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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40章 话已说到份上,该从就从了吧

    时至今日,王德还能想起当初应募从军之初,也只不过是军旅中常做哨探斥候的傔旗,论品级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军士,连个低阶武官都谈不上,而要在军中出人头地,可非只是闷头肯卖命打仗便能得以晋升加官,或是因恶了上官,或是因被人虚报领功而不得升赏,枉受屈沉一直不得重用,甚至被无端追责治罪的将士也大有人在,这些事王德当然也很清楚。

    所以王德对于最初刻意提拔他委以重用,这才教他能够得以迅速晋升的恩官姚古的提携大恩一直都铭感五内。

    起初于河东路对抗金国大军之时,奉军令哨探侦察的王德与金军斥候狭路相逢,斩杀得一员金军头目,本来这也算不得甚么能立得升赏的大功,但王德也依然清楚的记得当年主帅姚古亲自召见他询问道:“你小子,倒也骁勇,如今金掳鞑子猖獗,以为咱宋人软弱可欺,也正须要你这等能蹈锋饮血的好汉子杀阵上逞血勇豪气,大煞鞑虏锐气!唯有趁着金虏军马立足未稳,我欲另委你重任,夜袭敌阵,你可还敢再去?”

    王德看着素来威严威厉肃穆的姚古面带笑意,望向自己时眼中也满是勉励之色,他当即咧嘴一笑,又朗声说道:“姚帅钧旨,自当遵从,何况俺又有何不敢!?”......

    此后,王德率十六锐骑直入被金军占据的隆德府治,亲自力斩数十人,震慑得其余金军将兵惊恐,无人再敢上前时再生擒城内金朝委任主官,再解送至姚古帐前交令,也教那金朝府官惊惧言道“我被擒时,止见一夜叉耳”...自此王德被人敬称做王夜叉,也终于在诸部宋廷军司当中声名鹊起。

    随后姚古也多曾对王德推心置腹的点拨嘱咐,劝他不要自误,用命为国征战,再有他这个西军中德高望重的宿将勋帅提携举荐,早晚也必然能立身扬名。然而王德虽然打出了名号,仍能在宋军中晋职升迁,他最感激的恩官却被朝廷罢黜剥夺世代将门的官身名禄,被迭配广南,永无翻身之日......

    当年姚古固然没有按小种相公帅令前去会师支援,也有罪责在身,但是老而弥坚的种师中却是被朝廷催促责问,甚至要治责备他手握重兵却逗留避战的罪责这才被激得挥军冒进,而不顾军中参议力劝,而直撞入了金军的埋伏圈中...恩官姚古倘若也贸然挥兵驰援,也有可能不必由萧唐所部大军接手,而救还小种相公,但更有可能连同自己所统领的大军一并陷入险地,与种师中所部宋军一并被金军歼灭殆尽...究其根本,远在后方的朝臣外行指挥内行,干涉临阵统军的将帅用兵方略,这才是致使河东方面宋军全面溃败,反而教萧唐以驰援太原为名挥军大败金国兵马,趁机占据了大片疆土的最大因由。

    而恩官姚古又因麾下军将三番两次谎报军情,用兵犹疑而被金军各个击破,致使种师中兵情险急,河东路疆土沦丧,他固然论罪当罚,但也绝不应该被朝廷打压到那般惨境!

    很多事王德虽然心知肚明,可是他也只能闷声奉从上官钧旨用命厮杀征战。而朝廷赏罚不明也忒过分,如刘光世、张俊这些先后被转迁调任至其帐前听命的顶头上司治军都是甚么做派,王德也尽是真真切切的瞧在眼里,面对萧唐齐朝疲软孬弱,非是不战而逃便是溃退败输,若朝廷秉公降罪追责,他们比姚古更应被罢黜贬置,凭甚么他们却仍能享得高爵丰禄?有些话王德一直虽不便明言,但他也向来认为:甚么刘光世、张俊之流,就凭他们治军统兵的手段,给恩官姚古提鞋都不配!

    而萧唐按姚平仲请求,早已暗中派人至岭南广州搭救得出的姚古返至齐朝治下经安顿调养,身子虽然还算健康,但毕年迈的姚古遭受沉重打击而意气消沉,转投齐朝中兴姚家将门的指望也都落在了他的养子姚平仲身上。隐居闲赋了一段时日,萧唐却又遣人前来相请,嘱托他随军南往京畿路,而试图招抚当年其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宋军猛将王德,姚古也是欣然应允。

    如今当年的统军主帅,与他格外赏识的低阶稗官终于再得相会,姚古也是感慨良多,他喟叹一声,感然说道:“王巡检,这些年我也曾听闻你头角峥嵘、屡建功勋,到底不负当年我对你的一番栽培...虽然我与义子仲平转投齐朝,可如今见你有如此建树,也实感欣慰......”

    王德闻言立刻躬身施礼,说道:“若无当年恩官提携,末将还不知还在军中屈沉多少时日,这份恩情,至今也不曾忘却...只是恩官如今前来,想必是要游说末将投从齐朝?”

    姚古倒也毫不掩饰,而当即颔首又道:“不错,你虽为宋廷尽忠报国,但再是穷心竭力,数度与我朝大军交锋却仍是未尝胜果,这又是为何?盖因宋朝识人不明,就算尽遣宿将猛士,然统军主将多有怯弱畏战、营私罔利之徒,致使致使部曲纪律废弛、军政不修,饶是你有心力战,可其余众部军马畏敌怯战,阵上无一毫实用,也教你独木难支,难求一胜,而宋廷终有于大功于国的名将勋帅,却易遭朝廷猜忌,反要受治罪打压...时事如此,宋朝自是难免日暮途穷,而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念及当年情分,我也实不愿见你因不通时宜而枉送自家性命......”

    王德垂头默然片刻,仍不由迟疑的说道:“恩官投齐的苦衷,末将心知肚明...如今苦言相劝,末将也知恁是好意......可毕竟是忠臣不事二主,末将既是大宋军将,如今战事不利,陷入齐军之手,本须当自戕以全名节......恩官,末将不是非议你背宋投齐,虽然这些年无法在恁帐前听命,转投他处也曾怄了不少的鸟气,但好歹末将食禄于国,朝廷尚不算亏了俺,末将又如何能昧忠心投从齐朝,而背反朝廷?”

    姚古听罢摇了摇头,又怅然说道:“我三原姚家为西军将门,本来与种氏子弟各不相下,我又何尝不想世世代代尽忠于宋廷?当初全因我统军不力,而有辱家门先人,可太原战事过后,朝廷又趁机罢黜教小种闲赋,如此也未尝不是打算节制于西军中根深蒂固,拥兵自雄的累代将门世家,降重罪趁势拆散各西军余部,自此我姚家几代为宋廷立下的汗马功劳、世爵名禄尽已是烟消云散...我姚家为宋朝累代功业,尚且落得如此下场。你说忠不违君,又焉知有朝一日宋廷不会猜忌于你?

    而你王德秉性,我又如何不知?若仍是心中犹疑,经我好生劝说,围困此处的几员统军主将也已许下承诺,但凡你愿不再顽抗,肯暂由我军看束住,也不迫你立刻降从,仍是好生管待。毕竟你便是枉死于此,也无力再扭转战局,无论我朝与宋廷战事如何结果,你就算仍不肯回心转意,也仍有机缘重返宋朝,好歹日后还能有个指望...我也只是劝你保全有用之身,大好男儿,性命又怎能恁般休了?”

    听得自己素来敬服的恩官如此苦口相劝,王德当然也能听得进去。他又呆立在当场良久,蓦的似乎是手一滑,本来紧绰大斧也轰然坠落在地,然而王德仍是无动于衷,恭立束手,好像已是肯听凭齐朝大军发落......

2041章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须从内部攻破

    王德既也被生擒活拿,京畿路北面州府宋军更是动荡不定、惶惶不安,不出两日的功夫,滑州治下县坊军镇或是开城投降,或是弃城逃去而尽皆失守,而任由着齐朝大军入京畿路,过长丘、潘镇,距离大宋国都汴京也已不过二十余里的距离。

    毕竟是京师重地所在,如今虽然西京河南府失守,刘锜大军被萧嘉穗所部军马牵制在雍丘一带,把守京畿门面门户的大将王德也被擒拿俘虏,但是坐镇其他路治州府的宋廷勤王大军想必星夜驰援,很快也将进入京畿路救援宋朝官家,协同把守国都汴京。

    其中便如如今官居湖广宣抚使,被朝廷打发至荆、湘一带招抚流民、镇压流寇的刚烈臣子李纲,据探报他得知齐朝大军兵犯汴京之后,也立刻组织起两三万规模的大军北上勤王。

    虽然李纲这位抗金名臣也并不算甚么用兵如神的帅才,但是他率军倘若北进至雍丘一带与刘锜大军遥相呼应,萧嘉穗那边所将承受的压力也必然不小。刘锜也未尝没有机会摆脱牵制,与其他宋廷勤王兵马切断齐朝侵攻大军的后勤补给,萧唐方面也就不免要分拨军力维持后路通畅,而分散眼下能够直趋东京汴梁的兵马军力。

    四日过后,继续向汴京挺进的齐朝大军抵达北通燕赵咽喉,因朝廷下达政令、军情传递乃至迎送赴京、离京官员住宿的必经之路,而端的繁华兴旺,当年宋太祖皇帝更是在此被黄袍加身,挥军回京篡了周朝皇位的陈桥驿,也是兵不血刃,轻易占取。

    而据探报实则西面与陈桥驿护城掎角之势的郭桥镇也有宋廷重兵把守,只不过统军的主将却是复被朝廷启用掌兵的长腿将军刘光世。然而如今刘光世帐下再无王德、郦琼听命协助,掌统的兵马军力也是大打折扣,以他本来一打仗便要跑路的风格,又怎肯主动出击来捋虎须?齐军方面出自以防万一的考量,又分拨出一路兵马往郭桥镇探查威慑一番,而一直按兵不动的刘光世闻报之后,似乎又以保存实力,且先顾与其他勤王之师会合再图驰援汴京为由,率部当即撤离郭桥镇风声鹤唳的疾行撤退,只一两日的功夫,都已快撤入汴京西面的郑州地界。

    萧唐闻报后倒直感啼笑皆非,心中也不禁暗付道:长腿将军,一直以来多蒙你“襄助”,我似是还须对你道个谢......

    直到齐朝几拨军马出现在各处城门早已紧闭的汴京郊野,把守新酸枣门、新封丘门的大多宋军将士本来便已是神情凝重,而当中有眼尖的军校遥望远处齐军阵列之时骤然神情一变,旋即大声疾呼,奔走相告,又引得城关上大批军卒一片混乱。

    因为城门楼上眺望的宋军军校依稀觑见,兵临汴京城下的齐朝军阵当中似有黄罗伞盖、銮舆龙辇,周围数千尽配戟楯、刀楯、弓矢的披甲锐士层层环列护卫,且方辇、小辇、腰辇、革辂等诸般车架滚滚向前,看似是帝阙御驾,竟行至宋廷皇帝居住的帝都城前......难道齐朝皇帝萧唐亲自御驾引军,也正身处于远处齐军大阵当中!?

    金辂朱质,饰以金涂银的龙旌大旗迎风猎猎飘扬,身长一丈、腰阔数围的郁保四挎刀肃立,做为守护齐朝龙旌大旗的御前掌旗将官居于中军。而乘坐銮舆龙辇的萧唐缓缓起身,眺望向对面那座十朝古都、千年名城,非但仍是大宋政权中枢,更是方今世界最是繁华富庶的帝都轮廓眺望过去,也不由得有感念道:东京汴梁,我又回来了......

    只是萧唐虽然亲征前来,戎卫御驾,率先抵达汴京城前的诸部齐朝军旅合计也只有五万五千将士,然而东京汴梁城高壕深,拥有坚固的防御体系,诸般守城器械部署齐备,据探报城内也仍有二三十万的禁军把守。而萧唐方面兵贵神速,除了简易的撞车云梯之外,其它各式重型的攻城械具缺乏,以眼下攻守双方攻城器械、战守之具,以及彼此军力的差距看来,只怕磨耗个三年五载,萧唐要打下粮秣同样充足的宋朝帝都恐怕也与痴人说梦无异。

    本来齐朝大举进犯,已有侵攻军马过陈桥驿逼近汴京的消息必然早已穿至宋廷当中。防守一方的宋军既然兵力仍占得绝对的优势,但看来只是龟缩死守,并无打算主动出击,攻伐出现在眼皮底下而军力却处于劣势的敌方兵马。如此恁般形势,也与当初金军菩萨太子统领金国东路军八万余人长驱直入,而杀至号称有八十万禁军镇守的东京汴梁时的情形相似。

    这倒也是,当年有金虏入侵造成靖康之变那般奇耻大辱,如今宋廷也长了记性,想必也不会再有甚枢密院重臣迷信劳什子仙功道法,而重用郭京那等贼道出汴京迎战,反而致使金军杀入城内,攻陷汴京外城。如今又有外敌杀至眼前,汴京朝中君臣,好似是把身子都蜷缩进壳里的乌龟王八,无论如何敲打,死活不肯探出头来,只打算倚仗汴京的坚固城防龟缩死守。毕竟齐朝孤军深入,久攻不下,却将深陷于宋朝仍掌控的势力范围之内,直待诸路勤王兵马驰援而至,那就算是萧唐御驾亲征前来,也更要顾忌后路而撤军退返。

    宋朝君臣应也是坚信如此应对最为稳妥,就算敌军兵临汴京城下,也必然能死守得住,而且因先前齐朝突然翻脸,于谈判交涉期间悍然出兵而忌恨警惕,也不会再示弱疏忽,至今为止,也并没有派来使臣再试图交涉谈判。

    可是至今为止,汴京那边也并没有传来苗傅事发策划兵变事发的消息。如今既已率领大军抵达汴京城前,想必把控汴京外城门禁的苗傅已经开始联决殿前司同样对朝廷暗怀不满的将官准备兵变了吧......

