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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25章 三教九流,共大义,皆兄弟

    战团当中,樊瑞披头散发,身溅血污,已真似是兴风作浪的妖人魔君扮相,他大喝一声,奋力挥舞起手中利剑,直直割破了一名鞑子步卒的咽喉,直当咽喉处飙射出来的鲜血直溅了他一脸,一柄重锤却也狠狠的敲击在樊瑞的后背,顿教他喉头一甜,身子往前踉跄出了数步,险些扑倒在了地上。

    樊瑞嘴角溢血,怒目圆睁,虽仍是勉强撑起身子来鏖斗,但他当初算是双修武艺与道家江湖上的伎俩,单论身手本领虽足以与当初芒砀山项充、李衮兄弟两个掰掰手腕,只是樊瑞本也是因有着些江湖大佬的气质而曾做得绿林一霸,单论统兵厮杀的本领尚还欠些火候;至于马灵倚仗着自己身法拼力厮杀,周围人头攒动、敌我军卒扎堆时也很难再使出辗转腾挪的功夫,恐怕久熬下去,也是难以自保;至于陈达到底不及史进那般骁勇难挡,这边他刚怒吼一声,将手中长枪狠狠搠出,直扎进一名金军步卒的胸腔,可陈达还没来得及抽回长枪,一把锋利的钢刀便从身后闪电般劈斩过来,“噗!”的声闷响,直在他背后留下一道深深的疮口......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后阵凭着樊瑞、马灵、陈达三将抵死奋战,虽不至被金军冲垮阵型杀散。但是鏖战厮杀下去,义军这几员正偏将佐力战身死的几率也已是大大增加,却也唯有在拼命死战下去,容不得有半点松懈!

    也正是因为义军健士与金军马步军厮杀的格外激烈,以至于山岭上一阵喧嚣声起,虽人数不多,但另有一拨义勇突然杀出时,绝大多数混战鏖斗的双方将士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回身劈斩的樊瑞挥剑恶狠狠的砍向敌军步卒的颈项,顷刻间血溅如注,待樊瑞又回身惊见有个女真步将轮斧冲来时。有一道身影便已从斜侧拦截过来,那道身形兔起鹘落,一脚骤然蹬出,直踹中欺至樊瑞面前的那员女军步将的腰肋将其踢翻。樊瑞先是一怔,依稀觑奔来助阵的似是个青壮汉子,而与他从岭上骤然杀出的多是民壮扮相,非是盘龙军中将士,看来也是本地出身不愿顺从金虏,而被纠集起来的民间武装。

    而还没等樊瑞问话,那道身影又疾窜而出。于前方不远处,陈达身上挂着五六处伤口,奋力厮拼终究还有手上动作一迟,一柄长枪便直朝着他的咽喉直搠过来。几乎已都能感觉到枪锋上的寒气,陈达本以为自己必死之际,又是那道身影凌空落下,手中利剑映射出春沼寒冰也似的利芒,冷电般向前一探一抹,那本来正要一枪搠进陈达咽喉的步卒项上人头当即掉落掉下去,鲜红的血雨,也登时冲天而起。

    陈达惊魂稍定,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及时杀至,解救他免于被敌虏一枪取了性命。当即陈达一兜缰绳,稳住胯下惊嘶乱踏的战马,而对那青壮说道:“多蒙壮士搭救!兄弟,想必你也是本地抗金的义士?”

    “小弟王中孚,确可说是本地出身,这位将军带挈诸多义勇健儿,看来必是萧任侠统领的帅司义军。此时战事凶险,不便详叙,待杀退了这伙鞑子时,再容得小弟,也但求蒙将军引荐,好教在下能拜识得萧任侠!”

    那自呼唤作王中孚的青壮一边高声向陈达回复说罢,一边仍将手中利剑挥舞得寒光霍霍,席卷向近身处的敌军,又溅得一片血腥。很快的,王中孚双目一凝,直觑向前面本被金军骑众给纠缠住,厮杀也是酣烈的义军骑军头领策马率部驰援过来,但见他面如银盘、英武霸气,驰骋时喝声如雷,端的神勇,手中那一柄三尖两刃刀挥舞的呼呼作响,战姿也犹如出闸的大虫般,催骑所过之处也是挨着死、碰着亡。

    本来我也曾学得骑射,打熬历练本事以壮筋骨,要应个武举想必也非难事,但毕竟受起手师傅与道长的点拨,身手更倾向于江湖路数。到底还是似那等豪士马战冲杀的本事,于大军杀伐之际能当得大用......

    王中孚兀自心里念时,史进正挥舞着长刀继续策马突进,以他本来奢遮,也早能与共聚大义的众头领中一流猛将争锋的本事,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双手紧绰的三尖两刃刀每一挥舞,也必然能将至少一个女真兵卒的身躯似朽木般洞穿切割。冲杀之势勇悍至极,驱骑的马术也极是娴熟,且总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容或是躲闪、或是格挡开地方排头猛搠狠剁来的兵刃。间不容发时,手中长刀再度卷起一团团寒光,也不知到底已经将多少女真将兵杀得血肉横飞、肢离断裂!

    而史进在前迂回驱骑援护,周围盘龙军将士也尽皆呼啸拥簇着紧紧跟随,形成密集的阵型,这支队伍在片片血光当中再度疾驰冲杀,所过之处也杀得那些本来意图抄后的金军步卒跌撞着四下散去,也有些闪避不迭,或是干脆杀昏了头,直敢拿自己血肉之躯冲上去与奔腾而来的战马生抗硬撞,试图拦截的,有许多当即也被史进挥刀力斩坠地,旋即大批的骑军健儿蜂涌杀至挥刃乱剁,而教那些女真步卒纷纷扑倒下去,身躯也直在隆隆而过的铁蹄之下翻滚了几圈,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史进直杀得满脸浑身的血迹碎渣,手中三尖两刃刀都已砍得刀刃口倒卷时,随即又从马鞍得胜钩上取下口寒锋长刀来。再往前冲杀了阵,眼见前面陈达、樊瑞、马灵几人率其余军士虽然仍与金军将兵厮拼,但因另有一小拨义勇从山岭上冲杀下来,也使得其他兄弟血战的压力减轻了不少,直到自己终于从纠缠阻截的金军骑众战团冲杀回援过来,似乎陈达等弟兄暂时也并不会有危及到性命的凶险。

    史进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个时候才算稍放了下来,自投从萧唐之后,也一直意识到了自家哥哥待自己极是看重,不但时常叮咛嘱咐,当初也没少带挈着他史大郎多有磨砺打熬的机会。佛受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更何况是向来血气旺盛、意气正茂的史进?自己之前急于亲自率军与金军轻骑厮杀,力图多杀得几个鞑子,也未免仍有些躁急,何况倘若因此会出现些可以避免的伤亡,在众兄弟面前失了颜面是小,由自己带挈着投奔萧唐哥哥共聚大义,而曾在少华山聚首的弟兄里面已折了杨春兄弟,那般义愤悲恸的痛楚,史进自知以后的战事也未尝难免,可仍是决计不想再经历一次。

    是以眼见陈达、樊瑞、马灵几人眼下尽皆性命无虞,而且于此处撞见的金军虽然悍猛,到底也是兵力有限,再厮杀阵这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应也能有个了结,史进觑见正在陈达身旁不远处绰剑观望周围战局的王中孚,大致料定对方的来路,遂立刻策马冲将上前,他自是自豪性情,又高声说道:“想必也是肯来与我家萧唐哥哥一并共杀鞑子的好男儿?虽尚不知壮士名头,可是你这个兄弟,俺史大郎交下了!”

1726章 大业未了壮士志,潜心悟道终有时

    共为大义、意气相交。从一开始史进便表现出十分热诚的态度,这也教王中孚深感欣喜,如此相识,更是投契投缘。而王中孚匆匆的再向史进报了名号,遂与几员头领又率军厮杀了阵,而金军方面也只是探觑声息的部曲,兵力有限,眼见无法吃掉义军兵马,难再争取胜机,磨耗下去反倒是己方将士要尽数折在此处。而金军做势欲退,史进见机又率领麾下儿郎如狂涛怒潮般上去掩杀了一阵,山麓间又丢下了七八百具金人的尸首,直待盘龙军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又与王中孚所率的一众乡勇民壮合流,随即从终南山东麓地域从容退却......

    京兆府以北,州境内三水镇左近的连营帅帐当中,王中孚躬身施礼,朗声说道:“小可王中孚,于宣和七年入府学为诸生,虽为儒生,亦学得些骑射本事。因愤恨金兵寇钞侵害,毁我田庐、杀我百姓,遂曾纠聚些勇健与金兵对敌,可恨宋廷却轻易舍下关西百姓不顾,小可虽有心杀贼,到底独力难支,任由得金人做威作歹,不能驱除外虏,枉为男儿,直感虽生犹死,故而小可自号‘活死人’...但仍盼着有朝一日能达成夙愿,杀鞑子、救百姓、做大事......天可怜见,萧任侠亲率义师扫清强寇,折冲千里,小可虽不才,只求能前驱效死,追随萧任侠建兹大勋!”

    萧唐自也是驱步上前搀起王中孚,对于帐内一众头领而言,自从金军南下侵害中原江山伊始,在各地又涌现出许多抗金武装,也是继当初自家哥哥于官场、绿林中双线行事,招拢得大批不能为朝廷所用的禁军官将,以及各处绿林豪强之后又促成得以招募大批智谋勇烈之士争相来投的契机。又平添得杨再兴、李宝、孟邦杰、董先...众多肯从自家哥哥共创大业的头领,如今再有这率领终南山一拨抗金义勇的王中孚前来投奔,虽然欣喜,也是见怪不怪的常事。然而待萧唐好生端详面前遮莫年齿也不过二十上下,言行举止高视阔步、步履矫健,且形貌气质觑来血气方刚,但也浑然不似是仙风道骨修真道人的王中孚,心中自也生出一种无法向兄弟道明的微妙感觉......

    毕竟眼前这个仍做俗名的王中孚,按正史的轨迹,却将会是中华道教当中主流教派之一的全真教开山祖师王重阳。

    而萧唐与王中孚相会并听其自述来历时,对于他而言,最先想到的印象却是“五绝之首”、“中神通”...不过好歹起初还在萧家集时便有水浒中高人气角色武松上门要来茬架,这多少年下来又与众多梁山好汉,以及许多正史中大书特书的人物称兄道弟,而当初与金朝开国太祖阿骨打勾肩搭背的吃酒,似乎也与早年那位萧姓大英雄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何况同是那部武侠著作当中从未出场,但只凭侧面描写由众人诉说记叙的传说中绝顶高人,那位名为演山先生,时任端明殿学士的文官词人,但言行举止也透着股高深莫测的黄裳与自己都也已打过交道了。后世耳熟能详的人物见得多了,萧唐的神经早磨砺的十分大条,倒也不至于觑见这未来的全真教祖师爷,而在对于他的印象概念更是打服了天下四绝的当世第一高手便会激动得失态......

    然而如今王中孚既然也肯前来投从,也不知他是否还会有机缘在五十上下的年纪时得逢奇遇悟道,而成为道教中北五祖当中的一个。只以他现在恁般年纪看来,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意气青壮,虽已然自诩做活死人,可王中孚显然无法身无外物、少思寡欲的静心悟道,也不甘就此避世隐居,既然方今抱负能够得以施展,也仍有意在凡尘俗世中有一番大作为。虽然现在的王中孚并没有精深的道学修为,看来也并没有练得一身登峰造极的高明武功,可是萧唐却也记得王中孚修活死人墓避世隐居之前,可是有能力分别应文、武试,而能中文、武双举人的全才英杰,是以就算他还并非是清心寡欲、心无旁骛的道门绝顶高手,而如今诚心来投,遮莫反而能为自己提供更大的助力。

    好生勉励、倾心吐胆一番,萧唐遂吩咐军士安顿王中孚与随他投来的那拨青壮之前,也已询问过金军于京兆府终南山东麓地界发生小规模遭遇战的弟兄伤情。其中樊瑞、马灵轻伤,而陈达则须好生诊治调养,也自有安道全等随军医士看觑,并无性命之虞,只是短期内唯有静养调息,不可再上阵厮杀。

    先前既并肩子厮杀了阵,樊瑞、马灵虽与王中孚相识不久,也已是十分熟络,当几人除了帅帐时,马灵遂又向王中孚问道:“兄弟,我瞧你身手端的不错,练就得身近身短打的本事,似乎也夹杂几分玄门道家的功法,倒与我梁山当中金剑先生、一清道长,以及向来与我交厚的乔道清兄弟路数有些相似,却不知曾得哪位高手传授?”

    王中孚见说,便谦逊回道:“小弟惭愧,也只是学得些皮毛玄门吐纳提气的手段。当初因家中有余富,尊长虽教小弟自幼攻读经史,见我亦喜打熬身手,便请得几个起手师傅点拨小弟本事。期间也有幸得遇位云游道长,不知何故说小弟有道缘,又得蒙授我些玄门养气功法、道家轻身提纵的口诀。

    虽感大有裨益,但早先小弟为儒生寒窗苦读,平素兼练些骑射本事,早通经史,晚习武艺,到底不能心无旁骛的修习悟道。如今更是山河破碎,外寇肆虐的国难时节,中原板荡、兵祸连结,又怎能去做个遁世无为的修真道士?然自从通读些道门典籍,也曾甚感有所顿悟,呵呵...遮莫有朝一日山河勘定,天下太平时,小弟再修心问道,而求彻悟道法自然,也是为时不晚......”

    而听王中孚开诚布公的说罢,马灵与樊瑞也不由对视一眼,旋即笑道:“难怪与兄弟投契,你所说言语,倒也正与我们两个相符。都说道者清修无为,而如今我们共聚大义中头领中,也不乏道门中人,然方今大业为重,兼之众兄弟聚义情分,又怎能割舍得下?先前我们两个,也曾与乔道清兄弟合计,正是俗缘日短、道行日长,直待有成功名就,天下勘定时,若那时我等仍可舍得下凡尘俗事,也指望能得梁山寨内公孙胜兄弟引荐,投拜至他师尊罗真人门下,而此从师学道,以终天年,如此也落得个潜心悟道的归宿。”

    而马灵方自说罢,王中孚脸上神情不由得一滞,随即他思付了片刻,也缓缓颔首。若有所悟的喃喃说道:“俗缘日短、道行日长么...的确也正是如此......”

