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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30章 凌驾五虎的实力,此子必当除之!

    萧唐坐镇中军,冷眼瞧着金军骑阵在己方疾驰劲骑精锐的截杀当中来往奔驰。对方大将似乎也是有意回避被卢俊义、史文恭拖住缠斗,而致使疾驰势头立减,同时又要留神花荣那边随时射来催魂夺命的利箭,但饶是如此,他率领的那些依然剽悍勇烈的女真骑士在来往奔驰中,依然能对诸军义军骑队造成不小的杀伤。

    这时完颜活女亲自率部冲锋在骑阵的最前端,他大喝一声,手中大斧又如泰山压顶一般猛劈将下来,当即前方一员截杀上前的骑兵急举枪硬架却也已来不及了,当即头颅被大斧劈中,如被大锤砸中的西瓜般炸裂开来。期间仍有箭簇袭来,却一一被完颜活女轮斧打落,他似乎是打算先冲散正施以弓马骑射的驰簇军骑阵,试图迅速斩杀了宋人中那员箭箭都要打起万分精神提防的宋人玉面骑将。

    驰簇军中王贵、吉青这两员血气方刚的偏将眼见敌军袭来,也都驱骑上前意图力战拖住那金军大将。完颜活女心头火起,口中嘶吼连连,催马舞刀直取过去,王贵与吉青自是夷然不惧于之相迎,转眼间几匹战马相交,开山大斧与大砍刀、狼牙棒重重地磕碰在一起,王贵、吉青骤然间便听得耳畔炸去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们整个人也如遭雷噬,偏生向来自夸气力了得的吉青一时间被也震得浑身酸麻,虎口也早已渗出鲜血来!

    这鞑子大将好奢遮的本领,好强横的膂力!

    正当王贵与吉青诧异惊愕之际,完颜活女勒转马头,早又抡起大斧,直要照着这两员宋人骑将身上狠狠劈将下来,同时大批的女真亲随骑士旋即便至,眼见王贵、吉青他们两个不是要被完颜活女手中大斧劈斩得肢解骨裂,便是要被成群的女真骑士乱刃所杀!

    吱嘎嘎的弓弦崩紧声再度响起,紧绷的弓弦骤然被放开,拇指粗细的狼牙箭忽的激射而出,旋即倒提的利箭一支支又被绰在兀自颤动不停的弓弦之上,被花荣以连珠快箭的手法施射出去。完颜活女陡觉一阵阵凄厉的破风声袭来,他也只得暂时撒下王贵、吉青这两个宋人骑将,轮斧格挡中仍不禁被一支从脸庞呼啸射过的箭簇擦出一道血痕。

    而戎卫在花荣前后的燕云二十八骑即刻连发快箭,数十枝狼牙箭应弦射出,拇指粗的长箭狠狠钉入那些意图围攻剿杀王贵、吉青二将的女真骑兵身上衣甲,锋利的箭簇钉开甲叶,随即发出碜人的摩擦声与利刃入肉的闷响声。当那些女真骑士纷纷栽倒下马时,王贵与吉青情知那员金军大将实在忒过悍勇,再鏖斗下去也只会无谓枉死,是以也只得在涌将上来的骑士戎卫下败归本阵而去。完颜活女本来有意趁势力战那两员宋人骑将于马下,但眼见对面那玉面将军仍擎着弓箭将自己觑个分明,而身后不远处那唤作卢俊义、史文恭的敌将也率部追将上来,他恶狠狠的啐骂了口,也只得喝令着率领戎卫亲骑拨马迂回,继续与诸部义军劲骑鏖斗......

    眼见那一拨女真骑阵仍在混战厮杀中来往自如,花荣催马不停的调整方向,他眸子中冰寒的杀机凛然,而俊朗英气的面庞上神色也愈发的凝重起来。接连施射了七箭要取那金军大将的性命,可是皆未曾得手,这对于曾于战阵中射杀得敌将无数的小李广而言这般经历是前所未见的。

    这个时候,花荣暗付也难怪萧唐哥哥得知金军中是那员唤作完颜活女的大将于此意欲围剿诛杀小种相公之后,排兵部署的十分谨慎,派出的皆是马战武艺最为高强的虎将截杀,再由自己这个神箭将军掠阵试图射杀对方......可如今却仍只能任由着那厮猖獗!

    至于此时的萧唐则率中军占据得杀熊岭,在安顿过种师中、黄友等宋军残部之后策马立于高出一直关注着下方的战势。眼见完颜活女所率领的那些虎背熊腰的女真骑士仍能爆发出威武骠悍的战意,再观望一阵,他心中也不由念道:这便是女真战神完颜娄室之子,按说本来应是于杀熊岭杀得小种相公这宋军勋帅,而使得宋国朝廷震恐的当世虎将完颜活女了......

    正史中这完颜活女不但曾赶下袭杀小种相公为金国立下那等赫赫战功,而后于席卷中原时在金军无船不得渡河之际只率领三百精锐自孟津而下,度可渡之处,后接连与数万宋兵大战皆破之,又平陆渡夺取船舶,顺带大败宋军于张店原,随之扫荡屯留、太平、翼城等皆有宋军重兵把守的去处,随后攻陕西蒲州、凤翔、泾州、京兆......诸地皆是无往而不利。便是撞见曾经以大宋第一精锐军旅为傲的西军诸部,似乎在完颜活女的猛攻下全然变成宋廷诸路军司下辖寻常的孬兵弱将。

    除了因扫荡河东的战事当中所向无敌而成就其当世名将威名的银术可之外,完颜活女便是同样在侵攻河东时建下威名最盛的金军大将,而评价此子统军驰杀的手段,又将是何等的恐怖?

    只看其于下方同自己麾下诸部猛将强兵鏖战的气势,萧唐心说有卢俊义、史文恭这等马战厮杀当中罕逢对手的当世高手截杀,又有花荣这个最善在战阵中狙杀敌将的骁将从旁寻觅机会偷袭,不但竟仍伤不得他性命,几员马军头领甚至还险些命丧于他的大斧之下。这完颜活女作战的风格倒是与縻、董平、杨再兴...等极善撞阵混战,于势众的敌军当中仍能不停冲杀搅乱对方军阵的虎将十分相似,但更为恐怖的是他麾下仍集结着一批批同样剽悍凶狠的女真劲骑,如果正面硬碰硬,几轮厮杀下来,己方将会折损十几员马步军头领似乎也不稀奇......

    只按个人武勇而论,这完颜活女看来也要凌驾于原著中梁山五虎相等甚至更为悍猛的水准,而倘若是率领一部兵马于战阵中与他要分个高下,恐怕梁山五虎骑当中任何一员也都是毫无胜算。

    是以趁着眼下我方占得先机,务必要让此子死在杀熊岭下,也绝不能放他这员虎将回去,而与论及带兵策谋的手段更加难以对付的银术可会合......

    萧唐心中念罢,已然绰紧手中錾金大枪,又换乘得通体火红的火赤块千里嘶风马,并神情肃然的向身边几员心腹兄弟示意。未过片刻,杀熊岭周围蹄声雷动,大股的劲骑催使战马,也直朝着战团的中心疾驰而去......

    与诸部义军精骑鏖斗完颜活女虽不落下风,可是自知未能按银术可军令必要诛杀取得宋军中那员地位尊崇的小种相公性命,他满心怨毒火炽,但也深知再与这些横空杀出的敌军纠缠下去,只眼前形势而言也难以扭转战局。心中再是不甘,久经沙场的完颜活女也深知看来也只得收拢麾下兵马,迅速撤离战团前去与百里开外的大军本部兵马会合。

    然而完颜活女方自念罢,还未等他高声喝令时,便骤然望见一队队骑兵又从斜侧两翼集结,并集己方骑阵冲撞过来。大批精锐将士嘶声呐喊,杀伐之气,也顿时扑面而来!

    宋狗!教你这厮们占得一时便宜,可却又如何留得住我?

    完颜活女先是发狠念罢,只是他待觑清了对面来的敌军阵中所打出的旗号时双目蓦的一凝,眸子中更是凶芒毕现,随即又咬牙切齿的嘶声恨道:“萧唐!!!”

1531章 救还小种,兵向太原

    卢俊义、史文恭、花荣...又多出史进、杨志等几员马军正将率部从前后左右杀出,迫使着完颜活女所率的骑军眼见正要与萧唐所率的一众劲骑撞在一处。那边的金军大将嗔目切齿,这边萧唐脸上亦是杀机满布,胯下火赤块千里嘶风马化作一团流火奔腾,已势必要当先截住那员在己方许多猛将的合计下兀自能大逞威风的劲敌。

    然而两军厮杀征战,毕竟不是两人还要讲究些江湖路数的捉对单挑,萧唐也根本没有打算与完颜活女长久厮拼磨耗下去,而是心中盘算着能取机巧速杀了这厮,以尽量减少麾下弟兄于这场战事中的伤亡。

    何止是萧唐、完颜活女两员勇武绝伦的绝世猛将催马即将冲到一处,那匹比寻常高头大马更为壮硕上几圈的白鬃俊骑唏律律又发出惊雷也似的长嘶声,通体骠黄的战马雪白蓬松的马鬃浑厚漫天飞扬时,骑乘在骏马背上的花荣双脚发力死死蹬住马镫,他双手仍旧将硬弓绰在手中,尾稍攒长的一支羽箭也被倒提又绰在弦上,自家哥哥在前,花荣也是心有默契的从旁侧催骑奔进,堪堪又与完颜活女所处的位置拉近些距离时,又要引弓射出势头劲猛的箭簇,而仍试图当即射杀得那员金军大将。

    尽管在此撞见了自己一直视为死敌的萧唐,完颜活女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可是他那一对凶芒闪烁的招子也时不时那眼角余光向斜侧乜去。那员宋人玉面骑将的射术的确极是奢遮,自己若不分神留意,说不定甚么时候也会被对方暗箭得手而着了道。而己方大将一直被敌军中那员射术精绝的骑将给盯住,金军骑阵当中向来也以弓马本事为傲的精锐骑士同样擎弓引箭,于几轮交锋之中试图也向花荣施以冷箭将其射杀,然而有敌骑近身冲杀,有王贵、吉青等偏将誓事护卫,又有燕云二十八骑策应所部主将周全,也教花荣心无旁骛,只顾寻觅时机牵制住乃至尝试能尽快以弓箭射伤完颜活女要害。

    眼下在萧唐与完颜活女所率的骑阵彼此距离已不过四五十步远,双方经过弓马对射一番,也已纷纷抽出马战兵刃,准备近身驰骋冲杀的同时,花荣便又选择出手了。紧绷的弓弦回弹发出嗡嗡的闷响,凄啸的长箭再次划破长空,化作一点寒芒穿过些许尚未来得及架盾从侧面戎卫己方大将的金军骑士,离弦的箭簇仍似是张了眼睛一般直直朝着完颜活女激射而去。

    而花荣每一次射出的利箭虽然对于完颜活女而言都极具威胁,这次他同样事先已做了预判,也有把握或是格挡、或是闪避当即仍能躲过对方射来的利箭。利箭破空射出,挟带起令人心惊胆颤的锐啸旋即便至,完颜活女仍旧驾轻就熟的抡起大斧,随着“铛!!!”的一声劲响来势迅猛的箭簇便已滴溜溜的荡飞而出。然而与先前不同的是,正当他应对花荣射至的利箭而有所动作之际,萧唐也忽然出手了......

    火赤块千里嘶风马长嘶时猛的又向前一蹿,但仍与完颜活女所处的位置有一段距离。萧唐单手绰枪,右手掌中似扣着一物,旋即暗运气劲骤然抖腕一甩...这在完颜活女看来,面前不远处那个自己势必要除之的死敌并未擎弓引箭,只看似是随手一掷,还未过巴掌大的物件,投掷出来却又能有多大的劲道?

    然而当完颜活女猛的听见虎虎的破风声势大得骇人,竟似裹挟着股声浪劈头盖脸的袭至时他神色立变,只在轮斧荡飞花荣射来利箭的当口,再想收势也仍是慢了半分!

    “喀啪!!!”一声脆响声端的渗人,完颜活女陡感剧痛钻心,他的一条膀子完全耷拉下来,半边的肩骨看来已被打个粉碎!劲力去势未竭,完颜活女的身子当即也向后倒折,只得弃了手中大斧,单手死死薅住缰绳,这才未被即刻被带扯着坠下马去!

    完颜活女直疼得的险些晕厥过去,他心中极是惊撼,曾听自己的父亲完颜娄室说及那萧唐无论军械、拳脚本事尽皆极为了得,但是却从来未曾听闻过他会这等打飞石的绝学。而此时他再是坚韧硬撑,萧唐那边已然抡起大枪,暴喝怒喝,似凭空打下一道霹雳,又拨喇喇的催马已直撞进己方疾驰中的骑阵当中!

    其他各部义军豪勇眼见自家哥哥一马当先,此时也都不必再保持严密的骑阵队形,而尽皆嘶声呐喊,也都催马往中间碾压,直要冲散女真骑军阵容深处,危急片刻的功夫,双方军马已经完全混杂成一团,萧唐、卢俊义、史文恭等当时武勇绝伦的好手仗着所向披靡的冲势反复冲击,压迫着那些负隅顽抗的女真骑士,金军骑阵轰然崩溃,渐渐的惨嚎声接连响起,再硬撑未过多久,挥洒流淌的血水早被马蹄踏得稀泞的雪泥完全染红!

    完颜活女再是悍猛奢遮,此时废了一条膀子,善使的大斧也早坠落到不知何处。周围一片喊杀混乱,他忽的觑见斜侧誓死戎卫的亲随骑士连人带马被迫得连连后退,多少不及的当即被卷杀跌将下马,愣是被一批冲杀而至的敌骑挤出片空间,而萧唐手绰錾金大枪,骑乘着火红宝马旋即便已冲至他的面前。

    可恨我到底还是要败在这厮手上么......不但因为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更是心中忿怒已极,完颜活女几欲咬碎满口钢牙,他阴狠的瞪视着萧唐,也情知如今无法逃脱,便无比怨毒的嘶声吼道:“萧唐!我大金尚有无数雄军猛士,南朝你终究是保不住的!我阿爹也必然会为我报雠!”

    “...谁说我必要去保宋廷?若是那朝廷终究来累使天下黎民受难,那早晚也会要被取而代之的,只是宋廷不能亡在你金人手里。而你父亲的确是当世以武勇著称的猛士,也足教我敬服,只是我向来也很清楚上次相会我们只分得是胜负,而下次相见,要决终究是生死......”

