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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十大奇案全文阅读

作者:谱千秋     江湖十大奇案txt下载     江湖十大奇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江湖救急搜个身

    麦城繁华不输给云城。

    但比云城要小一些。

    张小雷没多久便出了城,赶往后边还要去的那些村子。

    连赶三个村子后,身上的钱也只剩下二千五百两。

    长时间赶路,他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还越走越精神。

    一人行。

    与日月为伴。

    虽然有些孤独。

    可好歹做着不孤独的事。

    等赶过三个村子,麦城周边,便算是走得差不多了。

    再往前走,要过江。

    顺着麦城大道下去,有一些船家在此围聚,都是送人过江的。

    张小雷随意挑了一艘船,等坐上来后,就跟船家问道:“船家,等几人?”

    “凑满五人就走,你若想自己直接走,给五人的钱也行……”船家笑道,“怎么说?”

    张小雷笑道:“那就等等,我可掏不起五人的钱。”

    他坐在船头,看着平静的长江,随着江上微风吹来,忽然觉得心里有些舒坦。

    “船家,顺江而下,能到武昌么?”

    “能,遇上顺风的时候,不多久就能到。”

    “那能到江南吗?”

    船家听得一笑:“你要去哪儿?”

    “南京。”

    “南京有啥好的?咋,想去远远瞧一眼应天府?”

    张小雷摇摇头:“也不是,有个朋友是从那来的,就想有机会的话,也许可以去瞧瞧,是什么样的水土养出他这样的人。”

    船家好奇道:“他是什么样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才富五车,出口成章?”

    张小雷细想琢磨,最后答道:“阴险、狡诈、满口谎言,脸皮不知长在何处的人。”

    “明明遇到这种人,还想去南京瞧瞧,兄弟真是……与众不同?”

    张小雷微微一笑:“人难免想去富饶之地瞧瞧。”

    此时船上已凑满五人,船家一面划船,一面说道:“我江东也是富饶之地,兄弟有空便去武昌、汉口瞧瞧。”

    张小雷嘟哝道:“你一划船的,能懂个啥?”

    “瞎说,我虽是划船的,但也是读过书的人……”船家说道,“你若是顺着长江直下,瞧瞧这武昌、汉口、汉阳,地势极好,生活富饶。要我说,这三个地方要是能聚集在一起,定能成一番天地。”

    张小雷抓抓耳朵,不耐烦道:“你一个船家都能想到的事儿,当今圣上难道想不出来?好好划船,不要满口天方夜谭。”

    船家认真道:“只恨我没机会考上功名,在此地划船为生,若是我能考上,铁定给圣上提这想法,我都想好了,到那时就从这三地各取一字,名为武汉阳府!整俩字也行,就叫武汉府。”

    “可笑,简直是愚人说梦……”张小雷感慨道,“没点本领,就不要自吹自擂。我看这三地聚在一起也没意义,要是真能出个武汉,我便脱光了衣服,从江东游到江南。”

    人们也是纷纷讥笑:“划船的还想谈国家大事,怕是喝多了吧?”

    “兄弟,你与他一个划船的谈这些,有意思么?”

    张小雷感慨道:“如今天下动荡,就是你这种愚人太多。若是少些你这种愚人,我大明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势?”

    船家认真道:“大明今天的局面,估摸着难以拯救……我怕大明不久矣。”

    一人嘲笑道:“那你说说,你若是当了官,你怎么辅佐圣上?”

    “先从钱着手……”船家说道,“大明宝钞不值钱,人们都用银子交易。堂堂大国,连钱都没人用,定然会出问题。人们带着银子,交易多有不便,应该效仿北宋与元朝,发行银票……”

    “银票?”

    “对,如今民间有会票,但弊端极多,应该由朝廷发行银票。先把钱稳定下来,才是一国之本,否则大明迟早……”

    “瞎扯,大明虽然有些问题,但也能千秋万代……”张小雷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这划船的废话,你要真有那能耐那见识,怎么不见你考个秀才?”

    船家深深叹了口气,呢喃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等船划到彼岸,人们纷纷上了岸,又对船家一顿讥讽。

    “划船的,快回去多读书,早点考个秀才。”

    “我大明还能再撑八百年。”

    张小雷也是骂道:“你若是考上功名,怕也是愚人误国!”

    船家没有答话,他坐了下来,叹气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张小雷下了船后,还是觉得有些心情不自在。

    他想,刚才真应该一巴掌扇在那船家的脸上,好把他给打醒。

    罢了罢了。

    他转念一想,这世上本就过客无数,人们最多的便是萍水相逢。

    没必要与一个愚人过不去。

    真与人生的每个愚人计较,那也活得不如意。

    还是尽快赶路最好!

    此时的张小雷,心里有些发慌。

    他下一个要去的村子,名为前马村。

    这前马村民风彪悍得很。

    他们不耕地、不伐木、不捕鱼,村里都是懒汉,喜好去城里偷盗。

    跟这群人要孩子,实在是让张小雷不知如何下手。

    偏偏这儿的孩子最多。

    前马村的人,最喜欢训练孩子从小偷盗,因为孩子混迹在人群里,偷东西也是得心应手。

    若是有孩子不听话,便会被他们打断腿,或是砍下手掌,强逼他们上街讨饭。

    在这样的村里,他若是有些许失误,恐怕就要把性命交代在这儿。

    “想让前马村还孩子,用钱恐怕的不行……”他暗暗嘟哝,“不如先绕开这村子,去找到孩子们的父母,让他们待人来救。”

    他这么想想,觉得可行。

    就在他有想法时,旁边的林子里忽然传出响动。

    他心里一惊,却见林子里窜出几个汉子,手中拿着镰刀,对他嘿嘿一笑:“兄弟,江湖救急,能借点钱么?”

    不好,是劫道的!

    自己身上,可是带着二千多两银子!

    张小雷连忙说道:“几位朋友,我也是穷人一个,正准备去找人投靠,身上没几个钱。几位兄弟,你们说个数,我要是能拿出来,我肯定不是含糊。”

    “说个数怎么行,搜身是肯定要的……”一人叫道,“难道你以为,我们懒得连搜身的力气都不乐意出?我们可没这样堕落!”

第五十五章:两年重逢无话说

    张小雷听见那山贼的话,总觉得有些熟悉。

    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这番话。

    此时他伸开双手,说起话来也有些许哆嗦:“各位兄弟,你们若是要搜,尽管搜就是。只求几位兄弟千万不要害我性命,你们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他的大部分会票,都藏在裤子里边。

    他在裤子里边封了个口袋,拿来放会票刚刚好。

    此时他一边说着,一边尿了裤子。

    那山贼瞧见张小雷尿裤子,脸上满是嫌弃:“原来是怂包一个!搜!”

    他们纷纷围上来,搜着张小雷的上半身,从里边搜出了一些碎银子,还有十两银子的会票。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了。

    张小雷哆哆嗦嗦道:“几位兄弟,你们把钱都拿去,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丢了也不可惜。”

    山贼们都瞥了眼张小雷的裤子。

    他们想搜身,又下不去手。

    “算了算了,瞅你这样也是个穷鬼……”一名山贼没好气道,“这些钱兄弟们先拿来用,你赶紧滚蛋,实在是恶心!”

    张小雷急忙道谢,发着抖顺路走下去,这些山贼还真没再追。

    等走出半里地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会票没被发现。

    虽说尿了裤子,可至少保住了二千多两银子。

    张小雷可不在意那些山贼对他的看法,人生本就是过客一场,何必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颜面?

    他又往下走了二里山路,总算是找到个偏僻没人的地方。

    于是他在这儿脱了裤子,又把会票拿出来晒干。

    等一晒干,会票又能接着使用。

    他躺在一块石头上,附近都有植物遮掩,也不担心会被人瞧见。

    谁知道这会票晒了没多久,那灌木丛里忽然传出动静。

    张小雷心中一惊,却见先前那几名山贼,竟然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

    他急忙坐起身,下意识想护住会票,却也来不及了。

    一名山贼叫道:“我们头领说我们被骗,我还不肯相信。现在过来一瞧,你小子果真骗了我们!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张小雷听见这话,他只觉得越来越奇怪。

    怎么这山贼说话,让他觉得很是熟悉呢?

    他抱着试试的态度,问道:“这句话是你们头领教的?”

    “哪句话?”

    “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你敢骂老子?”

    “我没骂你,我就问你这句话是不是你们头领教的?”

    山贼下意识道:“是,那又如何?”

    张小雷又沉思一会儿,问道:“你们头领是不是爱喝黄酒?”

    “是。”

    “是不是李风舞?”

    “什么李风舞?不是。”

    张小雷心里暗暗叹口气,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问道:“是不是牧远之?”

    几个山贼面面相觑,都没了话。

    张小雷顿时明白,自己猜中了。

    一山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头领的名号?”

    张小雷却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连忙道:“快带我去见你们头领!”

    “你认识我们头领?”

    “认识!”

    几个山贼见他这么说,便纷纷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句话是头领教的。

    而且知道头领爱喝黄酒。

    更晓得他叫牧远之。

    兴许还真认识!

    于是他们带着张小雷往山里走去,张小雷心中则是隐隐激动起来。

    这李风舞……

    一个月前明明还在麦城,怎么现在占山为王了?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山贼问道:“你们头领是最近认识的吧?”

    “嗯,本来想劫他的财,可他真是个神人……”山贼回道,“自从有了他,我们这日子可是蒸蒸日上。”

    “怎么说?”

    “我们先前跟他打劫,他却说打劫是没有出息的事儿。”

    张小雷惊愕道:“工作无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是付出汗水劳动,都理应受人敬重,他凭什么瞧不起打劫的?”

    山贼连连点头道:“就是,我们当时也是这么个想法。于是他便告诉我们,打劫收益不稳定,而且风险太高,便让我们拿出本钱造船。”

    “造船?”

    “嗯,顺着长江帮人运货。他说我们本就是有胆量的人,为什么不搞码头帮人运货呢?我们刚开始不乐意,可后来觉得也行。”

    张小雷点头道:“确实,运货能有稳定的日子,这劫道可就不同了,还天天要把脑袋挂在腰间。所以……你们是上个月认识的?”