1727章 国家之间,唯有永远的利益

    随后几日,于永兴军、延等路治下辖地域先后又有与金军发生遭遇战的战报传来,虽然彼此互有损伤,但也都没有伤筋动骨。而完颜粘罕、完颜娄室那边在率部汇集的同时派出的小拨轻骑军马也是气势汹汹,看似是攻势凌厉,实则从地图上战事发生的位置看来,金军虽然调拨几支兵马展开,但也方便随时合拢,萧唐乃至刘法等人也能看出这是金人战略意图是在刻意撩拨己方会集军马发起总攻而与之决战。

    这倒也正合了萧唐的心思,进行一场大会战得以一劳永逸,不但彻底消除伏于己方势力身后的这一路金军隐患,从而也能一举插手进宋境西北面扎根壮大势力。而两军都意图决战一举荡平对方,彼此主帅,也都没有急于立刻集结重兵展开大战战端,因为双方也都等候另一方的回复,却都是认为能够利用同一把利刀,去狠狠的捅进对方软肋中......

    直到乐和、段景住二人先是从北面被接引而来,向萧唐复命陈说与夏国国主李乾顺谈判交涉的结果。西夏将奉从金国都元帅兼国论右勃极烈完颜粘罕的调令,集结国内重兵前来协助金军共讨萧唐。

    金、夏两国,于大战前夕自然会敲定决议引诱萧唐所部义军会战的日期与地点,于决战胶着时骤然南下猛攻,好歹是与宋、辽两大国对持百年的西北一国,要聚集重兵无论偏向于完颜粘罕、萧唐任何一方,也都足以使得战局形势立变。而夏国的主力部队的重点部署,是于以兴庆府为中心,连结西平府、贺兰山而呈三角形的地域之内,靖康之难后夏国趁势又夺回上次国战时沦陷的横山险地,并意图蚕食宋朝西北领土,再加上先前与金军的小规模军事冲突,倘若要往东、南面发兵也能够迅速集结大军。而既然“顺从”完颜粘罕协助金军共讨萧唐的旨意,夏国大军在这段时日也必会与金人互通声息,事先大致知晓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的军事部署。当然了,真要是动起手来,夏国那边真要对哪一方下狠手,那可就要另说了......

    就算是完颜粘罕那边,也未尝不会猜忌萧唐是否也会派遣使者拉拢夏国,可是他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独力与萧唐进行决战,孰胜孰负、犹未可知,就算侥幸惨胜,也必然会兵力大损,届时北面时毫发无伤,且与本国因领土争端已产生冲突的夏国,南面又是暂时休兵和议,可也必然惦记着收复本国疆土的宋军......与其如此,也只有仍利用金国余威慑服夏国肯为助力,借此协议交割领土,而堪堪稳定住关西、陇右乃至河湟诸地的局势。

    至于十分善于运用外交政策的夏国国主李乾顺,萧唐心说他一直力图趁如今时局扩张国力,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能遏制住金国不会无法约束的做大下去。至于他先前彼此极是恩爱的皇后耶律南仙,以及最是关爱呵护的长子李仁爱,萧唐也能预料到李乾顺就算是为国家大事而不恤亲情的帝王,自己的爱侣与爱子因金国灭辽身死,想必多少也会影响到李乾顺的抉择。

    然而当年还曾与夏国之间打得你死我活,萧唐心说无论是自己还是李乾顺、察哥那边,双方能够暂时达成协议,绝非是铁杆同盟,也完全是因为受各自的利益驱使。便如由乐和转述时娓娓道来,终得与夏国君臣谈判初期,李乾顺那边起先固然也会过分的要求,而开始的条什是:讨金事成,夏国将占领西至奢延水,东至山西偏关,西至宁夏,东西二千余里的整个河套地区,而如今由金军占据的陕西北部约数千里之地,熙、秦河诸州,青海湟源,甚至包括萧唐所部义军目前占据的河东八馆地带尽数割让于夏国......

    这还不算,夏国方面还要求萧唐倘若“公然自治”,称王则向夏称臣,虽履行朝贡、朝觐等义务,但也保留己方所控制的疆土自治权;若真涉及到自立帝号,以国邦之交而论,也须当向夏国结为叔侄之国,各尽邦交义务,萧唐所部大军自须退出夏国宣称有主权的领土,于双方交界临近诸州永不驻兵,也不得临边修筑军寨要塞,无论哪一方但与金、宋两国战乱纷争,彼此派遣使者来往计议,视情形亦可彼此救助......

    乐和转述说着,当即便激起帐内些气性躁急的兄弟一通急赤白脸的怒斥,口中直“夏贼狄戎”、“入他十八辈先人”、“好不要脸,先做辽、金的奴才,倒敢逞强做大”的乱骂。而萧唐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心说两国邦交按各自君王真要按辈分年齿算,这也实属常态,李乾顺倒也不算故意要占自己的便宜,好歹夏国还有些自知之明,未曾向当初辽朝扶持得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那两个儿皇帝。可是就算日后终有一日成就霸业,甚么“侄皇帝”恁般称谓,萧唐也仍不打算丢这个人。

    枭雄之辈,就算是为成大事固然须能屈能伸,可是现在还没被逼到那个份上。夏国固然不可能做白白协助萧唐的冤大头,摆明了是要在谈判桌上做为强势的一方,就算是要教萧唐做出毫无意义的臣服姿态,但以后彼此但凡再有甚交涉时也能占据主动。可是就算是争这一口气,萧唐也根本不予以容让的余地,就因为你曾先立国称帝,却先后对宋、辽、金称臣顺服,甚至你李乾顺的曾爷爷李元昊还曾自称过宋仁宗赵祯的儿皇帝,对外做藩属国的名分时日忒久,如今倒想在我这过过宗主上国的干瘾?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而又经乐和转述,邦交名分之争,于谈判桌上也教许贯忠以一句“我家主公如今虽管治下民政、财政与军政大权,名义上仍为宋廷藩帅,以何等名目据地自立,事关重大,也为时尚早,正所谓同利相死,与贵邦遂能达成共识,却非是以国与国之间缔结邦交,待我家主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受玺绶自据之时...再与贵邦定下名分不迟”给化解掉了。

    至于夏国过度所要求的分割疆土条件,对方漫天要价,得萧唐全权交托于谈判事宜的许贯忠、柴进二人也是守住底线,也不肯做出过多让步,彼此全力以赴、镝妹必较的讨价还价。事涉双方莫大利益,在夏国方面仍是过度要求时,却也无法把握住萧唐这边不得已只得屈从的要害。随后许贯忠、柴进那边也做表态:大不了我家主公就此率军退回河东据险死守、休养生息,而完颜粘罕统领的金军依旧在你夏国眼皮底下作威作福,加上南面还有宋军虎视眈眈...何况金军现在有我家主公这一强敌,也无力往南侵宋,当然也就不会未免后顾之忧,而肯割舍些疆土于你夏国以做安抚,届时该怎么坑你还怎么坑你,你夏国却如何能捞到半点好处?

    李乾顺推敲局势,也知许贯忠所言非虚,无奈之下大概摸清了对方最终能接受的底牌,虽终究还是无法绕开割地这一项夏国据势力争的条件,双方基本也已达成了暗中协同共讨金军的条件:战事过后,如今大致占金军占据的疆域当中,乐州、积石州、廓州等湟水流域疆土,以及包括定边军、震武城、怀德军在内的当初宋廷为进逼夏境的关西、陇右七八百里地也尽归属于夏。

    萧唐闻言心中合计,因为己方势力的出现牵制住金军于西北边庭,夏国所能侵吞疆域,似乎比正史当中趁着金、宋攻伐时取得的疆土也是大打折扣。更何况......如今达成协议教夏国进取的地域,或早或晚,也会教他们手中尽数再拿回来。

1728章 两国将主,死敌联手

    “虽知如今要一举荡灭西北面金军,也须有外力借助,但夏戎到底也是贪猥狡诈,那厮们明面上奉从金军鞑子出兵协同,暗地里为贪图蚕食西北面疆土,倒戈肯助我军。可也未尝不会与我等话定之后,仍是心怀歹意。又焉知那厮们不会反覆,亦或者盘算趁我军与金人鞑子厮杀得狠时,倒教他夏戎大占便宜,从中谋取重利!”

    帅帐内史进冷哼说罢,虽然他也深知自家哥哥以合纵连横的手段,上兵伐谋,打仗也绝非是一股脑只顾豁出性命打倒最后便能夺下片江山来,必要时也务必通过外交权谋尽可能达成己方势力的战略目的。可是与夏军暂时联手,又涉及到了割地这一项,史进怎么去想也仍觉心里甚不痛快。

    而在旁韩世忠抱着膀子,咂着牙花子也不由笑骂:“直娘贼,洒家当初于边庭砍了多少夏戎的人头,倒没料到如今有一日倒要与那厮们协作厮杀,看出凭着俺边军坐镇边庭,打退夏戎教其不敢轻易犯境,眼下却要教那厮们占据得西北边庭大片土地......哥哥,那个为势所迫已投从夏戎的李世辅,你当真信得过他?”

    萧唐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当初于河东时我曾提拔他父亲李永奇,而后西征与夏军厮杀,彼此以性命相托。李世辅那时虽只是个半大少年郎,可也能看出其重情重义,自是感念我待他父亲恩情。既然许贯忠兄弟与他已搭上了线,李世辅说肯暗中协助我等,必定真真实实不带半点假,而夏军当中有他做内应,夏国无论暗地里又作何歹计,行军调动兵马,李世辅又焉会不知?是以夏国厮瞒过金军与我等计议,我方却是厮瞒过夏人与李世辅兄弟互通声息,如此力求稳妥,暂也不必疑虑夏军那边会暗做甚么手脚......”

    毕竟是正史中投夏后年纪轻轻便就擢升为延安招抚使,被夏国委以重任,但仍旧是心向故国,而杀得夏军征讨兵马大败亏输后又招募得数万人南归的李显忠,又怎肯就此倒向夏国狄戎?

    而且李世辅当初随着他父亲先投从得河东靖难军,萧唐心说他们父子先是与自己交情深厚,有朝一日便是南归,也并非只有投从宋廷一条路可以选择,遮莫也不会再按原本的轨迹那般得南宋高宗赵构召见,抚劳擢升,并被赐名显忠了。而以李世辅如今的能力,不但会终会得夏国重任委用,既然于正史中他同样能够于杀退夏军征讨精锐军马从容而退,除本部军马以外,甚至拉扯起数万人马也直在夏国境内大肆兴风作浪一番,无论是统军作战的本领,还是号召策动的能力上直教夏国奈何不得,有朝一日,也未尝不能再动用李显忠谋划制衡夏国,也必然能见得奇效......

    “萧帅,可是与夏国密议已定,协同共讨金虏了?”

    又伴随着一阵吱嘎的轮椅响动声起,刘法坐在轮车上被军士推将进来,萧唐也立刻起身相迎,大致向刘法交代过北面许贯忠、柴进等兄弟与夏国君臣密议事宜,加上近些时日与金军于永兴军、延等路治下所发生的大小遭遇战事,刘法连连颔首,略加思付后,又道:“既然夏军明面上肯奉从完颜粘罕出兵,金军那边也以为有强援可用,想来已会有大动作,也必然力图诱使我军决战,至于金军有意促使我军与其大战的去处......”

    刘法一边说着,他微微探起身来,伸出手来,指向桌案上以朱红色笔记圈圈叉叉标注着与金军彼此试探交锋位置的地图上,而手指落下的位置,正点在了永兴军路庆阳以北、环州以南的一片广袤平地,说道:“依着金军动向,多半会诱使我军于此处与其决战,往北面过白马河,便是夏国境内的静塞军司,夏军也便与集结重兵直接南下,插手我军与金人决战。

    以往金人起燕蓟、历赵魏,渡黄河,攻汴京,利用平原广野骑兵驰突,四通八达,致使宋廷禁军疲于应对,故而多败,而金军寻常战法,诱敌于骑兵于平原旷野,以耐战精骑轮番冲刺、往来驰骋,成则整队而疾追力图拖垮敌军,此处地势,正适合虏帅粘罕用兵,然永兴军路亦是多山环列,按虏帅想来,于此间拖住我军,战事胶着时北面又有夏军骤然杀出,得势则趁势撵杀,于周围要隘处亦布下兵马堵截,也势必会扩大战果,尽可能我军歼灭得尽......”

    正娓娓道来时,刘法蓦的一顿,旋即又道:“然而萧帅联决夏军,暗中议定,金军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等主将谋划部署,却也正由我军可将计就计。金虏急于撩拨得我军与之会战,踏入此间死地,可是以虏帅如此部署,却将士金虏反要惹火烧身。目前形势,也如萧帅与众军师所谋的那般,如此而教我军把握住胜机。直待于此间歼灭得金虏纵横关西、陇右之地的主力军马,把守其余州府县坊的兵马已不成气候,也正可一鼓作气,勘定西北面局势......”

    本来便是边庭西军当中堪称翘楚的名将,刘法又在西陲边庭打了几十年的仗,对于各处战略要害处地势当然也是烂熟于心。本来是都恨不得尽快将对方铲除灭绝的死敌,萧唐一方倒与完颜粘罕不谋而合的决战的恁般态势之下,根据目前己方已掌握的战略先决条件,再把握战机、因地制宜时,刘法固然也是最适合做下战略布置的帅才。

    而听得刘法剖析战局说罢,萧唐点了点头,也笑说道:“粘罕那厮,以为是要引诱得我军入套,而我等却也是要他率金军主力兵马踏入套中,为能一举荡灭金军剩余的这几路精锐,该做的事也尽皆部署得妥当,直待倒也须‘配合’着金军在此处集结重兵,如今也是时候同金军决战立分胜负了。直待决战时日,还要劳烦刘经略与我调拨兵马部署,且先与金军周旋打熬,而等候决战胜机来时,一举清绝其主力军马。”

    这边萧唐朗声说罢,当即也引得帅帐之内一众头领血气勃发,立刻高声响应。而刘法听得萧唐嘱托,也是微笑着缓缓颔首,而他的双目却仍注视着桌案上的地图。很快的,刘法的目光上乜落到了自己预判终将与金军决战北面的夏国境内,他默然片刻,忽的有感慨的喃喃念叨:“却不知夏军那边,是否还会由晋王察哥统兵?多少年了,于沙场上我与他各为将主,大小交锋无数阵,彼此无不是殚精竭虑的谋划杀败对方,取敌国统军主帅性命除一大患,而当初遭童贯权阉迫害,我便险些死在察哥手上,而如今看来,却是我要与那察哥联手么...这倒也是造化弄人......”