    萧唐悠声说罢,也不愿再与完颜活女赘言,錾金龙头口中吐出的诺大锋尖划破空气,呼啸着直搠出去,直刺穿了完颜活女的胸膛。被贯穿的身体随即轰然坠落马下,被錾金大枪死死的钉在了地上,萧唐又从马鞍得胜钩上提起寒锋陌刀,冷眼朝着周围那些愈显溃乱的女真骑士望去。完颜活女这个军中的主心骨已被一枪钉死,其余金军饶是仍有些悍猛之士兀自死战,可是也根本无法挽回局面,而在诸部义军豪勇的合围猛攻之下,一场惨烈的厮杀,渐渐的要演变为单方面的屠杀......

    ........................

    杀熊岭上下与周围地界女真、杂胡马步军的尸体堆积如山、四处堆叠,剩下只有一些无主战马游走着,时不时发出凄惨的嘶鸣声。义军将士也在安顿战死同僚弟兄的遗骸,而此役战死的任原、周瑾二将的尸身也被好生收殓。萧唐面色凝重,向宽慰安抚过二人所部相处情分身后的兄弟过后,便动身前往新扎下的营寨大帐,前去探觑种师中与残存生还的宋军将士。

    小种相公拖着年迈的躯体奋力死战,拼得气竭力尽、身遭重创,此时被安置在大帐内由萧唐吩咐神医安道全速速诊疗救治,也依然昏迷不醒。而当萧唐步入大帐中时,当即便见到有一员宋将立刻起身来迎,并躬身施礼道:“未将黄友,参见萧帅!全仗萧帅率所部义勇驰援及时,才救得小种相公周全,末将万分感激。只是太原早金寇围攻依然危如累卵,不知萧帅有何打算?末将留得一条残命在,但有所能尽力处,亦甘受驱策,而万死不辞!”

1532章 战败论罪,西军将门的没落

    萧唐瞧黄友早已经卸了身上盔甲,经安道全诊疗,几名随军郎中将他身上创口皆敷了伤药,也正要用麻布包扎住。他连番血战,一直拼死抵抗,身上不但数处箭疮,还有不少望之触目惊心的伤痕,然而黄友神色如常,仍挺直了他的身板,仍然如同钢打铁铸一般,也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

    见这员宋将也是铜锤铁铸也似的硬汉,萧唐心中也暗赞了声,他以往倒也与刘法闲常叙话,在那天生神将感然谈及以往曾在他帐下效力的国家将才时听闻过这黄友的名头与大致来路,遂也恭谨回礼,说道:“黄将军忠烈刚正,不惜为国死战,我也佩服得紧,也不愧是刘经略曾夸赞过的人物。”

    黄友见说登时面露喜色,忙道:“末将恩官刘经略,果然是被恁仗义搭救!却不知恩官如今人在何处?”

    “如今刘经略与我麾下其他诸路义军兵马于河朔一带布防,戒备金国由东路随时南下的兵马。待局势稍缓时,黄将军与刘经略自也有重逢的机缘。”

    黄友听萧唐安抚说罢也暂放下心来,旋即又决绝的说道:“末将自还是那句话,如今河东太原战事紧急,萧帅但有用得着末将时,也是甘受驱策!”

    萧唐微微颔首,暗付从刘法口中曾提及此人言行,这黄友也可说是方今时节中的一个异类,他十五岁便曾入太学,曾在国子学中崭露头角,且登进士第,先后担任知县、州府通判等职事,也证明以他的才华本事足能在宋朝的文官集团当中立足。然而在宋朝以文制武的大环境下,黄友却一门心思的往战事频发的西陲边庭、河北边关行伍军旅里谋个军职,如今算是制置使管下的参谋官。文官士大夫当中,也少不得有人鄙夷行伍出身的粗鄙莽夫,黄友的行径在那些人看来,无疑是放着清平安乐而远离战事的宋境州县父母官不做,偏生要至边地某贱职勾当,这却不是发了失心疯?

    刘法也曾纳闷的问及黄友的心思,而他也慷慨激昂的回禀说“万一边书告警,马革裹尸,乃吾素志”,而虽是太学出身,在边关军旅中亦曾磨砺得文武兼济,不但有能力统御一部兵马作战,也能因地制宜分析战局谋划。

    这黄友看来应是个很典型的理想主义者,萧唐心想比起心中夙愿壮志,他将个人得失看得极轻,如今怀着国仇家恨,心中只想着如何赴难力抗外辱,是以就算萧唐所部兵马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仍有些蹊跷敏感,黄友也仍愿尽力协助这一路眼下只能去仰仗的义军抵御金军。

    毕竟在正史当中,金军摆明了是以攻坚太原为中心,又摆开阵势先后歼灭了宋廷驰援的兵马十余万,宋军折损了大量的有生力量,是以不但河东必然保不住,甚至还教金军渗透侵攻进陕西地界,致使尚未恢复元气的其余边庭西军诸部又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除了气运如日中天的金军战力的确强悍难挡等因素之外,宋廷方面因主战派大臣反而忒过激进,强加干涉兵事,勒令种师中贸然轻动而只得前去承受好整以暇的金军围攻,姚古等西军宿将竟逾期并未前去支援急须彼此协同扶持的兵马。金军完颜粘罕、银术可等将帅调度有方,宋朝却仍旧是自己作死,累害得西军勋帅战死,又被敌军轻而易举的各个击破,这又岂会有胜算可言?

    而黄友的确也是如此作想,已在鬼门关前已走过一遭,以他的才智宋军明明也有甚多决议效死守护疆土的将士,可为何几场大战下来却又败得如此窝囊,他不会想不明白。现在保卫河东的诸路禁军仗打得稀烂,也使得他这个行伍军将心灰齿冷。饶是自己为了保卫国土家园肯豁出性命,但是也已明白宋军内部牵扯到太多腌事,难以挽回颓势。就算萧唐曾背反过朝廷,可先是感恩他曾拯救得自己昔日恩官刘法的性命,如今亦不受朝廷节制,无论这萧唐是官家因一时权宜而御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好,仍是诸路反军的首领也罢,只要他是现在能驱除金国鞑子以保河东不失的唯一指望,我又如何不该与他戮力同心?

    小种相公昏迷不醒,他这一路的宋军也已完全被打残了,黄友这个由宋廷调派的军将却主动承诺愿做为随军参谋襄助,萧唐当然也乐得招拢他一并协力抗金。尤其是如今他与种师中率先挥军挺进河东,与金军交锋了大小许多阵,考量地势、剖析敌军分布与动向时黄友亦能提供很多助力。

    于杀熊岭救还小种相公,还诛杀了完颜活女、和尼等主将,百里外开围攻太原城郭的银术可所部金军主力也已应知晓宋朝方便又大批援军杀至他们身后。为防备全力攻城时被敌方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想必也会调拨军旅摆开阵势,与萧唐所统领的诸部义军会战于太原城前。

    萧唐又做调兵遣将的同时,驰援陕州的韩世忠、牛皋那边也已有快马战报传至。有太行山连环寨与河朔诸地勇壮所组成的抗金忠义保社义军顺路径集结军力,再由韩世忠指挥调度骤然杀至围攻陕州的金军身后也已取得了一场大胜。

    先是由牛皋率领荡骑军劲骑直取金军扎下的帅帐营寨,而后韩世忠趁敌方军阵一时溃动之际断然下令全军掩杀。死守城郭的李孝忠得知有援军及时杀至之后,也当即率领城内军民打开城门冲杀出去。金军显然是没有预判到前番本已杀得宋军全线溃败,可是于河东路的方向竟然在短期内仍能聚集得这众多兵马,韩世忠、牛皋所统领的两支军旅、太行山连环寨、抗金忠义保社义军......以及李孝忠所统领的几支靖难军部曲加上自行招揽京畿、河东、关陕一带的民间、绿林抗金义勇数以达十万计,金军这一路迂回包抄的偏师被杀得措手不及,又有韩世忠这员正史中中兴四将之一的帅才指挥若定,一场大胜,自也在萧唐的意料之内。

    至于统领金军的几员大将,乌鲁撤拔遭李孝忠与他率领的几路义军头领围攻所杀,阿鹘懒则被突阵杀至身前的牛皋一锏打死,拔离速、斡论也尽皆死在乱军之中,奇取陕州的金军几近全部被歼灭,自此也免了萧唐所部义军与宋廷禁军方面的后顾之忧。

    而战报中却仍教萧唐喟叹的是,牛皋所部荡骑军偏将牛庚,韩世忠所部横冲军偏将金鼎二人在混战中分别因中了流矢,被敌将打翻坠马遭乱军践踏而先后阵亡。抗金战事当中又添了两员战死的头领,萧唐心中一时难免郁郁,很快也蹈厉奋发,传令快马走报韩世忠、牛皋与太行山连环寨、忠义保社义军以及李孝忠所率的禁军义勇诸部合兵一处,再复北上奔赴太原,策应自己所统领的义军准备与金军主力进行全面会战。

    另一方面,萧唐先前已知汴京以北相州、滑州等地州府署衙也都奉旨招募义士,收编前几番战事当中于河东兵败的溃军,征召各路兵马以备抗金。在挥军奔赴杀熊岭驰援小种相公之前,便已命来往走报军机的头领马灵与麾下亲信奔赴各处晓谕几处州府内已招揽的军兵北上,也是策划于银术可所统领的金军主力全面会战之际另做一手准备。

    然而正值会战在即的当口,太原府以南走报传令的快马穿梭往来之际,朝廷那边却也传来诏令,因种师中率军败阵,身负败军丧师之责而暂做贬降军职论处。

    老种相公于汴京须受朝廷节制而备感莫可奈何,小种相公遭受如此处置确也有些冤枉。然而如今种氏屈沉,萧唐在听闻得诏令时同样也是西军世代将门的陕西三原姚氏遭受的处置却更为凄惨,身为如今姚氏将门的主心骨姚古因逾期未曾去援助种师中,几乎是在萧唐率军奔赴至杀熊岭的同时因军中统制官焦安节假传军情,致使军心动摇,而遭遇金军别部兵马时被杀得大败亏输,朝廷下诏姚古战败罪无可恕,已下至剥除其官身爵禄,贬置岭南广州发配。

    陕西三原姚氏将门自姚兕、姚雄等于西陲边庭立下赫赫战功的将才之后,传到姚古这时没落衰败也已成了定局。萧唐在闻报之后想到的却是姚家那个曾数度在自己帐下听命的小太尉姚平仲,也不由念道如今姚氏将门家道中落,他这个也曾为宋廷屡建功勋的将才也仍会按其原本的轨迹脱离军旅,而去做个隐居于深山当中数十载的避世散人么?

1533章 小太尉姚平仲,尚有出路,何须隐居?

    河东路太原、杀熊岭以西,清原蒙山一带。

    夜色早已笼罩了下来,在黑暗当中骤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声响然而止,一众人衔草、马衔环,胯下坐骑的铁蹄也都用麻布包裹住的宋军将士直冲进做连营,却并没有觑见敌军的踪影。而统领这一拨敢死战士的西军大将姚平仲环视眼前空荡荡的营寨,也直感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怅然绝望的神情已不由得又写在他的脸上。

    本来根据战报此处亦有金军的主力兵马,姚平仲已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夜袭敌营,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斩了统军大将的首级请功,那尽量向朝廷翰旋恳请重新启用自己的义父姚古戴罪立功之事还能有个指望......可是此前也只杀溃了由杂胡、汉人构成的两小撮流窜的金军,此番扑了个空,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而强自振奋的战意一下子又消沉下来,也直教姚平仲顿感心灰意懒,只策马呆立在营寨中怔怔出神。

    此时一名指挥使催骑踅到姚平仲身边,又报说道:“姚相公,既然鞑子主将就未在此处,我等也速速撤离了吧,待探明得声息之后再做计较。”

    “......先教弟兄们撤了便是,我先独处片刻,有事尚要斟酌一番。”

    待姚平仲转头又向一众松了口气,且已拨马回身返程的宋军将士觑将过去,他不由得又苦笑了一声,心中暗付道:我便是回去,却又能作甚?本来是心存死志前来扑营,只是金军却早撤离此处,朝廷可未必如此想......遮莫到头来还只能任由着朝堂那边指摘我畏战,没由来的遭那厮们羞辱么?

    义父姚古,竟然于国难时节被朝廷斥责畏战不前,不发援兵险些累害死小种相公,已剥除所有官身爵禄迭配至广州......三原姚家将门本来就是以战功积累得数代勋爵与西军中的声名,如今背负着这般骂名一朝尽废,这也更是心高气傲的姚平仲所难以接受的。

    然而姚古的确是未曾按着种师中急发的军令挥兵前去驰援,并且被金军分头击破遭杀得大败,朝廷降罪,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但如果是说姚古是纯心要置小种相公于死地,也当真是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本来种、姚两家子弟彼此间素来争强好胜,先前老种相公身为西军中的领袖人物,姚古、姚平仲虽然心里会犯些嘀咕,可是也依然会尽量彼此于战场上协同襄助。但涉及到媪相童贯插手西军兵权,老种因受燕云战事惨败追责致仕......以自己义父姚古官居熙河经略使坐镇边庭积累下来的威名,轮也该轮到姚家统管西军军政,偏生金军南侵之际朝廷又重新启用已致仕归隐的种师道,经历了许多变故后老、小种经略相公依然又要骑在自己头上,姚古与姚平仲等人心中又怎能没些想法?

    驰援兵发河东,姚古身为河东制置使,而种师中为河东副制置使,朝廷斥责催促将帅进兵,不但是在勒令种师中贸然出战,同样也是在责令姚古。而又都是认为尚不宜与金军不惜代价的正面硬拼的情况下,姚古认为尚有与朝廷陈述利害的必要,但老而弥坚的种师中受朝廷无端的指责所激便贸然兵发险地,只派快马前来知会姚古一并进兵策应,也未曾与他那个河东制置正使备细商榷......又何曾理会过姚古同样也有着自己的战局考量?

    前番战事经历按姚平仲看来,与先朝宋神功圣德文武帝(赵光义)时雍熙北伐的情形有些相似。小种相公类似是被迫出兵,又未得救援而兵败被俘身死的杨老令公,而朝廷那些激进的臣子则是充当当时胁迫杨老令公出兵的刚愎臣子王的角色,自己的义父姚古,也与当年未曾发兵救援的名将潘美处境有些相似。未能发兵与同僚兵马协同,先后大军惨败,固然是难辞其咎,可又如何不是因为被朝廷干涉胁迫打乱姚古、种师中原本的战局部署?义父便是有罪,又何至于遭受如此重罪责罚,连个翻身的机会都不给?

