喃喃道。

    “春花婶子就是个婆婆嘴豆腐心的人,我也算瞧出来了,她心里是真的惦记着你呢!过年的时候,你就回去吧,等开过了年再来铺子里帮忙。”

    “嗯。”琴丫小声应着,突然想到什么,抬眼问锦曦:“曦儿,那你今年过年,在哪边过?”

    这个问题啊?锦曦蹙了下眉头,照着她的本心,自然是想留在孙家沟了,但是,这里的风俗习惯摆在那,出嫁的闺女,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何况,梁愈忠的脾性,过大年怎么着也会带着妻女回老梁家去。

    “应该是要回金鸡山村的吧!”锦曦道。这几个月一直在孙家沟和镇上来回的跑,锦曦一家子的心思全用在发家致富上面,家里更是其乐融融,如此和谐温馨的环境里,锦曦差点忘记了还有老梁家那一窝子人。

    哎,想到很快就要回到老梁家,锦曦就觉着累的慌,不过,如今她打理着铺子,怎么着也算是长了见识的,手头也不再是一穷二白,啥都等着谭氏拨付了。

    眼界开了,手头有钱了,底气自然就硬了,这趟回老梁家过年,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解决了。

第一百章 掉进钱眼里的妞儿

    第一百章掉进钱眼里的妞儿

    腊八过后,锦曦他们又制作了一批胰子,刷子,手套啥的,送去了孙记,跟张掌柜商议好,从腊月二十四到正月初二这八日,孙记就暂交由孙掌柜照看。

    等过了正月初二,孙玉宝就会回铺子。当然,过年期间,张掌柜看守铺子,是会得到一个丰厚的红包的。

    转眼间,便已到了腊月十九,真正的年根底下,无论是镇上的居民,还是孙家沟的村民,老百姓们都在忙着筹备过年的相关事宜。街道上人来人往,采办年货的人,挤满了各条大街小巷。

    孙记铺子前面,也摆了个小摊,对来往的人流售卖炮仗,剪纸,窗花,糊窗户的高丽纸,以及小孩子过年拎着玩耍的小灯笼云云。

    至此,锦曦他们年内就不再去孙记了,开始正式忙年。

    锦曦听梁愈忠和孙氏商议,决定赶在小年夜前回金鸡山村,这一带的小年夜是腊月二十七。可孙老太却不准许他们如此。

    “长工短工,二十四日满工。你俩带着孩子们,腊月二十四就回老梁家去罢,二十四下昼要接祖宗,你们不在老梁家待着,这样于礼不符,也是对祖人不尊重,被同村人晓得了,还要落人口实。”孙老太如此道。

    梁愈忠和孙氏一想,也觉着在理,便把回去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四。较原定计划提早了三日,所以这几日,梁愈忠和孙氏就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孙玉宝和孙二虎要在铺子里守到腊月二十四,这对夫妇便恨不得将孙家的年事在这几日都操持好。

    今年过年,孙家的猪肉,是跟村子里的屠夫预定好了的。往年就称三斤应景,今年梁愈忠称了十斤猪肉,外加一对猪脚。

    锦曦他们上回从镇上回来,就已经把过年的鱼给带回来了。两条三斤多重的草鱼,那是用来晾晒鱼干,保存的好,能吃到明年谷雨。

    除夕晚上吃的鱼,等到腊月二十四孙玉宝他们从镇上带回来。

    后院的鸡鸭,孙玉霞各抓了两只杀了,打了蜡。挂在院子里晾晒,除此外,一些干货。都是锦曦直接从铺子里拿的。

    腊月二十,孙玉霞家打豆腐。黄豆是自家种的,隔夜就已用清水浸泡好,送去村里的磨坊里磨成黄豆浆,回家倒入大锅里熬煮。

    “磨坊里的人。见到咱磨豆子,都晓得咱家今年要打两科豆腐,都羡慕的不得了呢!都问咱一家子人哪能吃得了那么多?还不把那豆腐当饭?”在灶房里熬煮黄豆浆的时候,孙玉霞兴奋道。

    孙氏也微笑着:“豆腐是个好东西,村里人家平常也吃不上,过年的时候几家人合伙打那么一科。也就过下嘴瘾。咱打两科,那也不是为咱自个吃的,曦儿的铺子要用呢!”

    “曦儿。你要咱打那么多豆腐,打算做些啥拿去铺子里卖?”孙玉霞又问站在锅台边上的锦曦。

    锦曦掰着手指,道:“头一科拿些起来做盐水豆腐,剩下的都用来炸豆腐泡,那玩意浸透了油。能保存好一段时日,过年的时候咱用来下火锅吃。跟肉一起炒也不错,正月初六小姨出嫁,家里要办几桌酒席,正好派上用场!”

    孙玉霞红了脸:“那还有一科呢?咋捣鼓?”

    “还有一科,就用来做豆腐乳吧,配上家里那爆辣的辣椒糊,做出的豆腐乳铁定又咸又辣。到时候用我手掌这么高的小罐子封住,家里留两瓶,其他的都送去铺子里售卖,可是一道开胃的下饭菜呢!”

    “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有点馋了!”孙玉霞咯咯笑道:“曦儿你这小鬼头,论起吃来,点子贼多!”

    “哎,可惜咱在这偏远的小山村,若是在镇上,咱这豆腐脑都可以拿去卖钱了,对了,小姨,你拿豆子去磨姜,那些剩下的豆腐渣呢?”

    “在那边的木桶里,咋啦?”

    “小姨,我可爱吃那豆腐渣了,晌午饭的时候,洗两棵大白菜,跟那豆腐渣一道炒了,好不?”

    “那些豆腐渣我还打算搁野菜一起喂猪呢,你要吃,就舀一碗出来给你备着好了!”

    “小姨这话说的!”锦曦汗。

    孙玉霞咯咯笑起来,戳了下锦曦的额头:“罢罢罢,给你炒一碗,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你小孩子家家的,吃多了豆腐渣走路爱摔跤可别怪我哦!”

    “不怪不怪,我受用的很!”

    “咱曦儿爱吃,讲究吃,还能在吃这一块寻思出挣钱的法子来,这也是本事哪!”孙氏由衷赞道。

    “可不就嘛!”孙玉霞也道:“对了,曦儿,你上回跟我说,熬年糖得提早跟你说。你爹娘说了,咱家今日把年豆腐给打出来,明个熬年糖,你又啥点子这会子赶紧说!”

    熬年糖啊?锦曦眼前一亮,激动的搓起手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物资缺乏,尤其是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基本上一年到头也没啥零嘴。于是,每年腊月,家家户户,或多或少,豆腐不打,也要为家里的孩子们,做上一锅糖。

    这糖不是蔗糖,而是用小麦做成的麦芽糖,成型的时候,是哑黄色的一大圈,就像一只厚厚实实的大月饼似的,很厚实坚硬,上面撒上一点点红薯粉保持干燥,要吃的时候,拿小锤子捶下一角,就够小孩子们舔上好一阵子的了,又甜又奈吃。

    家境好一些的人家,会在此基础上改良,做些爆米糖给孩子打牙祭,正月里走亲访友,爆米糖也是一道增色的零嘴吃食呢。

    “娘,小姨,你们先忙着,我这就去准备明个做糖的料子!”锦曦说完,扭身出了灶房。

    锦曦花了小半日的功夫,把做糖的料子给准备妥当。爆小米,筛芝麻,剥花生,忙得不亦乐乎。

    翌日。腊月二十一,梁愈忠和孙氏她们,一大早就起床压小麦,后又把压出来的麦芽浆倒入大锅里,用硬火旺柴可劲儿的熬,锅里的麦芽浆熬的咕噜咕噜作响。

    孙氏隔一会就会捞一点出来,倒入锅台上那只盛了冷水的小碗里,查看那麦芽浆能不能成型。

    就这样一直反复着熬煮,直到下昼,里面的大锅里。那鼓起的气泡,大的跟小儿拳头差不多大,已经不能称之为液体了。而是一种极具黏稠性的半糊状东西。

    锅里飘出一股特殊的香甜气味,还夹杂着一点点的焦糊味,这个时候,孙氏再捞出一朵糊糊放入清水的碗里,顷刻间那糊糊就凝固成一块黄褐色的固体。

    “火候可算到了!”孙氏道。又捞了几朵糊糊甩入冷水里,拿出之前那块,伴随着一生清脆的嘎嘣声,那块麦芽糖碎裂成两半,孙氏把一块给了锦曦另一块给了锦柔。

    锦曦品尝着口中那甜甜的糖,忍不住感叹。这才是真正纯天然,百分百的麦芽糖啊……

    “曦儿,要拌糖了。要做些啥口味的?轮到你上阵了!”孙玉霞咯咯笑道,和孙氏一起从里面大锅里,舀出一半的糖糊糊到小锅里,嘎婆在下面一人照料两口锅。

    “好嘞,早已准备好了!”锦曦应道。小跑着出了灶房,不一会就端来了她准备好的料子。

    “里面大锅做爆米糖。外面小锅做芝麻花生糖!”锦曦道。

    孙氏和孙玉霞两人各取了一种,倒入各自照料的大小锅里,双臂执着木柄,用尽大力将糖糊糊和那些撒入的料子搅拌均匀。

    “差不多该起锅了吧?”梁愈忠和孙大虎说笑着进了灶房,两人手里各端着一只崭新的大木盆。

    “爹,大虎舅舅,你俩脚丫子洗过了么?”锦曦瞥了眼他们二人的脚,大声问。

    孙大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梁愈忠憨实一笑,拍着胸脯道:“放心吧闺女,都照着你的吩咐做了,洗了脚换了鞋袜,一点味儿都莫有!”