1729章 金戈铁马,大战伊始

    又是一天的旭日东升,第一缕阳光挥洒至广袤的旷野间直在天地间染上一层淡黄光晕的颜色。很快的,又有急促的马蹄声纷沓响起,先是有数百名哨探军马出现在平原间的一侧,在张开稀疏队形的同时,还有更多的哨探军马从几个方向不断的涌出,而保持着朝对面也在聚合兵马的警戒。

    号角声一身连着一声,在平原的另一侧也接连响起。数队骑兵疾驰奔来,大致也汇聚成阵型布置停当,排前列的的骑士各自身旁铁铠,不但手中绰着的兵刃由阳光映射出道道寒芒浑如一派河水上跳跃的鳞光,高头大马背上鞍鞯得胜钩上挂着的重兵器也尽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也有几队弓马骑射弓在手,并约束着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一队队健儿兜着缰绳向前方凝视,隐约觑见对面同样也正在汇聚的敌军行迹,每个人招子当中也似乎火苗迸出,也已是跃跃欲试,直待奋力厮杀。

    众多汇聚的女真精骑,人人也都备着数匹战马,隆隆奔腾时更添威杀声势,小阵结成大阵,人奔马驰向前,未用多久时候,便已能觑见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人浪滚滚向前。而肃杀之气,更是扑面而来。

    而在金**马对面,大队大队的义军骑军也率先抵达战场,渐渐也汇聚成一个个不知道蕴藏着多少爆发力的骑阵。当先有花荣率领簇驰军骑射健儿巡守环视战场,关注着对面金军的动向,无数匹战马扬蹄疾奔,时而长嘶鸣叫,滚滚似洪雷的劲响,也直在这片一望无垠的旷野间轰然回荡着。

    双方众多骑阵在抵达战场,汇聚成阵型而彼此对持的同时,诸部义师步军铁甲铿锵,手执长盾军械,也排成了密密麻麻的阵形,当先几排勇健高举手中长枪森然如林,先是形成防御的阵势。而在后方更有神机军师朱武挥舞令旗,先是由鲁智深、邓元觉所统领的疯魔军据前,以长枪手排成头阵,而后则是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所率的十余路太行山抗金义军连营兵马,阵中依次铺下强弓、强弩,跪膝以俟,而后还有神臂弓诸队弩手,如今正随着鼓声齐步先前,只除靖难军主将李孝忠仍率部坐镇河东以外,还有韩世忠、杨志、史进、牛皋等大将统领着横冲、天波、盘龙、荡骑四军健儿蔽于步阵大阵后侧,也正是按刘法授意布置,大阵当中,小阵落错有序,且各队之间极是密集,排成鱼鳞也似的拒马叠阵。

    又是成群的战马奔腾嘶鸣声响起,步军大阵两侧似又生出双翼,左面龙骧将翟进、右面虎翼将翟兴各自率领所部骑军将士次第而行,所有骑士头盔上红缨飘动,手中马刀骑枪直直的放平,阳光照在军械尖芒锋刃上面闪烁着道道寒光,龙骧、虎翼二军密集的骑阵,也浑如两把尖刀,直待中军一声令下,便立刻会朝着对面金军两股狠狠的捅去!

    而义师步军方阵仍旧在滚滚向前,号角金鼓之声也预防急促起来,于后阵也捧出了许多面迎风猎猎飘扬的劲骑。捧旗的步将险道神郁保四左右,也尽是石秀、杨雄统领龙精虎猛、身披铁铠的步军将士、雄健儿郎,尽捧着旌旗、仪仗的诸队义军当中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的军中主帅,当中萧唐雄踞于照夜玉狮子金鞍马上,浑钢密砌铠之下另有贴身宝甲护身,手提錾金虎头龙牙枪,得胜钩上挂长杆寒锋陌刀,立于阵中督战,统领中军。左边是稳坐在轮车上肃目眺望的刘法,右边则有萧唐身边得力心腹兄弟燕青做褐衲袄满身锦衬、青包巾遍体金销的扮相,他背负硬弓、腰挎利刃,手绰川弩,率领着拨勇壮健儿专一护持中军。阵后又设几队游兵,守护着马灵、樊瑞、乐和...乃至包括新投效至萧唐麾下的王中孚在内等一众随军军师与职事头领。

    如此壮观气象,骑军盘盘曲曲,奔驰中行伍似金蛇狂舞,步军整整齐齐,静里威仪也如蛰伏的猛虎。诸部能征惯战之将,各依帅令,个个磨拳擦掌,准备鏖战,直待阵势已定,中军帅令传下之时,专候外寇番军厮杀!

    反观金军排列成的诸般阵伍当中,也有一面面旌旗招展舞动,数以万计的军马汇聚成的滚滚洪流,以完颜娄室所率领的女真劲骑精锐,胯下急促着打着鼻响,并不安分的仰蹄尥蹶溅起阵阵烟尘的战马之上,各队劲骑甲胄耀日闪烁,排在最前列那些手仗狼牙棒、大斧等重型兵器的甲士扬起手中军械也似丛林一般。铺开的骑军声势浩大,何况后面还有完颜粘罕督战的大批军马,滚滚向前涌来,看势似无穷无尽,天地间冲驰的洪雷一般的马蹄声,两翼骑射军旅,也已做势要将利箭搭上强弓弓弦上,无数箭簇尖芒,也在眼光的照射下映出一片片银色寒芒闪耀!

    而金国开朝名将完颜娄室,由众多做貂帽铁甲装束,各自盔下脑后也都束着金钱鼠尾的女真各部猛安、谋克拥簇着,他手绰大斧,虎踞龙盘也似的骑乘着比通体幽黑锃亮,且寻常战马要雄壮高大上几圈的雄俊宝驹,虽是抱恙在身,面庞上仍似有病态,但娄室尽量挺直了身板,眺目注视向前方萧杀威武的义师大阵,口中也喃喃说道:“终于到了这一天么...如今也唯有拼命而已。当初你萧唐拳脚厮拼胜过了某家,某自是心服口服,可如今非只是要分胜负,而是立决生死,要么俺女真人铲除你这大敌,仍能纵横天下,要么某家埋骨于此,除此之外,也别无它选......”

    然而比起于前阵督监麾下精骑的完颜娄室,坐镇中军的完颜粘罕满脸的暴戾刻毒之色。南朝江山富庶虽大,而宋廷却是孬弱,除去些所谓西军军旅算是能打,可是也终究及不得大金雄军,真正是俺女真死敌的,也唯萧唐这厮统领的军旅而已。如今既然也与萧唐那厮促成决战的局面,经此决战过后,我金军仍旧能在南朝西北面扎下根基,席卷关西、陇右,进而南下侵吞宋人大片山河,至于你萧唐所部军旅,猖狂的时日也已是忒久了,当真骄狂到以为率领这些兵马,便能荡平某家大军?如今却是你太过托大了,按某家部署,教你这众南朝军马全军覆没,也在意料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南朝富庶江山,也依然要沦陷在俺金国雄军的铁蹄之下!

    完颜粘罕那张蜡黄脸上似有浮现出一股兴奋意动的神采,他一对招子锐利如电,如直要扑击擒食猎物的猛禽恶枭一般凝视向对面敌军大阵,蓦的他断然把手一挥。金军大阵中央,顿时有号角声就呜呜响动起来,周围大小阵势当中也骤然响起浑如山呼海啸的应和呼喝声。而完颜娄室所率领的原来金军西路军精锐中的精锐,骑阵当中蹄声愈发紧促,犹如瀑雨般响动声连绵,当先有数千骑催骑前行,手中成片的兵刃尽直向前方敌军,已是做势要碾压屠戮尽目所能及处的一切生灵!

1730章 决战!金军最后的菁华(1)

    锐骑冲锋,杀声喧嚣,而烟尘卷动,蹄声如雷时,完颜娄室胯下骑乘的那匹黑鬃雄壮骏马鼻口突噜噜喷出粗气,逾过碗大的蹄子刚往前踏了几步,却被娄室一把勒住辔头缰绳,止住了疾窜出去的去势。

    虽说与完颜斡鲁补、完颜粘罕、银术可、谋良虎...等当初一众随着阿骨打老皇帝打天下的金朝开国名将相较,起初女真联盟兵力微薄,所有头人也都是亲自策马驱驰冲杀,豁出性命与敌人厮杀,而后女真建国崛起,统领众多雄兵,当初那些元勋名将也少有亲冒矢雨冲锋陷阵,与敌军近身血战,也多是在军中运筹帷幄、见机制宜。而完颜娄室却仍是倾向于亲自统领一拨精骑直捣敌军要害,与麾下儿郎一并浴血厮杀,以把握胜机。

    但是此时决战刚刚展开,完颜娄室自知尚不可轻动。本来白山黑水当中涌现出一个赛着一个皆堪称当世的军事奇才,而似完颜斡鲁补、完颜粘罕虽也是好学嗜书,广有智略,随着战争经验的积累更精于筹谋策划,而完颜娄室深知自己仍是倾向于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作战本能,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他便犹如一只压低了身子做势欲扑的猛虎,直待看觑得见敌军露出要害时,再一举蹿出扑杀,争取一击致命。

    而后方坐镇中军的完颜粘罕这等金军中首脑人物,几乎也不会再临阵厮杀。他由一种亲随精锐甲士团团拱卫护定,那对阴鸷的招子关注着眼前形势,心中盘算着战场动向,思量根据战局随时做出调整。如今俺大军先已出招,你萧唐又将如何应对!?

    而反观义军大阵当中,萧唐面色沉着,又转过头去,与刘法对视过后相互缓缓颔首,随即也将手中大枪一展。大阵两翼,蹄声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翟兴、翟进兄弟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激昂的怒喝声,当先催骑挺枪疾窜出去,但见盔缨飘荡,手中挺起的兵刃反光森寒。龙骧、虎翼两军健士,也紧随着所部主将疾驰杀出,马蹄如雷轰鸣声响起,并溅起大片的烟尘,而众人手中军械前指所向,也正是前方汹涌杀来的金军骑众方向。

    双方滚滚骑阵洪流当中,彼此在进入弓箭射程之后,先是射出箭雨不断的朝着对方激烈的泼洒而出,在半空中嗖嗖的箭簇交织,也都有骑士被射中坠马。而双方骑阵的冲势依然没有停顿,而双方都是加速冲驰的状态,只射出一两轮的箭簇眼见便要近身厮杀交锋起来,两边那些本来做弓马骑射的骑士立刻收了骑弓,又绰起马战兵刃,彼此游走迂回了阵,已是不免与对方的阵列摩擦冲撞。

    刹那间人马撞击、兵刃相交之声大作,那些奔驰在前列的骑士硬生生承受着对面敌军催马本来卷带起的冲击势头,以掩护身后的同僚已然能够集结成密集的队形尽量杀伤敌军。双方重心放低,骑盾挡在身前。顿时就感觉到不知道多少沉重的躯体。率领龙骧、虎翼两支骑军的翟兴、翟进本来便是当初宋军里面曾与党项夏人厮杀多年交锋多年的精锐虎将,虽然如今风头似已被西军出身,而屡建功勋的韩世忠给盖过,但是想当年泼韩五还在边庭做着刺头兵,而尚只是马军都头时,翟家兄弟两个可就已随着刘法统领着成建制的骑兵与夏人厮杀经验甚是丰富,如今统领麾下健儿马战厮杀,长途奔袭、迂回袭扰亦或是冲锋陷阵,也都当得大用,便是与完颜娄室麾下转战关西堪称所向无敌的精锐军马鏖战,也大致足以遏制住对方猖狂生猛的冲势。

    而双方骑阵猛烈的冲撞,也不免使得麾下骑阵阵列似有被冲垮的势头,而翟兴、翟进二人咬紧牙关,已是冲在各自所统领军马的最前头,手中骑枪马刀狠狠的劈斩直搠,每一招下去顿时能撕裂开前方同样是迎面冲来的鞑子精锐血肉,须臾间的功夫,激溅出的鲜血便沾染得半边衣甲,就在翟兴与翟进兄弟奋力先于前阵杀得人仰马翻时,后面更多的义军骑军也都前赴后继的涌杀上前,力图撕裂开金军骑阵的队形!

    然而双方激烈冲锋陷阵的过程当中,虎翼军偏将玉面王瑛厉声嘶吼,手中军械寒光闪烁,趁着冲势将手中军械恶狠狠的横扫过去,直掠过冲斜侧冲驰而过的金军骑阵当中骑手的颈项,顷刻间鲜血激溅、头颅抛飞。然而彼此都试图凿穿冲垮对方的骑阵阵型,王瑛攻杀得到金军,而金人骑阵当中同样也趁着冲势疯狂的向虎翼军这一侧冲驰的健儿发动攻击。滚滚奔腾骑阵冲势依然,先是一名敌军劈斩过来,就算勉强躲避得开,身后的敌骑旋即便至,便如诸般军械劈头盖脸的猛攻过来。王瑛这边方自斩杀得个金军骑士,却是收势不及,当即一柄沉重的砍刀劈斩下来,也直狠狠的剁在了他的背上!

    王瑛当即闷哼一声,顿感身上披覆的铠甲背后处崩碎,后背血肉绽裂,已是鲜血淋漓。激血飞溅过后,他的身躯也直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已然要坠落下去时。猛烈骑乘过来的金军骑阵当中,又是一柄狼牙棒呼啸着横扫过来,旋即狠狠的砸在了王瑛的胸膛之上。怒目圆睁,似是要渗出血来,王瑛口中噗的一口鲜血喷出,直溅得从他一侧错身而过的敌骑目所能及处尽是一片血红,然而他的身子仍似是被狂风卷起的断线风筝,当即倒飞了出去,而直坠入全力驰骋骑阵卷起的滚滚烟尘当中......