    然而今番我夜袭敌营,舍命拼着也要斩得几员金军大将首级未果...只以麾下这些敢战士的军力实难与金国大军打熬,叵耐朝廷那边又逼迫得紧...恐怕义父的今日,也将是我所要面临的下场吧......

    姚平仲心灰意冷,怅然念罢,想当年他又是何等人物?敢毫不忌讳正面朝着气焰熏天的童贯甩脸子,又得西军诸部将士推崇尽皆赞他谓之“小太尉”,遥想自己当年于萧唐帐下征田虎、讨夏寇,在西陲边关与蕃王察哥所部大军血战厮杀,讨伐江南方腊,围剿睦州贼众寇军又是功冠全军时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然而刚极易折,姚平仲越是血气方刚,今番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挫折也愈发的感觉到灰心丧气,心中寂寥怅然时,他不由又向周围空旷寂静的山岭觑见过去,心中蓦的萌生出个念头来:

    罢了...在朝廷看来,小种相公于杀熊岭险些兵败身死,好歹还争得个为国赴难殒身不恤的名声,而义父却被那厮们诬蔑直叱为累害军中同僚,实为贪生怕死之辈,复职已再没个指望,姚家将门就此挎了...也无须我再来担负家门的累代勋名...多少年不顾性命拼死奋战,却终要受朝廷那干不知兵事的厮鸟指使羞辱,沙场上搏出的名声勋功如此看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仗我早也已打得乏了,索性抛下这一切,只隐居山林做个清闲散人也好......

    一念既生,姚平仲甚至已设想到自己倘若就如此脱离军旅离去,朝廷却不更要治他擅自逃离的重罪?可我又何必再去受朝廷的摆布掣肘,往西逃出武关,甘陇边庭也好、川陕之地也罢...天大地大,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又何其多?也总能寻觅见朝廷搜寻不得,而能教我隐居避世的去处......

    只是似乎因姚平仲怅然联想的时候忒久,他胯下骑乘的战马忽然打了个鼻响,随即不安分的扬蹄踩踏起来。姚平仲惊觉回过神来,连忙勒住缰绳,又朝着自己身着的一身因刀斩斧削而几处缺口分明的铁铠劲甲,以及手中绰着的那一杆曾饱饮过无数敌酋鲜血的长枪望去,也又不禁转念想到:抛下一切虽终能盼得个清闲,也不必再受那些腌俗事所扰,可世人终究要以为我也只是懦弱畏战之徒,恁般国难时节,我就此舍下半世不惧生死舍命拼下来的功业威名,这又当真会甘心?

    姚平仲狠狠的咬了咬牙,然而就连小种相公、义父姚古这些在西军当中威望最盛的人物先后受掣肘干涉,先后惨败而落得个遭朝廷重罪责罚的下场,他心中既是怨尤,也深知自己实在是无力回天。此番本以为此处也有金军主力聚集,而冒死前来劫营,不也权因来自于汴京那边的压力又全都强加在自己头上,催促逼迫得紧,而势必也要向朝廷做个交代?

    要么像自知凶多吉少也只得奔赴险地,要么力战不敌便似是义父姚古那般遭受败军之罪处置,遮莫也要生受罢黜迭配的耻辱折磨,我若是不愿落得那般境地,便也只得就此抛却一切避世归隐么......

    不,还有一条路。

    姚平仲忽的又向东面太原的方向觑将过去,又攥紧手中的长枪,当他想起当初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军中上官之际,姚平仲笃定心思,已然做出了抉择。

1534章 烽火连天,太原会战(1)

    太原城郭的轮廓孤零零伫立在荒凉的大地上,原来周遭治下密集的村坊集镇没有丝毫生气,冉冉升起不是袅袅炊烟,取而代之的是的战火过后的硝烟。

    而城外环城的护城河多处不是被填平,便是由渡濠浮桥平搭起一道道通往城郭的道路,前方散布着鹅车、橹车、云梯等大量的攻城器具。些许被散落在城墙下方烧毁的器具七零八落横躺着金军尚未收敛的死尸。而太原内外却更是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血性、尸臭与硝烟混杂的怪味。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城墙后方由知府张孝纯与西军大将王禀所统领的宋军伤亡惨重,就连城内百姓同样也在旷日持久的守城战事中折损大半。

    向城内望去,临近城门方向的房屋楼宇已被拆毁近半,满目疮痍的市井街坊间有民壮面色麻木着般运着一具具尸首。城墙后侧守城的将士大多带伤,若是向城外望去,便立刻能觑见金军摆开的大阵后方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许多堡垒,早将这座河东路治下兵家要地死死困住。排列开来的金国大军密密麻麻的仍如蚂群聚附,人头涌动,无数张硬弓强弩也都正对着太原城墙上方。本来就已是身临绝境当中,再瞧见攻城敌军这般声势浩大的场面,也教人望之愈发绝望,心已是如坠冰窟......

    本来较之攻坚战更擅于野战的女真诸部,却在先后攻取辽朝五京等要地的战事中积累得丰富的攻城战经验。今番金国西路大军围攻太原,也配备了大量的攻城器具,金军西路军主帅完颜粘罕又以锁城法环绕城郭于在宋军弓箭射程之外修筑堡垒,侵占周围全部属县村镇,彻底将太原城与宋国外部补给隔绝开来,孤城当中物资储备有限,在严密的封锁与几轮围攻过后城内军民苦苦支撑了数个月,存粮用尽,士卒先后宰杀牛马骡、再烹煮弓弩皮甲、糠秕树皮果腹充饥......大多军民虚弱的连兵器都已拿不稳了,又如何抵御金军猛烈的围攻?

    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声传至城头上方的守军耳中,宋军将士个个连忙起身,高声预警,只是他们当中有人面色惶恐,有人虽然大声鼓舞着周围的同僚袍泽,可是这些决议死战的宋军眼中分明也夹杂着几分绝望。

    太原城内军民虚弱疲惫已极,而太原城郭数处残破的城墙仿佛再挨上几轮落石或撞车冲击就将轰然倒塌,力战死守到了现在,所有人无论是意志与体力上的消耗都已到达了极限。然而至今却未曾盼来有援军奔赴而来解救孤立无援的太原城中军民,实则上至张孝纯、王禀等率领城内禁军与百姓誓死保卫城郭的文武官员,下至行伍中一个寻常走卒,就算是在如此补给与声息与外界都完全隔绝的情况下,也能意识到恐怕朝廷发付来的诸路援军也都先后在城外那些更善于野战的女真外寇的截杀之下接连溃输惨败。

    若非是金军鞑子主帅有意为之,意图大量歼灭宋军驰援兵马,遮莫太原城郭在前几轮的攻坚战事当中恐怕也已被敌军攻破城郭,无论如何奋死抵抗,到底也只是坐以待毙的要在外寇鞑虏的猛攻之下城破人亡吧......

    然而死守太原城郭的胜捷军中一名指挥使焦急的喝令身旁军校前去速报主将王禀知晓金军看来又要大举攻城之后,又立刻声嘶力竭的喝令诸部将士一边备置如今也几近消耗殆尽的守城器具,一边扑上城头死守的同时,他又朝着下方逐队成群的金军大阵望去时登时不由得一怔。因为这名胜捷军指挥使望见大队大队的金军部曲非是压上要再往太原城池的方向扑来,而是调转锋头,反朝着后方列队转向,背向城郭也正要排开阵势。

    当这宋军指挥使怔怔的又向金军兵锋所向的方向觑将过去,只过了片刻,他赫然望见许多道黑线渐渐的从地平线的那一端露出形迹,于开阔迅速集结的千军万马剑戟生寒、杀气冲宵。

    而再瞧金军这边大阵的动向,直横在太原城郭与那一路突然杀至的大军当中阵营,一支支骑兵从两翼有序地排列开,排在最前列的应该多是持狼牙棒、铁锤、大斧等重兵器开路的骑兵,后方弓马骑射看架势也都已执弓在手,另有大批的马军手中擎起马刀,道道利芒似河水鳞光生寒。从这阵仗看来,很明显正要与骤然奔赴至此的那一路大军对垒厮杀!

    “快!快去禀告王都统制,我大宋的援军,终于到了!!!”

    那指挥使大喜若狂,立刻嘶声呐喊,而数月以来一直为压抑危险所笼罩的太原城头上立刻也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应的高喝声......

    萧唐麾下诸部兵马,齐整萧杀的气势甚至更甚于金军,大阵当中无数支军械如林一般朝着天空伸出。阳光照应之下,犹如一片钢铁锋寒的海洋映日遮天。而坐镇中军的众多头领,又都向他们拥簇着的主帅投射来热切的目光。又是一场与金军会战在即,一众豪杰也都是意气昂扬到了极处。

    然而萧唐遥望向对面军阵时神情依然甚是凝重,从杀熊岭又一路驰援至太原的途中,又与金军进行了几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他也依稀记得金国西路大军主帅粘罕于兵发太原之初,便制定了“遏彼外援,绝其饷道”的战略,这也明显是不但势必要夺取太原这座军事重镇,更要在此之前利用金军更善于野战的优势瓦解其余宋军主力部队。而宋金太原保卫战亦为中华战争史上最为经典的围点打援战役之一,如今虽然率领麾下诸路义军终于驰援至太原城下,可是萧唐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切是否也正是在完颜粘罕的意料之中?

    以太原为中心的会战规模,已非仅仅局限于这座孤城之下的战场,敌我双方如今更须考量到在更大的一座棋盘上博弈。韩世忠、牛皋所率领与陕州李孝忠所部会合的大军,以及京畿以北诸州招拢的北上驰援兵马......萧唐自问在那些自己眼下无法预判战况的方面也已尽可能做出了部署,至少眼前也只得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与眼前将太原城池团团围住的金军上面......

    只是如今奉完颜粘罕军令亲自指挥围攻太原战事的金军大将银术可,就算是比起以往所面对的完颜活女、完颜母、谋良虎......甚至完颜斡鲁补等众多金朝开国名将相较,也是于两军杀伐之时更难对付的敌手。

    而此时于对面大阵当中,银术可同样为麾下众多金军将官拥簇着,他挺起结实高大的身躯也向萧唐所部大军的方向遥望过去,他双目锐利如刀,抬首顾盼间也自有一股指挥千军万马席卷天下的气势。过了片刻,因银术可本来戾气满布的脸上忽的露出狰狞的笑意,旋即又狠声说道:“却未曾料到活女会死在你的手上,完颜娄室那边倒是某家有些亏欠了。而你萧唐亏负当年阿骨打老皇帝对你的赏识之恩,又偏往某家兵锋上撞,如今也终于到了,新仇旧恨,也正好一并与你算个分明......”

1535章 烽火连天,太原会战(2)

    论及私仇,银术可自问当年于白山黑水之中也以勇悍之名立威,于生女真诸部中的威名也仅次于完颜娄室。可是当年比拼扑跤的手段,却被萧唐手下一个唤作燕青的白面小厮摔得七荤八素,这对他而言也更是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从一开始银术可便早打算杀光误撞到己方族人领地,却胆敢在营寨中张扬招摇的萧唐等一行人。也是全因对于完颜阿骨打的耿耿忠心,当时才强自按捺下了当时浓烈的杀意。

    阿骨打老皇帝,恁是带领我生女真诸部翻身崛起的一代雄主,然而当初也看走了这一次眼,饶过萧唐,确是放虎归山呐......

    银术可心中念道,实际上他也只比逝世的完颜阿骨打年龄小了五六岁,比起其他完颜部老皇帝的子侄一辈,银术可这个当初本来身为生女真偏系别部的猛士得阿骨打提拔重用做了金国宗室,对外他是有大将之才的开国勋帅,对内则向来以完颜部的老仆自居。然而斡鲁补、谋良虎、完颜活女......已有太多的女真完颜部宗族子弟死在萧唐手上,如今彼此的仇恨,银术可深知也绝非是他仅仅个人的荣辱得失了。

    毕竟如今年齿高了,银术可已不复当年步答岗一役时亲自率领小拨精骑直冲入辽军大阵,直到杀得辽军大溃后兀自追出去数十里擒斩大将无数时剽悍勇武的巅峰状态,然而银术可如今统兵作战愈发的沉稳老辣。他凝视前方义军严整的大阵片刻,忽的沉声喝道:“萨谋鲁、沙古质!”

    两员身形高大,且脸上皆是杀气满布的金将立刻闪出身来。银术可横目睥睨过去,说道:“那萧唐率领他纠聚的那干寇众贼军都已冒犯到咱头上来,便以为能与我大金儿郎匹敌而一解太原之围么?你们两个,不是常向某家请命,还嫌抢得宋人钱粮奴仆少了,今日某家便教你们有个争头功的机会。也非是要你们直取中阵,且看那萧唐又如何应对。

    可是我女真就是因悍勇能战,而夺取得辽朝诺大的江山,你二人既然自夸武勇,若是真有建功立业的能耐,某就在此处觑得分明你们这头阵能有何斩获,且瞧你二人与所部儿郎又值不值当某件许下莫大的好处!”

    萨谋鲁、沙古质闻言对视一眼,旋即轰然领命。只过一时片刻,金军大阵之中号角连鸣,须臾间天地间似乎都充斥着轰隆隆剧烈的马蹄声。一排排冰冷的兵锋映射着头顶冬日的阳光,仍闪耀出一片片铺雪寒芒。伴随着大批骑兵渐渐催骑提起速来,马蹄的轰鸣声与冲阵骑士的呐喊声,夹杂形成一片狂涛怒浪的震慑响声,萨谋鲁、沙古质率领所部劲骑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已轰然涌向面前的萧唐所统领的大军!

    然而萧唐大阵当中很快的也做出了回应,也有一拨骑阵从本来八方摆布如铁通相似的大阵当中疾驰而出。统军的骑将一副身上战袍金翠绣,腰间玉带嵌山犀,蜀锦鞍鞯宝镫光,飞雷骏马玉玎的扮相,背上挎虎筋弦扣雕弓硬,撒带中燕尾梢攒箭羽长,手中绰着的银丝铁杆寒锋枪头上也是熠熠生辉。而就在那员骑将身后竖起“簇驰军正将,小李广花荣”的军旗左右两侧,王贵、吉青这两员青壮连环铁铠当虎体,手持的大砍刀与狼牙棒也都迫不及待的紧绰起来。

    簇驰军花荣、王贵、吉青正偏将佐三人由尽着玄氅黑甲的燕云二十八器护定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也如把钢刀上最为锋利的锋刃一般。还未等两拨骑阵短兵相接之前,萨谋鲁、沙古质所部弓马骑射便已纷纷拈弓搭箭,已将前方疾冲而来的敌军觑个分明。然而花荣打了声唿哨,他与亲随近卫燕云二十八骑的动作更快了一步,也在马上纷纷已经取出硬弓,各个都挺直了身躯在疾驰的奔马上坐得稳如泰山的,须臾间张弓激射,转念间便是一阵的连珠快箭,破风呼啸的箭镞先扑至方自拈弓搭箭的女真骑阵当中,首当其冲的骑手虽侧身闪避,可依然有二十余骑躲闪不及不及,当即翻身坠马!

