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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10章 以最怂的神情,放最狠的话

    “尔萧唐等昔日啸聚造反,劫据郡邑,造恶为贼党,已是大逆不道,顾念昔日救还圣驾功劳,宽恕原罪,本合当存去邪归正之心,毋犯国威,当效革故鼎新之意。然朕诚恐枉劳生民,遂与金人住兵停战,尔等本为得蒙圣恩赦罪臣子,不遵天命,数犯皇旨,理合论罪降罚。然朕体念萧唐确有匡扶社稷、勘定祸乱之功,悯汝愚莽,故而今朕差天使前来示问,即到之日,即须将河东、京东、河北攻克州府应有钱粮,军器,马匹,尽数交割纳所在路治宪司,藩帅萧唐,亦须亲赴京面圣,陈述情词,方得原免本罪。

    然今湘楚摩尼教恶党纠聚,贼首钟相造反,占据州郡,擅改年号,杨进、王善等贼首作乱京西、淮南、河南,倾覆大宋城池,芟夷治下子民,朕敕萧唐为平寇都帅,待赴京陈情之后,即统领军马,星驰先征杨进、王善等作乱贼首,再讨湘楚摩尼教钟相,尔等将士,协力尽忠,功奏荡平,定行封赏......”

    直当张邦昌拿好言好语直向萧唐示好巴结一番,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高声宣读诏书。原因无他,这便是官家赵桓威逼勒令张邦昌务必须向萧唐传达旨意,至于其它些随从使臣官吏,说白了就是前来监管张邦昌到底有没有原原本本的将朝廷那边几近颐指气使的威逼示问向萧唐一方说得分明。

    可是按汴京朝堂向萧唐兴师问罪的内容要点:其一是要将大名府、济州等河北京东各处由萧唐统领的军旅拼死舍命,才得以攻克光复的几大多州府县镇交接给由朝廷指派的正佐官员;其二是要萧唐亲自赴京负罪陈情,以打消官家对他的猜忌;其三则是似如当年朝廷受招安的宋江那般,不必往北再去与金国攻伐交战了,而是命萧唐统领受帅司府署节制的所有兵马南调,征剿杨进、王善等群寇,再往南进讨湘楚钟相,遮莫这一路还要打倒宋境南端广西地界去,将曹成等造反贼首也为朝廷一股脑都给平了......

    休说是心里直叫着连珠苦,却也不得不朗声宣召的张邦昌认定萧唐决计不可能接受朝廷兴师问罪而降下的旨意,恐怕朝廷中那些早也看他张邦昌甚不顺眼,而极力进谏官家恁般向萧唐施压的所谓刚直臣子,也都不会信萧唐会认怂接受朝廷刻意拿腔拿势,明显就是力图要削弱自己势力的圣旨。

    而你萧唐这悖逆臣子若再是不遵圣旨,心怀不臣之心,自然是昭然若揭,至于前来宣召的张邦昌若惹得你怒发,便将这厮一刀宰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然而萧唐仍端坐在帅案之后,他肘触桌案、枕着脑袋非但半点不恼,而眼见张邦昌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怂皮相,却又不得不在此放着狠话,不但瞧着饶有兴趣,反而觉得张邦昌这厮倒直是可怜的紧。

    毕竟与心甘情愿投从金国而争做侵宋先锋,只图做个儿皇帝的奸厮刘豫截然不同,张邦昌被金军强迫扶植称帝时也是百般推脱,甚至直要自裁以对,也权因金人又以屠城相要挟,而逼迫张邦昌就范。而被迫登基不称帝期间,他也明知自己骑虎难下,再还政于赵氏多半不得善终,但张邦昌还是毅然退位还政,从始至终也都没抵死不愿僭越大宋君臣的身份。

    而当初也是被迫继位的赵桓继位后便着手肃清蔡京、蔡攸、童贯等权奸巨恶,但张邦昌虽是算是倾向站队于六贼当中王黼一派,但一个个赵佶当政时节势焰熏天的权宦都失势倒台了,他却也并非在清洗剪除的朝臣之列,也足见其平素施政期间也并无甚大恶。只是这厮当初也仍教赵桓瞧着不入眼,便如同现在被逼着前来宣召的形势相仿,当初便勒令教张邦昌担任赴金议和的使臣,一脚给他提到如狼似虎的外寇军中当中做了阶下囚,这才进了金人的眼界又被迫得必须登基称帝......

    这厮确实胆小,且在朝为官时好钻营,但非是甚么罪不容诛的大恶大奸之徒,可他先是被不待见他的官家赵桓一脚踢给金人,期间汴京中赵桓认怂被吓破了胆,其他臣子力主罢黜主战臣子,答应一切丧权辱国的条件时张邦昌仍还在金军做着阶下囚,是以昏君弄臣误国这笔烂账是以似也不能算在他头上,而后却是被金人强按在皇位之上。历朝各代但凡曾坐过龙椅的坐得却最不情愿最难受的,无疑这张邦昌也是当中屈指可数的一个。如今更是遭皇帝老儿猜忌与朝中众多臣子白眼,真有甚么把柄被抓住恐怕立刻会被弄死,所以朝廷如今又将这厮一脚踢到我这里来,后世不知个中细节之人几乎也都要叱骂他是数典忘祖、主动卖国求荣的败类汉奸,凭心而论吧,这张邦昌当真也就是个倒霉催的......

    萧唐心中念着,除了当初因把《说岳》看了几遍,而听闻张邦昌这厮的名头仍不免有些厌恶,但眼下情知他摆明了是被赵桓势必要送来当炮灰使唤,再听着那明显装腔作势的圣旨宣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张邦昌却不知萧唐心中想法,他时不时把眼偷乜过去,就见那如今声势也早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诸部义军统帅脸上神情不见喜怒,仍定定的往自己这边凝视过来,也不免愈发的心慌意乱。

    何况就算萧唐能淡定自若的瞧着张邦昌以最怂的口气放狠话,这也不代表其他性如烈火的头领能按捺得住。

    直待张邦昌呐呐的念道:“萧唐以降,受帅司府署节制众臣切勿自误,倘或仍昧良心,违戾诏制,否则天威震怒......”时,骤然间“喀嚓!”、声劲响乍起,鲁智深当先性发起来,蒲扇也似的巴掌又狠狠一拍,直把座下檀木椅拍得碎裂,张邦昌当即骇得呲溜下一屁墩瘫在了地上的同时,他当即便怒声骂道:“入娘撮鸟!忒煞可恼!朝内那干厮鸟孬弱,我等兄弟,为驱尽鞑子收复失地多有损折,腌奸邪尚不知耻,与金虏休兵苟合,如今倒有脸面要做大!”

    “!”的又是闷响声起,武松也长身而起,当即勃然怒发也已是眼含杀机:“我等众兄弟皆是有抱负的好汉,彼此死生相托、患难相扶,志在靖土安民不遭鞑子侵害,而累害得百姓从贼,丧师辱国而直教万民遭鞑子荼毒的,是朝廷那干谗佞奸厮,无力守土安民,颠倒着沆瀣勾当反来算计我等兄弟,这与做鞑子奴才的走狗,败坏国家害百姓的贼又有何异?收复军州城郭,也是耽上许多弟兄性命夺还回来,朝堂那干鸟人又做得甚么?如今北面外寇未除,倒要来削我家哥哥声势,哪里有这般道理!?”

    又何止是鲁智深、武松两个?在场气性刚烈桀骜的头领大多也都长身而起,皆有欲要发作之色,张邦昌见此场面更直是惊得三魂悠悠、七魄荡荡,心中又哀道了声苦也,也几欲晕厥了过去。

    萧唐见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也渐渐长身而起,心里也暗付道:若朝堂那厮们拿好脸陪些和气,倒还能还于他们几分薄面,如今我偏生就是半点也不依从,却又怎的了?钟相、杨进之流,于这段时期也足以闹得宋境颠覆不宁,我率众兄弟便继续进讨金军,如今恁般时局,却又如何能奈何得我等?

1711章 朝廷的内应,不只会有他一个

    “放肆!天使传诏,乃是官家圣旨,尔等安敢如此无礼?帅司府署制下众人,也须是堂堂大宋臣子,如此大呼小叫,直拿恶言置骂,触犯国威国法,又如何教你这夥恁般横行!?”

    在这种场合之下,早已惊惧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的张邦昌固然不敢对萧唐乃至在场群豪逞强抖威风,然而随从正使一并前来的朝臣当中,也有官职不大、脾气不小,倒更有些倔拗书生气的随从使官。然而还没等这些随从官员忿然痛斥节堂当中众头领言语中似对官家大不敬,萧唐便已一挥手,立刻便有十几个彪形军汉冲将上前,直架住这些随从官吏直往外薅,饶是当中有人吹胡子瞪眼,又直抡胳膊蹬腿的表示强烈抗议,可每人被两三个龙精虎猛的大汉架住,便如稚童一般被硬生生的拖出节堂了去。

    就算如今自己不必受宋廷节制,但萧唐心说也终不便教这些朝廷派遣来的官吏有甚伤损,关键是其中许多人遮莫也是那种有股士大夫风骨,便是外寇刀斧加于颈上亦不屈服,却只仍愚忠于帝王家的刚烈臣子,所以对于这种人的态度,萧唐自是:我不打你、不杀你,关小黑屋里去气死你,待回京时再到皇帝老儿面前告我御状?请便。

    然而眼见张邦昌仍惊恐的瘫坐在节堂当中,萧唐倒趋步上前,并直将其搀扶起来,比起先前鲁智深、武松等众兄弟煞气腾腾的反应也截然不同,而是和颜悦色的说道:“非是萧某等众兄弟有意抗拒圣旨,实是官家远在汴京,不知河北、京东前线战事底细,与金虏议和休战,不啻于与虎谋皮,金虏狡诈刻毒,假意议和,实则暗怀鬼胎,先前之所以北上收复京东北面诸州,再渡黄河夺还大名府等要地,也全因据我部打探声息军马探觑,金军与伪齐军马议和是假,实则暗地调动部曲,意图兵分四路而入,再侵占劫各处州县,倘若申达表文,愈先奏请朝廷,经枢密院,然后得到御前,一来一回,却不是要延误战机?考量战局轻重缓急,亦须当先下手为强,不如扫荡虏寇腹心,攻敌必救之地。

    而如今若我调动帅司众部军马南下,金军必然再会南下长驱直入,我军赤子健儿舍生忘死攻复夺还的州府要镇,又怎能再沦陷于外寇之手?我等众兄弟效死竭力,以保江山社稷不失,自是万死无怨,然如今既早洞悉得鞑虏歹心,也决计不能教外寇奸计得售,是以只得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相公但回到朝廷时,还请好生向圣上转禀则个。”

    萧唐说的也十分客气,虽先是把张邦昌听得一愣一愣的,然而毕竟也是浸淫了官场多少年的人物,张邦昌也绝非是听风便是雨的浑愣莽人,很快便回过味来,也只得于面上干笑,他心中却腹诽道:当初完颜兀术便遭你杀得人亡马倒、片甲不回,刘豫那厮震恐聚兵固守,与金军又哪里来的胆气再动兵戈?从北讨荡除刘豫投虏奸厮,再到攻取大名府也已有段时日,却怎又不见你遣人赴京陈情上禀?你率众多兵马于北面前线厮杀,自是想如何说便如何说,我尚且知你拒不肯受朝廷节制交名为光复,实为占据的诸多州府,仍以北据金人为由做大声势,遮莫便是刘备借荆州,故拿言语推诿,朝廷却又如何肯信?

    虽然眼见萧唐似乎并无意为难自己,可是张邦昌仍是倍感凄惨,因为萧唐话虽说得好听,但对于官家下旨降诏,这明摆着已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态度却依然是:要将河北、河东、京东等路治下收复的州府大半交还朝廷接管,不给!要他萧唐赴京赴京面圣请罪,不行!调动帅司府署节制的大半兵马南调,而前去征讨钟相、杨进、王善等造反作乱寇众,不去!

    遮莫官家早就生出除我之心,而萧唐摆明了不愿受朝廷节制,容不得半点转圜余地,萧唐无论怎的听不得我进言相劝,这却又如可奈何?这却不正要教朝廷抓住我把柄治罪?

    然而张邦昌正绝望念时,却听得萧唐话锋一转,又道:“张相公也无须忧虑,官家那边,我也自会修奏折交托于你赴京师上禀而说明原委。而张相公也可尽管说你已是据理力争,也是萧某考量时局,因遥相节制,反要为外寇趁势所乘,是以也全是因我执着不肯因循遵制,张相公竭智尽力,亦是以命力谏仍不能成事...如此官家便是待我更是猜忌,就算再降责张相公不得说动我遵从旨意,按法例无论怎说咎在于我,罪却不在张相公,官家也并无把柄治你的死罪......至少是在眼下。”

    “嗯!?”张邦昌立刻惊慌的抬起头来,直愣愣的望向萧唐,然而自己因被迫登基做了二十多天的傀儡皇帝,官家会视自己如鲠在喉,甚至饱受朝内群臣白眼,也不是甚么秘不可宣的朝堂机密。张邦昌也只是惊异的暗付道:这萧唐此时点明此事作甚?遮莫是要刻意拉拢我为他所用?但我当初拼着一死,怀万一侥幸心思向官家伏地恸哭请死,就算屈沉至今,又怎能再教人污垢我背反朝廷的逆行属实!?

    而萧唐眼见张邦昌虽神色慌张,而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戒备之色,他脸上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而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张相公,你须想清楚了,太上皇当政时治国如何,我姑且不枉加评论,可他为人风流,对待后宫嫔妃、朝中臣子的确也算是随性宽厚,可无论怎的说,当初金虏强迫你登基时,的确也将太上皇嫔妃靖恭夫人,与等十余名女眷强扭你收纳......”