    激促到直教人窒息的撞击声、喊杀声依然不绝于耳,双方骑阵团团纠缠在一起,就算是集结成密集的骑阵冲了个对穿,很快的又要兜回圈子,再恶狠狠的要咬在一处。双方骑军将士疯狂的挥动兵刃四下飞舞着,时不时会有人被伤及要害处坠落下马,当即毙命。翟进所统领的龙骧军、翟兴所统领的虎翼军与完颜娄室派出的先头部队奔驰厮杀的战况,便犹如是几只猛兽辗转腾挪一番,很快的又扑倒了一处,随即稍分开重新调整扑杀的架势,再度撞在一起不停的抓挠着、撕咬着......彼此都能从对方身上生生撕下一块血肉。然而虽激斗的狠烈,一时间双方仍是呈势均力敌之势,再僵持厮杀下去,直到任何一方终于力竭时,方才能够分出胜负生死。

    毕竟也是萧唐所统领屡番杀败俺金国大军的南蛮子兵马...果然也是骁勇善战,全然不似是当初南下纵横时撞见得大多宋廷弱兵一冲就垮,某家也没指望只这一阵,便能重挫你这厮们的锐气......

    完颜娄室心中念着,眼见那边打出甚龙骧军、虎翼军旗号的敌军骑众与自己派出的几部劲骑精锐仍是僵持鏖战,彼此也都牵制住了对方,暂时无暇它顾。只当身旁又有员大将驱骑踱将上前时,完颜娄室遂也当即沉声喝道:“辞不失,是时候由你去厮杀了,再教由你带挈的几部孛堇统军杀去,直捣南蛮子中军,且看那萧唐却又要如何招架!”

1731章 决战!金军最后的菁华(2)

    “得令!就凭俺麾下几部孛堇统率的女真儿郎,势必冲杀得南蛮子大阵溃动,而不负娄室忽鲁重托!”

    完颜娄室麾下大将辞不失也早已是迫不及待,他提起手中刀身硕长的铁背砍刀,又是一声厉声嘶吼,身后大批形貌格外粗蛮凶戾的金军骑士也立刻驱使战马前冲,很快的数千盏马蹄翻滚轰击,直震得地表隐隐颤动。

    这些金国骑兵精锐,大多以女真人为主,也有小拨战功卓著的渤海、契丹、杂胡诸部将兵,每逢战阵,也都能很快的调动起鏖战的积极性。而又有完颜娄室这员在军中素有威望的元勋名将统领,似乎也仍是保持着女真崛起时那股凶悍野蛮且所向披靡的兵锋锐气。而且这些精骑非但身上马上挂着长短俱全的军械,携弓挎箭,而且所有甲士也都身披着缴获镔铁之国辽朝的具装铠甲,虽非当初完颜兀术统领的铁浮屠那般制式统一,但也端的是装戎齐备,人马都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骑兵军旅。

    而本来一马当先的辞不失,很快的也拨转马头,斜斜的驱骑驶至了骑阵的侧方督战冲杀。前排最先要直撞入义军大阵的金军骑兵也开始将身子压低,蜷缩在胯下战马诺大的头颅颈项后面,早已做出一副破阵践踏的架势。

    果然仍是如此,来往冲杀,一阵复之一阵,金军完颜粘罕、完颜娄室那边,果然还是要做不死不休的持续冲击,以图打熬消磨得我军锐气,待觑见阵中破绽时完颜娄室想必也会亲自率重兵发动全力一击......

    遥望见对面数千金军精锐骑士催骑驰骋如滚滚洪雷,而直往此间冲杀而来。萧唐心中正念时,稳坐在轮车上的刘法立刻又发号施令,几列亲卫将士前方,朱武招展令旗,早结成形成防御体系的诸部步军把守住阵势,大批的强弓劲弩手直将手中强攻弓弦拉得满满的,劲弩机括上也尽扣上了弩矢。直待金军突骑闯阵的骑阵堪堪进入射程范围之内,步军大阵当中诸部正偏将佐的喝令声几乎同时响起,霎时间撕裂空气的劲响声密集呼啸,无数羽箭驽矢骤然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遮天打压,旋即又似乌云骤降,以铺天盖地的势头直往奔驰的金军骑阵打击下去。

    漫天袭至的箭簇矢雨落入奔腾的阵中,砸在抢先被架起的盾牌与甲胄兜鍪上清脆的金铁相交之声一连串响起,然而旋即穿透力极强的神臂弓施发的弩矢射至,前列大批的战马生生被贯穿,连同骑乘在马背上的骑士浑身也满是血洞,人马嘶声惨嚎、悲嘶长鸣,当先遮莫有百来匹战马于狂奔中两只前蹄骤然一软,扑地翻滚,连同马上非是重伤便当即毙命的骑士也被抛出,直直的砸落在地上!

    然而按辞不失想来萧唐统领的这些南蛮子兵马,不似寻常南朝宋军那般软弱,战力强悍,也是早有预料。仍在骑阵当中指挥冲锋的辞不失仍是怒号连连,喝令诸队骑射手立刻引弓搭箭,一排排的羽箭也直朝着对面的步阵还击了过去。

    事先早已是严阵以待的义师步阵,也并没有因金军骑阵的弓箭还击遭受多大的伤害,对方骑士以骑弓对射,仍是以牵制为主。只是在相互射了一轮箭雨之后,辞不失仍是指挥着金军骑阵迎着义军步阵当中旋即再度施发的箭弩打击,不惜又抛下许多儿郎的尸体,顶住敌方三轮到四轮箭雨攻击之间,所部劲骑将士便能冲到义军大阵前面立刻进行冲阵搏杀。虽然那群南蛮子的强弓劲弩端的奢遮,只这些功夫已使得己方骑阵蒙受甚重的伤害,但是丢下些同僚的性命也是值了,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甚么弓弩也都要失去作用,直待撼动得你这厮们阵容散乱,再反覆猛烈冲杀,却又如何能再结成密集的阵势施射箭簇!?

    眼见敌军骑阵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奔腾杀至,义军步阵当中诸队弓弩手又开始纷纷后退。而那些金军凶悍的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嗜血的招子死死盯住眼前的敌军,一边仍是狠狠的用催促胯下战马疾驰爆发,一边高高扬起手中铁骨朵、大斧、狼牙棒等长大粗重的钝重兵器,已是迫不及待的要砸落在眼前众多南蛮子的身上,再生生碾压踏碎这厮们的尸首!

    区区重装的步军,如何能抵挡住我军的冲势!?

    如狂涛怒浪般席卷而来的战马,终于狠狠的撞在义军摆布的叠阵前列。激促剧烈的碰撞声直似要震碎人的耳膜,战马长鸣背嘶之声登时又交织而起。就在双方骑众、步阵碰撞的那一刹那,汹涌冲撞过来的女真骑士也有不少人当即被如钢铁森林的枪阵搠穿,但凡是落马坠倒敌军阵中的,恐怕也再无存活的可能,就连众多战马当即也被数支长枪洞穿了身体,唯留下几匹无主马儿惊嘶着在从斜侧狂奔跑开。

    然而硬生生承受着金军骑阵借助狂奔战马奔驰的凶狠撞击到底还是还是产生了效果,顿时长矛断裂声也是频频响起,前列义军重装的步军遭受强大的冲力被撞得向后跌出,当即腑震骨裂、口喷鲜血,也有不少人当即毙命。但好歹后几排的义军健儿仍是生生的守住阵势,大致维护得步阵队形没有登时被冲垮撕裂开来。

    勉强承受住敌骑冲阵势头的步军,立刻又嘶声呐喊得探出手中枪矛,锋尖寒芒闪耀的兵刃密集搠来,撕裂开那些悍不畏死的女真劲骑身上披覆的铠甲甲叶,从缝隙间直搠入血肉之内,直将那那厮们捅翻坠马,那些各个似是生猛野兽的金军骑士当中,也遏制不住的发出哀嚎惨叫声!

    然而剽悍凶狠的金军骑士,也将手中重兵器狠狠的砸向下方的义军步卒,一时间又不知有多少健儿的头颅当即被砸得碎裂,双方红着双方对砍对搠。恶毒的咒骂声、激昂的喊杀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嚎声直似震彻天地,夹杂着毫不停歇的金铁交鸣声,以及后方仍有金军骑兵催马撞击向义师步军的闷响声,激烈到教人闻之心脏也不由加快的似要炸裂开来。成片、成片的飞溅鲜血不但浸染得死命搏杀的将士衣甲上大片赤渍,也将周围的土地染得通红,如今这般惨烈战况,双方又不知有多少将士沙场阵亡!

    义军步阵当中的将士以血肉之躯为盾,誓死守卫住阵势,而金军骑兵也是以**凡胎却化身为矛,连人带马硬生生的直往义军大阵深处里面凿。但见仍是剽悍嗜战、冲势生猛的金军撞裂开步阵前方的几层队列,可是格外惨烈的战团当中,忽的又是一声怒喝声起,直似已盖过了前面喧嚣的喊杀哀嚎声:“入娘撮鸟!来得好!狗鞑子以为撞开条道路,洒家便就在这里候着等你这厮们前来厮杀!”

    而本来于后侧排兵布阵、调度兵马的神机军师朱武眼见金军已撞进步军大阵中来,他早攥得紧紧的拳头似已渗出汗水,而心中又暗付道:好!金军鞑子仍是要用其最善用的战法来往冲杀,虽然只在前面摆布下重甲步军列阵硬抗,伤损自然难免,可是按萧唐哥哥与刘经略先前布置,教你这厮们杀得进来,却未必冲得出去!

1732章 决战!金军最后的菁华(3)

    辞不失怒声喝骂,虽然前方已是层层叠叠的义军诸队,他仍试图纵马疾驰撞出一条血路,耳畔间那些被他视为南蛮子的军旅健儿也是嘶声喊杀,继续朝着中间的方向包夹压制过来。辞不失也顾不得周围不断坠马的女真骑士,他抡起长刀大肆砍杀,周围三两个女真孛堇率部紧紧相随,依然组成锋矢箭头阵型,望向突进时经行之处,也仍卷起一道道血浪。

    眸子当中杀机大盛,呲着犬齿獠牙的辞不失将手中大砍刀高高的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以万钧雷霆之势猛劈落下,一员本来奋力死守的义军头目身躯骤然颤抖,鲜红的血液登时从他铠甲的缝隙里溅射而出,半截身子自胸口部位当即滑落了下去。其余女真甲骑随着辞不失奋勇突进,但凡是仍敢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敌军,先后已有近百人被他们用铁骨朵、狼牙棒敲碎头颅,长矛、钢叉直洞穿了身躯,而辞不失依然在奋力的挥舞着手中长刀,又卷起一片的血雨残肢!

    当初女真兵力微薄时,辞不失也只不过是个常好打头阵的骑兵军卒,然而投至完颜娄室这个由阿骨打老皇帝亲自擢封的女真兵马第一位猛安帐下,辞不失敬仰尊崇,每逢战阵无不是与完颜娄室一并冲杀在最前头,从一介武卒做到如今完颜娄室身边的统军骑将,于统军司中领受要职,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见证了金国的崛起昌盛。而与完颜娄室厮杀惯了,辞不失奉行的战法就是简单粗暴,甚临阵应变的指挥,自有娄室忽鲁去操心,俺依然只管冲杀便是了,当年久做他的马前卒,如今俺便仍来做能为娄室忽鲁打头阵的得力心腹。

    当年辽狗软弱不堪,可好歹也有些有胆气敢与死战的,但护答冈一战下来,就凭俺女真儿郎的本事,照样在那十几万大军当中杀得几个来回;南朝猪狗,更是孬弱可欺,仅有碰上的几场硬仗,也不仍要被俺们杀得丢盔卸甲,饶是你萧唐统领的这一众南蛮子算是强敌,无外乎仍是看谁能杀善打,磨耗到最后,这场大胜,也还是教俺大金雄军拿下!

    辞不失心中念着,使出最后一份力气来疯狂的抡舞手中大砍刀,追随着他撞杀出的缺口,其余突破穿透了几层队列的金军骑士继续奔涌先前。就算周围仍有无数军械齐搠过来,也不管又丢下了多少同僚的尸首,似乎也都无法阻挡他们驱马闯阵的冲势,而直要在义军大阵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本来以为任能凭着一腔剽悍凶蛮的习气便足以率手下如狼似虎的女真骑士洞穿义军大阵的辞不失,本来已经开始思付到倘若真能撞阵得出,杀到萧唐那厮的左近处,这南蛮子大军唯恐主帅有失,要援救时必然大阵须做调整,但凡这厮们结成密集的阵势松动,娄室忽鲁率领其他孛堇也必然会把握战机,扩大敌军阵型溃乱的势头......然而他只又往前冲杀出约莫十余步远的距离,赫然间觑见前面人头攒动、也看似有些松动的义军队列后方齐刷刷的举起几排利刃浑如刀山,映着日光寒光闪烁,更是杀气凌人。一排排身躯端的魁梧浑如花岗岩堆砌的城墙,每人身上也都着覆厚重坚固的板式重铠的健儿,举起手中柄数尺,刀身也足有数尺,而两面开刃的大刀已然列成密集阵势!

    而在义军陌刀营的后侧,却是姚平仲骑乘着匹高头大马睥睨环顾,指挥调度着隐匿于大阵当中的诸队陌刀手迅速的排成了队列。丧门神鲍旭于攻取大名府一役战死之后,萧唐遂将这支特殊兵种的指挥权暂交托于姚平仲这个本来西军中少壮派的翘楚人物手上,以他的统兵能力与临阵反应,率领陌刀营迅速列阵以候,自是不在话下。而姚平仲一对招子穿过前方影影绰绰的人群,隐约觑见正在阵中撞杀的鞑子军将,他亦是磨牙凿齿,双目中也似要喷出火来。

    金虏鞑子!你这厮们猖狂的时日忒久了,倒敢小觑西军中无将才,殊不知若非西北边庭诸路军司善战的将帅之才非是遭贬屈沉,憾然亡故,便是受朝廷掣肘束手束脚,所幸如今得主公重用,教我又得以忍辱负重的挣回建功立业的机缘,真要比打仗的本事,又怎会输于你这厮们!?

