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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55章 这个国王,至少现在还动不得

    三日之后,驻防与利州路兴元府的川陕宣抚处置使司另一员统军大将杨政受到吴璘发来的书信,果然十分痛快的率领所部军旅易帜投从,宣布归顺齐朝。

    七日之后,巡视夔州路恭州(后世重庆)的郭浩也收到吴璘、杨政两路大军主将都已归降于齐朝的消息。虽一时踌躇未决,可吴璘又先后遣人前去奉劝,毕竟如今宋朝已为齐所代,郭浩心知再拥兵自据下去,恐怕自己反成了与天下作对的贼军乱党,以往对宋廷虽然禀忠,可郭浩也并不打算索性做个割地作乱的草头王,如今也只得降从归附,为齐朝收编。

    直到郭浩归降,西川三大将所统掌的宋廷最后一支规模甚大的军团未曾伤损一人,所镇守囊括后世四川、重庆、陕西秦岭以南、贵州北部的广袤疆土也尽由齐朝和平接收。

    先是顺利攻入汴梁,胁迫宋朝官家退位归从,如今又能得以顺利招抚川陕四路归顺,萧唐遂取“双重喜庆”之意,升郭浩宣告降从齐朝的所在处恭州为重庆府,虽然正史南宋光宗赵惇先被封恭王,而后继承帝位,遂也谓之双重喜庆,而升恭州为重庆府的一幕不会再上演,但是那处宝地也依然能以重庆为名,称谓也一直延续到了后世。

    为表彰吴璘功绩,他兄长吴玠虽然是以宋臣的身份病故,但仍特许被追赠为少师,谥号武安,立庙享祀,妻妾亲族与吴拱、吴扶、吴捴、吴扩、吴揔五子具得厚赏抚恤,而当中于正史中也曾创下中兴十三处战功之一茨湖胜捷的吴玠长子吴拱,也得以前往汴京讲武院与将门子裔习练弓马武艺、治军用兵,经考核后也将加官任命。

    吴璘则仍是镇守川蜀,任川陕四路宣抚处置使,以他屯田自养、施政治民的能力,且治军御兵有方,而在正史中岳飞被害、韩世忠归隐之后由他统御督管的川蜀宋军也被誉为“精兵为天下冠”,便是面临金军强大的压力仍能力保住西川不失,如今萧唐当然也相信依然由吴璘主持川陕四路军政大事,也更能将治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郭浩、杨政这两员统军名将,除协助吴璘分掌川蜀诸部军旅屯戍、边防、操练等军政事宜之外,以后针对西北面早晚也会打响的战事亦可协同齐朝大军出征。川陕四路除了有齐朝调派的官员分别赶赴提点刑狱司、转运使司等路治官署任职之外,治下各州府、镇县民政军事几乎一如旧制,各处黎民完全没有收到战事袭扰,仍能安居乐业,只是如今也皆成了齐朝治下的子民。

    而终究不肯降从齐朝的刘子羽纳了官诰,连同他本于因体弱多病,早先便已辞官的兄弟刘子翚一并返回故里,从此淡泊功名,寄情于山水间。两三年后,因故友朱松病逝,刘子羽遂受其子朱熹为义子,而后精心教导,培养朱熹也成为一代大儒。只不过朱熹也受刘子羽的影响教诲,虽学问大成,但同样终生不肯出仕齐朝,如此一来,朱熹的儒宗理学虽然在民间声名远播一时,但是并没有做为朝臣的身份广泛传播,后世朝代更迭的轨迹也大有不同,程朱理学遂也不再会成为儒家后世规范人思想行为的治国之本......

    而川陕四路顺利归附之后,其余京西、荆湖、黔贵、两广、琼州等疆土也尽是望风归从,齐朝掌控宋廷全境,疆域南面与大理、交趾接壤。时任大理国王的段正严(又名段和誉)也可说是个治世明君,外交缓和怀柔,非但与周围邻邦亲善,本来也臣服于宋朝。对内也是勤政爱民、以仁慈治国,致力减轻徭役赋税。

    萧唐也很清楚自己的治下疆域很快也将与大理国接触相邻,经过一番思量,他遂唤来燕青嘱咐道:“传旨命鸿胪寺调派使臣,赶往大理觐见段正严,须怀柔安抚,言明我朝袭按按宋朝之制,赐封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勋爵加封国主,我齐朝与大理两邦,仍按宋朝先例邦交礼制往来,彼此和睦相处。按我所知,那段正严仁慈治政,对外柔和,想必也肯应允。待事成时,我朝便立刻颁布制诏与大理交善,届时再派遣使臣来往,细议商讨双方朝贡、互市等诸般事宜。晓谕郭浩所部兵马巡管西南边疆,而川蜀南隅与大理向来相安无事,按说也不会误生争端......”