    而当萧唐提及“靖恭夫人”这个名头时,张邦昌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他霍然再的望向萧唐时,眼中已不禁流露出震恐之色。

    然而萧唐注意着张邦昌的反应,继而说道:“你不得已犯僭越大罪,却于还政于官家之前的确恪守人臣礼制,不坐龙椅,不进后宫,自也决计不敢玷污得太上皇的嫔妃使女...可是当真如此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遮莫你与靖恭夫人恐遭杀身之祸,彼此守口如瓶,但是你二人酒后所作所为,不止是我萧唐清楚,想必方今官家也早已听闻得口风......”

    再听得萧唐说道自己与靖恭夫人“二人酒后所作所为”时,当真便如见了鬼一般,他蹭蹭蹭连退数步,已是面色惨白,心中万般震恐惊惧,也再说出半个字来。

    而萧唐却似是咄咄逼人,又向前迫近了两步,说道:“有些事一旦做了出来,尤其是教皇族蒙羞的宫闱秘事,何况就连我都已知晓,那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官家只须稍加打探,又怎能不知?张相公,非只是你被迫僭越暂居帝位,你也很清楚有些事一旦做了,无论以甚么罪名,早晚也必要教官家诏罪杀之。

    而你为何尚能活到现在?多半也是因太上皇尚居于宫中,除非使些手段,譬如说尝试教张相公你死在我的手里,若无把柄随意治你死罪,宫内必要宣扬开来,反倒要教太上皇蒙羞受辱。可多留一日,对官家而言,便能念起昔日早金人所受的耻辱,便仍是历历在目,这又要教官家忍得了多久?遮莫早晚集非但要酷刑治你死罪,也必要教张相公你身败名裂!所以...到了现在,你还以为侥幸小心着效忠于朝廷,仍能指望得个善终么?”

1712章 纵横捭阖过后,该打还是要打

    张邦昌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地上,津津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内衫,萧唐的言语,不亚于几道惊天霹雳打将下来,直险些劈在他的头上。比起方才鲁智深、武松等义军气性刚烈头领激烈的反应,萧唐语气听来平稳和善的几句话,却更是足以教他惊惧得魂飞魄散。

    他也不但惊异于怎的萧唐耳目灵通,直如手眼通天也似,遮莫汴京深宫后院内,无论是当初金人攻破汴京前后,还是说如今官将还政时,也仍都有他的心腹眼线?竟然连那件隐秘大事也探觑得清楚。然而张邦昌当回过未来,再转念思量,心想萧唐说的也没错啊,此事他既然能够知晓,必然是走漏了风声,而官家早晚也将探觑得风声,我曾被迫继位,本来就被官家冷眼相待,此事再闹将起来,我又焉有命在?

    而萧唐固然自知张邦昌与宋徽宗赵佶的嫔妃靖恭夫人李氏之间的那点猫腻,但凡熟悉些两宋交迭时节那些历史事件的人物都很清楚,而且他也并没有因是被定罪因曾被迫做傀儡皇帝而遭诛杀,也正是因为这一桩子事,直落得个甚至不便说清道明的因由才被赐死。

    按原本的轨迹,张邦昌是只因为官家“诏数邦昌罪”五字,却并未宣召因何罪赐死,金史中则记载张邦昌是因康王已即位,罪以隐事杀之。而且这事说来张邦昌似乎也更是冤,与赵佶嫔妃靖恭夫人虽有染,但他也是完全被动而教女方得逞的一方(《宋史卷四百七十五张邦昌传》有载:初,邦昌居内庭,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数以果实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拥之曰:“大家‘亦有近臣或后妃对皇帝称呼的含义’,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宁殿......)。或许可以说,百般不从的张邦昌不但是被金人强迫必须做皇帝,他更是因醉酒而被原徽宗的妃子李氏给睡了......

    但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无论对于正史当中做得南宋皇帝的康王赵构,还是如今当政的官家赵桓,对张邦昌的态度也必然是:先前你请罪还政,就算是为金人所迫暂居龙庭便已觑你十分不顺眼,可是你这厮,竟还敢上了我的小妈!?

    然而如今张邦昌这倒霉蛋之所以仍未死,也权因太上皇赵佶仍在汴京皇城后宫当中。赵佶这昏君虽然祸害得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可是他能看见、接触的臣子百姓确也随性宽和,昔年上元节赵佶传宣赐酒,却被个民妇女偷了遇赐的金杯被侍卫发现,听候发落时那民妇当场填词陈述盗杯因由,赵佶遂便赦罪赐杯了事;还有曾经与他争风吃醋,甚至曾躲在床底听得他这当时天子风流韵事的周邦彦也得以被赦罪提拔;以及当初蔡京之子大权奸蔡攸甚至还曾当着赵佶的面索要在他身边侍奉的貌美嫔妃,这要换个但凡有点脾气的皇帝,将蔡攸拖出去杀十次头也是轻的,可赵佶竟也只是大笑罢了......

    正史当中的高宗赵构固然可以捉捕自己老子的嫔妃李夫人,严刑逼供,而让她指认张邦昌的罪状,却又不便阐明罪状将其赐死。而如今心灰意懒的赵佶也已认识到江山社稷,乃至自己的嫔妃、帝姬大多险些遭女真鞑虏更加惨绝人寰的羞辱他实在难辞其咎,就算知晓自己的嫔妃靖恭夫人与张邦昌二人行径,无论如何整治张邦昌宣扬开来,也仍是教他自己再颜面蒙羞。按宋时按例本来便不得擅杀士大夫,是以如今就算是尚在位的官家赵桓有心除了张邦昌,非但暂无任何把柄,擅自降罪动手,却也不得不顾全在宫里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子赵佶颜面。

    可是张邦昌如今不但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小心谨慎,官家早晚也必然会随意寻个由头将他治死,他更明白萧唐对他所言听起来虽有恫吓之意,可实则也确是在点明他效忠宋室也必然会将面对的结局。

    片刻过后,本来惊惧失神的张邦昌抬起头来,此时他的面色倒也渐渐趋于平静,只是向萧唐言语时口吻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谄媚:“萧帅,恁但有何吩咐,卑职非但洗耳恭听,也必当遵从......”

    ..............

    数日过后,由宋廷派遣而来的一众使臣终究教萧唐接旨顺从无果,尽被打发回去,期间张邦昌虽仍是显得有些慌张失措,但在一众随从使臣面前倒仍对萧唐据理力争,也终不能成事,也只得携着萧唐的一纸奏折忿然离去。

    只是其他随从使臣不知道的是,暗地里张邦昌于临别之前经萧唐手下心腹暗做手脚,厮瞒得过,又曾主动对萧唐表态说道:“萧帅扶危定难,本为江山社稷栋梁,卑职素来敬仰,只是如今受朝廷识人不明,而汴京朝堂中,实则也有臣子早敬崇萧帅雄才,卑职但能略尽绵薄之力,也必当鼎力襄助...只是万望萧帅莫要忘了答应卑职的言语......”

    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张邦昌自知自己无论如何尽忠都不能为官家所容,虽是忠心,他又并非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也愿效死以全名节的秉忠刚烈臣子,又哪里肯顺从的坐以待毙?期间张邦昌倒也曾向萧唐拜求暗中接引老小过来,自己索性就留在大名府不愿再返回东京汴梁。但萧唐对于张邦昌的回复,也是拿言语暗示:我之所以点醒你,以后自也肯保你一条性命,是因为你这人对我的确有用处。而你如果不回汴京,我嘱托教你返京后须做的机密不成,反倒教朝廷见责留使臣,对我又有何用?如今太上皇赵佶健在,官家这段时日须也动不得你,就算耽着些凶险,可你也只有如此,日后才能得我庇护尚有保全身家性命的指望。

    而于张邦昌一众臣子离开大名府,往南踏上返回东京汴梁的行程数日过后,又有几人倒是蒙得大赦,万般侥幸的被从大名府放还得脱,却是一路向北,仓惶的返至金国统辖的地域治下。

    然而完颜挞懒这个金国朝中如今资历最老的开国元勋之一,以及他女婿浦察鹘拔鲁等先前于大名府生擒俘获的金朝臣将仍被禁锢在大名府牢狱之内。与张邦昌周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萧唐押解来完颜挞懒示问时,则是声色俱厉的威吓道:“兹尔女真本是夷狄小邦,然不遵天命,妄驱军马,数犯宋境,吾领藩帅府署大军北上兴师讨伐,连克军州,趁势一发斩草除根,尽皆剿灭,免得萌芽再发,也正当其理。

    然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方今两国交锋,上国讨伐乱逆,威动四极,非是一味以武造杀业,而今虽不是就此容得你金人请罪献纳,但好歹汝本为我军前所擒败将,我之所以暂饶你一条性命,也是容汝邦取自上裁,修表呈来,容由得汝邦来往使者与我军来往交陈战书,换而言之...金人好歹因明白,你这厮们就算使甚伎俩与汴京朝堂来往勾当,我萧唐须也不是受朝廷节制的,无论是你我之间仗还须如何打,亦或再有甚交涉往来......你金人寻宋廷无用,也须当直接来寻我萧唐。完颜挞懒,因此我才暂肯饶得你一条性命,你可晓得?”

1713章 兵戈抢攘,形势最复杂的地域

    完颜挞懒听得萧唐声色俱厉的呵斥却是如闻纶音天籁,顿感获了大释大赦,当初完颜斡鲁补、完颜谋良虎、银术可、完颜兀术...等多少金朝位高权重的勋臣将帅落到这萧唐手中哪个不是惨然身死?何况以完颜挞懒的老辣心机自然也听出萧唐看似是在义正言辞的示问,实则话中也透露出另外一层意思:你们金国与宋廷背地里联起手来算计我没用,无论要打要和,直接来找我萧唐交涉,那么凡事也未尝不能商量......

    当初与宋廷之所以能够达成的共识都是不愿让萧唐一方势力做大,而如今萧唐既未尝不会与我金国交涉,反去谋算宋国,如此对我金朝而言,不也是可考量的抉择?

    然而萧唐当然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决计不可能打算彻底自毁名声反过头来与金国共谋宋国江山分一杯羹。北讨金国,照样要往死里打,但这完颜挞懒放他回去,反而用处更大。若非是轻易放了他更遭金人猜疑,萧唐直接释放完颜挞懒等被俘金将,教这厮们麻利地滚蛋的心都有了。

    毕竟完颜挞懒这厮在金史当中先后曾经历过三层事迹鲜明的阶段:他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族兄弟,正史里金朝开国元勋、皇室宗亲里面少数活到了金熙宗爷爷辈的老资历;侵宋初期,完颜挞懒又是以收录秦桧,提拔刘豫,深谙以宋人制宋人之道的金军统军将帅;而后完颜挞懒却又是做为金国朝中主张与宋议和最为强烈的勋臣,还是为了与向宋廷求和“最没有骨气”的那一类主和派。

    因为正史中完颜挞懒主张将把河南、山东等侵吞的宋境广袤疆域尽数归还,如此宋人一定会感恩戴德,进而达成两国战事罢绝...而那时金国朝内皆知宋人国仇家恨,哪里又献地滋敌的道理,南宋那边岳飞更是正鼓舞三军“与诸君直抵黄龙府,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呢,按完颜挞懒那么搞法,以金国的立场而言又何止是丧权辱国?便如当初金国最直顶峰时南下侵宋,而孬弱宋廷于靖康之难前后朝堂内昏君佞臣忽视河北、黄河要隘,大开汴京内城赴金军纳降请和,重用杜充等佞臣奸厮致使河北、京东、京畿大片疆土沦陷...等一系列助长金军势焰的昏招也别无甚么两样。

    偏生完颜挞懒在金国朝中政治能量极大,若非是牵扯进与翼王完颜鹘懒谋反大罪,甚至还意图南逃投效于宋廷,这才教金国朝中属于狂热主战派的四太子完颜兀术追击诛杀,起初就连金朝第三代熙宗皇帝起初也不愿对完颜挞懒这个完颜氏皇族当时已所剩无几的开国元勋动手。而如今的完颜挞懒早已被诸部义军杀得肝胆俱裂,与他牵扯进金朝谋反大罪时日尚早,完颜兀术也早已死在萧唐手里......放这么一号人物放还回去,又将会对金国朝中产生何等巨大的影响?