    而萧唐心中正念时,随大军一并前来的刘正彦也踅至銮舆龙辇一侧,又立刻躬身施礼,并兴奋的说道:“陛下,微臣幸不辱命,事先密会苗傅转达圣意,遮莫过不了几日,他便将怂恿军中同僚一并举事,大开城门,平宋大业,一蹴而就,如今也终能为我朝建大功勋,微臣自是欣慰之极。”

    萧唐闻言微微一笑,刘正彦说得虽然恭顺,可萧唐又如何听不出他的心智城府而言,此时刘正彦便已有些迫不及待的凑过来夸耀自己功劳,暗中示意某要忘了是他穿针引线,才能唆使苗傅哗变倒戈的意味?

    看破不说破,萧唐侧首望向遂躬身颔首,可时不时不由抬头拿余光偷觑过来的刘正彦,也拿好言勉励道:“刘爱卿为国事劳心,能促成知交苗傅肯投从我朝,临阵反戈如今,于平宋战事至关重大。如此丰功伟绩,朕也必当厚封重赏,以彰爱卿功绩...而眼下且等候汴京内苗傅举事兵变,毕竟也须待大功告成,才好加封行赏,必不负卿等功劳。”

2042章 各尽所用,新版本的苗刘兵变

    东京汴梁城内,除了众多市井街坊间的黎民百姓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城外汇聚的齐朝兵马陷入恐慌的情绪,可是宋廷朝堂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先是女真金人、后是萧唐齐朝,敌朝大军侵袭至大宋国都,都似逛自家后院一般来去自如,朝廷软弱到了这个份上,还有甚么中原天朝上国的威仪可言?

    内城皇宫当中,本来按正史的轨迹被金军掳至五国城(后世黑龙江省依兰县城北旧古城),终不堪承受折磨与羞辱而于五十四岁身故的道君皇帝赵佶如今却因被接返回汴京仍旧养尊处优,好吃好喝而保得条命在,只是终日只顾琴棋书画、文章辞赋、修道炼丹...时不时再无病呻吟几句,做为太上皇也早已不问政事。再听闻当初救助他得以重返汴京的叛臣萧唐,如今竟率领敌朝大军再度兵临城下之时,赵佶也只有捶胸顿足、长吁短叹,对国事也仍是没个屁用。

    而秉性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的皇帝赵桓,则是恨不得要把满腔邪火立刻发泄在本来力主与齐朝议和谈判的秦桧头上。

    本来力主对齐朝态度强硬的主战派朝中重臣大多被贬职迁出汴京,赴地方上任职,可宋廷朝堂也仍有不少刚烈臣子上书弹劾秦桧柄臣擅政,利惑帝君,却包藏祸心,倡和误国,致使齐贼势大猖獗,今挥军犯阙兵临汴京,宜罢黜相位,问责治罪的奏折如雪片一般呈到赵桓面前,以秦桧为首脑的主和派系饱受抨击诟病,在朝廷的势力也是一落千丈......

    实则秦桧震愕惊怒,心中也把萧唐的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他以为萧唐只是打算出兵震慑,再打压剥除岳飞兵权,以促成宋廷承认其国祚名分,两朝好歹能继续相持下去,那么由他秦桧主持与齐朝和谈事宜,也能趁机继续稳固在宋廷专权擅势的控制力。哪知岳飞被冤害下狱,岳家军也被拆散转迁往各处之后,齐朝立刻便停止和议,悍然出兵,如此一来,他这个一直极力主张对齐朝怀柔忍让,促使议和的主导人物难辞其咎,当朝相位恐怕也已是岌岌可危。

    然而如今秦桧也唯有尽可能收拾残局,试图打消赵桓对他的怨意。而汴京殿前诸部宋军惴惴不安、士气低迷,如今官居御营都统制的王渊更是头焦额烂,终日到处巡视、整顿城防,虽然平素聚敛钱财、纳福享乐惯了,可恁般火烧眉毛的要紧时节,他也是丝毫不敢怠慢。

    城外数万齐军结阵扎营已过四日,看来仍要没有要主动发动强攻的迹象,可王渊眺望城外敌营当中招展的旌旗大纛,反而更是心中没底,萧唐那厮,倘若真的御驾亲至汴京城下督阵,却又为何只在城北安扎营寨,他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甚么药?

    怀揣着种种疑虑的王渊,仍是按例巡视把守新酸枣门的禁军部曲。眼见城楼上有不少士卒三三两两的倚墙歇息,拥簇在王渊身边的虞候、制使当中也有人立刻冲上前去,并大呼小叫的喝骂道:“呆驴蠢鸟!王都统前来校阅尔等,还不速速起身行礼!?”

    叱喝怒骂时,也有虞候抄起藤条朝着就近的军士抽打下去,勒令那些士卒迅速起身肃立,恭迎王都统制前来巡察。而王渊看在眼里,他也不由的冷哼一声,并暗付道:苗傅这厮,好没分寸!城外大敌当前,他把守外城门户,统领麾下军卒仍是恁般懈怠!若是教朝廷点视的官员觑见,遮莫还要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今日也势必要好生教训他一番,如今形势紧急,又怎容得这厮放半点闲?

    王渊心中正忿然念时,与周围一众兀自朝着周围军兵骂骂咧咧的亲随将官转过台阶,也直朝着汴京新酸枣门口处的城楼奔将过去。而王渊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些挨了喝骂鞭打的军士虽然先后起身肃立,恭敬施礼,但待他从面前经过之后,众多军士却不似以往那般战战兢兢,他们侧目凝视,眼中也已流露出仇视与狰狞之色......

    直待王渊与城楼愈发临近之时,他觑见苗傅与另一员军将从门楼里踅将出来,也引着两彪军士前来迎候。王渊觑见苗傅身边那员军将形貌时面色变得更是阴沉,同为御营下辖的都监官张逵,这厮按钧旨本来应去督管于州桥一带巡弋的禁军部曲,竟也敢偷懒放闲,也不看看这是甚么时候!

    苗傅、张逵也看见王渊面色不善的直奔过来,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也都流露出狠戾狰狞的笑意。而直待他们两个假模假式的躬身施礼之际,王渊怒气冲冲的直奔到面前,并指着苗傅、张逵二人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们这两个腌臜厮!平素到也罢了,长着的那对招子须也不是瞎的,齐贼兵临城下、将至濠边,你们却仍是这副鸟样!你们却又如何敢如此松懈怠慢?本官也早有令在先,故违我法令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张逵,你不督管南面州桥,却在此处厮混做甚,却是仗着谁的势要,敢违背俺的将令!”

    然而王渊正骂着,却又见张逵缓缓的抬起头,脸上狰狞怨毒之色竟也已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非只是张逵一个,如今御营众部军将当中,有不少苗傅也算知根知底的同僚经过暗中密议后决定一并举事,也全因他们对上官王渊的怨恨日益加深,早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王渊这厮,当年在熙河路地界时还自顾吹嘘轻财好义,能与部下将士同甘共苦。可待当初这厮因征讨江南方腊有功得擢升封赏之后,金人南侵之时有机缘转调至京畿军司,巴结权宦专横跋扈,也变得愈发损公肥私、唯利是图,也再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咱们行伍军将,只得把一身本事卖于帝王家,本来无法转投他处,也就只得在你帐下忍气吞声,可这天下可不止宋朝一个皇帝,如今既能转投齐朝捎带立下大功,得受重用,俺们众兄弟又何必再觑你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而如今的王渊的确把大多精力全放在巴结官宦权贵,愈发骄奢敛财,御营众部不少将官对他吃独食,作威作福,反倒怠慢了麾下众部将士,尤为关键的是本来都是资历与功绩半斤八两的同僚袍泽,对王渊因攀权富贵才得以扶摇直上,倒骑在众将头上专横跋扈的嘴脸也早已是嫉恨积怨久矣,时至今日,积压已久的怨忿也终于能够爆发开来!

    与张逵那对满是忿怨之色的双目对上,王渊先是一怔,随即勃然怒发,再要厉声呵斥之时,旁边苗傅忽的冷笑一声,又阴声说道:“王都统,我等众将,固然不及恁勾搭上内侍权宦发迹,自是谄上骄下,跋扈得狠,如此也还是恁般目使颐令,这好大的官威啊......”

2043章 民心所向,你终究大势已去

    又惊又怒的王渊瞪视苗傅、张逵二人,刚要喝骂他们两个这不是发了失心疯,竟敢对上官恁的无礼。忽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又在王渊心中油然而生,这厮们如此放肆,显然毫不顾忌官身名禄,莫非......

    “动手!”

    张逵已然厉喝一声,腰挎的钢刀呛啷啷出鞘,连同周围一众军士也骤然绰枪拔刀。而王渊身旁一众虞候、制使惊觉有异,也正要伸手抽刀之时,周围军卒已然涌将上前,将明晃晃的兵刃恶狠狠的朝着王渊身边那些亲随劈砍直搠了过去!

    一道道污血顿时喷涌,利芒劈头盖脸的袭将过来,从那些猝不及防的御营都统亲卫身上掠过。大批本来默然恭立的苗傅、张逵所部宋军纷纷暴起,紧紧绰住手中兵刃朝着那些以往不敢不敢正眼相觑的王渊亲随只顾胳肢胳察的搠,城门楼周围惨叫声频频响起,不绝于耳,显然王渊的手下也都没有料到这干平素也只得俯首听命的行伍军卒竟敢兵刃相向,且一出手便狠辣无比,根本就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被杀得毫无抵抗的能力,个别军官在地上手脚并用的乱爬,一声“苗傅反了!”还没喊出口,无数兵刃落下,又在他们身上搠出十几个血窟窿。惊呼惨嚎声戞然而止,满地血肉狼藉,场面极是惨烈!

    至于王渊虽久为行伍军将,也擅骑射厮杀,可这些年来随着攀附权贵沉溺享福享乐,身上已多了一层肥膘,身手也不可避免的大不如前。在苗傅、张逵率领所部将士忽然反水的情况下更是措手不及,十几名军士蜂涌上前,将他缴械制住。苗傅又是一声令下,命麾下将士将王渊推到墙垛边上,随即便杀气腾腾的踱将上前。

    既然苗傅等人横下心来胆敢率众哗变,王渊也清楚恐怕再以顶头上司的身份威迫恫吓已不济事,他急于自保,试图安抚苗傅等人,却发现自己连一句“素来待你不薄”也喊不出口。而苗傅已提刀赶至王渊面前,并狞声说道:“如此才算是扬眉吐气,俺若不倒戈投从齐朝,只得在你这厮帐下受气,有时才能有个出头的时日!?”

    狠声说罢,苗傅手中钢刀化作道寒芒已狠狠剁进王渊的脖颈当中,那颗犹自瞪大了双目的头颅顿时从墙垛边倒栽滚落,夹杂喷射的鲜血从高耸的城墙上方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苗傅一刀斩了王渊的首级,随即又沉声喝令道:“发讯号,接引齐朝大军杀入汴京!”

    除了苗傅、张逵率领所部宋军于汴京新酸枣门一侧突然哗变,把守汴京城防的诸部宋军当中,还有王钧甫、张逵、马柔吉、吴湛、苗翊等也已与苗傅暗中密议,一并倒戈举事的几员军将也都已开始喝令亲信军士动手,在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的同时,三处城门楼十几支火筒啸箭也尽凌空射出,发出凄厉的啸响,而在天空中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烟迹。齐军排开的连营大阵当中觑见汴京城方向的异动,未过多时,寨门大开,立刻又涌动出由众部精锐骑军所组成的狂涛怒浪,尽是急催胯下坐骑向汴京门楼上射出啸箭的方向狂奔,滚滚疾驰涌动骑的阵当中,一排排的兵刃扬起闪着耀眼夺目的寒光,无数雄俊战马仰蹄掀志无边无际的烟尘,也直朝着东京汴梁那边席卷过去!

    “齐军前来扑城了!”

    把守其他城门的宋军将士不明所以,就算有人发现齐军大股锐骑挟裹起了漫天尘烟拼命朝着这边疾奔过来,再要做出反应恐怕也已是晚了,各处城关顿时一片大哗,大多御营将兵惊慌奔走相告,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直待有些宋军惊觉有人倒戈背反,大开几处城门放城外齐军涌杀进来,也只得仓促的率领麾下军马前去补救,而抢夺回城关紧闭门户之时,已有齐朝骑军的先头部队毫不停歇的从已被放下的吊桥疾冲过去,厚重的桥板被滚滚而过的马蹄踩得隆隆作响,须臾间的功夫,众多甲骑便冲过张开的城门,涌向汴梁内宽敞的街道上,却大有无穷无尽之势!

    而眼见对面大群配备诸般兵刃军械,骑乘着肩高背阔的齐军精锐甲骑疾冲过来,众多把守汴京的宋军将士迟疑不决,震恐犹豫。随着大股齐朝军马涌入城中,他们勉强维系的抵抗心思似乎也轰然崩塌,绝大多数将士也都不愿死战到底。

    当中便有两员御营都监纵马前驱,在亲眼觑见对面长街上大批涌将过来的齐朝锐骑之时却是愣怔在当场,心思摇摆不定,极是复杂。他们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面一员骑乘着赛霜骏马的齐军大将已然疾冲而至。那两员都监官下意识的要绰起兵刃厮杀,可是那员齐朝大将手中丈八蛇矛后发先制,也教这两个出手犹豫的宋军都监官根本抵挡不得。

    然而林冲手中摆荡出去的丈八蛇矛矛杆,也只是狠狠击打在他们胸脯上,“嗵!”、“嗵!”先后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两员都监官虽然顿感胸中泣血翻涌,却留得性命,而被击落下马之际,也听得继续纵马疾驰的林冲高声喝道:“大势如此,尔等也恁的犹疑,又何必枉送性命?”