    灶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一下子,年味似乎更加浓郁起来。

    “好嘞,起锅!”孙玉霞脆生喊道,和孙氏一起把大小锅里的东西,全部铲进两只大木盆里,热气腾腾啊!

    梁愈忠和孙大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干布,一下子盖在那热气腾腾的糖糊糊上面,再加盖一层厚一些的干净旧外裳,然后,两人皆脱了鞋子,跳了那两只大木盆里,像非洲土著居民那样,在盆里跳起了舞,可把一灶房人乐的,孙玉霞撑着后面的锅台,笑得直不起腰。

    “我说曦儿,这做糖的法子,你那脑瓜子是咋想出来的?顾客要晓得吃到口里的糖,是他们二人用脚踩出来的,也不晓得做啥想哟!姐夫跳的可真好,大虎你也加把劲儿,哎哟喂,可把人给笑死了!”

    孙氏也是无奈的笑着摇头,嘎婆乐呵的嘴巴合不拢,赶来的孙老爹也是睁大了双眼瞧着这一切。

    锦曦很淡定,微笑不语,上一世她住的那地方,一到过年大家伙都是这样做糖的,垫了几层的布,又洗了脚,一点都不脏!

    “曦儿,咋是他们俩去踩?咱这屋里都是大脚,不都可以踩么?难道男人踩出来的糖更好吃?”孙玉霞不解问道。

    “因为爹和大虎舅舅比咱重实,力道自然也要大,他们踩糖最好不过了!”锦曦解释着。

    锦柔觉着新奇,也要脱鞋子进去跳,被锦曦抱住:“爹和二虎舅舅是在做正经事呢,你就在边上瞧着,别添乱,待会芝麻糖好了,姐给你两大把,好不?”

    “好!”锦柔乖巧道。

    锦曦摸了摸锦柔的头,又跟梁愈忠他们大声叮嘱:“踩平了,踩硬实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灶房的一角收拾了出来,两条高凳子上架着一块拆下来的木板门,也是擦的很干净的。

    梁愈忠把搀和了爆米的那一只木盆倒扣在木板门上,孙老爹,孙大虎,孙氏,孙玉霞几人都抄起菜刀上阵,照着一定的路数,将爆米糖切成巴掌大,半截小指厚的一块块。

    孙老太过去拿起几块来,在锅台里面,敬奉灶神的地方放了一块,又急匆匆出了灶房,口里碎碎念着,锦曦一瞧就知道嘎婆肯定是拿爆米糖去给嘎公尝鲜了。

    “娘,我也要吃!”锦柔口水直流,大喊。

    孙氏拿了两块塞给锦柔和锦曦,又埋头切糖,这糖要趁热切,冷却了可就难下刀子了,麦芽的强大黏性,简直可以跟钢筋混泥土相抗衡了。

    接下来的芝麻花生糖,也是如此的切法,不过块头和厚度,都要小些薄些。

    锦曦用的是黑芝麻,做出来的芝麻糖香喷喷的,花生粒镶嵌其中,看着就好吃!

    “爹,这些糖拎出一些来家里过年吃,走亲访友也不错,剩下的就全送去铺子里卖吧?这大年边上,想必会卖的很好!”锦曦嚼着一块香脆的芝麻糖,跟梁愈忠商议,原本都不打算去镇上了,但锦曦琢磨出一些稍微新鲜的东西来,还是忍不住想拿去卖钱!

    “这丫头,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都大过年的,还不让你爹歇息一会!”孙玉霞故意打抱不平道。

    孙氏笑着道:“她爹也是个闲不住的!”

    锦曦撇撇嘴,当着孙大虎的面打趣孙玉霞道:“咱多挣钱,回头小姨出嫁好备嫁妆呗,您还稀罕嫁妆多哪?”

    孙玉霞被燥了个大红脸,孙大虎也是嘿嘿傻笑。

    “姐,你得管管,这丫头净是欺负我!”孙玉霞靠在孙氏的肩上,捂着脸。

    孙氏无奈的笑着,道:“谁让你先说她的?曦儿这孩子现如今比咱都有主意,咱就别去招惹她!你瞧瞧她那脑瓜子里装的东西,咱姐妹俩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她,你还去招惹她?”

    “姐你偏心眼!”

    “姐这心眼正着呢!”

    “哎,我也算是瞧出来了,曦儿这丫头,半点子都不像你跟姐夫!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儿精!”

    锦曦得意的撇撇嘴:“小姨,您老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外甥女我这样想破了脑瓜子的挣钱,还要受你的打趣。我现在不跟你多辩,等到时候给你添妆,你美的时候就会念叨我的好了!”

    “哎呀哎呀,当着这么多人面,还说这些个,曦儿你可真是坏透了!姐,姐夫,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赶紧的找罐子来装糖吧!”孙氏被她们两个缠的头大,赶忙高声吩咐。

第一百零一章 回老梁家

    第一百零一章回老梁家

    腊月二十二。

    梁愈忠和锦曦赶车去了趟镇上,把爆米糖,花生糖,还有炸好的十来斤豆腐泡送去孙记售卖,晌午饭后,带着琴丫一道,回了孙家沟。

    “曦儿,你那个大伯,自打上回来这,被愈忠叔给顶的满鼻子灰回去后,再没往咱这孙记来过呢!”马车厢里,琴丫跟锦曦如此说。

    “那是,我爹动起真火来,他可吃不住!”锦曦嘴上如此道,心里有点不太确定,梁愈驹当真死心安分了吗?这还真不像是他的风格!

    “曦儿,你们啥时候回金鸡山去呢?”琴丫又问。

    “爹和娘合计了,说是腊月二十四回去呢。”

    “呀,那不就是后日么?”琴丫有点依依不舍道。

    “是的,正是后日。”锦曦抿嘴笑了笑,心里真是不太愿意回老梁家过年啊!

    “那你们开过年啥时候过来呢?玉霞姐出嫁定在初六,得在那之前吧?”

    “那是铁定的呀!”

    “呵呵,那就好!”

    马车徐徐停靠在村里的路口,琴丫拿起自己的东西跳下车,跟锦曦和赶车的梁愈忠招呼了两句,回了春花婶子家。梁愈忠继续赶车,不一下就进了孙玉霞家的院子。

    “唷,你们今个这趟回来的早啊!”进了院子,就听到嘎婆的询问声。

    “路上没耽搁嘛!”锦曦笑呵呵道。

    此时,日头还没完全落山,院子里一长排的木头架子上,晾晒着衣裳,床单,被套,孙老太床上的青老布帐子。其他人床上的白色麻布帐子,大大小小晾晒了满满一院子。

    三面的矮墙上,也搭着棉絮,嘎婆和锦柔正在墙角那收鞋子,孙氏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正在弹棉絮上的灰尘,准备往家里驮。

    “曦儿娘,那些你搁那,等我放好车就来驮!”梁愈忠跟孙氏大声道。

    “诶,那我先把这些衣裳床单啥的给收了!”孙氏也干脆。转身去收衣裳。

    “娘,你们今个在家还真没闲着啊,啥东西都翻出来浆洗了吧?”锦曦走过去帮孙氏收衣裳。道。

    “再七八日就过年了,趁着年内这几日天时好,把家里衣物都翻洗晾晒了,好过个干净的年呗!”孙氏道。

    “那我小姨呢?怎不见她人影?”锦曦刚回来,以为她是在屋里或是灶房忙。到现在还没见着孙玉霞出来,就问。

    “姐,小姨去大嘎公那洗床单被套帐子了!”那边收鞋子的锦柔脆生回答了锦曦。

    “哦?这样啊?”