    女真群臣诸将内斗之风已起,也将势必会引发得更为激烈,若是促成政令不一、朝纲不宁的局面,治下其他各路军马战力也势必仍会衰落,然而无论是针对金朝朝内的主战派,亦或是其余主和派人物,萧唐自知从与金国的战端一开始,所要打的,就是灭国之战。

    是以又将满口感恩道谢的完颜挞懒等金军败将收押下去之后,萧唐马上又召集众兄弟军议,商议下一步挥军征讨战事,留守司府衙节堂之内,萧唐略加思付,随即说道:“如今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甚繁缛官面文章不做也罢。宋廷一时不得靖平境内蜂起反军,遂暂也只得任从我等拓疆辟土,如今我军虽得道多助,收复州府虽受连番战事所累,治下军州县镇暂打理的井然有序,宋廷也尚无力贸然插手,可是早晚毁冠裂裳、必要决裂...而为今完颜挞懒慑服震恐,若教那厮能够引发得金朝旷日持久的内乱,于我军更有大利。

    而金国仍视我军为死敌,宋廷也戒备提防,生恐我军继续壮大声势。是以依我之意,继续往北面用兵的战事暂缓无妨,然我军目前掌控河东大半军州,东联河北、京东居半州府,若是再能打通要路连接陇右,不但正可将宋、金两国交界区域隔断开来。何况我军仍以伐金名义发兵出征,也依然可以征讨于西面也仍占据着延安府、京兆府等要地的金国另一支重兵...何况那两人尚掌握众多军马,且觊觎向西复而攻取河东诸地,暂虽有李孝忠、牛皋、三郎等兄弟统领兵马把守要隘,也未必长久抵御得住那两员金国名将,如此于我军后路构成的威胁,更须当早些除了。”

    听萧唐说着,在场所有头领几乎也都已心领神会。如今金国历经数场溃败,早先于北地直杀得所向披靡的朝中开国元勋折损众多,可是当中声望最甚者还有两人尚存,也正是先前曾以不足两万的精锐便横扫西北,与宋军大小数十余战而兵锋所指、无坚不摧,借着转战至宋廷西北边庭亦是无人可敌,倒也是因此而错过了与萧唐决战于河东的金国常胜军神完颜娄室;另一个则是女真诸部开国元勋当中战功堪称翘楚,同样也是金朝激烈好战派系,如今仍执掌军政大权的领军人物完颜粘罕。

    如今原宋境西面边庭延、环庆、泾原、秦凤、熙河...诸路由张浚、吴、曲端等将帅所统领的宋军与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等金军主将统率的金军彼此呈戒备对持之势,期间掌控的要隘地域之间犬牙交错。也不仅如此,本来前番国战被边庭西军攻克横山之地而失去屏障的夏国虽向宋廷臣服纳降,然而宋廷终是在金军侵入之后国势颓危险恶,当初镇守西北边庭的强悍西军也早已被拆分的四分五裂,夏国遂又借机夺还横山各地要隘,并意图趁势蚕食宋朝西北领土,可是扩张的方向却也被金军生生遏制住。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看来,虽然由原来处于辽国的附庸转变为臣服于金,但夏国一直图谋趁乘金、宋、萧唐几方对抗之时扩展境土,可是如今金国所占据的宋境西北边庭抵御三面环绕夏境,尤其是金军大将娄室经略陕西时连克京兆、延安、凤翔诸地,本来夏国欲取宋关、陕之地,但终因慑于金军的威势未能出兵,但似乎一直处于被动臣服颓势的夏国对金国在领土分割上产生分歧,也不甘心就此忍气吞声,是以也已经出现过了几次军事摩擦。

    几方对持,形势本来便极是复杂的西北边庭各路,随着萧唐决议剑指西面,浑如一瓢凉水直淋在滚滚沸油上,更要使得局势兵戈抢攘,纷争直变得加剧激烈开来......

1714章 诸方势力对持,未必没有强援

    兵发西北边庭,却也还有一个萧唐所部大军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起初诸部兵马会集于水泊梁山、青州两山以及太行山连环寨等几处根据地,虽无战略纵深,却也可以随时集中优势兵力指哪打哪。而与金军大军几次大战,也大可以在宋境治下地域兵马调度往来,甚至还有宋军协同作战,但是如今随着己方势力所掌控的地域范围越来越大,与宋廷之间的裂痕却越来越深,各处兵家要隘之地,也少不得须分拨调动各部兵马把守,这也在无形中消减了萧唐所能调动出征的有生力量。

    何况将完颜挞懒打发回金国朝堂期间,北面金军也未尝不会有所动弹,而难免宋廷虽国内饱受各地蜂起啸聚的造反势力所扰,也仍需要调度兵马布置于彼此掌控势力范围交界处以做提防。

    是以今番战事,已是无法汇聚马步军大多精锐浩浩荡荡的直往西面杀去,出动的兵力有限,征战也难免孤木难支。但是继续北征之前,兵发西北边庭这场战役却必须要先打,因为本来由金国扶持的刘豫伪齐政权已灭,也再无法教投金势力暂时接管淮东、京东、京西、等几处侵宋战场,而宋、金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域以及金军占据的河东地区也尽数也萧唐所占据。宋廷又已与金国议和,正史中本来那场金国大举进攻宋境川陕,直杀得五路宋军大举溃败,致使占边庭五路绝大多数州府相继沦陷的那场富平之战也不会再打响了......

    也就是说,萧唐若是继续放任西北面局势不管,任由着宋金两国对持,却由于己方势力的存在双方已达成议和,彼此也都会有所保留,宋军也就不会再牵制住那一路金国精兵。只管趁势一路无脑往北平推?完颜粘罕、完颜娄室完全可以拼着攻陷宋境边庭的疆域不要,而趁着己方诸部义军继而侵吞金国本土之际,集结正史中足以杀得十八万宋军丢盔卸甲的其余金军精锐攻入河东,而直在萧唐的后方要害狠狠捅上一刀。

    萧唐自也不是那等毫无战略大局观,却兀自好夸夸其谈、指指点点的蠢笨庸才。趁着北面金军溃败震恐,后方又遭受保州、皮岛方面义师水陆军袭扰,而宋廷暂因内乱而无暇他顾,要彻底清除完颜粘罕与完颜娄室那一路的祸患,就算能调拨的兵马有限,也务必须把握住现在。

    按先前筹谋思量,萧唐遂又朗声说道:“若要经过河东之地要打通河西,占取陇右、俯瞰关中,先攻取的金军眼下所掌控的军州便足矣,南面宋军隔岸观火,尤其在如今恁般形势下也不可能反与金军做成一路。完颜粘罕、完颜娄室二人所统御兵众,自是金国尚存的几支精锐军旅,如今正可腾出手脚将其一举荡平。

    然毕竟多数弟兄统率兵马守土有责...此番西进,便有我与刘经略为帅,统领疯魔、横冲、天波、龙骧、虎翼五军以及太行山义军兵马,另有军师头领樊瑞、乔道清等,还有姚平仲与若干职事头领随军出征,其余各部兄弟,按先前委任镇守驻地,各各管领,悉宜遵守,毋得违误。”

    节堂内参赴军议的众头领闻言,有些人也不禁面色微变,自家哥哥说与刘法刘经略一并挂帅西征,也倒也能理解,毕竟刘法长期征战于西庭边塞,成名于宋夏战争,天生神将的名头就是在西北地界打出来的;而横冲、龙骧、虎翼三军的正将韩世忠、翟进、翟兴三人,以及随军出征的姚平仲本来也都是西军的猛将;至于率领鲁智深与杨志掌管的疯魔、天波马步二军可说诸部义军当中的善战劲旅,他二人也俱是关西出身。

    可是就算有河东牛皋、石秀、李孝忠等头领统领的部曲,以及太行山傅选等义军头领协同,也仍是将其他大多善战之师都压在河北、京东地界留守。以往任何一次与金军主力兵马交锋斩获大捷,大多也都能形成借力使力的局面。如今只这些军马挺进宋、金、夏三国彼此对持环视的地界,又是要面对完颜粘罕、完颜娄室这等金**中数一数二的名将,只调拨这些兵马还是自家哥哥亲征,这是否也有些冒险了?

    林冲便当即站出身来,他毕竟性情持重,而向萧唐谏说道:“虽我军累次重挫金虏锐气,但粘罕、娄室等先前纵横关西,屡破宋军,的确不愧为鞑虏中名将,军中也猛将强兵,切不可轻敌。哥哥心思,我自也明白,如今我军以藩镇讨虏名分征战,进取宜速而不宜缓,趁宋廷疲于应对,有心削藩也腾不出兵力另谋勾当,而拖延得久,也易再遭金虏鞑子与宋廷中厮鸟算计...然此战铲除我军后患虽极是关键,可兵行险招,成效愈大,凶险也是愈大。依我之见,不若另调拨众兄弟中智谋勇烈将才统御西军兵马,左右缓定住西北局势,亦能收得清绝祸患之效,也无须教哥哥再亲自涉险。”

    “如今我军锐气正盛,名分上也不过暂从宋廷一强藩罢了,西北面尚有金军重兵,彼此相互忌惮,只维持如今恁般局面,假以时日,早晚我等仍是腹背受敌。”

    萧唐悠声说着,又对林冲笑言道:“兄长也无须多虑,先前许贯忠等兄弟与我已做细议,另做部署,先行一步有河东路军马接引往西面去。若是一切也能按先前思量所料的那般,西北边庭,也未尝不会有强援可用,一举消弭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统领的那一路潜于后方的隐患,更能直接对关西陇右之地形成控制之势...是以西进这一仗固然务必须先打,而要尽量促成我所设想的那种局面,遮莫也必须由我亲自领兵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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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萧唐待刘法、萧嘉穗统御的诸部义军挥师,稍加整顿之后,便又从大名府提兵望西而进,直又行进入河东路地界。

    而路治下辖太原府、威胜军等要紧军州要隘的蜿蜒曲折的官道上,来往调度粮秣辎重,这些时日于太原府周遭赶筑军寨,也有大批投效民夫几乎将将太原府周围军寨重镇防御工事修葺得齐备,重新打造成完整的防御体系,而又有既是擅打防御战的李孝忠统领靖难军指挥调度,沿途布置险要关隘,只要附近河东北域要隘还掌控在萧唐所部义军之下,先前也有西面金军前来进行过几次小规模的试探袭扰,却无外乎也只得沿河东路西面村坊劫掠一阵,也很难再攻入地势万山环列、易于守据的河东要害地带。

    直到萧唐亲自率领的义军进入河东路地界,得李孝忠、石秀、牛皋等马步军头领引军接应。知道女真探马终也探得河东路又有大批义军汇聚,且直往西面行进的战报,也纷纷飞也似的返程回去禀报所探的声息,自也都是惜马力,而立刻将萧唐义军即将西进的消息尽快的传回去报与所部主将知晓......

1715章 金军战神,萧唐的老对手

    永兴军路,京兆府郊外。

    唐时所在的雍州治下京兆府先前名为长安,先后有西周、秦、西汉、新莽、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十二个王朝在长安建都,本来也是华夏文明当中四大古都之首,同样也是与雅典、罗马和开罗齐名的世界四大古都之一。比起方今这个时代最是繁荣富庶的宋朝国都东京汴梁,昔日更是堪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也曾一直处于世界的中心地位,不但向外界展现出中华民族的文明,也更是被记述为“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宛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漕挽天下”的要隘去处所在。

    然而却正是在华夏文明传承重要所在的古都京兆府(长安)郊外一处营盘左近,正有群身披铁铠,外头着皮袄罩衣,其中未戴头盔者直将大半脑袋刮得的乌青,直留下脑后穿成两三处铜钱大小的金钱鼠尾小辫随着战马颠簸一起一伏的女真胡虏骑士,他们各个脸上都挂着狰狞且兴奋的笑意,却是催马驱赶着数百名宋人百姓如走兽般在营盘前一片旷野间拼命奔逃。

    当中有个女真骑士从腰挎撒袋当中取出较之宋军箭杆极长的羽箭搭在弓弦上往前方觑定,嗖的一箭射出,直将七八十步开外一个奔走得慢了些的宋人长者后心射穿。周围金军骑手立刻以女真语大声笑骂着,也纷纷弯弓搭箭,先是将一些亡命奔逃的宋人一个个的射死,也任由另外一些百姓奔逃得远些,再骑马呼啸赶去,浑如狩猎走兽也似,直要将其尽数射杀。

    早已是疲累的气喘吁吁,可也只得忙命奔逃的宋民抱着侥幸心理,只求挣扎活命。然而很快的,奔逃在最前列的几个宋人当即停住身子,甚至直接扑倒在地,因为他们绝望的觑见前面又有一彪女真军马生生的拦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当先策马驰骋的那个女真大将骑乘着匹足足比寻常高头大马壮硕了两三圈的宝驹,他硕大的身躯浑如一头黑罴,浑身也散发出一股煞气腾腾,似乎是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势威,也教人打眼一瞧便不由得望而生畏。

    然而身后肆意撵杀这些宋人百姓的女真骑士见得那大将前来,也都纷纷受了弓箭,并在驱马到了附近处时立刻滚鞍下马。虽然女真军中上下尊卑不似宋军中那般泾渭分明,族中各部也有桀骜难驯的粗豪莽汉,可是毕竟凭着攻高丽、反辽、侵宋大小无数战阵堪称所向无敌,而直积累下无数战功的女真常胜战神完颜娄室面前,军中将士多半也都不敢造次。

    完颜娄室居高临下,放眼俯视向那群手无寸铁的宋人瞧去,就见他们人人脸如土色,浑身止不住得颤抖。然而娄室那对寒芒毕露的眸子,很快的又落在了那一对女真骑士的身上:“某家早便严令禁止,但凡是攻陷宋境州府治下肯顺服的宋人百姓,决不可无端杀戮,你们却当某家的言语是儿戏不成!?”

    听完颜娄室威声厉喝,那一众女真骑士也没一个人敢出言反驳顶撞。追随者阿骨打老皇帝从反辽前后便四处征战厮杀的金朝开国元勋里面,虽有完颜粘罕、完颜斡鲁补、银术可等人功绩足以或是堪堪能与完颜娄室相提并论,但若只论身先士卒、威猛武勇,娄室头人无疑是冠绝大金诸般名将的战神,毕竟是当初生女真联盟只两三千军马时,便被阿骨打老皇帝亲自任命的金朝军中第一个猛安。似这等仍与麾下将士亲冒矢雨、浴血拼杀的军中上将,也最得粗犷直豪的女真将兵推崇爱戴。而侵宋战事以来,虽然早已是贵为一军统帅,可是若论亲手杀得宋将宋兵最多的一个,完颜娄室也完全不逊于那些冲锋打头阵的悍勇猛士。可是那些女真骑士也都很清楚,若是休兵期间,完颜娄室却又是最不喜无端杀戮的一个。

    便如先前曾攻克下有宋军固守、且城高壕深的蒲州治所,完颜娄室亲自登上有防卫设施侧护的云梯杀上城头,当先只与三名披甲猛士却直杀的城头上猬集的宋军所向披靡。完颜娄室身为一军统率,亲自轮斧斩杀宋军将兵无数,浑身赤渌渌浑如血池子中捞出的一般,趁着直杀得余者肝胆俱裂抢下城关,大股金军蜂拥相继,遂攻破了蒲州治所。

    然而在追击宋军溃兵之际,因大雨滂沱,无数走投无路的宋兵直溺入汹涌的河水当中,本来金军追兵见了,许多人立刻以射杀那些早晚在河水中溺死的败卒取乐,知道完颜娄室赶至,浑身兀自有宋军将兵的鲜血滴落,却大声呵住麾下将士,且令人马分列于两岸尽力抢救所有落水的宋军败兵......