    然而虽生着一张俊俏的玉面膂力却端的强劲,论弓马射术更是翘楚英杰的小李广花荣所射出的箭簇更是凄厉迅猛,在双方还未曾短兵相接之际,由他连发的两轮连珠快箭一共射出了十支箭簇,纷纷呼啸着穿过对面人头攒动的骑阵却都直朝着看似军官骑将扮相的敌骑直直钉射过去,当即一人中面门、两人被射出心窝、两人被射中咽喉......登时毙命,头上脚下的滚落下马!

    只过了片刻,除花荣所统领的簇驰军中弓马诸队冲势渐缓,王贵、吉青二人所统领已轻骑为主的马军却狠狠的和对面女真骑兵阵列撞上。吉青早急不可耐的大喝一声,跃马直直冲入了女真人的骑阵当中,他手中的狼牙棒当即劈面就砸进面前一名女真骑兵的面门上,随即又抡舞起来,眼下也顾不得甚么章法,只顾继续往阵里直撞!

    而王贵挥舞大刀更是锐不可挡,也是托早年得蒙恩师周侗点拨,多少年下来于以身作则的义兄岳飞身边打熬武艺时也惭于懈怠,时至今日他的马术倒比寻常以马上功夫见长的女真军兵更为老道,此时他只以双腿紧踏控住马镫,双手抡起起来仍旧砍瓜切菜也似的在双方骑阵对冲时辗转腾挪,加上一副赤甲朱衣红马的扮相浑如团奔腾的火焰穿过女真骑兵的阵列,引领着身后的骑兵一直往前扑去。

    两支挟裹着巨大劲势的骑军彼此撞在一起,骤然一片人喊马嘶,兵刃碰撞声激烈之甚,直教人耳膜隐隐作痛。顿时有双方都有许多骑士几乎在同一时刻从马上坠落,身后更多的将士则挥舞着兵器冲驰砍杀。然而只从这第一轮的冲锋的战况来看,倒是花荣所统领的骑军略占得上风,王贵、吉青二将率先冲杀直撞,率领麾下劲骑在女真阵列当中猛楔撞入得更深,凭着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也教后方几排女真军马冲势也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只是坐镇中军的萧唐关注战情,面上神情也依然十分凝重。诸如甚么萨谋鲁、沙古质之类的名头,萧唐便是觑见他们骑阵中打出的旗号,虽也不会识得他们的来路。但是如今银术可麾下聚集的,应该也都是曾在史书上于灭辽侵宋间的诸多战事之中都曾记载过他们名号的军将。史载之中字里行间,记录的那一场场惨烈至极的战争,有可能只寥寥数十字,便已诠释得方今时节自己真正须在战场上面对的那些敌将的丰富与战阵经历。

    麾下一众头领虽然各个抢先要打头阵,萧唐却仍旧派出了花荣所统领的簇驰骑军打这第一阵,也是因为他那小李广不但弓箭的本事天下罕逢敌手,所统领燕云二十八骑与麾下骑射儿郎也更适合与善于骑战的金军周旋打熬,以试探敌军还有甚后招。只是王贵、吉青二人都是血气方刚,气性捍强的骑将,但抡起武勇本事也尚不能与一流的猛将比肩,现在他们肩负搅乱金军头阵骑军阵型的职责,策应花荣率诸营骑射缠斗,虽各自悍不畏死,但是在与以耐战而闻名的女真兵马交锋中磨耗得越久,恐怕战事也会愈发吃紧。

    而萧唐深知自己也不宜抢先亮出所有底牌,而直教指挥全军掩杀过去......毕竟眼前所要面对的那个劲敌银术可,是论及战阵经验恐怕所部头领当中也只有刘法那员西军宿将能与之相提并论,更加不能教人小觑的是大小战事当中罕逢败绩的金朝开国大将,也必然还会留有后手。

1536章 烽火连天,太原会战(3)

    凄厉的箭啸声划破长空,直直的扎进一员金军骑将的腮帮子,将他的面庞射了个对穿,那骑将嘶嚎着翻身坠马,很快的来往双方骑兵奔驰践踏,已早无声息。

    花荣手中绰着就的弓弦兀自颤动个不停,而装满了箭簇的箭囊已然射空了一个。而身侧自有亲随驱骑跟随着,花荣又接过个箭囊挂在马鞍上,一面仍催马疾驰,一双俊目只顾往敌骑阵中众多军将觑定,一面又注意着率部冲杀的王贵、吉青二将,时不时以弓箭策应周全。

    虽然不似是彼此都是青州指挥使司中任职,而彼此相识的同僚交情,到底也并没有结成大舅哥与妹夫的姻亲关系,可是青州清风寨出身花荣与秦明早年相识,共聚大义后彼此来往的也甚多,除了浑身草莽气更重一些,本事也不及霹雳火那般勇不可当,但生得相貌气质相近,吉青同样是火爆脾气,战阵上使得一杆狼牙大棒,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秦明。

    不但吉青被萧唐调拨至簇驰军中担任偏将以来对花荣甚是敬服,倒也与说岳里面他最先复而投拜至从军的岳飞麾下的态度十分相似,王贵更不必说,花荣与他和岳飞、张显、汤怀几人早先相识,于大名府萧家集时便已是老交情了。这些时日下来花荣见多了一并共聚大义的兄弟为抗金战死沙场,眼前战事凶险,他也是全力护应簇驰军相互扶持的弟兄,先后几支箭簇呼啸着射出,也正将从吉青背后袭杀而至的一员金军骑将射了个头下脚上坠马,而吉青并未觉察,只顾嘶声呐喊着继续向前冲杀。

    眼前战事,萧唐望之也正暗付进行得比自己所料想的头阵更为顺利,王贵、吉青二将突阵,又有花荣率部来回游走施以骑射策应,自有一股悍不可挡,这一次交锋冲击,只簇驰军一支部曲的冲击,便差点将金国的先头骑阵差点撕裂成两截。

    然而也仍只是差点而已。

    蓦的女真骑阵当中号角连鸣、旌旗展动,就看两翼女真军马呼啸着催马加速包抄而上。萨谋鲁、沙古质率领身边亲卫立刻也席卷而上,直扑向王贵与吉青所部劲骑的同时,又要试图截断花荣所部骑射与诸队轻骑之间的联系。

    萧唐这边关注着战势,不由攥紧的手掌当中也已满是汗水,过了片刻,他到底还是一声令下,由身旁朱武招展令旗。大军中阵侧翼忽然间又是一阵嘹亮的喊声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杨志率领竺敬、杨再兴等正偏将佐,也率领天波军诸队劲骑骤然杀出,也直奔向战场中央群骑驰骋的战团,以策应花荣所部义军。

    反观金军大阵当中的主将银可术神情仍是端的沉稳,他觑见萧唐所在的大阵动向,嘴角微微翘起,显露出狰狞的笑意,又悠声说道:“先前宋军被杀得屡次溃败,这萧唐却仍敢率他纠聚的这些军兵驰援太原,又正面前来撩拨俺女真大军,麾下果然多有勇将,的确称得上是能战之军!但由他统领的这些贼军集结在太原城下,若是现在便已沉不住气,待兵败之时,可还有甚退路?”

    银术可情知女真崛起的势头的确忒快,这胜仗打得多了,自是越强越勇,当然使得女真诸部成就杀得北地诸族威风丧胆而纵横无敌的威名,但女真儿郎顶着常胜的威名心态难免骄纵,而东路大军与萧唐所进行的大战,以金军溃败而告终,大金开国名将菩萨太子完颜斡鲁补甚至也被诛杀,战败的消息传至金国西路大军这边,也使得早养起久战骄横心态的女真诸部军心有些动荡。

    然而金军也不至就此士气遭受到严重的打击,而已银术可统兵老辣的手段,他考虑到萧唐当时率领麾下大军兵出突然,又是在菩萨太子掌管的东路金军攻破大宋国都汴京之后军心疏忽怠懈,以及又有宋廷勤王兵马诸部彼此协同的情况之下这才落得一场惨败......这对于金军军心的确造成打击不假,但同时也是敲响了警钟,如今自己所统领的大军就是要趁着围攻太原之际大量歼灭宋军的有生力量。战备部署的妥当,就是专等你率军前来,当然与完颜斡鲁补所部急于北返归乡的东路大军情况截然不同。

    你这毕竟曾背反了宋廷的叛臣不龟缩于中原京畿,不去与只是因我金国气运势大,便一时权宜容得你的南朝继续勾心斗角而去谋个安身之所,却是急于兵发河东...萧唐啊萧唐,现在却是你统领的这些草寇贼军忒过骄纵了啊......

    银术可心中思量,萧唐自京畿路发兵,这一路下来经由隆德府、威胜军等州府先后收复城郭,如今又直扑到了太原城前,驰援的声势虽然看似势不可挡,却不也是孤军深入?

    先前河东历经大小战事,就连宋廷禁军那些对于萧唐而言所谓的友军大多早杀得不成编制,复夺还的隆德府、威胜军等治下州县守备多半依然空虚。如今只须牢牢把你与统领的这些军马拖在此处,再经由某家早已调拨出的别部军马迂回后方,却是要切断了你的后路,你率领的这些草寇贼军看似声势浩大,但届时处境与这早晚只能落得沦陷被屠城下场的太原府并没任何分别。再是负隅顽抗,却又能磨耗得过我女真儿郎么?

    是以银术可稳如泰山的坐镇中军,冷眼关注着眼前的战局神情依然从容。如今太原战事进入会战的规模,他不但亲自统领大军与萧唐所部义军对持,此时心中也正盘算着其他几路被他派出包抄宋境后方的兵马战局,后方被包抄截断,萧唐率领的这些兵马要来容易,要走却难,毕竟是你急扑太原心切,却又如何能顾全得了整个战局?......

    .................

    然而与此同时,太原府一百五六十里地开外的太谷、盘陀一带,早得令率部迂回再复攻往威胜等地的大将耶律马五脸上神情却不像银术可那般从容淡定。

    由他率领的八千兵马于途中本来以为几路宋军援军皆溃,依然以太原为饵去吸引萧唐所部义军的同时,于河东路以北大半地界奔驰行军自是来往自如。耶律马五还在心中还念着太原以南的州府经过拉锯战几番易主,攻城掠寨时守备比必不算严密,加上麾下除了契丹所部善战将士,得受银术可信任亦统管两千女真猛士亦在阵中,耶律马五本也是善于统兵作战的骁将,自知以这军力先前便足以杀溃数万顽抗也不济事的宋军,而接受得如此军令,他也只当是个肥差。

    然而耶律马五刚率部经过一处山岭,行军的兵卒便惊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无数枝利矢破空而出,呼啸而来。顷刻间像镰刀割草一般行军的队伍连人带马射倒一片!

    凄厉的箭羽破空声持续不断,一片人嚎马嘶声中耶律马五急令麾下诸部猛安、谋克收拢阵型时,便惊然觑见伏击的敌军又轰然杀出,直朝着己方兵马这边猛扑过来。

    自是攻其无备才叫奇袭,耶律马五惊然发现此处伏击的宋人兵马竟也有一定的规模,他又惊又怒,立刻绰起长刀向周围冲杀来的敌军觑将过去,而发现他们大多身着的都是宋军制式的衣甲。当先有一员宋军大将绰枪拍马突进,而在他身后打出的旌旗上也赫然写着:小太尉姚平仲!

1537章 烽火连天,太原会战(4)

    耶律马五与姚平仲,一个本来是领命要去包抄袭取萧唐后路,一个却是要收拢得些将士前去与萧唐所部大军会合。双方狭路相逢,而姚平仲占得了先机,遂也立刻向途径此处的敌军发动奇袭。

    一时气馁消沉,姚平仲萌生过弃军出逃的心思,然而一旦他重拾战意,姚平仲依正史中原本的事迹,甚至力谏过自己率领数千精锐去奇袭准备班师北还的数万金军东路大军,带兵极具魄力的同时确也有些莽撞。但听得“杀!”的一声厉叱,姚平仲手中枪猛的挑飞迎面冲来的敌骑,一蓬血雨飞溅洒落,他大枪一转,又复搠进旁边一人的面门。这时数十把长枪姚平仲周围也直刺过去,大批的亲随将士拍马赶至,戎卫住小太尉替他清理侧翼的敌军,也端的是杀伐果断。

    这一路下来,仍追随在姚平仲左右的多是三原姚家将门的亲兵近卫,彼此间配合也都十分默契。而姚平仲一马当先,攥紧手中长枪犹如一道旋风席卷至敌阵中,迎着呼啸的朔风中锋刃闪耀着嗜血的利芒,浑如出闸的猛虎一般左挡右杀。

    然而起初因有敌军忽然杀出而惊怒的耶律马五很快稳下神来,他发现这支宋军虽然忽然杀出的冲势生猛,可是人数似乎并不算甚多。己方好歹八千左右的精兵,只要能稳住阵脚,再吃掉这一支宋军的伏兵也不须折耗太多的兵马。

    本来是受朝廷之命直扑奇袭金军主力兵马营寨,姚平仲如今却笃定心思前去与萧唐会合,许多宋军也已返程回去复命,仍追随姚平仲的将士如今的确只有一两千之数。饶是姚平仲占得先机,眼下又舞动一杆长枪拼力厮杀,可是战阵上的确能得万人敌赞誉的猛将虽有,却也没有人当真有以一敌万的神力,一人之力微乎其微,一两千军卒虽然也仍追随着姚平仲奋力死战,可如今金军已然收拢住阵势,随即发动起密集的围攻一**如潮水般涌来,姚平仲战至君汗流浃背,可是眼前的敌军却是越来越多。

    毕竟也是久经战阵、识得军机的将才,于此处遭遇抄后的金军,姚平仲大致也能料定这一路敌军的用意何在。自知理应伏击袭扰搅乱对方的意图,可如今力拼死战,仍是寡不敌众,姚平仲也不禁狠狠啐骂了声,暗付遮莫也只得速速突围杀出,先行奔赴去与萧唐会合。

    自从追随完颜粘罕、银术可等将帅挺进河东路,宋人虽然到底还是孬弱,而那厮们吹夸的甚西军部曲,的确也有些善战之士......如今稳住局势的耶律马五则阴声冷笑,并暗付道可是南朝宋人的兵马各不统属,势如一盘散沙各个击破的容易,纵有些可战之军也挽回不了大局。这一路的宋兵的确还算是骁勇,可越是恁般负隅顽抗主动前来讨死的敌军,更势必要屠戮得尽了以震慑孬弱宋人,既然是你主动一头撞将过来,我又如何能放你们这些宋兵逃离了去?