    “嗯,你大嘎婆走得早,家里没个女人,好多事情都操持不周全。往些年过年前洗年衣年被的。也是你小姨去做,这没啥!”孙氏道。

    “呵呵,等正月初六小姨嫁给了大虎舅舅。大嘎公家就多了一个好操持的当家妇人咯!”锦曦笑着道。

    孙氏也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跟锦曦叮嘱道:“你这会子还可以叫大虎舅舅,等到你小姨正月初六嫁过去了,得改口。喊姨夫!这事娘跟你妹子柔儿也叮嘱过了,你到时候可别搞混了!”

    孙氏道。说话间,已经麻利的抱着一大摞衣裳往堂屋里走,锦曦也抱着一些衣裳跟在后面进了屋,来到孙玉霞和锦曦她们睡觉的屋子,把衣裳堆放在床上,然后孙氏坐在床沿边一件一件的叠,锦曦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她叠衣裳。

    “呵呵,娘放心吧,不会搞混的。不过,娘,我倒有个疑问,压在心里好些时日,都不晓得怎么开口。”

    孙氏瞥了眼自己的闺女,忍不住笑了笑,道:“你这傻闺女,跟亲娘说个话还拐这么多道弯子,啥?问吧?”

    锦曦扶额:“那个,你们都让我喊二虎舅舅的爹做大嘎公,说小姨嫁给大虎舅舅,咱两家亲上加亲,那大嘎公跟我亲嘎公之间,到底是咋样个亲法?共爹?还是共爷爷?”

    孙氏叠衣动作丝毫不缓,口里道:“你是想问,你玉霞姨和大虎舅舅,有没血缘关系,是这样吧?”

    本着从优生优育的角度看,锦曦是不支持太过亲近的人结婚。

    但是,她置身在这个时代,表兄妹表姐夫做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事怎么讲呢,大时代的特色吧。锦曦自认没有那等魄力和志向,像其他的那些穿越同仁们那样,改变大时代,逆天大变法,她只是一介平凡的农家女,她的目标也不大,就想通过勤劳的双手和智慧,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亲人们,过上富裕的好生活。

    “呃,就是这意思。那咱两家是有还是没有啊?”锦曦问,要是真有,那她对孙大虎和孙玉霞将来生下的表妹表弟,可不敢再智商上抱太多的期望了。

    “嘿,还真被你给说对了,你大嘎公和你嘎公,是堂兄弟呢!”

    啊?那孙玉霞和孙大虎,不就是共曾祖父的么?怎么算来着?好像这两人的血缘关系,没怎么出三代吧?

    锦曦正在心里头摆着手指算血缘几代的时候,孙氏又开了口:“你大虎舅舅的爹,也就是你大嘎公,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孙家沟的。而你嘎公,也就是我爹,实则是我爷爷从外面抱养回来的。”

    “当真?”锦曦目光一亮,若真是这样,那就甭管啥几代了,没有血缘就安全了,锦曦又开始期待着快些做表姐了。

    稍晚些的时候,孙玉霞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虽然浆洗了一日,但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少有的透出妙龄少女特有的灵气。

    又听她和孙老太的说话中,锦曦扑捉到信息,孙玉霞这一日在那边浆洗,孙大虎铁定从旁协助,这两人一整日的相处下来,小情侣之间铁定说了不少悄悄话,难怪气色这么好。原来是爱情滋润的呀!

    因为后日就要回金鸡山村老梁家,孙氏和锦曦锦柔这几日,夜里临睡前,特喜欢到嘎婆屋里坐一会,娘几个说会话。

    “玉真啊,你们老梁家那三间屋子,这两个月你们不住那,冬日里寒霜露降,又是落雨落雪的,也不晓得曦儿她奶奶和你那两个妯娌她们。有没有给你们照看下,偶尔推下窗透个气啥的?”孙老太合衣靠在床头边,锦柔窝在床里面。孙氏坐在床脚,孙玉霞和锦曦坐在床边的月亮形暖桶里,孙老太担忧的问道。

    提及自己的婆母和那两个妯娌,孙氏沉默了。

    孙玉霞撇撇嘴:“娘,您就甭问了。曦儿她奶奶是啥样性子的人,你还不晓得?真要是体贴大姐和两个孙女,大姐和曦儿还能躲到咱这来?”

    孙老太瞪了眼孙玉霞,道:“谭氏她再不济,也是你大姐的婆母,曦儿柔儿的祖母。哪里轮得到你这样说人家?”

    “好吧好吧,我是晚辈,不能私下道议长辈。娘。您啥也别问,也别操心,后日我送大姐他们回去,帮他们把那三间小屋好好拾掇下,不指望梁家的人了!”孙玉霞的泼辣性子又上来了:“后日我送大姐他们回去!”

    “胡闹。你一个待嫁的姑娘家,那像啥样了?”孙老太呵斥孙玉霞:“真要送。就让玉宝和二虎去送,由他们两个舅舅去,也给老梁家人瞧瞧,咱孙家也是有人的!”孙老太对梁家人的不满,那也是在心里积压多年的,思忖道。

    “哎呦喂我的老娘,自打那年玉宝被曦儿她奶奶骂哭回来,他可是发了誓再不想踏足老梁家半步的,他才不会去呢!”

    锦柔对大人间的这些话,似懂非懂。她往孙老太那边蹭了蹭,大大的目光转了几转,孩子气的道:“嘎婆,柔儿就想留在嘎婆这过年,柔儿怕!”

    孙老太把锦柔抱到怀里,轻声哄慰道:“傻孩子,说啥混话呢!嘎婆倒是想把你们留下来啊,可这习俗摆那呢,真要留下来,咱两边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柔儿回去,姑姑又要柔儿打洗脸水伺候,还掐柔儿手背,痛!”

    “还有这样的事啊?”孙玉霞眉头竖起:“娘,你就让我送吧,我倒要去好好会一会梁愈梅那蹄子,看她到底是咋做姑姑的,这样欺负我外甥女!”

    孙老太皱起眉头:“你少添乱!这事,有你大姐在,还轮不到你出头!玉真,你也说句话吧?这回回去,有啥想法不?”

    孙氏沉默了良久,幽幽吐出一口气,目光在锦柔和锦曦身上扫了一圈,复杂道:“娘,玉霞,你们放心吧,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我啥的也不计较,这对闺女,我和她爹,是护定了!”

    锦曦目光瞬间亮起来,她之所以一直不吭声,就是等着包子娘自己强硬起来。孙氏能这样说,锦曦很欣慰。

    “大姐,你这话,可要说到做到啊,以前你也这样说过,可最后咋样?不止她们姐妹俩,就连你都被弄得滑胎,你可别这会子当着我们的面儿说的好,到时候去了老梁家又成了软柿子,顾忌这,顾忌那,别人骑在你头上还要忍,那可就真是怂了啊!”孙玉霞噼里啪啦说道。

    孙老太气的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说自己姐姐的!不过,玉真啊,你这性子要有玉霞四成的厉害,娘也就不为你操心了!”

    “娘,玉霞说的没错,我要再护不住自己的闺女,我就真是怂,真没脸做娘!”孙氏目光一下子坚定起来。

    “诶,那就好,那就好。”孙老太放心许多:“娘还是那样跟你们讲,咱家的闺女,不能有坏心眼,要实诚有担当,可也不能怂,腰杆子要硬。这趟回去,娘就不让玉宝送了,等正月你们啥时候过来,捎个话,再让玉宝去接?”

    “娘,那到时候咱再商量吧,不早了,您老该歇下了!”孙氏道。

    孙老太上了年纪,熬不得夜,她歇下后,孙玉霞便带着锦曦回了自己屋子,锦柔留在孙老太和孙氏那边睡。

    回屋后,孙玉霞还在想锦柔说的那话,仍旧气呼呼的。问锦曦:“你小姑当真这样使唤你们姐妹?”

    锦曦把床铺好,坐到被子里:“小姨,带着怒气睡觉,可是对身体不好哦!”

    “曦儿,姨问你正经话呢,你一五一十告儿姨,你娘要真硬不起来,姨豁出一切去,也要给你和柔儿撑腰,别怕!”