    本来大理国作为同样作为后世中国西南面的领土疆域,萧唐心说自己当政时期最好还是能将它并入齐朝治下。但是段正严这个国王治政,对外从不妄动兵戈,对内也能教西南诸族百姓安居乐业,甚至有刺客行刺于他,都能嘉二人为旧主忠义而尽行释放,反而羞得那两名刺客自杀,而段正严又下旨为他们修建义士冢,这么一号大慈大悲的老好人做为大理国王,而在这时候如果非要强行动用武力,非但师出无名,而且对于大理国的诸族百姓来说,中原代宋而立的齐朝可不会是甚么救世济民的上朝王师,在他们眼里也将会是彻头彻尾的侵略者......

    何况萧唐当然也很清楚这个大理国王段正严,也正是按那部武侠著作的轨迹,曾与萧氏先人那位大英雄渊源极深的原型人物。

    估算现在的大理国君段正严已是七旬高龄,他如今身边是否会有那个神仙姐姐,以及两个本来以为是同父异母的红颜知己相伴...萧唐也寻思过若有机缘之时,也想去拜访下这个在后世不知读了那部武侠早读得烂熟于心,以及在相关影视剧中都曾看过好几版的原型人物,只不过若是按正史的轨迹,估计只再过个几年,段正严也将按着大理历代国君步入暮年的常例而退位出家,剃度为僧了......

    连同段正严那个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成为“中原五绝”的孙子,虽然大理多出货真价实的“佛系国王”,萧唐心说如今我敬你是治国明君,也不宜妄生战端,但是不出几年的功夫,大理高氏权臣专权,段氏诸子内争外叛的情况愈演愈烈...如今只是筹谋部署,而选择在大理国内政权争斗的矛盾达到顶峰之时,也只得使用武力趁机出军,征服大理...虽然没得洗,在如今恁般时节就是将发动一场侵略战争,毕竟按如今时局的走向,也不会再有蒙古悍然南侵覆亡大理,而将其并入中原政权版图当中。起码尽可能择选个相对合适的时候出兵,那个时候大理国民众的抗争心思想必也会降到最低,

    等到你这个仁慈国主心灰意冷的选择出家为僧之时,也将是我齐朝趁机对大理用兵,使得云滇之地至此也将永远归属于中原正统政权疆域的最佳时机。

2056章 神兵利器、坚甲固胄,金钱豹子等人的归宿

    与大理段氏情况相仿的,先行怀柔安抚,可终究仍不免要征服吞并其领土疆域的国度,当然还有夏国李氏。而正值萧唐大举攻宋,速取汴梁,而胁迫宋朝皇帝外禅退位的那段时期,夏国主李乾顺也已然病逝,谥圣文皇帝,庙号崇宗,由其子李仁孝继位。

    本来李乾顺在位期间,夏国也一直保持着相当规模的军备力量,当初与萧唐暂时联合重挫金军主力大军,但因齐朝日渐势大。夏国方面也曾遣使至川陕交涉,表示愿与宋通好,用以所在显然是仍要维持三国鼎立的局面,以避免齐朝势力日渐膨胀上去,反而愈发威胁到夏国安危。

    可是宋朝覆亡之快,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反而是李仁孝甫一继位,夏国内便爆发由契丹族裔大将萧合达煽动的大规模叛乱。虽然叛军终究被平定荡灭,可夏国也是元气大伤,萧唐齐朝却已征服宋廷,夏国也再无法入以往那般利用宋、辽两大朝的战略对持下谋求生存空间,面临强盛帝国的势威压制,夏国也唯有把姿态放到最低,而奉齐朝为宗主上国。

    提倡以儒治国、重新佛教的李仁孝对齐朝的态度,也与高丽所采取小国侍奉大国以保存自身得外交策略有些相似,他频繁的派遣使臣朝贡,倒似是尽可能让齐朝找不到任何口实对夏国用兵的意味。

    然而据探报查觑,萧唐大致已能确定夏国那场动摇国本,甚至足以会引发灭国之灾的隐患也正在悄然发芽,直待时机完全成熟之前,如今也仍须促兴工商,安抚百姓,整顿吏治,设置安排各处路治州县的官员属吏...而促使方自占据宋廷全境江山的齐朝各处行政体系确确实实的能走上正轨。

    ...是以齐朝又进入休养生息,积累国库储备的阶段。

    各处统管兵马的大多主将,终日备战练兵、整束军队仍是毫不怠慢;沿海军州各处造船厂所属的船匠、木工每日工作如火如荼,制造各式战舰,装备水师;齐朝治下诸般牧马监养育的壮年战马,也按部就班的转运输送往各处军司。而位于大名府主管制造军械,依规定制晓谕各州都作院掌造兵器、甲胄、衣袄制式的军器监所属的一处兵器作坊内,但见当中有座高炉旁的风箱在几个铁匠的拉推下呼呼劲吹,高炉使得炉火直窜而起。虽然腾腾热浪扑面而来,可如今官居军器监丞的汤隆却仍站在熔炼炉前,并细心的观察着铁料在高温下变化的颜色。

    “成了,此时火候刚好!”