    满手同样也沾满宋军将士鲜血的完颜娄室,在河东、关陕等他所打下的地域范围之内却是恩威并施。然而毕竟是方自夺下不久的宋境地盘,也并非是原辽国已须长治久安的大片疆土。相对于其他女真统军主帅,这也教众多指望拿尽宋人牲畜,吃尽宋人粮秣,享尽宋人女子,拿尽宋人做奴做婢的金军将士直感受到颇多约束。

    本来带头捕杀宋人的一员谋克却也只得站出身来,向完颜娄室恭声禀道:“娄室忽鲁(女真语、统领之意)帅令,我等安敢有违?这些南朝猪狗,非是京兆府治下的顺民降人,我部儿郎只是向南巡守,也未曾撩拨得南面宋人军马把守的军寨,只是南北两边布兵对持,也总有些零散南朝宋人的村坊,俺只是带麾下儿郎做‘打草谷’勾当,追逐捉捕得这些流民,也未曾违逆了忽鲁帅令,这......”

    听那谋克禀告陈述,完颜娄室脸上阴霾之色却是丝毫不减,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沉声说道:“我们女真的威名,不是靠肆意屠戮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打出来的,而是拼着血肉性命,去杀溃数十倍于己的辽国大军,屡败那些负隅顽抗的宋人军马拼出来的!何况他们都只不过是些穷苦的宋人流民,你们哪一个不早曾抢得的南朝奴隶、钱粮、畜牲也早足够族中子女用度?东面快马已传来声息,我金国大敌萧唐统领他招拢的南朝军马已行进而来,但凡是有血勇的女真儿郎,便去与他统御的那些勇士拼死厮杀,便是杀人立业,某家也从来不会任由着你这厮们直把战事杀戮拿来耍乐的!”

1716章 这场大战,金国再输不起了

    “某不杀你们,也不会捉你们为奴,快快散了去吧!你们回去之后也最好远离边界,免得又被我军儿郎捉起来,须知某家救得尔等一次,却未必能救得第二次...亦或者说,你们有哪个肯在此处安居的,此间几处军州,某家也任命得些汉人宋民做诸县官吏,也尽会教我麾下儿郎待你们前去记录,起码有个行当能暂得安生。”

    直到完颜娄室驱散了那一拨女真骑士,回过身来,又对那些噤若寒蝉的宋人百姓朗声说道,比起当初与萧唐初会时他汉话说得仍甚是硬生拗口、咬字不清,如今倒也已说得十分地道。

    本来这伙宋人流民听完颜娄室与那一彪追撵射杀取乐的金军鞑子以女真话口气说得愈发严厉,也都不知话里含义,各自仍是吓得魂不附体。直到完颜娄室又以汉话对他们说得分明,那众以为否则人人死于鞑子残害,尸骨不得还乡的流民百姓怔然片刻之后,立刻欢声雷动,又跪下直磕头道大王恩德如山,旋即搀扶南行,直图立刻要从此逃离。然而当中也不免有五六十人寻思着回去也是衣食无着,竟也甘愿留下来做个顺民,也仍匍匐在地上兀自称恩道谢的跪拜。

    眼见那一众宋人难民渐行渐远,完颜娄室又胡乱挥了挥手,示意其余流民退下,他正是面色慨然、若有所思时,忽的却有人在他身边冷哼说道:“宋狗到底孬弱,俺女真儿郎将这厮们捉了来,肆意虐杀取乐,如今蒙娄室忽鲁恩德,再放这厮们回去,恁瞧这些宋狗倒不敢因怨恨争执反抗,一个个倒是感激涕零的模样,合当教俺女真抢光这厮们的女子、钱粮、土地,也合当做遭人盘剥欺凌的奴才!”

    完颜娄室身边心腹军将辞不失驱马上前,他壮硕的身躯与娄室甚是相仿,而脸上从左眉骨连到右下颌的狰狞刀疤望着也格外的触目惊心,眼见周围那些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宋人流民,辞不失眼中厌恶鄙夷之色已极,便如同望向一群仍是待宰的猪羊。

    而完颜娄室闻言却摇了摇头,并叹声说道:“话倒也不能恁般说,俺女真若无阿骨打老皇帝一代雄主率领族民崛起做大,我女真于白山黑水中,恐怕仍要受契丹辽朝世代盘剥欺凌。辽人与我族榷商交易时谓之‘打女真’,遣银牌郎君以讨功名海东青雄库鲁为名肆意欺辱我族儿郎,威逼拣挑我族女子荐枕侍寝,甚至任意打杀族中儿郎...甚至诸部头人,都要在鱼头宴中为辽朝那干昏君佞臣跳舞为乐......

    当初俺女真遭欺凌压迫,与那些宋人百姓又有甚两样?是他们国家的皇帝昏庸、臣子腐坏孬弱,军队中也多有怕死的懦夫,是以有亡国的祸患临头,那些百姓只得生受其祸,与他们却又有何干?”

    辞不失见说仍觉甚不甘心,依他的性情,在自己上官面前也直言直语惯了,当即遂又忿声说道:“娄室忽鲁,你又何必为这些宋人猪狗说话?活女小将军埋骨于河东太原的血雠大恨,你须仍是记得,俺更是咬牙切齿的铭记!萧唐那我族大敌,来得倒好,娄室忽鲁也正可为子报雠,俺也直要杀尽追随他的那干南蛮子,更是要为千千万万死在那干宋狗刀下的女真儿郎雪恨!咱们诸部猛安、谋克中儿郎也因活女小将军之死而切齿忿恨,是以撞见些不曾顺从我大金的宋人随意宰杀了,也是略出心中忿气,好歹也教南蛮子触犯得我女真雄军,一个个的也必然不得好死!”

    听辞不失言及自己亲子完颜活女的名头,悲恸之色从完颜娄室眼中一闪即逝,他面色倒仍是淡然,而叹声念道:“是咱们兴兵侵掠南朝,要为我族子孙好歹创立下不世基业,南朝宋人当然也会有不肯任人宰割的,两军杀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活女他本事不济,死在萧唐手下那拨南蛮子手中,可是咱们又杀了多少南朝宋人的血肉至亲?你有本事杀我便来杀,没本事便要被我杀,两军杀伐,也就不必再计较甚私仇怨恨,而打仗固然是要杀人,但屠戮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再多,可能教活女转活过来?某家固然要去寻萧唐做过了断,但势必要除了他,某不是因为丧子之恨,而仍是为我金国大业着想。

    毕竟阿骨打老皇帝也曾时常说,山中的老虎虽然凶猛,可但凡吃得饱了,除非是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几乎不会主动再去攻击旁人与牲畜、走兽,任它不知节制的狩猎捕食,早晚吃撑了肚皮,养得一身肥膘,动作反应反而愈发的迟钝,倒不及饿了三两天的猛虎......”

    完颜娄室正说着,他忽的剧烈咳嗦了两声,本来挺得笔直的身躯也不由的弯了下去,脸上似乎也有病容。辞不失见状面色立变,他深知也已是年近五旬的娄室忽鲁因征战数十载的戎马生涯已是落下病根,如今似乎疾症也愈发严重,然而虽患重病缠身,可兀自亲力亲为的统御麾下精锐坐镇关西(正史中完颜娄室抱恙征战,斩获富平之战大捷,彻底奠定金军侵吞宋境关西陇右之地的局面后,病情却愈发加重,终逝于泾州。终年五十三岁。而娄室死后,金军诸部将士个个如丧父母兄弟,哀声动地,举国肃然)。

    然而完颜娄室断然推开辞不失搀扶过来的手臂,仍勉强调整着气息,继而说道:“......俺们女真儿郎,当初反辽能成就大事,也皆是因心中都憋着无穷的怨气恨意,合着我们拼得一死,是为子孙后代某世代的基业,终能教俺女真挺起胸脯扬眉吐气,是以打起仗来各个不惜命怕死,浑身也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契丹辽人,又为何终究要臣服与俺们膝下?当初他们不也是骑得劣马、射得硬弓,屡番杀退当年盛极的汉人大唐,而后豪取下北面大片江山,也世代压迫得俺女真抬不起头来,可终究是奢侈生活惯坏了他们,多少武士连刀都拿不稳,烈马也驯不得。

    纵观现在俺女真儿郎一朝得势,又有多少儿郎愈发骄纵狂傲起来,反未必及得上俺们誓师反辽初时兵马的战力。汉人有些话说得倒好,欲壑难填、玩物丧志,夺下辽朝大片江山,本来抢得的土地、奴隶、财富、牲畜、粮秣...也早够诸部儿郎用度了,而一味的捕杀掠夺那些手无寸铁的宋人,可是尚能打硬仗的健儿,却是愈发得少了。如此下去,我女真金国传下几代,届时恐怕要与被乜的契丹辽朝也别无甚么两样...所以,趁着咱们这一代人尚还能打,萧唐这等国家祸患,务必须尽早除了...恐怕以我军独力亦是难以与其抗衡,也务必须粘罕都统合力出军......与萧唐决一死战,至此一役,俺金军也是再输不起了。”

1717章 无论如何粉饰,你们到底是侵略者

    秦凤路,渭州治所,平凉城。

    此间当初鲁智深还是曾做得经略府提辖的鲁达,却因三打镇关西,终究也只得亡命出逃的去处。历经被外寇攻占,兵火过后,虽然金军将帅也在期间任用些投从的汉人为府衙官吏,试图维持住治安稳定的局面。可是城内街市、城外村坊家家户户,也少不得化作一片断墙残瓦的破败之地。

    与完颜娄室统管的兵马坐镇的州府相较,此间城门口悬挂着几颗首级,两侧也有被捆得结实,早被吊死的尸首来回摆荡着,那些被斩落的人头,以及被吊死的尸体当中有几具死不瞑目,绝望、惊恐、怨恨的神情仍旧凝固在冰冷的脸上。已是暂做了亡国奴,而但凡是对金军稍有抵抗行径的宋民百姓,也无不被暂坐镇于此间的金军主帅完颜粘罕教人诛杀处死,并将人头、尸首高高悬挂起来杀鸡儆猴......

    比起完颜娄室统治被征服土地上宋人降民的举动,金朝开国功业却比他只高不低的完颜粘罕,则更倾向于铁腕残酷,虽也会以怀柔手段尽量维持对顺民的统治。然而就算是那些只得顺服于金军外寇,不敢反抗的宋人而言,教哪个猛安、谋克撞见觑得不顺眼的厮鸟一刀杀了,索讹治下商贾市民财物,亦或者是看上哪家女子貌美公然抢夺的行径也偶有发生,要么仍是敢怒不敢言的忍气吞声,要么稍有抵触,也必然是个死字。只要不会激起激烈民变,只得将治下顺民杀得个干净,完颜粘罕很多时候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非是祸害治下宋人顺民时冒犯权威,严重触犯了自己所立下的法度,完颜粘罕在市恩贾情的扶持拉拢得一批批南朝降人管理州府,既然足以维持住被征服地域的统治。而对于那些豁出性命厮杀征讨的女真儿郎,教他们掠夺更多的宋人奴隶、财富,按完颜粘罕想来也是金军中的勇士应得的。

    何况快马哨探已疾来报说萧唐统率大军兴兵前来,就算拼着放弃渭州等侵占州府。勘定局势,在此一举,若是做不得我金国治下顺从的子民,留着这些南蛮子反教这厮们再来与我女真为敌不成!?

    然而在招聚各处金军主将会集军议之前,完颜粘罕带着些亲随军士,却先是踅至原本小种相公种师中的经略府邸中的一处厢房,他飞起一脚蹬开房门,床上当即响起几声惊呼,又有个打着赤膊、松了侉子的女真青壮直窜跳了起来。但见那汉子生得豺目鹰眸,一双招子也充满剽悍的野性,他头顶刮得光秃秃的发亮,而脑后的金钱鼠尾小辫儿也打散了开来,而他的形貌倒也与完颜粘罕有几分相似。本来这汉子满脸的跋扈倨傲之色,本待开口叫骂,可一见是完颜粘罕前来,这女真青壮汉子顿时似霜打的茄子一般,不敢再作色耍横。

    虽然是金朝开国元勋的爱子,完颜设也马也是骁勇善战,于金军中又号真珠大王,他在金**中更自有股勋臣子弟的骄纵气。可是设也马再是跋扈倨傲,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自家老子面前再耍脸抖威风,平素强掳宋人女子受用惯了,兀自在房中胡天胡地的完颜设也马在这个时候脸上勃然怒色,顿时化作讪讪窘色,并呐呐的说道:“阿爹......”

    完颜粘罕也不先理会自己这儿子,那张蜡黄脸面沉如水,一对凶枭也似的招子直在随着那三个设也马慌张的起身,各个衣裳不整,虽端的貌美可脸上神情却是一片木然的宋人女子环视一圈过后,完颜粘罕忽的又指向那三个正朝着自己盈盈下拜的女子,并言简意赅的阴声说道:“拉出去,砍了。”

    随着完颜粘罕一声令下,身后几员满脸戾气的女真亲随也立刻向那三个错愕愣怔住的宋人女子扑去,完颜设也马也愣了片刻,虽不敢与自己老子顶撞,可也顿感被拂了颜面,仍不由对那几个女真甲士嘶声骂道:“好大的狗胆!俺的侍婢,我看你这厮们哪个敢动!?”

    “啪!!!”的一声清脆的尽响,完颜粘罕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了设也马的脸上,当即又惊得厢房内的那三个宋人女子惊呼起来。她们当中有人本事达官显贵家的千金闺女,也有的是本地青楼间甚有名头的清倌儿歌伎,以及寻常百姓家含辛菇苦养大,本来也得甚多青壮爱慕的窈窕佳人,然而如今只得做了亡国奴,或是被金军强掳,或是为了照拂家中无生计寻觅的亲人,她们也只得顺从着被设也马占了身子,含污忍垢,只为了自己与亲人能够挣扎求得一条活路,然而如今她们也意识到自己又将会面对何等厄运!