    大批的金军蜂涌上前,围堵住姚平仲与麾下浴血突杀的宋军将士,沸腾的喊杀厮杀声愈发的吵杂密集......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倏然冲霄而起,并轻晰的传进了耶律马五、姚平仲等人的耳中。

    耶律马五眼中里蓦的掠过一丝讶然之色,并与麾下一众军将立刻向南侧遥望过去。就见南面地平线的那一端一杆杆旌旗骤然而起,朔风呼啸,旗面迎风骤然展开时,就见上面分别赫然写着“横冲军正将,泼韩五韩世忠”、“荡骑军正将,黑煞神牛皋”、“太行山连环寨”、“抗金忠义保社”、“河东靖难军”、“神稷山义军”......等诸多张扬的字号!

    紧接着,天地间隐隐的似有雷声鸣动,大批大批的马步军将士汇聚集结于迎风猎猎飘扬的旌旗之下。耶律马五的神情先是由讶然、惊异再到被震撼得不敢相信,因为他觑见南面集结的大军诸部勇健密密麻麻,此时也不断有大批的兵马如潮水一般从地平线的那一端涌将出来,仍是一眼望不到边际!

    如今萧唐所率领的那些正与银术可大人主力大军对持的兵马,论军力恐怕也没有恁般的声势,南朝又是从哪里调拨来的这许多人马?怎的已奔赴至此处时,先前也没听探马曾探觑得半点声息!?

    耶律马五又如何晓得就在金军悍然攻侵入河东且势不可挡的同时,也是催生出大批宋境内义士勇壮前赴后继的投身至抗金义军之中?于正史中于国难之际起先未曾接受宋廷收编,可是仍自发的组织广大民众的义军势力,当中太行山连环寨、抗金忠义保社义军等声势最为浩大的队伍首领却都早已是以萧唐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再加上李孝忠所招募得京畿、河东、陕地各处争相投效的绿林兵马、地方豪强.......如今随着萧唐号令一出,就蛰伏于河东路以南山川诸寨的众豪群起集结,金国上下又怎会料到萧唐早几年便针对这场战争而未雨绸缪,如今竟又能在短期内发动得这数以十万计的大军!?

    先是八千对一两千余人,如今却是要面对十万之众......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从地平线的那一端汹涌传来,目所能及处,漫山遍野尽是集结的义军兵马。此时金军军阵也开始骚动起来,许多士兵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耶律马五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然而此时他却心里打颤,也只能勉强保持镇静。

    毕竟耶律马五这员投金的契丹骁将的确也以悍勇闻名而备受完颜粘罕、银术可等金国要臣重用,如今官居招讨都监一职,但是当年女真诸部以绝对劣势的兵力于护步答冈一役杀溃辽军十几万大军,而致使他震恐慑服只得屈从奉女真为主,耶律马五再是自夸武勇,自问却也没有胆识与能力去复制女真诸部的那一场壮举。

    若是就此退却,岂非是有违帅令?但忽然杀至的南朝兵马人数忒众,我却不是须当速速撤离北返,而立刻向银术可大人示警?然而这边耶律马五似刚拿定了主意,南面旌旗展动,一片片黑压压义军部曲嘶声呐喊,已然以排山倒海的声势而直向眼前的金军涌杀过去!

    如今金军高涨的士气却似乎迅速消褪,耶律马五自知争胜无果,也立刻准备拨马回身,率领麾下军兵迅速返身往北逃逸。然而虽然已经战至有些力竭,可是姚平仲忽的又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号,他率领陷于金军阵中的亲随将士仍是拼力死战,眼下却是要死死拖住金军逃离的脚程。

    一时混战仍是激烈,而义军诸部当先有轻骑部曲快马加鞭,以如虎入羊群之势疾冲而至,并马不停蹄的直撞进了金军的后阵,手中锋利的长矛借着战马的冲势如穿朽木也似的将眼前许多敌军的躯体搠了个对穿!

    惊恐之下耶律马五倏然回头,便觑见后方疾驰而来的追兵似是张开血盆大口,已然要将己方兵马一口吞没......伴随着一片血雨腥风再度扬起,姚平仲所部的宋军,与韩世忠、牛皋等大将集结整合的诸路义军并肩厮杀,开始将金军的阵型搅得溃散!

1538章 烽火连天,太原会战(5)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于近在咫尺的位置响起,耶律马五慌张自顾,已能觑见有许多敌军将士蜂涌杀至,先后将麾下的兵马溃散的队伍给吞没。很快的又有数百义军骑士催马呼啸呐喊,也如潮水一般,而直朝着他这边席卷而来。

    刷的寒光一闪,耶律马五手中的大刀骤然直剁进面前一名骑手的胸膛,随即他忿怒的长嚎起来,手中刀招接踵而去,当即另有几员敌骑被他长刀刀锋扫中,先后翻身也直栽坠下了马去。

    虽然从现在形势来看眼见被敌军重重包围,耶律马五做为金军反辽并吞并其全境的战事当中,为了保全生计、个人前途而投附金国的契丹军将之一,能进入完颜粘罕、银可术等金**中领袖人物的法眼而受重用掌管得一路兵马,也全因他的确凭着自己的武勇能在金军当中立足建功。

    而此时耶律马五困兽犹斗,率领残部拼死要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只是他还没奔出多远,便赫然觑见前方重重围堵的义军兵马让开一条道路,一名面如黑漆、身躯长大的宋人骑将头戴铁兜鍪,身上穿着副镔铁锁子连环甲,内衬一件皂罗袍,催动胯下骑乘的乌骓马已化作道黑色的旋风直撞过来,耶律马五也是员久经战阵的悍将,可是骤然觑见那黑脸大汉怒目切齿的模样一时间气势也不由被之所夺。胯下黑马长嘶奔驰,而那员黑脸骑将口中也厉声大喝道:“荡骑军正将牛皋在此,你这厮却还要往哪里逃!?”

    黑凛凛的旋风当中迸发出霹雳也似的怒吼,旋即牛皋便抡起手中提着的四楞镔铁锏便兜头直朝耶律马五猛砸过去。

    黝黑的铁锏呼啸破风,发出虎虎劲响,夹杂起周围空气骤然间也似变得凝重起来。眼前敌将突骑而至声势如此慑人,耶律马五也丝毫不敢大意,连忙舞刀相迎,只在两马堪堪相交的当空,电光石火之间便又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劲响声。两马错身而过的当口,耶律马五策马前驱,他直觉被那唤作牛皋的黑汉子一阵无比凌厉且怪力惊人的双锏猛砸之下已是气息窒闷,双手虎口发颤得已然有些拿不稳兵刃。就算并非是被腹背受敌的逆境中,耶律马五自知恐怕就斗下去,也绝非这个威武凶煞的黑脸宋将对手!

    然而现在就算耶律马五打算败走而逃,却又能往哪里逃去?

    而牛皋策马冲出一段的距离后立刻又急不可耐的一勒缰绳,旋即霍然回首,催马拨喇喇的又直朝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耶律马五杀去。一时间虽然斗得甚是激烈,可到底耶律马五还是不及牛皋凌厉霸道的攻势,手中长刀先是被生生荡起,又一把四楞镔铁锏旋即轮圆了直砸中耶律马五的后背,使得他当即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直直坠落打下马来。这一记猛击怕是已砸断了他数根脊骨与肋骨,便是一时未死,恐怕已是命不久矣!

    只是牛皋、耶律马五两人都不会知道的是按说他们虽然彼此会在沙场上相遇,只是如今金军不得杀入中原腹地,比起原本的轨迹两人之间的厮杀提前了些时候,换了处战场,而捉对厮杀的结果,却是大致相若......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残躯尸骸已经涂满一地,横七竖八的金军尸体处处可见,已经有数队部曲开始打扫战场了。而姚平仲双目中满是血丝,虽然仍气喘吁吁的,可是心下却感到说不出的畅快。自打诸路宋军兵发驰援至河东路以来,虽然偶尔于抢夺各处州府县镇的拉锯偶能取得几场小胜,可是大多战事仍是铩羽而归,今日却能斩获如此一场大胜,姚平仲自然也直感扬眉吐气的痛快!

    然而当姚平仲赫然觑见忽然杀至的援军当中打出了“太行山连环寨”的旗号时他先是一愣,旋即也不禁感慨万千。当初河东田虎匪乱之际,他率数营西军将士与萧唐初识之际正是在太行山下,当时也曾力主既然是奉旨扫荡河东贼众,索性也清剿了啸聚于通天峡连环寨的强人。萧唐无意去征剿那也已有些声势的太行山贼军,那时血气方刚的姚平仲还嫌他只顾争讨伐田虎的大功而放任其它绿林盗罔顾国法。然而如今后知后觉......姚平仲当真没有料到太行山连环寨群盗做了抗金义军,而有今日恁般的声势,这时也才隐约意识到了遮莫萧唐暗中扶持各路绿林兵马,甚至不惜背反朝廷,遮莫他早在数年前便预料到些大事而早做了筹谋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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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术可心头没由来的直感到一阵不安,他眉头只是微微一蹙,面上依旧威武从容,继续在一众金军将领的拥簇下冷眼观望着眼前战事。

    位于在战场中心杀伐惨嚎与战马奔腾惊嘶连天之声依然喧嚣,花荣所率领诸营骑射在纵马奔驰当中箭雨不断的朝着金军骑阵泼洒而出,且每一轮箭雨,且单是由他与燕云二十八骑纵骑驰骋射出的利箭,每一轮都能射翻十余名杂胡与女真骑兵,然而有几队金军弓马也迅速拦截了过去,充分发挥着骑兵的机动性,迅速迂回包抄、突击穿插,奔腾的骑阵中无数枝利箭相互攒射过去,与花荣所部劲骑周旋对持。

    由杨志率领的天波军诸营轻骑则是上前策应王贵、吉青正与敌军交锋的兵马。又有群骑甩开蹄子狂奔,自是大地颤抖、蹄声如雷,而位于太原城前那片旷野间又平添了无穷的杀气。

    而银术可大致也能觑见又从萧唐大阵杀出,且打着天波军旗号的那一支军旅在几员骑将的率领下搅乱萨谋鲁、沙古质二将所部骑阵阵列来回厮杀,一时间竟然就也冲击一侧女真骑军的阵型就七零八落。眉宇间由不得又蒙上一层阴霾,银术可冷哼一声,心中暗付道:听从隆德府最先与萧唐所部兵马交锋败逃回来的军兵所言,有一员先是单骑闯阵,而后在有兵马接应时于乱军一枪搠死索里乙室的宋人小将曾放言到他是甚天波军中的杨再兴...看来也正是眼前这一支兵马。萧唐倒真聚结了许多猛士将才,秣兵历马到今日恁般声势,倒也有先反宋廷,再与我大金为敌的底气...又添上这一拨敌骑,恐怕萨谋鲁、沙古质二人也势必难以抵住了......

    银术可的手指不由抽动了下,随即到底还是扬起右手,又狠狠的斩落劈下,并厉声喝道:“某家奉粘罕勃极烈之名在太原城下扎下营盘锁城,不但西进南征杀开条侵夺南宋江山的道路,更是要先教宋人亡魂丧胆!而萧唐如今大军在握,他麾下兵马,的确倒称得上是精锐能战了。这倒也好!此子在南朝既拉拢得这许多强悍军马,也更要将其一举摧垮!传某将令,教习古乃、蒲察率部出阵,某家倒要看看,那萧唐却还能调动出多少善战兵马来!”

1539章 相知少华山下,兄弟别离

    萧唐和银术可双方指挥大军也如同彼此正在博弈,随时都在思量考虑着是否应该将其它底牌随即押上去,同时也在合计着眼前战场之外自己先前的部署,对于战局而言想必也应很快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而此时被派遣出去的双方军旅奋死厮杀,现在的形势也都似是过了河的小卒,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一口吃掉。

    混战厮杀已是一片的昏天暗地,随着银术可又投入两支军旅到会战当中,萧唐这边也派出了盘龙军的诸营劲骑儿郎催骑直撞如战团。史进跃马扬刀。当先也冲杀进女真骑阵的阵列当中,未过多久,他便已经杀得浑身是血,盔甲上满是鲜红的颜色。

    而史进此时的神情固然狰狞凶煞,然而在手中三尖两刃刀砍瓜切菜也似的剁向周围的金军敌骑时,他眉宇间分明又流露出意兴昂扬的兴奋。

    华州华阴县史大郎,从小不务农业,只爱刺枪使棒,只要寻人使家生,较量枪棒。全凭萧唐因“慕名”而托付王进前去点拨那史家庄上的后生,史进原本庄中地主少东家的命途而又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而自始至今,史进一直军械不离手的打熬本事,仍继续着当年那血性少年对痛快热血的江湖心中那种向往,如今学有所成时,能在捍卫家园山河抵御外辱时大展身手,这却不最能激发出铁骨铮铮大好男儿的一腔血性?

    越战越勇的史进继续长啸一声,继续纵骑突进,手中长刀盘旋飞舞时,也已展现出了能与梁山五虎级别比肩的强悍战力。锋利的三尖两刃刀凌空抡了个圈,耀眼夺目的光轮回旋,很快的便又呼啸着直向迎面冲来的那两个女真骑将拦腰斩去!

    利刃重重斩进衣甲所发出令人闻之牙酸心颤的金铁摩擦声中,那两个女真骑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液登时透过胸际上皮甲绽裂开的口子激溅而出,旋即两截喷血的残躯从马背上轰然坠落,两人当即被一刀斩成四截,而难以阻挡史进的冲势片刻!

    “爽利!痛快!这才是好汉勾当!”