    “是的,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五艘船,准备凑十艘船就收手。”

    “那也行。”

    张小雷与他们说着说着,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记得以前刚与连家班闯荡时,遇到山里的贼人,各个都不好说话。若是多讲一句,就有可能要挨刀子。

    但现在不同。

    贼人们比以前温和多了。

    以前是恶人做山贼。

    现在大多是好人被逼成了山贼。

    几位山贼带着他,绕过了一个小山峰,这后边有几个山洞,被他们拿来当住处。

    “前边那山洞最大,头领就住在里边,你瞧他正在外边谈事呢。”

    张小雷顺着看去,却见那山洞口,坐着一群人,纷纷围绕着一个男人。

    又是长袍。

    在这山里,还是这么干净。

    别人都是席地而坐,唯独他靠在椅背上,拿着一张图纸,嘴里咬着镶嵌了玉石的旱烟枪。

    烟雾围绕,张小雷竟说不清是那烟更白,还是阳光下他的脸更白。

    千言万语,无数回忆的碎片,在他脑海里涌现。

    他缓缓走过去。

    李风舞瞥见了他。

    他缓缓放下旱烟枪,对张小雷点了点头:“哦,是你啊。”

    张小雷也点头道:“嗯,是我。”

    “先等等。”

    “好。”

    李风舞拿着图纸,与人们继续说道:“这边运不过去,是因为船太小,所以我们要购入大船……”

    人生如戏。

    又不如戏。

    张小雷幻想过很多次与李风舞的重逢。

    可人生就是如此。

    苦苦寻找的人,兴许就这么见到了。

    以为长久的人,兴许就那么不见了。

    等两年离去,七百三十天逝去。

    在这茫茫人海里,再次相遇。

    没有伤感,没有落泪,没有狂喜。

    真见了面,其实也就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男子汉。

    都是没话可说的。

第五十六章:神偷蜕变为偷仙

    李风舞拿着图纸,与人们吩咐好之后,这些人便纷纷散去了。

    他用旱烟枪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张小雷便坐了上来。

    “长高了。”

    “嗯。”

    “长好看了。”

    “还行。”

    “只是相貌远不如我。”

    “邵小玲说不比你差。”

    “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们不是情人,而且我偶尔有与绿娘子相聚,她也说我不比你长得差。”

    “那是她憎恨我,所以故意说假话……话说,我过些日子就会赎她。”

    “堂堂男子汉,比较容颜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口一说,是你较了真,非要与我比较……”李风舞微笑道,“现在你恼羞成怒,就随意找个借口。”

    张小雷摇头道:“我没有恼羞成怒,只是……”

    他说到这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称呼?

    他要如何称呼?

    两人本就没说几句话。

    却在这时寂静。

    张小雷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我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先生总自以为是。”

    “我这一生,从未自以为是过。”

    “我这一生,再也不信你半句话。”

    李风舞又笑了。

    他看着张小雷,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眼中透露着一丝慈祥。

    这种目光,反而让张小雷很不舒坦。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这眼神看人很难受,让他想抽李风舞一个大嘴巴子。

    李风舞开口道:“说说吧,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不想说……”张小雷从李风舞手中拿过旱烟枪,仿佛是嫌弃李风舞,将烟嘴的地方擦了十几次。

    等彻底擦干净后,他咬着旱烟枪,轻声道:“头两个月的时候,想什么事情都与你说。头一年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聊聊。后来到了第二年,觉得也就那样,没必要像写奏折似的,跟你汇报自己的生活。”

    “所以……不想告诉我你这两年怎么过的?”

    “不想,反正过得还不赖。”

    李风舞点点头:“那就行,反正你铁定没过好,跟我说又怕丢人,就死咬着牙关,不将你丢人现眼的那些事儿说出来。”

    张小雷觉得这话对他有些轻蔑,就解释道:“不是,我也是做出了一些事情的。”

    “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我比起来犹如繁星比皓月,所以你觉得羞耻,不好意思跟我讲。”

    此时此刻,张小雷觉得这番话有些火药味了。

    他认真道:“先生不要总是自以为是,我不想与你比较,我也从未想过与你比较。”

    李风舞连忙说道:“不比较?那你真是不思进取!如此不思进取,还在这儿冠冕堂皇,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一种委屈的情绪,忽然从张小雷心里窜出来。

    他难受道:“先生就是想说这句话过过瘾,所以前面想方设法挑我语病。隔了两年见面,不跟我说些好的。先生倒不如跟我说说,你这两年做了些什么。”

    “我本想与你说,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和你解释。一想到要与你这种人解释,我便胃里抽搐,烦躁得想说粗话,所以还是不说了。”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

    他没变。

    还是以前那样。

    他想了想说道:“我要走了,劳烦你让手下把钱还我。”

    “走了?不再与我聊聊。”

    “以前想多聊聊,现在不知道聊什么。”

    李风舞笑道:“人生就是如此,等你想起要聊什么了,我们再聚也行。我偶尔也想与你说说话,可真见面了,觉得你层次太低,还不配与我交谈。你走吧,喂……把钱还给他,他是我朋友。”

    张小雷站起身,把旱烟枪放地上,朝着那山贼走去。

    而那山贼听得傻了眼,忍不住说道:“头领,这么多钱,就直接还给他么?”

    “瞧你这话说的……”李风舞捡起旱烟枪擦擦,抽了口烟,淡然道,“就那种货色,身上能有多少银子?把钱还给他,让他回家去买头牛,租几亩地,平平淡淡又毫无出息地过完一生。”

    山贼叫道:“啥牛和啥地这么金贵,要二千五百两银子?”

    那话语,让李风舞打了个哆嗦。

    他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些狰狞扭曲,咬着旱烟枪,说话的声音竟也是尖锐了几分:“多多……多少?”

    “二千五百两银子!”

    却见李风舞猛地站起身来,他一把抓住张小雷的手腕,轻声道:“别走。”

    张小雷问道:“我不能走么?”

    “两年未见,还是想多与你说说话。实不相瞒,这两年对你挂念得很,想起你在外边一人拼搏,便心疼不已。来,跟我说说,你这两年做了些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想聊。”

    “那不如我跟你说吧。”

    李风舞擦了擦板凳,认真道:“二千五百……不是不是,小雷,我们坐下来聊。其实我这两年,发生了不少趣事,恨不能赶紧与你说说。”

    张小雷疑惑道:“刚才先生说得似乎很清楚,你说我层次不够,还不配与你交谈。”

    “那是玩笑话……”李风舞认真道,“你这人也真有意思,怎么连玩笑话都听不明白?你自个儿想想,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恨不能与你秉烛夜谈。”

    张小雷忍不住问道:“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李风舞丝毫不觉得羞愧,他轻声道:“你这两年,成长真是不小。跟我说说,你去哪儿偷来了二千五百两银子?把我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海上鹰,也拿不到这么多银子。”

    张小雷气恼道:“先生,你怎么一开口就骂我是偷儿?我与你两年未见,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吗?”

    “行,要好话是么?当然行。”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最后说道:“当年你瘸了一条腿,还能偷得神乎其神,那时我便夸你是神偷。现在你不止瘸了条腿,还少了根手指,少了根脚趾,却依然能偷来二千五百两银子,实乃偷仙也!”

    “先生,我没瘸!我也没偷!你再贬低我一句,就别怪我的扫堂腿不客气了!”

第五十七章:恶村忽来恶人磨

    “是这样的,我起先便想留你吃顿便饭,但寻思着你是个要强的人,也不好意思挽留你,故而说了些违背心意的话。其实我心中的想法,相信你也颇为清楚。我的为人,你还是有些了解的。”

    “你瞧我似乎是为了银子挽留,但你错了。这也没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地步,只是被你误解,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

    “当年你从一线天一跃而下的恩情,我心里记得真真切切。实不相瞒,我一开始便想与你道谢来着,只是我好面儿,没说出口。”

    李风舞接连的话语,都没有让张小雷信任。

    他看着这样的李风舞,忽然没忍住噗嗤一笑:“先生,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李风舞愣了愣,最后轻声道:“你可曾怪过我么?”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少了手指。”

    “若不是你,我早已经死在连家班……”张小雷说道,“先生,你为了我摆茶会的事儿,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李风舞稍稍松了口气:“我听闻你这两年过得不好,所以在见面之时,也不好与你聊得太多。说掏心窝子的话,甚至还对你有些失望。”

    “失望?”

    张小雷疑惑道:“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对我失望?”

    李风舞又坐了下来,他轻叹道:“这两年,我也给邵家写过信,询问有关于你的消息。邵小玲却告诉我,你这两年都不做事,靠她和赵河养着。”

    “她这么说我?”

    “是,她还说你读了不少书,但犹如米虫一般,从不想出去找份生计。”

    “唔……她是没撒谎,但我有背着她做别的营生。”

    李风舞笑道:“所以听闻你有二千五百两银子的时候,我心里很是吃惊。我挽留你不是为了银子,而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张小雷问道:“怎么个如释重负?”

    “看到你做了事,而且似乎是大事,便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之前累积的失望,也是一扫而空。”

    张小雷心里一暖,他温和道:“先生曾经想过收我为徒?”

    李风舞诚实道:“是想过,不过现在瞧见你这模样,觉得还是算了。你比我当初有能耐得多,我也不想把你往骗人这一行去引。”

    “其实我这两年……”

    张小雷宛如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这两年的情况,与李风舞说了个干干净净。

    李风舞听过之后,他皱眉道:“你设计害邵飞?”

    “我不是害他,邵飞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我是学先生说的,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帮小玲留条后路。”

    “留条后路,不代表要以最坏的猜想去揣测他人……”李风舞叹气道,“只有一种情形能让你以最坏的猜想去揣测他人,那就是当你将自己交由他人的时候。”

    “先生是在教育我?”

    “也不算教育,只是说点经验。你这两年稳重了许多,但还是要抱有善心。”

    张小雷摇摇头,随口嘟哝道:“这世道不曾对我好过。”

    “可你让人将孩童送回去,不也是证明你心存善念么?”

    张小雷没有反驳。

    他知道自己总反驳不过李风舞,与他争执也是多费口舌。

    而且……

    他不讨厌李风舞教育自己。

    “说说你打算绕过去的前马村……”李风舞忽然说道,“前马村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

    李风舞顿了顿,说道:“算了,有些玄乎。”

    张小雷惊讶道:“这世上竟有事儿,能让你说玄乎?”

    “是前马村的事儿吗?”

    此时有个山贼凑过来,他嘟哝道:“兄弟,你是要去前马村不成?可听我一句劝,千万要绕路而行,那村子出了大事,邪门得很咧。”

    张小雷问道:“出了什么邪门事儿?”

    这山贼脸上流露出些许敬畏:“闹鬼。”

    “哦?”

    李风舞叹气道:“还是我来说吧,你在云城待了两年,所以你应该不晓得,前马村已经没了。”

    “没了?怎么没的?”

    “村民几乎死光了。”

    张小雷吃惊道:“怎么死的?”

    李风舞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村里起了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后来只逃出四十多人。他们目前住在村后的山里,可还是有命案发生。”

    “是什么样的命案?”

    李风舞沉默一会儿,说道:“前马村做的勾当,你应该晓得。”

    “这我知道。”

    “应该说是因果报名,他们逃离大火之后,还是会有人莫名失踪。第一次有人失踪时,人们也没放在心上,可等第二天早晨,却瞧见了他的尸体。”

    “怎么说?”

    “那人被砍断双手,吊死在一棵树上。偏偏说来也巧,死者生前曾砍断一个孩童的双手,强迫他去要饭。”

    张小雷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呢?”

    “之后有人被打折腿,有人被挖去双眼,都被吊死在树上。而且这些死者,生前都用同样的手段残害过孩子。”

    “听着是挺邪门……”张小雷问道,“凶手找到了么?”

    李风舞摇头道:“没找到,这才是最邪门的地方。传闻前马村的人怕死,就聚集在一个大山洞里,人们互相绑住手脚,堵住山洞口。他们想的是,就算凶手混迹在人群中,也无法害人。结果你猜怎么的?第二天清晨醒来,又有人死了,而且没了双腿。”

    张小雷惊讶道:“山洞口没堵住?”

    “堵住了。”

    “有人松绑了?”