    眼见那两员都监踌躇不定的模样,林冲也没立下狠手直取对方性命,他继续催马前驰,把眼乜向前面阵型松动,其中大多面色惶恐不安的宋军将士,又运足中气,朗声大喝道:“吾乃先前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如今重回故地,也实不愿同根相煎!如今大势所趋,倘若汴京城内众部宋军仍有冥顽不灵之徒,也唯有兵刃相见,其他肯自行投从者,我林冲也向众位许诺,皆受我朝招抚,原职录用,绝不相害!已不愿再与我朝为敌的众部将士,还请弃械避让,以免误伤,也自会有我军将校前来发付安顿,奉劝众位也切莫自误!”

    听得林冲高声喝罢,距离新酸枣城门口不远处那一拨急行而来的宋军面面相觑片刻,先是有百来人立刻丢掉了手中军械,旋即金铁坠地发出的清响声便又响成一片,弃械投从的心思迅速在本来便战意消沉的宋军将士当中蔓延开来,众多抛下兵器的军卒很快又乖乖的退到长街两侧,任由滚滚而进的齐朝将士继续往汴京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几拨齐军锐骑冲杀进城所卷起的喧嚣声浪渐渐席卷向整个东京汴梁,也惊动得不少百姓在市井屋舍间惊恐的悄声探觑。很快的,也有齐军不少军校在策马疾驰时大声疾呼,告知城内百姓切勿惊慌,暂且各自避让,已疾驰进城的齐军军马不至袭扰寻常黎民房舍商铺。又过了一时片刻,几拨冲进汴京的齐军锐骑所过之处,竟也有山呼万岁的欢呼声乍然响起,且声势越来越大,久久回荡不息。

2044章 主和示弱的“皇帝”,你到底也怂了

    较之当年金军从宣化门杀入汴京,城内百姓哭嚎奔走,亦然也有众多年轻勇壮奋勇抵抗时的景象,如今沿大宋帝都内长街汹涌奔走的诸部齐朝劲旅虽是煞气腾腾,但也并没有引起城内百姓大规模的惶恐骚乱。

    汴京百姓对于齐军大举入城的态度,就算说不上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至少本地众民可也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在金军占据外城之后,赵桓下旨命汴京军民一律不得抵抗,违命者力斩不赦,还勒令百姓献出金银、衣帛、粮秣、财宝...甚至民间女子以讨好金人,对于凄苦百姓中敢于反抗者更是动辄枷项、严惩不贷......

    外敌来时,你这一国之君丧心病狂的奉迎金人,极尽奴颜婢膝之态。害得俺们险些尽做了亡国奴,而如今来的是当初对我汴京民众有大恩的齐朝皇帝萧唐,事已至此,索性投从更好,又凭甚么再做你宋朝的顺民?把守汴京的殿前司御营将士则是因大批同僚忽然倒戈,被杀得个措手不及,畏战的情绪在这种要紧时刻更容易在军中蔓延开来。但好歹二三十万之众,当中也未尝不会有些死忠于宋室的军将仍然试图挽回局面,也就不免与仍要与撞见的齐朝军马短兵相接,进行巷战。

    然而齐朝大军的锐气方张,与负隅顽抗的守军仓惶气馁的乱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待卢俊义、縻貹、袁朗等大将所率领的军马先后遭遇仍不肯放下兵刃听候发落的城内宋军,难免涌杀上前,兵锋过处,挡者披靡,直杀得士气低迷的宋军肢体断裂、血肉横飞,虽然难免使得汴京城内一些街坊间遭鲜血尸骸玷污,可待那几员横下心仍要顽抗的御营将官先后阵亡之后,残存余部也仍是不免弃械伏地,高呼愿降饶命......

    直到离了銮舆龙辇的萧唐策马提枪,刻意的换上了戎装劲甲,在一众亲随军将的拱卫下也已进入汴京,所过之处,将士振奋高呼,声势也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东京汴梁的城墙,到底也没有能挡住他率领麾下众部锐师前进的步伐,反观汴京皇城之中,赵桓连同众多王公宗室也已知晓汴京城门形势遽变,到了这一刻,任谁也都不信内城皇宫还能坚守得住。既然坚固雄伟的汴京外城都抵挡不住齐军侵攻的步伐,现在谁还有勇气与已经杀入城郭的萧唐一战?

    何况汴京外城失守的实在忒快,众多文臣武将、朝堂京官在自家府邸中甚至还未曾察觉城外大军已杀入城门,便由对汴京布局轻车熟路的林冲调遣兵马,扑往城内各处官邸。众多朝臣糊里糊涂的便被冲入府门的齐军将士给控制住,其中便是有些刚烈秉直的大臣叱骂叛臣篡逆、萧贼乱常,抵死也不肯屈服,可是行伍军健儿郎又怎会枉费唇舌的与那些执拗文臣讲甚么大道理?哪个不肯听候发落的,只管一拥而上捆个结结实实,再拿麻布往那些吹胡子瞪眼的朝官嘴里一塞,自也是各个手到擒来。

    如今皇宫之中纷乱成一团,位于内城的开封府、御史台、马军衙、殿前司、尚书省、太常寺正在任所当职的官员心急如焚的互相商议,可若说退敌之策,任谁也都没有个主意。

    至于在龙椅之上的赵桓面如死灰,环视向下方群情惶恐,而仍乱成一锅粥的文武臣子,他的脸颊蓦的抽搐了几下,蓦的竟嚎啕大哭,哀声道:“国运多舛,是朕无能!难道众卿当真再无治乱扶危良策了么?”

    一众面色如土的宋廷臣子也立刻向涕泪横流到不能自己,而差点直从龙椅上瘫滑下来的赵桓望去,可也尽是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而尽无言语,远水救不了近火,各处勤王军马再难以及时驰援而至,而敌朝大军,尽在咫尺,这个死局,又如何能够化解?

    如今秦桧、张俊之流,遮莫也已在自家府邸中被就齐军掌控住。汴京守军大多分守外城各处城门要害,把守内城的诸御前班直禁军也不过两三万人,倘若龟缩死守,硬撑到各路勤王兵马驰援至汴京的希望也甚是渺茫,而一旦内城也被攻破,也再无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非但方今官家终不免裂冠毁冕之厄,赵氏宗族,也难保不会遭受横灾凶祸!

    已是道尽途穷,如今唯一剩下能与萧唐交涉的砝码,也就只有汴京内城而已。此时也终有对齐朝向来畏惧震恐,先前也力主和议的朝臣上前谏策,六神无主的赵桓怔怔听罢,也只得黯然点头应允......

    皇宫大内正门之外,无数马蹄起伏敲击着青石地面发出的震响声犹如隆隆雷鸣,直似要重重的敲击在内城门楼上那些惊恐万状的御前班直禁军的心坎上。随着众部齐军军旅在城门口处集结,宋廷内城也派出一个朝臣、一个亲王由若干随着陪同,特来请求与萧唐交涉。

    当萧唐听闻已开拨至内城正门的部曲遣军校前来报说,宋廷派出前来交涉的臣子名为范同之时,也立刻想起这厮倒也是秦桧党羽,无论正史中对金国的态度,还是如今对齐朝的立场也都一直力主和议而受秦桧的举荐。当秦桧要打压主宋廷主战派系,收回在外将帅兵权之时,也正是这范同于正史南宋绍兴十一年向秦桧献计,而得以顺利解除岳飞等三大统兵主将的军权,是以更得秦桧重用,而被荐举为参知政事,只不过他后来又被秦桧猜忌,遂指使党羽万俟卨就上章弹劾,将其谪居筠州。

    赵桓如今已陷入绝境,而他之所以派这范同前来交涉的用意,也必然是要来告哀乞怜,犹如当年他对金军婢膝奴颜、俯首帖耳的态度一般。

    而萧唐又听过了赵桓派出一并前来请求交涉的宗室亲王的名头之后,倒是不由的一乐,康王赵构,到底不免要被他的皇兄派遣到敌军营中身陷虎口。只不过这次他此番前来,是否仍能当初与其初见时那般沉稳镇定、处变不惊?

    血洗汴京内城,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施行的下下之策,以赵桓的秉性如今想必也能威慑恫吓得他屈从臣服。萧唐遂应允教军马方向,引领赵桓、范同二人前来拜见。而未过多时,待他二人在一众披甲锐士的带领下行将过来,萧唐只是依稀觑清了赵构的形貌之时,便将他疾奔数步,旋即伏地叩拜,语调因恐惧也不由的颤抖起来:“小王赵构...拜见齐朝陛下!”

2045章 我不要你的降表,我要你的江山社稷

    逞一时英雄易,做一世英雄难。

    毕竟赵构的母亲韦氏当初也只是端王府内一介丫鬟侍女,只是因有后被封为贵妃的姐妹乔氏引荐,促使赵佶醉酒后临幸才诞下赵构。众多宗室子弟当中,赵构向来也不太受待见,也唯有勤奋刻苦,精研诗词歌赋、骑术弓弦,而苦求父皇的重视。

    然而如今赵构的命途轨迹,却未曾自告奋勇的赶赴金军大营谈判,身陷虎口时也表现的不卑不亢、大义凛然,倒让金军主帅不信他是赵氏宗室子弟而放其离去。反而是因缘际会,让赵构成为了大宋宗室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被金军一网打尽的龙子龙孙,这才有幸另建政权班底,复宋国祚,而成了正史中南宋朝廷的第一个皇帝。

    若无金人靖康浩劫,恐怕要等到道君皇帝赵佶膝下之子都死绝了,才能轮到他做嗣君继承国统皇位。这些年下来,赵构也已然还是赵氏宗族当中很不受待见的皇子,当一直以来的努力终究不见半点效用,有些人也就难免意志消沉,紧绷的心弦一旦断裂开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就彻底颓了......

    如今压垮赵构的,不是金军搜山检海的追杀,也不是继承皇位后日渐加深的苟安心思。而是长久以来的徒劳无用,以及仍在赵氏宗族当中受冷落漠视的处境。

    萧唐居高临下,睥睨俯视向跪拜在地上的赵构,也是心有所感。而他胯下骑乘的通体火红的神驹宝马矗立在当场,似是等候得有些久了,忽然不安分的仰蹄蹬踏,盏大的铁蹄重重敲击在青砖上发出一声劲响,伏在地上的赵构浑身登时打了个激灵,如今他也并非是自告奋勇赶赴敌军中交涉,却仍是被动的由赵桓打发来被挟制住,赵构伏在地上慌惧之态,当真也没半点作伪。

    又见过范同毕恭毕敬的施礼之后,萧唐又乜向赵构,说道:“如今宋朝既然国体尚在,康王殿下也是一国亲王的身份,也无须如此多礼,还请起来说话。”

    赵构闻言心中稍安,而当他颤巍巍的刚站起身来时,却听得萧唐又朗声说道:“如今我既撞入汴京,率我朝众部虎狼之师兵临大内城前,宋廷官家性命攸关,他遣康王殿下与范相公,又是作何打算?”

    然而萧唐虽然说得客气,按理接洽一国使者,起码也须在一处官署府邸中坐下来细议谈判。可如今范同、赵构二人却被晾在通往汴京内城的长街之上,在周围众多挎刀持枪、杀气腾腾的齐朝精锐甲士的环顾之下更是手足无措,惶惶而不能自安。范同望了在旁低眉垂首的赵构一眼,随即在向萧唐躬身拜道:“下官范同,代宋国主向上国陛下顿首,拜上有言:下国致天兵讨罪,动劳陛下兴师,实诚惶诚恐。今特遣下官冒于天威,乞望圣上怜悯宋国主不废祖宗遗业,下国也愿听凭上国示下,除割纳治下疆土,以求割地求赦、纳土请罪。若蒙圣上体谅洪恩,肯许下国上降表称臣,宋国主也立刻皈依表文、降诏赦罪,自此奉上国陛下为兄,宋国主为弟,行藩属之实奉命唯谨,年年进牛马、岁岁献岁币,决不敢侵犯上国、冒犯天威......”

    “这年齿辈分却是怎么算的?就算宋国主他打算当个弟弟,可如今宋朝太上皇既尚健在,如此却是要教道君太上皇做朕的便宜老子?”

    萧唐冷冷一笑打断了范同言语,随即把眼扫视过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闲话也不必再说,康王殿下、范相公,朕且问以你们一件事:如果易地而处,倘若是朕命悬于宋朝官家之手,他又可会网开一面?”

    就算范同、赵构二人听个真切,可是他们又怎敢回复萧唐的提问?既本是宋廷臣子,却纠集贼党,谋逆犯上,如今更是自立称帝,从宋朝的立场而言这是犯了诛九族的谋反大罪,真要是萧唐的性命落入宋朝掌控之中,要受何等处置这不是心知肚明的?

    萧唐继而又道:“朕本为宋臣,当年招聚诸路豪勇反出朝廷,虽因救还宋朝宗室而得赦胥,可宋当初为求苟合与金人谋和,朕又因抗旨不遵,而招致宋廷兴军讨伐,如今建元称帝,也是顺势而为。然而对于那些固守君臣纲常的士人书生看来,这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痛斥朕违逆纲常、谋朝篡立的乱臣贼子。可宋廷两代帝君昏聩,朕当初倘若不反,宋朝江山社稷又可能保全至今?当初是女真金人,如今则是我齐朝大军再复杀至汴京内城,宋国主仍以为一味的奴颜婢膝,便能苟且保全住他的皇位?”