    有人惊叫哀呼,有人跪地求饶,然而这三个宋人女子遭那些丝毫不知怜香惜玉的金军甲士掌掴脚踢,并被死死的薅住了头发生拉硬拽出去。而厢房内“嗵!”、“嗵!”拳脚猛烈击打下去的闷响声频频响起,完颜粘罕直接冲将上前,拳打脚踢,狠狠的殴击着匍匐倒地的设也马,看来也是盛怒已极。

    若是萧唐见得这完颜设也马,他当然也会很清楚按照原本正史的轨迹,这厮随着自己的老子完颜粘罕统领金国西路大军也抵至东京汴梁,比起东路主帅完颜斡鲁补对待被征服宋朝官家、朝臣、百姓尚知稍加收敛,金国西军军马趁势祸害非但更不加节制。设也马这个本来得完颜粘罕钟爱的勋臣世子又端的好色,也不似完颜斡鲁补那般索要宋室帝姬时听劝谏“天家女,非若民妇,必抗命自尽”时只是心意沮丧,本有意罢手,还是在官家赵桓授意下将自己亲妹子夹杂入献给金军的歌妓舞女中,又将其灌醉后而讨好送给完颜斡鲁补。完颜设也马则完全是抄着刀威逼的架势,一副色中饿鬼、强掳女子的强盗嘴脸,指名道姓的向赵佶、赵桓这两个昏君贪多索要他们帝室宗族当中最为貌美的亲生女儿、妹子。

    而最是护犊、又生性暴躁的完颜粘罕更是宠溺自己这个长子,甚至也跳出来为设也马撑腰,非但不依不饶的威逼赵佶、赵桓,甚至也曾因为儿子出头强掳帝姬而与完颜斡鲁补起了争执。我大金直杀得你南朝宋室只得臣服讨饶,甚么帝姬民女,我完颜粘罕堂堂金国把控军阵大权的元勋,某家的儿子设也马,要多玩你几个南朝貌美女子又怎么了?

    但是如今恁般形势,可不是弱宋只得遭受金国肆意欺辱的风光时日。完颜粘罕好歹又是在金国中被赞作内能谋国,外能谋敌,决策制胜的军中领袖人物,设也马平素胡为贪色倒也由得他,如今要紧时候眼见这厮仍是玩物丧志,完颜粘罕又怎能坐视设也马浑如弱宋朝廷那干昏官衙内家的纨绔子弟那般不堪大用,只知享乐!?

    “不肖畜生!你若是能为我大金打下大片江山的猛士,宋人貌美女子,自是任由着你抢夺来受用!可是你这厮若是只知躺在娘皮肚皮上面厮混快活,自甘荒废堕落,又怎配做某家的儿子?有怎配做我女真的儿郎!?”

    完颜粘罕厉声喝骂着,猛的一记掌掴又狠狠的抽在了完颜设也马的脸上,旋即他一手抓住自己儿子脑后散乱的头发生生薅起,随即煞气凛然的喝道:“你这不肖子不曾与某家夸口,若是撞见萧唐那我族大敌,必要取他首级成就大功,建下不输于集我等这一辈追随阿骨打老皇帝打下江山的元勋功业。如今萧唐那厮,当真来了,你这厮却又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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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8章 我必要杀你,但也须感谢你

    脸上赫然一道鲜红的鞭印,惨遭自己老子一通拳脚教训,完颜设也马虽甚是狼狈,但听得“萧唐”的名头,他是断然站起身来。设也马自知自己的老子粘罕如今势必要孤注一掷的清绝了萧唐那个早已威胁到了金国的祸患,好歹先前也曾屡番带兵撵杀宋军历经战阵,也是杀戮惯了的狠厉人物,设也马既不讨饶、也不怨恨,而是当即说道:“阿爹,孩儿明白!俺们就是要不断征服下去,趁着宋朝疲弱,为俺们女真打下片富庶江山。

    毕竟比起南朝宋人、契丹辽狗人丁,俺们却是太过浅薄,人又实在是太少,要征服得那厮们顺服,也就唯有趁着现在一股锐气。偏生萧唐这厮万般可恶,实则他再是势大,只要一举除了,我女真养回元气。便如当年阿爹等开朝元勋断了辽朝二百年多的国祚,孩儿拼得要为我族立不世之功,宋人多半也要臣服于俺们脚下!此役端的要紧,孩儿仍是甘受阿爹统领,为大军前驱,拼着一死,也要斩下萧唐那厮的狗头,也教阿爹在朝中众贵人面前更有颜面!”

    设也马嗵嗵拍着自己的胸脯表态,此时自然再也顾不得房外利刃入肉的闷响声乍起,本来为他荐枕侍寝的宋人女子惊呼哀求声也已是然而止。

    “就凭你?我金国多少纵横辽宋、建下赫赫战功的名将皆折在那大敌萧唐手中,你夸夸其谈着说大话,却又能奈何得了他分毫?”

    余怒未绝的完颜粘罕虽冷哼说着,但眼见自己的爱子如此说,心头怒火倒也散去大半,他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罢了...某家如今正要调兵遣将,且与娄室忽鲁所统领的大军会合,共谋军议,与萧唐统领的南蛮子军马决一死战,你先去整顿一番,与众将一并听我调遣行事。”

    设也马见说却又是一怔,当即立刻问道:“阿爹,若是聚集重兵,关西、陇右等俺大金打下的州府就怕守备空虚,而南面还有张浚统领着几支宋军虎视眈眈,若是咱们调集大军寻萧唐那厮决战,南面宋军趁虚而入,却又当如何?”

    完颜粘罕那张蜡黄脸上锋利如刀也是的招子一乜,又冷哼道:“就说你少不经事!萧唐虽是我金国势必要除的死敌,可是你当他那厮又是甚么匡扶宋室的忠烈臣子?凭某家与娄室忽鲁联手,戎守关西的宋军兵马虽仍是众多,要一举杀得那厮们丢盔卸甲,也非是甚么难事。前番娄室忽鲁挥军纵横,于武河撞见宋军中那似乎也甚有威名,且自负武艺高强的吴,非但阵前按约斗将鏖战,娄室忽鲁十四合便杀得那吴狼狈败走,乘势征进,更是杀得他统领的宋军大败亏输。其余宋军中主将,甚刘锡、赵哲、慕容洮、孙渥之流经先前试探,皆土鸡瓦犬之流,也唯有那曲端用兵屡番对我军构成些威胁,但经探觑报说,那厮与同僚屡生间隙,宋人兀自好内斗自误,那曲端独力难支,要灭他不难......

    本来我军能一举攻克下南朝陇右、关西大片疆土,却又为何放着那些州府不取,而与宋朝议和休兵?萧唐是我金国死敌,而宋廷也早忌惮他做大声势,如今虽然尚未公然决裂,遮莫也可堪称宋、金两大国的共敌了!在这个时候宋军也只会坐观我军与萧唐决战磨耗军力,也决计不可能出兵而助萧唐再壮大得声势。何况就算是此役某家与娄室忽鲁务必倾尽全力,孤注一掷拼着打下来的诸般州府统治不稳也要与萧唐决一死战......只要萧唐那大敌一死,南朝广袤疆土州府,何时不能再打回来?”

    完颜粘罕正说着,虽然他深恨萧唐重挫金国侵吞宋境的势头,可是也唯有完颜粘罕自己心里明白,他反而却又十分感激萧唐这等大敌的存在。

    因为随着与他难免于军权产生分歧而相互竞争的菩萨太子完颜斡鲁补身死,完颜粘罕于侵宋之际趁势壮大,其势力大致甚足以与金朝皇权相抗衡。涉及到了功高震主,如今吴乞买皇帝,完颜粘罕也探觑得风声本来他似乎也已着手要削除自己在军中权势(正史中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于金朝天会十一年下诏夺粘罕元帅府的任命官吏权,设法限制夺取粘罕帅府相应军政大权,而后金熙宗即位,便立刻废除金朝勃极烈制,改行三省制,趁势剥除粘罕一派的兵权,免去粘罕的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职位,将粘罕及其嫡系侵吞的宋境下辖军权架空,而后株连粘罕亲信多人,而完颜粘罕坐视心腹亲信被杀,无能为力,终于愤懑而死,终年五十八岁)了。

    然而就是因为有萧唐这么个金国的重大威胁存在,完颜粘罕也很清楚吴乞买皇帝也就不得不继续放权于自己。如今的完颜粘罕,既是感叹于女真诸部的权力一大了,高层之间不会再如当年尽听命于阿骨打老皇帝那时一般的众志成城,众人间虽也有纷争,但能完全拧成一股劲,这才打下着诺大的江山基业,但是人若是权势在手、坐享富贵,反而也很难再如当初于白山黑水中过着苦寒日子那般时各自浑然没甚么心机算计,而是也要入南朝宋廷那般君君臣臣之间勾心斗角,算计打压着内斗倾轧了......

    可是汉人不是说飞鸟尽、良弓藏么?但是如今尚有萧唐这么一只大雕在天空盘旋睥睨,某家完颜粘罕这张“良弓”便决计藏不得,而我大金群臣诸将,以及吴乞买皇帝之间彼此再是暗怀心思,也都仍要众志成城,而视你萧唐为必要清剿的祸患大敌!

    是以完颜粘罕大致也能了解萧唐如今的处境,他这个在本**中权势最高的大金右勃极烈兼都元帅虽然已开始遭吴乞买皇帝猜忌,但好歹是本族开国中兴的元勋,又与女真族的利害得失死死捆绑在一处。就算有朝一日因遭皇帝猜忌打压而失势,也将会是闲赋下来坐享荣禄的元勋功臣。可萧唐虽然得宋朝皇帝为势所迫赦胥又御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本来就是背反朝廷的叛臣,如今他立的功业越多,反而愈会遭宋朝皇帝猜忌,如今倘若因败阵一朝失势...宋廷却必然不会放过他。南面宋军,也必会作壁上观,萧唐也莫要再指望借着抗金的名义与宋廷官军联手再来与金国大军交锋了......

    完颜粘罕心中念着,旋即嘴角渐渐挑起,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可是我军却仍有外力可用,便似先前你萧唐屡番挫败我金国兵马时用的手段...虽说由你搅乱得局势,对于某家而言也大有益处,但为我大金世代基业,如今也只有集结大军,再按某家先前布置,也自会有强援反要合围不止要杀得你就此势颓,关西之地,便就做为你萧唐的葬命埋骨之处罢!

1719章 到底你能借助的外力,还是我的强援?

    往后的一段时日里面,完颜粘罕、完颜娄室这两员金朝开国元勋将帅频频调动麾下兵马,几支军旅合流的同时,又派出大批的轻骑哨马来往奔走,探觑萧唐所统领的大军动向。

    而但凡是京兆府、延安府、渭州等金军侵吞的宋境关西陇右、关西各处州府要地,镇守军旅皆得完颜粘罕都元帅号令开始调动,大多只留微末军马仍旧把守本地。比起能亲自冲锋陷阵,且大小经历无数战事所向无敌的完颜娄室,更善于战略上统筹谋划的完颜粘罕的意图看来也十分明显,与其分兵把守各处利用城险与萧唐所部义军慢慢打熬,也未尝不会被敌军各个击破,而女真金军本来便以更善于野战见长的闻名于世,也莫不如集结主力兵马一蹴而就,筹备与萧唐西进的敌军进行一场大决战。毕竟只除些要隘地域仍须重点防备,以提防萧唐一方会调动奇袭兵马包抄迂回,按完颜粘罕审时度势,起码在这个阶段,也根本不用提防布兵于南侧的宋廷禁军......

    只针对于萧唐,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除此以外,也还有一路强援,届时直要杀得你这厮们措手不及。

    任何大战役之间,双方大军也免不得彼此派遣一拨拨军马进行试探攻击。非只是谋一城一隅,于永兴军、延、秦凤等诸路地域金军轻骑频频出没,似乎也是有意将萧唐所部兵马往北面引去。双方所排派出几支先头部队的遭遇战,如今看来也已是一触即发......

    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位于夏国东、西两国都之一的东京兴庆府皇城宫闱当中,却也正有个着璞头锦袄,而璞头下半露出来的刮青头皮,蓄着金钱鼠尾小辫的汉子面带怒色,并愠声说道:“殿下如今也思虑了几天,却到底是何等要如何回复粘罕勃极烈?又为何迟迟拿不定主意?再恁般拖耗下去,也须怪不得我等就此回去复命,届时殿下与贵邦可莫要埋怨要错过了这次机会,也须怪不得我金国仍履行不得先前承诺!”

    那女真使臣显然已甚是急躁,然而他态度虽然有些蛮横,却也不得不稍加注意自己的言辞,因为此时与他交涉的,正是夏国第四任皇帝李乾顺。就算那女真使臣再是小觑夏国,且也不似宋、辽等大国派遣出使臣那般谙知礼数仪呈,好歹如今是奉了粘罕勃极烈之命前来与一国之君交涉,自知须也不可逾礼的忒过。

    然而如今年逾四旬,面色白净,看来保养得甚好的夏国国主李乾顺眉宇间也明显带着几分愠意,他终还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道:“非是孤(夏国开国李元昊称帝后,与宋廷上关系正式破裂,而后签订庆历和约宋朝给予“夏国主”名号,双方虽然经历数次大战,但名义上西夏皇帝对宋朝称臣,实则做为西夏皇帝在国内仍以君王自称,传至李乾顺一代时宋朝便曾遣使册封为夏国王,同时辽朝也派遣使臣册封为夏国王,而后也只是在救援耶律延禧期间被天祚帝短暂的承认夏国帝号,如今暂臣服于金,也是按例夏国君主惯例对内称朕、对外称孤)迟疑不决、不得专断,当初贵邦承诺,我夏国如能以事辽之礼事金,便许将辽西北一带地割让与我邦。

    孤也已向贵邦上誓表,愿依附称臣,后依议约,贵邦许诺我夏进占宋天德、云内、武州、河东八馆地带,以及宋边庭震武、西安州、麟州、怀德军等边关要地,然贵邦却违背议约强占天德、云内等州,我军儿郎,也有折损。孤遣使质问,粘罕勃极烈却甚是怠慢!如今却又教孤遣兵马襄助贵邦与萧唐会战,焉知粘罕勃极烈是否又会食言而肥,教我夏军儿郎无谓枉死?”