    哇哇。遇到这样彪悍的小姨,锦曦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不过,锦曦可不想啥事都依靠别人。她要靠自己。

    “姨,您别担心,我小姑对我们姐妹做的那些,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就算我娘还是改不了那绵软的性子。有我在,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她们欺负到我们头上,借用小姨你的一句话,曦儿可不想做怂蛋!”

    一夜无话。

    一觉醒转,已是腊月二十三。一大早。孙大虎就驮了梯子,带了毡草过来,跟梁俞忠一道。把孙玉霞家的屋舍,好好休整一番,拆掉烂了的防雨毡草,换上新的。

    前面的灶房杂物,后面的猪圈鸡舍。都给修葺了一番。就连茅厕里的污物,这连襟都给挑了个见底。

    与此同时。孙氏和孙玉霞也没闲着。找来两根长长的竹杆,把鸡毛掸子绑在顶端,屋里屋外的打扫灰尘,横梁以及一些平时弄不到的死角,都被清理的很干净。

    锦曦也没闲着,把家里喝茶用的那些茶壶,茶碗,端到后院的泉水盘,用牙粉里里外外好好刷了个遍。

    晌午饭后,院子里无风,日头照在身上暖和的很。

    如今在嘎婆这,生活条件得到改善,个人卫生护理也跟在老梁家那会大不同。锦曦锦柔她们,洗澡洗头换亵衣都很频繁。

    考虑到回到老梁家,这些事情肯定都不如现在方便,锦曦便跟孙氏提议多烧些热水,她们姐妹要洗澡洗头。孙氏也想到了一处,二话不说去灶房烧了一大锅热水。

    锦曦调好热水,领着锦柔,姐妹俩用香胰子在屋里好好的洗了个大澡,末了又把头发给洗了,换了干净的亵衣,浑身都透出清爽来。

    这一日的晚饭,是孙玉霞弄的,因为孙氏要忙着收捡明天回去的行礼,屋子里,锦曦锦柔在一旁看着,梁俞忠也在。

    这趟回老梁家去过年,除了四口人洗换的衣物,还有给老梁头和谭氏准备的礼品。

    给老梁头和谭氏准备,这是晚辈对长辈必备的孝敬。孙氏跟锦曦提过,然后置办什么礼品,都是锦曦一手操持的。

    老梁头的兴趣爱好,跟所有庄户人家的老头子差不多,无非就是抽旱烟和喝烧酒两样。锦曦给他从镇上酒坊里打了两斤上好的高粱酒,从孙记铺子里拿了五斤上好的烟丝。

    给谭氏准备的礼物是三匹衣料,其中两匹是用来裁剪做外面衣裳的,考虑到谭氏不会亏着幺女,锦曦故意把其中一匹做外裳的料子,选的是颜色喜庆明艳些的。

    剩下一匹做亵衣的料子,那就随谭氏去分配了。

    除了这些外,锦曦还买了几种干果,点心,糕点,滋补的药材。

    梁俞忠和孙氏瞧见锦曦置办的这些,都表示满意,当孙氏主动提出再带一些爆米糖和芝麻花生糖回去时,梁俞忠就显得更加的愉悦了。

    看见孙氏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又拿出两床各九斤重的新棉絮出来,也一并打包好,梁俞忠就不解了。

    “我说曦儿娘,咱这回自个家去,咱拿屋里啥东西不是现成的?又不是行军打仗,你这咋还捎带床棉絮呢?”

    孙氏瞥了眼锦曦:“要问就问你那有主意的闺女,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梁俞忠就瞅着锦曦,锦曦笑嘻嘻道:“爹,咱睡的那几间屋子,都几个月没住人了,那些被褥啥的,且不说早就又破又薄,指不定都发霉了呢,我这才让娘带两床棉絮以防万一。”

    梁俞忠有点不太高兴:“你这孩子,可不得这么见外的!那也是咱的家咱的窝啊,别的你爹我不敢说,在这事上,你爷你奶,那一大家子人,不可能不照拂咱的屋子!你让你娘背这两床棉絮回去,让你爷奶瞧了,脸面上不好看哪!赶紧的。快把棉絮撤了!”

    孙氏不为所动,看向锦曦,而锦曦,锦柔姐妹俩的表情,摆明了不认同梁俞忠的话。

    “爹啊,凡事不防一万,也要防着万一不是?就算咱的屋子爷奶照拂,可我和柔儿那床上的被褥,也早该换了吧?爹难道忍心我们俩一会去就受冻着凉?”

    梁俞忠叹了口气,松了口:“好罢。那就带一床。”

    “娘,我的头花和头绳不带了,上回小姨给扯的新衣裳和也不带了。”锦柔突然道。

    “咋了柔儿?那么好看的衣裳做了不就是穿的么?”孙氏不解。

    锦柔低着头。轻声道:“我怕穿回去挨骂。”

    孙氏愣了下,和梁俞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做声。只有一旁的锦曦,微微翘着嘴角。长叹一声,道:“哎,没分家就是这样束手束脚的,咱努力赚钱买来的东西,还要顾及这顾及那,偷偷摸摸的使。真是憋屈啊!娘,我的那份也不带了,就拣几件半旧的衣裳带着吧。免得到时候招来别人的嫉妒眼红!”

    孙氏看了眼梁俞忠,然后垂下眼皮,默默把俩闺女的新衣裳一股脑儿的撇出来。梁俞忠蹲在一旁,看着这娘三,沉默了下。道:“分家这事,是早晚的。你们再等等。”

    这一夜,大家都睡的比较早,但是,锦曦在床上,却破例的翻来覆去,过了好久才终于睡着。还没睡一会,就被孙玉霞叫醒了,该起身出发了。

    锦曦起床,这才发现,一大家子人都已经起床了,嘎婆也披着外衣在堂屋里照看锦柔。

    堂屋中间的篾竹篮子里,垫着松软的草,上面摆着圆溜溜的鸡蛋。边上,还有一只打了蜡的鸡一只打了蜡的鸭。

    “娘,你这是做啥?”孙氏看着那些东西,诧异了。

    “这些鸡蛋你们一并带去,柔儿爱喝鸡蛋羹!那鸡鸭,你们不在这,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带两只给亲家他们尝尝!”

    梁俞忠去了外面,不在堂屋,堂屋里就女人和孩子,说话也没啥顾及的。

    “嘎婆,那鸡蛋就放这,等我们回来您再给柔儿炖蛋羹。真要带过去啊。恐怕落到柔儿肚子里的,能有三个就不错了!”梁俞忠不在这,锦曦说话也没啥顾及。

    孙玉霞站在锦曦身后,双手搭在锦曦肩上,听到锦曦这样说,忍不住咯咯笑了。

    “啊?孙老太讶异,摸着锦柔的头:“我的乖乖外甥女,真的只能吃到三个?三个也比没得吃要好,带上吧!”

    “娘,曦儿说的是大实话,您还是听我的,把这些全收了,我们给那边准备的礼品已经不少了!”孙氏道。

    “不就几十个鸡蛋和两只鸡鸭么,咱家现在吃得起,你们都带上,礼多人不怪嘛,听娘的没错!”孙老太坚持,孙氏无奈,只好带上。

    锦曦算是瞧明白了,孙老太这是担心闺女外甥女回老梁家又要受欺负,所以就使劲儿的给东西,希望能通过这些丰厚的东西来为闺女外甥女,换取好一点的待遇。

    锦曦能瞧明白,这堂屋里,除了锦柔年少不是太知事,其他有谁又瞧不明白呢?

    ……………………………………………………………………

    孙大虎架着马车,将梁俞忠一家四口,送出了孙家沟,一直送到官道边,马车才停靠下来。

    “大姐,姐夫,真要在这下车?要不我把东西给送家门口去?省得你们大包小包的难挪。”孙大虎问。

    梁俞忠刚想开口招呼孙大虎进去歇会子,被孙氏抢在前面截住话。

    “就几步路,东西不多,我们自个就成,今个就不招呼你进去喝茶了,大虎你还是赶紧去镇上吧,玉宝和二虎还等着你的马车哪!”孙氏道。

    “诶,那好,那回头有啥事再捎个口信,我就先过去了!”孙大虎道。

    “好,好,你路上当心啊!”

