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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边梳子     全勤安保txt下载     全勤安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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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难以继承的遗产

    1、难以继承的遗产

    “莫先生,欢迎来到哥伦比亚。”

    瘦削的威尔逊大律师相貌威严,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非常健康,藏青色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合身,再在挺拔的鼻梁上配上一副金框眼镜,跟莫磊平常看欧美大片里的那种律师非常的类似。不过,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让莫磊很是不爽。

    莫磊跟他相比,个子大概差个10公分左右,毕竟以莫磊178的身材,在他自己的家乡,已经算是高个子了。

    “谢谢。”莫磊看着扫了一眼地上厚实的绣花地毯,淡淡地回答。他用的是中文,当然,刚才威尔逊先生那一句话,也是伯尼金翻译的。

    伯尼金今天又恢复了正常,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就坐在莫磊的旁边,给他充当着翻译,脸色像个律师一样的淡漠,丝毫看不出昨天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

    或许自己要对这位律师助理先生有一个新的认知了?

    显然,莫磊的态度让威尔逊先生也不是很高兴,随便选了一个无聊的话题开始她们的对话。

    “怎么样?喜欢这个黄金国家么?”

    “不喜欢。”

    “嗯?为什么?”威尔逊听伯尼金翻译完毕之后,表示很惊讶地瞪大了眼,“你看看,你马上将会继承这个国家的某个人留给你的巨额遗产,这是这个国家给你的礼物,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昨天就收到了这个国家给我的礼物了。”莫磊保持着微笑。

    “每个国家,都会有一些暴力分子的对吧?”威尔逊耸耸肩膀,表示已经听伯尼金说过了,“不过,你能丝毫无损地来到这里,证明莫先生也不是普通人啊。”

    “我只是过来继承遗产的。”莫磊点点头,表示可以进入正题了。

    “好吧,那么,我们就按流程来,莫先生,你能给你的相关资料给我看一遍吗?我想莫先生肯定不会有遗漏的。”他接过莫磊递过来的文件袋,眼睛盯着眼前相貌普通的华裔男子,补了一句。

    “在这个时间内,你顺便也可以看看遗嘱的内容、死亡证明文件,以及我们这边的一些需要你填写的文件,你要是看不懂,可以找伯尼金帮你。”

    “哦对了,这些文件你签完之后,大概需要12-24个月之内,你就可以拿到这笔钱了哦。”威尔逊一边翻看着莫磊递过来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吗?”莫磊抬手制止了伯尼金正在一条一条的给他解释,从伯尼金手上把文件拿过来,粗略低翻阅了一遍。

    威尔逊看见面前的这位据说不懂英文的年轻人,低头熟练地寻找着法律条文,不禁狠狠低瞪了伯尼金一眼,伯尼金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遗产税是在遗产主人去世之后的6个月之内交纳。”

    “6个月之内,由遗产继承人去税务局交纳。”

    “而现在已经过了120天了,威尔逊先生。在我来的时候,我在想,我接受的遗产,本该有10%是拿出来给律师的,并请律师一直协助我去税务局办理相关手续,现在看来,我这10%是可以省下来了。”

    莫磊用流利的英文表述着,并在文件里抽出一页,递给坐在对面从眼镜后面直瞪瞪地看着自己的威尔逊。

    “你不太明白这边的工作流程,莫先生。”威尔逊放下手中的文件,用指关节敲敲办公桌面,他失算了,竟然以为面前这个从中国大陆过来的小个子男人不懂英文。

    “你大概不明白,这里边有一个不动产跟可动产的区别,股票、债券、现金、地产,当然包含了种植园,很多手续,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威尔逊先生,在我过来之前,在我们国家向某些人士简单请教过一下,哥伦比亚的法律条款里面,似乎不存在你说的这些问题,所谓的不动产跟可动产,都按遗嘱执行,在同一时间办理。”莫磊眼神开始变得阴冷。

    “哈哈,莫先生你说的很对。”威尔逊开始把桌子上莫磊的相关身份证明收进了文件袋。“但是,那是针对哥伦比亚籍民众的。”

    莫磊脸上挂着笑容,目光冰冷。

    “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莫先生,哥伦比亚是一个允许双国籍的国家。而且,才我们这个小镇以及大西洋省周边的某些县份,我们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跟一点点金钱,就可以很快帮你把手续办好,这样你就可以很快拿到你的钱了。”

    威尔逊笑眯眯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左侧茶几上拿起一瓶撕掉了标签的酒,先向莫磊示意,见莫磊摇头,便自己倒上一杯,放在唇边等待着莫磊的回复。

    “哦,你们这边有小龙虾吗?”

    威尔逊一怔。

    “你们这边有臭豆腐吗?”

    伯尼金在旁边微笑。

    威尔逊一口把酒喝完,摇摇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威尔逊先生,我不太喜欢说话,30天时间,我给你30天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30天之后,我如果还是拿不到我的东西,我想,我可以去找一个干净的律师来帮我,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这意味着,你在我这里一分钱也拿不到。”

    莫磊说完这段话,站起来转身就走。

    “别急别急,莫先生。”

    威尔逊赶忙几步超过莫磊,挡住了门口。

    “嗯?”莫磊微微佝偻着身子,全身绷紧,警惕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白人。

    威尔逊见这个突然像只发怒般的豹子的华人,赶紧举了举双手。

    “还有一个方法,你可以签一份承诺书,承诺你在接受遗产之后,便将不动产全部变卖为现金,这样子的话,手续就会很快了。”

    一旁的伯尼金突然身体缩了缩,像是有点冷一样双手抱住了身体,昨天在泛美高速上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间闪过。

    莫磊背对着伯尼金,沉默地地点点头。

    “我考虑一下。”

    “好的,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拿到你的钱,莫先生,我等你的消息。”威尔逊侧身让开,并帮莫磊拉开门。

    “我等你的消息啊莫先生。”

第二章 午夜遇袭

    2、午夜遇袭

    莫磊回到社区,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在华人居住区转了一圈。

    这个社区总共有几百户华人1000多居民,占地有3万平方米左右,家家户户都是独立的庄园,除华人外,也有部分混血家庭及本地土著,大多相处得很好。除了建筑物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草坪、高尔夫练习场、足球场等。

    莫磊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就是这里的学校是用中文教学,英文跟西班牙文只是副科,他看见有的学校门口的橱窗内还贴着《三字经》、《弟子规》,当然大部分地方也给涂鸦文字弄得乱七八糟。

    从社区中间的广场转到商业区,莫磊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一点,他走到一家取名叫“华强小吃店”的门口,干脆进去点了一碗面。他没什么胃口,但必须得吃点东西,这好像是一种仪式感。

    这个时间是饭点,似乎这里的居民都不太在自己家做饭,这家小吃店的生意火爆。店主很抱歉地让他跟一个老人以及半大孩子拼桌,莫磊不介意这个,端着面便坐了过去。

    “小伙子,我以前没见过你的?”对面那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吃完碗中的东西,掏出一张手帕抹抹嘴,再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口袋。

    “是的。”莫磊犹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跟表舅的名字。

    “哦?我明白了,你是他的遗产继承人是吧,哈哈,才从大陆过来?”老人笑眯眯地伸手跟莫磊握了握。“来,乔乔,叫莫叔叔。”

    坐在老人旁边的那个13、4岁的孩子有点局促地抬起头,叫了莫磊一声,便有低头将碗里的汤喝完。

    “这是我孙子……。”老人抬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他有点点小问题。”

    莫磊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孩子的智力应该跟年纪不相匹配,只是没必要说出口。

    莫磊还看出老人是位残疾人,一幅轮椅虽然放在小吃店的角落,可是老人脚下仅仅穿了一双保暖的袜子跟拖鞋。

    “你来这边几天了啊。”老人嘛,打开了话匣子便有点收不住。

    很快他就知道了老人姓吴,是一位经历过战争的老人。他来哥伦比亚20年了,他的儿子跟儿媳妇布加附近有一块很大的种植园,可是,去年夫妻两个带着孙子一起出了车祸,只剩下孩子还活着,可智力也永远停留在了八岁。

    这是莫磊从老人的聊天里总结出来的。

    莫磊平时本就话不太多,也不太好回答一些问题,只是跟他简单地聊了几句,便迅速把面吃完,很礼貌地告辞。

    这个街区,就像是国内的小镇。只是比正常的小镇多了一圈高大的围墙而已。街道两旁高大的棕榈树与细长的路灯并列在一起,隔个三五米便有一根旗杆,旗杆上的红色旗帜迎风飘荡,行人迎面擦身而过,点头微笑找,打招呼用的也是中文。

    站在街头朝两头看了看,莫磊有些恍然。

    “你他妈眼瞎啊”。

    莫磊沿着商业街想继续走走,他身后突然一身怒吼,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这他妈哪里找茬都是这种套路啊?

    不过,他不太想去管闲事,便大步朝左转弯干脆,可身后一个声音却让他停了下来。

    他听到是刚才小吃店的那位老人正在低声说着软话,便转过头,朝刚才的小吃店方向看过去:小男孩乔乔,推着他爷爷的轮椅,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亚欧混血儿跟他的女朋友,此时那个块头壮实的混血儿正在那里大呼小叫,看来是打算敲诈一下。

    莫磊斜靠在路边的棕榄树下静待事情的发展,如果小混混敢动手,那么今天就当练练手吧,总不能看着一个中国人受欺侮吧。

    但他看见,小吃店老板从店里走了出来,还有几个中国青年也随之走出来,一群人围着互相比比划划的好像在息事宁人。

    算了,走吧。咱们人多,中国人应该不会看着别人伤害一个老人跟一个残障儿童。

    但莫磊也失去了逛街的兴致。还没有倒过来时差让人十分困倦,想想干脆回家睡个午觉,明天找人打听一下找个镇里或者县城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律师所,找个靠谱的律师。

    他又想起来威尔逊让他加入这边国籍的问题。

    这个律师,很有趣啊。

    看来自己面对的问题还蛮多。

    莫磊摸摸自己的口袋里的身份证跟护照,有点感慨。

    要不是家里的那个孩子得了那种奇怪的病,每天需要烧钱,自己打死也不会过来领这破遗产的,到了自己这个年纪,还一身的伤,在家安稳过日子大概是自己的追求了。

    走进那栋两层半的小别墅,检查了一下自己在暗处布置的小手段,确认无误之后,莫磊便进到客厅,先在灵位牌前烧了一柱香,这香是他在客厅翻弄出来的,他自己一直都在腹诽自己,以往是重来不信这些东西的,典型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人死如灯灭。

    可是,总得找一种方式纪念不是?那就用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吧。

    莫磊在灵位前念念叨叨。

    “大腾啊,你小子在天有灵,就赶紧护佑我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你弟弟可等着这救命钱呢。”

    “我说,你们这帮孙子一个个走得潇洒自在,我他妈的还得一个人活着,真累,没意思,找个人聊天都没有。”

    “我还想走的是我,让你们在人间折腾多好啊。”

    “他妈的,这边乱糟糟的,我都觉得我这便宜舅舅不是什么好鸟,竟然有人想动我,你说,我还手好呢还是不还手好?弄死人了有后患啊,都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

    在灵位前折腾了几分钟,莫磊便开始收拾房间,并从厨房弄了点水把院内的花花草草也浇灌了一下,便洗漱之后,上2楼卧室埋头大睡。

    梦里安静无比。

    这一觉一直睡到凌晨,卧室的墙壁上的挂钟指向3点,楼下有短促而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像是有一只老鼠打翻了杯子。

    莫磊突然从黑暗中猛地坐起,像只纸片人一般地无声无息的翻滚到床下,手上已经从床头柜上摸起了烟灰缸。

    门外,过道跟楼梯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虽然落地无声,但莫磊就是感觉到,有人已经进入到室内。

    厚重的窗帘低垂,室内黑暗无光,莫磊在地上呆了两秒钟,便从地毯上窜起,闪身到窗户旁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

    凌晨三点的街道安静无人,只有窄长的树叶在风中扑簌作响,路灯在棕榈树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但他知道,楼下的某个地方某个阴影里,肯定还有一个人。

    楼梯间传来轻微的“咯吱”声,但迅速静寂下来,莫磊无声无息地游走到门边,举手轻轻将门后的两个暗锁反扣,自己也紧贴着墙壁站好,左手紧握着烟灰缸,静静地等待。

    “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快便安静下来,紧接着,房门被人用暗劲推了推,大概是发现门是从内反锁的,外面的人也失去了耐心,便很干脆的用装着消声器的手枪对准门锁位置连开了三枪,枪声闷闷地从门口传来,像是被压抑着的咳嗽声。

    门“哗”地一声被撞开,莫磊这时候像只豹子一般地猛冲过去,外面的家伙刚刚将身体塞进一半,便被莫磊的身体用力把门抵住,左手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那个人的手腕上。

    然后莫磊放松身体,继续猛烈地来回挤压,等到莫磊再次放松力量的时候,门外的家伙摔跌了进来.

    黑暗之中,莫磊沉默着用左手勾住对方的头,右手捏成凤眼来回猛烈击打对方的胸口、头部、喉咙,当发现对方软瘫下去之后,再抬腿用膝盖狠砸在对方的胸前,直到他听见骨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才抓住对方的头发拖进了卧室里面。

    顺手丢开敌人,莫磊抓起对方掉落在地上的手枪,闪出门外,据枪贴着墙壁慢慢地走向楼下。

    这室内的一切摆设,他早就了然于心,而且还做了其他的改动,这是他所熟悉的环境。

    黑夜里,好的猎手是不在乎猎物有几个的。

    楼下安全。

    莫磊右手持枪,左手放在身前,闪身走进厨房,从杀手进来的玻璃窗处钻出室外。

    夜晚的街头有点凉意,但也让人精神振奋。他快速地围着小楼运动了一周,可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这个或者人仅仅是临时起意、入室抢劫?

    那就上去弄醒那个家伙,问一问就知道了。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这是一把磨掉了准星的9毫米口径的老款伯莱塔92,握把磨的锃亮,枪号被钝器刮掉,消声器应该是新的。这应该是个用枪的老手啊。

    莫磊再次从破碎的窗户进到室内,正准备上楼,可他耳里传来楼上传来轻微的咳嗽一般的声音,还伴随着闪光。

    要糟!!!

    赶忙身体一低,双手举枪,猫着腰贴墙小跑上到二楼,他便看见室内有微弱的光线从门口泄出,他将枪口向前,身体贴着对面的墙根,弯下腰,慢慢地接近卧室门口。

    室内窗帘打开,窗户也开着,地摊上躺着的那个人似乎换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身体下的米黄色地毯有一层暗黑色的东西不断扩散。

    莫磊迅速走到窗边,楼下,一台摩托车在寂静的夜里狂野的轰鸣起来,从路对面的阴影下窜了出来,莫磊抬手开枪,子弹打在鹅卵石地面溅出点点火星,摩托车原地耀武扬威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扬长而去。

无题

    3、好警察坏警察

    “你叫什么名字?”

    “莫磊。”莫磊将手中的证件递过去。

    那位身材壮实、看起来酗酒过度而导致脸部血管破裂的警察,结过莫磊的证件用空洞的眼神扫了一眼,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时是凌晨5点,这栋楼内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两台中国产的警车闪着警灯停在门外,楼上,两名法医在仔细勘察着尸体,一名证据收集员在拍照取证,而莫磊穿着睡衣,脸上掩盖不住的惊讶跟恐惧,坐在楼下的沙发上面对着两名警察的询问,也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自己构思的故事。

    他看着那壮实警察把自己的证件收进了口袋,很讶然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这边干什么?”壮实警察的身边是一位瘦削矮小的黑人,大概警察都是这般搭配,这位弱的警察则是一脸的笑容,满面的关切,可全身由内到外都散发出阴冷的味道。

    莫磊身边的伯尼金脸色惨白,身上裹着厚厚的睡袍,他被这个中国小子夺魂追命一般的电话吵醒、再连哄带骗到了这个倒霉的地方,看完现场再听完莫磊所说的故事之后,后者才报警。

    “他是过来继承遗产的,这栋楼的原主人叫孟成龙,是这位莫先生的长辈,孟先生在5月份过世之后,这位莫磊先生,是孟先生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伯尼金说话突然变得非常流利,这一天相处下来,他明白身旁的莫磊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是莫磊也是中国人。

    伯尼金当然知道一点内情,可是,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我没问你,那么,你又是谁?”壮实的警察凶横地盯了伯尼金一眼,伯尼金低了低头,刚想回答,便听见傍边的莫磊说话,“他是我叫过来的,我在这边除了他,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就住在旁边,我叫伯尼金,他舅舅的朋友,也是威尔逊先生的合伙人。”伯尼金用了合伙人这个词,没说自己主要的工作只是开开车而已。

    “先跟我们回警局吧,我们需要做一个案件笔录,这一点,大概跟你们的警察流程是一样的,怎么样?”瘦小的警察挂着不变的笑容,似乎在询问莫磊的意见,可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磊摇摇头,“你可以在这里问我。”

    “把他铐起来,带回去。”精瘦警察气势汹汹。

    “他哪里也不会去,你们就在这里询问吧。我会在这里呆到天亮,然后,我想我该打电话去大使馆?然后再由大使馆来告诉你,你无权扣押他的证件?”伯尼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是律师。”似乎为了弥补自己的底气不足,伯尼金又补了一句。

    “律师先生,这是凶杀案。”瘦小的警察笑着对伯尼金说,再转过头对莫磊微笑,

    “楼上的死者,你认识么?”