    “绑得可严实。”

    张小雷呢喃道:“所有人都被绑着,山洞口也被堵着,结果还是有人失去了双腿,莫非是山洞有别的出口?”

    李风舞苦笑道:“别问了,就是因为都没有,我才说这事儿玄乎。”

    “以先生的能耐,若是去查这件事,应该能查出线索……”张小雷问道,“先生想过去查么?”

    李风舞摇摇头:“前马村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我又怎么可能去帮他们查清真相?”

    张小雷赞同道:“那倒也是,那村里多是死有余辜的恶人。”

    李风舞轻轻地说道:“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为上。不如这样,你暂时将二千五百两存在我这,然后你绕路而行,等你安全了,我再将银子如数奉还,也算是对你有点帮助。”

    “先生,我听不明白,你的帮助在哪儿?”

    “万一你出了意外,我替……替你花钱。”

    “先生难道没长脸皮么?”

    “就是觉得有些羞耻,所以不想说破,谁知道你非要咄咄逼人?”

第五十八章:王八混球李风舞

    张小雷见李风舞又提起钱的事,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提一次算是玩笑话。

    可多提几次,就代表真有那心思了。

    他索性问道:“先生别再遮遮掩掩,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风舞见他单刀直入,便对身旁的山贼挥挥手,示意他走远一些。

    “我需要这些钱,至少需要二千两……”李风舞诚恳道,“你若是信我,不如先借我二千两。”

    张小雷问道:“什么时候还?”

    李风舞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还你二百两。”

    “你拿走二千两,还我二百两?”张小雷吃惊道,“你与我算算这笔账?”

    李风舞解释道:“我虽然只还你二百两,但我可以与你保证,那些孩子都会被送回去。”

    “哦?”

    “你的想法是用这二千四百两换孩子们的自由,最后留一百两给你父母,是么?”

    “是。”

    “我拿你二千两,帮你让那些孩子回去,算上你剩余的钱,与我还你的钱,最后还能让你留七百两。”

    张小雷摸了摸下巴,觉得也行。

    同样的事情,让李风舞亲自去做,或许会做得比他更好。

    他随口问道:“先生准备用这笔钱做什么?”

    “这个不好与你说……”李风舞说道,“我只能与你保证,我所言非虚。”

    “唔……”

    张小雷忽然想起李风舞的为人。

    他虽是江湖骗子,但最见不得骨肉分离。

    所以张小雷可以断定,他不会让那些孩子们流离失所。

    于是他拿来会票,轻声道:“既然先生想借,那我借你便是。我信得过先生,知道你不会拿这个骗人。”

    “谢谢。”

    “先生不必与我道谢。”

    李风舞真诚道:“天色有些晚了,你不如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一晚,等明日天亮了再启程,到时候绕开前马村也方便。”

    张小雷笑道:“待在山里喝酒吃肉么?”

    “肉不多,至少可以拿来招待你。”

    “不了,我还是要尽快上路。”

    李风舞笑道:“怎么不愿意停留一晚?”

    张小雷说道:“绕开前马村后,前边有个小镇,我可以去小镇里歇息。”

    “随你怎么想……”李风舞也没挽留,“既然你不愿意在山里过夜,那倒也行。”

    “先生在何时何地还钱?”

    “去茶汤馆拿便可。”

    他与张小雷说了两句密语,张小雷暗暗记在心中。

    随后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那么,我走了。”

    李风舞点头道:“去吧。”

    不知为何,张小雷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他感觉这两年的事儿,都放下了。

    曾经他也记恨过李风舞,在心里责怪他为什么不带自己走。

    可等今天,他都想透了。

    曾经的他太弱小,所以才想跟在李风舞的身边。

    他要的不是李风舞。

    而是一个避风港。

    但在李风舞看来,他的贼船迟早会害了张小雷,所以匆匆将他赶下。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张小雷,在自己看来,他已经不需要依靠。

    实际上,这些道理张小雷早已想通,只是直到今天,他才愿意面对。

    下了山。

    张小雷觉得自己眼睛湿润。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儿,蹲下来抹着眼泪。

    不在山里住,就是不想让李风舞看见自己哭。

    张小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他感觉自己或许是把李风舞当成了很重要的人。

    那个将他拯救出黑暗的男人,对他而言,宛如恩人一般。

    可他最怕萍水相逢。

    他害怕与这样的人萍水相逢,倒不如自己主动离去。

    张小雷哭着哭着,忽然感觉有东西在打自己的背部。

    抬头一看,却见是李风舞站在后边的山坡上,正在用小树枝丢自己。

    “我就知道你要哭……”李风舞站在高处,啧啧道,“还是个孩子,太嫩。”

    张小雷连忙抹去眼泪,他吃惊道:“先生明明知道我要哭,还特意跟上来看我笑话?”

    李风舞得意道:“那是当然,难不成我要错过这场景么?”

    “先生你还算是个人么?”

    “哎哟,这哭得哟……”李风舞夸张道,“是不是一见到我,就恨不得跪下来抱着我的大腿,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大吼大叫着说先生我好想你,先生你这两年去了哪儿?”

    张小雷心里本来就难受。

    他都想好了,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抹去眼泪。

    男子汉,如果对这些事儿心知肚明,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若是一个男人,晓得另一个男人要哭,都会选择让他独处。

    一万个男人,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这么做。

    偏偏李风舞是缺出来的那个!

    偏偏李风舞还追上来,偏偏李风舞还在高处嘲笑他。

    这让他更是承受不住,竟是哭得更大声了起来。

    欺人太甚!

    他一边哭着,一边捡起石头去砸李风舞。

    但李风舞站得太高,他使劲了力气也砸不到。

    李风舞戏谑道:“哎哟还在哭,瞧这眼睛鼻子都挤一起了,哭起来真难看。哎哟哎哟,鼻涕都要流出来……”

    张小雷哭叫道:“李风舞,你这王八蛋!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你妈妈的!”

    李风舞反驳道:“你妈妈才是白生你妈妈的,不止如此,你妈妈的妈妈还白生你妈妈!”

    “混球!”

    张小雷不断擦拭着眼泪,气得转身离去。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与这混账有交情。

    李风舞见他离去,连忙高声嘲笑道:“哭跑了,这小崽子哭着跑了!要跑起来了!快,爱哭的小崽子,快些儿跑起来!”

    张小雷觉得羞愧难当,只想赶快离开这儿,还真跑了起来。

    李风舞又高声嘲笑:“果然跑起来了,一边哭一边跑!”

    “王八蛋!”

    张小雷的骂声渐行渐远,李风舞靠在树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笑:“明明还是个孩子,非要在我面前装大人,叫你装,现在还不是原形毕露?”

    在李风舞身后,躲着一个山贼,他小声道:“头领的心眼真是比针尖儿还小。”

    李风舞解释道:“他喜欢这样。”

    “不,他肯定不喜欢这样。还有头领……你别笑得这么得意,有些过分。”

第五十九章:无人安慰俩人哭

    张小雷带着怒意,离开了李风舞霸占的山头。

    对于前方的前马村,他决定绕路而行。

    要过前马村,有两条道可以走。

    一条大道正好路过前马村的村口,而另一条道是在山林之间,可以从村背后绕过去。

    张小雷走在山林之间,心情渐渐有些舒缓,也不再去想李风舞的事情。

    这走着走着,他忽然听见前方有隐隐哭声。

    好奇心驱使张小雷又往前走了几步,等拐过一片林子,他总算是瞧见在哭泣的人。

    那是一个妇女,她坐在树墩上,时不时用破布擦拭泪水,哭得满脸通红。

    瞧见张小雷,她连忙扭过头去,改为轻声抽泣。

    张小雷走上前去,与妇女问道:“大婶,眼下快要黄昏,你不回去给丈夫做饭,在这儿哭什么?”

    妇女呜咽道:“我做了饭也没人吃,我丈夫死了。”

    “死了?大婶是哪个村子的?”

    “前马村。”

    “哦。”

    张小雷点点头,便绕过妇女,准备继续前行。

    等他走出数丈,那妇女忽然喊道:“你就这么转身走去,你有没有良心?”

    张小雷回过头来,吃惊道:“大婶,我怎么没有良心?”

    “你怎么不知道安慰几句?”

    “我与大婶非亲非故,你死了丈夫也与我无关,我有什么好安慰的……”张小雷诚实道,“我只是听见你的哭声,觉得有些吵闹,所以才问你一句。”

    对于前马村。

    张小雷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妇女哭道:“我死了丈夫,不敢在村里哭泣,就来这儿发泄一会儿。我都躲进山林之中,你还嫌我哭声吵闹,你没有良心。”

    张小雷点点头:“哦,我错了,道个歉。”

    说罢,他又转身离去。

    妇女却忽然站起身,朝着张小雷走过来,边走边哭道:“你真不能安慰我几句么?我本想一人在此哭到天黑,可越哭越觉得难受,若是没有个人陪我说说话,只怕我要发疯。”

    张小雷叹气道:“大婶,不是我不愿安慰你。你这前马村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一些。前马村有此报应,是恶有恶报。现在你死了丈夫,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村里残害的孩子?”

    妇女反驳道:“那些孩子与我何干?我只哭我没了丈夫。”

    张小雷摇头道:“你只顾自己,却没想过那些无辜被拐卖来的孩子,不知有多少被大火烧死。”

    “大火烧死?”

    妇女听得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东西?”

    张小雷下意识道:“你们村里不是着了大火么,只逃出四十余人么?”

    “是。”

    “你们村不是拐了许多孩子么?”

    “是。”

    张小雷哼道:“那不就是了么?那一场大火,不知烧死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妇女惊奇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东西,那些孩子们早就回去了,又怎么可能被大火烧死?”

    “哈?”

    张小雷顿时有些吃惊,妇女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们村,还有周边村子的孩子,也老早便回去了。”

    “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张小雷问道,“这一路往下走,村里被拐的孩子都回家了?”

    妇女点头道:“是啊。”

    “谁带回去的?”

    “他们的父母,之前被拐孩子的同乡来附近办事,瞧见了一些眼熟的孩子,便回去通知了父老乡亲,他们周边几个村的便一起前来,讨回了孩子们。”

    “意思是说……上个月被拐的孩子们就回家了?”

    “是这样。”

    张小雷听见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

    都……都回去了……

    李风舞的话,也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我拿你二千两,帮你让那些孩子回去,算上你剩余的钱,与我还你的钱,最后还能让你留七百两。”

    混账!

    原来孩子们早就回去了!

    张小雷只觉得喉咙仿佛有什么堵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喃喃自语:“我本来应该有两千五百两,现在变成了五百两……两千五百两……五百两……”

    妇女听不明白张小雷的话,她问道:“你在嘀咕些什么?”

    张小雷越想越气,他双腿一蹬,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骗人的混账……”他喃喃道,“不对,他没骗人,那些孩子们真回去了。不对,他骗人了……不对,他没骗人……到时候他若是真让人带二百两银子来给我,那更是没骗人!”

    想起就这么失去的二千两,张小雷心里有股深深的委屈。

    他怎么能这么过分?

    自己弄点钱也不容易,他怎么能尽数都骗走?

    想起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进李风舞的口袋,张小雷心里愈发难受,甚至红了眼眶。

    那妇女瞧见张小雷也想哭,她疑惑道:“我死了丈夫,所以在这里哭。而你又没死丈夫,你哭什么?”