第一百零二章 识穿杨氏的小心思

    第一百零二章识穿杨氏的小心思

    马车走远,尘土飞扬的官道边,梁俞忠一家四口或站或蹲。

    锦柔紧紧扯着孙氏的衣裳角,茫茫然打量着四周。孙氏两手都挎着大大的包袱卷,梁俞忠拿的东西更多,肩上扛着一床被褥,脚底边还搁着一篮子鸡蛋和两只打了蜡的肥壮鸡鸭。

    锦曦蹲在一旁,刚刚在马车里一路睡的天昏地暗,这会子打着呵欠扫了眼四下,才发现不远处那一片起伏的青瓦白墙,已经是金鸡山村了。

    “曦儿娘,都到咱这屋门口了,你咋也不招呼大虎进去喝口茶呢?这哪说得过去?”梁俞忠低声跟孙氏嘀咕。

    孙氏白了他一眼:“他爹,你忘了玉宝那回去你家大宅子的事了?我亲弟弟可是连一口热茶都没喝上,还挨了你娘好一顿骂走的。我还敢带我娘家人去你家那大宅子?”

    梁俞忠哑口无言,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孙氏也没理他,俯身给锦曦锦柔两姐妹整理衣裳和头发。

    “曦儿娘,你那日洗那么多衣裳扭到了手腕,这几个包袱卷让我来拿!”梁俞忠过来讨好,孙氏也舍不得让他背那么多东西,没给他包袱卷,也没怎么理睬他。

    锦曦和锦柔对视了一眼,自己这老娘虽然看似温柔绵软,但真正要下定决心硬起来,老爹还是很忌惮的。

    “走吧,闺女们,咱回家过大年咯!”孙氏不搭理梁俞忠,他就来讨好两闺女。

    “爹,柔儿饿了!”

    “爹也有些饿了,不碍事,咱很快就到家了。这会子正是做晌午饭的时候,咱脚步再快些,赶在米下锅前到,好让你奶准备咱几个的口粮!”梁愈忠道,几人都觉着有理,加快了步伐朝前面的金鸡山村而去。

    “梁老三,带妻儿回家过年啦?”

    “诶,陈伯,出来牵牛喝水哪?”

    “嘿,那不梁老三一家子嘛?回家过年来啦?”

    “诶。金大哥,担水烧饭哪?”

    “哪里啊,这不要过年了么。孩子娘要大清洗,我这不就被打发来担水了么!”

    梁愈忠跟这些人有说有笑。

    “曦儿娘,你可算回来了,上回你教我的那花样子,回头得了空。我还得上你那去跟你讨教呢!”一条小河从村子里贯穿而过,河边淘米洗菜的婶娘跟孙氏交情不错,瞧见这一家四口大包小包的归来,甩着手里的水上前搭讪。

    “她婶,我给你带了绣花样子来,这回的是我跟我娘家妹子讨得。又好看又好绣。回头你要没功夫,我就让曦儿给你送过去!”

    “诶,那敢情好。回头等你收拾好,我再去找你说话!”

    “……”

    进了村,遇到不少同村的人,一路打着招呼很快就拐到了老梁家前面的那条青石板铺就的长巷子。

    梁愈忠脚步生风,走得特起劲。身后的娘三就显得有点拖拖拉拉的了。

    快到老梁家大门口时,梁愈忠因为归心似箭。没留意脚下,踩到了一块狗屎。

    “这谁家的狗!”梁愈忠好心情打了个折扣,走到一旁去蹭掉鞋上的污物,跟孙氏道:“曦儿娘,你先带俩闺女进屋吧,这儿风大!”

    “等你一道再进。”孙氏道。

    “曦儿爷奶好几个月没见着她们俩,怕是也想的急了,你就带着她们先进屋去,我这就来!啊!”

    孙氏无奈,只得带着锦曦锦柔进了老梁家的大门。

    老梁家的屋舍结构,是典型的徽派建筑,堂屋特长,两边是厢房,连接前后的,是一口天井。

    娘三踏进堂屋,光线暗淡的深幽堂屋里,看不见一只人影。锦曦一路瞧来,留意到老梁家这屋里的门框横梁,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娘三个绕过天井,来到里堂屋,里堂屋开着一扇侧门,直通后院。

    锦曦脚步故意慢了几步,扫了眼老梁家供奉祖宗的牌位,神龛,以及那张大大的八仙桌,视线所及之处,无不蒙尘。锦曦就诧异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小跑两步上前扯住孙氏。

    “咋了曦儿?”

    锦曦扫了眼堂屋那些灰扑扑的家具摆设,压低嗓音跟孙氏道:“娘,你的手腕扭伤了还没恢复完全,这回奶要是还像往年那般,把打扫这块全甩给你,你可不能全应下,好歹也要找大妈二妈她们一道!”

    老梁家的屋舍,跟孙玉霞家的可不一样,屋前屋后加起来可要大得多,孙氏每年都是一个人打扫,累的跟骡马似的,那手,那腰,大半月都好不了。

    孙氏愣了下,随即明白锦曦的担心,轻轻捏了捏锦曦的鼻子,道:“放心吧,娘心里有数!走吧,咱赶紧去后院给你爷奶问安。”

    老梁家的规矩,儿孙们从外面办事或是探亲访友归来,雷打不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东厢房,给老梁头和谭氏问安。谁要是敢先去自个屋里,或是别人屋里转一圈,那被谭氏晓得了,可是会被定为忤逆不孝的。

    不过锦曦私下里猜测,谭氏之所以定下这样的规矩,八成是防范有人私吞东西。喏,就好比现在,孙氏挎着俩包袱卷和一篮子鸡蛋,就得这样去东厢房。

    “娘,咱还是在这里等一下爹。”锦曦提醒。

    孙氏瞥了眼深幽堂屋的大门口,皱眉道:“你爹弄个鞋子,咋这么久呢?”

    “谁在那边说话呐?嘀嘀咕咕的,不是那无法无天的毛贼吧?”孙氏的话音才落,侧门后面的院子里,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随即噔噔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走得很快。

    孙氏清了清嗓子,走到侧门口,朝侧门那边急匆匆而来的人轻声道:“二嫂,是我们。”

    “哎呦喂,瞧我这眼花的,还真是三弟妹呀?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杨氏说着话也来到堂屋,锦曦和锦柔同声喊了她一声二妈,她点点头。

    目光在娘三身上打了个转,发现这娘三离开两三个月,回来这身上的衣裳,跟也还是半成新的。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孙氏挎着的那俩包袱卷还有那一篮子鸡蛋上,眼神发出狼一样的光。

    “怎就你们娘三?三弟呢?”杨氏笑容满面的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说话时,身子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相反,屁股一侧,竟然把侧门给掩上了。

    “刚刚才到呢,正要到后院去给爹娘问安。他爹在门口弄鞋子上的泥,待会就来。”孙氏像往常一样,平静道。

    “哦,是嘛!瞧你们这大包袱小包袱的,一路上辛苦了吧?来,这篮子瞧着就沉,二嫂我来帮你挎!”杨氏说道,伸手就要来接孙氏挎着的篮子。

    “不重不重,这都到家了,就不劳烦二嫂了!”孙氏陪着笑,身子往后躲,杨氏就上前来夺,薄薄的嘴里碎碎着数落起孙氏来:“三弟妹你这出去两个月,咋一回来就跟二嫂我见外起来了呢?这多不好啊!”

    孙氏一脸难色,就连锦柔都晓得,这篮子要是落在杨氏的手里,依她雁过拔毛的作风,当着你的面都能拿几只鸡蛋去。

    锦曦见孙氏拿着那么多东西,有些招架不住,忙地窜出来,挡在杨氏和孙氏的中间,对杨氏笑嘻嘻道:“二妈,你就别难为我娘了,要是被人晓得我娘这做弟妹的,刚一回家就让做嫂嫂的挎篮子,人家铁定得说我娘没长幼,被人戳脊梁骨哪!”

    “曦儿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二嫂,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要对我照拂,咱往后日子长着呢!”孙氏道。

    锦曦在心里对孙氏暗赞一声,孙氏这话说的好。既断绝了杨氏打鸡蛋的念头,还给以后分担家务找了个契机。

    杨氏瞧见这娘三的态度,心知自己半途拦截东西的打算是要落空了,讪讪缩回手,轻哼了一声,刚才那热情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甩手:“好心当做驴肝肺,那你自个拎着吧,我去跟娘报信去!”

    侧门摔开,杨氏风风火火去了后院,这边的娘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出了一口长气,还好梁愈忠这时候已经跨进了屋子,正朝这边而来。

    后院,杨氏特有的尖声响起:“爹,娘,老三几口子回来咯!”