    “警察先生,这是入室抢劫案,具体的情况难道你还看不明白,这位莫先生昨天才到的这里,他能认识谁呢?楼上躺着的那位身体上的纹身也告诉我们他是街头混混,大晚上的他死在莫先生的卧室内,这是什么凶杀案?您能给我说说您的推断吗?”

    莫磊在心里鼓掌,他对伯尼金又换了一个看法。

    一旁的壮实警察眼神变得冰冷,“伯尼金?我们带他回去,这也是走正当程序,你可以跟着一起过去。”

    “如果你真需要我们去,那么,请稍等,我叫上我们这个社区里德高望重的人跟我们一起去,说实在话警察先生,我不太信得过你们,要是到了警局,还不是随便你们怎么编造?警察先生,你要知道,你要扣押的是一位无辜的中国公民,你刚才扣下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

    “成,那我们在这里先做一个笔录,但,你的证件我们要暂时拿着。”瘦削的警察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他那壮实的同事抬手拦住。

    “你说说事情的经过。”瘦小的警察从裤袋里掏出记事本跟笔,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询问。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大概3点钟左右,我突然听到楼上有响声,就走上去看了看,发现卧室的窗户大开,室内地毯躺着一个人,我开了灯冲过去看,那个人身上全是血,地上有一把枪,我冲到窗口看见有一个人顺着2楼跳了下去,然后我捡起枪,对楼下开了两枪,但是他跳上摩托车跑了。”

    莫磊面色渐渐恢复正常,说话的语速也开始变得平稳。

    “嗯?那你门口的枪眼是怎么回事?你的警报器并没有遭到破坏,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也没开警报器啊。”

    这后半句是实话,莫磊的确忘记了开警报器,他早就在心里腹诽自己了。

    “你睡在一楼沙发上?为什么不去卧室?卧室的门为什么能反锁?”

    “我本来是睡在卧室。大概在凌晨1点左右,我醒过来了,就下到了一楼,睡不着。你知道,我才来这边,有时差,也很陌生,也有些紧张。我就在楼下抽了一支烟,再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至于门为什么能反锁,我不知情,但既然他们都能进到我的室内,我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你诱导我?”瘦削的警察眼神睥睨着莫磊。

    “啊?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莫磊一脸茫然。

    “你前天晚上睡在楼上?”瘦削的警察转开了话题。

    “是的,我前晚睡在楼上,而且,我睡觉也没有关卧室门的,反锁什么的更加不会了,我看见这社区保安森严,觉得肯定很安全的啊。”莫磊一句话,将自己擦掉了门锁上的指纹可能会被引起怀疑一事推得干干净净。

    当然还有其他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也被莫磊清理了一遍。

    这时,一位法医出现在楼梯转角,他冲壮实的警察招了招手,“赛尔,你过来一下。”

    胖警察赛尔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法医身边,法医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说完之后转身上楼。赛尔在楼梯边站了站,转身走下客厅,在客厅里晃来晃去,东张西望。

    门口,有社区里其他居民也被惊醒,想走过来看看情况,被门口的另一位警察挡住,但围观的人群并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人声汹涌。

    “莫……莫磊,你说你是被枪声惊醒的?”警察赛尔转来转去,到门口看了看大门外的华人们,突然转过头发问。

    “啊?我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啊,我没说是被枪声惊醒的,我只是听见楼上奇怪的动静。”莫磊惊讶地张着嘴。

    “尸体是在死之前,就已经被打晕了,他的喉结有淤血,肋骨至少有三根断裂,脸部、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按道理说,这样的伤势肯定会有一些打斗的时间,而你说你上楼的时候,人已经被枪杀了?那么你之前那一段时间在做什么?”

    “我在睡觉啊。”莫磊满脸一副‘你是神经病吧’的表情。“我哪里知道是打斗声还是什么声音。”

    “你以前用过枪?”赛尔换了一个问题。

    “是的,我在中国参加过一个射击俱乐部,拿过奖,也喜欢枪械。”

    “哦?什么奖?”

    “训练营里边的比赛,用的是中国的老式步枪。”莫磊羞涩的回答。

    “哪你认识这把枪?”赛尔指指那把装在证物袋里的伯莱塔92。

    莫磊毫不犹疑地点点头,“认识,玩过模型,知道拆装,今晚第一次用真枪。”

    “练过搏击么?”赛尔再次转换问题。

    “没有,小时候打过木人桩。”莫磊还是毫不犹疑地回答。

    “木人桩?木人桩是什么?”赛尔有点惊讶的问,那张有点变形的脸扭曲得有点夸张。

    莫磊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旁边的伯尼金就帮他解释了一番。

    楼上的证据收集员跟法医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赛尔问了问他们勘察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了之后,便指挥门口的那名警察跟其中的一位看起来像是法医助理的年轻人,用尸袋将从二楼把尸体抬走。

    “莫先生,你知道死者是干嘛的不?”安排完之后,赛尔再次走到莫磊身边坐下,莫磊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赛尔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混合着大蒜跟酒醉呕吐物的味道。

    莫磊摇摇头。

    两个警察左一句右一句地盘问了半个小时,大概是觉得的确从眼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国人的口里,的确获取不了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便打算结束。

    “这个人是这附近很出名的混混,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死在你的室内,但是我建议你最近尽量小心点,因为他还有一些朋友,也是不要命的玩意儿。”赛尔伸出肥壮的手拍了拍莫磊的肩膀。

    一旁的瘦削警察笑得有点阴森。

    “可是,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莫磊有点惊恐的低叫,“我只是想过来继承遗产而已,我也想快点离开这里。”

    “恐怕快不了啦莫先生,你的证件,要暂时扣押在我们这里,等我们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无关,自然就会还给你。”赛尔顿了顿,“至于他们找你报复或者干嘛,这就跟你知道不知道这事无关了,他们不会管你是否无辜的。”

    “谁让他死在你家里呢?”瘦削的警察补了一句,但给赛尔狠狠低瞪了一眼。

    赛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莫磊,“这上面头一栏是我办公室电话,下面一栏是我私人电话,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找我,建议你碰到不对的情况,请先躲起来,再联系我,不要逞强,有问题吗?”

    莫磊点点头,接过名片,再看了看伯尼金。他从伯尼金的眼神里知道,证件暂时是肯定要不回了。

    “好的。”

    “欢迎你来到丛林,莫先生,祝你平安,上帝保佑你。”赛尔再次艰难地将自己壮实的躯体从沙发上拔出来,顺手把枪套往身后移了移,将手递给莫磊。

    莫磊伸出左手,然后再尴尬地换成右手,跟赛尔握了握。赛尔不动声色地一笑,招呼着瘦削的警察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东西?”小个子警察站在关公画像前,抓起了那个无字灵牌,在手上抛了抛。

    莫磊原本挂着微笑的脸一瞬间变得危险,眼神阴冷。

    “请你放下。”

    “哦?”瘦削的警察抛了抛手中的灵牌,“这个……”

    “伟拉组长,这是中国人用来祭拜死去的亲人的牌位,很神圣,请你放下它。”伯尼金看着突然全身紧绷的莫磊,赶紧走过去将灵牌从瘦削的警察手上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你说你是律师对吧?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瘦削的警察突然对着伯尼金笑了笑,露出白亮的牙齿,细密而整齐,像是某种野兽。

    伯尼金脸色青白。

    赛尔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恢复正常的莫磊,转身走出门口。

    “谢谢你,你认识他们吗?”待他们都走了之后,莫磊看着卷曲在沙发上的伯尼金

    “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中国人,同气连枝的。那个胖子叫赛尔,是镇里分局的头。小个子叫伟拉,是刑事组的组长,门口的那位……”

    莫磊抬抬手制止了伯尼金的继续介绍,

    “那好,伯尼,既然是同气连枝,你有没有什么我想听的故事跟我说说呢?”

第四章 谁不想叶落归根

    4、谁不想叶落归根

    上午8点,小院子里一片阳光,青色的围墙上趴满了黄叶绿萝,金黄色的枝叶缠绕在粗大的藤上,院子的右边,用粗木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外是一颗一人合围的桂花树,虬曲苍劲,枝繁叶茂。左边是一块小小的菜圃,已经荒废,黑色的土地上长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草。

    莫磊穿着一套这屋子原主人的休闲服,他发现,这个便宜表舅跟自己的身材差不多,衣柜内还有几套看起来价格昂贵的西装,不过莫磊从来拒绝正装,只有这种不受约束的服装才是自己的最爱。

    “多好的空气啊。”莫磊坐在凉亭里,随意地靠在竹椅上,丝毫没觉得这栋楼才搬出去一具尸体有什么不妥。一旁的伯尼金却有点不安,镜片后面的眼神闪烁,凌乱的头发有一丝垂在额头上,脸部浮肿,手中端着一杯开水,随意地应和着莫磊。

    “你能把你所了解的情况告诉我吗?伯尼,我只是来求财的,想尽快拿了遗产就走,可是接连两次的袭击,总不可能都是偶然吧?”

    莫磊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写满了生活的不如意、大概是活得战战兢兢却又强做欢颜的中年男人,有点感慨,便将语气放低了几分。

    “我是真不知情,猜测的东西,我却不能瞎说的,我是个律师。”伯尼金声音有些嘶哑,他余悸未消,毕竟,就算是生活在这里几十年,也经常看到群殴、街战,甚至也听到过枪声,可是他总会绕得远远的走开,从未曾像今天这样,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但是伯尼金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也是无辜的。

    “难道我头上写着‘倒霉蛋’三个字么?”莫磊微笑着自嘲。

    “你表舅孟先生,在这里也是德高望重的人,而这里的华人彼此之间都非常齐心,互相照顾……”

    “都非常齐心?”莫磊反问一句。

    他看见过有些老人看伯尼金的眼光带着蔑视。

    “嗯。非常齐心。我是另类,因为我并没有接受我父亲给我的种植园,我把它卖了,因为我不想做一辈子农场主,虽然有工人们帮助,但也是早出晚归风吹日晒,我不想一辈子住在这个山谷里,不想我的女儿再在这山谷里终老……。”

    莫磊挥挥手,他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各有志。

    “这边,纯粹的华人太少。”伯尼金喝了一口水再继续跟莫磊说起。

    “我听我爷爷说,第一代华人是清末就过来这边了,那时候,除了勤奋之外,还有真刀实枪才一小块地一小块地这样子弄起来的,中国人啊,对土地的热情是潜在骨子里的。他们垦拓荒地、种植咖啡、可可、玉米、香蕉,哈哈,据说还有人种稻谷的,当然这都是我听说的。”

    “受得了苦的人,就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受不了这份苦的,有一部分跑去加勒比做海盗去了,还有一部分干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营生,哥伦比亚啊,种植作物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古柯碱之类,你懂的。”

    “不过,听说那些跑了的人,大多尸骨无存。”

    “留下来的人,总算是安家落户了,然后越做越大,也算有了些资本。”

    可这毕竟是远走他乡啊,全世界的华人都一样,谁都想着落叶归根。可是,回不去了啊,经历了几代人,回哪去?回去干吗呢?家里的亲人早就死光光了,无田无地,能干啥?还是那句话,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怎么回?”

    莫磊默然。

    “你表舅他们家,是在抗战之前就来到这边了的,其实他能把你写进他自己的遗嘱里,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这边有很多老人孤老一生,大概在他这一脉,死了也就断了根了,这个,在我们这里,很讲究的。对了,你看到我们这边的学校了?”

    莫磊点点头。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是彼此之间沉默的心照不宣,凡是孩子启蒙,都得从中文教起。教《诗经》,教《百家姓》、《三字文》,教《幼学》,还教中国历史,不过,现在的中国历史书是越来越厚啦,教书先生声音也大了些,哈哈,甚至于有一些本地的孩子也来这里学我们的课程。”

    “但这一切的发起人,却是你表舅家,老孟家的某一代先辈发起的。据说这个老先辈还做过很多事情,比如,将华人社区圈起来,是他提议并开始的,当然他的后代也在一代一代的完善他的遗愿。”

    “这个地方,其实很可悲啊,区域太大,地域变化也太大,从北到南、从加勒比海到亚马逊雨林,海滩、雪山、雨林、山地,交通设施就很不发达了。正因为这样,有些地方,政府根本控制不了,枪支管理太松散了,在过去,有钱人谁敢在这边呆啊?你有钱是吧?绑架你的小孩,给你做个汽车炸弹?到你家门口丢个手雷?很多店铺7点关门,白天也行人稀少。”

    “你表舅的长辈们,一直到你表舅这一代,都在不断的完善跟巩固华人在这边的地位你有了钱没用的,你得有权势、有武装力量,你得随时提防那些冲进你家门将你洗劫一空的匪徒,所以,才有你看到的那些拿着ak47在门口守着的大汉,看到这一道道围墙。”

    “当然,孟家是这个社区里最大的地主,也是这个社区实际上的领导人。你别看他的房子跟其他的庄园相比较有些寒酸,可是,你看到你的那份继承文件上,除了土地,还有矿山。不过,到了你表舅这一代结束,唯一的一个有威望的孟家男人也去世了,他们几代人所努力的这一切,已经是形同虚设。”伯尼金用手画了一个圈。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孟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众人啊。但,这难免让那些着不劳而获的人眼红,这里面,也包括一些华人。”

    “听你的意思,我过来继承遗产,不想我出现的人还很多?”莫磊放下手中的水杯,看着亭外绿得耀眼的树叶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叶上的露珠散发着晶莹的光。

    “在你表舅没去世之前,实际上就有当地的一家企业过来跟他谈判,想将这边华人的土地全部买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建立一个庞大的生态社区之类的,你表舅没有同意。”

    “嗯,之后呢?所以威尔逊也是他们的人?”莫磊淡淡地问。

    “所有的农场主绝大部分都不愿意的,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繁衍的地方,怎么可能出售。”

    “而且,在这里建造生态社区?鬼才相信。至于威尔逊,他肯定知道一些,但我想他知道的不多吧,他还算是一个比较有良心的律师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赶紧拿到遗产,离开这个地方吧。”伯尼金脸色涨红,有点激愤。

    “从拒绝被收购开始之后,这里就经常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总之到处惹是生非,我们社区的护卫队跟一些男孩子,与这些人打了几架了,现在啊,女孩子都不允许、也不敢一个人出门。”

    “警察也不管?”莫磊反问。

    “警察?你看到了的,就算了死几个人,警察也就是不咸不淡地询问几句就离开了,何况这种冲突?警察简简单单的一句民事冲突了事。”

    “问题是,你们请这些护卫队,真的有用?”莫磊想起刚到社区看到的那些无所事事的持枪大汉。

    “嗯,这些人大多数是华人跟本地人的混血,在本地人当中是很不遭人喜欢的,咦,你等等,怎么这么吵?”