    又是随着姚平仲一声令下,耀起一片片的寒锋刀芒,漫出冲天杀气的刀丛就在辞不失所统领的那些虽然堪堪撞杀进步阵中一段距离,但遭受层层阻隔,冲势也不由得渐缓的女真骑众杀至近身处时,也干净利落的一齐斩落了下来。与此同时,从金军冲杀进义军步阵而形成楔形的空间两侧,又有大批的义军步卒手绰麻扎刀、钩镰枪等军械直往看似是冲杀入叠阵当中,实则暂时也是陷于敌军中的金军骑兵围攻了过去......

    而之所以没有将陌刀营这重步克制骑兵的利器派到大阵前列,按萧唐与刘法先前谋划部署,金军野战,善于以锐骑反复冲杀,极是能熬耐战,或是能够直接凿穿敌军阵型,反复杀几个来回,或是待冲势受阻时,也能凭借其剽悍凶狠的战力迅速收整,只待重新收拢阵型,继续向敌方发动冲击......可无论是哪种情况,也必须先与敌军拉开一定的距离后,才能再次利用成群战马疾速奔驰时所产生的冲击力对敌方造成巨大的打击。

    然而眼下辞不失率众拼死撞阵,冲杀进步军叠阵当中约莫三分之一的距离,也似是撞入进敌军的口袋阵中,这时才惊觉发现前方甚难冲杀得过,又如何能够从容得率领麾下军马杀出重围,并收拢阵型再战。而随着朱武再度挥舞招展起手中令旗,大阵后方蛰伏的两支骑军也骤然出动,从左右两翼包抄而上,迂回绕过步军大阵,直扑向金军冲杀撞入阵列而形成的缺口,眼见也要堵死金军再掉头冲杀出去的退路......

    按萧唐所布置的步军叠阵,既是列在前方抵御金军骑兵的一道钢铁防线,同样也是要诱使敌军困陷于其中的一个陷阱。

    各个膂力过人、格外壮硕的陌刀手齐刷刷的挥舞劈斩下手中淬火成钢,作工端的精良的长刀利刃,连人带马喀嚓喀嚓的狠剁,又溅起成片的血雨残肢,当真像割麦子一般肆意着地收割着人命。金军骑兵的冲势暂时受阻停滞,周围另有成队的义军勇健趁势手绰扎麻刀、钩镰枪,冒着那些慌张的女真骑士劈头盖脸砸将下来的钝重兵器,冒死围攻向前,奋力劈斩金军骑兵胯下坐骑四蹄,悲嘶长鸣连绵响起,大队的战马扑倒,在一片人喧马嘶中本来金军密集的骑阵也愈发溃乱,仍被呈三面合围猛攻的步军削落下下队列阵型的片片血肉!

    而直当辞不失所率领的这几支金军锐骑暂时再无法冲驰起来时,两个胖大和尚已然紧绰手中禅杖从策马肃立的姚平仲身边发足狂奔出去,直要扑向前方那仍在焦声怒吼,尽量仍试图稳定住溃乱局面的金军骑将!

1733章 决战!金军最后的菁华(4)

    “号令下去,挺住南蛮子的攻势!便是战况凶险,能冲杀出几人便算是几人,能拖耗得宋狗一时,便是一里!无论如何,也要为娄室忽鲁与粘罕勃烈极率大军争取战机,这厮们还能有甚伎俩,也终能杀光了这干鸟南狗!”

    脸上也溅染上麾下军卒喷射出的鲜血,而眼见齐刷刷斩落的陌刀阵仍在收割着己方人马的性命,挥舞之间,绞杀得血肉碎断,辞不失怒极欲狂,正用女真语大声喝令之际,蓦的斜侧处一阵激烈的撞击闷响声陡起,辞不失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目急瞧过去时,却惊然觑见一员随着自己冲杀闯阵的女真孛堇身子竟高高飞起,在空中翻腾时似也没了气息,而又直堕入进纷乱涌动的战团当中,当辞不失再回头望去,就见一个胖大和尚将手中水磨禅杖舞动得虎虎生风,连人带马的又拍倒三四员骑兵之后,眼见便要暴冲至自己的身前。

    南蛮子!讨死的秃驴!

    辞不失盛怒切齿,紧绰长刀,双臂上盘根错节的筋肉突起,直暴起了条条青筋。直抢在鲁智深冲杀过来之前,他骤然迎将上去时,便要再抡起手中铁背大砍刀兜头直砍了下去!

    而绕过陌刀阵从斜侧率部从斜侧杀出,分波辟浪般也撞杀向金军骑众的鲁智深擎住手中重达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先是狠狠的往上一,当即将他近身处的一个女真骑士面门,禅杖一端如斧状的铲柄直将那厮脸庞捣得凹陷下去,鲜血当即四下飞溅。旋即鲁智深以自身为中心抡舞甩动着闪烁着黝黑乌光的水磨禅杖,呼啸盘旋的破风声已便凝重到教人闻之顿感心惊肉跳。斧状的铲柄上鲜红的血液随着鲁智深手中这大杀器盘旋漫天飞洒,猛然横扫,又是一个女真骑士的身躯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再凌空劈落下来,当即将名金军谋克硬生生砸得紧贴在马背上,喀嚓嚓的骨骼碎裂声乍现,那谋克胯下战马竟也不堪如泰山压顶般砸落的怪力劲势,如同一滩烂泥直也扑倒在地上!

    骤然间水磨禅杖又如狂龙捣海般直往前一搠,鲁智深脑后似也生出了双眼一般,又将手中军械另一端呈弯月形内凹且锋刃朝外的月牙铲搠进身后杀来的鞑子骑兵脖颈中,抡圆的水磨禅杖再横扫出去时,插进那敌骑脖子中的月牙铲割裂血肉,项上人头与身躯只剩下颈部伶仃皮肉连接并直向后耷拉下去,猩红的鲜血从体腔内狂涌溅出,漫天挥洒,浇淋在此时已是双目一片血红、五官狰狞扭曲,而已显出忿怒疯魔状的鲁智深身上,却哪里还有半点佛门慈悲相!?

    甫一杀入战团的鲁智深大发神威,当即清空了周身丈余的范围内尸叠累累后,也觑见闯阵的金军当中那看似领头模样的敌将拍马绰刀至冲过来,他牙缝中似迸出道晴天霹雳,当即怒声高喝道:“杀得爽利!铲尽天下腌奸邪!鞑子撮鸟,洒家兀自要来寻你这厮,你倒先来触俺的霉头!”

    水磨禅杖卷带起千钧势道骤然扬起,正迎向辞不失也用尽全力力道劈斩落下的铁背大砍刀。两般兵刃恶狠狠的撞击到一起,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当即直震得周围身处于杀声喧嚣战团中的将士耳膜隐隐生疼。而辞不失陡感浑身力道一滞,已是手臂酸软、虎口震裂,手中长刀也险些脱手荡飞出去!

    再觑向杀气腾腾的鲁智深时,辞不失双眸中已满是讶异凛然之色。这南蛮子秃驴好大的蛮力,除了娄室忽鲁之外,俺生平还未曾遇见过浑身劲力恁般霸道的敌手!

    战马冲驰不起来,骑马厮杀的辞不失撞见徒步血战的鲁智深,要辗转腾挪反而更为不便。反观鲁智深舞动着水磨禅杖虽然看似是忿怒似狂,然而舞动着手中杀气势势相连、环环相扣,浑似已是身械合一,刚猛无俦,气势磅礴的水磨禅杖一招猛过一招,直教仓促抵挡的辞不失已是脸色酡红、气喘吁吁,胸中血气翻涌,而周围还有众多疯魔军的将士趁势杀来,各持麻扎刀、大斧与钩镰枪拉拽横扫,迫使大批战马扑倒的金军骑士坠地滚翻,人马皆拥挤成一团,另一边还有那些成排成列的陌刀手依然反复的举起手中搅碎血肉的长刀利刃举起、落下、再举起、再落下...所趟过的地方,也留下一地的鲜血残肢......辞不失哪里还有催马先与鲁智深拉开空间,再慢慢的与其厮杀磨耗的余地!?

    又是几声金铁交鸣的巨响过后,鲁智深手中的水磨禅杖终是狠狠的拍在辞不失座下骑乘的战马头颅,“蓬!”的声闷响血雾喷溅,竟然生生将那战马颅骨拍得粉碎,辞不失顿时栽落坠马,因双臂颤抖个不停手中铁背大砍刀也咣当声砸在地上。辞不**手倒也敏捷,他顺势一滚,勉强探出又拔出腰间挎着的钢刀,而双足接触到了地面,倒也更为方便与眼前劲敌游斗厮杀。

    辞不失狠狠咬牙,刚用左手死死的掐住因一直承受鲁智深怪力轰击而兀自微微颤动的右臂。绰在右手掌中的钢刀大概紧握得住,然而他刚要再冲上前去与鲁智深徒步搏杀时,但见混战的人群当中,又是一个女真孛堇的身躯高高飞起,旋即直直砸落在辞不**前不远处。

    这般场景,却不是与方才这秃驴杀出来时如出一辙?

    辞不失惊觉侧首,便觑见另有个生得胖大的和尚同样抡动着手中禅杖冲杀过来。而那沙门僧虽然不似眼前这大和尚一般颌下蓄着根根倒竖的虬髯长须,整个脑袋光溜溜的好似颗鸡蛋。可是那个又骤然杀出的和尚满脸横肉杀气腾腾,也已溅染上了不少血渍,而且直将他手中禅杖使得挂、劈、架、铲、扫、撩、拍、缠...等招式如行云流水也是一气呵成,也是气势雄厚,劲力强劲,那般刚猛霸道的势头似乎还并不输于眼前已将自己逼得窘迫的大和尚。

    南朝的兵,就算当中也有些能打善战的,多数却是孬怂疲软,一触即溃的待宰羔羊。怎的宋人里面的和尚,如此悍猛能打的倒教俺一次便撞见了两个!?

    好歹辞不失是个凶狠剽悍已极,于沙场上亡命厮杀惯了,且甚是热衷于那种刀口舔舐敌人鲜血,而直教自己血脉偾张的狠人,可是眼见那两个大和尚刚猛狂暴的打法,但凡挨到他们身前的麾下将士,在那两柄禅杖之下似乎要么被拍飞!要么被砸扁!这他娘的谁顶得住?

    然而就算是因鲁智深、邓元觉这两个形貌是剃度出家的和尚,却全然不似是诵经念佛沙门僧狠烈霸道的战姿心中已感到震撼,但辞不失久经浴血杀伐战阵,也决计不会生出畏惧怯战的心思。歇斯底里的心境下,辞不失骤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声,似已是怀着必死之意,癫狂的冲杀上前......

    周围混战厮杀的喧嚣声依旧激烈,成批被斩断蹄子的战马哀嘶悲鸣,成群摔落倒地的女真骑士在重重围攻下相继毙命。未过许久,激荡的喊杀声中骤然发出几声势大力沉的闷响,辞不失的身躯也倒飞了出去,好像已是数处骨骼碎裂,摆荡的身姿好似狂风下的柳絮,而诺大的身躯直直落在层层迫近的陌刀手刀下,一道道寒芒劈落过后,几截肉块,被诸队陌刀手践踏而过,与身后大片的残肢混杂在一处,若要拼凑起来时,也已然分不清哪个到底是哪个......

1734章 决战!金军最后的菁华(5)

    辞不失一死,仅剩的几个女真孛堇虽然仍在奋力收拢部下,顽抗也不免显得愈发苍白无力。鲁智深、邓元觉二人继续率部奋力突进,抡动着手中禅杖不知又砸碎了多少敌军的头颅。

    而本来擅长的本事为徒手扑跤短打,不善兵刃厮杀的疯魔军偏将焦挺虽然步战仍能与敌军鏖斗周旋,然而冲阵撞杀过来的皆是敌军骑兵,焦挺善用拿人关节要害放倒的本领,可是教他前去连人带马的摔倒放翻,徒手去撞向那些手绰长杆马战兵刃的女真悍猛骑兵终是不现实,便被鲁智深强令留在后侧压阵。此时焦挺眼见两侧手绰麻扎刀、钩镰枪的健儿已拽倒砍翻了许多鞑子军骑,他再按捺不住,当即暴吼一声,直率领其余步军健儿也逼近上去,尽可能歼灭那些仍然陷在阵中的敌骑。

    至于那些本来阵列与冲锋阵型的后侧的女真骑兵本来拼死要往步军大阵里面凿,便是承担的压力极大,倒也仍是剽悍凶蛮,专等前面辞不失与统领所部的孛堇传来军令。是以等到由后阵迂回包抄过来截杀的义师骑军杀至,成队的军马再想拨转马头后撤重整阵型,恐怕也突围不出多少人马去了。

    荡骑军大将牛皋,挥舞着双手分量沉重的铁锏舞动起来势如风雷,甫一冲杀进敌军骑阵当中,立刻抡起膀子横扫猛砸,一片人仰马翻中又是嗵嗵碰的一通沉闷劲响。但凡是挨着牛皋手中双锏的女真骑兵,就算是那些当初追随完颜娄室冲锋陷阵时剿杀宋军溃兵时各个猛如大虫的剽悍狠人,却是撞见了生猛战姿更是悍勇绝伦的黑凛凛莽汉,也都被砸得身折骨碎、头颅炸裂!

    守卫河东要地端的重要,而冲锋陷阵早已是一等一的好手,更已练就出统军作战才能的牛皋固然是诸部马步军中已能独当一面的虎将。而萧唐也是出自于把守河东的防御战上将李孝忠身旁同样也须有几员上将帮衬,以提防当初也随时有可能抄后袭来的完颜粘罕、完颜娄室所部大军,遂教牛皋留守河东,未曾赶上于京东路大破铁浮屠,诛杀金军四太子的战事。以牛皋莽直浑愣的性子,虽也少不得偶尔碎碎念几句哥哥好生偏心,更是憋着一股劲要痛快厮杀。铁塔般的身形急催黑鬃高头大马化作一道黑色的飙风,两柄铁锏扫出一条道路,就算是一些身披重铠的女真骑士生生挨了铁锏,也免不得要被震碎了肺腑。本来能抗千斤重担健步如飞的牛皋一身的怪力也不逊于能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兼之他只顾往敌阵里撞去,驱驰战马覆盖的打击范围更是广泛,一时间又不知道将多少敌骑军兵打翻坠马!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中,牛皋刚又砸碎了一个女真军将的头颅,忽的却听紧随着他冲杀的一员骑军头目疾声说道:“哥哥,你看!”