    赵构因萧唐突来的喝问张口结舌,虽然心中惊恐万状,但如今既已被逼到了份上,也只得哭丧着脸哀求道:“如今我朝震恐,愿奉陛下齐朝为上国,又怎会冒而犯上?只期望陛下怜哀悯孤,容我宋廷宗室保存的祖上基业。便是只为藩国臣属,赵氏宗室子孙,世世代代久念陛下洪恩感戴,而誓不敢违!”

    萧唐仍是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你父皇、皇兄败坏了祖上基业,如今又哪至于恁般向朕哀求讨饶以保全你赵家的江山社稷?康王也不必再做赘言。朕也不会如当初金人那般步步紧迫,得寸进尺的教你宋廷逐步就范。朕只有一个条件,便是宋国主退位外禅,让出江山社稷于我齐朝。若肯依得,朕也会赐予赵氏宗室子弟封地奉祀宗庙,非但如你宋朝对待周朝柴氏子孙的举措一般,也按自顾立朝各代盛衰兴废,国统迭戈时以二王三恪、兴灭继绝之礼,给予王侯名号,赠予封邑,如此也能教你宋朝赵氏子孙得享安乐。如今恁般形势,这对于宋国主乃至宋朝宗室而言,能得如此安置,相较于你赵氏宗室子女当初及尽被金人所掳,押解至北上为奴为婢那般凄惨境遇已远胜百倍不止。

    可是宋朝宗室也尽须听候朕降旨,迁徙至许下的封地安顿。不必如金人当初与你宋廷交涉时多费唇舌,只这一个条件,康王与范相公也不必徒费唇舌,宋国主应允最好,若是不依闲话也休要再讲!也奉劝孤守内城的宋廷君臣不必再试图以请和交涉来拖延时日,等候各处宋军勤王兵马前来驰援,我朝各部雄军,控扼住通往汴京要隘提防,对持厮杀,教两军将士枉送性命,而朕倘若挥军全力攻打内城,尔等以为又能死守得了多久?且须牢牢记住...一天,朕也只给赵桓一天的时日思量,起码他现在还有抉择的机会,可倘若冥顽不灵,也须怨不得朕不顾他一国之君的体面了。”

2046章 宋帝禅位,一统中原山河

    萧唐的回复坚决,容不得半点回旋的余地,随即又在敲打赵桓、范同的言语中暗示:把事做绝,这固然会激起那些仍旧忠于宋室的刚烈臣子的忿恨与仇视,而且有污齐朝国君的风评,但无论是怀柔维稳,亦或过激狠毒的手段,只要能够一劳永逸使得宋齐两国江山合并,至此本是同根生的黎民百姓不必再相持对立,如此也根除了中原江山两朝军民自相残杀的隐患...所以就算会招致一时恶名,却是功在千秋,宋朝官家赵桓倘若执迷不肯依从,萧唐也势必会下狠手。

    毕竟一国之君当须杀伐果断,非是太平治世时节,涉及到两大帝国以后的长远局势,老好人可做不了好皇帝。

    听萧唐言语中已流露出恫吓杀机,赵构、范同二人更是惊悸慌张,看出萧唐所言非虚。而赵构也只得乖乖顺从萧唐的安排,暂被扣留在齐朝军中,范同则被打发回去,向赵桓传达萧唐的旨意,众部齐军兵马与汴京内城各处城门整顿稍歇,也依然摆出蓄势待发,准备发动全力猛攻的架势。

    而深知宋朝大势已去的范同在返程途中心中思量,也已想好了向赵桓禀复的说辞......

    当日黄昏,失魂落魄的赵桓,乃至久居深宫之中的太上皇赵佶在几员近臣,连同内侍省宦官的陪同之下,蹑手蹑脚的登上了汴京内城正门的门楼前。这一对满面凄凉悲戚之色的昏君父子环视城外阵容萧杀威严的齐朝众部军马,仍是不堪强敌侵攻,竟又一次被敌国大军威逼至眼皮底下,赵佶、赵桓凄然对视,更不禁悲从中来。

    而于汴京外城发生巷战的去处已打扫清理得干净,又有诸队齐军将士轮值安抚城内黎民,众多酒肆店铺竟也已打开门继续营生,百姓各顾各生活一如既往,甚至也有不少市民进奉炊饼、糕点、茶水,犒劳齐朝将士。那般气象也分毫不似被敌国攻占的帝都,而更像是久处于齐朝治下的名城要地......

    此情此景教赵佶、赵桓瞧在眼里,羞惭悲恸之情不禁又从内心中直涌将出来时,他们父子二人如今恁般处境之下,又须当做出甚么抉择,才能尽量周全保存住赵氏宗室的安稳生计......

    是夜,赵佶、赵桓召见内城中其余臣子细议裁定之时,不免又捶胸顿足的嚎啕痛哭一番,随后被内侍官扶回寝宫安歇,也是夜不能寐。

    次日,直待萧唐定下的一日期限将之前的两个时辰,汴京内城城门大开,赵桓、赵佶皆着绛袍蔽膝、白袜黑舄,另有范同手捧禅位诏书,又在一众神情悲戚的朝臣拥簇下驱步出城,接受萧唐敕令,正式宣布归从于齐朝。

    眼见宋朝君臣俯首帖耳的走出内城,齐朝各部将士骤然欢声雷动,此起彼伏,犹如山呼海啸也似,周围也夹杂着众多汴京百姓一起欢呼雀跃,山呼万岁。

    至于赵桓将宋廷江山社稷让于萧唐齐朝的禅位诏书写道:宋国皇帝制曰,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昔日帝尧禅位于虞舜,舜禅位于禹,不私于厥子,时其宜也,故而名播于无穷,此见天命惟归有德。朕实无人君之明,以致中原荡覆,群凶肆逆,宇内颠覆,悬于金人外寇势危,幸赖上国齐朝陛下驱除乱常凶丑,勘定山河,使社稷危而复存。生民得以滋息,国家得以勘定,以保绥我宗庙,皆因陛下神武明德。

    方今俯察民心,知行运大势在乎上国萧氏。上国陛下,天纵英才,奋扬盛绩,济世扶危,朕虽不明,未达变通,安敢弗逆天命?自顾兴替大道,所辅所德。自须谨遵列代遗典,追踵帝尧虞舜,禅位于上国陛下,请受皇帝玺绶,抚临**,一依唐虞、汉魏、周宋故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两百多字的禅位诏书,比起历朝各代一国末代君主向权臣亦或他国呈交的退位宣告文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毕竟赵桓按例自责罪过、宣布禅位,又不好点明萧唐本为宋臣而谋反自立的事迹,虽然说不上是草草了事,而以赵桓、赵佶现在的心境,大好的江山社稷只得拱手让于齐朝,想必心中也是悲戚已极。遮莫只是假托宋朝皇帝的名义而由其他臣子代笔,也没心思卖弄文笔洋洋洒洒的再为萧唐歌功颂德、大拍马屁了。

    既然是以齐朝帝君的身份接受宋国皇帝的禅位,萧唐接受诏书时也不必行人臣之礼,但祭祀天地与五岳四渎等正式流程还是要走的。把守汴京内城的御前班直禁军将士,不出意外也尽皆弃械归降,转而由萧唐吩咐林冲调遣几拨军马暂入主大内,把守门禁之时,又下令对于身处于深宫内苑的宋廷二帝嫔妃、宗室子女只须看束住,而不可侵扰。

    虽然对赵桓这厮心中厌恶,可他好歹按自己所料的那般软弱惊恐,当真把大宋江山社稷拱手相让,倒也免除了中原汉家儿郎不得不继续内耗对持下去,面上自然也仍须给他好脸。萧唐拿好言宽抚了如今仍挂着张哭丧脸,又做足了恭顺臣子之态,再无本分国君威仪的赵桓数句,旋即把眼一乜,又觑向凄然恭立的赵佶。

    而萧唐自是不知,未按原本的轨迹被掳至东北苦寒之地,不堪屈辱折磨身死的赵佶得以返回汴京皇宫享清福养生,虽然当初那无比惨痛的教训也教赵佶追悔莫及、深感内疚,但只意志消沉了一段时日,而仍能在宫闱中安养,如今年纪接近六旬,身子骨也尚还算结实健康。然而自从萧唐挥军杀至汴京城下,又有御营将士倒戈哗变大开城门,策应齐军大军杀入京师...直到与赵桓终于决定萧唐开出的条件,奉禅位诏书交出皇权之时,只一夜之间,赵佶愁肠百结,不但脸上沟壑似又多出数道,鬓边须髯显露出许多根白发,立刻苍老了许多。

    萧唐遂又径直踱到如今正行人臣之礼的赵佶面前,喟叹了口气,随即长声说道:“官家,朕便最后一次唤你声官家。实则你创瘦金体书法,笔势劲逸,意度天成,而诗书画印形神并举,且寓物赋形,随意以得,笔驱造化,发于毫端,万物各得全其生理,当真称得上是才华横溢。当初朕在汴京为宋臣时,你也甚是随性宽和...只可惜你狎近奸谀、骄奢淫佚的忒过,溺宠奸党、困竭民力,非但祸害得百姓民不聊生,国破身辱,更险些教金人外寇侵夺了中原江山......

    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而你若是书法大家、作画名家,青史上必能留得个好名,可偏生就是不能做一国帝君,如此误国误民,招致来的祸患,你也是心知肚明。如今既然可迁赴封地享得闲乐,你与宗室子孙衣食不愁,也不必再劳心于皇权国事,且好生安养吧...闲时且只顾多做字帖名画吧,想必翰墨丹青能流传后世,按朕想来,这才是最适合你的归宿。”

    赵佶听萧唐说罢,他那满面的愁容间也不由闪过一抹讶异之色,明明是被这背反的叛臣夺了他宋室江山社稷,可不知怎的,赵佶竟也有些许认同萧唐说法。心绪万般复杂,过了片刻,赵佶遂又颤巍巍的向萧唐俯身叩首,带着哭音儿的说道:“臣...谨记圣上教诲,叩谢皇恩!”

2047章 大局既定,宋廷名臣名将的反应

    赵桓、赵佶除帝号,献国玺,降于萧唐之后,与皇城宫闱中宗室子女也将启程上路,按萧唐旨意迁徙至燕云之地中儒州治下,划千倾封地以供安生。

    如今虽也仍是被迫举族北上,但是赵佶领受崇道公爵禄、赵桓领受顺德候爵禄,在封邑内供奉赵氏宗庙,与宗族子孙富足无忧。而萧唐如此安排,于临近燕京、大名府等齐朝政权中枢的州府安顿这些宋朝宗室皇族,以便于监管控制,实则按萧唐想来也只是以防万一,自秦始皇建立皇帝制度以来,截止到方今时节,帝君退位后复辟的先例也只有四起,包括武则天篡唐立周在内也都是宗室皇亲内部权力争斗,涉及改朝换代之后被推翻的皇帝仍能东山再起的先例,则是连一起都没有。

    虽然也有王莽篡汉,而后却被汉高祖刘邦九世孙刘秀覆灭的先例,然而萧唐心说自己这个真正的穿越者,毕竟不是后世常戏说遮莫是穿越到汉代的王莽,也不会如他那般不切实际的改革施政,反引得天下大乱。纵然赵氏宗室里面也不乏有赵匡胤七世孙赵昚这等正史中的南宋明君,但如今宋朝赵光义一脉未曾没被金**害得只剩下没了生育能力的赵构掌权,赵昚反做为旁支埋没于赵氏宗族子孙当中,宋朝皇族如今也不可能出现如“位面之子”刘秀一般的雄主复国号而夺回江山社稷......

    只是赵桓虽然值得认命降从了,当外禅降齐的诏书经布告天下流传开来,众多宋朝文臣武将先后知晓后的反应也是各有不同。

    本来回避与齐朝大军交锋而主动率部撤退的长腿将军刘光世,在闻知宋朝官家降齐的消息之后倒也不再跑了,而是率领所部宋军奔赴往汴京,撞见齐朝军马之后与一众亲随将官立刻滚鞍下马,高呼愿降,麾下宋军将士,尽数为齐朝收编;

    可是当初在朝堂中数度上疏力谏伐萧大计,却均未被采纳,反而被打发出京巡抚荆、湘一带的李纲率领他组织起来的勤王军马,方自抵至京畿路地界时,却因赵桓布告天下去帝号,并降于萧唐齐朝的消息已传播开来。急怒攻心的李纲在核实消息无误过后,当即口吐鲜血,翻落坠马,虽有亲随将士立刻上前救护,在营内安歇调养,可三日之后,李纲终究是不免含恨长逝......

    而由于举荐不当,倒是郦琼煽动众部军马倒戈丢失了江淮全境疆土,因淮西军变引咎贬谪的原宋廷铁杆主战派张浚听闻官家外禅,降于萧唐之后,数日恸哭不已,此后又大病一场,虽得痊愈,可自此于永州隐居,足不出户。虽然罢了投齐出仕的心思,可张浚只在家中注解《书》、《诗》、《礼》、《春秋》...等诸般典籍,他这个对周易钻研的极为精深的紫岩先生又著做《易解》、《紫岩易传》以及《杂说》等十卷名作,后修建紫岩书院,只顾埋头做学问,做著名篇也尽流传后世,年六十七病故长逝......