    他正想再说下去,突然从商业街的方向传来喧闹声,伯尼金竖起耳朵听了听,突然站了起来。

    “好像是我太太。”他拔腿就往外面跑。

    莫磊一愣,也赶紧跟了上去,等他把门锁好,发现伯尼金已经冲出了几百米之外。莫磊摇摇头,把钥匙放进口袋,也朝吵闹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五章 安妮宝贝

    5、安妮宝贝

    莫磊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伯尼金半蹲在地上,双眼朝上怒视着一位体格雄壮的本地男性。

    那名男性两条手臂刻满了纹身,结实的肌肉似乎要从紧绷的t恤里跳出来,剪得极短的头发可隐隐看见头皮,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双腿分开、一只手牵着一个打扮得稀奇古怪的黑人女孩,张牙舞爪的说着莫磊听不懂的西班牙文,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混混模样的本地人,鼻孔朝天、满脸鄙夷地看着伯尼金以及围在周边的十几个华人青年。

    伯尼金的怀中搂着一个穿着青花小碎裙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是8、9岁的模样,唇红齿白,清秀的脸上尽是泪痕,细嫩的小手中抓着一个芭比娃娃,另一只手拿着一瓶塑料瓶装饮料。

    在伯尼金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位穿着运动套装的女性,30岁上下的模样,五官跟伯尼金怀中的小女孩有几分相似,脸上虽然也带着眼泪,却一直在不停地在推开两个拦阻她的华人,大声地用西班牙语说着什么,想往那边冲过去。莫磊猜测,这应该是伯尼金的妻子。

    再温驯的女子为了孩子,也能化身为母老虎。

    在路边还蹲着一个华人男青年,双手半搂着一个半躺在地上的十几岁男孩,莫磊仔细看了看,那个男孩正是那个有点智力障碍的孩子,男青年的额头上一块清淤,应该是那位壮汉的杰作。

    大概是骂输了阵,或者是无道理可讲了。突然,那名壮汉怒吼一声,撒开了手中的那个黑人姑娘,像头熊冲向了伯尼金的妻子。

    几个围观的本地华人见状,赶紧冲过去拦住,壮汉身后的几个小混混也怪叫着冲了上来,跟几名华人小青年打在了一起。

    蹲在地上的伯尼金,先是畏惧地缩了缩头,在那个壮汉冲近妻子的时候,伯尼金把眼睛一瞪,放开怀中的孩子,站起来迎上前去挡住壮汉,却被壮汉一个勾拳击打在腹部,伯尼金干呕着蹲下了身子。

    壮汉得理不饶人,抬起膝盖就朝伯尼金的脸上撞去。

    莫磊看不帮手是不行了,便一步跨出,轻轻拉住伯尼金的衣服往后一扯,将伯尼金拉得坐在了地上,然后左脚再朝前一步,面对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壮汉,弯腰蓄力右拳狠狠击打在对方的小腹上,左手成掌往上顶,恰好顶在壮汉的下颚,将对方的脖子露出一截之后,莫磊的右掌狠狠地叉在壮汉的喉咙部位。

    既然你想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那我就给你简单粗暴。

    这是莫磊的准则。

    跟随着壮汉的某一个小混混,这时摆开了跟他纠缠的华裔男青年,手中挥舞着一把剔骨刀嗷嗷叫着冲向莫磊。

    其他的中国人眼看着持刀的混混冲向相比之下个子娇小的莫磊,也吼叫一声抓住身边的东西就往前冲,想帮助莫磊一把。

    莫磊咧嘴一笑,随手拎起路边的圆柱形垃圾桶批头盖脸砸在小混混的脸上,再合身冲到后退的小混混身前,左手抓住对方持刀的右手,自己的右手掌根击打在小混混的鼻孔部位,旁边的人似乎都听到了清脆的鼻骨断裂声,小混混发出女人一般的尖叫声,随即尖叫声噶然而断,人晕了过去。

    不能被持刀的人近身,那很为不智,即使是莫磊也不例外。

    “砰”,突然在人群之中响起枪声,原本喧闹打斗的两队人马像是给吃了定身丸似的站在原地静止不动了,然后人群自动分开,一个穿着宽松的牛仔裤跟花t恤、满头卷发,长得十分猥琐的混混,狞笑着持枪走近莫磊,嘴里骂骂咧咧。

    莫磊松了一口气,要是持枪的人离他远远的,他还真办法。

    混混摇摇晃晃地走到莫磊面前,看着老老实实高举双手的莫磊,枪管顶在莫磊的额头上大喊,“哇哇,李小龙,厉害,李小龙,哈哈,我请你吃颗……。”

    然后小混混突然就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手腕一疼,枪便像变魔术似的到了对面这个男人的手中,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以一个怪异的形状扭曲他的手指刚才放在了扳机框里。

    莫磊懒得废话,反手握枪狠狠低将枪托砸在小混混的鼻子上,膝盖顶上对方的小腹,再在小混混脖子部位的迷走神经上一掌砍下,小混混还没来得及叫痛,便昏倒在莫磊的脚下。

    莫磊叹口气,卸下弹匣揣进裤兜,将枪丢给那位傻愣愣地握着喉咙喘气、一边凶狠的朝自己看的壮汉。壮汉接过枪,挥挥手,带着另外的几个人跟那位黑人姑娘,很不讲义气地不管那个昏在地上的兄弟就撒腿跑了。

    “他们怎么进来的?”他低头扶起地上的伯尼金,再转身走到那位抱着小男孩的华裔青年身板,温和地问道。

    “他们说是进来吃早餐的。”男青年虽然回答了莫磊,可看他的表情,并没有半点感谢的意思,反而有点抵触。

    莫磊没往心里去,伸手捏住晕过去的小男孩的左手,用力在合谷穴上捏了捏,摸了摸脉搏,“没事了,他大概是被推倒了对吧?”

    “是的,那几个人走在路上看见我跟我女儿,想把我女儿抱走。”旁边一个女声带着哭腔回答,莫磊转过头去,见是伯尼金的老婆。大概是肾上腺素已经过去,她站在原地簌簌发抖,满眼泪水。

    “什么?”莫磊皱眉。

    原本是以为跟昨天一样的小冲突,竟然是他妈的抢人??

    “嗯,吴小乔在这里闲逛,他就冲过来帮忙,一下子就被推在了地上,好在大家都在。”伯尼金的妻子眼泪流了出来,双手控制不住地不断颤抖,她说的吴小乔,正是那位吴姓老爷子的孙子。

    “你们报警了没?”

    “报警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是抱着吴小乔的青年回答的,他看着莫磊询问的眼神,“我姓谢,谢君。”

    既然报警了,莫磊就打消了利用这个昏迷的混混逼供的念头了,留着他试探一下这几个警察也好。

    他刚才看清楚了,那位壮汉手臂上的纹身,跟凌晨入室攻击自己的那一个人纹身是一模一样的。

    看来,这天上掉下来的遗产自己还真不好拿。

    但既然是名正言顺归自己的东西,怎么样都要拿到手的。

    莫磊一边思考,一边走过去扶起垃圾桶,顺手把裤兜里的弹匣也扔了进去。但他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被那个谢君看得一清二楚。

    “莫先生,谢谢您。”伯尼金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莫磊身前,神色中满是感激,还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妻子。

    这个伯尼金,是为了家人可以把自己顶在恶魔面前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吧。

    莫磊对面前这位有点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有了一丝好感。

    “你好,我叫谢兰,是伯尼的太太,欢迎您去我们家坐坐。”伯尼金的妻子也是满眼的感激,这个女人看起来十分柔弱,可是在她的孩子遭受到侵犯的时候,却狂怒得像一头母豹子。

    莫磊看看伯尼金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有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孩子,伸手拍了拍小女孩在脑袋,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妮。你叫什么啊?”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犹如天籁,“我请你喝‘哟呵’”她一边递过自己手中的饮料瓶。

    “哈哈,你叫我莫大哥好不好?”

    “叫大哥不好,叫你叫叔叔吧。”小女孩驶进将饮料往莫磊手中塞,顺手也把手上的芭比娃娃递给莫磊,“她好看不?”。

    莫磊哑然失笑,接过饮料,“好看好看,我家里沙发上也有一个哦”。

    傍边伯尼金的太太脸上仍旧挂着眼泪,却忍不住咧咧嘴,笑了出来。

    伯尼金的太太姓谢,看来是谢君的姐姐。

    那些站出来帮忙的华人,也一个个走过来跟莫磊打招呼。

    莫磊心里不是个滋味,其实自己就想偷偷地快速地拿到遗产走人,这下可好,又变成焦点了,这的确非他所想。

    他只能礼貌而又保持距离的回应着,看着他们将那位昏迷的混混捆绑了起来,等着警察来带走,自己才与伯尼金一起走到111号伯尼家的小楼。

    他也想听听,伯尼金还有哪些东西可以告诉自己的。

    昨天的事情,在莫磊脑海里如电影般回放。

第六章 生死极速

    6、生死极速

    从昨天过来开始,莫磊便觉得不对劲。

    当莫磊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波哥大机场,在机场出口簇拥成团的迎客人群中,只花了几秒钟,莫磊便看见了那个举着迎客招牌的戴眼镜黄种中年人,迎着正午有些惨白色的阳光,正在朝着门口张望。

    略带着几分疲惫的,莫磊大步走到了那个注目看向了自己的黄种中年人面前:“我是莫磊!”

    带着略显夸张的笑容,黄种中年人忙不迭地垂低了手中那明显是急就章用废纸板制作的迎客牌:“我是律师所的助理兼司机,伯尼金,你可以叫我伯尼!就是我在找你,我们后来通过电话的,一路辛苦了。我真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微微点了点头,莫磊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沙哑:“我们现在去哪儿?”

    似乎是反应过来经过了长途跋涉的莫磊并没有心情站在机场外与自己寒暄,伯尼金赶忙转身,引领着莫磊朝机场外的停车场走去:“回社区!有4个小时的车程,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十几分钟之后,莫磊坐在伯尼金开过来接他的那台装了行李架的老旧沃尔沃旅行车上,汽车从混乱地机场停车场驶出,半小时之后,径直驶上泛美高速。

    侧脸看了看从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微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养神的莫磊,伯尼金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从那种刚见到莫磊时便莫名涌起的紧张感中挣脱出来,很有些没话找话似的干笑道:“莫先生是第一次.......”

    不等伯尼金把话说完,原本像是闭目养神的莫磊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很是放松的身体也骤然绷紧起来:“小心!”

    话音落处,车后窗的玻璃上已经猛地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敲击声。伴随着敲击声响起,原本就不那么干净的车窗玻璃上,蓦地出现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网状裂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蜘蛛,在一幅草草绘制的粗劣画卷上结成了一张不大的蛛网!

    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伯尼金看着从车身一侧呼啸而过的几辆摩托车,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他们怎会.......”

    微微佝偻着身子,莫磊一手搭在了安全带锁扣上,一手却是轻轻按在了车前安全气囊外壳的位置上

    他微眯着眼看向了那几辆大功率摩托车上坐着的、手持钢管或是左轮手枪的青年:“他们是谁?”

    尽力把持着方向盘,伯尼金语无伦次地回应着莫磊的问话:“飞车党.......就是一群小混混,我们别下车就行!只要不下车,我们就是安全.......”

    依旧是没等伯尼金把话说完,莫磊闪电般地伸出了右手抓在方向盘上用力一拉,操控着那辆老旧的沃尔沃轿车在公路上来了个漂亮的横移,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从前方摩托车上扔下来的几枚三角钉!

    飞车党?小混混?

    这他妈才上机场高速就有这么嚣张的飞车党跟小混混?

    顺手将伯尼金臀下的座椅放倒,莫磊毫不客气地伸手将伯尼金按倒在了座椅上:“去后座!”

    瞪圆了眼睛,被莫磊按倒在座椅上、压根也挣扎不得的伯尼金惊恐地大叫起来:“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么?”

    不轻不重地一拳砸在了伯尼金的胃窦上,莫磊看也不看疼得骤然佝偻起了身体的伯尼金,话音里猛地多出了显而易见的森冷味道:“滚到后座去!或者我把你从车里扔出去!”

    伯尼金忍住腹腔的剧痛,解开安全带反身爬到后座,他知道,如果不尊重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指令,那自己一定会被一脚踹出车厢之外。

    莫磊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迅速将身体移过去驾驶座,扶直座椅,残旧的沃尔沃有一瞬间走了一段s路,车身跟栏杆碰撞溅出一条火星,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莫磊扶稳方向盘,让车子稳定下来,再伸手将座椅调回来,猛地提速,加档,沃尔沃轰鸣着冲了出去。

    “莫……莫先生,他们又追来了,他们都有枪。”斜躺在后座的伯尼金突然又惊恐地叫了起来。

    莫磊伸手扶了扶后视镜,一言不发,专心操控着汽车,从后视镜里,他看见三台摩托车疯狂地提速追了上来,一台摩托车已经离莫磊的车身几米的距离,后座的骑手举起手枪正准备瞄准。

    莫磊不担心他们朝车内射击,反而担心他们射轮胎。

    真不想杀人!自己是过来继承遗产的,不是过来杀人的。

    莫磊脚尖再次点了点刹车,降低了车速,左边的摩托车一瞬间就冲到了他车窗外,莫磊没做思考,本能地将方向盘朝右转了转,沃尔沃的车尾狠狠低将摩托车拍了出去,两名车手在地上翻滚着死活不知,那名持枪的车手所拿的手枪也响了,但子弹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这他妈什么事啊。”

    莫磊轻声咒骂,一边驾驶着汽车躲避着后面追来的摩托车,他知道,要不自己现在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要不就是自己车毁人亡。

    他当然不可能选择后者,但前面的方式也比较难。

    后方的摩托车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跟子弹射击在车身上发出的“咣咣”声,一台摩托车已经接近沃尔沃的左后方,摩托车后座的骑手高举铁管,狠狠低砸在后窗上,伴随着伯尼金的尖叫,后窗玻璃粉碎。

    “把那件外套递给我。”莫磊看见后座上的有一件风衣,后座的伯尼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赶紧颤巍巍地拿起衣服递给莫磊。

    莫磊打开车窗,反手接过风衣,瞄了一眼后视镜大概测量了一下方位,便把衣服伸出窗外朝后上方一甩,衣服朝上飞了一瞬间之后便落了下来,朝着摩托车罩了过去。

    左后方的摩托车手被展开的风衣遮挡住了视线,下意识地猛地朝一侧避开,惯性使摩托车侧倒在地上,车身在地面跟金属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朝前方移动了几十米,两名车手也在路上翻滚了几十米之后,其中的一名车手被也一台缓慢行驶的卡车卷了进去,另一名车手躺在了路中间一动不动。

    “还有两台。”莫磊长吁一口气,期盼着对方也要救救自己的同伴而不是再追杀过来。

    “砰”地也一声,驾驶座旁边的反光镜碎裂。

    莫磊脸色平静,突然刹车,挂倒挡,猛轰油门,对着后方驰驶过来的两台摩托车撞过去,右侧的摩托车灵活地躲了过去,另一台车的车手反应也算是敏捷,竟然猛地在摩托车上跳起来抓住了沃尔沃上方的行李架。

    这他妈还是小混混?

    莫磊快速刹车换挡,朝前方的摩托车追过去,一边阴冷地朝后方的伯尼金开口,“把他踹下去。”

    “我……。”

    莫磊摇摇头。车身迅猛地朝前一撞,在前方的车手举枪反手射击之前,将摩托车跟车手一起撞飞。

    看了看右边反光镜,最近的货车离自己还有几百米,后窗的家伙已经嚎叫着打算往车窗里爬。

    莫磊的嘴角扬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再看看单向四车道的公路,手脚配合,换挡、猛轰油门、方向盘左转,迅疾地刹车、再提速,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辆在原地一个回旋。

    后方的车手被甩在路旁的山坡上,像是静止了一瞬间才从山坡上滚下来。

    莫磊调转车头,面无表情地朝车手滚落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绝尘而去。

    车厢里,伯尼金听见前方冰冷的声音。

    “助理先生,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哥伦比亚。”

    伯尼金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压制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跟无边的恐惧,他看往莫磊的背影的眼神中除了惊恐还有一丝敬畏。

    “这种不要命的混混满街头都是,他们面对其他人种有天生的优越感,到处惹是生非。”

    “就这么简单?”莫磊在前方熟练地操纵着汽车。

    “是的,就这么简单。”伯尼金仿佛在思考措辞,“我很少接触到那个层面,我是个律师而已,虽然我只是威尔逊大律师的助理,但我只能看到我可以看到的,说我可以说的。,莫先生,你办完手续拿到钱之后,就赶紧离开吧。”

    “我怎么听出了恐吓的成分?”