    “我丢了的东西,比你丈夫更可贵……”张小雷揉揉眼睛,哽咽道,“大婶,你能不能安慰我几句?”

    妇女哭道:“我才想有人安慰!”

    俩人坐在树墩上,都是哭了起来。

    张小雷擦着眼泪,心里满是悲伤。

    两年。

    他经营了两年时间,才终于弄来这些银子。

    现在可好,被李风舞骗得干干净净!

    江湖骗子,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一直哭到黄昏,那妇女才终于抹去眼泪,与张小雷说道:“我要回去给娃弄些吃的,不能再陪你在这儿哭。”

    “那大婶你走,我自己静静。”

    “不如你去我们那儿吧……”妇女说道,“等入了夜,说不准有豺狼虎豹。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我们那可以歇脚。”

    “你们村里还在死人,我不想过去,我不想死。”

    “那你不怕这儿有狼么?”

    “怕。”

    “村里死的都是本村人,你不会有事的。”

    张小雷想想,最后还是同意下来。

    这荒山野岭,过夜是不安全。

    妇女带着张小雷,绕过了山林几处弯路,最后来到一山洞旁,与张小雷说道:“村里人就住这,你今天歇一晚,明天继续上路。”

    山洞里,有不少人在歇息。

    张小雷进来之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与人们说道:“各位,我今天在这儿歇一晚,还望不会打扰了大家,我明天就走。”

    “你不准走!”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是张小雷!你是张小雷!你不准走!”

第六十章:相安之夜孩童去

    张小雷忽然被叫名字,心里难免有些警惕。

    喊他的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连滚带爬冲到张小雷身边,着急道:“张小雷,你救救我们!”

    “我?”

    张小雷疑惑道:“这位朋友,我与你似乎没见过面,你为何认得我?而且我怎么救你们?”

    这人激动道:“你不晓得我是谁,但我却认得你!我叫朱成鹏,两年前我去云城办事,在那待过一段时间。”

    他着急回过头,对村民们喊道:“乡亲们,他就是我两年前说过的张小雷,在云城破了赵老爷被杀的案子!”

    这些村民们一听,都或多或少回忆起朱成鹏说过的话。

    张小雷心中暗道不妙,果然这些村民都纷纷围绕过来,满脸期盼地看着他。

    “就是你破了赵老爷的案子么?我们早就听成鹏说过。”

    “这位兄弟,我们村里正逢大难,还请你救我们一命!”

    张小雷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然能传到这儿来。

    他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各位朋友,你们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前马村做的勾当,大家都是清清楚楚,你们这是天道轮回,报应来了。”

    朱成鹏焦急道:“张先生,我们是做过坏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早已知错改错。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么?”

    张小雷吃惊道:“佛说过这话,那你们找佛去,找我作甚?怎么佛跟你们吹了牛皮,还要我来替他擦屁股不成?我与佛真不熟悉,从未说过话,也从未一起喝过茶,称不上是朋友。”

    “阿弥陀佛……”

    张小雷话刚说完,山洞里又响起一道声响。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僧人走出人群,与张小雷说道:“施主,莫要拿佛来打趣。”

    张小雷连忙站起身,与僧人行礼问道:“大师在此作甚?”

    僧人轻声道:“贫僧法号缘善,路径前马村,见这儿村民可怜,便为他们超度。”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点头道:“大师慈悲。”

    “施主,前马村人确实已经知错改错……”缘善轻声道,“只要他们一心向佛,洗清罪孽,又为何不能救他们一命呢?”

    张小雷恍然大悟:“所以大师要留在这儿查案?”

    “不是贫僧查案,只是想请施主帮忙查案。”

    “我不想……”张小雷摇头道,“万一凶手盯上我,趁我入睡之时将我杀害,那怎么办?”

    缘善叹气道:“施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不不,我不想入地狱。”

    朱成鹏恳求道:“先生,求你帮我们一次。我们都与缘善大师说好了,若是能度过这次难关,便将钱财都捐给寺庙,以后多做善事,以求洗清罪孽。”

    张小雷问道:“多少钱?”

    “二百两。”

    “那祝你们早日破案,我明天还要启程离去。”

    “先生……”朱成鹏求道,“难道先生真忍心看我们离去?先生瞧瞧,这儿有多少孩子,若是我们死了,这些孩子又让谁来照料?”

    张小雷皱眉道:“对于别人的孩子,你们打断腿、打断手、挖瞎眼。现在轮到你们自己的孩子无人照料,竟然还要我同情你们?”

    有一人叫道:“先生,只要你愿意帮忙,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唔……”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不,我还是觉得害怕。若是凶手在你们其中,还请听我一句。我无意冒犯,只是路过此处而已,千万不要害我性命,明早我便离开。”

    人们听见张小雷这话,都是面如死灰。

    瞅这架势,他是真不愿意帮忙。

    朱成鹏咬牙道:“张小雷,你若是不愿意帮忙,那今日就让你葬身于此!”

    “你威胁我有什么用?说话带些脑子……”张小雷淡然道,“我若是表面答应帮忙,暗地里偷偷溜走,你又能如何?”

    朱成鹏顿时说不出话来。

    缘善叹口气,苦笑道:“也罢,施主若是真不愿意出手相助,贫僧也不强求。”

    “嗯,不帮。”

    张小雷躺在地上,有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

    人们的脸上都带着些许恐惧,他们点燃木柴,围坐在木柴旁。

    “今夜女人们睡,各位爷们可千万别闭眼……”朱成鹏加了把柴火,沉声道,“等明日天亮了,再换男人们睡。”

    人们都是连连点头。

    张小雷瞥了他们一眼,感觉这些人应该是被吓坏了。

    不过这也是个方法。

    此时一名孩童揉了揉眼睛,对他父亲说道:“阿爸,想上茅房。”

    她父亲抽出一个火把给他,认真道:“哪儿都别去,你往里边走几步,就在那儿上,阿爸看着你。大家伙儿也记得,无论男的女老的小的,都别一个人去上茅房,就在大家眼皮底下。”

    “好。”

    张小雷听得有些吃惊。

    连上茅房都要在众人眼皮底下,看来前马村的人真是吓破了胆。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张小雷觉得凶手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没法犯案。

    “算了,与我无关,反正凶手也找不到我头上。”

    他闭上眼睛,也不理会前马村的那些人,自顾自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一道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忽然将张小雷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只见山洞里人们乱成一团,昨日那妇女抱着一个孩子,哭得嗓门也哑了。

    那孩子约莫才两岁,她面部发紫,安安静静地躺在妇女怀里。

    张小雷站起身,他傻傻地走到妇女身旁,喃喃道:“凶手……还害小孩?”

    “以前明明不害孩子的……”朱成鹏站在张小雷身边,他抹着眼泪,说道,“昨天我们围成一团,都能看到对方。只有我表妹个子小,被阴影挡着了。她一晚都没哭没闹,我们还以为她睡得香甜,谁知道一早起来……”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两岁的孩子。

    才刚学会说话走路。

    她有什么错?

    “畜生……”他咬牙道,“这凶手,真是个畜生!”

第六十一章:拂袖而去僧人追

    张小雷想不明白,先前还只对付大老爷们的凶手,怎么忽然残害了一个这么小的孩童。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凶手的规则?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张小雷无法容忍的。

    “让我看看。”

    他轻声说了一句,附近的人们连忙让开,任由他蹲在了妇女的身边。

    张小雷仔细看起了这孩子。

    这孩子与先前被杀的那些人不同。

    先前死去的那些人,都有遭到报应。

    或是手脚被打断,或是眼睛被挖瞎。

    但是这个孩子没有。

    她的尸体很完整,看模样似乎是窒息而死。

    毕竟脸都憋紫青了。

    张小雷疑惑地观察孩童的脖子,但上面没有掐痕。

    他又看向孩子的面部,虽然说面色发青,但这孩子的脸上也没有伤痕。

    这让张小雷犯了难。

    照例来讲,若是这孩子窒息而死,那要么是掐着脖子,要么是捂着面部。

    孩童娇嫩,无论用哪种方法,都会让她留下伤痕。

    但这孩童没有。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问道:“孩子昨晚没哭没闹?”

    一人说道:“没有,睡得安安静静。”

    “昨晚是睡在孩子旁边?”

    妇女哭道:“是我,我抱着她睡的。”

    张小雷又问道:“你旁边是谁?”

    “是我……”朱成鹏说道,“但我也没瞧见有什么凶手,昨天我与大家伙儿坐了一夜。”

    张小雷哦了一声,他伸出手,掀起了孩子的衣服。

    很快,他就瞧见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孩子的胸膛,有一块印子,看着像手印,但是印子有些淡。

    他仔细敲了敲印子,忽然说道:“麻烦各位把手伸出来。”

    人们纷纷伸出了手,张小雷又说道:“试试你们的手,和这印子能不能对上。”

    村民们都顺从地将手贴在孩童身上,只有朱成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张小雷冷声道:“朱成鹏,你怎么不伸手?”

    “我……”朱成鹏小声道,“我担心万一对上了,到时候你要是冤枉好人,显得我有嫌疑,那我可如何解释?”

    “放屁!我哪有时间与你胡扯!”

    张小雷怒喝道:“快放上去!”

    朱成鹏只好将手放在了孩童的胸口,却见那手掌竟然与印子完全符合。

    “是你杀了自己表妹……”张小雷沉声道,“你昨天坐在她旁边,故意将手压在她身上。孩子年龄小,被你用手压着,想挣扎也喊不出声,动也动弹不得。”

    朱成鹏连忙道:“不是我。”

    张小雷冷笑道:“各位回忆一下,昨晚你们能看全他的双手么?”

    人们都是一愣,随后纷纷摇头。

    “这么说来,我记得昨晚成鹏的手一直在后边,当时我还以为他屁股痒,在抓痒呢。”

    “好像是瞧不见,当时大家卷叶子烟的时候,只有他没卷,跟我要了一根。”

    朱成鹏见人们纷纷出来作证,他低着头,愁苦道:“都别说了,我表妹是我杀的。先生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查出不对。”

    妇女猛地抬起头,她惊得声音沙哑:“你杀她做什么?”

    “我想请先生帮忙……”朱成鹏诚实道,“先前在云城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和李风舞智斗连家班的一些事迹,知道他为人还挺心善。于是我就杀了表妹,想着兴许能让他出手。”

    他说完之后,又与张小雷恳求道:“先生,你果然有本事,这么快就能查出真相。若是你肯帮我们,我们可就安全了!”

    一股恶寒,从张小雷的脚底板窜到头顶。

    他震惊地看着朱成鹏,心中竟是一片空白,没了任何想法。

    张小雷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来。

    “混账!”

    妇女忽然大吼一声,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掐住了朱成鹏的脖子,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这畜生,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姨妈!”

    朱成鹏猛地挣脱开妇女,他着急道:“我不就是想请先生出手相助,救大家性命吗?我也是一片好心,况且我又没碰表弟,你看表弟不是好好的么?”

    村民们也纷纷劝了起来。

    “成鹏也是为了大家好,别责备了。”

    “反正你死了丈夫,也养不活两个孩子,留着儿子不就行了么?”