    史进大喝一声,狠狠一挟胯下坐骑,继续直朝着敌骑阵中突骑,一面继续抡舞长刀大杀四方的同时,一对招子一面来回睥睨着,似乎是在寻觅着这一拨金军的主将而要将他立斩于马下。

    然而史进急于尽快寻到这拨骑阵的主将,殊不知此时他却早已被那人给盯上了。

    也按银术可将领率部驰杀上前的金将蒲察双眼似毒蛇一般凝视过去,他的身子却躲在一侧金军骑士的身后,当他觑见敌军中打出盘龙军旗号而似是统军骑将的那个宋人青壮策马冲杀,一时间正以所向披靡之势往侧翼的方向杀出时,蒲察脸上反而露出了阴测测的笑意。

    女真先是攻讨高丽,再反契丹,征服渤海、奚族等北地诸部不肯顺从其统治的势力,再到如今南下侵宋,蒲察随军大小战事也经历了许多阵。似敌军中那甚么盘龙军正将九纹龙史进这类倚仗武勇本事,冲锋陷阵时敢拼敢上的敌将他其实早见得多了,任诸族各部当中自然都会有些恃武为傲的猛士。

    可是越是那种自夸武勇,常好率部身先士卒冲杀破阵的猛士,在乱战中则越容易不由得突骑冒进,反而容易身陷进对方军阵身处。猛虎再是奢遮凶猛,若是落入猎人的陷阱里不是照样也是死路一条?蒲察也有一身马战搏杀的本事,然而他却最喜好趁着两军混战之际,去伺机使出伏击截杀的手段。待蒲察把手中的大棒往前狠狠一挥,身边数百骑杂胡骑士低喝响应,旋即纵骑催马,也正往史进那边席卷而去......

    而史进那边手中三尖两刃刀仍上下翻飞旋舞,一片寒芒溅起猩红血雨,纵骑过处,金军骑士如波分浪裂一般先后跌将倒毙于马下,仍是无人能够挡他一时片刻。而周围也有百余盘龙军劲骑狂喝连连,誓死追随在史进左右,聚成了冲锋阵势,锲进敌骑阵型当中也是越来越深。

    忽然间,从左右两侧骤然冲出两队敌骑,数百名女真与杂胡骑士嘶声怪叫着,悍不畏死的直向着狂飙突进的史进所部骑兵合围迎将上来,几股汹涌突进的骑阵很快便恶狠狠地撞一起,当即又响起一阵激烈的马嘶人沸巨响,道道寒芒劈头盖脸的搠剁劈挑,登时戎卫在史进左右义军骑手折损过半,其余金军骑兵猛士继续突进疾驰,而将史进团团围了个正着!

    虽然遭遇敌军算计而一时身陷重围,可史进双眸之中仍爆射出凌厉的凶芒,锋刃冰寒兀自有鲜血滴落的长刀撕裂空气,划出一道道寒芒,不停的格挡开周围袭来的兵刃,在他周围顿时激溅起灿烂的火星。

    然而史进再是骁勇,只在这一时刻面对以一对数十甚至上百敌骑的险境之下,周围不断的有兵刃如潮水般猛攻而至,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所幸内着有贴身的宝甲护体,这才使得史进并未遭受到重创。然而周围本来便已是敌骑人头涌动,正拼力抵挡时,忽的有一敌骑如鬼魅般忽的出现在了史进面前,蒲察桀桀狞笑着,抡起手中大锤,便直朝着史进当胸横扫猛抡了过去!

    “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虽然史进反应也是极快,立刻将三尖两刃刀横在身前格挡,然而险象环生时又须应对周围的敌军时收势到底还是慢了半拍。尚未来得及发力,三尖两刃刀的刀杆撞在了来势迅猛的大锤上时仍不禁向后倒弹,刀杆与去势未竭的大锤击打在了胸口,顿时也使得史进胸口气血翻腾,更是喉头一甜,嘴角处也溢出了一抹鲜血。然而又因为敌骑军将抡锤横扫,而策马裹挟着惯性劲道袭来,史进的身子已经像风筝般飘了起来,当即朝后倒飞而出,而从惊嘶疾驰的战马上直摔的在了地上!

    周围汹涌杀来的尽是似凭空杀出的敌骑,当史进从马上坠落倒地的同时,就在他眼前的一员敌骑当即一勒缰绳,胯下战马昂首唏律律一声长嘶,随即人立而起,两只前蹄旋即凌空直照着史进的面门狠狠踩踏下来。

    本已摔得七荤八素,史进下意识的翻身一滚,这才堪堪躲过险些将他自己的脑袋如碎裂的西瓜般炸开的这一记踩踏。然而那女真骑士挺枪直搠,一抹寒光仍直朝着史进的身上直搠过来。然而一直被史进紧紧绰紧的三尖两刃刀蓦的旋舞开来,他滚地倒似是使出了地躺刀的手段,身子在地上翻滚之际时不时有寒芒盘旋而出,当即将几个袭到自己近身处的敌骑马蹄斩断,战马悲嘶与扑通扑通重物坠地的闷响声接连响起。而史进则借着盘旋翻滚的劲道挺腰发力,当即从地上一跃而起站定!

    只是双脚甫一站定,史进步履不由的一阵踉跄,他直觉头昏眼花,耳畔嗡嗡作响,胸口处剧痛钻心,似是肋骨已断了一两根。而史进却仍如一只受伤的猛虎摆定架势,尽力向觑清楚周围的敌军。两军骑阵冲驰混战之际从战马上跌落下去,所处的形势更是凶险无比,蒲察眼见未能一击奇取袭杀了这员骑将,倒仍教他于性命攸关之际殊死抵抗挡开一轮围杀时双目中凶芒一盛,旋即又喝令周围金军骑士朝着如今徒步作战的史进围将过去,自己又擎起大锤的同时,周围骑士也不紧不慢的聚拢过去,手中军械再次高高扬起......

    按蒲察与一众金军骑兵看来,这员宋人骑将,已是死定了。

1540章 痛悼,血雠,反击

    不止是想到萧唐、鲁智深、王进、朱武......乃至太多太多彼此情投意合、意兴投契,一并聚义而推心置腹的兄弟,何况自己与当年出手搭救得的大名府画师王义之女玉娇枝已喜结连理,心中又多了分羁绊牵挂,怅然不舍的念头从史进心中浮现而出,很快又被满腔升腾激荡的战意所取代。

    托着萧唐哥哥福荫,教我得王进等恩师点拨学成武艺在身,如今又做了许多年快当磊落的好汉,与一众兄弟倾心吐胆,又做得这保家卫国的大业。男儿志气,恁般活法,便是过一日也胜过闲常人活上数载!如今这战阵搏杀中,终究也到了我杀身成仁之时......虽也的确不甘心就恁般般休了,可我史大郎尸山血海出入过几遭,斩得众多佞贼外寇,且自问活得磊落,去得痛快,便粉骨碎身,却又待怎的?

    史进虎吼一声,反向紧逼过来的层层金军骑兵发足狂奔过去,三尖两刃刀被他高高扬起,凄厉的刀锋映射出寒光闪烁,又是杀气盈野!

    “杀!快杀了这个宋狗!”蒲察口中也是咆哮连连,他催马疾进,脸上也杀机满布、端的狰狞。毕竟周围与敌军的混战仍在继续着,伺机伏击得手,也务必尽快先除掉敌军一员大将。

    人马拥堵到一处,围攻的金军手中军械劈头盖脸的袭将过来,史进也绰刀连绵不断的拼死反击,伴随着“噗噗噗”连续不断的闷响升起,一腔腔鲜血喷得老高,而史进虽然奋力又将十余敌骑斩落下马,他的身形逐渐的却也被源源不断催马冲杀上来的金军骑手给淹没......

    霎时间许多锋利的箭簇蓦的破空而起,一片片如雨点般直朝着那些金军骑手扎落下来,挟带起一片凄厉的箭啸,顷刻间便已降在那些一时不及防备的骑手身上,当即便有许多眼见也要将手中军械攻向史进的敌骑中箭坠马!

    一阵箭雨打击过后,左边有性粗剽悍的跳涧虎陈达暴吼连连,舞动着手中丈二长枪撒如雨,自是跃马腾枪奋鼓鼙朝着史进这边急撞过来,右侧则是生得瘦臂长腰的白花蛇杨春满面戾气,绰起大砍刀到处刀锋乱撒花,随着一拨骑军也急要要搭救军中主将。这一虎一蛇率队奔驰而至,立刻从围攻史进的敌骑群中闯开了一条道路!

    紧随而来的盘龙军骑兵将士们呐喊厮杀,先是有上千的儿郎挥舞着刀剑攻向金军,许多杀红了眼的勇将嗔目厮吼,有人就算被敌军搠穿了身躯,滚鞍坠马之前也仍要嘶吼着上前与女真骑士抱成一团,将对方也带翻坠马之后立刻就又如野兽一般噬咬过去。

    “哥哥!快上马!”

    杨春这边挥刀将一员敌骑砍翻堕马,在身旁已有将士急牵来史进所乘的游走战马之后,他立刻牵住缰绳而直朝着史进那边疾驰奔去。然而女真军马虽然一时溃散,很快的确又站住了阵脚而立刻又发动起凶猛的反击。那些似乎从来不会疲倦畏惧的蛮族猛士扑击而上,义军方面若无花荣、杨志、史进、杨再兴、竺敬、王贵、吉青、陈达、杨春......这些马军精骑正偏将佐拼死用命,实则女真骑众能爆发出来的战力的确的确要胜过簇驰、天波、盘龙将士半筹,尤其是在已历经一段极其消耗体力的苦战之后,义军许多将士似乎也已显露出了疲态。

    是以眼下杨春也顾不得畏惧与疲累,只图尽快搭救得史进上马继续与金军鏖战。

    然而杨春话音方落,他瘦长的身躯却猛的一震,当他怔怔的低头望去时,就见自己的胸膛被一柄马槊洞穿,乌黑的槊锋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点点滴落,杨春顿觉自己似乎要被无尽的黑暗给彻底吞没,他噗的呕出大口鲜血,已是弥留之际,他口中只断断续续的喃喃说道:“史进哥哥...朱武兄长...陈达兄弟...杀...杀鞑子......”

    眼见杨春的身躯被敌骑趁着混战厮杀时一槊洞穿,史进当即面色一滞,旋即他立刻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炸雷般的声响直在喊杀喧嚣的战场上激荡缭绕!

    而史进血灌瞳仁,直感胸中血气翻滚,也立刻发足疾跑,平趟出一条血路来奔将过去的同时。从斜侧直撞杀出,并以马槊一击搠穿杨春身体的那员金军骑将就咬牙发力,正要将军械抽出之际,他惊然听见身侧骤然响起一声虎吼。陈达挺枪催马,当真似跳涧的大虫一般纵骑猛跃,趁着那员金将措手不及之时以手中点钢枪当即狠狠的搠进了他的咽喉!

    当年一并是拜神机军师朱武为寨主而在少华山结义啸聚的心腹兄弟,陈达与杨春二人不但彼此在众兄弟当中结识的时日最久,他自也清楚自己平素性情粗卤急躁,自是不及朱武乃至杨春兄弟思量得周全,以往性急了时也曾以言语冒犯过两位聚义的兄弟把细怕事。而比起稳重精明的朱武,杨春性子宽和,更是待他如生死与共的义气兄弟......

    那些事陈达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的很,然而如今亲眼觑见杨春命丧沙场,陈达不但急怒攻心,更是顿感一阵摧心剖肝的痛楚。只待周围有盘龙军将士护定,陈达翻身下马,立刻前去接赴住摔将下来的杨春尸首。等史进疾步赶至时,陈达虎目含泪,声音嘶哑的干嚎嘶吼,又向史进言道:“哥哥,杨春...杨春兄弟他......”

    “兄弟的血雠,自是眼前就要报了!”

    史进再度踩镫上马,他几欲喷出火的双眸瞪视过去,锐利的目光霎时越过人头攒动、喧嚣沸腾的混战人群,大概觑清金军中方才那个偷袭自己的骑阵主将。

    急催战马、举刀撩天,史进嘹亮的嘶吼霎时又冲霄而起,浑身只觉无穷无尽的戾气与力量汹涌激荡。当他驱骑又直撞上护定蒲察的金军骑士,狠狠挥出的长刀挟裹着凛然的杀机刀刃割裂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史进宛如一条在血海中翻腾的狂龙突进之中,锋利的到刃轻易地剖开了周围金军骑兵的的铠甲,干脆的剁进了其血肉躯体。而金军骑将蒲察偷袭未能杀死史进,如今也已露了相,本来正待喝令诸队骑士聚拢鏖战时,却惊然觑见那员宋人骑将的冲势更是勇不可当,并趁着两军胶着混战的时候,阻隔在两人间的近百骑连人带马血肉所组成的阻碍在此时却显得无比单薄,惊然被那宋人骑将轻易杀出条道路,而直奔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却似是自己反要遭受敌将的奇袭,蒲察大惊失色,刚要举起手中大锤应战时,史进抡起的长刀便已如闪电般袭至。寒光闪现,又是“噗!”的一声闷响,锋利的三尖两刃当即剁进了蒲察的胸膛,又猛的发出一声惨嚎,下一刻他雄壮的身躯便被史进这威猛的一刀带的往后也直摔下了马去!

    “杀!!!!”

    史进嘶声长吼,继续挥舞长刀奋力一劈,连同陈达在内众多盘龙军将士也都奋力咆哮着,以哀兵之势追随着史进继续向前突进,凶狠的冲击着这一波逐渐战死的金军骑阵,逐渐又硬生生的扳回了战局!

1541章 攻敌要害,小李广神箭振威

    虽然在几支金军骑阵反复的猛扑之下,义军诸部劲骑将士已经显出疲态。然而如史进突袭刀斩金将蒲察,先是引发得此处金军骑阵阵型松动,其余义军将士也咬着牙直扑上前,于另一侧也已大有斩获......

    追随着花荣的燕云二十八骑当中又有一人被激射而来的箭簇射中,女真人所善使的那远比寻常箭杆更狭长的箭簇轻易的洞穿了他的心窝,那员骑军勇健一声不吭的直从马上跌将了下去。而周围其余骑射一边纵骑疾驰之际,大多人手中骑弓犹自颤动,却仍尽量将约莫一箭距离之内的敌骑觑个正着,保持着拈弓拉弦引箭的姿势。

    哪怕其中有些人已然射空了一只箭囊,而连续不断拉拽强弓的动作早磨破了他们的护指,指骨也直感隐隐作痛。然而在彼此骑射范围之内,女真人的精锐弓马也纷纷朝着己方骑阵这边施射箭雨,燕云二十八骑拼着随时也有可能被敌骑射中坠马的凶险,已然持续射出连珠快箭,以试图尽可能多击杀些金军骑士。

    小李广花荣射出的神箭夺魂催命,已接连射杀了不少金军中品阶大小不一的军将,自也吸引得诸队金军骑**骑的注意。来往箭簇嗖嗖的破风交织而过,花荣放弦又是一箭激射而出,旋即他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又是一袋箭囊射空,身后冒着箭雨拍马疾来的簇驰军头目嘶声高喊,也立刻准备将插满了铁骨钢锥箭的箭囊向花荣递将过去。

    然而正当花荣要伸手去接时,他却骤然听见脑后一阵凄厉至极的箭啸破风声已骤然袭来!看来金军骑射阵列当中也早有神射手盯准了花荣,眼见如今时机适合,当即便手挽硬弓,将锋尖冰寒的箭簇赫然觑定花荣,旋即立刻激射而出!