    “当然不是,莫先生,我只是一个有家有口的中年男人,孩子还小,也注定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你不一样,你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伯尼金看着窗外。

    莫磊不再询问。

    太阳还未落山,山坳中便出现了一座城市轮廓的灯光,从车窗外看过去,山谷里、半山上都是成片的光影,重重叠叠,像是山城重庆的夜景。

    伯尼金告诉莫磊,从这个山坡上去之后,还得再盘旋着前行半个小时,下坡才能到达他们所在的华人社区。

    莫磊知道,这个社区居住人员的构成主要90%以上都是华人。

    他们有的家庭这边生活了两代三代,在这边辛勤劳作,一点一滴地收购土地、累积财富。

    这好像是中国人的通病,土地是自己的一切。

    下坡的路上,汽车在一段断减速带上来回起伏,莫磊沉默着开车,伯尼金也不敢开口,只是哆哆嗦嗦地坐在后座,他的风衣给莫磊拿去当了武器,车窗烂了两扇,夜间的风还是蛮冷的。

    十几分钟之后,汽车驶进过了一个山坳,几个急转弯之后,从高速路口驶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原上的灯光点点,视线可值处是延绵起伏的安第斯山脉。道路两旁高大的松树跟常青树紧密地排在一起,左右两旁的树桠像是一对对被分隔开来的情侣在拼命地向对方伸着手伸展开来。

    这边的空气真好!莫磊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按照伯尼金之前所说的路线径直驶向前方。

    “你等会儿最好别用力呼吸。”伯尼金在后座咕哝一句。他见莫磊没有回答,便又像解释一般的回答自己,“因为前方会很臭。”

    莫磊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

    几分钟之后,突然两旁的景色跟之前形成了明显的对:昏黄而朦胧的光线下,可见道路两旁分别是两个巨大的垃圾场,这边的松树枝叶枯萎,树下的小水沟堆积着许多莫名物体,颜色漆黑,几只腐烂的小动物尸体随意地丢弃在垃圾堆上,即使在车里似乎都能听见蚊虫盘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恶臭味。

    “这附近没人管他吗?还是本地人扔在这里的?”莫磊厌恶地加快了车速。

    “是的,你……”。伯尼金有些诧异。

    莫磊没做回答,只是快速地将车速提到了极限。

    他不想回答伯尼金那么傻逼的问题。

    谁会在自己家门口堆砌这么一座垃圾山恶心自己呢。

    “我们到了。”后座的伯尼金双手扶住驾驶座椅,可他明显地看到莫磊的身体猛地绷紧,便赶紧松开手坐回后座。

    “我看到了。”莫磊放慢车速,他看见前方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变得有生机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背后有的地方有规律地建起水泥墩子,在每两个水泥墩子之间架着铁丝网。

    居住区的入口处占地近亩的广场上,用水泥铸成了一小段长城,雕塑的外面有几眼干枯的喷泉泉眼,用低矮的墙壁围了起来。门口有两面旗帜,在微风中飘舞一面五星红旗,一面红蓝黄相间的哥伦比亚旗帜。

    墙壁上满是涂鸦,上面有中文的,有英文的,还与一些莫磊看不懂的文字,莫磊猜测是西班牙文,不过他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中文跟英文几乎都是在互相谩骂的内容。

    “这儿真是你们选择的乐居之所啊。”当莫磊看见大门口拿着ak47的几个壮汉时,低声地咕哝了一声,

    伯尼金似乎听到了他的嘲笑声,在后边讪讪地回答,“最近本地的土著们对我们不太友好。”

    莫磊开着车长驱直入,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印欧混血的壮汉只是懒洋洋地朝沃尔沃看了一眼,便继续扎堆聊天。

    “这些不是本地土著?”

    “他们也是,不过他们是我们花钱聘请的。”

    莫磊听后,不做表态,在伯尼金的指点下,将车开到一栋独立的小楼下,他下车往周边打量了一番,这个时间,社区里的居民大概都开始吃晚饭,街上的行人不多,大路两旁都是高耸的棕榄树,两旁每一栋楼房占地面积都巨大,有的装修十分奢华。

    小街的路面也用直径接近、颜色相似的鹅卵石铺成,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几百米便是商业中心,那里灯火通明,但入口处很多铺面都似乎关着。

    “莫先生,这是你表舅的住宅,也是这个社区内最古老的住宅之一,他过世之后就是我在打理。你需要洗漱用品的话……”,

    伯尼金将钥匙递给指指商业街,“那边就有卖,明天早上我9点钟过来接你,去见律师威尔逊先生。”

    “有多远。”莫磊一边打量着周边环境,一边讲自己的包裹背在肩膀上。

    “不远,就在隔壁的镇里,威尔逊先生是我们方圆几百里最有名的律师。”

    “你的车成这样了,你不怕那些摩托党来找你报复?或者,你不需要报警么?”莫磊似笑非笑地看着伯尼金,突然发问。

    伯尼金瞠目结舌,晃了晃脑袋,“啊。哦,我……我会报警的,对了莫先生,他们没有死亡事故吧?”

    莫磊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伯尼金,“你猜?”说完,他挥挥手,转身走上台阶。

    甩甩钥匙,莫磊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在这里的生活,一向都是这么惊险刺激的么?”

    “啊?没有的,您是说那些拿枪的安保?这里是大山区,会有一些突发事件发生的,不过是保护社区的一种措施。”

    伯尼金在背后解释。

    “至于今天的事情,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意外而已……。”

    …….

    莫磊想到此,站在伯尼的家门口突然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难道今天这样的事情,又是一个意外么?”

第七章 扑朔迷离

    7、扑朔迷离

    日历撕到了2002年7月22日,这是莫磊过来这边的第六天。

    哥伦比亚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这里一年四季几乎恒温,除了波哥大气温不太高之外,其他城市常年在30度左右,很是舒适,也很让人变得懒洋洋的,莫磊这几天除了学西班牙文,就是到处闲逛,在镇里看见本地的年轻人每天都无所事事,到处闲逛,有好几次歪眉斜眼地挑衅莫磊,可莫磊真心不想惹事。

    莫磊猜想,这大概也是暴力的根源所在,17、8岁的年轻人不上学不工作,无所事事难免就惹事生非。他在这几天内,至少看见3场混战,其中又一次还是用上了手枪跟散弹枪的,当然他躲得非常快,要是被流弹射中那就闹大乌龙了。

    关于他自己遭遇的暴力事件,则十分安静,似乎第一次的飞车党跟次日凌晨的入室杀人真的是随机性的,而被他暴打一顿的那几个抢伯尼金女儿的混混,也没见人来报复。

    当然,期间那两位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的警察来找过他一次,问询的也是关于他揍人夺枪的事情,莫磊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他可没管对方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话。关于入室抢劫的那具尸体一事,对方只字不提,莫磊也没问,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需要知道的结果。

    唯一让莫磊有点小触动的,是那名胖警察赛尔将护照还给了他,他知道,是自己给大使馆的电话起了作用。

    律师事务所那边,需要处理的文件都已经处理完了,莫磊现在就只需要安心等待威尔逊先生的消息,跟他一起去办理好税务局的纳税手续,然后,他就可以拿着遗产随意处置,当然,是在遗嘱范围内随意处置,可莫磊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赶紧能拿到资金,好汇回去给那个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孩子。

    他在昨天打过电话,叫朋友记得去拜祭那些摆在客厅里的灵牌,也知道小宇的病情已经恶化了。

    医生的意思,是没什么必要再挽救了,这个孩子,除非有神仙出手,可是,莫磊又怎么能放弃,这是大腾家的唯一血脉了,无论花多少钱,就算是杀入地狱,莫磊也要去把他抢回来的。

    他静静地坐在社区内的小公园一角、或者说这里是社区活动中心。

    这里是平常老人们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地方,广场中心有一小片竹林随风摇曳,花坛里几位老人在树荫下高声谈笑着,公园内还有一个用铁丝网围成的足球场,草坪上几个孩子在里面大呼小叫的踢球。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公园内深深浅浅的绿叶上。

    一个小女孩手里抓住一只芭比娃娃,脚边有一只小狗在前后奔跑,在她的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母亲,小女孩看见了莫磊,扬起手里的娃娃跟他打招呼。

    几个年轻人坐在花坛边上痛饮啤酒,大概是在讨论着某人在某天的艳遇,笑得很大声,很快乐。

    如果不是墙壁上那满墙涂鸦;如果不是出口处隐约可见的枪管跟保安,如果不是那几个年轻人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武器;莫磊恍惚中好似回到了中国,像是在西南某个小镇的下午般安逸。

    “莫先生。”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莫磊刚才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走过来,便微笑着偏过头,“小乔,你怎么一个人呢?你爷爷呢?”

    孩子用那双跟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的纯真的眼神看着莫磊,鼻头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汗珠。

    “我爷爷在家呢,今天收租。”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说的收租,是因为他父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爷爷便将自己的种植园全部租给了其他几家人。

    “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莫磊拍拍旁边的水泥墩子,“来,坐下说。”

    他心里有点酸楚,他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

    “不了不了,我爷爷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们家吃晚饭,我爷爷给你做牛扒。”男孩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莫磊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成,回去跟你爷爷说,我一定去你家吃他做的牛扒。”他看见,那位名叫谢君的年轻人也从广场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便示意男孩子先行离开。

    “这套衣服我见过,你穿着蛮合身的。”谢君大步走到莫磊身边,先是评论了一下莫磊身上的衣服,再附身拍了拍水泥墩子上的灰尘之后,才转身坐下。

    “哦?”

    “嗯,我还帮孟先生洗过几次。”

    “哦。”

    “我姐夫说,你可以住到他家里去的,这样子你吃饭什么的也就方便了,为什么不去啊?”

    “算啦,吃饭不过是身体来得不巧的生理需求,吃饱就行,不想去麻烦人。”莫磊笑眯眯地看着谢君,他并不想说明自己不去伯尼金家住的原因,是不想给伯尼家也带去麻烦。

    他自己一个人,在哪里睡都行。

    莫磊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量很大。关于谢君,原来在孟成龙未死之前,这个谢君像是孟家的半个儿子一般,平常会帮助孟成龙搭理一下日常事务,偶尔会做做家务什么的。所以,待孟成龙突然去世之后,很多人都认为,这遗产别说全部给了谢君,至少会有一部分是他的吧,但谁也没想到,孟成龙的遗嘱上连他的名字也没有。

    莫磊想,这应该就是谢君那天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抵触的原因。这几天了解下来,他很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在社区里口碑很好,当然其实心机也颇为深沉。不过他并不在乎,他相信这个孩子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也不会给他机会。

    他一直很奇怪的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孟成龙的家眷。

    莫磊在住处的卧室内翻出一张暗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女人跟孟成龙的合照,两人看起来表情轻松,满面微笑,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可是,莫磊问及社区里的老人关于孟成龙的婚姻跟家眷一事,所以人都讳莫如深,顾左右而言他。

    “谢君啊,你们这边正常的租赁、比如租出去一个你家那么大的种植园,大概要收产值的多少作为租金啊?”

    “通常25%,也有30%的。”谢君玩弄着手上的手机,眯着眼看着树荫中投射过来的阳光,光线中,亿万灰尘飞舞。

    “我在想啊,要不就委托人管理,要不就卖掉,我是不可能在这边守着的,拿了可以拿走的就行了。”莫磊从口袋里掏出盒中华烟,递了一只给谢君,“来,抽抽中国的烟。”

    谢君接过烟,笑了笑。

    “恐怕不好租了的,谁知道这个地方还能保多久。”

    “嗯?你是说那家来收购的公司?”

    “对啊,大家都说不卖不卖,但还是有些人心里早就起了卖地的意思了。毕竟,一边是虎视眈眈的政府,一边是毫不讲理的黑社会,早就对这个地方垂涎欲滴了,我们啊,是谁也得罪不起的。”谢君朝吴小乔离开的方向努努嘴,“要不是吴老爷子的威望还在,这里早就没有华人咯。”

    “这么严重?你们不是每年要缴纳高额税款来获取保护的?”

    谢君抽了一口烟,被腔得狂咳了几声,拽了句文,“我们不过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一叶小舟而已。”

    “保护个屁啊。”可能他觉得自己说的这一句话太富有诗意,太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便骂了一句粗话之后,才再次开口,“这个地方,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那些读书厉害的,都去了美国、英国,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留在这里。”

    “哦,那你姐夫,怎么跑了回来呢?”莫磊说的是伯尼金。

    “他傻呗,舍不得我姐,我姐又是宁愿老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远走半步的,就算要她去麦德林、去巴尔斯基,她也是不肯的。”

    莫磊沉默。

    “你那天干嘛把手枪还给凯撒?”谢君见莫磊没有回答,便换了一个话题。

    “我要枪来干什么?”

    莫磊越来越觉得谢君有趣了,竟然不接招,那就单刀直入吧。

    “总是会有用的。”

    “希望别用上吧。对了,你对我表舅的太太印象如何啊?”突然想起那张照片,

    “啊?我没见过她的,听说早就离婚了,之后搬到墨西哥去了。”

    “老孟家竟然没有后人了,真可惜啊。”莫磊假惺惺地叹气,眼睛看着谢君。

    谢君似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多深究,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我得出去镇里一下,你要一起去转转吗?”

    莫磊眼神一闪,“不去了,咦,你身上的纹身挺特别的,这个是什么图案啊?”他在谢君掀开袖子的一瞬间,看见一个形状恐怖的纹身,这个纹身,他这是第三次看到了。

    “没什么啊,这个是安第斯神鹰的脑袋,安第斯神鹰是哥伦比亚的守护图腾,少年的时候不懂事就纹了上去。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带你去种植园转转。”

    谢君站起来呼唤着其他的几名年轻人,几个人打打闹闹呼啸着走出了大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莫磊陷入沉思。

第八章 迷雾中的袭击

    8、迷雾中的袭击

    傍晚,开始起雾。

    那雾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精灵,先是一阵清风荡漾起,便由山谷中冉冉上升,缭缭绕绕、浓浓淡淡,片刻便笼罩了整个山坡,在过得一会儿,约远处的安第斯山脉便隐入了雾中,几分钟之后,薄雾像一层轻纱,随风翻滚着而来,笼罩了整个区域,天色也渐渐地岸了下来。

    莫磊喜欢大山,他有时候觉得在山里更安全些,每次进到山里,就像是回到家中一般的亲切。他从下午自从与谢君分开之后,就来到种植园,离开时已经是傍晚近6点时分。

    大雾渐浓,人像是走在云堆里边,突兀地就伸手不见五指。雾气就像是净化器、像是一个巨大的纱窗,笼罩住了视线,也笼罩住了山林里的声音全,四处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脉搏声,偶尔一声凄厉的鸟鸣,让空寂的大山更显神秘。

    花费了整个下午都在与种植园里的工人聊天,收集着各种信息,莫磊奇怪地发现,孟家的种植园大概有三分之一区域已经完全荒废,工人们告诉他,这块地上已经种不出东西来了,根据工人们的经验,这应该就像是一个疲劳过度而死去的人,地里面的养分已经给掏空了。

    十几公里的山路,莫磊一路跑跑停停,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走回社区,路上疑神疑鬼地抄了几次山坡跟谷低,因为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砰”的一声,像是某个角落停放的汽车轮胎的爆炸声,声音闷闷地从雾气里传来,莫磊像只受惊吓的豹子,迅速跳到路边左侧,无声无息地分开路旁的杂草,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接近。

    四周恢复寂静。

    莫磊半弓着腰,一只手往前伸,挡住行进中往回弹的杂草,一只手放在身后蓄力,双腿划动,像只丛林里的野兽一般朝前疾奔,然后突然静止。

    突然,一阵轰鸣声从前方几米远传来,灯光刺破黑暗,划开迷雾,一辆摩托车从斜对面的树丛里冲出来,在原地划了半圈,朝着大路方向急驰,大概是某个人的计划失败,便急急奔逃。

    莫磊在原地打量了一下,但四处云雾缭绕漆黑一片,他只能凭记忆大概记得这条路是一个‘u’字型路口。他利落地右转,快速横跨过水泥路面冲进对面的丛林里,只要自己没记错,那么从这个半坡上冲下去,就肯定可以拦在摩托车的前头。

    是谁这么纠缠不休?