    东厢房的门吱嘎一声,谭氏从里面出来,站在院子中间,踮着脚朝前面的侧门处瞅着,孙氏挎着大包袱小包袱,还挎着一篮子鸡蛋正拐进来,身后跟着俩闺女。

    锦曦从孙氏身后,瞧见谭氏那踮着脚一副盼望的模样,心下一愣,莫非距离和时间真能产生美?这谭氏当真出来接了?虽然只是在这小院子里接。

    孙氏心里或许也跟锦曦一样的想法,陪着笑,一副贤淑恭敬的媳妇样子,锦曦锦柔也都脸上挂着笑,朝谭氏这边走来。

    “娘,我们回来了。”

    “奶,我们回家了。”

    娘三小心翼翼的跟谭氏打招呼,谭氏目光在娘三身上走了一圈,又扫了眼孙氏挎着的东西,‘嗯嗯’着算是回应了一声。眼皮子一撩,又朝娘三身后望去。

    娘三后面,她的三儿子梁愈忠终于又拎又驮的过来了,谭氏脸色瞬间就不好看。

    孙氏娘三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这才刚回来,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提东西,哪里又招惹到谭氏了?

    “娘,儿子回来了!”好长时日没回到这生养之地,此刻梁愈忠心情特好,那一声娘,叫的甭提有多带劲。

第一百零三章 老梁家的规矩

    第一百零三章老梁家的规矩

    显然,谭氏对三儿子那声带劲的喊声,没给予任何回应,梁俞忠被弄了个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谭氏身后的东厢房里,老梁头端着旱烟杆子从里面出来,瞧见这院子里肩扛手提的一家子,老梁头倒是布满笑容.

    “老三,是你们回来了?我掰着日子算,估摸着也就这两日了!”老梁头道。

    “今个二十四,接祖的大日子,是老梁家的子孙今个还不回来,那像什么话!”谭氏没好气道。

    “你说你个老婆子,话都不会好好说,孩子们不回来,你又日日碎碎念,这会子回来了,又没个好话。哎!”

    “哪个碎碎念了?我给他们操心作甚?他们在孙家沟享福着哪,你瞧那肩扛手提的,不晓得过的有多好,要我操个屁心!”谭氏道。

    梁俞忠和孙氏都愣住了,锦曦目光骨溜溜的转,孙家在镇上开铺子的事,既然梁俞驹晓得了,那老梁家的人势必也都晓得,谭氏铁定觉着梁俞忠一家子如今都搭上了孙家的船过好日子去了,所以心里不舒坦。

    “爹,娘,这些东西都是咱拿回来孝敬你们二老的,那篮子鸡蛋和鸡鸭,还是曦儿嘎婆家自己弄的,山里的口味可地道了!”梁俞忠出声道。

    听到这些东西都是归自己,谭氏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点点,但那也仅仅是对梁愈忠,她看孙氏的目光,依旧是带着强烈的不满。

    “听你们大哥说,曦儿嘎婆家如今发达了?铺子都开到镇上去啦?大家都是亲戚,好歹他们发达了,还没忘记咱这。多少给捎带了这么些东西来。不过,他们在镇上都有铺子里,这些玩意啥的,那也是九牛一毛吧?”谭氏问,语气酸溜溜的。

    锦曦他们听着特别的不爽,但是这个问题,该轮到孙氏回答:“谈不上啥发达不发达的,跟我大伯家那边,找人借钱合伙盘了个小铺子,铺面也不咋好。藏在一条巷子里,卖点杂货啥的,混个温饱就是了。”孙氏淡淡道。没在谭氏那酸溜溜的计较上费口舌。

    谭氏撂下眼皮子,神情明显是不屑的,虽然家里清贫,但做人的傲骨谭氏还是不缺的。老梁头不吭声,沉默的盯着梁愈忠。瞧不出心里在想些啥。

    而边上的杨氏,那神情摆明着是是不信孙氏的话的。

    抢道:“哎呦喂,我说三弟妹,你也真是的,当着咱自家人的面说话还这么藏着掖着!我哥的成衣铺子就在镇上,他都晓得如今咱长桥镇的人。买胰子啥的都去青桥巷子的孙记,那胰子可是咱一般人用不上的,你还说你娘家那铺子只赚个温饱。忽悠谁呢?”

    “二嫂,曦儿娘说的是实话,那铺子是我几个小舅子开的,啥情况我还能不了解?你可别听信外面人眼红造谣!”梁愈忠帮孙氏道。

    杨氏哼了一声:“老三,你们俩口子可真不地道。就自个跟着闷头发财,也不顾着咱老梁家这一大家子。”

    “二妈要我爹娘咋样顾?是拿孙氏的钱来顾还是咋地?二妈的哥哥在镇上开那么多年的成衣铺子还买了宅子。咋不见二妈拿娘家的钱来顾?”锦曦最不爽杨氏,从孙氏身后站出来,跟杨氏辩驳:“咱爷常教导我们,咱老梁家是安定梁氏之后,咱老梁家人不靠天不靠地,啥事都要靠自己。走在外面腰杆要直,人穷志不能短,二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存心给咱老梁家抹黑吗?”

    “诶,你这混丫头片子,几月不见,越发的牙尖嘴利起来,我哪句话有那意思?”

    “二妈哪句话没那意思?”锦曦毫不退让。

    “诶呀,真是翻天了,才见面就顶撞我做长辈的,三弟妹,你管不管?”杨氏被锦曦的话,顶的面红耳赤,嚷嚷起来。

    孙氏冷冷瞥了一眼杨氏,道:“要想别人不道破,自个先就别存那样的坏心思!”

    “嘿,好啊你个孙氏,一进门就合起伙来给我下套子啊……”杨氏又要嚷嚷起来,被谭氏一记目光给瞪的把声音活生生吞下了喉。

    “闭嘴吧你,还嫌丢脸不够?”谭氏骂。

    杨氏缩着脑袋一脸不甘心。

    老梁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道:“还是我这孙女记性好,记得我说过的话,没错,我一贯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亲家们再有,那也是别人的,咱不羡慕不嫉妒,咱要靠自个的双手,顶天立地。老二家的,往后你那些小心思,就别说出来丢人现眼,抹煞了咱老梁家的做派!”

    “爹的教导,咱都一直谨遵着呢,爹,儿子用看茶园挣的银子,给您打了几斤酒,回头晌午饭,咱爷俩好好喝几盅?”

    “诶,好,那是当然。”两父子这一打岔,把刚才的不愉快给盖过去了。

    杨氏在经历了短暂的愤怒后,又开始目光如炬的打量着梁俞忠手里,那一对打了蜡的肥鸡鸭。自打上回为梁俞驹凑银子,老梁家基本上家禽家畜抛售一空,留了一对公母鸡,公鸡用来打鸣报晓,母鸡每日下一只蛋,那是谭氏为她的幺女梁俞梅准备的,家里谁都不能碰。

    杨氏馋鸡馋蛋馋的慌了,就带着俩孩子溜去娘家那逼她老娘杀只鸡打个牙祭啥的,终究不过瘾,这会子见到那满篮子圆溜溜的鸡蛋,差点就要流出口水来。

    “你看啥看?瞧那哈喇子都流脖子里了,丢脸不?”谭氏瞪着一旁伸长这脖子的杨氏,呵斥:“还不麻溜儿的去灶房跟你大嫂吱一声,晌午饭一下子多出四张嘴来,米缸又要见底了!”

    “我这就去!”杨氏道,扭身还没走开两步,又折回来,跟谭氏讨好道:“娘,咱爹和三弟晌午要喝几盅,要不晌午饭咱加道烧鸡?”瞧见谭氏脸色又开始阴下来,杨氏赶忙改口:“呃……要不,炒碗鸡蛋也不错啊?愈梅爱吃蛋呢!”

    “你个败家娘们,偷懒卖坏死馋嘴还赖上愈梅,再跟这磨叽,晌午饭别指望!”