    虽然金国趁着势大时一再背弃先前金、夏交涉时对瓜分宋境西北大片领土的许诺,很明显已教李乾顺这个一国之君深感受欺瞒轻觑而十分恼火,但是金国使者听李乾顺说罢仍不由压低嗓音哼了一声。

    你这所谓的夏国君主又算个甚么?且先不论你夏人一直以来常做辽狗的奴才,当初你祖母梁氏母党势力专权,辽朝当年那皇帝老儿耶律洪基眼见梁氏擅权专恣,极不得人心,甚至遂遣使臣至夏鸩杀了你祖母梁太后,也这才教当时尚不过十六岁的你亲政。而你这所谓的夏国国君当政后为了巴结宋人,又擅杀处死本国大将遣使向宋朝上谢罪表,直到宋廷蔡京、童贯等权阉官宦得势,又派大军夺你横山天险,你夏人也只得遣使向辽求援,才又得以苟全。我大金吞辽侵宋,昔日擅自废立汝邦甚至毒杀掌权派系的辽人,现在也只得受我大金驱策,杀得你夏军大溃的那所谓宋廷西军,在我大金雄兵面前多半也都被杀得望风披靡。若非是如今形势紧迫,与萧唐那我国大敌决战在即,哪里又用得着向夏你国借兵?若是吴乞买皇帝腾出手来,见你生出甚违逆心思,便如当年辽国鸩毒了你祖母那般,废杀了你再另立个顺从听话的国君也无不可!又哪里任由着你反来质问我大金!?

    只如今恁般时节而论,包括完颜粘罕在内的金国勋臣主将之所以要拉拢夏国集的同时却又对夏国主李乾顺甚是轻慢,也全因当初兴兵灭辽国战时这厮也曾发兵援助援助辽朝西京,甚至在得知辽天祚帝那昏君逃入阴山后遣数万兵马救援,却被金军战神完颜娄室战于宜川河畔杀得大败溃输,而后李乾顺竟然又向在逃的几天祚帝馈赠粮饷...当时金朝开国太祖完颜阿骨打以降,女真诸部将士皆对天祚帝耶律延禧那辽狗皇帝恨得咬牙切齿,本能早先擒得那厮,你这辽狗奴才却屡屡给我军搅乱添堵,接过又被俺大金杀得丧胆,遂许诺如天祚帝逃入夏境,应将其擒捕呈送,以此巴巴的又转投向我大金顺服称臣。

    说你这是奉辽的奴才忠于主子吧,到底还是卑躬屈膝的没能硬到底,说你顺应时势吧,当初俺金军势必要擒拿住耶律延禧那狗皇帝,却因你这厮之故拖耗了近一年的功夫,累害死不少将士性命,如今仍留着你统管一国割据已是莫大的恩德,就算是我金国违背先前承诺食言而肥,你却又有甚么底气讨价还价!?

    然而心中再是轻慢鄙薄,既是奉粘罕之命前来勒令夏国国君出兵,面上好歹也须过得去,那女真使者遂又胡乱一拱手,说道:“殿下须知如今河东八馆地带,以府州、麟州等河东州府,却因当初萧唐啸聚贼众兵发太原府后趁势北进,已是先后失守。夏国既已向我大金称臣,如今粘罕勃极烈已降下钧旨,汝邦为宗主臣属,也须当应从共讨萧贼,如此应上国调遣,休说是也正可复夺还府、麟等先前我金朝须你夏国分割的河东州府,原宋境陕西北面千里余里地,按粘罕勃极烈首肯也正可赐予汝邦,如此殿下却为何仍是迟疑?”

    当初本来便是你金朝许诺交呈我夏国的州府,先是反悔强取回去不说,若非你金人势颓,这才又随意许下承诺。而却要教我夏军助你攻讨萧唐,取回本来便是承诺划分为我邦的河东疆土!?

    李乾顺听女真使臣所言,心中更是恚怒,终于言辞争论一阵后,李乾顺又打发得女真使臣怏怏退下。而李乾顺端坐在椅上闭目思付片刻,忽的却开口说道:“许先生,金人如此相迫,你也听得分明,此时你却又如何说?”

    正当李乾顺沉声说罢,从议堂后侧蓦的转出几人来,而为首的那个,竟然正是萧唐麾下的心腹智囊许贯忠。

1720章 外交之争,帝王心术

    除了许贯忠等一众人外,还有个着镂金黑漆冠,紫衣窄衫,系涂金银束带的夏人贵族踱步站出身来,他却正是最受国主皇兄李乾顺信任,总管夏**政大权,当初数度曾与宋军大战杀伐,甚也曾几次危及过萧唐性命的夏国晋王察哥。

    虽是李乾顺向许贯忠见问,察哥肃手恭立在一旁,可是他眉宇间隐约也有煞气显露,并低声喃喃道:“虽然宋廷觊觎横山险地,又自诩正统上国屡番进讨我国,可好歹于边庭也曾杀伐无数,互有胜负,也教宋人从不敢小觑我夏国。而辽虽势大,且干涉我朝政事,但好歹唇亡齿寒,立朝传下数代,得辽人援护确也保得我邦靖土安定...而女真金人......却是得势猖獗,屡番违背协议,藐视我邦国威,也权因当初他们的确锐气方张,国运正值顶峰,是以绝不可与之大弄,但如今看来......”

    而许贯忠驱步上前,先是向李乾顺躬身见礼,随即磊落的朗声说道:“国家大事,不诚不立、不信不行,治邦强国之政,尚不可使民无信,民信则为本,君王更无戏言。先前宋廷毁与辽百年盟约,同金人与虎谋皮,反遭其害,如今女真金人与贵邦先有议定,却违信背约,如此非但是轻慢陛下威仪,金人国主,乃至粘罕之流统军主帅贪猥无厌,不知国家诚信事大,只图眼前利益苟且,足见其虽势大却为得教化,试问陛下倘若再屈尊顺从于金国,任从金人毁约背誓,难道只得任由其得寸进尺,默然受之?小可虽愚钝,也知陛下为国家大事,只得暂从金人,然如今吾主公萧帅数挫金军锐气,粘罕等因慌惧震恐,这才又遣使前来与陛下计议,可这如何又是重修国事?事到如今,兀自拿腔拿势,可以预想,当粘罕解了燃眉之急,甚至免绝我主公一路祸患之际,也必然仍轻觑贵邦。陛下,难道恁就真甘愿促成金人猖獗无忌的局面,任由着贵邦只得遭受打压?如今却不正可以与吾主公联手,一举颠覆金人势大欺人的时局?”

    李乾顺听许贯忠说罢也不由连连颔首,实则在萧唐那边有所动作,于大军西进之前便先派遣以许贯忠为首的几个兄弟,若干体己亲随从河东北面与夏国交邻处遣使觐见(期间察哥得知此事之后,虽然先前为宋人乃至萧唐死敌,但是考量到如今国事时局,似乎他也有心促成分别与萧唐、金国双方密会谈判的局面),李乾顺面会得许贯忠之后,便对这个萧唐手下的心腹智囊很有好感。

    毕竟夏自建国以来,从李元昊推崇旧俗,创制本且尊崇夏字,摒弃宋儒礼义理学,再到“潜设中官,尽异羌人之体,曲延儒士,渐行中国之风”,国内也一直都存在着“蕃礼”与“汉礼”之争,而传到了李乾顺这一代,他母亲昭简文穆皇后梁氏和祖母毅宗皇后梁氏都是汉人出身,李乾顺自然也是对儒家文化与汉文明十分倾慕,是以他夏国内再度大力提倡汉文化,于原有的“蕃学”基础上建“国学”以教授汉学。挑选皇亲贵族子弟三百人设“养贤务”,由官府供给廪食,设置教授,进行培养。而许贯忠不止生得飘逸俊美、翩翩风采,且文质彬彬、出言谈吐便如浊世佳公子,拿儒家汉学引经据典、据理论证时出口成章,何况还有个副使唤作柴进的,同样是知书达理,言语谈吐间还自有股极有休养的贵胄子弟习气,比起粘罕那边派遣来举止仍显粗莽的女真使者,自然也更能讨得李乾顺欢喜。

    而方才许贯忠先是以先人汉礼侃侃而谈,随即又道明了夏国转与萧唐合作共讨金国的利益所在。更教李乾顺留意的是许贯忠一直以来称谓自己做“陛下”而非“殿下”,那萧唐是宋朝皇帝册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就算行藩镇实权再大,名义上也仍是宋廷属臣,而如此那萧唐遣使前来说这等僭越言语,却不也是在表明萧唐一方,遮莫用不了许久时日,也将从宋廷臣属的名分下脱离独立出来,平定了宋境西陲边庭的金军之后,而要与我国达成盟约!?

    “许先生所言甚是,孤...朕虽深以为然,但是你剖析时日,言语中仍是不免设身处地为你主公萧唐着想,朕却如何又不会察觉?我夏国是助金人还是助你主公萧唐,时日也未尝会如你所言的那般。如此说客言行以为便能成事,以为就此便能利用我邦住你主动除去一路祸患,那你未免也忒小觑朕了......”

    李乾顺长声说罢,旋即他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脸上却不见半点方才与女真使者翰旋时略显激愤却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眉宇间蓦的却又透露出生杀予夺的帝王威严!

    “许先生说金人猖獗势大,朕屈尊顺从,先前只得任从金人毁约背誓,两国因此也小动兵戈,此事的确不假。可是许先生说我夏国倘若助金人,以后只得任由其得寸进尺,教朕默然受之,却也未必。金军粘罕,粗鄙无礼、贪猥无厌,诚然不假,可是他也的确是金军当中能够决策制胜的名将,有些事,他不会思量不清。先前金人势大,是以无须倚仗我夏国,故而于侵吞宋境时待朕轻慢,如此虽甚是可恨。但倒也全因你主公萧唐率军屡败金国大军,恁般下去,金人遮莫也有倾覆亡国之祸,如今粘罕,又怎敢托大张狂?

    如今西面金军将帅,为联合我夏国清绝你主公这一路祸患极是迫切,宋境河东、关西、陇右大片疆土,对于金人而言,如今如何又不能舍得?倘若朕发兵与金人联手,非但趁着灭了你主公一路军马时能趁势尽取,如今金国国力不及鼎盛时,倘若再要趁势南进侵宋,放着南面大片富庶江山要取。为稳住我夏国,也势必会好生安抚,想必也不敢再出尔反尔、食言而肥,触怒我夏国而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既如此,朕发兵是助金人,还是助你主公一路兵马又有甚分别?更何况......”

    李乾顺正说着,又缓缓站起身来,他脸上神情甚是玩味,又直直觑向许贯忠等一众人,并沉声说道:“更何况朕也的确曾向金人上誓表,表示我夏国愿依附顺从。许先生既说,国家大事,不诚不立、不信不行,一国君王更无戏言,然朕倘若反发兵助你主公攻讨金军,如此却不也是违约失信?你主公名为宋臣,却暗地遣使来见朕,这已是要趁势自立?却又有甚么国家名分?一路以讨伐金人为名,却又要趁势作反的藩帅,又有甚名目来与朕这夏国国主商议国家大事,如此已是逾违了礼制?按说朕却不是应该将许先生等人擒下交予宋人,或向宋廷阐明尔等不臣之心,这却不是才合了两国邦交仪例!?”

1721章 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亲情的承诺

    听得李乾顺蓦的又对许贯忠等众人态度转变,在旁察哥脸上却不见喜怒之色,更不做任何言语表态。这倒也是这对皇兄御弟之间的默契,夏国国主李乾顺一直以来信任察哥,长久用他掌握夏**政大权,但凡选练蕃汉壮勇,另建嫡系新军,调动诸部军马,与宋军数度征战杀伐等生杀大权都由察哥一手掌握。而兵家军政大事以外,哪怕与自己的意见不同,察哥几乎也从不会干涉否决皇兄李乾顺这个方今夏国国君于外交、民生等政事上的抉择。

    因为察哥很清楚自己虽然堪称这一代夏国皇族当中所涌现出不世出的军事天才,然而国主李乾顺,论起治政能力、战略眼光实则却更是夏朝历代国君权臣当中的翘楚英杰。

    现场的气氛一时显得紧张起来,面对李乾顺别有深意的质问,许贯忠、柴进以及一并随从前来的乐和仍是面色如常,然而还有不止是善识好马,更精通契丹语、党项语、女真语是以也一并前来的段景住顿感受一国君王威严之势,不由脸色立变。

    涉及到集国家外交事宜,固然不会似寻常乡间大户,乃至绿林间啸聚山头的强人头子那般过程简陋粗疏。彼此衡量时局,各自为自己势力利害深思熟虑,谈判的过程也有可能是旷日持久。但是这夏国国主,先前带着他那干臣子侍从,接待我等众人时言语间虽是浅尝辄止,更像是试探,而如今刻意教咱们听觑见那女真鞑子使臣言语,且宣出来许贯忠军师谏言也正合其理。本来以为能够成事,怎的这夏国国君的皮面便似是风雨中的小船说翻就翻?

    毕竟是以盗马贼出身的段景住器量胆识,在李乾顺这等一国帝王面前固然已有些难以招架。然而许贯忠与一旁面色平静的柴进、乐和相互对视一眼,他神情仍是坦然自若。因为此行前来,虽有凶险,然而如今这种形势,大致也在许贯忠的意料之中,且出使前便曾与自家哥哥萧唐细议商榷过。

    如果真把李乾顺当成西陲小邦国君,只靠三言两语便能将他忽悠得住的人物,休说是谈判根本不能事成,毕竟合一国之力的夏**马若是协助金军,那此番决战取胜的几率无疑会大大倒向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统领的敌军一方。而促成金军断失的强援,反能为己方所用的关键,便是再于如何能揣摩得清李乾顺这夏国国主的心里动向......