    摩托车的轰鸣从山坡的左边隐隐传来,莫磊也冲到了山坡的中段,奔跑中树枝带着露水拍打在他的脸色,他顾不得隐藏踪迹,只顾着沉默地朝下冲,肾上腺素的飙升带来一种奇异的快感,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拿着武器在丛林中飞奔的日子。

    接近……接近……

    灯光从左边的山坳照射过来,伴随着大功率摩托车的轰鸣声,离莫磊越来越近,莫磊站在斜坡处,脚下就是那条弯曲的水泥马路,他做好扑出的姿势,待到灯光在自己左前方几米远的时候,便算好了提前量,疯狂地跳下山坡,双腿狠狠地蹬向了摩托车上的车手。

    “咣”地一声巨响,摩托车向前方驶行了几米,便向另一个方向倒下,莫磊也重重地摔在山坡上。他只是单手撑地,右手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抓枯叶,朝车手摔下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摩托车手被蹬翻在地的时候,身体被地上滑动的摩托车朝前拖行了几米,一条左腿腿压在摩托车下,此刻正在用力地挣扎,想把那条血肉模糊的腿从摩托车下抽出来,一边大声哀吟,而此时,莫磊已经扑了过来,扔掉了手中的枯叶,先把摩托车手从车下拉了出来,拖到路右侧的山坡下,然后用脚尖踩在车手的伤腿上,狠狠地磨了磨。

    “英文还是西班牙文?”莫磊毫无怜悯地用英文发问。

    车手一边呻吟,一边拼命地挣扎,口里还咕哝着什么。

    “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莫磊加大了腿部的力量,弯腰伸手去掀摩托车手的头盔,头部贴近了车手。

    “疼啊,莫大哥。”车手突然大声嘶嚎,仿佛才看见莫磊一样。

    莫磊一愣,解开车手的头盔往上一拉。

    “谢君?你他妈跟在我后面干嘛?”

    “放开我,放啊,疼。”

    莫磊扔掉头盔,脚尖继续用力,冷冷地问,“看来你知道的更多,告诉我,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哪知道啊?我就下午看你一个人跑山里来了,好像还有一个人跟着你,我……我就跟过来看看,疼啊放开。”谢君拼命挣扎,眼神恐惧,双手去掰莫磊的腿。

    莫磊弯腰一拳砸在谢君的肝部,谢君仿佛一只被抽干了空气的虾子,“嘶”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身体整个蜷缩了起来。

    “你最好跟我说真话,否则,我在这荒山野岭里把你大卸八块,找几个地方一埋,你就从这消失得干干净净。”

    待谢君回过气来,莫磊松开了自己的脚,蹲下来凑近谢君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谢君看着莫磊突然变得空洞灰暗的眼神,就相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你一个人朝这边走,大概过了20几分钟,我又看见凯撒带着几个人也朝你的方向过去了,我找不到别人帮忙,就自己骑车过来了,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东转西转的,大雾一来,我就找不到他们了,我就将车停在路边的小草坪上,结果听到了你走过来的声音,我以为是他们,我一紧张就摔了一跤,然后就骑车逃跑,没想到是你冲了出来……”

    谢君几乎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他知道如果自己说错一句话,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莫磊听完,思考了几秒钟,便缓缓站起身,把手递给谢君。

    “起来。”

    谢君心有余悸,不敢伸手。

    “我信你。起来。”

    “哦,我的腿像是被火烧火燎的疼,大概是断了。”谢君伸手拉住莫磊的手,用了用力,可是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没有了知觉,便又呻吟起来。

    刚才他是忘记了疼痛。

    “没断,擦伤而已,我扶你,还有几步就到了。”莫磊拍拍谢君的手。

    他对谢君所说的话有点相信,因为要临时编一个谎言并且编得那么快那么圆满、还要用那么快速的语气说出来,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个谎言练习了无数遍并且另到说谎者自己都相信这是真的了,二就是真实的版本就是如此,何况这里离社区很近,谢君如果有那么深的心机来编谎言,便不可能选择在这里动手。所以,莫磊选择相信第二点。

    “小心。”谢君突然猛地挣脱莫磊的手,大喊一声。

第九章 反杀

    9、反杀、

    枪声几乎谢君的呼喝声同时响起,距离很近,近得可以用冷兵器贴身攻击。

    浓浓大雾将人影掩盖得严严实实,莫磊完全看不到几米远的地方有人出现。

    就在谢君大叫的前一秒,无数次生死之间训练而成的本能让莫磊瞬间感觉到威胁,当谢君大叫出声的时候,莫磊已经扑倒在地上,朝着杀手的方向一连串翻滚。

    他的反应速度让杀手都惊讶万分,子弹射进莫磊刚才所站立的位置,溅出的泥土撒在谢君的脸上。

    惊呼声中,莫磊在雾霭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杀手一击不中,打算后退,但等他转身朝后疾奔的时候,莫磊再次从雾霭中现身,鬼魅一样地出现在杀手身边,手中抓着从地上捡来的半截树枝,快若闪电地抽在杀手的手上、头上。

    树枝应该是枯萎后掉落在地上的,给莫磊一用力之后,前面的一部分断裂,但也把杀手的手枪打落在地上。

    莫磊手中,还有段一掌长短的树枝,他将树枝反握,化劈为刺,树枝断茬在杀手的脸上跟脖子上瞬间就刺出十几下,杀手发出短促的尖叫,双手挥舞着抵抗。莫磊手中的树枝也越来越短,断茬出带起了血花。

    莫磊沉默着不发一言,在黑暗的雾霭里不断攻击。

    树枝断裂,他随手扔掉,和身接近杀手,从后方双手十字扣锁喉;杀手哇哇乱叫,下巴紧缩,伸手抓住莫磊的右小臂往下拉,但莫磊的手臂坚硬如铁,杀手只能身体猛地下蹲再直立,他的个子本来高过莫磊,这一下就把莫磊给背了起来。

    莫磊双腿不受力,干脆曲膝狠狠地在杀手背上砸下去,杀手吃痛,便想跳起来将莫磊甩下,但他朝后方倒下的时候,莫磊顺着重心将身体右扭,两人同时侧摔在地上。

    杀手躺在地上,开始利用自己力大体壮的优势,手肘、手指拼命反击,手指深深地掐入莫磊的大腿中部。

    莫磊打出了火气,本想夹住对方脖子的双手干脆利落地一扭,但还是控制住杀人的念头,只是用左手大拇指在杀手的耳后狠狠按压下去,杀手晕了个干净利落。

    静悄悄地,雾霭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拎走的纱窗,从草丛里、密林中聚集,向上冉冉升起,天空中的云雾似乎也被撕开了一条缝,月光洒满山林、草木,照进了森林之中的莫磊跟杀手的身上。

    “凯撒?”

    莫磊站起来,用脚尖轻轻一挑,将地上昏迷过来的杀手翻过身来,就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挂着血污的脸。

    后方传来谢君的轻呼声,“莫先生……”,声音突然停顿,像是摁掉了开关的录音机。

    “呼”地一声从莫磊的左侧传来,莫磊朝右迈出一步,伸手勾住一棵小树的枝干作为圆轴再将身体朝前一拉,躲在了小树后。

    他回头一看,正是那天闹事的几个混混中的其中三人,那位被自己夺枪的家伙此时正抓住一把匕首顶在谢君的脖子上,月光下,谢君似乎在用力挣扎。

    “自己把自己绑了,要不我就杀了这家伙。”谢君身后的小混混很大声的吼叫。

    没有了云雾的遮挡,月光更加明亮起来,大雾之后的丛林瞬间从静寂中复活,各种虫儿的鸣叫声、夜莺的咕咕声从各个角落开始响起,远处,似乎也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莫磊完全忽视对面小混混的威胁,月光下,他像鬼影一般地消失在树后。

    “小子,你死定了。”小混混低头用匕首顶了顶谢君的喉咙,鲜血在月光下显得暗黑,谢君喉咙里发出嘶叫声,拼命地将头朝另外一个方向扭动,想避开慢慢刺过来的匕首。

    “你们,去找他。”小混混发号施令,一边狠狠地将谢君推到在地上,厌恶地在踢了一脚。

    随后,凶横的混混突然像是喝醉酒一般地摇摇晃晃朝前走了几步,便面朝地面倒了下去,而躺在地上的谢君也,被突然从身后冒出的莫磊拖进了丛林。

    剩下的两名混混吓了一跳,赶紧聚在了一起,每人手中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警惕地看着四周。

    莫磊手中拿着一个捡来的木棒,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内,两个小混混色厉内荏地挥舞着匕首逼近,莫磊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们,“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

    两个小混混面面相觑,突然同时吼叫一声,埋头冲向莫磊。

    侧身避开,左手抓住对方持刀的右手,莫磊先是往下一拉,再逆时针方向一扭,“咔擦”一声,小混混的手骨断裂,小混混惨叫一声。

    莫磊顺手再补上一棒,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先冲过来的小混混朝前扑在地上,晕了过去。

    “你来说。”莫磊手的木棒朝前指了指作势欲逃的最后一个,故意狞笑一声,“别想逃跑,你跑不掉。”

    小混混看了看几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伙,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人声,他知道刚才的枪声肯定让华人区的居民们闻声而来,便摇了摇头,甩下了手中的棍子,双手抱头跪原地。

    “起来。”莫磊走近,用手中的木棒在小混混的身体上轻轻敲了敲。

    “怎么?”

    “起来。”

    小混混依言站起,人声越来越近,嘈杂中还有狗吠声。这个时间段,是居民们最集中的时间了。

    “谢君,你跟他们回去,记得报警。”莫磊示意小混混向后转走进山林里,一边对着左手边轻声吩咐,他刚才把谢君拖到了一侧,检查了一下伤口并无大碍,只是给匕首刺破了一个小口子而已。

    但他现在只能把剩下的这个家伙带去山里问话,来的人不知道多少,人多嘴杂,自己单独问话比较妥当。

    莫磊吩咐完谢君,便推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小混混走进了山林里。

    狗吠声跟人声惊醒了林中的小动物,几只乌鸦“呱呱”鸣叫着呼扇着翅膀飞上天空,月亮越来余额亮了。

    喧闹声一直延续到深夜11点。

    在华人居住区的门口,两盏巨大的探照灯交叉笼罩了整个广场,几名护卫懒散地抱着ak47扎堆聊天,六米宽的大门口横置着一排路障,但中间的两个被移开,两台挂着普通拍照的小汽车停在大门内的过道一侧,车上都装置着警灯。再往前一些,一台白色的救护车打开着后尾门停在一颗大树下,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无聊地坐在那里抽烟。

    这次过来的,还是那位胖警察‘赛尔’以及‘伟拉’,几天未见,这位胖乎乎的警察赛尔脸上的血管似乎更加明显了,浮肿的眼袋下凸出的大鼻子通红,而那位黝黑瘦小的伟拉仍旧是一脸笑容,就像是一块刻着笑容的石像。

    救护车过来是谢君要求的,他觉得自己失血过多,需要送医院抢救,赛尔对这位华裔年轻人似乎非常和气,笑眯眯地任由他折腾。不过,他们在这里整整等了4个多小时,都有点暴躁不安的状态的时候,才见到神色萎靡地跟着莫磊回来的最后一位小混混。

    瘦警察伟拉将小混混拖到一边检查伤势,可事实不如他所愿,小混混似乎一点伤都没有。

    “欢迎你来到丛林。”赛尔示意最后一位小混混坐上自己开来的警车,跟其他几位被居民区安保押回来的混混一起。然后,回过头对着站在路边的莫磊点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莫磊冷漠地扬扬下巴。

    “伤害到了你?”

    “没有。”

    “那就好,关几天,估计就放出来了。”伟拉微笑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对你很感兴趣的,莫。”赛尔也冲莫磊扬扬下巴,“我估计你是不愿意去做笔录了的,那我就带他们回家,放心,他们不敢再骚扰你了的。”

    警车跟救护车呼啸着驶离华人区,警车内,赛尔关上车窗,阴阴地问坐在后座的小混混,“你说了什么?”

    “我只说了谢君。”小混混回答,“其他的,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赛尔收起了脸上的微笑。

    后座的小混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第十章 优雅的拜访者

    10、优雅的拜访者

    早上7点,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清晨的风似乎都带着热意,就连雨水洒在身上也消减不去,山地里湿度太高,全身的毛孔都湿漉漉的,让人坐立难安。

    睡在露台的莫磊被雨水弄醒之后,便再也没有睡意。伯尼金的太太也在八点左右给他端来了早餐,并告诉他谢君已经无碍,穿着一套粉色纱笼裙的小安妮扎着一只朝天髻,在莫磊客厅的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口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歌曲。

    对于这一家人,莫磊即使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怎么样都提不起恨意,按照他以往睚眦必报的性格,伯尼金也好谢君也好,早就给他整个半死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飘荡在外的中国人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飘荡,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披星戴月漂洋过海离家万里?

    那个谢君,不过是就想把自己给吓走或者说能分他一杯羹的小年轻,这年头谁没有个私心啊?何况这还是一笔数目惊人的遗产呢?

    莫磊如果愿意逼供,那么他有一万种手段让那个小混混吐个底儿掉。

    但是他没有,只是用小小手法套出来一些东西。他相信,小混混说出来的东西,大概只是一部分而已,可是,自己只是来继承遗产的,平安拿到钱,就赶紧离开这吧,虽然他相信肯定还有一些波折。

    “伯尼说,你的事情,这几天就可以解决了,拖延了几天的原因是税务局那边有一个手续需要威尔逊先生过去处理,已经处理妥当,现在就等税局打电话过来。”

    伯尼金的妻子谢燕轻言细语地对莫磊说,一边在客厅里将桌椅摆的整整齐齐。

    莫磊“嗯”了一声,埋头将食物吃完,便自己走进厨房将饭碗清洗干净,他知道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清秀柔弱的女人,跟大多数中国女人一样,在家人遇到危机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今天过来送早餐,肯定也会有话对自己讲。

    “莫先生,你的家人好吗?”女人看见莫磊洗完餐具出来坐下,自己便也走到莫磊对面坐下来,原本在客厅里乱跑的小安妮,也乖乖地走到莫磊的身边坐下,偏着头睁着大眼睛看着莫磊。

    “我家就我一个人。”莫磊回答,伸出手摸摸安妮的脑袋,安妮很享受似的将脑袋在他手心钻了钻,伸出藏在背后的手。

    “给,你喝‘哟呵’。”

    莫磊笑眯眯地接过。

    “啊?”女人听莫磊如次回复,惊讶地张大了嘴,安妮也伸手挽住了莫磊的手臂。

    “父母去世,我没有兄弟姐妹。”莫磊低头对着安妮笑着,看了看关公画像下的灵牌。

    其实是有兄弟的,只是,有些已经不在了而已。

    “对不起啊。”女人有点局促了两手握在一起互绞,莫磊情绪毫无波动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苏苏,我给你唱个歌吧?”安妮似乎也听懂了莫磊的话,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磊。

    “好哇,你唱歌肯定好听对吧。”

    谢燕对着安妮‘嘘’了一声,安妮瞪她一眼,撇撇嘴唇,莫磊笑了。

    “我这个弟弟,很不懂事,其实我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弟弟那时候还小,都是我在带大的,所以,就比较宠他……”

    “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谢君怎么样的,我只要顺利的拿回那笔遗产,就会离开这里。”莫磊抬抬手,将手臂从安妮的双手中挣开。

    “来,这个娃娃也给你。”他顺手抓起沙发上的枕头娃娃,递给了安妮,安妮笑眯眯地接过,眼睛眯成一弯月牙。

    他很喜欢小孩,可心里又抵触自己的这种情感。

    可安妮抱住娃娃之后,仍旧固执地再次将莫磊的手揽在自己的双臂内,还示威性地哼了哼。

    “安妮,放开莫叔叔。”谢燕嗔怪地看着安妮,安妮翻翻白眼,把头偏向了一侧,可她的手还是紧紧抓住莫磊。

    “没事,小朋友嘛。”