    汤隆蓦的说道,旋即又与几个铁匠抄起铁钳,而十分熟练的从熔炉内夹起已烧得通红的铁料,随即放到大铁墩上,便把身上劲衣一脱,打起赤膊露出身健壮的筋肉。汤隆再往手心唾了一口,便亲自掌锤锻打起来。

    “铛!”、“铛!”、“铛!”...等金铁交鸣声响的极有节奏感,汤隆手中频频大锤砸将下去,虽然兵器作坊内热气蒸腾,很快的汤隆身上汗珠泊泊滑落,使得他那身结实的身躯竟看似有种金属的质感,而溅起的火星迸射,溅在汤隆那浑身尽是麻点的肌肤上,他竟浑然不觉,干自己最拿手的手艺时非但热惯了,汤隆对于冶炼锻铁时火星灼痛的感觉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汤隆时而换锤击打,另一只手则一直牢牢的握紧铁钳,且在锻打过程中只凭目测不断的翻动铁料,随着他娴熟手艺,灼热的铁块渐渐的化作粗铁棍状。这个性情直莽急躁的金钱豹子,偏生在打造兵器甲胄时随时全神贯注,也似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而兵器作坊内的几个铁匠也都凑上前来,关注着汤隆当真是炉火纯青的锻造技艺,虽以往也见得多了,却仍不免啧啧称奇,赞叹监丞相公的手艺当真了得......

    直到两三个时辰后,浑身已是汗津津的汤隆胡乱一抹脸上汗珠,虽然臂膀酸麻、甚是劳累,可他似也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今日便如此罢了,锻造到这一步,已取百炼不耗、铁之精纯,明日再打磨得锐利,也不至因缺了火候而打钝了锐边。”

    “汤隆哥哥,咱们都是在军器监供职的主官,今日你却又须你亲自上手锻造兵刃了?”

    汤隆听罢,便知来的这人本是江南摩尼教方腊麾下大将,却因原是歙州山中铁匠,也会打军器,是以一直作为他总管打造诸般军器、甲胄的副手,如今也在齐朝军器监当职的杜微,遂也立刻回身笑说道:“不然还能怎的?陛下体念聚义兄弟情分,擢升我做得军器监丞,可俺是个粗人,甚缮治甲弩、查核武库,出纳矛槊、弓矢、排弩、刃镞、甲胄甚本职差遣还须属官打理,也常劳烦兄弟分忧。俺还须亲自上手,才有用处,亦感快活。今日打造兵器,也因为林冲哥哥嘱托,他使得丈八蛇矛锋尖撞入汴梁交锋时迸出了豁口,嘱托俺再另打造一柄,当然分毫怠慢不得。

    还有鲁智深、武松两位哥哥,当初便久经战阵,再是神兵利器,劈甲斩胄、断筋碎骨的多了,也须修复锻造。前些时日两位哥哥奉陛下御旨往河南府走了一遭,遮莫也须用上好镔铁做料再重新锻造双刀、禅杖...何况还须按我舅姑兄长家传的雁翎圈金甲继续加工打造,陛下曾说,以俺效仿舅姑兄长传家之宝打造的宝甲,也能教众多聚义兄弟于战争厮杀时保全得性命归来...这等精细手艺,旁人最多打个下手,也仍须俺亲自上手,这才安心。是以军器监份内职事,还还须杜微兄弟你多劳心担待了。”

    本来也是铁匠出身的杜微虽然锻造军械的技艺比汤隆逊色,可他也曾于水浒中明言表过乃是方腊心腹之人,且也曾官居步亲军都太尉、骠骑上将军,好歹在组织管理上也曾积累得些阅历,既然早已诚心投从萧唐,做为汤隆的副手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然而杜微这边刚笑说应允,汤隆一拍额头,又说道:“啊,是了,陛下也曾降旨晓谕,知会军器监下属弩坊署、甲坊署、马坊署等各部依规定制衣甲军械、绘图纪要,说是便如宋朝《武经总要》当中记叙各式军械那般,详记宋时与我朝军械名数、兵器与甲胄之用,俺这半生甚兵器甲胄也都打造过,如此也正搔到俺痒处,届时也仍有兄弟你来做帮手,好歹你我都意兴所在,也得快活。”