    至于刘锜、陈规统管的宋廷京畿路都统司众部宋军,在雍丘城外僵持对抗的萧嘉穗所部齐军方面,放还了率领敢死将士夜袭劫营,却被花荣所擒的都统司悍将阎充,同时宣告宋朝官家既已退位降从,双方大军也不必再相互攻伐伤损,奉劝刘锜等宋军将帅顺应大势,放弃抵抗,听候齐朝纳降安置。

    刘锜遣人核实过外禅诏书真伪过后,也不禁喟然长叹,随即嘱托陈规暂管领都统司众部将士,仍把守城郭,但决计不可与齐朝大军再生战端。随后只有若干亲随相伴,刘锜却是奔赴萧嘉穗所部齐军连营,前去请求放行北往,赶赴汴京亲自去觐见萧唐。

    而兵败被围困,又经昔日恩官姚古苦口婆心的劝说肯放弃抵抗,暂由齐军收押的王德早一步赶至东京汴梁。当得知宋朝官家都已退位降齐之后,王德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仍要把一身本事卖于帝王家而建功立业,那所能效忠的的帝王唯有齐朝萧唐。

    只不过王德刚强勇烈的性子,要对本来牟足了劲要对抗拼杀的劲敌低头表忠,他也难免有些抹不开面子。尤其是受到萧唐传诏亲自召见之时,王德神情举止很不自在,向萧唐见礼之时的动作也甚是僵硬。

    萧唐当然很清楚张俊、刘光世之流在正史中之所以被抬举为中兴四将,竟然与岳飞、韩世忠齐名,非但是他们善于逢迎帝君而手握兵权,也因有王德这等猛将先后在他俩帐前听命,于抗金战事当中屡建奇功,张俊、刘光世稳坐后方,全因部将王德效力用命捞到实打实的战功受加封重赏,而后甚至也位列南宋异姓七王之列......

    也可说王德才更配得上中兴四将的称誉,对于这等名将,当然要提拔重用。

    萧唐遂亲自上前扶起王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亲口承诺王德只要肯诚心归附,加官进禄,委以重任,应许王德选拔降从宋军诸部精锐善战将士,组建新军,号为锐胜,由此独统一路军马,但能为国家所用时再斩获功绩,也可顺理成章的再擢升加封,届时军中权位,也等同于宋军张俊、刘光世级别的宿将勋帅。

    王德听得大为意动,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既为行伍军将,谁又不想做能够号令雄壮之师,大纛高牙,而能整军饬武、叱诧风云的大军勋帅?宋朝终究是已降从齐朝了,而萧唐这一国帝君又待自己格外器重,这也教王德心中那些许排斥心思也彻底打消。兼之如今与萧唐倾心吐胆的长谈,王德发现这齐朝帝君与自己的性情也很投契,事已至此,王德遂又干净利落的躬身下拜,高呼情愿执鞭坠镫,而誓死效忠齐朝......

    真香。

    而宋朝官家退位降从的布告从京畿路迅速的传播开来,也传至由西京河南府启程,押送岳飞、杨沂中、张宪、岳云赶赴汴京的齐朝军旅当中,霎时欢声雷动,众部将士喜气云腾。而被铁锁绑缚住的杨沂中得知齐军欢喜庆贺的因由之后,他默然片刻,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宋...终究是亡了......”

    然而本来奉令看管岳飞等人的诸队齐军将士因欢呼雀跃,一时难免疏忽,被他们合围在当中的一道身影突然一蹿,直奔至旁边一名兀自举枪欢庆的步军都头身边。那步军都头的笑颜喜色兀自挂在脸上,他腰间的钢刀却以被骤然拔将出来!

    直待周围众军士回过神来,便觑见这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岳飞忽然暴起,夺刃擎刀,随即一脚飞出,“嗵!”的声直蹬翻了那步军都头。他随即后撤数步,紧紧绰刀环顾瞪视向从四面围将过来的齐军将士,脸上痛心悲愤之色,也是溢于言表!

2048章 殉国死节?不要再做悲情英雄

    岳飞骤然出手,周围大批的齐军将士回过神来,也立刻排成密集的阵型,擎起手中明晃晃的军械,而将他团团围得严实。至于岳飞身后的岳云、张宪二人听闻宋朝官家降齐归顺,想到这些时日下来他们与岳飞蒙受的泼天冤屈,折磨迫害,虽然眉宇间不由流露出感慨之色,但似乎也并不十分悲戚。而当岳飞暴起夺刃,岳云、张宪二人当即面色诧异,看来也是岳飞临时起意,而并没有知会他们两个。

    武松、鲁智深、牛皋、王贵等率部赶赴汴京,向萧唐复命的大将闻得异动声响,也尽皆疾步赶来。眼见岳飞手持钢刀与周围众多齐军将士对持,鲁智深当即横眉瞪目,并大声吼道:“岳飞,你恁的执迷不悟!连宋朝皇帝老子都已降了,你却还想如何?怎的还不服气,仍要与我朝陛下作对,那也不欺你势孤,来、来、来,洒家与你放对厮拼!”

    而牛皋见状,则是心急如焚的大声疾呼道:“岳小师哥,俺求你了!本来彼此俱是兄弟挚友,时局既已如此,你为何执意要与俺们兵戎相见?本来手足情分,俺又怎能对你下狠手!?”

    岳飞兀自持刀矗立,他环视向周围众多齐朝军健,以及当中神情焦急,投射过来的目光也满是期盼恳求之色的知交旧友望去,他惨然一笑,随即长声说道:“牛皋兄弟、王贵兄弟,连同众位投从齐朝的豪杰勇烈,还有萧唐兄长...非但对岳某多有照拂,昔日恩情,不敢或忘,但是岳某职责所在,秉忠报国,为我大宋,与诸位也只得做敌手,可叹宋廷奸臣当道,诬蔑坑害,意欲加害岳某,又是蒙众位旧识不记昔日争端,奔赴洛阳特来相救,保全得岳某、犬子与张宪贤弟性命,免于遭奸厮所害,如此恩同再造,倘若我再与众位旧识兵刃相向,便是恩将仇报。

    但更可恨我岳飞无能,终究不能力挽危局,匡扶大宋江山社稷,男儿大丈夫,自须当为国尽忠、对父母尽孝、对家小尽节、对朋友尽义...家母既将我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字,一生只图为宋尽忠,自是忠义两难全,而只得亏负了萧唐兄长与众位旧识。圣上既然已外禅退位,于情于理,岳飞万念俱灰,也实不愿再与众位旧识作对为敌,只是自古君辱臣死,岳某生为大宋人,社稷覆亡,臣子也须当殉国难自裁,以全名节!”

    岳飞长声说罢,他手中紧绰的钢刀也已要搭在脖颈上,“兄长!万万不可!”王贵见状焦心如焚,高声呼喊。而武松则是冷哼一声,随即双足眼见也要发力直蹿过去,仍试图抢将上前击落岳飞手中利刃。

    只是岳飞有意与鲁智深、武松、牛皋、王贵等旧识挚友,以及众部齐军将士拉开一段距离。纵然武松身法矫健,恐怕也断然无法抢在已萌生以死殉国心思的岳飞自刎之前制服住他......

    冰寒的锋刃已快要贴在脖颈上,满面决然之色的岳飞缓缓的阖上双目,正要发力挥刀割破自己的喉咙之际,却仍有人及时冲上前去,并伸出双手死死的拽住岳飞持刀的手臂。

    却是岳云浑身力气拉着自己的父亲,他急的满脸通红,因激忿双眼中也不由渗出泪水:“父亲!是宋朝亏负了咱们,听信权奸谗言,累害得诸军将士心寒,擅害有功于国的忠臣,终究是咎由自取,这才断送了江山基业!官家贪生怕死,都已降从了齐朝,父亲又何必再要尽死节?如今官家...赵桓那厮已不是宋朝帝君,是他把皇位拱手让人,又怎配再教父亲填命枉死!?”

    “住口!一日为君、终身为君,枉为父对你严加教诲,你这不肖逆子又怎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还不快放手,你如此是要点污了为父的身名!”

    岳飞一边对着岳云厉声詈骂,一边用力拉扯,钢刀锋刃也已割破脖颈肌肤,流出殷殷鲜血,但岳云虽然年纪尚轻,可马战使得两柄数十斤擂鼓瓮金锤举重若轻,端的是气力过人,一时间尚也能制住岳飞挥刀自刎的动作。而向来对自己的父亲唯命是从的岳云竟犯了执拗性,他把脖子一梗,也悲声喊道:“俺偏不放!父亲若是执意要寻死,孩儿与恁同死!”

    似有一把钢刀已然狠狠的搠进了自己的心中,岳飞再是痛惜不忍,也仍是咬牙狠心,抡起另一只拳头直要向岳云打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抡起臂膀,便也被一人紧紧的拽住。岳飞立刻转头望去,又惊怒道“张宪贤弟!怎么连你也......”

    “恩兄...罢了吧...你已经尽力了......”

    张宪喟叹一声,他神情平静释然,似乎也已接受了宋朝为齐朝所灭这一事实,又向岳飞苦口相劝道:“兄长竭力尽忠,当真已为宋室江山鞠躬尽瘁到了最后一刻,可既是官家降从退位,兄长以拳拳报国之心尽职尽责,纵然宋朝沦亡,恁也并无半点过失。而朝廷昏庸无道,谗佞侥幸,你我也是心知肚明。

    先有金**患,侵害中原,然朝廷不思进取,兀自迫害打压正直忠良,构害得家父含恨迭配;齐朝强盛势大,朝廷仍是庸懦只求苟安,依然纵容权奸迫害咱们三人...兄长纵然能力保住宋朝江山社稷一时,长久下去,岂不会再有亡国之祸?朝代更迭、国家兴亡,乃是大势所趋,请容小弟说句忤逆纲常的话,倘若宋朝终究要亡,非是亡于鞑虏外寇之手,而是由齐朝治理中原山河,这对天下生民而言,也是桩好事......”

    饶是岳飞信念如磐、意志如铁,可听得向来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张宪如此说罢,他的内心也不免有所触动。而武松的身形如天神下凡也似腾跃而至,也立刻使出擒拿手段按住了岳飞臂肘关节,而岳云、张宪二人也丝毫不敢大意,一并联手,再有牛皋、王贵二人也急奔而至,拦腰的拦腰、拽臂的拽臂,饶是岳飞同样身怀一身精绝的武艺,可是被众人制住,也是难以动弹。

    武松如漆刷也似的浓眉倒竖,他凝视向岳飞,也沉声喝道:“岳飞,你既是要保家卫国,宋朝降从,你已尽忠,而你也有妻儿家小,也是一家之主,也须有个担当!以为天下就你一个是忠烈臣子?以为俺们当初便不愿尽忠报国?俺武松敬你是肯为国家舍生取义的正直忠良,但你徒劳愚忠的执念,我等绝不认同!

    俺们共聚大义的兄弟,赴国难捐躯,眼睛也不会多眨一下。可若是身在其位者却误国害民,祸害得天下满目涂炭,保他劳什子皇朝正统,终究还是要遗祸黎民,累害得国家暗弱之时,休说是要把皇帝官家扯下皇位,甚么天王老子、满天神佛我等弟兄也要跟他斗上一斗!如今俺齐朝代宋大局已定,你精忠报国不假,但既然赵桓降从,此后不必再同室操戈,已忠至节尽,死忠的执念也该休了。却还要对那退位的官家效死节,偏生仍要寻死,怎的就对你的亲人、你的兄弟恁般铁石心肠!?”

2049章 刘锜、杨沂中,而难在岳飞

    当岳飞再度被众人制住后,再被严加看觑,启程上路,虽然仍是神情悲忿,但更多的时候他默然思索,何况张宪、岳云再从旁相劝,又有牛皋、王贵二人自此更是形影不离的相伴陪同,岳飞似乎也不再打算试图自刎殉国。

    而武松、鲁智深这边继续率领众人往汴京方向行进之时,请求觐见齐朝帝君的刘锜已抵达汴梁。当萧唐与刘锜再度厮见时,彼此间也不再是理念不同的敌对立场,完全是多年未见的知交挚友再度重逢,相谈甚欢。

    毕竟刘锜做为宋朝将门世家,与敌国大军对抗杀伐,也是职责所在。然而刘锜却又是通晓阴阳,对于阴阳家宣扬五德终始,万物与五行对应,各具其德,也与天道运行,人世变迁,王朝更替息息相关的理念极是认同。是以对于齐国代宋,朝代更迭既已成事实,比起岳飞,刘锜接受的更为心安理得。

    只不过当萧唐表露出要对刘锜委以重用、封官许愿的意愿时,刘锜却缓缓摇头道:“微臣...草民本为宋臣,如今宋国君禅位时日未久,如此便转投新主,毕竟仍觉不妥,而这些年来历经金人侵害、中原板荡,齐宋两朝并立对持...草民劳心劳力的时日久了,如今只愿纳还原受宋廷官诰,寻个僻净去处,能享得闲乐也好,还望陛下恩准。”

    一番相劝,可眼见刘锜仍是坚持,萧唐也只得应允。而刘锜拜谢皇恩之后离了汴京,又重返至雍丘,向旧部麾下幕僚将士做过交代,自此原宋廷直龙图阁学士陈规,以及京畿路都统司通判汪若海、部将赵尊、耿训、韩直、许清、阎充、雷仲与众部宋军尽皆拔旗易帜,归顺齐朝听候任命。刘锜则退闲归隐,安享闲乐。

    然而锋利的宝剑,终究不能一直被掩藏在剑鞘之中。

    一年半后,萧唐叹言“锜名将,不当久闲”,遂又发付使臣前去请刘锜出仕为官,时逢刘锜归隐后安居湘潭,因其清廉不爱财,为人甚是低调,常至村中小店吃酒时也曾被有眼不识泰山的村夫呵四唣五,刘锜心有所感,作《鹧鸪天》词道:“竹引牵牛花满街。疏篱茅舍月光筛。琉璃盏内茅柴酒,白玉盘中簇豆梅。休懊恼,且开怀。平生赢得笑颜开。三千里地无知己,十万军中挂印来”...而恰逢萧唐遣使前来相请要委以重任,这次的刘锜则是痛快应允。