    莫磊明白,通过这段时间自己的一些表现,伯尼金跟他的家人,对自己是又敬又怕,这倒也好,办完这件事情之后,看是否可以给一些给伯尼金家里,毕竟,很多东西,是自己没法带走的。

    莫磊犹疑了一下,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走之前,我会将一些不动产转给你们,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不用不用不用。”莫磊的话没说完,谢燕就摇头致谢,“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谢君,具体的一些事情,我也是昨晚上才得知的,莫先生能原谅他就谢谢你了……”

    “请问,莫先生在家嘛?”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莫磊跟谢燕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过来找莫磊。

    “你这几天出门要注意安全,我怕他们不善罢甘休。”谢燕看莫磊将手臂从安妮的手中拿出,站起来去开门,便也急急地告诉莫磊。

    “哦?他们还会报复?”莫磊走向门口,谢燕也伸手拉住安妮,顺手拿上自己的餐具跟在后面。

    “毕竟他们是混混,警察是不管的,今天抓了明天就放了,他们还有枪。”谢燕把话说完,他们已经走到门口,在大门台阶下,站在两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合拢的雨伞。

    “你们是?”莫磊站在门框之内,在微雨之中微眯着双眼盯着前方的两人。

    “您好莫先生,我们是环球地产公司的,我叫皮杜,这位是尼尔逊先生。”其中一位看起来稍微年轻一些、大概30来岁满脸晒斑的男性笑眯眯地递上手中的名片,金丝眼镜下的眼神闪烁不定,另一位身高至少有1.9米以上,看起来50岁上下,满头银发,脸上的鱼尾纹都充满了笑意,用看子侄一般的眼神看着莫磊。

    “有什么事?”莫磊伸出一只手接过名片,身后的谢燕越过身子,跟莫磊点点头,便待匆匆离去。

    她身后的安妮跟莫磊挥挥手,莫磊跟她做鬼脸,小姑娘嘻嘻笑着大步离开。

    “莫先生,我们进去聊?可以么?”皮杜毫不在乎莫磊的冷漠跟无视,愉快地大步从莫磊的身侧走进院子内,然后夸张的深吸一口气。

    “哇,你刚才吃的,肯定是中国菜,我能闻到那股香味,你知道嘛莫先生,我最喜欢来这个区域吃饭了,总是会有惊喜。”

    莫磊沉默地看着垂手慢慢走进院内的尼尔逊,眼神里充斥着疑问。

    “莫先生,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么?”尼尔逊低着头,仍旧用他慈祥的目光盯着莫磊,他的嗓音很醇厚朴实,十分悦耳。

    “不卖。”莫磊突然微笑着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尼尔逊抬头大笑,“莫先生对我们的来意十分清楚啊,但是为什么这么快拒绝我们呢?我建议你听一下条件,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决定。”

    一旁的皮杜似乎轻车熟路,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就走进了客厅。

    “莫先生,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交流,皮杜,请你等莫先生一起进去,可以吗?”尼尔逊优雅地冲莫磊弯弯腰。

    “我们已经找吴老先生谈过了,吴老先生的意思是您未来才是这里最大的土地拥有者,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莫磊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会考虑一下啊,可是,在我没拿到遗产之前,现在说商讨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对话,对不?”

    他一边说,一边领先走进室内,里边的皮杜,正在好奇地打量关公画像下的灵位,伸手欲拿。

    “别动,皮杜,这是主人家的客厅,你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尼尔逊突然变了脸,低吼一声。

    皮杜呵呵一笑,看了看满脸严肃的尼尔逊跟他身边不发一言的莫磊。

    “坐。”莫磊率先坐下。

    “莫先生,我相信威尔逊先生已经跟您提及过,我想这几天您肯定也有耳闻,我们想把这附近的所有种植园全部收购下来,用来开发一个十分环保以及适合居住的社区,但碰到了一些曲折。

    “所以,今天专门登门拜访,想听听您的意见。”

    原本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皮杜,突然正襟危坐地跟莫磊开口。一旁的尼尔逊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表现,也只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莫磊。

    “难道现在这里就不适合居住了?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要不是不到一千米之外的巨大垃圾堆,这里大概算得上是依山傍水养老的好地方。”

    莫磊看看墙上的挂钟,才上午9点,自己反正也没事,那就看看能不能从对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

    “这只是一般意义上的适居,我们所讨论的,是未来这里会变成一个繁华的城市,这里会有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会有迷人的城中公园,会有医院、学校、大型商场、高级会所,会有迷人的小妞在这里流连忘返……”皮杜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给莫磊听。

    “这里是中国人的社区,你说的这些,大概他们都是不想要的。”莫磊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一旁的尼尔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难道住在一个现代化城市,还不如一个小山谷?有了钱,全世界想去哪就去哪,难道比不上一个小山谷?”皮杜俯下身子,手肘压在膝盖上,热切地看着莫磊,“这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这里的一个华人区种植园能给一家人带来什么?吃的?喝的?用的?自己能造手机?自己能改造因特网?自己能治疗疾病?都不能,对吧,你们不能守着陈旧的思想过日子。”

    “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莫磊的嘴角上扬,面带嘲笑。

    “莫先生,你舅舅之前就是这里最大的种植园主啊,我们聊得非常愉快,遗憾的是,在我们准备合作之前,他竟然去世了,上帝保佑他。”皮杜直起身,夸张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有备忘录吗?”莫磊发问。

    皮杜楞了一下,尼尔逊继续看着莫磊,眼神里的意味更深了。

    “你说跟我的舅舅谈了很久的合作,那么,你们有备忘录吧?难道彼此就是坐在一起像这样瞎聊天定下来的?”

    皮杜一时语塞。

    尼尔逊伸出长臂,拍了拍皮杜的肩膀,“莫先生,你舅舅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可惜我没见过。”莫磊耸耸肩,“我倒是见识了这里的丛林,到处都是野兽。”

    “这里的确很乱,但所有人都将不遗余力地将这个地方改造好。”

    “但我很会打猎。”莫磊促狭的笑。

    “吴老先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建议,莫先生,你需要的是钱,这恰恰是我们能够合理提供的东西。而我们对这个社区的居民提供最大的生活保障跟就业保障,这是除了钱之外附加的东西,当然,他们是自由选择留下来还是离开。”尼尔逊无视莫磊的促狭,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我无权替他们做答复,关于我自己,我会慎重考虑的。”

    “这张纸上,是我们公司的承诺,你可以仔细看一下,上面还有我的电话,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给我打电话,将这张纸上的落款处签个名就行,那上边的数字,希望你能满意。”尼尔逊从西装的内袋掏出来一张折叠得很认真的纸片,递给莫磊。

    莫磊附身接过,随意扫了一眼,被上边的数字吓了一跳。

    “关于你舅舅,我很遗憾。”尼尔逊再补充了一句。

    莫磊貌似哀痛地叹了一口气,“可怜我舅舅的孩子,竟然也不在了。”

    “是啊,青霉素过敏,真可惜,多美的一个小女孩啊。”皮杜也是一幅悲痛的表情。

    尼尔逊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低头扫了皮杜一眼,全给莫磊看在眼里。

    “我们等待你的答复,莫先生,期待你做正确的考虑。”

    尼尔逊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门口的光影,皮杜也迅速站起,笑嘻嘻地伸手跟莫磊握手,然后又热情地拥抱了莫磊之后,撒开手跟在尼尔逊是后面走出大门。

第十一章 预谋杀人

    11、预谋杀人

    “老爷子,您是怎么考虑的?”

    时值正午,原本绵绵密密下着的小雨骤然停了,云散雨歇,阳光刺破乌云,给乌云的边缘染上一道金边,片刻之后地上蒸汽腾腾,半山间云雾缭绕一阵之后腾空而去,便将那层层叠叠的绿意展露出来。

    莫磊跟吴老先生坐在吴家的大宅院内,这栋占地近一亩的庄园内,除了吴老爷子跟孙子吴小乔,便只有一位黑人女佣,显得非常空旷。

    好在庄园中心只是一栋红砖建成的三层小楼,后院则绿树森森,前院除了没有打理的泳池,剩下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马路由院子的大门直达小楼,庄园内并没有因为人气不够而显得破败。

    “莫磊啊,你知道,这个地方我们奋斗了多少代吗?为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埋骨异乡吗?”吴老先生抬手在空中挥了一圈,“那些年轻人啊,恨不得拿着钱赶紧离开这里,去那美国、法国、加拿大,早早地去享受,可是,真等他们上了年岁,想回也回不来啦。”

    “您这是想家了啊老爷子,哈哈哈,哪怎么不回去呢?”莫磊明白了吴老先生的意思,便端起桌子上女佣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顺着老人的话头继续说下去,吴小乔在一旁的茶几上专心地自己跟自己下着象棋。

    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有吴老爷子身穿军装精神的模样,有他跟他老伴一起笑呵呵的模样,有他儿子跟儿媳还有孙子,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上,吴老爷子满脸严肃,小乔大概也就是4、5岁的时候。

    “回不去啦,回去干吗,我也是无父无母之人,在炮火连天的抗战时期,我这个大头兵竟然还捡回了一条命,组织上给我安排了生活,我也原本打算平平淡淡过日子,可是我这儿子啊,非要跑来这,结果……。”老人家深深叹息一声,看了看那个平静地坐在旁边的孙子。

    莫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也当过兵吧?孩子。”

    莫磊有点不自然地笑笑,“是的,在部队喂过几年猪,您这都能看出来啊。”

    “是嘛,那太好了啊,现在我们的军队连喂猪的都这么厉害啦?哈哈。”老人促狭地眨眨眼,并不点破莫磊,也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而是将话题带到了他舅舅孟成龙的身上。

    “你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不卖他的地吗?”

    “知道,他是本地最大的地主,有接近五分之一的种植园是孟家的,如果他要是将自己的地出售,那么,其他的种植园主绝对就是一盘散沙,这个地方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你会出售的,社区内有很多老人跟我谈过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你有决定的权利,就没有专程去找你说这个事情。”

    “谢谢,对了吴爷爷,我这位舅舅据说有一位女儿,还是青霉素过敏死亡,这件事情您有耳闻吗?她母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吴老爷子一脸苦笑,“你大概觉得我不愿意说,其实我是真不太了解内情的人,如果你真要知道,那你就当故事听吧,我也是将各种信息归纳了一下而已。”

    “嗯。”

    “你舅舅的老婆,其实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结婚,这个事情啊,整个看起来就很戏剧化的了,那个女人跟老孟家是有仇的,是本地人,你舅舅跟她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就有了一个女儿,然后,这个女人家里举家迁走了,也带走了你舅舅的女儿。”

    “还真戏剧化。”

    “是的,你舅舅去世之前,那个女孩子就已经死在墨西哥了,我们知道你舅舅去参加葬礼,回来之后精神恍惚,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我们也听说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是青霉素过敏死亡。”

    “既然有青霉素过敏史,或者有做一些检测,怎么可能还会使用青霉素呢?”莫磊脑海里想着这事,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也是道听途说,说是环球地产公司的人在跟你舅舅谈判的时候,你舅舅有吼出过这件事情,才传出来的。”

    “哦,对了,您这腿是……?”莫磊看着老人家膝盖上的毛毯。

    “我爷爷的腿是给人撞断了的。”旁边下棋的小乔放下手中的棋子,很严肃地看着莫磊,“我要报仇。”

    “小乔……。”吴老爷子抬手制止,“小孩子不懂,我们这是民事纠纷而已。”

    莫磊没有说话,只是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吴小乔乖巧地拿起空杯去厨房帮他再添满,放在莫磊的面前。

    “唉,我嘛,因为有过军队经历,这里的乡邻都认为我有点组织跟统筹能力,所以在你舅舅去世之后,便让我这个老头子来代表大家出面跟环球公司接触,大概是有人想警告我一下吧,所以…….哈哈哈。”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想卖掉的,老爷子,你这咖啡不错啊。”

    “都是自家种植园的东西,可能是我这个佣人比较厉害,那就多喝几杯,等你回去的时候给你运回几吨都行。”吴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莫磊。

    电话铃响起,小乔扔掉手中的棋子,颠颠地跑去接电话。

    “莫叔叔,你的电话。”小伙子一听之后,兴致缺缺地大喊。

    跟吴老爷子惊讶地互看一眼,莫磊走过去拿起话筒。

    “莫苏苏,你怎么不来我家吃中午饭好不好啊。”

    “啊?安妮啊,我不去啦,谢谢谢谢。”

    “我家里有‘哟呵’可以给你喝的,你不是很喜欢嘛?”电话的另一头,小女孩安妮锲而不舍。

    “哈哈,好吧好吧,我下午专门过来去喝,好不好,安妮乖,叔叔现在有事哦。”

    挂了电话,吴老爷子已经叫女佣把咖啡壶端了过来,再给莫磊倒上一杯。

    ……

    大山的另一头,在那个住着几千居民、名叫卡尔卡的镇上,一辆灰色的轿车从高速路口下来之后,从市中心横穿整个小镇,这辆车的来历似乎非同小可,视红绿灯若无物,一路疾驰,到了小镇靠河道的一侧。

    在那里有座气势非凡的庄园,一栋19世纪英伦风格的建筑物耸立在庄园正中间,小楼共有六层,结构完美,楼下占地3英亩的院子跟顶楼天台都设有直升机停机坪,道路两十几棵大树给修剪得很矮,应该是不想影响视线。

    庄园门口的路障一直向着大马路延伸出500米以外,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看见这台灰色的轿车,赶紧移开了路障,小汽车长驱直入。

    汽车停稳,从副驾驶座下来的皮杜急匆匆转到后车门,恭敬地伸手将车门拉开,脸上全没了见莫磊的时候那种轻浮的表情,白皙的脸上残留着一幅清晰的指印。

    从后座下来的尼尔逊站在大楼的台阶前,整整自己的西装,摸摸自己的领带跟衬衣领口,然后大步走入旋转门,径直走进三号电梯,这部电梯,直通顶楼。

    “hi,怎么样?尼尔逊,要不要喝一杯?”