    同时代的宋、辽、夏三国当中,因为宋与辽两大国都贪上了昏君误国,而教一代雄主完颜阿骨打率领女真联盟崛起建立金国。而促使得金人的国运已臻鼎盛时,宋廷官家赵佶累害宋廷半壁江山沦亡,本来也应该与他糊涂混账儿子赵桓一并被金人押至苦寒之地五国城(后世黑龙江省依兰县城北旧古城)在囚禁九年后咽气;而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这个直教女真人咬牙切齿痛恨的糊涂昏君在金国阿骨打健在时,便已胡乱寻了个由头教将士驱赶马群将他踩成一摊肉泥;无论是昏君还是雄主,好歹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宋徽宗赵佶、辽天祚帝耶律延禧在后世论及知名度也远要比夏崇宗李乾顺更教人耳熟能详......所以很多人知道两宋交迭、辽朝灭亡、金国做大的战乱历史,却往往会忽略同时代三国里面最为势弱的李乾顺,却促使治下占据得远比前几代夏国国主掌握征服的广阔疆域。

    萧唐深知那也是正史中后来金军不断南侵时为免后顾之忧,李乾顺又依着他的权谋手段不断与金人交涉,这才步步为营,蚕食得原宋境治下的陕西、青海、甘肃大片疆土。但起码在眼下这段时期,李乾顺有心扩展疆土,却又不甘被扼制在金朝势力包围之中,起先势大的金国又三番两次的违背约定,直教夏国被动的处于本国履行藩辅义务,双方摩擦自然不可避免。然而实际上这也正是金、夏两国最有可能已摩擦争执升级,进而战事规模扩大的历史阶段,毕竟西夏国力远比金国弱小,而后李乾顺只得以自己的政治手腕,偶以军事威胁为夏国谋得大片疆土过后直到逝世,其子李仁孝继位只专心料理本国内政民生,军备却废弛而无力外扩,外交上已是千方百计示好金朝奉为宗主,双方几无战争爆发......

    要策动夏国反做为自己暂时的强援与金国为敌,也唯有趁着现在。

    虽然许贯忠不会似萧唐那般熟知正史当中宋、金、夏几国邦交关系的走向,然而李乾顺同样也不会清楚,而且许贯忠先前与萧唐细议商榷,剖析时势,推敲时局走向,很明显也能看出李乾顺也十分不甘心一直被金国牵着鼻子走。何况夏国的外交战略向来圆滑,与辽国出现矛盾后又立刻向宋朝称臣服软(公元1044年辽兴宗耶律宗真征调数十万大军大举讨伐西夏,本与宋军爆发数度大规模战事的李元昊立刻取消帝号,接受宋的封号对外称夏国主,奉宋朝为正朔),与宋爆发战争时又依靠辽国扶持协助...如果萧唐此役惨败,宋廷施压,而教得以养回元气的金国消弭祸患,依然对夏国形成包围遏制之势,如此也是动摇了立国之本;如果萧唐此役大捷,金军分布于甘陇、关西的兵马势力彻底消散,萧唐方面依然要往北挺进征讨金国,非但仍能形成诸强对持之势,夏国也正可趁此机会暂与萧唐一方联手进取,如此李乾顺又怎会不知对本国也然更为有利?

    “陛下又何必如此做言语试探?倘若联金共讨我主公萧帅,贵邦国势较之金人相差甚多,也请容陛下宽胥小可言语无状罪责,但贵邦疆域国土的确有限,向来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如今也非是宋、夏、辽三国得成鼎立对持之势,倘若夏国放任金人此等唯一的恶邻一家做大,休说指望能有寸进之机,能真正威胁到贵邦的,也唯有金国。金人得陇望蜀,吞辽侵宋,陛下又焉知其有朝一日不会觊觎夏国疆土?届时贵邦可还有外力可以借助?

    至于陛下所言我家主公本是宋臣,倘若真要自立...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可但请问陛下先人开朝立国时,却又是何等情形?若凡事只因循守制的讲求个名分,贵邦又焉能得以立国?而我家主公,只视金人为腹心之患,就算真是打算自治而立...与宋廷必然决裂,也再无可能同金人交好,然倘若能与贵邦协力,彼此只会睦邻友好,远较伐谋金人,却不是更利于我主公一方,乃至贵邦的进取发展?何况陛下所曾向金人上书誓表,倘若背弃便是违约失信,且先不论金人待贵邦前后三次违约破誓在先。可知倘若贵邦与我家主公联手共讨金贼,于陛下而言,却也正是遵循先前曾许下的约定......”

    面对夏国国君李乾顺看似威吓,实则试探的质问,只稍加思付,许贯忠遂口若悬河,笑谈自若,旋即他把眼觑向面色渐渐缓和的李乾顺,又朗声说道:“陛下殊不知我家主公杀溃完颜斡鲁补所部大军之前,便暗中调度兵马,接引救助北地不肯从金的辽朝宗室余众,有耶律答里孛、耶律余里衍、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辽帝胄子裔尽得我家主公庇护。

    小可自知陛下为顾全大局,思量国家安危,只得暂时从金,然当初陛下却不也曾力图信守誓约,发兵全力救助辽天祚帝与辽朝宗室子女,只可惜无力回天。如今为报契丹耶律氏皇族余众不会遭金人所害,陛下若能与我家主公联手,这不正也仍是信守了当年的誓约?”

    本来面色平和淡然的李乾顺听许贯忠说罢,他的面色却当即显露出微妙的变化,好似是自己深藏在心底最敏感的一处被碰触到,也使得李乾顺顿感五味陈杂。本来只全从夏国的利益角度去权衡思量的一国之君,在这个时候竟也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

    因为李乾顺的心头蓦的浮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己本来最是关爱呵护的长子李仁爱,另一个,则是彼此最为恩爱,更是当初的夏国皇后耶律南仙。

1722章 暂时的盟友当中,亦有我军内应

    身为一国之君,修帝王心术,李乾顺自知全然为了自己国家的安危利害出发,无论对内对外,必要时务须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可就算是心如铁石,毕竟也是有血有肉的凡胎,对于自己本最是怜爱的骨肉,以及相伴自己二十余年的鹣鲽爱侣,对于李乾顺这种远把国家利益放在儿女情在之上的帝王而言,一旦动情,念及过往,也仍旧不免为触及到心灵中最脆弱的一面。

    本来夏国的皇后,辽朝天祚帝耶律延禧之女成安公主耶律南仙,早在二十多年前(1105年)便得辽国赐婚,嫁于李乾顺而被立为夏国皇后。按说上国赐婚的公主,也总会与本国后宫内嫔妃彼此有极深的隔阂,而政治婚姻,又是夏国国母身份,少不得要摆出威严庄重,注意母仪身份。然而耶律南仙那等女子虽时刻显得十分的独立与骄傲,更让李乾顺铭记于心的是她与自己相处时既是温柔体贴,也全然不似端庄摆架子的皇后言行间自带着股俏皮跳脱。更难能可贵的是,耶律南仙身为和亲公主,又是被直接从辽国赐婚而来做了夏国后宫之主,她却与其他妃子也亲如姐妹,相处端的融洽,似乎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的灵性与亲和......

    与如此这般女子相处相爱了二十余年,人非草木,李乾顺孰能不用情专深?

    而李乾顺与耶律南仙诞下的太子李仁爱自幼更是聪颖过人、品学兼优,向来被当做储君培养,李乾顺对外是威仪国君,却也将自己的感情贯注在耶律南仙与李仁爱身上。然而辽朝终究大势已去,李乾顺虽曾数度发兵救援,却尽被当时如日中天的金军杀得丢盔卸甲,终于权衡利弊之后,夏国存亡才是重中之重,李乾顺也只得放弃覆灭局势无力挽回的辽朝,而上誓表表示愿臣服于金国。

    从权衡国事利弊的角度出发,李乾顺深知为了夏国存亡自己只有如此抉择,可是他虽然耶律南仙与李仁爱皆对故国感情深厚,却没有料到他们母子二人竟伤恸辽国灭亡,一个忧愤而死,一个绝食自尽......

    身为一国君王的李乾顺自知为国家大事,甚么儿女情长都能割舍的下,当然也从来就不会对人提及心中情殇悲恸,然而越是如此,在不经意间念及耶律南仙与李仁爱这对爱妻爱子,他的心却仍似是被狠狠剜了一刀。黯然寂寥之色,似乎也在李乾顺那张做势威严的脸上浮现出来,而不远处的察哥好像若有所觉,似也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李乾顺心中暗自唏嘘,却见许贯忠等一众人仍是肃手恭立在面前,他面色一整,顾盼之间刻意又显露出君王的威严,萧唐与金,两者须拉拢哪个遏制哪个,相较目前于夏国威胁孰轻孰重,他既心中也有了个底,随即说道:“...而今你主公萧唐确实自成一方势力,可倘若朕肯与其联手钳制一向凶悍骄横的金国...而使之两面受敌......毕竟举国大事,非同小可。许先生还请暂回驿馆暂住,待朕召集枢密、翊卫诸司隶臣细议过后,也自会宣召许先生相谈。”

    而许贯忠等人见说,已知如今李乾顺几乎已倒向与萧唐联合反去攻讨金军。悬着的心也是放下,而直待许贯忠等人尽皆告退,并随内侍官除了宫廷,李乾顺默然半响,心里又不禁叹然付道:虽是辽国已亡、无力回天,但当初你们母子亦曾悲恸力劝朕救助契丹宗室子裔,切不可顺从金人,到底我夏国存亡为本,你们却饮恨不肯臣金,尽是愤恚而逝...如今同样也是为国事朕做如此抉择,但好歹对你母子两个...这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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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完颜粘罕派遣来的女真使者被安置在兴庆府的礼宾院中,而许贯忠等更先抵至夏国东京国都的一众人,则是被安置进兴庆府内一处汉学司中杼的驿馆当中。按李乾顺、察哥安排,在确定本国到底是转而与萧唐计议,还是继续忍气吞声的屈从金人等国策之前,当然是隐瞒过女真使者于兴庆府中,其实还有萧唐所派遣来交涉的使臣的存在。

    而未免走漏了风声,由晋王察哥调拨安顿许贯忠等人的兵马,除了御围内六班直中的心腹,便是夏军中以汉人为主的撞令郎军中心腹。时逢金军侵入宋境关西、陇右等地之后,镇守本地的宋军部曲相继兵败失守,除战死者,以及被迫仕金,或败逃辗转南下归宋的将士以外,固然也有些将兵因地利西投夏国。是以安排许贯忠一众人等,动用军中汉人心腹,已经那些本是为势所迫投夏的宋军出身,且仍对金人咬牙切齿痛恨的将士,自然也最为稳妥。

    而直当许贯忠、柴进、乐和、段景住四人被迎接出了皇城便踅入厢车里面,很快也便有一众铁甲铿锵的侍卫们立即随之而行。统领这一队侍从的军将更是威武,他背负双刀,骑着高头大马甲叶铿锵,身材端的魁梧高大。然而这员军将虽然目光如电、虎背熊腰,但颌下也未蓄髭髯,瞧他年齿遮莫也不过二十左右。

    只是这员看来轮班护送使者的军将,觑向许贯忠等人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冷漠,似乎只知这些人是察哥宁令好生叮嘱,而要暂保周全的萧唐派遣来的使者。然而夏国汉人、宋军旧部与萧唐所统御的那拨帅司府署义军本来便各不统属,未必也都是一条心。便如当年深得察哥重用,还曾与萧唐激烈厮杀过数阵的夏国保泰军司撞令郎汉军大将吴元那般,只管奉察哥宁令的钧旨隐蔽声息,好生看觑许贯忠等人,彼此关系也说不上如何熟络。

    然而直到那军将率兵马将许贯忠等人送回驿馆,他冷眼环视一番,又对麾下军健说道:“按察哥宁令钧旨,这些时日使者仍须赴皇城密议要事。来往接引时更须谨慎把细,不可走漏风声,我自与这干使者尚有交代处,尔等且先退下便是。”

    听那军将下令,自己的那众侍卫也尽轰然领命,旋即从驿馆门口鱼贯而出。直到众人入了驿馆厅堂,乐和、段景住又守在四处张头价脑的探觑了一番后,也甚是机警把细的乐和回过头来,对许贯忠等人说道:“驿馆内侍从小厮暂都散了去,眼下尽是自家兄弟,有我在此看觑着,也不须挂虑隔墙有耳。”

    那本来冷面朝人的军将听乐和说罢,蓦的神情一变,也急忙踅至许贯忠、柴进面前,并极是热诚与亲切的说道:“几位哥哥,夏国国主如何说?是否答应与萧唐大哥暂做联手反去共讨女真鞑子?我李世辅也早等得心焦!倘若能得以成事,非但能教夏人暂做强援,遮莫我今番也终有机缘能与萧大哥并肩作战,携手杀女真鞑子,才好为我阿爹与李家满门报雠雪恨!”