    然而无论是对阵绿林凶寇、禁军官将亦或党项夏骑.......也总有人试图引弓射箭将花荣这员神箭将军袭杀,然而花荣与当世几员控弦之术皆堪称翘楚的人物或是切磋比试,或是生死相博,于历次战阵当中死在他弓箭之下的敌将亡魂无数,能够全身而退的也总会是他。如今不但射箭的本事罕逢敌手,提防敌将以暗箭偷袭的本领也极为高明奢遮。

    虽然激射而来的利箭眼见便要洞穿自己的头颅,而花荣毫不惊慌,看似随意的俯身一避,旋即单手探出一绰,竟然反将那一支来势迅猛的利箭牢牢的抓在了手中!花荣再信手将手指一转,绰在手中的箭簇蓦的滴溜溜一转,反是被他搭在了弦上。花荣瞧这女真人善用的箭簇不但箭杆更长,光是箭头锋尖部分也达六七寸长短,看来射入敌人后也极难拔出,的确也颇具杀伤力。

    入鬓常清的剑眉之下那对星目满含杀机,花荣瞪目眺望过去,直寻觅向金军骑阵中方才施发冷箭偷袭自己的敌骑。忽的花荣双目一凝,他赫然觑见对面不断驰骋游走的敌阵当中有一骑头上黄抹额金箍,又做披挂札甲,虎袍雕鞍的装扮,显然是这一拨金军的统兵大将也显露出了身形。

    女真鞑子猖獗,也曾久闻得那厮们小视我宋人子民软弱,如今祸乱中原江山,几近狼突鸱张之态!你这干胡骑鞑虏虽善骑得劣马、开得硬弓,却觑我花荣为何等之人?今日不以女真鞑虏善使的本事而教那厮们亡魂丧胆,我也枉被人赞作小李广!

    花荣心中念罢,随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时他的状态十分微妙,虽然双方弓马骑阵来往奔驰,漫天箭簇交织如蝗,沙场上喊杀奔腾之声喧嚣,各自阵容也是人头攒动...可是以花荣的感官,他隐约的却感觉到自己的目光透过一两百步开外的层层敌骑的身形,捕捉到一条笔直的箭簇激射轨迹。这种感觉虽然花荣自己也无法言明,可是通过自己多少年来磨砺出的经验,他大致也能预判出那员金军大将下一刻就将会出现在所见施射出箭簇的轨迹上。

    紧绷的弓弦吱嘎作响,迅速被张成满月状,紧接着花荣厉声叱喝:“虏寇鞑子,这一支箭就还于你这厮们!”

    三石挽力的强弓弓弦骤然弹回,嗡嗡的颤响声仍旧不绝于耳时,绰于弦上的长杆箭簇便已化作一道寒芒激射而出,箭啸破风声凄厉无比,而直直从金军涌动的骑阵当中透射过去。

    呼啸的利箭过处,有不少金军骑士顿觉耳畔嗡嗡作响,面庞骤然间也被刮得生疼。而统领得这一拨骑兵厮杀的大将萨谋鲁兀自正指挥着麾下军马与战场中奔腾的诸部敌军周全对持,他刚暗付道南朝宋人官兵本不济事,怎的那萧唐统领的这些兵马却恁般强悍时,却骤听见凄厉至极的箭啸声划破长空,已然直袭至他的近身处!

    萨谋鲁虽知敌军当中打出簇驰军旗号的那一拨弓马部队的骑射本事不逊于金军中的女真、契丹、杂胡儿郎,其中尤其是以统兵的那员敌将以及他周围那二十余个身着玄甲黑袍的精骑最为出众,然而他却也不会相信敌方神箭手段已到如此恐怖的程度,施射出来的箭簇穿过层层叠叠的骑众阻隔,却还是能直朝着自己这边激射过来!

    而萨谋鲁于错愕之际下意识的转头去瞧,由花荣射出的箭簇便已直直插进他的面目,强劲的力道甚至直接贯穿了他的头颅,锋利狭长的箭簇尖端只从后脑透出,溅射出猩红的鲜血,连带着他头戴的铁盔也被箭簇的劲道顶飞,直从萨谋鲁面前翻滚了两圈,又坠落在地。

    惊愕的表情在萨谋鲁被长箭洞穿的脸上凝固住,他哼也没哼一声,尸身直直从马背上面堕将下去,而当即毙命。这一波金军弓马部曲群骑无首,虽仍有各部谋克声嘶力竭的督促麾下军马,也明显不及先前由萨谋鲁统一调度时那般军阵严密。又是一阵如乌云密布的箭矢射将过去,即刻又将溃乱的金军骑阵射得一片人仰马翻,花荣收了骑弓,又绰挂在马鞍得胜钩上的长枪,身后紧随的燕云精骑与簇驰军儿郎自觉道在催马奔驰的过程当中排成了楔形阵型,胯下战马越奔越疾,而此时位于楔形阵中央的花荣把手中长枪向前狠狠一劈,组成冲锋队形的众多儿郎战士厉声喊杀,楔形的骑阵如一柄锋利无比的钢刀,直向萨谋鲁所部集仓促混乱的金军队伍拦腰截去。

    两股洪流碰撞到了一处,金军的弓马骑阵队形立即被截为两段,燕云精骑各自也都擎出锋利的马刀,紧紧追随着花荣绞杀向那些指挥不灵而已开始各自为战的金军游骑!

    然而几乎就在花荣放箭射杀萨谋鲁的同时,混战厮杀的战场一角另一员金军大将的身影与另一名义军头领先后坠马,与簇驰军这边的情况相似,大批的义军劲骑也趁着近身厮斗的金军骑阵中主将身死之际掩杀上前。眼前的战局变化,也使得银术可所处的大阵当中许多金军将兵脸上神情也愈发讶然惊愕......

    多少年下来金国女真诸部与敌军硬碰硬的正面厮杀,何时又曾遭遇过如此难缠的敌手?然而银术可先后派出几名得力干将与萧唐手下那些多是寇众贼军厮拼鏖战......怎又会如此的吃力难熬,竟似已有落败的势头!?

1542章 胶着战局,声势浩大的援军

    史进刀斩蒲察,花荣射杀萨谋鲁。除了他们二人锋芒毕现之外,杨志那边率领天波军接应得王贵、吉青二将合力厮杀之际,另一员金军大将沙古质指挥所部骑军向敌军进行凶狠的反击之时,也注意了有一员宋人小将策马绰枪,率先突进,在他身边聚集着数百数百劲骑儿郎手持马刀长枪呼啸催马,也如潮水一般,似乎只顾向着自己这边席卷截杀过来。

    起初沙古质本以为只这一小撮敌骑万无可能冲破层层阻碍杀到自己近身处,然而金军骑众当先一泼箭雨兜头袭射过去,本来就最喜突骑闯阵直取敌军大将,如今更是有一彪劲骑呼应的杨再兴一抖长枪,上护人下护马舞动得水泼不进,尽将射至眼前的乱箭拨打击落。

    甫一奔袭至金军骑阵当中,杨再兴手中长枪枪招更是急如闪电、势如猛虎,手法狠辣无匹,直取敌骑要害的出招也端的刁钻毒辣,兼之身后旋即杀至的天波军劲骑一齐猛攻,所过之处仍是杀得波分浪裂也似,骑阵当中一片人仰马翻,而群骑疾奔的冲势也是丝毫不减。

    如今两军骑军诸部冲驰厮杀的形势,就好似是两伙狼群且游走且冲杀,在撕咬成一团之际,杨再兴这边似是直奔着咽喉要害部分直扑咬了过来。

    虽然都是善于统兵厮杀的军将,沙古质自问个人武勇却还不及蒲察、萨谋鲁等人,他当真有些忌惮杨再兴直朝自己杀来冲阵势不可挡的声威,口中狠狠啐骂了声,他亲自率领戎卫亲骑策马迂回,打算先避过杨再兴率部破阵的兵锋,再喝令几队骑士围将上去将其尽数剿杀。那员宋人小将再是奢遮武勇,只凭他一己之力深入敌阵面对重重堵截剿杀,又能硬撑到几时?早晚也将气竭力衰,届时便是将他乱刃分尸的时候!

    然而沙古质刚一勒缰绳驱使战马掉头,却惊异的觑见从斜侧又有一彪敌骑冲破围阻,已赫然奔至距离他身前不远处!

    天波军中另一员偏将血刀子竺敬也早就盯上了此处指挥金军骑众的大将,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杨再兴身上时,他同样也率领一彪健儿兜了个圈子直突冲杀而至。沙古质转向疾冲的方向,也正与他撞了个正着,此时竺敬窥准时机,觑见面前敌军刚迂回催骑加速之际,他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冲上前,只在这一时刻,双方骑将首当其冲,竺敬遂立刻绰起手中那口锋利的铁阔刃掉刀,借助着坐骑的冲势疾如闪电的横扫抡出。而沙古质刚刚催马疾追,先前又只顾提防就在不远处大杀四方的杨再兴身上,已经高度集中周仓身上,此时陡然又撞见敌军骑将猝然杀出也不由得一怔。

    就是在这一愣怔的功夫,凄厉的寒光疾闪而过,铁阔刃掉刀的锋尖轻巧的切割过沙古质的咽喉,他诺大的躯体刚要做出的动作骤然一滞,随即人头便滴溜溜翻滚坠落,鲜红的血液从无头尸首的体腔中如喷泉一般激溅射出,挥洒凄艳的血雨时,尸首也从马背上倒栽坠地!

    然而竺敬虽然一击得手,可先前急于速奔截杀至敌军大将面前,冲破那些同样也以悍勇著称的女真骑士阵型,虽然先后力战十余人落马,可是也已遭受了两三处的重创。竺敬感到自己伤及了肺腑,他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着,而眼前尽在咫尺的女真骑士刚从主将被偷袭斩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又歇斯底里的嘶吼咆哮,而直朝着竺敬这边杀将过来。

    竺敬狠狠咬牙,仍要强自打起精神继续死战,可终于眼前一黑,直从奔腾的战马上折身直摔落了下去。在他彻底晕厥过去之前,隐约的觑见周围己方义军儿郎与金军骑士们各自急催战马,而直奔着自己这边驶来,四周战马仰蹄奔腾时浑如雷鸣的劲响声本来教人闻之不由气血沸腾,然而坠地的竺敬仍是不禁阖上了双眼,已是不省人事......

    由银术可先后派出的几员大将,先后竟然已折了三人。而萧唐所派出的诸部义军劲骑当中则先后爆出欢呼鼓舞的高喊声,众将士们趁势拼命突进,渐渐被金军骑众本来凶猛的反攻,彼此虽然仍在鏖斗血战,可是几支缺乏主将指挥的部曲明显从战马上跌将下来丧命的骑士更多。而簇驰、天波、盘龙几军劲骑杀亡也甚是惨重,然而拼得这三军用命死战,从气势上也已然渐渐压过以善战威名震慑各邦诸族的金军主力!

    坐镇大阵当中督战的银术可面色已愈发阴沉,在他眼前双方马军精锐依旧在缠战着,来往奔驰的骑阵时不时撞在一处,顿时有无数的兵刃交织横飞,一片片的鲜血残肢飞溅当中,彼此军卒的身体从疾驰马背上重重率落。然而就算是落马之后一时保得性命的双方军士,甫一挣起身来便立刻要与周围同样坠马的敌军扭打成一团,互相厮掐翻滚的惨烈。然而更多的将士一旦坠马,却是被无数奔腾而过的铁蹄来回践踏,生生得被踩成一滩碎骨烂肉!

    鏖战已久,双方最先派出的骑军将士早已体力衰竭,不止是萧唐所部兵马,银术可这边也又准备调度兵马轮番厮杀。而但凡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女真骑士,留得一条命在身上也大多带伤,他们当中许多人大口喘着粗气,双目却仍旧似负了伤的野兽死死盯着对面惨烈的战事。

    胶着而又惨烈的战局银术可都看在眼里,实则此番厮杀诸部女真儿郎也无愧于起剽悍坚韧而耐战勇猛的名头,对面宋人阵中有几员勇不可当的敌将袭杀统兵主将得手,然而其余军马力抗鏖战,仍以女真诸部扫荡北地,灭辽侵宋时凶悍、迅猛、坚韧的战姿一如往常但是反复厮杀着。熬到了这个份上,以往所遭遇的辽、宋等原本治下军旅兵事怠懈,就算统军主将之间怕是也各怀鬼胎的敌军怕是早已军心动荡,而麾下穷山恶水中出身,早磨砺得坚韧不拔而能打硬仗女真儿郎彼时只须再硬凿一番,对方军队的士气多半便是已是崩溃了......

    可是萧唐所统领的这些顽贼强寇兵马,看起来骨头竟然更硬!

    虽然眼前的战况与自己所设想的十分不符,可是如今双方统率主力进行大规模的会战,只是几轮骑军交锋势头渐渐被对方给压制住,银术可却不认为便会致使己方大军全面溃败。毕竟战争的规模越大,决定双方胜负的因素也会越多,银术可遂按捺住心中漫起的火气,他面沉如水,一对招子阴测测的向对面敌军大阵遥望过去,暗付就算你萧唐所率的兵马锐气大盛,可是伤亡却也不小,再鏖战下去谁先拼得大伤元气犹未可知...何况太原城下之外某另已做下部署,你拼得孤注一掷与我军在此死战,本就不牢靠的宋军已无指望,眼下也仍是你久耗不起啊......

    然而很快的便有一拨女真轻骑自南面疾驰而来,速奔至大军本阵当中,银术可眼见此时有探马忽然来报,心中那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不由得又油然而生,他立刻喝令率领那拨斥候轻骑的谋克所报军情。那谋克倒也心细机警,立刻踅将至银术可近身处低声急报,银术可闻言后面色却陡然立变,也不禁失声说道:“甚么!十万敌军之众!?”

1543章 全面混战,唯杀而已!

    与萧唐在河东路境内的这一场会战,银可术本来是抱着势在必得,且必须要胜的态度。然而如今与萧唐先后调兵遣将,彼此杀伐对持时战事胶着,这本就使得他的心悬着而没有底,全然不似以往征战纵横时的从容沉稳。

    在彼此战力大致对等,甚至从目前的战况来看还是对方隐隐占得些上风的情况下,忽然又杀出十万以上的敌军援兵...这不但将使得萧唐所部大军士气高涨,对己方兵马军心又会产生何种影响,银术可当然也很清楚。

    可是这一场仗,某家恐怕却退不得......