    穿着白衬衣、一头金发、五官如刀削斧砍般硬朗的年轻人正在往自己杯子里倒酒,便看到了由女助理引进来的尼尔逊,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几个相框,相框里的是一个小女孩由2、3岁时期到6岁左右的照片。

    “谢了图兰,我不喝酒。”尼尔逊扫了办公桌一眼,眼里一丝厌恶快速闪过。

    “哦?那给他一杯水吧亲爱的,尼尔逊,你今天见了我们那位朋友,感觉怎么样?”叫威尔.图兰的年轻人示意漂亮的女助理。

    “杀了他吧,他给我很不好的感觉,我总感觉他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尼尔逊接过女助理递过来的水。

    “既然这样,那个谢君,也不要留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知道。”

第十二章 祸变

    12、祸变

    凌晨一点四十分。

    月色朦胧,星光满天,社区里除了道路两侧的路灯仍旧亮着,两旁的小楼沐浴着月光沉睡。树影婆娑,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梦里呜咽,过了一阵子,便有大人安慰的声音传出,偶尔会有一两声狗吠,继而便落入寂静。

    月光之中,从社区东边的围墙部位,冒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跟计划,干脆利落、毫无犹疑地借着月色推进,在月光下像是飘忽的影子。

    黑影快速地沿着墙边穿行,找到事先找好的位置,那里围墙上的带刺钢丝护栏网友一部分残缺,黑影在那个位置站定,从腰间掏出一副防刺穿手套,小心翼翼地翻越过围墙,在原地站立了几秒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然后小心而又坦然地沿着社区内的人工湖朝社区中间走去。

    几分钟之后,黑影出现在社区广场大道的第七号楼111号的后院外,他朝左右看了看,静悄悄地街上寂静无人。他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面罩戴上,轻捷地翻过围墙,穿过后院的泳池,熟练地绕开摄像头跟警报系统,再沿着水管攀上二楼,从阳台进入到室内。

    几分钟之后,黑银再次出现在阳台,原路返回之后,在后院墙下的阴影里站了几秒钟,似乎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之后,他拔掉面罩,走向大街,一直走到莫磊所在的那栋楼。

    接近之后,黑影变得十分小心,他先带好面罩,站在菜地外侧的墙外倚墙而立,仔细地听着室内是否有异动,又过了十几秒之后,他下定决心,朝后退了几步,身姿一低,助跑几步,双手抓住围墙,轻捷地翻越过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

    黑影落地之后,保持蹲下的姿势再次一动不动的等待了几秒钟,他想如法炮制攀沿水管直接上到2楼,可是他在水管旁边站了站,似乎改变了主意,便走到大门口,反手从背囊里掏出一样事物,粘在门上。

    但他可能觉得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便又从背囊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走到窗边,先是用手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紧锁,他想了想,干脆从包裹里依次拿出几样东西,沿着墙壁开始走动,将拿出来的东西粘在墙壁上、窗户上。

    黑影虽然不甚满意,但他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自己待会儿找一个地方等着,如果里边的人敢跑出来,那就只有用枪解决了。

    没办法,如果强行入室,难保室内的那个家伙又把自己给捉住了。

    把这些工作做完,黑影反手拔出手枪,装好消声器,便打算爬到树上去静静地等待,3分钟之后,两边的楼房即将燃起熊熊烈火,自己只要乘乱的时候补枪就可以了,杀人而已,先决条件是自己不要先被杀,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别动,慢慢地站起来,手伸直,把枪递给我。”黑影刚想起身,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后脑勺被某种冰冷的事物顶住,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妈的,大意了啊,大意了啊。

    黑影在心中咒骂自己,甚至于都没听清楚身后这家伙的语病,他依言慢慢地直身,用两只手指拎着手枪递向身后,他知道对方的身体离自己不足一尺。

    反击就是这一刻。

    黑影在对方伸手接枪的时候,突然松手,手枪下落的时候黑影朝左侧一扭,左手将对方的手枪格挡开来,右手掌根推向对方的脸部。

    可现实不如他所愿。

    他身后的人正是莫磊,莫磊的手中根本就不是手枪,而是一瓶喝完的红酒,黑影用尽全身的力量一击也算是奏效,他打掉了莫磊手中的酒瓶,而莫磊也躲开了推向脸部的那一掌,反而朝前一步,拳头打向黑影的喉咙。

    黑影朝后退开两步,右手格挡开莫磊的进攻,左手才拔出匕首,但随即脚下一软,黑影警惕心陡起,刚想侧身倒下再翻滚离开。可为时已晚,头顶上掉下来一根尼龙绳做成的活套,恰恰套在杀手的脖子部位,然后绳索的另一头似乎被重物往下一拉,黑影脖子一紧,整个人被悬空掉了起来。

    然后院子里的灯光闪了闪,随之一片亮堂。

    莫磊穿戴整齐,像是压根儿就没睡似的,满脸冷漠地站在树下,看着双腿悬空、用力挣扎的杀手,再仔细看了看杀手粘在门框上的事物,突然脸色大变。

    他快速小跑过去,把黏在门上的东西取下来一看,随手扔在菜圃中间,然后自己快速地围着下楼转了一圈,将杀手丢在房子周围的瓶子全部捡了起来,拔掉了上边的定时引爆器,跟第一个堆在一起,那几个自制计时器显着绿光,倒数的数字已经到了个位数。

    大步走近桂树,莫磊低头捡起杀手掉在地上的匕首,一刀割断绳子,脖子被绳圈勒住已经窒息过去的杀手,沉重地摔在地上。

    莫磊不假思索,扯掉对方的头套之后,附身在他后脑勺部位用大拇指用力按压,他并不在乎用这样的方法叫醒会伤害到对方的大脑,现在必须问清楚,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安装了定时燃烧弹。

    这是一种邪恶的东西,汽油里加进牛油,可以起到固定燃烧弹的作用,沾上身犹如跗骨之疽,必死无疑。

    杀手悠悠醒转,眼神茫然了一瞬间,便看见了蹲在一旁的莫磊。杀手的眼神即刻变得凶悍,一手撑地,一手在腰间掏摸,颇有点临危拼命的意思。

    可是莫磊哪给他机会啊,他单膝压住杀手的身体,左手在地上随意抓起杀手的面罩塞进对方嘴里,手中的匕首刺进对方左肩的三角肌,灯光下,杀手的目光散乱,面部扭曲。

    “你要是再动,就割断脖子。”莫磊平铺直述地在杀手耳边低语。

    杀手静止,眼神里满是怒火跟恐惧。

    “告诉我,还有哪里放了你带过来的礼物?”莫磊轻轻转了转手中的刀柄,然后停下,慢慢松开左手的面罩。

    杀手长吁一口气,刚想开口,莫磊便听见几声瓶子的炸裂声,紧接着,在他屋子右前方不远处瞬间一片亮堂。

    “我艹你妈。”莫磊狂怒着跳起,他知道,是伯尼金家里出事了,而现在这种情况,伯尼金一家都是必死的命运。

    但,那也得去看看,能不能救一下。

    暴怒之中,莫磊右手用力将匕首一转,顺手拔出,站起身之后用脚尖在杀手的太阳穴上踢了一脚再轻轻一挑,将杀手挑进了事先挖好的浅坑,然后大声吼叫,“起火啦,救火啊,起火啦……”.

    呼喊之中,莫磊回身冲到室内找出一条毛毯,用厨房的水冷转身就冲出了大门之外,一边继续大喊,一边批好毛毯冲向伯尼金的屋子。

    沉睡中的社区在几秒钟之后突然惊醒,几乎所有的成年男性彼此呼叫着朝这边汇集,有的半大小孩也拿着盆盆罐罐跑了出来,社区内花钱自建的消防队也在半分钟之内将灭火器材拿了过来,可是,这些有经验的人一看见那种火势跟传出来的气味,只能一筹莫展地站在外围大喊大叫着。

    有些女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哭泣。

    他们没看见任何一个伯尼金家族的人在火场之外啊,难道一家大小要全部死在里面?

    充斥着烟雾跟大火的室内,汽油瓶内的牛油在爆炸之后溅在周围,火星黏上去之后便无法分开,呛人的气味让莫磊狂咳几声,好在他熟悉伯尼金家的格局,他凭记忆冲到卫生间,墙上扯下一条毛巾在水龙头下打湿之后,绑在自己脸上,冲向二楼。

    能救谁就救谁吧。莫磊其实心里没半点希望,只是,他就是想进去看看,万一能救出一个都好。

    牛油跟汽油混在一起燃烧的烟雾直刺眼睛,莫磊一只手在眼前挥舞,驱赶着烟雾,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身上的毛毯,他上到2楼,便彻底绝望了。他的视线里、听觉里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没有哭声、尖叫声、呼救声,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是应验了,伯尼金一家在起火之前,或许已经死亡。

    右手边的房间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随即有陷入毒火之中的沉默,莫磊看了看面前的火海,测算了一下自己跟房间的距离,用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木头一般地倒进了火海之中,几个翻滚之后,他冲进了那间卧室。

    视线所至,卧室内充斥着全是烟雾,但竟然没有火,一丝火也没有。莫磊冲进去之后迅速摸到床边,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躯体裹在一床小被子里,莫磊不假思索地冲过去,抱起床上的孩子,大喊着孩子的名字。

    孩子的躯体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莫磊一步跨到窗台,抬腿踢掉窗户上的玻璃,他看见,楼下的院子里跟过道上占满了人,他们来回奔走却又束手无策地大声呼喊着。

    “接住孩子。”莫磊声嘶力竭地狂呼。

    楼下的人群中其实并没有听到他在大喊什么,可是看到他手中抱着的人,几个华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一起冲到了窗户下面,大家都向上举着手,示意莫磊将手中的人抛下去。

    莫磊回头跑到床边,一把将床上垫着的被子扯了下来,冲窗户外扔了出去,楼下的几位男性赶紧捡起被子,纷纷将被子展开,然后莫磊托着孩子双手伸出窗外,看准方位之后,松开了双手,孩子正掉在楼下被扯开的被子中间。

    莫磊转身再冲进过道。

    来不及了。

    他看见,主卧跟3楼已经然烧成一团,火焰中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自己不能久留。要是杀手在天然气出口放上一瓶的话,这栋楼都能飞上天了。

    他返回小卧室,从窗户口飞身跳下。

    楼下的人越聚越多,消防队将伯尼金家的小楼跟隔壁邻居家的小楼做了隔离,以免烈火蔓延,有人早就把天然气闸口给关上了,即使是爆炸,也大概伤及伯尼金自己家的房子。

    而莫磊听见那个消息之后,便暴走了他救下来的孩子,安妮,早就已经死了。

    他看着那具变得毫无动静的小躯体,手上还紧紧搂着两个布娃娃,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莫磊给的。

    布娃娃有点脏了,染了灰尘。

    “苏苏,我给你唱首歌吧……”

    莫磊全身颤抖,眼泪布满眼眶,指甲抠进了掌心里。

    一只饿狼在他的心底嚎叫!

第十三章 最佳嫌疑人

    13、最佳嫌疑人

    无论自己多么地小心,还是进了圈套了。

    这个圈套还其实还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

    莫磊站在院子里,神色恢复平静,眼神深处有火光闪耀。

    看着陷坑里杀手的尸体,莫磊呆立了一分钟。

    杀手的面罩孤零零地丢在一边,那张死人脸苍白而毫无血色,额角部位青肿的痕迹清晰可见,左肩膀创口周边的鲜血已经凝固,双眼瞪得圆圆的,在灯光下有些人。

    死因肯定是自己最后的那一脚,没收住力气。

    当然,即使没死,大概自己也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洗清自己。

    此刻的莫磊非常冷静,近乎自己爆炸的念头突然之间平息,任凭脑海里思绪翻腾。

    他完全没有后悔失手杀人的念头。

    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思考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所能做的,的确有些许粗陋,也没有把这里当做一个战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莫磊甚至于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全部计算了一遍。

    这里真不是战场吗?

    我只是想拿到遗产而已,去救另一个孩子的命。

    伯尼金一家人啊,还有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一个天真活泼如花年华的孩子,就这样死了?

    有多么的深仇大恨啊,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默默地看着那具尸体,那张陌生的脸。

    已经来不及擦拭燃烧弹跟计时器上边的指纹了,警察已经到了门口,胖子赛尔、黑人警察伟拉,还有一群武装军人,统统把小区的出口全部围了起来。

    伯尼金家的大火还没有熄灭,社区内能走动的男女老少全部到场,有些老人,已经开始哭泣起来。

    为这一家的命运。

    “莫先生。”

    正当莫磊在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身后,赛尔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随之还有伟拉的咳嗽声。

    莫磊转过身子,赛尔跟伟拉站在他的门口,伟拉那张永远笑眯眯的脸此刻也严肃起来,他的衣襟敞开,露出腰间的枪套,右手按在枪套上。而赛尔仍旧是那幅凶悍的模样,只是那张浮肿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莫磊。

    “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最后一个出现在伯尼金家里吗?为什么他们都没能出来,你扔下来的孩子也只是具尸体?”

    问话的仍然是赛尔。

    “他们家起火了,我最先发现,去救火,先救孩子,之后发现救不了其他人了,我只有跳窗出来,至于孩子为什么已经死亡,我不知道。”

    “那是什么?”伟拉突然看见菜圃中间的那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赛尔也随即看了过去,然后,他晃荡着粗壮的身体,走过去,有点困难地弯下腰,捡起一个瓶子看了看,随即脸色大变,反手拔出自己腰间的柯尔特手枪,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胖子。

    “别动。”伟拉迅速拔出手枪,两把枪同时对准莫磊。

    “那是燃烧弹,本来是放在我家门口的,我发现以后便拆除了而已。这里还有一具尸体,就是这个杀手干的,但,请问两位,他们为什么杀掉孩子?伯尼金的妻子与孩子与他们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会等到报复的,一定会!”

    微微举起双手,莫磊迅速计算着自己跟对面两个警察的距离,计算着如果对方开枪,自己有多机会负点轻伤顺利逃走。

    “别动什么歪心思,莫先生,先回警局再说。你只要稍微一动,我就开枪,伟拉,过去把他铐上。”赛尔双手稳稳地端着柯尔特,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呼吸声也变得平稳。

    伟拉从腰间掏出手铐,扔向莫磊,手铐掉在莫磊的脚边。

    “慢慢弯下腰,捡起手铐,自己把自己反手铐上,转过身来,铐给我看见。”伟拉与眼前这个华裔男子几次接触指之后,明白自己不能跟他的距离太过接近。

    莫磊闻言,便慢慢地附身将手铐捡起。

    但是他并没有转身背对着两位警察,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双手背后,反铐上自己。

    他有自信,只要对方的手指放进扳机框里,自己舍命一搏,便肯定有机会逃走,但如果对方背后开枪,那自己就背着这个大黑锅去找那些死去的兄弟了。

    赛尔似乎并没有纠结这种细节,只是持枪慢慢的接近莫磊。

    “你去叫人过来,把这栋楼围住,记住别让那些大兵知道。“赛尔接近莫磊,伸手拉了拉手铐,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收紧铐圈,随即收起了手枪,示意伟拉出去叫人。

    当赛尔靠近莫磊的时候,莫磊的身体像是没站稳一般地歪了歪,赛尔伸手扶住,“别动什么歪念头,要是那些大兵进来,你就成蜂窝了。”

    顺手把赛尔身上的钱夹给拿了过来,莫磊有点遗憾不是手铐钥匙,便反手把现金掏出来塞进裤兜口袋之后,乘着两人靠得很近的机会,再将钱包塞回,对着赛尔点点头。

    “地下的人是我杀的,伯尼金的家人,不是我,你应该清楚,对吧?”

    现金是有用的,如果真需要逃亡的话。

    “别说话,到了警察局再说。”伟拉已经安排好人手进来,低声对着莫磊吼叫。一旁的赛尔沉默着推了推莫磊,示意他走在前面。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到他,无论是谁,我都要杀掉他,无论在任何时间用任何方法,他妈的,孩子都不放过?那还是一个小孩子啊,你们谁家没有孩子?对了,你有孩子吗?”

    莫磊声音平淡,毫无情绪,像是在叙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围在火场的人毫不知情,仍旧在那里观看着,束手无策。只有吴老爷子,他似乎早就守在莫磊家的对面,此时正从路灯下慢慢地转动着自己的轮椅,滑向那台关闭着警灯的警车。

    “老爷子。”莫磊摇摇头,制止了做势欲喊的吴老爷子。

    他知道,如果吴老爷子大喊几声,这些处在暴走边缘的华人居民十有**就把警车给围住了,甚至会发生暴力对抗事故,他们肯定不会让警察带自己离开。

    可是,最终受害的,不也是这些居民么?这大概也正符合幕后某些人的心意。

    吴老爷子也明白莫磊的想法,他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之处,对着莫磊微笑,“孩子,不用担心,我的律师随后就到,我马上也会打电话到大使馆。”

    “谢谢老爷子。”

    “上车吧。“伟拉拉开警车后座的车门,将莫磊推进车内,自己坐上驾驶座,赛尔从另一侧爬上副驾,他回头看看莫磊,再次警告,

    “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不想射杀你。”

    莫磊笑笑,闭目假寐,脑海里飞速翻腾着对策,靠在背后的双手也在后座上不断摸索。

    老旧的警车内气味很难闻,布套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皮垫上全是豁口,露出屎黄色的海绵,莫磊是手指灵活地在背后翻动着,从缝隙里、裂缝里寻找一切可利用的东西。

    前方的两位警察也陷入了沉默,伟拉并没有打开警灯跟警笛,只是让汽车在黑暗的道路中前行,昏黄的车头灯只能照在车前几米远的道路,视野尽头,一片黑暗。

    夜风渐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入,到让车内的空气变得好了一些,收音机停在音乐台,此刻正在播放着某个民谣歌手的曲子,但收音机的信号时断时续,驾驶着警车的伟拉,一边掌握着方向盘,一边随着音乐吹着变调的口哨,黝黑的额头上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亮晶晶的,像是在冒着汗。

    “右拐。”

    警车离开华人居住区,在崎岖的山道上前行半个多小时。再往前走一段事件,就是卡尔卡镇,赛尔突然的左手突然指指右边的小路,让伟拉将警车右转进去。

    伟拉诧异地侧身看看赛尔。

    “右拐。”赛尔再一次下令,他的右手移向了腰间,回头看了看莫磊,浮肿的脸色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该送他上路了。”

    伟拉原本扶着方向盘的右手突然变戏法似的跳出一只克洛克g43手枪,顶在了赛尔的腰间。

    “hi,伙计,你不能对嫌疑犯怎么样的,必须送去警局。”伟拉声音有些颤抖,但持枪的手依然稳定,另一只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警车越过岔路,直接朝前方开去。

    赛尔咧嘴笑了笑,不再搭理伟拉,反而也闭上了眼睛。

    朝前行驶了几百米,前方亮起四道刺眼的灯光,两台警车一左一右的停靠在道路两旁,成v字型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伟拉一个急刹车,在离前方的警车几十米的地方停下。

    灯光下,两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朝这边走来,在灯光的剪影下像是两个黝黑高大的巨人,手中似乎都拿着武器。

    “亲爱的,我给了你机会的。”赛尔嘲笑地对着满头大汗的伟拉歪歪头,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对准后座的家伙,对准他的脑袋,开上一枪,我会在报告上说是这家伙准备跳车逃跑,怎么样?名利双收!”