    “别吵吵,一会儿把张先生吵烦了。”

    朱成鹏见大家帮着自己,就与妇女说道:“姨妈,大不了度过这次危难后,我帮你把表弟带大。”

    妇女哭着蹲下身子,抱住了孩童的尸体,却哭不出声音来。

    不知为何,张小雷感觉胃里有些难受,仿佛下一刻便要吐出来。

    他慌忙往外走了几步,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张先生,你就看在我杀表妹的一番真诚上,帮帮我们吧……”朱成鹏又凑近张小雷,与他恳求道,“我连自己表妹都杀了,只为换得你出手,你还瞧不出我的诚意吗?”

    人们也都纷纷叹气。

    他们想,若是张小雷还不答应他们,那可真是铁石心肠。

    张小雷吞了口唾沫,喃喃道:“大家都是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都是一个脑袋,双手双脚……”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前马村的人们,呢喃道:“怎么……怎么我觉得,或许我不是人,或许你们不是人?”

    朱成鹏连忙说道:“先生若是想骂,尽管骂几句就是了,我们任由先生骂。”

    “滚!”

    张小雷实在是没忍住,他怒喝一声,随后拂袖而去。

    他连骂也骂不出口。

    前马村的人们见他要走,都是急得不轻,连忙想追上去说话。

    缘善却忽然开口道:“诸位莫要追了,我去与张施主说说。”

    朱成鹏连忙道:“有劳大师了,还请你千万要说服张先生。”

    缘善叹着气摇摇头,跟着张小雷一路走出来。

    张小雷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恶鬼一般,那背部发凉的感受,叫他难受得一刻也不想久留。

    等走了好远,他猛地回过头来,没好气道:“狗和尚,还跟着老子,你以为老子会帮他们查案?”

    “查案?”

    缘善掏出一根叶子烟咬在嘴里,嘟哝道,“你查个球,人都是我杀的,你要敢回去查案,我先宰了你。”

第六十二章:视财如命夜屠夫

    “哈?”

    张小雷听见缘善的话,一时有些吃惊。

    他睁大眼睛,问道:“人是你杀的?”

    “是……”缘善坐在一块石头上,取出火寸条,“来一根么?”

    张小雷不知如何作答。

    缘善倒是不慌不忙点了叶子烟,随后递给张小雷。

    张小雷接过烟,缘善便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笑呵呵地说道:“我昨日说那些话,只是试探你一番。倘若你可怜那前马村人,昨晚你就要死在这儿。不过还好,你小子的心性老子倒是很欣赏。”

    张小雷惊讶道:“我还真以为你是超度他们的。”

    “一群罪有应得的东西,爷爷超度个球……”缘善随口说道,“每个人都是我杀的,他生前做过什么坏事,我就让他怎么死去。”

    张小雷问道:“真是你做的?”

    “是。”

    “我昨日遇到了李风舞,你晓得李风舞么?”

    “晓得,十人杰之一嘛,只要是出来走南闯北的,有谁会不晓得?”

    张小雷认真道:“李风舞说过,这个案子玄乎得很。他说前马村人都把手脚绑着,还堵住了山洞,结果还是死了人。”

    缘善听见这个,他哈哈大笑道:“是是是,那可是我最轻松的一晚,杀得一点也不累。后来我又假借超度的名义混入他们其中,就是为了方便下次行事。”

    张小雷忍不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

    “在那样的环境下,你是怎么杀人的?”

    “这个简单……”缘善笑呵呵地说道,“李风舞知道人是我杀的,他与你说那些话,是怕你得罪了我。所以故意说得严重点,要你绕路而行。他说得也对,你若是真得罪我,我肯定宰了你。别说是你,我连他李风舞也敢杀。”

    “他知道是你干的?”

    “对,他甚至知道我是怎么杀人的。”

    张小雷连忙问道:“你怎么办到的?”

    缘善解释道:“那山洞也不是完全堵住,前马村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怕把自己闷死了,就留着一个小口子通气。”

    说到这时,他忽然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棵树,说道:“相当于这棵树,这棵树有多粗,那口子就有多大。”

    张小雷看向那棵树,也就一个人的脑袋粗细。

    他好奇道:“然后呢?”

    “我从那口子钻进去了。”

    “啥?”

    张小雷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惊奇道:“这口子连条狗都钻不进去,你却钻进去了?”

    “对我而言,只要脑袋能进去,那就没问题。”

    “瞎扯,对于钻洞这事儿,我听说的是要肩膀能进去,人才能进去。”

    缘善摇头道:“那是普通人,我可不一样。”

    “你哪儿不一样?”

    “我会缩骨功。”

    缩骨功?

    张小雷听说过这东西,听说会缩骨功的人,甚至能将自己的身体装进一个铜壶里。

    早年他见过类似的表演,那人是连云天的朋友,有次与连家班遇到了,兴致正好,就给他们表演了缩骨功。

    张小雷忍不住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缘善咬着叶子烟,嘿嘿一笑:“老子我就是夜屠夫,听过我的名号没?”

    夜屠夫……

    张小雷在脑海里死死思索着,最后猛然一惊。

    是听说过。

    他记得是邵小玲与他讲过的。

    三大能。

    十人杰。

    三十六侠。

    夜屠夫,就是三十六侠之一。

    传闻他是武功高手,练得一身好形意拳,靠一对拳头走南闯北。

    爬到三十六侠,这可不容易。

    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人,没几个是武林高手。这三大能十人杰和三十六侠加在一起,会武功的恐怕也不超过十人。

    武功再好,能有银子好么?这武林盟主,能像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受人敬重吗?

    与其学功夫,倒不如多学学挣钱的营生。

    这夜屠夫能位列三十六侠,不仅仅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更是因为他嫉恶如仇,做出的事儿极端暴力,被广为人传。

    张小雷连忙说道:“昨日不知是夜屠夫兄弟,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千万不要介意。”

    夜屠夫摆手道:“那老子肯定没往心里去,倒是兄弟你有些意思,是个可交的朋友。你从哪儿来,准备上哪儿去?要做些什么事?”

    张小雷有些畏畏缩缩。

    他不想与这夜屠夫交朋友。

    这是个动不动就杀人的主,若是与他交友,恐怕麻烦太多。

    夜屠夫见张小雷不作答,他恼怒道:“小子,你为何不回答我,你是瞧不起我么?”

    “也不是瞧不起……”张小雷诚恳道,“兄弟你手下命案太多,我心里害怕。若是可以,我还是只想和读过书的人交朋友。”

    “那是老子犯的命案,与你又没关系,你怕什么?”

    “就是合不来。”

    夜屠夫冷哼道:“也罢,既然你看不起老子,那老子也不想和你交朋友。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张小雷认真道:“占山为王的屠狗辈不少,义字当头的读书人也挺多。”

    夜屠夫恼怒道:“你还敢与老子争论?”

    “也不是与兄弟争论,不过兄弟杀完前马村的人后,准备去哪儿?”

    夜屠夫哼道:“身上盘缠没多少了,准备去往云城投靠邵家,在那运镖一年半载,存点钱。”

    张小雷心想,这夜屠夫动不动就杀人,他还是要赶紧写封信给邵小玲,让她拒绝夜屠夫的投靠才行。

    邵小玲向往江湖,她肯定不会拒绝夜屠夫,到时候恐怕会给邵家引来麻烦。

    不行,必须写封信给她,可不能让她把这种麻烦的主收入邵家。

    “既然误会澄清,那兄弟就不打扰了……”张小雷轻声道,“我还要去办事,我们有缘再见。”

    夜屠夫没好气道:“见个球,你嫌弃老子,还抽老子的烟,掐灭了还给我!”

    张小雷惊愕道:“这叶子烟便宜得很,掉在地上都没兴趣捡,你还要我还给你?大不了赔你一两银子,够你买上几十根了。”

    “那行,那你给我一两银子。”夜屠夫嬉笑道。

    张小雷苦笑道:“你这嘴脸变得真快。”

    夜屠夫摆手道:“毕竟你给钱了嘛,老子最爱的就是钱,为钱能做任何事。”

    “真的么?”

    “真的。”

    张小雷细想一会儿,问道:“你能帮我揍个人么?我被那人骗了钱财,想请你帮我讨回来。”

    “揍谁?”

    “李风舞。”

    “李风舞?那毕竟是十人杰啊……”夜屠夫认真道,“至少得给我十两银子!”

第一章:绝代风华一柳燕

    张小雷确实不想放弃他的银子。

    于是他和夜屠夫约好,等夜屠夫将前马村的事情办完,他们便一起去找李风舞算账。

    在这几天,张小雷就暂时住在不远的周城。

    这周城,其实只是个小镇。

    周城人口不过两千户,但这儿造船者居多,许多人来此购入船只,又或是水上运货,给小镇增添了不少朝气。

    虽说本地住户不过两千户,但外来人却接近万人,每天来来去去,也让周城渐渐繁华。

    张小雷来到周城,寻找着这儿的茶汤馆。

    他已和夜屠夫约好,等夜屠夫办完事,就来茶汤馆找他。

    这周城当然有茶汤馆。

    他进了周城没多久,便看见一面画着茶壶的旗子。

    张小雷进了茶汤馆,与店小二说道:“茶汤馆,坐下吃茶的,劳烦来些填饱肚子的东西。”

    店小二连忙道:“客官快坐,吃面么?”

    “竟有这口福?那当然吃。”

    店小二笑道:“本来也没有面,这些天来了些大人物,他们与我们预订了酒席,正好在今天开席。”

    张小雷惊讶道:“我这服气可真是不错,刚进城就有人请吃饭。话说,他们请的是人头多少文的酒席?”

    一名吃茶的客人笑道:“大方得很,人头五百文!”

    “人头五百文?”

    张小雷不敢置信道:“那岂不是大鱼大肉?我可从未见过这样大方的人物。”

    店小二感慨道:“我们也从未见过,有不少人正在外边等着呢,他们大可以进来吃茶占着位置,只是他们舍不得掏钱,又或是掏不出钱来。”

    “那我这早晨就占了个位置,运气还算不错……”张小雷笑道,“正好我要住店,今天就赖在这儿了,中午得多吃点油水进去。”

    “那祝客官吃好。”

    张小雷靠在桌上,心里暗暗感慨。

    人头五百文的酒席。

    这人是怎么的?

    钱太多了,出来散财给大家吃喝么?

    但不管怎样,有免费的大鱼大肉吃,张小雷乐呵得很。

    店小二没多久便端来了一碗面,他吃过之后,便让店小二拿来笔墨,一边喝茶,一边练习写字。

    附近的人瞧见了,都纷纷凑上来瞧热闹。

    每当张小雷写出一个字,便有人拍手叫好,喝彩不断。

    张小雷被吵得有些心烦意乱,他回过头,与人们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喝彩?”

    “我也不晓得,我又不认字,看有人喝彩,我也就附和着。”

    “我也是看别人喝彩,跟着喊了两声。”

    “我不识字,看你会写字,心里觉得了不起,就第一个喝彩,谁知道他们跟着我喊。”

    张小雷无奈道:“不要吵,让我安静练字。”

    这些人顿时不言语了,任由张小雷练字。

    等正午了,人们纷纷进了茶汤馆,与店小二要位置。

    他们瞧见张小雷在练字,也不坐在张小雷身边。

    读过书的,要和读过书的坐在一起。

    这不是茶汤馆的规矩,只是人们这样以为。

    当快开席时,张小雷身边也坐满了一桌,这些都是识字的人。

    张小雷恋恋不舍地收起笔墨,他身旁一人感慨道:“兄弟练字的那股认真,实在是令人敬佩。”

    张小雷笑道:“我正是因为肚子里墨水少,所以才多苦练。”

    “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张小雷。”

    “失敬失敬,原来是云城破了赵有为案子的张小雷。”

    “兄弟知道我的名头?”