    银可术面色狰狞阴沉,他一对招子仍旧死死瞪视向前方厮杀依然惨烈的战场。菩萨太子完颜斡鲁补死在了萧唐手上,金军东路大军溃败,这已然打破了女真人所向无敌的神话。然而银可术自也明白,是宋朝汉人、辽朝契丹安逸的时日太久了,享福得久,那两个庞然大国却又摊上赵佶赵桓、耶律延禧这干昏君祸害得本国朝政腐烂、军事怠懈,而女真诸部却由完颜阿骨打那一代雄主率领着世代遭受欺压奴役,生活环境虽险恶困苦,而最能吃得了苦受得住熬的族民,女真倘若能连灭两大帝国吞并其江山国土,并非是匪夷所思,这一切也都是顺势而为的。

    然而女真诸部这江山若是做得安稳,传下几朝几代,银可术也很清楚安逸得久了,后世女真子孙也未尝不会似宋人、辽人这般,愈发得贪图安乐也不再似祖上那般能够开疆拓土、坐稳江山。

    攻侵河北两路再渡过黄河,除了零星几场小规模战事过后,其余宋军大多未战既溃,西路军这边虽然有河东路太原等死守抵抗的州府,可先后来援的宋军主力几乎也都被按着头打得惨败,其余溃将弱兵望风而逃,遭被女真无敌的威名所慑,本来合当是两路大军势如破竹的南下至大宋国都东京汴梁会师。然而却偏生多出萧唐这个足以扭转天下大势的变数,倘若西路军这边也是大败亏输,而教那萧唐鼓动起南朝人口多过女真百倍不止的宋人心气,再要南下侵宋恐怕愈发困难,而金军连败也势必会引起国内新附未久的诸族民心动荡......

    而从个人考虑,银可术深受完颜粘罕重用,完颜斡鲁补是一死百了,可倘若自己败退逃了,一世纵横的威名不但毁于一旦,而又如何向吴乞买皇帝、粘罕勃极烈交代?

    银可术到底也是一代名将,他心思转得极快,旋即立刻又对那就谋克问道:“先前我军儿郎既然南下至侵占至隆德府地界,也探觑得南朝禁军的几路援兵,还有萧唐驰援河东的兵马声息。宋人又有十万大军之众,也绝不可能是从天而降,凭空杀来而先前不曾探得半点军情。那一路兵马又是从何处来?此时距离太远尚有多久的路程?”

    那谋克听罢,也立刻报道:“宋人那一路大军,似不是南朝官军路数,先是救援得陕州得手旋即合兵北上,甚有可能是从南朝泽、淮、卫州聚集的兵马,末将探觑得那路兵马虽多步军,而若只遣快马疾驰,也只半日的路程!”

    银可术阴沉着脸,又点了点头,心想河东路南面万山环列、易于哨聚,而那一路大军不似南朝禁军,多半也是受萧唐统领的一路伏军,却不料如此人多势众!分拨抄取陕州后路的兵马被杀溃了,由某派出的奇袭截断萧唐后路的部曲虽也并非只有耶律马五等军将,可是倘若那支大军也如太原城下萧唐亲率的兵马如此难缠善战,也必然抵敌不住......也难怪萧唐此子如此托大,直取太原城下要与某家立决胜负,他还能招聚得如此军力的兵马,也当真出乎某家的意料之外!

    腰间挎着的宝刀被缓缓抽出,银可术一声沉喝,催使战马开始仰蹄前行,他迎着周围一众金军将官诧异的目光,忽然厉声喝道:“当年某家追随阿骨打老皇帝兴兵反辽,大小征战,屡次以少胜多!护步达冈一役,辽朝大军,又何止多出我女真儿郎数十倍?无论人数多寡,沙场上杀得敌军亡魂丧胆,历来是我们女真儿郎的荣耀!而在此集结的契丹、渤海、汉家......诸族将士,你们也合当是随我女真征服南朝的大金猛士!

    萧唐贼子,不过先抢占得些势头,却不知这场战事也不过刚开始罢了!以往凶险万分的战事,哪一次却不都是我大金能耐熬苦战至最后,杀溃了一切敢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这一次某家也与众多勇士一并上前,杀溃眼前那些宋人兵马,以延续我大金所向无敌的荣耀与威名!”

    时年五十六岁的银术可,仍不甘于就此卸甲享受名爵安乐,然而随着年事越高,他也以为自己只会做为统军的将帅指挥调度,继续侵掠与征服为女真后世子孙建下世代基业。而如今银术可却改变了与萧唐对持杀伐,磨耗到对方军心崩溃的策略。既然敌军又多出了十万援兵这一有生力量,他也立刻判定久战反对己方不利,然而就算趁着这半日的功夫反是自己孤注一掷,立刻又亮出所有底牌与萧唐立决生死,可银术可情知如此统军作战欠缺稳妥,他也依然确信麾下所统领的女真儿郎依旧是接连杀得辽军宋军的剽悍猛士,仍是当今世上最为强悍的军队!

    只是片刻过后,金军当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呼应声,急促的号角声响彻云霄,遮天蔽日的旌旗自金军大阵当中汹涌向前,军旗下方一拨拨马步军列队汇聚成一股洪流滚滚而前,连接成密集严整的队形,大多士卒眸子中仍流露着嗜血的杀意。大阵前列、左右两翼无论是休整歇息,还是蓄势待发的骑兵也都列成军容壮观的阵型,浑如浩瀚的汪洋,数以万计的战马铁蹄敲碰在地上的响声渐渐急促起来,直震得太原城下引发出似天地崩塌的轰鸣!

    眼前敌军绝大多数兵马汇聚,形成排山倒海也似的声势场面固然万般震撼,义军大阵当中有些马步军头领见到这般阵仗虽不至震惊惶恐,而脸上也不禁微微色变。然而在银术可这边闻得军情有南面有敌方大军来援的急报,萧唐这边也已有来往传报的快马报说韩世忠、牛皋统领太行山、忠义保社会合陕州李孝忠所部的官兵与义军,半途又曾接引得姚平仲这员西军大将一并疾驰来援的消息。是以当萧唐觑见金军这时便要发动全面猛攻,试图尽快与己方兵马决出胜负之际,他也立刻预料到了金军主将银术可的打算,手中绰住的錾金大枪又被紧紧攥住,萧唐口中也悠悠念道:“从现在的战局看来,你银术可终究还是沉不住气,是啊...也是时候了......”

1544章 反贼与外寇,只得襄助前者

    萧唐与银术可各自坐镇中军,本来不断调遣兵力冲杀,而使得厮杀的战团规模愈发壮大,此时更是派出绝大部分的主力,彼此立刻展开全面的攻伐。

    然而此时太原城头的上面,死守城郭的宋军也早觑见了前来驰援的兵马打出的旗号。就算来的是萧唐统领的那些曾经屡次杀溃禁军官兵的诸路绿林反军,可是他们也都很清楚,现在萧唐所部大军,却也是城内军民唯一的指望。

    从太原城墙上方聚集得大批军士与乡勇从城头俯暾下去,就见城前整个旷野地带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兵马,直杀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不禁高声呼喝的同时,城内军民也不禁为城外与金军全面混战的萧唐麾下义军捏了一把汗。

    “天幸是萧唐及时率军援至...本已死守苦熬得数月之久,却始终未见有我大宋救兵驰援,只怕也硬挨不了许久,来的虽是萧唐,也是万幸......只是围攻城郭的金军势大,如今攻势又恁般凶猛,却不知援军能否抵敌得住?”

    城门楼处,一个面相丰腴,本来眉宇间透着似儒雅气,而脸上神情仍旧有些惶恐不定。河东宣抚使兼太原府知府的张孝纯,似乎仍旧不太确信萧唐及时来援,就能足以击退金国名将银术可所统领的大军,城外全面混战越是惨烈壮观,张孝纯脸上忧忡之色也不禁更浓,是以也不由得朝一旁那生得面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身形也端的高大威武的宋军大将望去。

    而那员大将便是于媪相童贯闻知金军侵犯河东地界时立刻就弃太原屁滚尿流的逃回汴京时,留守参为副都总管,并统领宣抚司兵镇守太原的大将王禀。

    河东兵家要地太原之所以能在金军的猛攻治下至今未曾沦陷,也全仗王禀率领全城军民死力守城,宋廷援兵久久不至,而遭金军围困的数月期间。他身先士卒,在城墙上每日往来驰驱,但凡是有战情告急的去处,也均亲临支援,如今“王总管”的名声也传遍太原内外,王禀也当之无愧为率领义勇军民捍卫城池的主心骨。

    然而听张孝纯问罢,王禀仍面色发沉的关注下方混战形势,他的眼角也不禁抽搐了一下,忽又说道:“萧唐...也不过是个纠集乱贼党羽,怀揣狼子野心的反贼逆臣罢了,朝廷也是因两害相较取其轻,故而才能放权任由着那贼厮做大。虽然他率领草寇贼众驰援至此,虽能一时缓解太原之险,可是对于我大宋朝廷而言,若是任由着那贼子借着帅司府署的名义趁势做大,却不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张孝纯闻言不由一怔,他自不知王禀会对萧唐乃至他手下曾多是绿林反贼的头领集心中会如此排斥。现在也的确需要王禀口中的这些“反贼”来解太原的倒悬之危,张孝纯也是精细之人,自觉不便接着王禀的话茬,而一时默然不语。

    然而此时王禀之子王荀也奔将上了城头,他听见自己父亲言语,当即也是急声问道:“阿爹,虽说闲常时萧唐贼子固然当杀,可是如今毕竟金贼鞑子侵害肆虐,为祸更甚!如今我等不负朝廷差遣,死守太原至今,而城外金国鞑子与萧唐所部寇军厮杀得惨烈,那厮们杀得个两败俱伤固然是好,但如今胜负难料,唯恐金贼鞑虏仍旧纵横河东,太原只怕久不保矣!”

    王禀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又沉声说道:“为父又如何不识个中利害?我父子食朝廷俸禄,为国尽忠、为民尽义,好歹若是萧唐能击退金贼,太原百姓必不会有失,可倘若是金寇鞑虏...传吾将令,教城内胜捷军将士整备待命,待战机适合时,你我父子便也率领一彪军马攻取金贼要害......非是我愿与那萧唐协力,只是以击退由那鞑子主将银术可统领的金军为重,毕竟太原军中儿郎与宋民百姓...也早久耗不起了......”

    ...............

    便如山呼海啸,到处都是冲杀的骑阵,马蹄声如滚滚洪雷连绵不绝。金军主将银术可被数千亲随精锐戎卫住,亲赴阵前督令全军发动全面猛攻,虽然仍不必似先锋骑将那边首当其冲直撞入敌军阵中搏命,他也已不复壮年之勇,可是银术可也依旧是女真诸部当中出类拔萃的悍将,决议如当年自己追随着阿骨打老皇帝打天下时那般,亲自在奔赴前阵督战。若是有必要时,银术可自知就算身先士卒,也正好再复体会一下当年冲阵杀敌,让手中战刀饱饮鲜血的那种杀戮肆虐的兴奋!

    而这边萧唐同样也是手绰大枪,骑乘照夜玉狮子马由几员心腹头领护定,只留下朱武、燕青等兄弟率小撮兵马留于后方,押住阵脚以作策应。虽然以萧唐如今统领三军的要紧权职也不便奔驰至最凶险处与敌军近身厮杀。而经过方才的几阵交手,战场上已到处都遍布着将士与战马的尸首,双方都战死了数千人之众,此时萧唐也正率部四处接引先前久战至体乏力虚,乃至负伤重创急需救援的头领与将士。

    而其余诸部劲骑先是由朱武调度,以左右两翼呈雁翅状直向敌军迎了上去。当中一侧以无数把重型战马兵器开道的金军铁骑,却正撞见由呼延灼所统领的破阵军重骑,一排排义军骑士与女真骑兵互相狠狠撞击到一起的劲响声更是震耳欲聋,而女真这一支从恶劣苦寒的环境中磨砺出来的剽悍民族虽正值族民最为剽悍武勇的阶段,可是在重型骑兵的碾压冲锋之下,阵型仍是不禁被撞击撕裂得支离破碎!

    重甲劲骑撞击声与无数兵刃金铁相交之声当中,许多坠马的金军骑手被源源不断的重骑铁蹄践踏踏成了肉泥。率领连环马将士破阵的呼延灼也正撞见统领集这一拨骑阵的金军大将完速。虽正值率部冲击敌阵的当口,也不便与敌将纵马游走、纠缠厮斗。可是面对重甲敌骑势不可挡的冲击,完速本来便已如狂风激烈中的一叶孤舟摇摆不定,周围戎卫的军骑大多也都被连环马重骑冲击的散了,本来就已是手足无措时,完速就惊然觑将迎面那员身上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披挂的敌军骑将杀至近身处,抡起手中黝黑的水磨八棱钢鞭,而朝着自己狠狠砸将过来。

    虽然勉强仓促抵挡得住,完速手中钢叉也险些被生生荡飞。然而当二骑错身而过的当口,呼延灼却根本不做停留,只是猛一侧身子将另一手中绰紧的钢鞭抡出,重重的击砸在完速的后背,隐约得似有骨骼碎裂声响起,他后背位置的铠甲似乎也在这一击之力下凹陷了下去!

    完速的双眼猛的突出,又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尸身随即栽落下马,很快的又在汹涌奔腾的重骑铁蹄之下翻滚着,须臾的功夫便被践踏的不成人形。呼延灼则是继续率所部连环马精锐奔驰,也自知萧唐留他这一支机动灵活与续航能力比起寻常骑军虽然不足,可是冲锋碾压之势却是所向披靡的破阵重骑军养精蓄锐,而于此时在战场中横冲直撞,正是要尽可能撕裂金军骑阵的阵型。

    方才眼见簇驰、盘龙、天波三军弟兄与金军外寇厮杀的惨烈,呼延灼与韩滔、彭兄弟三个心中也早憋着一股劲急于出阵厮杀。呼延灼一击得手,率领重骑纵横正势如破竹更是战意昂然,而他很快的便觑见远处金军打出的黑红大旗,呼延灼当即也正思付道:遮莫鞑子主将银术可就在那边......如今麾下弟兄锐气与气力正盛,趁着这股冲势,何不一鼓作气直踏过去,直撞入敌军主阵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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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