    “想不到你还算是一个有正义感的警察。”

    后座上,莫磊突然伸出了早就解放开来的双手,右手从座位上伸过去圈住赛尔的脖子,左手闪电般地夺过伟拉的克洛克g43,顶在赛尔的脖子上。

    “倒车,然后往回开。”莫磊命令伟拉。

    伟拉抬手擦擦头上的汗珠,迅速挂挡倒车,黑黢黢的脸色神色严肃,“我必须让你去警察局,你有没有问题不是我说了算,是法官说了算……”。

    “如果我们再往前走,我们就永远见不到你的**官了。”莫磊讥嘲地笑道。

    车轮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伟拉疯狂地将警车在原地调头,朝着来路疾驶,在他身后,那两位走过来的黑影似乎楞了一下,然后朝着这边方向开了几枪,方才反身冲向自己的警车。

    半分钟之后,警车的警笛声在山谷中回响,惊醒了寂静的黑夜。

第十四章 虎入山林

    14、虎入山林

    警笛声声,刺破长夜。

    “跑不掉的,伟拉,别犯傻了,你打算跟所有的警察作对?”赛尔毫不在乎莫磊的手枪,反而不断地威胁伟拉。

    “伙计,我当然不想跟你们作对,可是你们也不能随便杀人吧?看,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上个班拿份薪水而已伙计,别逼着我做一个坏警察。”伟拉急促地回答,驾驶着这辆破旧的警车在山路上急驰。

    “闭嘴。”

    赛尔还想说什么,莫磊的枪管狠狠低敲了下去,赛尔惨呼一声,嘴唇向里凹了下去,旋即吐出两颗断裂的门牙。

    “朝岔路开。”前方出现两个路口,一条路通向华人居住区,另一条路通向种植园的方向,那里连接的山脉就是安第斯大山,莫磊明白,自己只有进到大山,才有机会。

    “为什么?”

    伟拉口里发问,但手脚还是听从了莫磊的指示,迅速将车头朝右,拐进岔路。

    莫磊苦笑,怎么看起来一个坏坏的精明的警察,反应能力却并不是太好。

    “你不怕会有军人设个路障什么的?”

    “哦。”伟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熟练地将车挂到四档,脚下狂轰油门。

    “你们死定了,知道吗,你们死定了。”赛尔突然安静下来,含糊不清地咕哝。

    莫磊突然明白过来,这条路反而是一条死路。

    因为赛尔他们也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杀掉自己,何况伟拉还是个警察。

    现在自己走向了这条山路,那么,追上来的警察就完全有理由来制造一件逃匪事件,也可以炮制出一个光荣牺牲的警察故事。

    伟拉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腾出右手,在腰间拔出自己的警用手枪。

    身后的警车越追越近,有人已经开始朝前方的车辆开枪,伟拉掌握着方向盘走着‘s’型路线,子弹射在车身上发出“咣咣”的声音,莫磊在后座尽量将身子趴低,他也不忘嘲笑仍旧在怒骂自己的赛尔。

    “警官,你的好同事并不在乎你的生命啊。”

    赛尔蓦然闭嘴。

    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的是玻璃的炸裂声,莫磊缩了缩头,干脆利落地将赛尔掐晕掉,然后拍拍伟拉的肩膀。

    “我可以还击么?”

    伟拉满头大汗,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警车,他在心里不断咒骂自己、咒骂着身后这个瘦削的华人,他咒骂自己多管闲事,也恨不得这个家伙立即死掉,可是,骨子里的那份小骄傲又在劝说自己,一定不能让这个华人不清不白地死掉。

    自己是警察,不是杀手。

    “你把他怎么了??不能,你不能杀警察。”伟拉狠狠地将车子行驶了一段’s’路线,轮胎在一条横在路中间的小坎上跳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去。

    他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昏过去了,hi,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被他们杀掉?”

    莫磊附身躲在靠背处,一发子弹将后窗玻璃击得粉碎。他有些无奈,但,具有值得敬佩的品质的人,自己却无法伤害,即使是间接伤害。

    这年头,正直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在这种无人不黑的环境下。

    后面的警车越逼越紧,车内的人见前方的车无人反击,就大大方方地从窗外伸出头来瞄准,伟拉左侧的反光镜给子弹打掉。

    “你说什么?”巨大的噪音中,伟拉并没有听清楚莫磊在说什么。

    “如果我消失了,他们会伤害你吗?”莫磊将身体凑近过去,大声地喊。

    伟拉思考了几秒,黝黑的脸膛上闪过一丝决然,似乎在考虑是否放走身后的这位神秘的华人。

    “应该不会,他们还不敢杀我。”几秒钟之后,伟拉做出了决定。

    “前面300米左右,有一个左转弯的地方,你靠近右边外侧开,知道吗?靠近右边外侧,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尽管将油门轰到底,不用管我。”

    说完这段话,警车已经到了莫磊口中所说的转弯的路段,他佝偻着身体,手放在门把上,“伟拉,伯尼金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放火的另有别人。”

    门被用力推开,前进中风速的阻力跟7、80迈的速度让车门的压力过大。莫磊的视线里,幽暗的森林快速地倒退。

    “我知道。”

    “谢谢。”莫磊再次用力推门,随即猛地从车厢中蹿出,落在山坡下,巨大的惯性推动着他的躯体在坡上狠狠低翻滚了几圈,身体撞在几颗低矮的小树上。

    剧痛从肩膀及手腕处传来,手中的格洛克g43也不知道甩向了何处。莫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撑起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左手腕肯定脱臼了,或许骨头断裂,胸口的肋骨也像是骨裂一般的生疼,脸上、手臂上大概都被擦伤了。

    追赶的警车呼啸着驶过莫磊的位置,但他仍然不敢做太多停留,转身走进山林,一瘸一拐地朝着来路走去。

    漫天星星躲进了云层,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另一半向大地上洒出清冷的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进林荫里,远处的安第斯山脉像是一条巨蟒般蜿蜒向前。

    在那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的沉睡的丛林被尖厉的警笛声吵醒,几只猫头鹰在暗夜里“咕咕”叫着从林空划过,落向了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动物在草丛中奔跑,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头孤狼在山顶长嗷。

    那一瞬间,莫磊恍惚中自己像是回到了几年之前,回到那些铁血的日子。

    他趔趄着走了几步,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找到一颗木棍当做拐杖,在朦胧而斑驳的月色下找到一颗大树。在那里,他先将自己脱臼的左手腕复位,猛烈袭来的疼痛让他原本有点晕晕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然后,莫磊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发现还好,在那种撞击之下,竟然除了身体表面上的创伤以及脱臼的左手,右胸第三根跟第四根肋骨应该是骨裂而已。

    左肩膀衣服被撕裂开来,他伸手摸了摸,满手的鲜血,这里大概有一个2厘米左右的创口,按疼痛程度他知道创口不深,没有伤到筋络。

    可是黑暗中找不到可以止血的草药,他只能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片用力地包扎起来,顺便也撕下一块较大的布条,将左手腕用三片小木棍固定包裹扎牢。

    黑暗中,莫磊熟练地将自己收拾好,站起身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伤口有点疼,但不至于太过于影响自己的动作。

    好,既然你们想挑起事端,既然你们杀掉伯尼金全家,那我岂能让你们如意?

    莫磊附身在树下摸索了一阵,捡起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棍,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合适。然后,他用力将木棍折断,留下自己比较顺手的长短那一段,他想,是否在这里过一夜再做打算,还是现在回到华人社区整理一下自己呢?

    他知道,住处是不能回去了,自己的护照跟相关的证件肯定也给拿走了,身上虽然还有从赛尔钱包里拿来的现金,可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无法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突然,凄厉的警笛声远远随风飘来,伴随着山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莫磊迅速站起,找准一个方向,朝着漆黑的丛林里扑去。

第十五章 丛林里便是我的地界

    15、丛林里便是我的地界

    凌晨4点,乌云越聚越浓,又开始起雾,雾气带着细细的雨珠在空中飞舞,但华人社区仍旧是灯火通明。

    细雨之中,广场上依旧站立着一群中壮年男性,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伯尼金一家的惨状,所有人都对警察的说法嗤之以鼻,大家都明白,那位叫莫磊的年轻人不可能会去杀害伯尼金一家。

    居住区的大门口,原本围着的军车跟警车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台老式解放牌卡车跟一台吉普,吉普车上坐着一位留着大胡子的军官,手中夹着的香烟一直燃烧到尽头烧着了他的手指,才把他从昏昏欲睡中惊醒。

    几位士兵歪歪斜斜地站在四周,有人开始咒骂这突如其来的细雨。那几名华人居民们自建的保安队伍倒是精神抖擞,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只是据说在某些大毒枭出没的地方才有,他们今天也是给吓个够呛,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享受着肾上腺素带来的激动。

    十几公里之外,莫磊在黑暗中不断穿行。他不断地朝着前方黑的丛林前进,身后的不远处,几名警察拿着战术手电在跌跌撞撞地追过来,莫磊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只要能进到丛林里,便就像鱼儿进到了大海,就这些警察肯定是追不上自己的。

    但身后的追兵应该不是这样想的,他们从对方行进的痕迹看出,这家伙是打算从山里逃遁。其实只要把前方的人逼进丛林,别说到处都是武装贩毒的家伙了,就丛林里的瘴气跟猛兽,不出三天,这个逃遁了的华人也将是一堆白骨埋尸荒野。

    不过,究竟是追击还是诱敌,谁能说得清呢?

    莫磊有些担心那位叫伟拉的警察,不知道这个形象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家伙是不是被其他人给杀害了。

    黑暗中,被雨雾浸湿了的树叶跟枝条不断抽打在前进中的莫磊身体上,冰凉跟疼痛几乎同时传播到神经系统,腐烂的气息跟枝叶中生命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这让莫磊更加斗志昂扬,他佝偻着腰,右手拿着那根粗短的木棍伸在前面,拨挡着反弹回来的枝叶,左手垂在身侧,像只豹子般在丛林中穿行。

    故意弄出响声之后,莫磊突然转身折回,他早就从追踪的那几名警察的追踪技巧上看出,应该每一个人都有在丛林生活的经历,所以,他前面故意彻底消灭了自己的痕迹,所留下的全是自己故意留下的,他希望,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追击过来的三位警察听见这边突发的声音之后,几乎同时关闭了战术手电,也同时想那个位置靠拢,他们三人彼此之间的距离都有10米左右,行进间配合得十分完美。

    莫磊消无声息地原路返回,黑夜中,他全身上下都涂满了污泥,只露出一对眼睛,像是在这片丛林里生活已久的野兽,不断在草丛里、刺蓬里跳跃。

    “啊……艹!”追击的警察突然有一个人尖叫一声,紧接着口里发出一连串咒骂声,声音尖细嘶哑,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然后是手枪的击发声,声音在附近的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赛尔?”

    “卡洛斯,是卡洛斯。”赛尔走在前进的最左方,在他的侧右边,还有两个陷阱等着他。

    两名警察迅速冲向那位落入陷阱的伙伴方向,他们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黑夜里,看来只有聚在一起在能安全。

    “啊……。”

    “赛尔?”

    “是的保罗,你先去看看卡洛斯。”赛尔惨呼之后,赶紧招呼第三名警察前去救援无声无息的卡洛斯,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一根山藤缠住了脚而已。

    反手从后腰掏出匕首,弯腰割断了那根紧绷的山藤,赛尔刚想直起身体,耳边便听到了破风声从右侧传来,他来不及朝前方倒下,只能尽量低将身体缩了起来减少受攻击的面积,可是,一截半尺粗的粗木狠狠低从黑暗中荡了过来,一头撞在赛尔的腰间,将他撞得在地上翻滚,那根木头继续朝前面飞进了左方的森林里,撞在某处发出“嘭”的一声。

    “嘶……。”赛尔吸了一口冷气,大张着嘴却叫不出来,巨痛让他一瞬间直觉麻木、呼吸困难。

    “赛尔,赛尔。”另一方,保罗的声音急促。

    赛尔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仍旧是头晕目眩,腰间的剧痛像是跗骨之疽,朝着每一个毛孔涌向心脏,他想回答,可是说不出话,只要一张口、一用力,便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赛尔,卡洛斯昏过去了。”

    “我来了。”好半晌,赛尔才回过神来,他努力地直起腰,忍住腰间一波一波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慢慢走向卡洛斯身边。

    卡洛斯已经被保罗从陷阱里解救了出来,平躺在两颗树中间的草坪上。他刚才踩到了机关,被一根山藤制作的绳圈套住了脚脖子,然后一根木头撞在了他的胸口,大概是断了几根肋骨,昏了过去。

    “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保罗心有余悸,看着手电筒灯光下的卡洛斯,再看看呲牙咧嘴的赛尔。

    “大概是猎手吧,卡洛斯没死吧?我艹……疼啊…….嘶!”赛尔一只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腰,那张浮肿的脸庞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还有脉搏,我刚才给他做了复苏,一会儿就好了……!”

    在他们不远处,莫磊藏身在一颗大树上,像是跟黑夜与丛林融合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或蹲或躺着的三位警察,半分钟之后,他像条蛇一般地溜下大树,往警车停驻的反向潜行。

    “hi,兄弟。”

    坐在警察里发呆的伟拉被突如其来的拍窗声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腰间的手枪,当他摸到空枪套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枪已经被赛尔缴了。

    如伟拉自己说的,赛尔们想杀掉自己那是不会的,但,一定会有惩罚,毕竟杀掉一个一直兢兢业业工作的警察,谁都不好往上边交待,除非是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合理的死掉,比如去缉毒之类。

    然后他看到了窗口那张脸,虽然上面还有没抹干净的污泥,可他却也认出来了这是那位正在山林中奔逃的华人。

    “你怎么没跑?”伟拉急急地摇下窗,脸上再次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让他的笑容更加怪异。

    “怎么跑?往大山里跑?这不是给自己找死么?”莫磊耸耸肩,“被打了?不会杀你吧?”

    “小事,他们不敢杀我的,你赶紧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伟拉转头看看大山的方向,这里看不到赛尔他们的手电光。

    “越远越好?那我的钱怎么办?”莫磊咧嘴笑笑。

    “事分轻重啊,你保命还是要钱?”

    “无所谓啊,我两样都要。你没事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你,跟你说声谢谢。”莫磊冲他比比大拇指,“做一个正直的人很难,在哪里都是一样。”

    “走吧,赶紧离开这里。”伟拉看着这个跑掉了又跑回来的神经病,有些感慨。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我表妹,也就是孟成龙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她死于西班牙,所以,我的确不知道死因,只是有听说过而已,据说是青霉素过敏,对了,你表妹的男朋友在她死后不久也死了,死于醉驾。”

    莫磊朝后退了几步,摆摆手,像幽灵般地隐进暗夜的雾霭里。

    “其他的事情,你大概不会告诉我了的,谢谢你。”

    余音缭缭间,人已渺无踪迹。

    大雾越来越浓,触目可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都被笼罩在里面,似乎没有了界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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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从天而降的巨额遗产,一群移居海外而饱受欺凌的善良人民,一群甘于平淡的退役人,一场环环相扣的阴谋……对于海外华侨,国旗与国歌从来都不只是一首歌、一面旗帜,更是我们华人的精神归宿与力量象征,在海华的无数华人心中,当唱着国歌、举着国旗的时候,它就是我们的生命。全勤安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全勤安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全勤安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