    直待牛皋转头望去时,又断然一挥手中沾满鲜血肉渣的铁锏,心中暗付道:完颜娄室!那厮也终于是按捺不住了么?

    地面的摇晃越发地剧烈,滚滚惊雷骤然漫卷开来。声势更显浩大的滚滚烟尘,自金军那边的方向又漫天扬起,黑压压的女真骑众就似黑色狂潮潮般汹涌向前,隆隆蹄声在大片旷野平原肆意漫延,直教令人心惊胆战的威武肃杀气息,也已冲天扬起......

    决战的规模,已是愈演愈烈!

    而本来率领簇驰军掠阵的花荣那边,也已有一彪金军兵马直截杀了过去,先是有数百名女真弓马已将手中骑弓拉成满月状,朝着义师骑军劈头盖脸的一通箭簇激射过去,旋即那厮们随手拈在羽箭再搭上兀自颤动弓弦上的动作端的娴熟,转瞬间又泼洒出一蓬箭雨,而胯下疾驰的战马,也仍在朝着簇驰军所处的方向不断逼近着。

    双方的骑射军旅游走对射,毕竟不似步军那般停留在原地被当成靶子遭受箭雨打击,簇驰军骑众奔驰游走时,虽然也有些军士中箭坠马,可是伤亡却并不算很大。率领所部骑军的花荣闻得凄厉的破风箭啸声袭至,已然听声辩位,探手如急电般飞快的一绰,便将一支本来直取他眉心处射来,似乎也是由鞑子中骑射好手的箭簇紧紧握在掌中。

    “倒有鞑子与我卖弄弓箭本事,哪个以暗箭要来赚我,我先教你这厮眉心插花!”

    花荣怒声喝罢,绰在掌中的利箭滴溜溜的一转,反被他搭在了铁胎弓弓弦之上。锋利的箭簇撕裂开空气所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比方才更为锐利,,幽冷的寒芒瞬息间掠空而过,如疾电般飞出百来步的距离,甚至还穿过几员女真骑射军士的身躯缝隙间,而直从那员目力极是犀利,却觑准花荣这边施发冷箭的女真谋克两眉中箭处直插入进去,贯穿了头颅,锋利的箭簇又直从脑后探出,紧插在脑门下方的箭杆兀自颤动个不停,鲜血也沥沥流淌涌出,便如在那女真谋克的脸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血花......当真是眉心插花毙命!

    那女真谋克双眼圆睁、嘴巴张大,身子也直直向后栽倒滚鞍坠马,而在气绝身亡的那一刹那,他仍是无法置信本来由自己射出的利箭,遮莫也就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竟然会死死的钉在自己的眉心正中?都说南朝宋人不善弓马,可是率领这一拨南蛮子的那个敌将,目光毒辣、臂力强健,驱马控弦之术竟也会如此的恐怖?

    其余汇拢在花荣身后的簇驰军骑射健士,很快的摆出迎敌的架势,众多军健一边催马驰骋,一边摘下骑弓,扣箭认弦,稳稳觑定已进入百步距离之内的金军骑阵。

    燕云二十八器骑当中的一员头目,当即挥手用力往下一劈,怒吼道:“射!”一蓬蓬如蝗羽箭,顿时离弦弦飞出,划过半空直越过数十步的距离,也如瀑雨般落入金军也正奔驰游走的骑阵当中,疾落下的羽箭攒入些金军骑士身上的甲胄,扎进身体当中,尖棱锋利的箭头撕裂开血肉,也直教不少敌骑乱纷纷的栽将落马,坠入滚滚烟尘当中!

    在战场的另一端号角呜呜声连鸣,成群的女真军马在完颜娄室的率领之下化作滚滚洪流一般涌动,汹涌奔腾的骑阵当中也映射出出一片又一片的森寒光芒,成千上万的军马,皆是以横扫宋境关西的主力兵马为底,做势似乎要在同一时间,而向着前方正绞杀辞不失的诸部义军发起攻击。

    虽然如今战局略显吃亏,但对于金军而言尚不至伤筋动骨,而已听得娄室派遣来的孛堇快马传报的完颜粘罕仍旧稳坐中军,他面色虽然阴沉,可眉宇间狠戾刻毒的神态也仍带着几分从容。毕竟是连挫本国大军的强敌,头两阵不能一鼓作气荡平萧唐所统领的南蛮子大军自然也都意料之中。

    然而在久熬磨耗下去,你萧唐却还有多少手段未曾使将出来?眼下你尚且与俺大军血战厮杀仍呈对持之势,而另有路重兵抵达战场时,任你如何筹谋布置,却又如何能扭转遭受腹背夹攻的局面...何况那一路重兵,想必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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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可能有事,等消息,若真有情况的话今日单更,明天正常......

1735章 第三方势力,荡灭顽敌!(1)

    完颜粘罕如凶枭也似的眼睛死死盯视着前方愈发激烈的战场,脸上表情狠恶刻意,随即他把招子一乜,又往北面眺望了过去。都是金朝开国的名将,粘罕自知于战略大局上自己比娄室更善调度统领,可完颜娄室却是有大谋大勇,真要是临阵时论凶悍善战,以野兽也似的本能把握战机,须臾间势如扑食的猛虎直趋地方要害的能力,却也比娄室要逊色半筹。前阵由他率领所部大军,也足以暂抵御住萧唐对持,但到底仍是不能促成斩获此番大捷,诛杀萧唐这个金国死敌却尽可能扫除尽那厮统御的南朝大军的关键胜机。

    而就算是先前因领土纷争与夏人出现争端,而夏国国主李乾顺也绝非那等因畏惧本国势大而任凭肯捏圆搓扁的懦弱之徒。你夏国说甚乐州、积石州等河外诸州是本国故地,又觊觎宋境关西、陇右、河东大片土地,当初任你如何争取,也只得觑我金国面色。而李乾顺那厮虽然可恶,好歹也能权衡利害,某家如今肯与你夏国修好,毕竟两者相害除其重者,只要能够除了萧唐,再以羁縻之策安抚汝邦,夏国应也不会错过这个能趁机获利,尽取大片疆土的大好良机。

    完颜粘罕心中合计,由自己派遣去出使夏国,以威逼利诱教李乾顺集结本国重兵前来相助的麾下也已穿来消息。夏军于边塞韦州静塞军司已经集结众多军马,如今已启程南下,估算时日,遮莫很快也会抵达此间战场。就算萧唐那边有哨探军马探觑得军情,如今他率领的南朝兵马既然已被完颜娄室率领死死咬住,如何还能轻易脱身?届时敌军士气,必然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也正将会是率领全军掩杀上前,清绝敌众主力,并擒杀割下萧唐这一金国死仇大恨的最佳时机!

    而与此同时,终于也率领几拨劲骑精锐奔袭出阵的完颜娄室周围有数百名女真猛士拥簇护卫,正急促着催使着胯下战马狂奔。连同周边各部金军万户、孛堇、猛安、谋克率众疾驰,骑众扬起的烟尘看来遮天蔽日。很快的也与对面疾驰奔杀来的义军劲骑发生冲撞,上方纵马搏杀血战的规模,似在刹那间变得愈发狠厉激烈!

    完颜娄室率领亲随精锐冲驰在所处骑阵的前端,他也已然觑见前方一支敌军骑众当中打出“天波军”的旗号,几支骑阵先后发生撞击、摩擦而撕咬成一团时,从斜侧忽的已有一彪义军劲骑突袭过而至,似乎是做势要擒贼先擒王,拦截完颜娄室这员杀入战场的金军统兵主将。

    冲驰中血光迸溅,那一彪义军骑兵也有不少人在突袭中翻身坠马战死,但也仍有数百骑堪堪冲杀出一条血路,眼见要奔袭撞入完颜娄室所处的骑阵当中,然而忽的一柄开山大斧势动风雷,飞速的盘旋舞动起来,恶狠狠砸在铠甲金属上的激烈震响声,以及身躯血肉顷刻间被劈断斩裂的闷响声连环响起。竟然是完颜娄室亲自冲杀上前去,抡舞着手中大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那些本也是剽悍善战,且拼死要来截杀金军主将的义军骑军儿郎竟然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而纷纷被完颜娄室劈砸横扫,接连坠落下马去!

    然而完颜娄室很快的觑见一员义军骑将也透阵杀出,手中长刀盘旋飞舞之处,杀法招式走迅猛路子,一时间也杀得个当者披靡。斜侧正有员金军亲随骑士截杀过去,却被那员宋人骑将抢先顺势一刀划过,在他的咽喉处割裂开一道飙血的创口。那骑将旋即在双方骑兵涌动,也端狭窄的空间中咬牙撞杀过来,策马浑如一道闪电,凭着自己身陷险地也依旧迎上了完颜娄室。而完颜娄室先也不打话,照样抡舞其手中大斧扫荡摆出,凛凛呼啸破风声端的骇人,做势只要砸落在人血肉之躯上,当即也要被这等猛烈以极的攻势被劈裂砸碎!

    那分量沉重的长柄大斧教完颜娄室使得却是举重若轻,而来势之刚猛霸道,也教那员拼死截杀过来的义军骑将也大吃一惊。应对恁般长大而沉重的兵刃,方才手中也似砍瓜切菜般撞出条血路的长刀似也难以尽招架得对方猛攻,那员义军骑将也只得咬牙运尽双臂的力道,双脚也死死的蹬住马镫而尽可能在马背上稳住身形。但“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饶是这员义军骑将尽可能要卸力格挡开完颜娄室威压狠厉的狂攻,也仍是被这一斧砸在刀杆上顿感浑身巨震,胯下战马悲嘶长鸣,也生生的踉跄几步纷沓倾斜,竟险些被完颜娄室猛烈的攻击砸翻坠倒!

    而那员义军骑将也顿感胸膛一滞,体腔内似有一股血涌上来险些从口中喷出,他双臂打柳也似的颤抖个不停。而这员骑将暗付虽然知完颜娄室这厮是女真鞑子当中以武勇冠绝军中的虎将,好歹自己也是与萧唐哥哥共聚大义的众头领当中善于马战的好手,也是抱着必死的战意,试图率部从斜侧杀入,尽可能奇取娄室这员统领鞑子大军的主将,自己却怎的如此不济,竟然被对方几大斧砸将下来便被生生的轰开!?

    而挥斧直砸将下去之后,完颜娄室又顺势催马疾冲过去,这时他口中才沉声喝道:“你这宋人,倒敢冒死来截杀某家,也不愧是个舍命奋战的勇士,要死在某家斧下,也不应做个无名之鬼,你却又唤作甚么?”

    “狗鞑子!老子血刀子竺敬,只恨不能取得你这厮的性命!”

    竺敬咬牙切齿、嘶声怒吼,然而在他周围“兀那宋狗,敢来冒犯娄室忽鲁,倒是献头纳命来!”的怒喝声,以及诸般教他听不懂的女真语骂声此起彼伏,团团的金军精锐涌杀过来,竺敬自知只完颜娄室一个便已是抵敌不住,加上身陷重围,只怕同僚弟兄们奔杀来的慢些,自己也只能战死于此。而完颜娄室听得竺敬叱骂自己,他脸上倒也未显得如何愠怒,而一边策马疾驰,一边颔首说道:“血刀子...竺敬?你的名头,某家记下了。”

    直到完颜娄室再度挥起大斧,做势要砸向似乎也无力再抵挡硬抗下自己猛攻的竺敬时,却是容不得半分慈悲恻隐,而当即要将眼见这毕竟是敌人的勇士就此斩杀!

    忽的又是阵人仰马翻声从斜侧响起,另有一员义军骑将怒声高喝、跃马提枪,率领所部健儿也试图奔杀过来,由他率领的骑众汇集成锲形的冲锋阵型,也容不得再做侧翼袭扰、牵制等试探性的攻击,竟然也试图直接凿穿金军骑阵。直待完颜娄室又是一斧劈斩下去,而教竺敬用尽毕生力气勉强格荡开来,只怕也再招架不住那被唤作金军战神的虎将接下来的攻势,而完颜娄室侧首斜乜,眼角余光注意到另一拨率部突杀的义军骑众,他心中也暗付道:萧唐果然招聚得许多锐不可当、不畏生死的勇士,可是要来取某家的性命,这却还是不够。

    毕竟也尽是注定届时俺大金死敌,按粘罕勃烈极先前部署,你们这些宋人中的勇士,也只得尽数葬命于此处!

1736章 第三方势力,荡灭顽敌!(2)

    骤然响起的激烈破空声中,锋利的长枪红缨挥动卷起,如电而至,前方一金军骑将方自挥起手中兵刃时,便已被一枪戳翻坠马。大地颤动、蹄声如雷,旷野战场上更添冲天杀气,金铁交鸣碰撞声不绝于耳,一片的弥漫烟尘当中,又向完颜娄室袭杀过去的那一彪义军骑军儿郎狠狠撞向金军骑阵,却又是杨再兴一马当先,犹如长枪的锋利刃芒,率先狠狠搠入同样奔驰的敌军阵中,杀得个人仰马翻,身后也有众多天波军骑众紧随其身后向金军发动凶猛的突击。

    周围那些剽悍凶猛的金军精锐当然也是毫不示弱,各自手执诸般军械大刀嗥叫劈斩,满是杀气的脸上也已溅上不少鲜血,各个也犹如狂怒的野兽率领人马紧随其后包夹过去,狠狠冲击那些胆敢前来冒犯娄室忽鲁的敌军兵马。双方将士皆是杀红了眼睛,疯狂挥舞着诸般军械奋力砍杀戳刺,攻防鏖斗的战团又是一片的血肉横飞!