    “不添就不添嘛,干啥把火气都撒我身上呢,真是的!”杨氏小声嘀咕着,扭身去了灶房。这边,谭氏瞪了眼孙氏,板下脸转身也回了东厢房。

    “哎,你咋一个人跑了呢?把孩子们撂这算个啥嘛?也不招呼孩子们进屋歇口气?”老梁头很不高兴,朝谭氏背影喊。

    “去山旮旯里转一圈回来还金贵了?回自个家还要人招呼?我就不招呼,爱咋地咋地!”声音传来的时候,人已经摔门进了东厢房,梁愈忠又是一头的雾水,这欢天喜地的回来,大包小包的礼品,咋还是讨不到好呢?梁愈忠目中的神采暗淡了几分,站在那耷拉着脑袋。

    “哎,你娘就是这脾气,婆婆嘴豆腐心。她瞧你们回来,这心里是高兴着呢,那啥,老三啊,你们把东西安顿好,就回自个屋歇口气,洗把脸,喝口茶,一会子咱就开饭了,啊。”

    老梁头出来打圆场,又逗了下锦曦锦柔,感叹道:“她嘎婆那照顾的好啊,这俩孙女这一趟回来,都长了个头了!”

    孙氏笑了笑,吩咐梁愈忠:“他爹,咱把礼品都送去娘那屋吧,回头再回自个屋歇着。”

    “你带着孩子先回屋去,这些东西我来拿就成!”

    孙氏迟疑了下,点点头,只留了一家四口的衣物包袱卷,便带着锦曦锦柔去了西厢房。

    “娘,包袱卷我来拿,你抱棉絮呗!”锦曦扯住孙氏,示意她把梁愈忠肩上的棉絮接过来,孙氏立马意会,接过棉絮就去了西厢房,毫不停留。

    这边,正待转身的老梁头瞧见这一幕就诧异了,指着西厢房问梁愈忠:“老三,这是咋回事?咋回自个家还带着被褥呢?你们那屋啥东西都是现成的,咋还从你岳母那带被子回来?被人瞧见,得笑话咱老梁家!”

    “爹,您别多心,这新棉絮是咱老早就想给孩子们床上添床,恰好她嘎婆家今年打了几床,就匀了一床给咱,正好给俩闺女盖上。”

    晓得棉絮不是梁愈忠他们自个掏腰包买的,而是孙家免费给的,老梁头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背着手回了东厢房,留下梁愈忠在那搬礼品。

    西厢房里,孙氏娘三个刚一进屋,瞧见这满屋的景况,都愣在了原地。

    门一推开,扑鼻就是一阵霉味,小窗户紧闭着,光线灰暗。锦曦首先走过去,支起窗户。

    光线照进来,照见屋里少的可怜的几件家具,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土巴地潮潮湿湿的,有的地方还结了一层白色绒毛状的东西。

    还好床上的帐子已经取下,和被褥一起被孙氏离开前,折叠好收到了一旁的箱子里。不过,箱子盖却是半开着,里面的被单拖了一角出来,显然,他们不在的时候,这屋子被人翻过。空空的床上,那些叠着的稻草,乱糟糟的,一看也是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 家宅难平

    第一百零四章家宅难平

    莫非,谭氏和杨氏她们,天真的以为孙氏会有家当藏在这些箱子角和稻草下面?锦曦心想。

    孙氏肩上的棉絮没地方搁,就放到稻草上去,突然,稻草底下响起一阵吱吱的闹动,一只超肥的老鼠从里面窜出来,一下子就跑的不见了。

    锦曦锦柔被这吓了一跳,两人都怕老鼠,吓得紧紧搂在一起。

    孙氏气的翻开那稻草,这些,就连她自己都吃惊了,稻草下面还藏着一窝还没睁眼睛的嫩皮小老鼠,缩成一团蠕动的粉色物体。

    虽然之前锦曦就猜测过这屋子里,谭氏他们肯定不会照拂,可没想到,竟然破败到了如斯境地。锦曦心跳慢了半拍,锦柔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这就是老梁头口中的,现成的屋子,拎着衣裳就进来住?锦曦冷笑,孙玉霞她们的估测还真是一点不假,她们一家四口出来这几个月,这屋子根本就没人照拂!

    孙氏压抑着快要破胸的愤怒站到一旁,搂着那棉絮,道:“柔儿别哭,这老鼠窝就搁这,留给你们爹回头好好的瞧瞧!”

    东厢房里,老梁头和谭氏,一左一右坐在窗前的桌子边,谭氏喝茶,老梁头抽旱烟,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各种点心,干果,用红线串着的酒坛,整包的烟丝,以及扯给谭氏的布料,堆得跟小山似的。

    “老三,买这些东西回来,你们破费了不少吧?除了曦儿嘎婆给的那些,其他都是你们自个掏的银钱置办的?”老梁头叼着烟杆子问。

    梁俞忠站在他们跟前,挠了挠脑袋憨厚一笑,为自己能够有能力孝敬爹娘颇有点自豪,道:“是的。是咱自个挣得,也没花销多少,这不过年么,曦儿娘和我就商议着,怎么地也要给咱爹娘置办点像样的礼品孝敬下!”

    老梁头点点头,没往下说,坐在他对面的谭氏冷笑了下,搁下茶杯,目光严厉的盯着梁俞忠,道:“我们做娘老子的。生你养你还给你娶上了媳妇,受你再多的孝敬,那也是该!”

    梁俞忠不敢再挠脑袋了。垂手站在下面,恭敬而又有些忐忑的等着谭氏下面的话。

    谭氏睨了眼桌上那堆礼品,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挣了几个银钱就得瑟,买这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那哪还有银钱交给我?”

    梁俞忠愣了下,他这回来一高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几个月前和孙氏去孙家沟,跟老梁头他们说好的是过去看守茶园,一年五两银子,两个人就是十两。吃住啥的那边包了,春耕农忙秋收啥的,两口子还得赶回来帮着做活。

    老梁头和谭氏正是相中那十两银子的纯钱。也不耽误农忙,还能节省四口人的口粮,便松口让他们去了孙家沟。

    谭氏就琢磨着,如今回家过年,虽说才两三个月的光景。但怎么着也能接点现钱吧?

    “说好一年两人十两银子,这才勉强做了一个季度。那边倒也厚道,给我和曦儿娘结算了一个季度的工钱,一共是二两银子外加五百文大钱。买这些礼品杂七杂八的,花去快一两银子,儿子这还剩下一两五百文,一文不少全交由娘保管!”梁俞忠照着之前跟孙氏和锦曦他们约定好的,把账目报的清清楚楚,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两五百文钱,放到谭氏面前。

    老梁家人口多,往年过年鸡鸭猪肉都是家里自产,去市集买些其他的年货,也就花个一两多银子,二两银子还不到。

    这要是搁在往年,梁俞忠交上来的一两五百文就已足够过年,但今年不一样啊,家里后院猪圈牛棚鸡舍可都是空的呀,今年过年出了菜园子里的大白菜不需买,其他哪一样不得拿银子去换?一两五百文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爹,娘,你两这是咋的了?儿子这身家都搁这了,身上可没敢私藏啊,曦儿娘那边的包袱里,也就几件换洗的衣裳!”梁俞忠道。

    谭氏瞪了梁俞忠一眼,气呼呼道:“你个没用的怂蛋,孙家那边给你灌啥**汤了?出去转个一圈回来,大钱没挣到,倒学会替你婆娘说好话了,作死的,就是你那婆娘不安好心,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打发咱两老的,这会子那点钱,能买个屁!”

    梁俞忠懵了,杵在那直愣愣看着谭氏一张一合斥责的嘴巴,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婆子,老三两口子是去给人看茶园,又不是捞金,你差不多就得了!”老梁头有点听不下去谭氏的不依不饶,开了口。

    谭氏把面前的东西往那边一推,重重哼了声扭过脸去,不看那些礼品,老梁头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吧嗒着那旱烟,也不做声。屋子里气氛顿时陷入沉闷中,压得梁俞忠喘不过气来。

    梁俞忠站了一会,也不想再呆下去,心里惦记着西屋那边的娘三,道:“娘,您别火,儿子就这份能力,不比大哥二哥出息,东西我给您搁这了,我还得回西厢房拾掇下,您老有啥吩咐待会再喊,儿子走了!”梁俞忠说完,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再次气的色变的谭氏。

    出了东厢房的门,梁俞忠终于长出一口气,大步朝西屋而去。

    ……………………………………

    “哎呀,这啥味呢?咋这刺鼻?”梁俞忠推门进来,被屋里霉烂的气味给冲到了,皱着眉头问。

    锦曦踩着一只凳子,锦柔蹲在一旁扶着,锦曦正弯着腰身从面前的衣箱柜里,拽出一大团搅合在一起的被单被套,随着她拽出的越多,充斥在屋里的霉烂气息就越发的弥重。

    梁俞忠打了个喷嚏,不解问道:“曦儿,你做啥呢?那些被单咋了?”