    出仕后的刘锜也端的是材兼文武,做为统军主将,他才以后面对西夏与极西面复辽国号的庞大帝国的战事中神机武略,出奇制胜,也曾斩获大功;还曾做为封疆大吏,更是治理有方,不但使治下军民能够安居乐业,时逢百年不遇蝗灾,刘锜更是于淮南、淮东、浙西驱蝗有功,在民间得赞说道“卧虎保岩疆,狂寇不教匹马还。驱蝗成稔岁,将军合号百虫来”...如此刘锜凭卓越功高,生时便被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位兼将相、品极文武,并未如正史中那般于病重时又遭朝廷轻慢羞辱,致使其忧愤交加,吐血数升身故,而是在八十七岁高龄无疾而终,追封武穆谥号,甚至还为百姓敬尊为灭蝗保穑之神,敕赐立庙,世享奉祭。

    话分两头、再说一方。刘锜拜谢离京后不久,岳飞、杨沂中、张宪、岳云四人也在齐军将士的看觑下抵达汴梁。萧唐最先会见的,却是已然应允表态,愿意降从的杨沂中。

    君臣纲常,好像那些本来忠于宋室的文臣武将心中的一道坎,似林冲、杨志、呼延灼等共聚大义的弟兄按各自的过往经历能够迈得过去,但是如杨沂中这等对君王权臣唯命是从的军将而言,也几乎不可能转投到自己所效忠政权的敌对一面。

    然而如今宋朝政权,已经被齐朝所取代。

    杨沂中因善于巴结逢迎朝中权贵而得了个“髯阉”的恶名,他当然更清楚如今能许给他功爵名禄的君主,唯有宋朝官家已对其降从的齐朝皇帝萧唐,杨沂中心里的那道坎,也早已烟消云散。而萧唐心知杨沂中既然肯接受齐朝武阶官将的身份,那么他仍会毫不打折扣而忠实执行自己下达的所有命令,自然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委以重用,自此这员宋军名将,也将会成为助齐朝开疆拓土的得力干将。

    仍是以好言宽抚勉励,杨沂中恭顺的谢恩告退之后。也终于到了萧唐亲自召见岳飞,再度重逢相谈的时候。

    汴梁内城禁苑宫殿,以亲近英才之意而定名,用于帝君私下会见大臣的迩英阁中。萧唐与岳飞再度相会,彼此神情慨然,一时相顾无言,踌躇一番后,萧唐先是叹言道:“朕也已听闻贤弟听闻宋帝退位降从之时,本来意图自刎殉国,以全名节,所幸被武松、牛皋等几位兄弟极是拦下,便是贤侄与张将军也不忍见贤弟枉自断送性命。如今你我终于能再度相会,贤弟可是想得通彻,不至再有轻生的念头?”

    岳飞惨笑一声,也终于开口说道:“宋朝既亡,身为朝廷臣子,正是忠臣死节,我本是该死之人。何况兄长...毕竟篡谋自立,名不正言不顺,还恕岳某断不会以帝王尊谓相称。兄长反逆乱常、犯阙称皇,我虽能体谅兄长当初用心,但就此一条,也唯有与仁兄恩断义绝。本来不循私情,与兄长麾下众部犯境军马交战杀伐,却不料却被兄长出奇兵杀至汴京,胁迫圣上退位降服,而我也枉遭朝中奸邪诬蔑迫害,性命反而落入兄长掌控之中...

    我以为自上次离散拜别之后,倘若与兄长再次相会时,非是我能为大宋清绝叛逆大患,只得大义灭亲,便是兄长将杀败我统领军马,取我岳飞性命,你我二人,也终究只能有一人保全性命...本来在河南府官狱之中,我本会遭奸邪爪牙所害,苟活至今,可叹却眼睁睁看着我大宋国祚终绝...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我岳飞既仍心念故国,兄长,你虽待我已仁至义尽,也合当取我性命,如此以全小弟身名,兄长亦除一大患,你我也不必在身不由己,也只得成为死敌了......”

    萧唐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你我又何必再做敌手?贤弟忠君爱民、秉性节烈,可就算兄弟你能延续宋朝国祚,齐宋两朝并立,天下局势仍要动乱,你忠的君如今既已不再是九五之尊的帝君天子,国家兴衰治乱,以天下为己任,也不只是对国君尽忠尽节,贤弟却亦可济世济民,我与贤弟不仍是志同道合?”

    岳飞沉默片刻,随即把眼凝视向萧唐,意味深长的说道:“兄长施仁政于民,确实不假,大势如此,我若再执迷与兄长为敌,恐怕却是要引祸于黎民的罪人...可你我当初共御金人外辱虽能殊途同归,但为人臣者必也正名,也只能分道扬镳。而兄长如今治军治民的名臣良将云集,不缺小弟一个。按说兄长素知小弟恪守的志向,事到如今,难道恁仍以为我只因圣上禅位降从,便肯背离变节,而为恁效忠不成?”

2050章 终身不仕萧唐,可我又没说别人也不准

    虽是势孤,但岳飞言语说的甚是坚决,萧唐听罢却微微一笑,又道:“我又何尝不想贤弟这等帅才投效用命,做我齐朝国之柱石?但只怕以你的秉性,也必然不肯投从叛宋代宋的我齐朝尽忠,就算不得已你我曾兵戎相见,但我仍敬重你精忠报国的气节,不肯投我齐朝,也任从贤弟你的心愿...只不过......”

    萧唐话锋一转,随即又道:“但贤弟既也曾说,全因我背反宋朝,当日待你的恩情,也只得割舍下了,但如今中原时局勘定,兄弟又说若是你我为敌作对,只会再生祸端、累害黎民...如今想必你也能念在旧日恩义情分上,也不是要强扭你为齐朝国事效力,只希望贤弟你能答应我两件事。”

    岳飞见说不免面露犹疑之色,回道:“...只论私交,当年兄长早知我心中夙愿,却仍蒙能照托提携,竭诚尽心,非是市恩贾义的虚情假意,小弟铭感于心,又如何不知?只是我毕竟身为宋朝未亡遗臣,但有所命,且先请恩兄示下,容许小弟察知后再做定夺。”

    萧唐随即道:“这第一件事,我希望兄弟你能好好活下去,似你这等刚直磊落的英豪,非但不该遭奸党迫害,亡于小人之手,而你是贞良死节之臣,可为兄仍求你能珍重自己性命。你半世为国竭心尽力,也难免冷落了妻儿家小,而云儿尚在襁褓中时我还曾抱过,小小年纪便受你严厉管教,在军中砥砺磨练,吃了太多他这般年岁本不该承受的苦...如今你不必再对宋国官家尽忠,不会再受宋廷权奸迫害憾然身死,为兄也不逼你做我齐朝的勋臣,有些事,该放下的也须当放下了,好歹多照拂家眷亲人,我期望你仍能保全得有用之身。”

    本来虽自刎殉国难的心意坚决,但先前毕竟有岳云、张宪、牛皋、武松等人先后奉劝忠告,如今萧唐如此推心置腹,岳飞就算心如铁石,也绝非薄情无义之徒,他沉吟良久,终究发自内心的叹声说道:“我戎马倥偬,领兵在外,又为做众将士表率,虽高官厚禄,却一直教拙荆勤俭持家,穿布衣、吃粗食,与军民同甘苦。而拙荆向来克勤克俭,受了很多苦楚我自然清楚,当初因身缯帛衣裳被我言辞训斥一番,仍是毫无怨言,自此再不曾穿绫罗绸缎......

    毕竟宋廷多有军中蠢虫克扣军饷粮秣,贪婪敛财,败坏军心,国家不宁,何以家为?我等国家军将,也唯有恪尽职守、克己奉公,整肃军纪,方才能教天下太平。但扪心自问,因公废私,拙荆为小弟续弦所娶之后,一直操心苦劳,未曾过上一天锦衣玉食的安乐日子,这些年来...也的确亏待了她。而除了犬子云儿投军入伍的早,在军中能与他时常相伴之外,我因公事,与雷儿、霖儿、震儿、霆儿...到底聚少离多,也是因回去多陪陪妻儿家小了......”

    听岳飞如此感叹说道,萧唐大致也能确定他应不会执意仍要自戕尽节,遂又问道:“既恁的,兄弟可是打算返回乡里安住,又想如何生计?”

    话说到这,岳飞与萧唐之间也似再无半点隔阂,又推心置腹的叹说道:“身为国家军将建功立业的夙愿,至此便休,小弟打算先至宗城县拜祭义父坟庵,再守墓陵一段时日,随即便返至汤阴家乡故里,祭拜家父家母,助拙荆操持家业...至于何以生计,小弟自从恩兄萧家集搬迁回相州汤阴之后,于屈沉时节也曾苦守清贫,虽眼下尚未决定,但便是于乡中务农,好歹也能照管得妻儿家小。”

    “是了,我想请贤弟应允的第二件事,非但涉及你以后安生,也更是与恩师相关。”

    萧唐闻言立刻颔首说着,随即又道:“恩师当年因宋朝多有奸邪,也不愿为官。而后四处游历,收卢俊义、史文恭乃至我为徒点拨教导,练就身精绝武艺,更是有缘与贤弟相会,而教导你与汤怀、张显、王贵等弟子茁壮长成,自是桃李争妍,培养得众多学子竞相出人头地,各显才能,也当真无愧为德高望重的名师尊长。

    贤弟与恩师结为义父子,也素来感念他老人家教诲之恩,而你若能追循恩师行径,如此义父教诲义子、师父传业弟子,自是薪火世代相传,而为华夏山河后代着想,栽培得众多治军有方、用兵有道,而能保家卫国,捍卫神州沃土的军中栋梁。兄弟如此非但能安生计,照托弟妹与几个侄儿福泰安康,纵然再不愿出仕为官,但能效尤恩师当年教授我等的行径,如此可算是教贤弟达偿了一份心愿?”

    岳飞听得也不由意动,宋廷官将就算已经退位降从于齐朝,岳飞也不愿再与萧唐为敌而致使中原板荡动乱,但因为自己不容半分回旋余地的禀忠气节,饶是不会再打算以死殉国,但也决计不可能归从于灭了大宋的齐朝效命为官。但是义父不也是以布衣之身,将他毕生所学传授于门下弟子,我不领受齐朝官爵俸禄,亦不会接受齐朝赏赐扶植,但也仍能游历各处发掘些璞玉之才,设帐授徒,便如义父当年教诲我等那般,培养得众多能保国安民的才俊,如此就算我无法再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却是为后世着想,致力于作育人材,以如今恁般形势,如此不也正是最适合我的归宿?

    只不过...就算我愿意效法义父,授徒传业,可是教出来的弟子,到头来却不是仍要为你齐朝效命?

    以岳飞的心智,也当然立刻能洞察出萧唐恁般要求自己的用意何在。而岳飞更清楚恩兄如此相求,也当真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非但没有违背他秉承的品性,如此能够如自己义父那般栽培璞玉英才,久后也未尝不能青史留名,亦能照管家小、安乐终老。

    而萧唐如此要求岳飞,我尊重你的秉性意愿,不会逼迫你非要为我朝效命,但是对于你亲自培养出来的军中栋梁之才,想必终究仍要为我齐朝效命,又将如何作想?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是否还要犯执拗倔性,认为这是否又违背了自己素来秉承的忠君理念?

    这已不是黑白分明,定性忠逆的道统纲常,念及彼此间的恩义情分,以及如今宋朝终究难免覆亡之后,非以国家政权之别,你是否又仍愿意尽己所能,为中土华夏强盛中兴,抵御外辱等大业出上一份力?

    如何作想,如何抉择,这,也就只在你岳飞的一念之间。

2051章 十万虎贲,岳家军众部尽归从

    “...本来当初得知兄长与江南方腊于杭州举事造反,我如遭雷殛,当真不愿相信兄长真会背反朝廷。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曾怨恨兄长委实辜负了义父对我等忠君报国的教诲,但如今想来,金虏外祸得以荡平,好歹中原百姓不会再枉受涂炭祸害...九泉之下,或许义父也会体念兄长的初衷吧......”

    沉默良久之后,岳飞终于坦言说道。而他如此表态,看来也已是答应了萧唐的要求。再相望对视,岳飞释然一笑,心中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毕竟压在他身上的担子重逾千斤,也已坚持得太久了。

    随后萧唐与岳飞言谈叙旧,历数过往种种,遮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从迩英阁离去。而在别殿干等久耗的岳云、张宪二人这一路下来与牛皋、王贵相谈感慨,因遭受权奸迫害,宋朝降从之后本来各自为主的成见与芥蒂渐渐消减,大概也确定齐朝一如既往,仍是恩义相待,而不会趁机再加害岳飞,只是萧唐召见岳飞详谈,张宪与岳云到底两个不知底细,心中也不禁带着几分忧虑,待岳飞又被接引而来时,他们二人也立刻迎将上前,张宪先问道:“恩兄,齐朝陛下如何说?”

    岳飞慨然道:“虽只是我一人奉行的主张,圣上让位降从,我本食大宋俸禄,到底不能为功名利禄,而转投颠覆宋廷的国家为官。又蒙恩兄宽待,容我离去,我是打算至宗城县义父坟前拜祭看觑段时日,再复还相州故乡过活。”

    岳云闻言眼中似闪过一抹失落之色,随即问道:“既如此,我等何时启程?”