    “张先生有所不知,你的名头已经在周边叫响。”

    张小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时一人好奇道:“今日难得聚在一起,兄弟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是如何破了那案子?”

    “还是不了。”

    张小雷笑道:“过去之事,有什么好吹嘘的?”

    “兄弟谦虚了。”

    “也不是谦虚,就是不值一提。大家吃酒吃酒,不提那些。”

    人们见张小雷是真没吹嘘的兴致,也就不再提这事。

    店小二将一盘盘菜端到桌上,叫人食指大动。

    张小雷夹了块鸡肉,好奇道:“菜都端上来了,怎么还没人问东家?”

    “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周城敬重读书人……”他身旁一人笑道,“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开口询问。”

    张小雷恍然大悟,又问道:“那你们怎么不问?”

    “张先生今天都坐在这儿了,我们又怎么敢开口?还请张先生询问。”

    张小雷连忙说太抬举了,随后他站起身,客气道:“今日是哪位朋友请吃酒?”

    忽然,人群之中站起一女子。

    那女子与邵小玲有些相似,她身着劲装,腰间佩一宝刀。

    与邵小玲不同的是,邵小玲是英气逼人,这女子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温柔媚意。

    她轻声道:“公子,今日是奴家请众位朋友吃酒。”

    好美。

    张小雷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虽是练武之人,但她那三千青丝却所以散落,与洁白的肌肤相互衬托。

    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朱唇粉嫩,宛如画中女子。

    张小雷说不出这女子究竟哪儿美,论五官,邵小玲明明不在她之下。可他面对邵小玲时,满心都是嫌弃她的聒噪,可偏偏面对这名女子,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女子见张小雷看呆了眼,她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公子,怎么不问下句?这是周城茶汤馆的规矩么?”

    张小雷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用筷子敲了下碗,问道:“姑娘从何而来?”

    “奴家从江南来,应天府北边五里路,三棵槐树下。”

    张小雷又敲了下碗:“姑娘芳龄几许?”

    女子微微红了脸,她转过身去,娇嗔道:“我先前看公子一直在练字,还当公子是读书人,怎么当着众位朋友的面,也不问规矩上的事,反而像拉家常。”

    那一回身,秀发飘动。

    张小雷又是有些痴迷。

    他呢喃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身旁一人连忙戳了戳张小雷:“先生,问正事。”

    张小雷这才清醒过来,敲了下碗:“姑娘所为何事?”

    女子见张小雷总算问正事,她轻声道:“奴家江湖人称一柳燕,听闻仇家李风舞在长江往下一带,他占山为王,欺压百姓。奴家特意赶来此处摆宴,想请各位朋友帮忙,替天行道,守护大明百姓。”

第二章:珠联璧合各有心

    一柳燕……

    刹那间,张小雷心中无数痴迷,都被收了起来。

    他心中满是震惊,紧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怪李风舞对她念念不忘。

    原来这一柳燕,竟是如此楚楚动人。

    张小雷忽然想起邵小玲。

    他微微叹息。

    同样是面容姣好的女子,同样是身着劲装,习武之人。

    瞧那一柳燕,开口一句:“奴家从江南来,应天府北边五里路,三棵槐树下。”

    那轻声细语,叫人险些迷失了心智。

    再回想邵小玲,明明贵为邵家千金,却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

    她总是蹲在路边咬着烧饼,对张小雷与赵河叫道:“瞧见前边那男子了么?他昨日竟敢放话,说咏春拳不如八极拳,你们且看我去打爆他的卵蛋。”

    她又或是躺在张小雷床上,抱着不知哪些落地秀才写的小说,笑得捂着肚子,时不时乱蹬双腿,吓得张小雷连床角都不敢坐,只敢上外头读书。

    她还会偷来闺中密友饲养的几只小白兔,做成烤兔头,带两斤水酒,叫上张小雷与赵河,一边咯咯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偏偏下一刻就咬住兔耳朵,猛地一口撕下来。

    张小雷还记得,邵小玲那好友哭哭啼啼来索要兔子时,他们已经喝了个通宵。邵小玲当时将骨头丢给那姑娘,口中还嘟哝道:“养得不错,下次再养肥点。话说……你哥不是有只猫么?就随口问问,那个能吃么?”

    想起这些往日,邵小玲在张小雷心中的形象又是黯淡了几分。

    此时茶汤馆的人们都有些沉默。

    等沉默过后,一人忍不住叫道:“骗仙李风舞,乃是十人杰之一。我们没有什么本事,哪敢去找他麻烦?”

    “是啊,早就听闻一柳燕与李风舞的传闻,你自己能耐也不小,找我们作甚?”

    “帮不了帮不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柳燕见人们拒绝,她轻声道:“奴家晓得各位害怕,但这次前来,是有重金所求。听闻李风舞要组织货运,让他的贼寇们设码头,走水路。奴家想组建船队,顺着长江往下,让他葬身于长江。”

    “你是要招多少人?”

    “船队五艘船,一艘船二十人,每人十两银子。若是能招到有本事的人,给得也更多。”

    十两银子?

    张小雷听得很是震惊。

    这一柳燕的钱,可真是不少。

    “十两银子这么多吗?”一人问道,“你怎么舍得给?”

    一柳燕轻声道:“这十两银子,是各位应得的工钱,也是安家费。若是愿意参加,奴家会派人将十两银子送去各位家中。”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倒是想试试。”

    一柳燕笑道:“敢问公子何人?”

    “在下名为张小雷,李风舞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对李风舞有救命之恩。受他大方恩惠,读过些书,也做过些事。”

    “哦?”

    一柳燕来了兴致:“那奴家怎么敢招公子?”

    张小雷轻声道:“有三点可证。”

    “怎么说?”

    “第一,李风舞刚骗了我二千两银子!”

    人们一听这话,顿时全场喧哗。

    “二千两银子?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连二十两银子都没见过。”

    一柳燕捂嘴笑道:“那确实是李风舞会做的事,他人面兽心、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张小雷点头道:“第二,我想竭尽全力,与李风舞斗一次。”

    “为何?”

    “就是想瞧瞧他的能耐。”

    “第三点呢?”

    “第三,李风舞对我有恩情,但据我推测,你我一同合作,也不是李风舞的对手。既然这样,倒不如磨炼自己一次。”

    一柳燕轻叹道:“公子低估奴家了。”

    “倒不是低估,只是相信李风舞……”张小雷笑道,“倘若姑娘能耐真比李风舞强,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有捉到他?”

    “放肆!”

    却见一柳燕身边的几个大汉都站起身,对张小雷怒目而视。

    一柳燕轻声道:“不必愤怒,他有些意思。”

    这几个大汉终于坐了回去,而张小雷轻声道:“姑娘,我能来么?”

    “张先生可厉害,之前他破了云城赵有为的案子。”

    “是啊,张先生若是来,也许会加点胜算。”

    人们都纷纷为张小雷说起话来,他们生活在云城周边,对张小雷的名气自然听过一些。

    至于一柳燕……

    他们只听过名字罢了。

    一柳燕笑道:“公子出个价。”

    “不出价……”张小雷摇头道,“只要击溃李风舞后,将二千两银子还来就好。”

    一柳燕轻声道:“公子先前说不是李风舞对手,现在说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张小雷一本正经道:“我晓得自己赢不了他,我晓得自己拿不到二千两银子,但我就是想恶心他,我就是想他过不好,我就是想他寝食难安。”

    “奴家先前听你说与李风舞有交情,还不太相信,现在信了……”一柳燕感慨道,“公子这损人不利己,只顾自己心里爽一爽的想法,与李风舞如出一辙。”

    张小雷嘿嘿一笑:“那姑娘愿意收下我么?”

    一柳燕沉思片刻,最后转过头,与店小二说道:“给公子安排客房。”

    张小雷松了口气。

    看来一柳燕是收下他了。

    随着张小雷出头,也有不少人纷纷加入。

    一柳燕让人记下他们的名字、地址,将银子统一送去他们家中。

    茶汤馆又是热热闹闹,一柳燕走到张小雷身边坐下,她温柔道:“公子愿意相助,奴家感激不尽,特来敬你一杯。”

    她向张小雷递来一个杯子,张小雷往里边瞥了一眼,发现里头装着黄酒。

    他冷声道:“黄酒……是人喝的么?端出去喂狗。”

    刹那间,一柳燕面露喜色。

    她将黄酒泼在地上,又取来一杯水酒,真诚道:“愿齐心协力,让李风舞命丧黄泉。”

    张小雷与一柳燕碰了一杯,在碰杯之后,他忽然有些期待。

    也不知那李风舞,要如何招架?

第三章:若无瘸腿无意境

    秋意浓。

    是夜,李风舞坐在山顶,看着下方平原辽阔。

    他咬着柳木,随着一阵微风吹来,有些舒服地眯着眼睛。

    一名山贼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一柳燕已经招兵买马,要组建船队,攻打你新建的码头。”

    “来得还挺快……”李风舞笑道,“我故意放出消息,也就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她却这么快就赶来招人,看来真是想取下我的人头。”

    “你到底还是没收张小雷做徒弟。”

    “他虽然在行骗,但还没入这一行。我寻思着他能做的事挺多,没必要拉他下水。”

    “但他还是下水了。”

    “什么意思?”

    山贼说道:“得到消息,张小雷加入了一柳燕的船队,要来取你性命。”

    李风舞吐掉柳木,轻笑道:“看来他知道我是故意引一柳燕来的。”

    “张小雷不笨,你才在这一个月,一柳燕就赶来了,稍微揣测一下,就知道你是故意走漏风声……”山贼叹气道,“这小孩挺好。”

    李风舞点头道:“是挺好。”

    “让他替你盖上棺木,你觉得如何?”

    李风舞站起身,他伸了个懒腰,无奈道:“瞅你这话,似乎是料定了我会死在这儿。”

    月光下。

    山贼的面目清晰可见。

    邵友伦。

    他摸了摸胡渣,呢喃道:“在这儿占山为王,感觉还挺痛快,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运镖的。”

    “陈敏儿怎么样了?”

    “还好,我也偶尔回去与她相见,风舞哥……”邵友伦沉默一会儿,叹气道,“收手吧,你非要走到这一步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李风舞摇摇头,他将手搭在邵友伦肩上,嬉笑道:“我已有意葬身于长江之下。”

    邵友伦低着头。

    他没接这句话。

    因为他知道,李风舞是在说真心话。

    人们只以为他在这儿占山为王,开设码头做货运。

    但人们从未想过,这么点生意……能满足骗仙么?

    “这两年你帮我在这儿发展势力,还真是发展出了不错的山贼团伙……”李风舞笑道,“我如今接手过来,只觉得哪里都好用。”

    邵友伦道:“风舞哥满意就好,等你的码头船队造好,我可以率领一队,帮你阻拦一柳燕,不让她误你大事。”

    李风舞摆手道:“不必,你的人情已经还清,回去陪敏儿吧。”

    邵友伦一愣:“风舞哥?”