    而自从前番急于建功显名,却是马陷泞坑险些被金军乱箭射杀,却被杨温老前辈舍身救返回性命的杨再兴如今似也已沉稳了许多,虽然每逢大战也仍是必要争先杀戮,然而如今的他却愈发的重视协同并肩厮杀的同僚弟兄战况安分。方才与竺敬二人率部似两把尖刀,一左一右,直拦截袭向完颜娄室的骑阵之际,杨再兴手中锋寒长枪芒利闪耀,左搠右挑,转瞬间教一众金军骑士身上绽放血花时,隐约间也觑见竺敬碰巧抢先率部袭至娄室近身处。

    然而完颜娄室那厮,也当真不愧是金军鞑子当中武名最盛的元勋名将,竺敬堪堪抵抗不力,眼见要立毙于娄室的大斧之下。杨再兴见状更是愤猛突进,长枪耀出的道道寒芒,喉头飙血、心窝染红,而后健儿催马向前,骑枪马刀齐齐探出,又在金军阵列当中硬生生的犁出了一条血路!

    眼见另一员破阵杀来的义军骑将战姿端的悍猛无对,完颜娄室也只得催马绰斧直迎过去。而杨再兴自是夷然不惧,反而战意蒸腾的催骑撞去,须臾间两马相交,寒锋点钢枪与开山大斧重重的磕撞在一处,杨再兴也陡觉耳畔嗡的一声劲响,直被震得浑身酸麻。然而完颜娄室也不由“嗯!?”的一声,也感到双臂微微发麻,而杨再兴趁势赶上霍霍霍霍的又是几枪连环搠出,完颜娄室虽然也能奋力格荡开来,但是也感到与这员义军骑将厮拼时压力陡增,自己倘若稍有疏忽,也甚有可能着了对方的道。

    方才那个唤作竺敬的宋人,已当之不愧是一员能冲锋陷阵的勇将。而眼下杀出这个年齿看来更轻的宋人骑将,竟然比起那竺敬的身手还要奢遮上甚多!

    完颜娄室心中正念时,竺敬那边又狠狠咬着牙,拍马绰刀直冲将上前,与杨再兴合力与完颜娄室厮拼的狠厉。而完颜娄室以一敌二,一时间竟然也能杀得个不分伯仲。然而双方骑军来往冲杀,所需仰仗的也是高速的机动性,终究不能只图歼灭尽眼前敌军而停留驻足于原地。周围更有无数亲随精锐围攻上来,杨再兴也只得虚晃一枪,策应着竺敬又往斜侧里杀去。

    完颜娄室又听见奔腾喊杀之声席卷而至,那打出天波军旗号的敌军骑众又有一彪军马驰骋杀来,与侧翼己方骑阵相撞时爆发出更为激烈的人仰马翻的惊嘶呐喊,那彪骑军暂时也似是不可阻挡一般,奋力突进时金铁相交磕碰得漫天火星迸溅,血光溅射时,双方也皆有不少人马在这次短兵相接中坠马阵亡。

    天波军大将青面兽杨志,率领麾下骑军健儿突杀一番,堪堪与完颜娄室相隔几个马身的距离,透过汹涌攒动的骑兵人群,彼此依稀也已能大致觑清对方的所在,只是中间隔着无数往复冲锋厮杀的骑兵军士,彼此也皆是统军的主将,暂无法不管不顾的催马过去斗将厮拼。杨志依然是催马提速,又恶狠狠的朝完颜娄室那边瞪了一眼,须臾间的功夫,两支骑阵交错而过,也各自向敌方后阵死死的咬了过去。

    这支号曰天波军的敌军当中,那两员宋人骑将便已端的了得,堪堪能从某家所在的骑阵当中杀得个出入,而那个统领这支军马的主将,想必也更是骁勇善战的将才。而瞧他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遮莫也是投从至萧唐麾下时日甚久,那个被唤作青面兽的杨志?

    完颜娄室思付着,却也不会焦躁到为了吃掉杨志这一路的兵马便托缓了己方骑众在战场上奔驰的冲势。而从与天波军几支骑众摩擦短兵相接,再到大多军马仍是结成阵势错身而过时,完颜娄室所处的骑阵当中也有许多精于骑射的好手纷纷轻舒猿臂、款扭狼腰,趁着双方骑阵错身过去尚处于近距离的射击范围之内,映照在骑弓弓弦上的箭簇锋芒森寒,旋即化作一片片的寒芒离弦射出,杀伤力正是于双方接近的平射中更显威力,数百支利箭呼啸着扎入天波军那几支奔腾的骑阵阵列,霎时间血光飞溅,也有不少将士中箭坠马。

    “哥哥,那完颜娄室虽然了得,兼之身边又许多鞑子戎卫,只我一个,难以取这厮性命,可是待其他几拨军马协同杀至时,你我再联手突阵,也未尝不能于乱战中结果了那厮!”

    奋力奔杀出去的杨再兴披覆的衣甲上早溅染得斑斑血迹,他却仍是意犹未尽,正大声招呼身侧的竺敬。然而当杨再兴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又侧首望去时,他脸上神情却登时凝固住了。因为他觑见竺敬的胸脯前有四支箭簇透体露出锋尖,鲜血顺着伤口泊泊流淌而下。

    竺敬则是怔怔的低头往向自己胸脯前的那几处箭簇锋尖,刹那间当初与萧唐于水势汹涌的永年城城头初见鏖斗,直至甘心顺服的愿投奔至其麾下,按自家哥哥吩咐以“水浒计划”再投身绿林,这多少年下来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战阵杀伐,终得以于水泊梁山共聚大义,并高举义旗抗拒金虏,如今终得名分追随萧唐哥哥更要共创大业的回忆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中闪过......

    直当竺敬又抬起头来,觑向神情悲愤痛恸的杨再兴时,向来寡言内敛,常好以冷面示人的他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凄然的笑意。竺敬随即身子一歪,直从奔驰的战马上坠将下去,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似乎已再无半点动静......

    随着双方不断的投入兵力,在这片旷野间所形成战团越来越形壮大,战事愈发惨烈,整个平原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骑军健儿,每每于冲驰时彼此截杀上前,战况端得是昏天暗地。然而就在此时,于北面似乎也有烟尘升起,先是于那一端地平线出现一缕黑线,当中先是打出了一杆大旗,而平原上临近北侧的兵马倘若是能觑得分明,便会看见那杆大旗上绣着的分明是诺大的“夏”字。

1737章 第三方势力,荡灭顽敌!(3)

    伴随着天地相接地平线的另一头许多道黑线也显露出来,并缓缓向前蠕动,悠扬的号角声也隐隐传来。当中竖起了密密麻麻的诸般族旗,而军旗之下刀枪剑戟、肃立如林,士卒黑压压一片,直到另有大批的骑军列阵行进,天边有滚滚雷声响动,森然杀机,也已蔓延开来。

    本来混战厮杀的金军、萧唐双方将士渐渐的也都会注意到数量庞大的军队出现在战场北侧,并开始集结往前方挺进。而当打着夏国旗号的军旗堪堪进入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反倒是战场上几支金军当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毕竟他们以为是自己的“援军”已经到了。

    然而位于夏军大阵的前列,众多神色冷漠俨然,身披重铠的士卒环视之下,正有几个女真使者满面血污瘫倒在了地上。当中有一人拼命的挣起身子来,并嘶声怒吼道:“察哥!你敢杀俺?就算萧唐那厮猖獗一时,俺金国好歹开朝得玺绶,教诸邦稽首称臣,萧唐贼子也不过是早教宋廷猜忌的藩帅逆臣!你夏国当初对宋、辽称藩属之国,又已称降投顺我大金,如今你们夏人恁般反覆,倒又要与萧唐做成一路?如此便是与我金国结成死雠,便是你夏国所谋的勾当一时得逞,我金国早晚将报此大仇,大兵到处,将你夏人杀种绝类、亡国覆灭!”

    “你女真建国却又如何?覆灭了辽朝却又怎的?便是我夏国的确曾向汝邦上誓表以示依附,但当初统领你女真族人誓师造反的完颜阿骨打,又如何不是辽朝境内的逆臣贼子?我夏国为图自保,先后向宋、辽、金称藩属臣国。可是你们又可曾想过,我夏国倘若有进取扩张的大好时机,是继续顺服于你金人,而只得继续去做被遏制住开疆拓土势头的藩属国...还是说与眼下的确无国主名分的萧唐联手,但是正因如此我夏国也不会再被受宋、辽乃至你金人自诩号称上国而遭压制屈从,两者相较,我们也是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而此时的夏国晋王察哥身披戎装、骑乘骏马,居高临下的睥睨,用凌厉的眼神投射下去,又以冷漠萧杀的口气说道:“所以说你们女真人确实猖獗的时日太久了,以为仍凭着当初纵横气焰便震慑得其他民族须听命于你。然而当你们已露出致命的破绽,还指望我夏国仍旧会俯首帖耳的为你金人所用么?你这厮们也须知道,联合萧唐反讨你金人,同样也都是为了孤的族民、孤的国家......”

    当那女者使臣闻言再要喝骂时,察哥已然下令教军士将被绑缚住的一干金国使者尽数拖拽下去,斩了首级,便枭首悬于阵前示众。察哥又向前方四处皆有军马奔腾交锋,场面煞是壮观的战场上眺望过去,口中也不禁喃喃念叨:“除了出自于国家大事的考量,当初几番战阵,尽皆败于完颜粘罕、完颜娄室所统领的军马之下,金军也的确强悍,不得已暂时示弱臣服,而后唯有几次争端冲突,却也终究难用举国之力与金人抗衡...如今却是得以与孤昔日的劲敌刘法能暂做联手,反去共讨金军,这等求之不可的机缘,孤也实在不愿错过啊......”

    察哥长声说着,眼角余光直乜去,待目光落在身旁一个策马肃立,且形貌气质自透着股英挺威武气概的军将之际,他又出言说道:“李世辅,孤提携重用军中将才,不论是党项、汉人、契丹等诸族各部皆是唯才是举。你自有勇略,只是如今宋廷孬弱,终究教你满门遇害,只得前来投奔我夏国安身,孤亦有心要抬举你在军中得受重任。而你既然与金人有深仇大恨,如今孤便命你摧锋破阵,趁势重挫金军,以壮我夏国声威,若你仍能建得大功,升赏擢封,也能教军中众将心服,你可晓得?”

    “得令!宁令钧旨差遣,卑职安敢有违?早蒙恩主抬举,而教卑职能够安身立命,得以寻金贼报雠雪恨。如此泼天大恩,卑职李世辅自当衔环背鞍,为夏国赴汤滔火,亦是在所不辞!”

    李世辅听察哥嘱咐说罢,立刻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言语中也似满含着感恩效忠之意。然而李世辅施礼时直把头压得低低的,无论是察哥还是在场一众夏军将官,自然也都觑不清李世辅低垂的眼中正有一抹异色稍显既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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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干夏狗作甚!是发了失心疯不成?怎的是做势要来攻打我等队伍?”、“可恶!遮莫那厮们是倒向了萧唐?”、“且瞧对面挑起的那几颗头颅,遮莫正是俺女真的使臣!”

    战场当中,处于北侧的几支金军部曲当中此起彼伏的爆发出惊呼喝骂声。夏国大军抵达战场,然而兵锋所向,却是己方兵马,如蝗的箭雨激射,也有几支军旅气势汹汹的奔杀过来,尤其是当中一拨骑阵当中挑起的那几颗以打散的金钱鼠尾栓束在长矛顶端的血淋淋人头。一时震恐惊愕的金军回过神来时,也终于惊觉夏国是与萧唐也搭上了线,而且应约而来的众多军马,也是彻底的倒向了萧唐一方。

    虽然西夏不及宋、金这等大国势大,但好歹雄踞西北调度国内重兵,在如此战事胶着的要紧关头也足以左右战场形势。双军杀伐军心士气尤为重要,而本来是己方的一路强援,却成了本来便呈对持之势的敌军助手,金军诸部将士再是凶蛮剽悍,遭受这等惊变打击,也足以教己方军马震恐沮丧,士气大跌。就算完颜粘罕用兵如神,就算完颜娄室勇冠三军,在面临这种形势陡转立变的险恶局势之下,却又如何能思量出应对之策!?

    转瞬之间,李世辅奉察哥之命当先率领一彪劲骑扑将出去,直撞入前面一支显然没有做好反被夏军突袭的金人军马当中。他迫不及待的大吼一声,早擎住雪亮双刀在手左劈右斩,锋刃冰寒的双刀立刻卷带起阵阵凌厉的风声呼啸,当即先将一名女真骑将兜鍪连带着头颅剁成两截。战马继续长嘶冲驰,手中双刀仍旧似旋风一般扫斩出去,直将周围那些向来自诩勇悍的女真甲骑杀得血浪翻卷,李世辅继续催马在溃乱的金军骑阵当中横冲直撞,而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发起突袭的夏军骑士眼见其临阵厮杀的战姿也甚感惊叹。这一彪夏军骑士也是奋力突杀,当间手中军械寒芒闪动,四下里血花飞溅,也直将猝不及防的金军杀得落花流水。

    金人向来仗着势大作威作福,屡次违约欺我夏国忒甚,如今终于要教这厮们知道俺们厉害,既然察哥宁令已下帅令,尽管随着李将军冲杀便是,又何必再有甚顾虑!?

1738章 既号曰战神,怎能就此饮恨落败?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连同家人满门尽皆死在金人手里,甫一撞杀进金军骑阵当中时,李世辅已是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满口钢牙铁齿也直咬得咯咯作响,蓦的他手中钢刀再度扬起,疾如闪电般横扫而出,一闪划过眼前一名抡叉到底慢了一拍的女真贵胄军将,那女真军将陡觉眼前一片鲜红,口中也溢出鲜血来,直到坠落下马的那一刹那,被伤及要害的女真军将口中还嘶声恨道:“你们夏狗...违信背约...俺金国......”

    然而那金军军将虽是以女真语含恨忿说着,话还没说完,李世辅便依然策马从他斜侧错身而过,手中耀雪钢刀又趁势切割开他的脖颈时,当初于自己的父亲李永奇为势所迫暂从金国,而暗谋有朝一日做内应时,便也胡乱学得些女真言语的李世辅直在那金军骑将耳畔低声道:“狗鞑子,小爷我是汉家儿郎,虽是利用党项夏人合力清绝你这干鞑虏...但须知杀你之人,也仍是你金虏大敌萧唐哥哥的心腹兄弟!”