    岳飞回过头来,再望向岳云时,比起以往言辞严厉的态度,他这时眼中却流露怜爱之情,叹道:“云儿...阿爹这些年对你忒过严苛,也是盼着你能早些独挡一面,你也终究不能一直由为父看觑着,如今看来,也不必一直再陪同我了。”

    岳云听罢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连忙道:“父亲这又是何意?恁既不肯出仕做官,孩儿也须当陪同你一并返乡。”

    岳飞见说仍不免把脸一板,语气略显严厉的呵斥道:“胡说!为父对你严加教导,教你苦练夺旗斩将、冲阵厮杀的武艺身手,督促你磨砺攻伐守御、练卒使将之法切不可怠慢,为的就是要你能凭兵家的本事建功立业,能做个保国安民、靖土守疆的军中好儿郎!你随着我返回故里纳闲,岂不是白白荒废了这些年来你苦学的本领?为父便是返乡为民,好歹也另有打算,可你才多大的年纪,又怎能蹉跎了一生一世?”

    岳云直被岳飞训得愣怔,仍是不解的问道:“啊?那父亲的意思是......”

    张宪却是听出岳飞话中的含义,他踱步上前,叹声说道:“小弟得蒙恩兄义助提携,教以兵法武艺,又是恩兄上奏朝廷,教小弟荫补为官,终于能在军中担职,与恩兄征战沙场,泼天大恩、铭感五内,如今大局既定,而兄长心意已决,看来也只得惜别。若得闲暇时,也必然常去相州汤阴拜访恩兄,再叙旧日情分。”

    岳飞也望将过去,脸上也流露出欣慰之色,并拍了拍张宪的肩膀,说道:“张宪贤弟,当初众部将士也常由你代统兵权,也向来不负众望,由你接管军马,为兄当然心安,如今岳家军众部将士,就交托于你了......”

    ※※※※※※※※※※※※※※※※※※

    岳飞离开汴梁,北上赶往大名府宗城县义父周侗坟庵前去祭拜守墓。而张宪、岳云二人却留了下来,且由张宪亲笔写下文书,于萧唐诏谕圣旨一并发往原宋境治下各处州府,召集岳家军诸部将士至汴梁会合。

    本来被拆分开来分别调拨至各处州府的岳家军部曲,以及那些也被诬蔑牵连而被除名勒停、迭配编管的众部将佐、幕僚也悉数被复职启用。而接受原本视为反贼叛逆的齐朝皇帝降诏宣召,那些对本来的主帅岳飞万般敬崇的众多武将谋士有人迟疑不决,有人仍打算抗旨不遵......

    然而毕竟岳家军众将士除了个别奸邪小人,但凡是战阵上肯出生入死的骁勇悍将,当初更受岳飞的耳濡目染,如今要听从本来一直处于敌对关系的齐朝皇帝宣召,心思难免转不过弯来。可当他们同时也都受到张宪发来的书信之后,得知岳元帅曾身陷河南府官狱之内,连同他与岳云险些被秦桧奸党爪牙所害,却是被齐朝派遣的精兵强将迅速攻克城郭,及时救下岳元帅,而后得蒙齐朝皇帝萧唐召见,岳元帅也已然归隐等消息之后,那些本来难免仍对齐朝怀着抗拒心思的将佐幕僚诧异过后,也都不约而同的改变了主意,决议赶赴汴梁,去寻张宪、岳云明明白白详问个清楚。

    数日过后,先是张显、汤怀抵至汴京,由齐朝将士传报引领,终于又得以与内黄县麒麟村一同长大的发小王贵相会,如今既不会再因各为其主,沙场上相逢难免仍要兵刃相见,三人又是久别重逢,自是喜不自禁。而当听闻岳飞虽然仍拒不肯投效齐朝受封任官,但也无意再与昔日的恩兄萧唐为敌之时,张显与汤怀感慨唏嘘,然而他们以往终日忧虑萧唐、岳飞二人之间再重逢时难免自相残害的情形也不会再发生,心中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近半个月的光景里,随着徐庆,姚政、王经、庞荣、胡清、李道、孙革、黄纵...等岳家军众部将官幕僚也悉数抵至汴梁,先后亲眼见到本来与岳元帅一并被诬蔑下狱的张宪、岳云二人,也确定了张宪发来的文书内容确凿属实过后,大多将佐谋士的反应也是感慨万端,也为岳元帅终究没有被权奸设计害死而十分欣慰。

    其中也是相州汤阴出现的骁将姚政当初与岳飞、张显、汤怀、王贵几人相处的时日也久,他思付片刻,也不禁长叹道:“岳元帅竭虑苦劳久矣,便是高官厚禄,可在军中与众将士同甘共苦,也一直过得清苦,如今既肯放下他身上一直背负的担子,也合当安享安乐日子...而他仍是执意不肯为齐朝效命,但嘴上虽不说,可也记挂着齐朝皇帝的恩义情分......

    而岳元帅赶赴河北拜祭他义父走的恁般急,不等候与我们这些生死与共的军中兄弟相见,遮莫也是因终不便把话敞开了说,嘱咐我等仍要凭战功立业扬名,把一身本事卖于帝王家,也就唯有投从了齐朝...是以自行退隐为民,教我们众将士全凭己愿。”

2052章 卸磨杀驴?秦桧死罪,可不止是陷害忠良

    只要岳飞不会再与齐朝为敌,哪怕他断然不肯出仕为官,可他若仍能转危为安,并能安乐得个善终,这才有可能促使张宪、岳云投从齐朝效力。而张宪与岳云等人若能回心转意,出仕齐朝,这才会有招抚得史留名的的岳家军精锐雄师竭力尽忠,而成为齐朝又一支主力军团的机会。

    而岳飞就算返乡为民,他仍能按义父周侗的脚步,做为名将之师培养将才英杰。这也是萧唐出自于实利的考量,煞费苦心也务必要救还岳飞性命的重要因由。

    又有张宪、岳云、汤怀、张显这些同为岳元帅帐下效命的袍泽同僚带头倡导,徐庆、姚政等分别统管岳家军各部军旅的骁将踌躇思付,他们都曾对宋朝昏君佞臣诬蔑构害岳飞的行径心寒齿冷,如今既宋朝官家已然退位降从,又深知齐朝皇帝萧唐宽宏厚待,而岳元帅也已暗示过自己的意愿,

    事到如今,除了少数死忠于宋廷,当初因敬重岳飞的为人秉性而投效岳家军的仕人幕僚选择不受齐朝官诰,各自返乡为民之外,岳家军背嵬军、前军、中军、后军、踏白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游奕军...等诸部将士也尽皆倾向于归顺齐朝。

    然而若向岳家军这支精锐雄师死心塌地的效命于齐朝,不但需要岳飞活着,还有几个人,却是非死不可。

    随着萧唐这些时日在陆续招抚宋军名将的同时,又按例厚封重赏苗傅等策动兵变,大开城门的御营宋军将官,对于汴梁方面原宋廷官吏的安置任命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肯降从的原宋廷各部文武官吏,有些人已拜受萧唐谕旨,悉从旧职。当然也会有些执拗刚烈的文臣拒不接受齐朝委任,也尽可交纳官诰离京,返乡为民,各顾生计。

    然而秦桧这个本来力主与齐朝议和的宋廷国相,乃至由西进河南府逃返回的罗汝楫、万俟卨二人却一直被晾在自家官邸当中,眼巴巴的等候萧唐召见,才好奴颜婢膝的表态示忠,尽可能争取为齐朝重用,而保住自己的官禄家业。

    直到岳家军众部军旅先后开拨至汴梁之际,以秦桧为首参与诬蔑构害岳飞的奸党权臣闻讯后更是魂不守舍、惊恐万分。秦桧很清楚就算自己是按萧唐的授意这才编织罪名、蛊惑赵桓,而构陷岳飞致使其被剥除兵权、打入冤狱,但是萧唐的确也曾明言切不可伤及岳飞、岳云、张宪三人性命,齐朝兵马孤军深入,竟仍能杀入汴梁,迫使官家退位归从,这个结果实在是始料未及...秦桧心知就算自己肯做齐朝的内应,可是自作主张的执意要害死岳飞免除后患,此事若是萧唐知晓,也极有可能要来追究问罪。

    索性横下一条心来,揭发萧唐才是当初设计构陷岳飞的“幕后黑手”?可如今身家性命也尽在对方掌控之中,暗中私下里进行的阴谋诡计,萧唐只要不认,天下人又如何肯信?何况秦桧也很清楚倘若破罐子破摔,那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

    万般无奈之下,秦桧也只得乞哀告怜的央求觐见萧唐。而接受齐朝安置,暂屯戎于汴梁城北面陈桥驿一带的岳家军诸部将士,当然也对秦桧这个诬蔑构害岳元帅的首恶权奸痛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有性情稳重的张宪极力劝阻,以徐庆、汤怀、张显等岳家军将领恐怕早按捺不住要冲进汴京城中,先斩后奏,而冲入秦桧、张俊等涉及陷害岳元帅的权奸官邸将那厮们尽数杀尽!

    直到汤怀、张显这两个与萧唐本来也是旧识知交的岳家军将领得蒙召见,感慨叙旧,并拜谢萧唐救助宽待岳飞的恩情过后,张显与汤怀二人也立刻表达出恳请处死秦桧、张俊等企图将岳飞置于死地的宋廷奸党的意愿......

    萧唐沉吟片刻,说道:“张显兄弟,汤怀兄弟,我知道岳家军诸部宋军将士深恨秦桧、张俊之流诬陷作歹,且险些害死岳飞兄弟得手。只是罗汝楫、万俟卨、王俊之流,使些手段,要除这几个奸厮虽然容易...可是秦桧与张俊毕竟是宋廷位高权重的国相勋将,而且他们二人归顺纳降之意最是迫切,如今我朝仍须陆续招抚接管京西、荆湖、西川、两广等各处州府。倘若无端擅杀投顺降臣,也必然会教其余宋朝归从臣子人心惶惶、动摇不定,届时也未尝不会再生出甚变故......

    朕虽知岳家军将士群情激奋,只想诛杀秦桧、张俊等首恶,但真要未经钧旨御令擅杀降从宋臣,与哗变作乱又有何异?毕竟秦桧、张俊诬捏构害岳飞兄弟虽然行迹可恶,但按当初形势,的确对齐朝却有大利,如此也暂无因由治他们二人死罪,是以只眼下而言,秦桧等人,暂还杀不得。”

    张显、汤怀闻言登时面露不甘之色,而张显当即忿声道:“可是陛下...秦桧、张俊等奸邪非只是谋害岳飞兄长,如今我岳家军众部将士尽皆肯投从陛下效命,但眼见得秦桧这等小人仍能得知猖狂,也难免军心忿怨...那厮们更是利惑君心、怙权横行,暴敛财富,荼毒生民。秦桧那寡廉鲜耻的狗贼拜相后更是贪得无厌,任用阿谀小人排挤廉洁忠良,开门纳贿,大肆收刮民脂民膏。难道只因这些奸党投从陛下最是谄媚心切,便仍要任用这厮们保得官禄么?这等权奸做宋朝臣子擅权迫害忠良、荼毒良民,如今做了齐朝的降臣,也必然会贪黩作歹,坏法败国!”

    萧唐脸上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又说道:“张显兄弟既也说秦桧、张俊之流贪得无厌、误国害民,而宋廷官家昏聩不明,任由着这干奸党擅权妄为,可如果是朕有意教秦桧、张俊等人以为转做了齐朝臣子仍能恣意仗权横行,这厮们又能按捺得住多久?再有我朝仪鸾镇抚司暗中检察,稽查各处臣子不法逆行,核实罪证,届时再要治秦桧、张俊等权奸重罪,不更是顺理成章?”

    张显、汤怀先是一怔,渐渐的脸上显露出欣喜之色,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汤怀又道:“陛下明鉴!原来也早有意清绝秦桧等奸邪狗贼。”

    秦桧该杀,只是因为他主和而构害岳飞么?

    这厮如今便已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而拜相位后大肆卖官鬻爵、开门纳贿,按正史所载其敛财受贿“监司、帅守到阙,例要珍宝,必数万顷乃得差遣”、“腊月生日,州县献香送物为寿,岁数十万”,忒过贪渎无厌,致使南宋朝廷财政窘困,家似财富甚至比南宋朝廷国库还要多出数倍,而秦桧兀自要“密谕江、浙监司暗增民税七八”,致使民间饿殍遍野。

    而张俊那厮兼并土地,大肆敛财,号称“占田遍天下,而家积巨万”,正史中每年名下良田收租,便相当于南宋绍兴府收入的两倍以上。就算如今时局大有不同,秦桧、张俊想必也不敢如原本的轨迹那般擅权敛财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可到底都是贪赃枉法惯了的权奸,但凡做出些以公谋私的恶行,有石秀掌管的仪鸾镇抚司派出密探暗中紧盯,要拿住把你这厮们往死里整的把柄,却不也是信手拈来?

    萧唐心中念罢,随即又向汤怀、张显二人嘱咐道:“之所以先召唤两位兄弟前来相谈,一是要叙旧日情分,再者则是须你们转达岳家军能推心置腹的将官预先知晓:遮莫一两年之内,待秦桧、张俊自取其咎,公宣定罪之后,朕便宣召岳家军众将,择选个去处,连同罗汝楫、万俟卨、王俊等参与诬蔑构害岳飞兄弟的党羽,也全由你们自行处置便是。”

2053章 招抚川蜀,家兄的遗训

    几日之后,秦桧、张俊等人可算也能安下心来,因为他们终于盼来萧唐宣召入殿,且也得好言宽抚。

    萧唐也言明因为岳家军这支精锐之师务必要招纳安抚,但涉及到秦桧、张俊与岳飞统领的这路军旅之间的刻骨仇恨,为避免已经归降于齐朝的宋臣派系之间爆发仇杀,而仍将引起动乱,也唯有预先分头调停安抚。

    如今既有齐朝撑腰,秦桧的反应自然是“感激泣零”,当即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嘭嘭作响,高呼圣上洪恩,微臣虽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亦不能报答万一,但也必要尽心为国,不遗余力而为陛下分忧。

    张俊也是跪谢山呼万岁,又使出他当初迎奉巴结宋廷官家权贵的本事,巧言令色,不但对萧唐歌功颂德,更是上禀要进献他收罗的奇珍异宝,以讨圣上欢心......