    “前两年不是问你借了钱,说心情好的时候还你么……”李风舞说,“算上利息,这儿有一千两。”

    邵友伦连忙后退两步,他惊声道:“我可不记得借过你这么多钱。”

    李风舞咬住旱烟枪,邵友伦连忙上前,取出火寸条。

    他吸了口烟,任由烟雾迷绕,轻声道:“收着,陈敏儿等你许久了,你也该让她享享福,她如今身怀六甲吧?”

    “是。”

    邵友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第二胎了,去年生了个女儿,今年希望是个大胖小子。”

    “嗯?怎么说?”

    “若是没有儿子,我这一身武艺传给谁?等他长大成人,我也老了。让他保护他娘和他姐姐,一家人平平安安。”

    李风舞点头道:“拿着这一千两,去找个地儿买房买地,衣食无忧过此一生。陈敏儿本是千金小姐,却为你吃了不少苦头。”

    “风舞哥每次做事时,都喜欢仰仗朋友帮忙。只有在遇到危难之时,才总是独身一人去扛……”邵友伦咬牙道,“眼下你要做大事,我非但不能留在此处帮忙,反而拿钱离去,算什么朋友?”

    李风舞笑道:“我单身一人,来也轻松去也轻松,就不拉上你一起了。你且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前二十年为义气活,后三十年为妻儿活。”

    “再往后呢?”

    “你这贪心的东西,能活到五十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是天大的福分,你还想活多久?”

    邵友伦想想也是,他点头道:“那我去江南,等风舞哥有天回来,兄弟俩还能一聚。”

    李风舞摇头道:“南京不能去。”

    “南京是留都,繁华热闹,怎么不能去?”

    李风舞叹气道:“大明不久矣,你若去南京,也不知能过多少年日子,难不成你想子孙后代陷于战乱么?”

    “那去京师?”

    “京师贪污**,可以靠近,你在燕云十六州找一处地儿居住。”

    “风舞哥有些多虑,我大明兵强马壮,定然长盛。”

    “京师的贪官堆里,你随手抓一个查,家中就有千万白银……”李风舞叹息道,“而我大明兵马,军费不过数百万白银,却年年推迟不愿及时发放,照此下去,这些被饿瘦的铁甲雄兵,迟早不战而降。”

    邵友伦叹息道:“一名贪官便可养一国兵马,整个朝廷贪官无数,却无一人愿意承担。”

    李风舞摆手道:“不提这些了,明天你就离去。之后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

    “此次虽是九死一生,但风舞哥若是成功,恐怕会跳出十人杰,位列三大能之首……”

    “我不在意虚名。”

    邵友伦想想也是,便不提了。

    星空下。

    李风舞忽然抓住邵友伦的佩剑。

    月光下,微风吹过,草木摇曳。

    手中长剑锋利,脚踩七星步伐,剑影划过,倒映着月光。

    他朝后弯腰,用剑尖提起一壶黄酒,饮上一口。

    舞剑。

    长剑刺出,他轻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月光洒落在他俊俏的容颜上,在这俯瞰长江之地,他一抖长剑,继续呢喃:“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千里不留……哎,哎,哎哟……”

    长剑太重,李风舞没能抓稳,那长剑砍在了他的左手上,幸亏他及时收力,那剑锋只是微微划破他的手指。

    邵友伦连忙过来收起长剑,惊怒道:“风舞哥明明不会使剑,你这是做什么?”

    李风舞把手指含在嘴里吸吮着血,小声嘟哝道:“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想舞剑一曲。”

    “招呼也不打就拿别人的剑,风舞哥不懂教养么?”

    “友伦,你说话有点张小雷了。”

    “明明不会使剑还要舞剑,风舞哥是想炫耀么?风舞哥没长脸皮的么?”

    “我不想与你搭话,你果然在学张小雷!还有,说这句话时,腿必须是瘸的,如若不瘸,说出来也没有意境!”

第四章:人生难免不如意

    同样是夜。

    张小雷坐在茶汤馆阳台上,看着街道行人走过。

    一柳燕在他座位对面,此时她为张小雷斟上一杯酒,问道:“公子有什么点子?”

    “这次找来的人,大多无勇也无谋,若是与李风舞撞上,胜算不大。”

    “奴家也是这么想……”一柳燕叹息道,“只恨奴家身边能人不多。”

    张小雷轻声道:“李风舞建设码头,定然是要顺流而下,这样运货才快,而且也不会是运送木头。他初始银两不多,造不出大船来,若是运送木头,做不出成绩。”

    一柳燕问道:“那他会运送什么?”

    张小雷摇头道:“我也不知,若是知道他运的是什么,就能查出他是送货去哪儿。”

    一柳燕沉思道:“奴家会派人去打听,只是不知道能否打听到。李风舞为人卑鄙,总能藏得很深。”

    张小雷附和道:“确实卑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柳燕认真道,“想必李风舞已经知道奴家在此,以他的性子,只怕会不屑一顾。他极为狂傲自大,这是他的缺点。”

    “嗯,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自大。仔细想想,我当初帮了他不少,而他夸赞我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时候都在夸奖自己。”

    一柳燕惊讶道:“他还夸赞过公子?”

    张小雷犹豫道:“我也不知那究竟算不算夸赞。”

    “公子说说,奴家很有兴致。”

    “那时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位与我同龄的少年……”张小雷回忆道,“当时是在吃早点,我趴在桌上写字,那名少年在旁边地上趴着斗蛐蛐。”

    一柳燕恍然大悟:“于是他夸赞公子上进,是么?”

    张小雷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他当时踢了那少年一脚,用特别得意的口吻与那少年说,瞧瞧你旁边这位,怎么人家年纪轻轻就瘸了,你却不能?”

    一柳燕听得沉默片刻,最后轻声道:“公子与奴家认识的李风舞,似乎不是同一人。”

    “怎么?”

    “他从不在奴家面前这样。”

    “那他在姑娘面前是怎样?”

    一柳燕回忆道:“伪君子,永远是表面上的风度翩翩,奴家当年好心把他当哥哥,谁知道他满脑龌蹉,竟想娶奴家。”

    张小雷问道:“哦?你怎么看李风舞?”

    一柳燕道:“愚昧不自知,却极度狂妄。当年他若不是狂妄,又怎么敢上奴家家里提亲?若不是他提亲,奴家与他又怎会沦落到这地步?”

    张小雷又问道:“第一家究竟是为何,觉得李家配不上你们?”

    “这怎么配得上?”

    一柳燕吃惊道:“公子难道不知道门当户对?奴家的父亲是官,他的父亲……与吏有何区别?奴家也是年幼无知,把那种人当哥哥,实乃自降身份。”

    张小雷没有接话。

    他不懂。

    他在世间的最底层,不敢揣测一柳燕的想法。

    在这世上,人有千万,想法也有千万。

    他不是那一人。

    他揣测不出那想法。

    就好像连云天、连鹤、前马村村民,都是他无法揣测的。

    “过几日夜屠夫会来寻我……”张小雷说,“到时候将他也招进来,眼下他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要招他很是容易。”

    一柳燕皱眉道:“夜屠夫么?传闻他是屠狗辈,不想与他有交集,招来做个打手还成。”

    此时她瞧见张小雷的酒杯空了,又拿起酒壶帮忙斟酒。

    张小雷笑道:“屠狗辈怎么了,我也是屠狗辈。”

    “嗯?”

    一柳燕的手,忽然停住了。

    她猛地收起酒杯,脸上遍布阴云。

    “姑娘,怎么了?”

    “你是什么出身?”

    “记不清了,但父母应该是在村里务农……”张小雷笑道,“等了结这事儿,我想去找他们。”

    一柳燕紧握着酒壶,冷声道:“我听说你被骗了二千两,还以为你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跟在李风舞身边学字。”

    她不自称奴家了。

    也不称他公子了。

    “那倒不是,我当初是被杂技团拐了,后来遇到李风舞……”

    “这些事儿我不听,总而言之,你出身比李风舞还低,是么?”

    “唔……差不多是。”

    一柳燕的态度又冷了几分,她冷声道:“今日真是看走了眼,竟然与你这种身份的人喝酒赏月。这些天你好好休息,等要出发了,我会派人叫你。”

    张小雷吃惊道:“姑娘难道还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你可别忘了,你也在江湖中。”

    “我那是无奈之举……”一柳燕不耐烦道,“滚出去,去你自己房间。”

    张小雷目瞪口呆。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一柳燕竟然有两副嘴脸。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嘴里嘟哝道:“家里都落魄了,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可真是一点也没降过身份,真以为自己是天鹅么?”

    一柳燕没有与张小雷争辩。

    在她看来,张小雷与她争辩的资格都没有。

    那只是底层蝼蚁的几句嘟哝罢了,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张小雷心情烦闷,这晚饭才吃到一半就被赶下来,谁心里会舒坦?

    他来到一楼,对店小二喊道:“小二,拿些吃的来。”

    店小二苦笑道:“客官怎么不早些来吃完饭,今日好点的菜都被人点走了。不过还有些施舍给江湖朋友的饭菜,客官吃么?”

    “那也行,反正便宜呗。那我要不要走到门口,对你喊句茶汤馆,给碗茶?”

    “那不必那不必,只是没菜而已,客官只管坐,我去拿来。”

    店小二走进后厨,没多久便端出个大碗。

    张小雷忽然在想,这店小二会不会喊一声李风舞请的饭呢?

    毕竟在麦城的茶汤馆,喊的就是李风舞。

    却见店小二高声喊道:“云城邵家新家主请的饭。邵家主有话人生路坎坷,难免不如意。风水轮流转,总有出头时。还望朋友吃饱饭,再启程,祝顺利。”

    唔……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

    刚当上家主,故而宴请八方吗?

    有些想她了。

第五章:长江捞尸河枭子

    周城忙碌。

    这儿的人们,天还未亮就要起来做饭,吃过早饭以后,就去伐木回来,造成船只。

    张小雷从未见过人造船,他大清早便来到岸边,看这些木工造船。

    有个造船师傅瞧见张小雷,他笑呵呵来到张小雷身边,问道:“张先生今天没事么?”

    “暂时没事,等一柳燕的通告……”张小雷笑道,“正好对造船好奇,就想来看看。”

    造船师傅道:“造船可是一门学问……”

    张小雷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与我说,我只是想瞧瞧热闹,打发时间而已。”

    这造船师傅见张小雷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就点点头,又回去工作了。

    此时一柳燕也带着人来了岸边,她瞧见张小雷,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张小雷来到一柳燕身边,问道:“什么事?”

    “今日要去查探地形,你与他们一起去……”一柳燕说道,“看仔细些,要是有什么纰漏,拿你是问。”

    张小雷无奈道:“我说……没必要对我摆脸色吧?大不了我与你散伙,你在我面前究竟瑟什么呢?”