1723章 终南山麓,活死人

    这员夏军将官,自然便是当初还曾得萧唐点拨过武艺身手,后追随其父李永奇从军却于金军攻陷延安府时陷于外寇手中,而后举家出逃,却被赶上的金军追兵将连同其父李永奇在内二百余口尽皆杀害,只得率二十六骑西逃奔走至夏国的李世辅。

    时逢夏国因金军后悔当初割地,违约曾发兵数万突袭已许于夏国之地。双方争执虽然未曾演变为大规模战事,但李世辅抓住有限的几次机会身先士卒,屡败金军稍泄心中恨意。至此不但得到夏国察哥等统军主帅的重视,军情战报,也被一直在关注金、夏两国纷争的萧唐所部义军探觑得清。

    而萧唐至此大致也能确定,身怀家雠大恨不得已而投奔夏国,却也因此于战阵上声名鹊起、能力突飞猛进的李世辅,实则就是正史中从金、投夏、归宋后方得宋高宗赵构赐名,数度挫败金军南侵,更是于岳飞身死,金海陵王完颜亮毁约大举南下时临危受命,渡江主持战事连捷收复淮西大片军州,而武职官阶得擢升至太尉,半生征战杀伐常好突骑破阵,而教完颜兀术也曾敬畏称“此人敢勇,宜且避之”的抗金名将李显忠。

    而大致探觑得李世辅的行迹,要在出使前后时暗中与他再搭上线也不会似如大海捞针般困难。何况李世辅虽不得已只得西奔暂投夏国,也一直试图与萧唐一方取得联系。双方皆是求见心切,而时逢李世辅所部夏军开拨回兴庆府内,而后终得以轮班护送使者的将官名分彼此密议,也已是顺水推舟。

    而听李世辅疾声问罢,许贯忠也回道:“如今关西、陇右之地各处形势愈发混乱,本来也预想过夏国遮莫会两不相帮、作壁上观,但如此也将错失进取良机。夏国国主看来的确不肯屈从于金虏,暂肯与萧唐哥哥达成共识,也已是板上钉钉,接下来密议合计,无外乎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而萧唐哥哥也已全权交付于我......

    只是李世辅兄弟,倒是你先前与走报声息的弟兄厮见,从中翰旋,也是幸得机缘如今能得以与你这般密会。而你是以不肯事金的宋军将官身份投夏,察哥等夏国将帅亦不知你与萧唐哥哥之间旧日情分,如此倒还要委屈你匿伏于夏国段时日,至于日后如何互通声息,乐和兄弟也自会与你道个分明。”

    李世辅见说连连点头,说道:“这我固然明白,虽说小弟无时无刻不想着能重返宋地,投至萧唐哥哥麾下效力杀鞑子,但从如今情形看来,倘若恁般逃离,再教夏国知晓我反去投往何处,遮莫却是要坏了哥哥以戎制虏的大事。何况此时出走,我也不过只能拉扯起些许兵马前去投奔哥哥,而待我先前于夏、金两军争端,为杀金狗稍泄心中大恨,单骑突阵,擒杀得女真鞑子中久曾仗势袭扰夏军的金军大将,随后又死战立下几次战功,倒得夏国晋王察哥看重,也正要委以我重任......”

    正说着,李世辅念及自己的父亲李永奇与全家满门二百余口皆遭金人所害,心中满是恨意,紧咬着牙又嘶声说道:“投从夏国,当时也只是为势所迫,但能杀得更多的杀得金狗鞑子,小弟便如何做。一切皆由哥哥安排便是!而就算那蕃王察哥待我器重,他只知我身为宋军败将,而誓死也不愿顺降金狗,应也能为他夏国所用。可是察哥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当年阿爹得萧唐哥哥提携从军西征,也曾与夏军杀伐,而若非是萧唐哥哥与众将士舍命奋战,阿爹一时遭擒被俘,那时便险些死在他这蕃王的屠刀之下!党项西戎,也是外寇,于此间官做得再大,又怎会是我肯安身立命之处?”

    依着李世辅父子二人当初与萧唐之间的情分,许贯忠心知他感念自家哥哥恩义,也应是真心诚意内应襄助大事,而又出言嘱咐李世辅务必须沉着冷静,切不可露出马脚。只又与乐和密议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未免惹人生疑,李世辅便暂别告辞出了驿馆。至于许贯忠、柴进这边也准备就出兵时机、领地划分等事宜与夏国展开秘密谈判,而无论如何,夏国国主李乾顺如今决议隐瞒过女真前来勒令协助金军的使者,反而与萧唐一方势力暗地里达成协议,几乎也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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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完颜粘罕与完颜娄室调动麾下大军集结,而先前所派出的哨探军马,也与萧唐挺进杀入关西的先头部队也与位于永兴军路京兆府治下终南山东麓的蓝田县郊野狭路相逢。遭遇战时,双方来不及合理调度兵马,布置适当战术,一片坡岭上多数疏落树木的山麓间彼此甫一觑见对方行迹,便已是雠人相见、分外眼红。相互先是以箭雨施射,尽可能的牵制杀伤敌军一阵,双方骑军便骤骑奔出,汹涌而进,眼见要短兵相接至一处。

    直到人仰马翻的闷响声频频响起,一道道耀雪刀光寒芒骤然炫起,直从前阵女真骑士的颈项、腰肋间划过,鲜血蓦的从体腔内飙射出来,当即便有四五人头上脚下的直从马上重重摔落下去。

    而催马挥刀的那员义军头领一边奋力杀敌,一边口中大声喝道:“我家哥哥率领义师兵发西指,你们金狗鞑子,便等着送死罢!先前俺史进却是奉哥哥帅令戎守河东,却是错了几场大战阵,正憋着浑身的气力没处使去,如今也正好寻你这干祸害我中原百姓的鞑虏杀得爽利!”

    本来也是永兴军路华州出身,如今也算是杀回了本乡路治地界,九纹龙史大郎自是战意蒸腾,而他的嘶声怒吼直盖过杀声回荡宣泄于山麓间,周围奋力跟随的盘龙军将士,也都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喊杀声。然而也全凭一股剽悍血气的金军其中仍是不断涌杀催马涌上,双方猛搠乱砍,彼此又有许多骑士相继坠落下马。而史进仍是催马冲在最前头,拼力轮舞手中的那柄三尖两刃刀,刀身硕长、两面开锋的刀刃撕裂开空气劈斩出去,金人沾着碰着时,铠甲甲叶碎片夹杂着鲜血当即四下飞溅,暂凭着史进刚猛霸道的刀招抵在前阵,一时间杀得周围金军辟易,大致也能教己方突杀的儿郎占得上风。

    然而位于此间高处迤逦如蛇的山岭上,却另有一小拨步军匍匐于草丛间,正观望着下面金军轻骑军马与史进所部盘龙军之间的厮杀。当中一个汉子直看得眼红心热,当即转头向身旁青壮疾声言道:“遮莫当真是那萧任侠率军前来杀鞑子了?王家大郎,当初你说痛祖国之沦亡,悯民族之不振,虽生犹死,恁般生计便似个活死人,而俺们这干兄弟也肯随你勾当,只恨宋庭孱弱,弃咱们关西宋民不顾,便是舍下身家性命只怕抗金一时,只怕也难以久耗,但如今倘若真是萧任侠率义军来了,咱们却又当如何?也全听你定下主意!”

1724章 纠众抗金,不再孤力无援

    而被唤作王家大郎的那个青年剑眉紧蹙,他凝视山岭下方战事片刻后,沉声说道:“且先不忙,我等人丁微薄,贸贸然冲撞下去,遮莫要教萧任侠所部义军误会不说,所能帮衬助力也实在有限。莫不如先匿伏些时候,直待下方何处义军战事胶着时,再冲将过去,方显用处......”

    “狗鞑子!倒恁的难缠!”

    然而此时在下面山麓间,史进口中嘶声骂着,他手中三尖两刃刀闪电般旋斩出去,一拖一带,直个女真骑将从肩到肋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痕,很快的另有一名女真骑士悍不畏死的冲杀而至,挥起手中大斧又与史进拔出的长刀狠狠撞击在一处,在空中溅出无数火星。

    如今与金军中无论是杂胡、契丹、渤海、汉军还是所谓的女真精锐大小搏杀过许多战阵,本来史进以为如今北地鞑虏不复当初锐气方张的骄横剽悍。甚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无外乎还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生得**凡胎,撞见了便玩命搏杀看谁能硬耗到底罢了。本以为如今与这拨鞑子骑军撞见,史进自负武力,当先策骑突阵厮杀的狠厉。然而他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件事:这些女真骑兵,是久从完颜娄室转战至陕西地界,几乎还未曾遭逢任何败阵的精锐军马,听得东面金军同僚屡番曾被萧唐所部义军杀败的战报,他们自知这伙南蛮子决计轻觑不得,但却也绝不会怯弱畏战,反而尽都憋着一股怒气,更是凶芒狠戾,而试图洗刷金国大军蒙受接连败仗的耻辱!

    冷兵器时期,军队利用己方的战意士气更为突显关键。史进眼见金军涌杀过来的骑兵愈多。虽然奋力斩杀得前面几人落马,后面很快的便又有数十骑人就补充上来。金军那些剽悍骑士前仆后继的杀至,周围盘龙军骑军儿郎也都是拼了命了,也仍是拼得以命换命的惨烈搏杀。何况周围地势,适合骑军厮杀的空间除了山麓下这一片地面,其他地方都是茂密林荫、蜿蜒山岭。趁着史进这边率领骑军正与女真骑兵厮杀之际,也有几队的步卒从两侧山林踅将到后方去,直往盘龙军后阵抄截了过去。

    而盘龙军偏将陈达,也的挥舞着手中点钢枪疯狂乱搠,勉强招架着从两翼涌杀过来的金军步卒,周围十余名骑军坐骑团团的兜着圈子,战马惊嘶长鸣,纷沓着蹄子刨起土块灰尘溅射。然而伴随着众多寒芒兜头劈斩落下,陈达若干骑军健儿,也已尽数葬命于金军的乱刃之下。

    可恨!遮莫俺陈达也终究力不能敌,命丧于此,遮莫要赴九泉之下去与杨春兄弟聚首?

    陈达心中悲愤念罢,眼见成排的兵刃映射出寒光直从前面涌来。而就在此时,忽的后方又有两员头领骤然杀至,直撞向包抄过来的金军步卒。先是一颗流星锤夹杂着强劲的破风声盘旋而至,狠狠的砸中一名躲避不的金军步将头颅,清脆的碎裂声乍起,那步军面门凹陷,颅骨碎裂,尸身也当即向后栽倒,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待其他金军步卒怒目去望时,眼见有员义军头散青丝细发,身穿绒绣皂袍,连环铁甲晃寒霄,手提明晃杀人剑也率着一拨步卒直撞过来。

    混世魔王樊瑞,虽然梁山军中定职为参赞军务的军师头领,可是他自知排兵布阵、见机行事上比不得朱武、李助等人,筹谋策划、运筹帷幄也及不上萧嘉穗、许贯忠等。以往自诩学得一身自夸能呼风唤雨妖法,实则道家玄门的修为也及不得公孙胜、乔道清,而自己使得一口宝剑,又善用流星锤,当初做得芒砀山寨主时带着项充、李衮两兄弟四下勾当、做大声势,阵前也知些审时度势的手段,与其枯守于中军大多时候做个摆设,以樊瑞的心气也更乐意于随前阵兵马见机谏议。如今厮杀正酣时,樊瑞自也不甘坐视兄弟有难,手中流星锤飞将打出的同时,他也立刻擎剑在手,拔足直往前方冲去!

    直待数十金军又直朝樊瑞那面围将过去时,蓦的两块镀金硬砖直打将过来,当即打在两名金军步将的面门眼眶处。就在那两人应声扑地时,一道身影疾若妖电,旋即杀至,一柄锋刃寒芒闪烁的长戟也恶狠狠从面前几员惊愕的金军士卒胸前骤然划过。先是硬物暗器,加上那人纵跃身法直快到教人目不暇接,当即也直杀得周围金军个措手不及。

    来往走报声息的头领神驹子马灵,如今心说既已有快马北往前去报说此间与金军轻骑撞上厮杀,自己眼见战事胶着,又哪里肯置身事外?他凭着玄门提气的法诀身子如离弦之箭飞快弹出,嘶声挥舞起手中长戟呼啸着旋转起来,趁着这一冲之势长戟锋刃围绕周身划出一圈圈寒芒,利刃剖开血红的闷响声连鸣,当即也教他接连斩翻了五六名敌军倒地!

    双方士卒,更是恶狠狠的撞击到一处,兵刃激烈互击,血雨不断从被撕裂的体腔创口处喷溅而出,混战也变得愈发惨烈起来。而本来在山岭上观望的那一拨人当中,看似带头的那员青壮眼见前面冲杀的义军骑众尚还支撑得住,而后方却又金军步卒却从两侧蜿蜒山岭踅去抄后,与义军后阵厮杀的战事显得愈发惨烈,他当即也长身而起,并朗声喝道:“现在是时候了,直冲下去,去救援后阵的义师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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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王中孚,字允卿,生于1112年,系京兆籍,累世为地方大族,早年为儒生,善属文兼擅骑射。入道后改名,号重阳子,于终南山掘地穴居,称之为“活死人墓”,挂牌云王害疯(疯子)灵位。七年后王重阳出活死人墓,往山东传道,得牟平富豪周伯通(亦是史实人物)捐资修建了道观号曰金莲堂,期间度化七位弟子,即“全真七子”,全真教由此而兴盛。后有尹志平先后受教于刘处玄、丘处机等全真五子,当掌教十一年后,教李志常代全镇首座(也都是史实人物),全真教更是兴盛。王中孚为史实人物此时此处出场,大致与正史相符。至于网上对王重阳其人在修道遁世前,会有两种不同的评价:一类是他是降金的顺民(或有哗众取宠者直接定性其为投金走狗),一类说他曾是抗金义士。

    前者的理由是王重阳曾于伪齐、金国治下应举赴试,但王中孚于宣和七年应试入咸阳府府学成为诸生,靖康之耻还未发生,哪里来的伪齐?至于曾赴金国武举(甚至有言论莫名其妙讹称其为金朝武状元),便以此抨击他为汉奸败类。刘基刘伯温也曾赴元朝京城大都参加会试,一举考中进士(同榜中进士者,还有水浒作者施耐庵)等许多实例,且并无任何王中孚做为金官为虐的明文佐证,至于抗金义士一说,则源自全真教《长春道教源流》中“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诗文,而延伸为王重阳且实曾纠众与金兵抗矣的记录,而后在那部武侠著作当中得以延伸。当然,正史也未必如此,但如此写,更为符合大多读者由来已久对于一些人物的认知。

    出于严谨尊重历史的考虑,这位正史中的确存在的全真教祖师爷大致原貌、引入塑造因由大概做个说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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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