    正史里面巴结宋高宗赵构,非但进贡异宝,且供奉排场超过满汉全席的御筵饕餮盛宴那套路数,如今遮莫是要用在我的身上?萧唐心中冷笑,但对于张俊要进奉的一切好处也尽行笑纳,如此也向他传达出一个讯号:你如此这般恭顺善于迎上,朕当然也不会亏待你。

    而除了少数拒不肯接受齐朝官诰的宋廷刚烈臣子,要一股脑接受安置宋廷降从的文武百官,秦桧终不可能顶替许贯忠、刘彦宗仍做齐朝的国相。为重赏厚封秦桧、张俊这等“深明大义,心诚降齐”的宋廷中枢勋臣,萧唐许以地位相当于地方上执政大臣的宣抚相公要职,任命秦桧、张俊分别至两浙、江南上任,如此不必在政权中枢受节制约束,也是为他们能够贪赃枉法创造出最为有利的条件......

    对于萧唐的安排,秦桧虽然有些不满与张俊的官爵对等之外,但是基本也能接受。好歹能保住家业财富,当初自己既然能以归宋臣子的身份用尽心思伎俩,终于成为宋廷国相,如今也得齐朝重用,现在的秦桧也仍幻想着自己以后又未尝不能再位极人臣,把持大权在手。

    而除了秦桧、张俊这等萧唐能揣摩得清他们秉性的贪婪权奸,宋廷降臣当中也尚有许多史载中声名不显的人物。也是忠奸难辨,要梳理忠奸顺逆、良才庸臣,也是宜稳而不宜急。与此同时,齐朝晓谕原宋境治下各路州府宋廷皇帝以降,招抚当地文臣武官归从投顺,等候任命安置。

    当中便有本来重兵把守,且如今由吴玠之弟吴璘凭借着易守难攻的险峻地势抵御齐军,坐镇指挥益、梓、利、夔这川峡四路诸部宋军将士的统军主帅听闻齐朝代宋已成事实,是否就此降伏归顺,如今也势必要立刻做出抉择。

    ※※※※※※※※※※※※※※※※※※※

    利州路属于川北重镇,交通要冲的巴州宣抚使府署官衙。

    本来官居川陕宣抚使司参赞军事,权掌枢密机宜文字职的能臣刘子羽督管军马建立面北抵御齐朝的战略防线,于川北一带致力于通商输粟,揖睦邻援,饬兵练卒,扼险待敌。然而当宋朝官家退位降齐的消息传至蜀地,刘子羽也不免如遭雷殛,捶胸号泣,国君天子竟然也归从了逆贼萧唐,宋朝已亡,再殚精竭虑的治军治民,仍要死守川蜀之地却还有甚么意义?可是萧贼谋朝篡位,如今就算胁迫官家退位,又如何能投从他效命!?

    当刘子羽两相为难之际,又听闻齐朝也已派遣使臣前来交涉,而如今替代其已故兄长而接管川陕宣抚使司的吴璘,竟然瞒过他这个权掌枢密军事的要臣。若有所察的刘子羽立刻奔赴巴州,直闯宣抚使府署官衙,也正撞见正与吴璘相谈甚欢的齐朝使臣柴进。

    府署节堂之内的氛围一时间甚是紧迫,然而刘子羽虽擅闯节堂,吴璘仍挥手示意闻讯环聚于节堂门口的军士尽皆退下,又对刘子羽叹声说道:“刘相公,我知恁执着性烈,仍是不肯降从齐朝,故而未曾知会,还望恁能体谅。”

    刘子羽满脸愤慨,不禁忿声言道:“吴宣抚,你难道当真要归降萧贼?令兄为国家社稷疲奔命,忠勇武略,扼川陕要害使齐贼终不能侵犯蜀地,如今你要是降从于萧贼,却不是点污了令兄与吴氏家门的声名?”

    吴璘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刘相公,恁当初对我们兄弟二人有举荐之恩,筹谋方略、临阵机变,素来也与家兄相辅相成,但是恁到底仍不知家兄心思。事已至此,家兄遗训,也不必再要瞒过刘相公了,彼时家兄卧榻弥留之时,却曾嘱咐告诫我倘若齐、宋两朝南北并立,长久对持,我等身为大宋行伍军将,固然须恪尽职守,戎卫疆土不得有分毫怠慢。

    可是我川陕宣抚使司虽然有刘相公、赵相公等能臣尽心辅佐,屯军治民,可与齐朝陕西韩经略督管的众部雄兵南北相抗,被牵制于川陕一隅,只得坚守,也终究无法扭转大局...宋廷到底暗弱,终究难以与齐朝抵敌,而倘若京畿、京西诸地沦陷失守,就算朝廷尚能苟安一时,恐怕早晚仍难免要为齐所代。届时我等川蜀孤军,已尽了宋臣的本分,若是大局终难改变,按家兄所言,便降从齐朝,也不必再执迷久耗下去。”

    吴璘朝面露惊怒之色的刘子羽望去,又道:“何况如今汴梁轻易失守,就连官家也已降从了,我等仍是枯守川蜀,却又有甚么意义?我确实已打算下旨晓谕诸军将士,就此归从于齐朝,这也正是要遵循家兄的遗训......”

    在旁的柴进也轻咳了声,站出身来,对刘子羽劝说道:“久闻刘相公有济时远略之才,非但精通经史,已能治军用兵、通晓韬略,在下闻名久矣,也素来仰慕。只是如今形势如此,刘相公却又为何恁的执迷?若说仍是秉承忠烈臣节,誓死不肯背负国家,可如今宋朝国君已受我朝陛下爵禄,永为治下顺臣。刘相公仍要率部死守川蜀,这又是在为谁尽忠?”

    刘子羽冷哼一声,又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便是周朝柴氏子裔,那又唤作甚小旋风的萧贼身边近臣?就算萧贼胁迫圣上降从,可他到底是以谋逆篡位的逆行夺宋室、废正统,纵然诡辩粉饰,说甚么顺应天意民心,也依然是煽惑黎民举事的乱臣贼党,自古君令臣行,道经纲常,且不可逆,纵然萧贼如今夺下中原江山,也须知仍有秉承忠烈气节的臣子不会屈从于他!”

2054章 兵不血刃,唯一的顾虑

    由吴家兄弟维持的川蜀宋军势力,就算吴玠早逝,也尚有吴璘、郭浩、杨政等统军名将,以及刘子羽、赵开等长于筹谋、精于理财的才干辅佐。有可能的话,萧唐固然也希望能将这些良将能臣尽皆招抚任命,好教这些英杰才俊能够为齐朝所用。

    而如今宋朝既已覆亡,赵桓禅位归从,吴璘、郭浩、杨政等宋军大将也甚有可能接受现状,只是宋军川陕宣抚使司的智囊刘子羽恐怕不太可能降从,这却也在萧唐的意料之中。

    毕竟刘子羽还有一层身份,他本来还应该是大兴儒道理学,甚至对正史中元、明、清三朝儒学产生深远影响的大儒朱熹的义父。

    想到他那义子朱熹虽然也常好点评批判宋廷历代帝王,可是他最是注重气节,而把'“君为臣纲,父为子纲”那一套上升到了天理大道的高度,也未尝不是在少年向学时曾深受其义父的影响。萧唐估计这刘子羽也是一股子执拗书生意气,秉承忠君纲常的执念可未必比岳飞少了。而且正史中刘子羽连同其父刘韐、其子刘珙、其义子朱熹被誉为三忠一文,世称“忠节与斯文并重之典范”,这么一号人物的确有气节,但是侍奉他们心中正统帝王的心思,往往也容不得半分回旋的余地。

    如今的刘子羽果然也是如此,他脖子一梗,又断然拂袖言道:“吴宣抚,我与你们兄弟二人交情深厚,本以为志同道合,能相始终,却不料终究不会是一路人。既然你降贼心意已决,如今使司官署职事便交纳于你...昔者大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节也,还望吴宣抚许我退居归隐,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有甚话好讲?告辞了!”

    实则刘子羽决然说罢,心里没由来的也陡感一阵轻松。毕竟宋朝赵氏宗族,如今尽落入齐朝的掌控之中,刘子羽只是向一直秉承忠君治国的理念,没有本点据地自立的野心。但也正如柴进所说,如今他却还能忠于谁?如此刘子羽也是处于两难境地,虽不肯降从齐朝,可他也很清楚长久这般磨耗下去,自己反而似是要与天下作对,就算死守川蜀尚有一战之力,可如此又算不算是还挟裹着川陕四路的军民枉送性命?

    是以如今听吴璘奉吴玠遗命,终究是要顺应时局降从齐朝,刘子羽嘴上说的硬气,心中却是感然如今身上重逾千斤的担子,看来也是时候放下了......

    而刘子羽方自行节堂门口时,吴璘在他身后躬身施礼,又道:“刘相公,家兄本来于军中屈沉,先蒙齐朝陛下提携重用,而后来却是恁举荐力保,我兄弟二人才有机缘能有今日恁般功名,如今也断然不会强扭相迫。虽然也只得分道扬镳,昔日大恩,刘相公对我吴家大恩,在下也仍是铭记于心,恁保重贵体、安泰常乐,还望日后仍能有相叙的机缘。”

    刘子羽见说身子一滞,随即他长叹一声,仍是决然离去了。

    柴进奉萧唐御旨出使川蜀,前来招抚以吴璘为首的宋廷川陕宣抚处置使司诸部宋军,意在顺利接管川陕四州。对于那些虽不肯降从,但也不会冥顽不灵到阻碍招抚大事的宋臣去留的态度也是全凭己愿。

    是以对刘子羽的出走,柴进也只是道了些可惜可叹的言语,随即便又与吴璘细议招抚川蜀宋军事宜,而问道:“陛下也曾言及当年与令兄彼此以性命相托的情义,叵耐天妒英才,不能再相会叙情,也着实可叹。所幸吴宣抚深明大义,蒙恁慨然归顺,量免于川陕四路军民枉受兵灾战祸之功德,陛下敬重吴宣抚与令兄皆是勇烈帅才,也必当厚封重用。只是吴宣抚与郭浩、杨政两位将军各统领一路军马把守川陕要隘,却不知他们二人又是否肯归顺我朝?”

    论心机城府,心性更耿直些的吴璘固然比起他兄长吴玠还差了些火候,可是他毕竟也是宋廷禁军当中出类拔萃的名将之一,自是文韬武略、御下有方,听柴进见问,他当即便干脆的回道:“杨政本为家兄爱将,素来也与我吴家亲近,我赍封书信于杨政晓以利害,他也必然心诚率部归从。至于那郭浩,虽与家兄有些嫌隙,也不至反目成仇,如今川蜀三路宋军既去其二,我观郭浩此人,也不至冥顽不灵,仍要拥兵自据。何况川陕四州军民知宋廷官家降从,谁又愿故土家园惨受兵连祸结?陛下怀柔招抚,期间想必也不会再有甚差池。只是我按家兄遗训归顺齐朝,必当遵从陛下旨意调遣,可只有一处顾虑,也务必要向柴相公言明。”

    柴进闻言回道:“吴将军的顾虑,可是早先便已投从我朝的曲端?”

    吴璘颔首叹道:“正是那厮,家兄本与他有旧怨,当初也的确向张浚张相公进言其常与上官交恶,又难以制服,便以亏礼废节而对国君大不敬的罪名将他下狱治罪。过往军中同僚反目构害的事端,如今也可坦白言明,家兄先下手为强,且本来势必要取他性命以免后患...虽然并非是光明坦荡的手段,当初倘若曲端不除,家兄与我非但久受其节制打压,也未尝不会有杀身之祸。

    各部将领就算是同僚袍泽,但彼此也难免交恶仇视,之间的是非曲直,绝非是非忠即奸那般的泾渭分明。家兄虽已亡故,可曲端的确是被诬害险些丧命,他对我吴家也必然恨之入骨。如今我投顺齐朝,曲端想必也仍要来寻我吴家报雠,届时难免同袍相残,却又如之奈何?”

    柴进奉旨前来招抚坐镇蜀地的川陕宣抚处置使司诸部宋军,须知的事宜自然也已是了然于心,他也早料到吴璘会有此疑虑,遂立刻回道:“曲端虽骁勇善战,于西军中也素得将士推崇,可他当初刚愎自用、轻视其上、动违节制,常与同僚袍泽结怨,在下也自然晓得。而他投从于我朝之后,虽然也曾与杨志、姚平仲等大将生出争端,但如今节制他的上官,并非是当初宋军王庶、王燮之流,也不是以文臣的身份管束众部将士的张浚。我朝陕西经略使韩世忠...鸷勇悍烈,也是西军出身,曲端须听从他管制,虽偶有嫌隙,可大概也知进退。

    的确也正如吴将军所言,军中同僚袍泽间亲疏好恶,彼此攻讦构害,这是非曲直也实难辨个分明。可是又怎能因他一人仇怨,而误了招抚川陕四路军民归附,保全川蜀百姓免受战祸涂炭这等大事?我朝陛下,必然会力保吴将军不止受仇隙侵害。而曲端对我朝本有大功,陛下也固然期望他能与吴将军冰释前嫌,也仍能保他官爵厚禄,可倘若他仍执迷,生出同袍相害的念头...便是旧习难改、咎由自取,愿他也切莫再要自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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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