    一柳燕不耐烦道:“别说废话,快去!”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也不想与一柳燕计较。

    反正他也不是真心想与一柳燕合伙。

    他就想看看,李风舞究竟要在这儿做些什么。

    张小雷很清楚,李风舞到此地不过一个月,而现在一柳燕已经找来。

    这分明就是李风舞故意放出了消息,也许他就是要等一柳燕来,又或许他是在等别人。

    这样怪异的李风舞,让他忍不住想查探一番。

    此时那些人带着张小雷来到水边,指着前边的一艘船说道:“上去。”

    张小雷上了船,人们也是依次上船。

    最后上来的,是一名打着赤膊的中年人。

    他似乎是船夫,可又不像船夫。

    因为船上的人对他都很敬重。

    张小雷有些不解,对身旁一人问道:“这是水?”

    “河枭子。”

    “河枭子?那是什么?”

    “算是捞尸人,也不算是。长江每年淹死的人可多,河枭子熟通阴阳两界,带上他帮助不小。”

    张小雷恍然大悟,原来是走长江的。

    这行业具体是靠什么吃饭,张小雷也不清楚。

    启程以后,河枭子也不划船,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划船的另有其人。

    张小雷好奇地走到河枭子身旁,只见他长发及腰,扎了个辫子,身上疤痕有不少,肌肉看着挺结实。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条长鞭。

    张小雷凑近一瞧,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鞭子。

    至少材质不一样。

    这东西似乎是头发,又用红绳绑着,上边还系着铜钱。

    他好奇道:“师傅如何称呼?”

    河枭子是个挺热情的人:“钱山河。”

    “师傅起名大气。”

    “过奖了,我爹是河枭子,他知道我将来要吃这碗饭,就起了个名字,希望能镇住这条命。”

    张小雷问道:“师傅手上的是什么?”

    钱山河拿起那鞭子一样的东西,笑道:“这是打鬼鞭。”

    “打鬼鞭?”

    “是用上代河枭子的头发做成,先把头发放在黑狗血里泡,每七天都要换黑狗血,泡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打鬼鞭打下去,寻常小鬼都得魂飞魄散。”

    张小雷恍然大悟,他好奇道:“师傅,真有鬼么?”

    钱山河笑道:“你认为有就有,你认为没有就没有。”

    “那师傅靠什么为生?”

    “捞尸,救船。”

    张小雷听得有些纳闷。

    这捞尸的意思,他明白。

    但救船是什么意思?

    他可没听过。

    此时一名男子走到张小雷身边,说道:“钱师傅的能耐你是不知道,他是这一带最出名的河枭子。前些年有个船队顾他,结果游到一半,大船却动不了,你猜怎么的?”

    “怎么?”

    “当时水急,没有人敢下水,钱师傅直接跳了下去。他潜到船底下一瞧,瞧见个孕妇的浮尸。那尸体贴在船底,浮不上来沉不下去,怨念太大,就是她让船动不了。”

    “还有这事?”张小雷惊讶道,“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将尸体拖出来么?”

    钱山河摆手道:“那肯定不行,会被她一起拖进长江里去。这浮尸拦人,通常就是要些祭品。我当时想啊,孕妇拦船,是为了孩子着想。于是我上船以后,让人往水里丢个孩童的长命锁。”

    “结果呢?”

    “结果当时船就动了……”男人啧啧道,“我们回头一看,那孕妇的尸体冒出水面,长命锁正好勾在她的耳朵上。”

    张小雷听得有些后背发凉,小声问道:“那钱师傅,我们这次出发……不会有问题吧?”

    钱山河摇头道:“说不准,我做了三十年河枭子,也吃不准这条长江。”

    张小雷是真有些怕。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总感觉怪邪乎。

    此时船的速度倒是挺快,张小雷走到船头,看水流划过,四周景物后退,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好了许多。

    “你看,前边那座山名凤凰山……”有个男人与张小雷说道,“我们与李风舞就隔了这座山,可当拐过去之后,却怎么也瞧不见他们的码头。”

    这男人是一柳燕身边的人,名为孙虎。

    他对于张小雷,倒是有些敬佩。

    因为他不识字,觉得会读书的人有本事。

    张小雷道:“李风舞做事,堪称神秘莫测,他不会将码头就这么展现出来。就算他真放了个码头,也让人弄不清真假。因为他时而真,时而假。”

    “那怎么办?”孙虎问道,“难道无功而返,什么也查探不到么?”

    张小雷说:“码头在哪儿,其实不需要找,只要推测就行。”

    “怎么推测?”

    “从道路推测,哪儿道路平坦方便,码头大多就在哪儿。应该派出人去探查道路,这样才能找到李风舞。既然他要运货,那肯定要图赶路方便,难不成走崎岖山路么?”

    孙虎若有所思,点头道:“张先生说得在理。”

    这时,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小心,有浮尸!”

第六章:浮尸飘荡索祭品

    张小雷循声望去,却见出声的是钱山河。

    他此时跑到船的左侧,指着前方的长江喊出了声。

    张小雷又看向前方长江,顿时吓了一跳。

    却见前方的水面上,果真有个浮尸。

    那浮尸长发覆面,让人瞧不清脸,身体也被泡得肿胀,看着颇为渗人。

    船夫连忙问道:“钱师傅,该怎么办?”

    “先别慌,避过去……”钱山河喊道,“也许不是找我们的,避过去再说,加速!”

    这船立即快了一些,可那尸体,却也是朝着船这边袭来。

    尸体还能动?

    张小雷吃了一惊,他万万想不到,浮尸竟然还能游动。

    “停!别划了,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逃不过它!”

    钱山河急忙喊了一声,这船的速度又慢了些。

    孙虎立即对钱山河问道:“钱师傅,现在怎么办?”

    钱山河沉声道:“以发覆面,这浮尸怨念极大。这样,我与它谈谈,若是它非要作恶,我就让它尝尝打鬼鞭的威力!”

    说罢,他走到船头,对那浮尸喊道:“桥归桥,路归路,朋友你与我们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为何要拦我船只?”

    那浮尸自然不会说话,但却在原处微微晃动两下。

    有些邪门。

    钱山河问道:“莫不是要买路财?”

    浮尸不晃动了。

    钱山河恍然大悟,他与孙虎说道:“这浮尸要买路财。”

    “如果不给,会怎么样?”孙虎问道。

    钱山河摇头道:“如果不给,只怕会将船推翻,把人一个个拖进长江淹死。”

    孙虎倒吸一口凉气:“这般凶残?”

    “这浮尸是不好惹……”钱山河叹气道,“打鬼鞭只能打小鬼,恐怕对它不行。”

    孙虎感慨道:“早知长江冤魂多,想不到如此可怕。”

    “当年赤壁一战,曹操大败于孙权刘备,这长江无数冤魂,自然可怕。”

    “那给些买路财吧,大家有银子就丢下去,回去报销。”

    人们连忙纷纷朝长江里丢银子,可那浮尸愣是不肯离去。

    孙虎疑惑道:“它怎么还不动?”

    钱山河苦笑道:“兄弟,你这丢得也未免太少了。”

    “我确实还有一箱银子,但那是要送去对岸的……”孙虎认真道,“一柳燕说,要用这些钱在河对岸买些武器粮食,到时候好对付李风舞。”

    钱山河寻思一会儿,最后咬牙道:“那这样,打鬼鞭虽然杀不了它,好歹也能震慑一下。等会儿我用打鬼鞭抽它,大家迅速划船!”

    “好!”

    只见钱山河又走到船头,他拿起打鬼鞭,怒喝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今日却在此百般刁难。既然这样,休怪我无情!”

    说罢,他一鞭子抽出去,猛地抽在了浮尸身上。

    这打鬼鞭,果然厉害!

    只是一抽,竟然就把浮尸抽出了血!

    血水染红水面,浮尸也是微微颤动。

    此时船夫连忙划船,可没过多久,一名船夫就叫了起来:“不行!划不动!”

    孙虎惊怒道:“怎么会划不动!”

    “真划不动,不行你试试!”

    孙虎连忙抓过船桨,与人们喊道:“听我喊,三,二,一!”

    人们一起划船,可这船愣是丝毫未动!

    与此同时,更邪门的事儿发生了。

    却见四周长江,竟然都冒出血水,将这艘船给包围住了。

    那场面,叫人头皮发麻,仿佛在血池之中。

    钱山河急道:“不行,浮尸要害人!”

    突然!

    船身开始摇晃!

    原来是那浮尸贴近了船!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葬身于此……”钱山河着急道,“快给买路财!快!”

    孙虎也是吓得不轻,连忙举起箱子,将白花花的银子倒进了长江。

    这一下,那船忽然不晃动了,而船也开始朝前行驶。

    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人们都是腿软地坐了下来,张小雷也是惊魂未定。

    真是邪门!

    钱山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愁苦道:“今日真是出门不利。”

    孙虎后怕道:“保住性命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还能再来。”

    “也是。”

    这船快速行驶,逃离了浮尸,渐渐远去。

    岸边。

    李风舞坐在树墩上,他咬着旱烟枪,轻声道:“收网。”

    “是。”

    从他身后的林子里,顿时出来几个山贼,对着那长江喊了一声。

    随后,他们跑到河边,从这水里抓住几条绳子就扯。

    随着那绳子扯动,浮尸竟然也渐渐朝着这边而来。

    没多久,又有几个人也从水里游出。

    那浮尸忽然动了,他理了一下头发,与李风舞叫道:“头领,我皮都泡成这样了,还以为自己要烂死在长江里。”

    “晓得晓得,多分你一些便是……”李风舞问道,“银子都拿来了么?”

    那些人嘿嘿一笑,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白花花的银子。

    “浮尸”走到李风舞身边,他好奇道:“头领,我听说那种行走在水里的浮尸最渗人,你怎么让我办个以发覆面的浮尸?”

    李风舞道:“若是没有这长长的头发挡着,大家呼吸用的管子怎么探出水面?难不成直接伸出来给他们看么?”

    “浮尸”嘿嘿一笑:“那倒也是,不过头领真了不得,让我们把猪血藏在猪尿泡里,需要的时候就捏破。那血水浮现的情景,还真是吓人。”

    李风舞啧啧道:“一柳燕有钱,而我目前做事缺钱,正好让她送来。倒是小雷这孩子,怎么过了两年还是怕鬼?”

    “那河枭子是头领的人么?”

    “那倒不是,只要把河枭子的规矩摸清楚就行……”李风舞笑道,“用自己的人,容易让他们起疑心。用他们的人,那才显得真。”

    人们恍然大悟,此时已有山贼忍不住拿出秤,称起了银子的重量。

    “头领,共有白银二百两!成色都可好!”

    李风舞满意道:“得,这个计划算是成了,现在随我换地方,再去挣些钱来。反正给他们三年时间,恐怕也找不到我们的码头。”

    “头领说的是啊,就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其实他们的码头就是我们的码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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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十大奇案介绍: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打咏春的,练八极的,那叫身怀一技,不叫走江湖。三教九流,分散于九州大地。唱戏的、运镖的、行骗的、杂耍的、盗窃的……哪怕是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卖枣子的,都是身在江湖。江湖人,有无数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传闻。那究竟是有人所为,还是冥冥之中的神秘存在?张小雷本是个被马戏团拐走十年的平凡人,机缘巧合下跟随了一代骗仙李风舞。两人共闯江湖,走遍大江南北,解开那些匪夷所思的奇闻真相……江湖十大奇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十大奇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十大奇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