    “柜子下面生了白蚁,凿了好几个洞眼。娘让我把被单拽出来,看还能不能用!”锦曦头也不回道。

    “都霉烂成那样了,咋还能用!”梁俞忠捏着鼻子道,朝孙氏走去。

    孙氏手里拿着棉絮和包袱卷站在床边,冷着脸子不甩他。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梁俞忠愣了下,伸手摸了下孙氏的眼眶下方,果真是湿漉的。他一惊,问:“这是怎么了?我这才走开一会,怎就哭了?有谁欺负你们了?”

    “东西都给你爹娘抱那屋去了?”孙氏问。

    “嗯,都送去了。我问你呢,这欢欢喜喜回家过年,你咋哭了呢?”

    “那你爹娘,瞧见那些东西。说啥了没?”孙氏不回梁俞忠,只问自个的。

    梁俞忠怔了下,挠了挠脑袋。道:“可稀罕了,娘还说了,夸你会办事呢!”

    锦曦锦柔对视了一眼,姐妹两皆撇撇嘴,老爹根本就不是撒谎的料子。还学人做磨心呢!

    孙氏显然是不信的,扯了扯嘴角:“还稀罕呢?她爹,我又不是你们老梁家的新媳妇,忽悠谁呢!甭管你爹娘中不中意那礼品,我只跟你说,咱这回回来。这家,不分也得分,不然。这日子我熬不下去了!”

    孙氏说完,把手里那些东西往梁俞忠怀里一塞,自个掩面呜咽了起来。

    “我们也熬不下去了!”锦曦锦柔小姐妹走到孙氏身边,异口同声道。

    梁俞忠吃了一个大惊,再环顾四周,入目那一片破败的景象,锦曦又把方才稻草堆里老鼠做窝,还有屋里被人翻过的事情。稍微润了点色说给了他听,又看到这委屈的不得了的娘三。梁俞忠心口堵得难受,好似被人轰了一记重拳。

    “咱先去隔壁屋子瞧瞧,要是成,咱就拾掇下先安顿下来。今个接祖,分家那话我今个不提,等过了今个,我就跟你们爷奶说去!这两日咱就忍耐下,等分家另过了,一切就都好了!”

    既然梁俞忠都这样保证了,孙氏娘三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出了这屋子,去了隔壁锦曦和锦柔的屋子,她们屋子也比这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庆幸的是,屋子你没有老鼠在床上做窝。

    孙氏忙着打扫屋子,整理床铺,把床上的草抱到外面院子里晒,梁俞忠把隔壁屋子发了霉的几把椅子也端到门口晾晒,打算晚上在床边搭个铺子。锦曦锦柔也没闲着,隔一会就到院子里把那些垫床的草,给翻个边儿。

    这段时间,对面东厢房的门,一直关着,不见老梁头和谭氏出来。梁俞梅那屋也没有动静,只有上屋灶房里的大妈金氏,出来抱柴的时候,过来跟孙氏说了几句话,没见老梁家其他人,包括跟他们关系还不错的四叔梁俞洲。

    过了一会,杨氏从灶房探出头来,朝东厢房那边去,不一会就折出来,扫了眼西屋这边,正弯腰翻稻草的锦曦姐妹,杨氏撇撇嘴,朝前屋那边扯起嗓子吆喝了几声,不一会,如同万马奔腾的脚步声传来,梁礼青梁礼柏打闹着进了后院。

    瞧见蹲在西屋门口的锦曦锦柔,梁礼青斜着嘴角,梁礼柏则对她们俩做着鬼脸,跟在杨氏身后一溜儿的去了饭堂。

    “姐,是不是要开饭了?我饿……”锦柔小声道。

    锦曦摸了摸锦柔的脑袋:“等一等吧,会有咱的那一份!”

    锦曦话音刚落,老梁头和谭氏就一前一后出了东屋的门,朝灶房走去,谭氏垮着脸色,扫了眼那一堆干草,啐了一口道:“矫情!”然后,直接甩了帘子进了灶房,也不招呼一声。

    倒是老梁头瞧见这对小姐妹,笑呵呵招招手:“柔儿是不是饿了?来,爷带你吃饭去!曦儿,你去跟你们爹娘说一声,开饭了!”

    锦曦看了看锦柔,用眼神征询她的意思。那边灶房,金氏杨氏已经端了热气腾腾的菜出来,去了隔壁饭堂摆菜。

    锦柔有些迟疑的拉着锦曦的手,老梁头走过来笑呵呵道:“柔儿,赶紧的跟爷去,你爹娘一会子就来。”

    锦柔被老梁头牵着去了饭堂,这边,锦曦赶紧起身,朝西屋匆匆而去,跟梁俞忠夫妇说了吃饭的事。

    “你妹子呢?”孙氏一边招呼锦曦洗手,边问。

    “爷带她去了饭堂,爹,娘,咱洗把手也赶紧去吧,柔儿一个人在那,那两小子又跟牛犊子似的,我不放心!”当下三人匆忙洗了手,快步去了饭堂。

    “你们俩先去饭堂,我去灶房瞧瞧。”孙氏在饭堂门口刹住脚步,道,老梁家的规矩就是,吃饭的时候,媳妇们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得等男人孩子还有谭氏他们吃完,才能在灶下就着残羹冷炙扒几口。

    锦曦本来是想要来孙氏去饭堂坐,但见孙氏投过来的眼神,锦曦忍住了,一回来就挑战老梁家的规矩,也不好。

    “哎哟喂,这有些人哪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摇身一变就金贵了呢!啧啧,又是擦洗又是翻晒的,闹得院子里满地的稻草,乌烟瘴气。烧饭的时候不见人影儿,这吃饭的时候就哧溜一声给冒出来了,真是不要脸!”杨氏瞧见孙氏进了灶房,正准备舀汤的手,把锅沿敲的砰砰作响,指桑骂槐道。

    金氏正在里面的大锅里盛饭,瞧见孙氏进来,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杨氏,这不碰还好,一碰,杨氏却越发的敲打的厉害了。

    “大嫂。我来盛。”孙氏过去欲接金氏手里的锅铲代替她,金氏忙道:“三弟妹今个赶路累了,一边歇着吧,等明个你再盛。”

    “哎哟喂,大嫂啊,你咋地这么老好人了呢?这一大锅的饭,都是咱俩灰头土脸忙活出来的,人家三弟妹就盛个饭,你就随她呗,要不,她待会哪好意思吃啊!”杨氏怪声怪气道。

    孙氏神情漠然:“二嫂,这话可是你说的,那以往咱一大家子的饭菜都是我弄,你顿顿不也又吃又喝么?那你那脸皮子该有多厚啊!”

    杨氏一听这话,炸了毛,锅铲子一甩,锅里的汤水飞溅到锅台上,转身叉手瞪着孙氏:“三弟妹你骂谁呢?谁脸皮子厚?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要不我跟你没完!”

    杨氏撒起泼来,一般人招架不住,这段时日金氏和她妯娌相处,可是被杨氏这撒泼的手段给治的死死的。

    这会子金氏吓得缩了肩膀,靠着墙壁不敢为孙氏说话,这要是搁在以前,孙氏绝对立马俯首认错。

    她们并不晓得,孙氏这只包子这段时日,已经觉醒了,不再是以前那逆来顺受的软柿子。

    “二嫂要掰扯啥?那成,咱别在这掰扯,咱这就去隔壁饭堂当着爹娘的面好好掰扯下,看我哪点做的不如你!”孙氏毫不示弱的俯视着杨氏,目光冷静到到杨氏畏惧。

    孙氏以前在老梁家,走路做事,从来都是勾着背,今个第一回挺直了腰杆站在杨氏面前,自己也惊觉身量原来比杨氏要高出半指啊!

    杨氏也诧异了,心里开始慌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孙氏的眼神和态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有些,没底。另一方面,杨氏疑惑了,因为从前她看孙氏都是俯视着的,现在,孙氏站在她面前,竟然比她身量还要高出半指。难不成,孙氏在娘家的这几个月,吃得好住得好又长个头了?那不可能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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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地主婆介绍:
遭遇车祸,重生在农家。
为毛身染重病,奄奄一息?老天爷也太不给力了吧!
重病也就罢了,一群极品爷奶叔婶和包子爹妈竟然要将自己扔进土窑自生自灭!
锦曦表示鸭梨山大……
作为一位光荣的穿越者,锦曦要自救,要用自己的双手改造包子爹娘,种出一个富贵荣华出来,做一个坐拥万顷良田,坐看闲庭落花的田园地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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