    正当李世辅亲自率领夏军劲骑突阵,抢先将一拨惊愕不明所以的金军骑众砍翻一片的同时,战场上各部义军也趁势纵横奔驰,席卷向那些军心震动、阵型松动的金军兵马。而正处于战场正中心的完颜娄室脸上也终是露出惊异震撼之色,他眼睁睁瞧着周围无数兵刃翻飞,众多铁蹄践踏,本来与自己厮杀时呈对持之势的诸部义军,如今更是放开了手脚汹涌突杀进周围的麾下军旅阵中猛砍狠剁,血沃平原的惨烈战局,本来是敌我双方以命换命,彼此皆是磨耗苦战的硬仗,如今战局的主动却渐渐的往萧唐一方倾倒。而教完颜娄室更加无法置信的是,周围激促喧嚣的喊杀声中,竟然还夹杂着追随自己南征北战的步卒儿郎的惊呼惨嚎之声!

    虽然大多金军部曲的悍猛军士依然拼命抵抗,可是顿时陷于因夏国重兵奇袭而陷入遭受腹背夹攻的窘迫局面。难以再发挥出当初纵横关西攻城陷地的本事,有些阵列先是遭受义军骑兵的堵截,很快的又有夏军劲骑突袭而至,自然也无法扭转阵型当即被摧垮,众多将士遭受围攻被搠翻坠马,旋即遭践踏成肉泥的惨烈下场。

    然而虽遭受这等突如其来的打击,完颜娄室毕竟是打了大半辈子狠仗、硬仗,且几乎都曾拿下胜仗的宿将,他深知越是陷于这等险境,自己就越须要保持镇定,倘若自己再慌手慌脚,也就注定难以挽回己方大军终要遭遇惨败的局面!

    但完颜娄室虽有勇略再是善战,也并非是有甚么通天彻地神通的大罗金仙,如今看来是彻底落入萧唐与夏人的算计当中,还能有甚应对之策能够一举扭转乾坤?周围一众亲随军将下意识的把目光都投射过来,完颜娄室也已略感急躁时,蓦的又见前方义军骑众如滚滚铁流疾冲而来,已距离自己所处的位置约莫一箭之遥,而率领那一拨军马冲杀的义军骑将身后竖起“盘龙军正将九纹龙史进”的军旗招展,他手绰银遮镜面三尖两刃刀,身上披挂的劲甲铿锵作响,直待他大致也觑清完颜娄室所处的位置时,口中也当即怒声大喝道:“完颜娄室!你这厮可还记得俺?当初虽曾败在你的手里,如今也正可教我一雪前耻!”

    来的这个,原来就是某家当初于辽东与萧唐初会时,他手下那个唤作史大郎史进的...此人当初本事便已称得上是好手,如今果然做得那萧唐麾下的统兵军将,这些年来磨砺下来,想必他本事也应精进了不少......

    而完颜娄室兀自心中念时,身边亲随猛安忽的又是一声高喝示警,但见左右两侧也有义师骑军奔驰呼啸着直奔杀过来。左边那一路军马,打出的是“荡骑军正将黑煞神牛皋”的旗号;而右边那一路锐骑,当中竖起上着“横冲军正将泼韩五韩世忠”字号的旌旗也被狂奔的战马卷起旗面而猎猎飘扬着;更遑论身后还有方才与完颜娄室先行奔驰鏖斗了一阵的天波军正将青面兽杨志,在这个时候也率领所部骑军将士策马回身,衔尾又直朝着完颜娄室所处的骑阵这边疾冲杀来!

    “俺女真的好儿郎,只有在战场上轰轰烈烈战死的,又哪里会教南蛮子杀破了胆?就算战事再是不利,仍是要拼杀到底!俺们已是输不得了,要不便是咬牙顶住敌军的攻势,要不我等就战死于此处,也再没其他的路走!诸部孛堇,便随着某家迎上去!某倒还真就不信,当初誓师兴兵,多少次面对辽军数倍、十倍甚至数十倍于我等,哪里不都是能一鼓作气斩获大胜,而成就我辈女真健儿莫大荣耀?磨耗硬仗打到最后,崛起立国打下的屡番胜仗大捷,俺们凭甚么就不能再干下一次!?”

    完颜娄室顿时发出凝重而又威严的怒吼声,虽然战事险急,竟然也仍激励的周围一众金军将领昂起脑袋,双眸中仍流露出狠烈的战意,并似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嚎叫起来,当中有些人挥拳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激励得周围本来已有些惊惧的金军士卒也纷纷跟着狼嚎鬼叫,恁般情形,倒好像数万头被撩拨得凶性大发的野兽聚集在一处,并歇斯底里的发出癫狂的嚎叫,声势竟也极是骇人。

    娄室忽鲁说的不差,不管怎的,俺们大金雄兵,也仍须是天下称雄!就算是又教萧唐狗贼所统领的南蛮子占得先机,就算是夏狗可恶背反我金国,但是只要俺们尚有一口气在,也仍有机会荡尽杀绝眼前敌人!便如当年俺们征服打下大片的江山,所有阻挡者都将被碾为血肉粉,如今也已然没人能够挡住俺们的冲锋!

    嘹亮的角号声再度骤然响起,嚎叫响应的金军将兵又纷纷擎起手中兵刃,映射出万千道寒芒,俯下身子发了疯也似的急催着战马,又将全身气力都集中绰紧兵刃的手臂上,竟然仍是犹如一道道汹涌的狂涛怒浪,而直直朝前方疾冲过来的敌军迎面杀去,狂奔飞扬的马蹄溅起大块的尘土,地表遭受轰击发出的隆隆声愈发激烈,声势直似已是天崩地裂。

    烽烟滚滚、马嘶长空,而完颜娄室仍旧率领大批的金军剽悍骑军化作地滚滚惊涛骇浪反向直朝自己这边合围杀来的敌军席卷过来时,他忽的感到胸口一滞,因为方才剧烈厮杀了阵,本就抱着重疾的身躯似乎也变得愈发滚烫了起来。可哪怕是明知自己抱恙在身,又面临如此险境,完颜娄室双目中浓烈的杀机依旧熊熊燃烧着,此时心中也是暗付道:萧唐啊萧唐,教你掌控得战局先机,看来也是刻意尽遣你手下惯于冲锋陷阵的猛将一并前来围攻某家。要取某的性命,你也须是煞费苦心了......可是就算甚史进、杨志等宋人军将再是奢遮,饶是教他们齐来,要杀某家,也没那么容易!而某家拼得仍留着条命在,便是只有一丝机会,也未尝不能仍袭杀了你这厮为我金国清绝大患!

1739章 当初的劲敌,如今的大杀器

    深知如今战局形势立变,却仍咬着牙试图扭转局面的,除了完颜娄室,固然还有金军的主帅完颜粘罕。

    而此刻完颜粘罕那张蜡黄脸上神情依然狠戾,可是比起先前眉宇间他那股刻毒、阴鸷与从容,面庞上已又夹杂着几分气急败坏的狰狞。可恨夏国竟然当真与萧唐联手,按完颜粘罕想来,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概率仍是很小。毕竟萧唐这厮当初也曾与夏国大战杀伐也曾杀了夏军中不少成名将领,更是于乱军丛中生擒晋王察哥,这些事完颜粘罕也不是不晓得,而以现在夏国的立场而言,无外乎仍是要趁着南边战乱趁机扩大疆土。待我金国养回元气,侵吞南朝富庶江山,未免后顾之忧,我们能吃肉,也自会给你夏国留口汤喝,又何必冒这等风险,伙同萧唐勾当,反而要与接邻且成包围胁制之势的庞然大国结成死雠!?

    但如今后知后觉的完颜粘罕,在这个时候隐约的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夏国国主李乾顺对于进取扩张领土更大的野心,以及对方在不得已顺从金国后实则一直怀揣暗藏的敌意。

    可是这些事,萧唐那厮却又如何会算计得透彻!?

    极有可能面临惨败的阴影笼罩在完颜粘罕的心头,他很清楚如今自己非但已经丧失对战场的掌握力,所以为的优势却反被敌军把控得住,就算强悍如金军大军也将极大的打击动摇军心。完颜粘罕绝对承受不了即将再败于萧唐手中的耻辱,因为作为仅剩的几员女真开国元勋当中的一个,自己本来注定是将书写在历朝各代成就皇朝霸业,曾横扫天下的名将之一,然而这场战事倘若惨败于萧唐之手,恐怕自己也便如完颜斡鲁补、银术可等人那般,所积累下的功勋与荣耀也将被抹杀!

    完颜粘罕越是忿恨,再恶狠狠觑向前方呈铺天盖地之势疾驰奔来的敌军大阵神情也越是怨毒,在大致觑清对面打出的旗号之后,完颜粘罕又是咬牙切齿的嘶声恨道:“察哥!”

    然而对面聚集的夏军大阵,打头阵的滚滚钢铁洪流当中所有将士多是夏国内以善锻加而闻名青唐羌打制的重铠瘊子甲,几乎遮护住全身的铠甲以麝皮做带子串扎起来,柔薄而且坚韧,将浑身包拢浑然似个铁坨子的重铠呈青黑色,光洁透亮映射阳光甚至可照见毛发,身着具装重铠的骑士汇聚成群,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声势更如倒映着金属质感的黑色海洋,重骑将士也都戴着覆面兜鍪,只露出一对杀气腾腾的眼睛,各自如一尊尊铁塔也是矗立在也全身披挂重铠,浑如钢铁怪兽的高头大马上......

    夏国重骑军团铁鹞子!而且比起之前与萧唐大战交锋之时,不但补齐了整编的人马,那股摧锋破阵的气势似也是更教人望而生畏!

    全身戎甲的察哥列于铁鹞子骑阵斜侧方,那对阴冷深沉的眸子也凝视下对面的金军大阵,蓦的他擎出腰间挎着的夏人剑在手,并用力向前一劈,口中当即大声喝道:“金人专横跋扈,轻觑我夏国的时日已是太久了。当初辽人仗势大兴兵来讨,而我们奋勇厮杀,大败外敌于河曲给以辽军重创,辽朝耶律宗真皇帝也只得与我朝议和;宋人更是多少次意图覆灭我邦,虽然彼此皆有无数将士埋骨于边关,但如今我夏人也依然能捍卫得我们的国家不会被外敌灭亡!

    如今金人得寸进尺、欲壑难填,几番背约,已是辱我夏国忒甚!夏国的勇士,今日孤便命令你们再起举起你们手中的兵刃,催马践踏你们眼见敌人的尸骨,教他们为你们的英勇而亡魂丧胆,白石天神庇佑,也将会注视我夏国诸部的雄军儿郎,又将会如何以自己的武勇而立下不世之功!!!”

    察哥声嘶力竭的喊罢,似乎也已是蛰伏隐忍了许久的铁鹞子重骑各部将士内心的凶性,与满腔的战意与杀气似也被撩拨起来,登时发出山呼海应得应合咆哮。察哥的双目中霎时又似有精芒爆射,他继而断然厉声喝道:“铁鹞子,冲锋,破阵!”

    嘶声怒吼的夏军铁鹞子立刻催马开始猛烈的冲刺,前排的诸队重骑已将手中本来直向苍天的长矛向前平举,顷刻间横成了一排排森寒锋利的钢铁倒刺。后侧成行成列的铁鹞子骑士一边催马狂奔,一边收拢成密集的冲锋阵型纷纷开始加速,汹涌而前的具装重骑很快便进入全力冲刺的阶段,奔腾翻滚的铁蹄激溅漫天灰尘,遮掩似也似的天色为之黯淡。浑如地震的轰鸣声中,冲天的杀气也从铁鹞子重骑阵中勃发而起,直在整个战场上蔓延开来!

    对面也迅速做出反应,当即射出的箭雨一蓬蓬从天空中划过,旋即如暴雨般倾泄而下,并恶狠狠的攒砸在铁鹞子骑兵披覆的重装铠甲上,然而也已然是蔓起一片清脆连绵的尽现声,几乎难以伤及夏军诸部铁浮屠分毫,其重甲铁骑冲锋的势头更是丝毫不会受到阻碍。

    完颜粘罕以降,金军诸部将领自也皆是能征善战的人物,眼见察哥命令铁鹞子率先向己方军阵发动冲锋。报国完颜粘罕在内,众多金军将领也都很明显就算是曾经由完颜兀术所统领的本国铁浮屠重骑尚存,与对方同样人马重甲具装,且都能够通过疾速冲锋时产生的冲击力对于敌军造成压制性的冲垮敌人阵形,重挫士气等效果的重骑军旅铁鹞子争锋时,无外乎也只能硬碰死磕,或是利用己方军旅能熬耐战的长处将这支重骑劲旅硬生生拖垮。结阵以硬碰硬,也实难拖住对方重骑冲锋的势头。如今最为适合的应对之策,便是急令诸部军马集结的大阵迅速散开,先将敌方几轮冲锋所能造成的杀伤降至最低,再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对夏军慢慢打熬。

    略显慌乱的形势之下,完颜粘罕急促的喝令诸部万户、孛堇、猛安、谋克率统御各部军卒四散开来。然而大阵当中,却也还猬集着大批的步军,两条腿的,却又如何能躲避快得过四条腿的?成群的金军步卒也只得在所部军将焦急的喝令下迅速收拢阵型,眼睁睁的瞧着由夏军铁鹞子所组成的那道黑色海啸迅速席卷至自己的眼前,滚滚洪流前列,那无数锋利的长矛锋尖也在金军诸队步卒的眸子里迅速放大!

    终于激烈震撼的人马剧烈碰撞之声再一次爆发而起,却是重骑兵劲骑正在硬生生碾压步军。那种人马重重相撞到一处骨骼碎裂、金属撞击,以及利刃轻易搠入血肉闷响声糅合在一处,不但教人闻之心悸,甚至更是连绵不绝于耳。铁鹞子重骑,轻易的凿进了金军避无可避的步阵当中,洪流群骑所过之处,也已是一片血肉狼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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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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