2057章 江湖儿女,龙门客栈?母夜叉等人的归宿

    也正如宋朝编纂做为中华历朝各代第一部由官方编修兵书《武经总要》那般,萧唐为防止武备松懈,遂命王进、林冲、朱武、罗戬等人整理历次战事选将用兵、行军宿营、所用阵法、城池攻防、火攻水战等记录,以及操习练兵、选编军旅、斥候哨探、武器配备等诸多兵事要点,也是做为齐朝讲武院必修的课程。

    而于军旅常备制式的军械、衣甲等装备记录整理的职责,自然也须由汤隆、杜微这两个善于打制军械的好手出力。

    而以汤隆熟识诸般军器锻造的本事,的确出力甚多。也将各式盔甲兵器炉冶钳锤时所需采用的原料、熔炼的火候、锻打时的手艺力度整理详述,要将林林总总的各式制式军械、防护装具记录于册,自然也非朝夕可成之事,待汤隆、杜微但有空闲时便按萧唐所命,一并协同编纂齐朝整理的兵家典籍。

    积年累月,直待纪要编纂完结之后,哪怕光阴流逝、沧海桑田,由齐朝编著的兵家纪要仍能经流传下去,而在后世也有着极高的学术价值,成为研究中国古代兵器史极为宝贵的史料。当然也会有历史研究学者考证宋、齐时期冷兵器发展情况之时,也总会记得金钱豹子汤隆的名号.....

    如此这般,汤隆与杜微一边操持军器监诸多职事,一边记录各式兵械衣甲,但凡是清点武库、出纳关支军械,以及巡按各处监、院、坊大规模的兵器衣甲的打造与储备机构,也自有府监史典事、从官胥吏、杂作工匠协同辅助。直到齐朝对夏国用兵之际,杜微奉命至甘陇地界,负责于占据州府设都作院掌造兵器衣甲,收皮革、筋角、铁料,于当地置冶铁务管领铁矿的开采和冶炼,招募降从当地降从铁匠任用。

    然而在任期间,杜微率部外出公干时遭受夏军游骑的伏击,不免力战身死,只不过杜微在战死之前,也将善使六口飞刀尽皆打出,射杀四员敌将引得夏骑溃乱,直待齐朝援军杀至,也将那拨夏军抵抗部众悉数歼灭......

    汤隆则一直在京师军器监中供职,可是他却也因嗜赌恶习未改,累败家私。然而比起原著里面对自己姑舅兄弟未免有些不恤亲情的态度,徐宁对汤隆多有相帮照拂,并苦口婆心劝说其戒了恶习,就连萧唐也曾闻知汤隆因贪赌无度败坏家业的事情,也召见其苦口婆心的责训。

    当初因嗜赌,而不得承袭父亲职事,无法于延安府在做知寨官讨生计而流落江湖,好歹有幸投到萧唐麾下成就了今日恁般功业,可如今若再是旧习不改,却是要败光了自己争来的一切,汤隆痛定思痛,终究彻底戒了赌,随后也只顾帮助齐朝各部军将打造神兵利器、坚甲固胄,每逢战阵时各部将领亲冒矢石、冲锋陷阵时战死的概率能够降至最低,也的确是汤隆的大功。

    祖辈既是以打造军器为生,直到汤隆子嗣长大也习得祖传的手艺,于齐朝军器监当中供职,子孙后代也多出善于锻造军械兵甲的好手,皆为齐朝所用。而汤隆一直操持本职工作,直到六十二岁时病逝身故,子嗣蒙抚恤赐赏,好歹也得了个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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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名府一处官邸门前,有几名家丁正备置着厢车,在旁另有个妇人叉着腰比比划划的吆喝着。而从官邸中又有个妇人与两个半大的少年郎踅将出来,当中一个少年随即便疾声说道:“娘亲,你当真心意已定?这又是为何,难道...就不能不走?”

    “你小子,老娘也把你拉扯到恁般大,遮莫再过个两三年便已能讨老婆过门成家,且你娘在你恁般大时便随着你外公在江湖上闯荡,操刀子与甚贼厮鸟动手搏命。如今该教你的也尽教了,诺大家业都留给你,又有程家妹妹看觑,还有讲武院你那些师长同窗照拂,衣食不愁,又搭缠个甚么?凡事以后也须由你自行做主,既是个带把的汉子,便别在啰唣饶舌,遮莫还要让老娘照顾你一辈子?”

    那妇人虽然如今也是诰命夫人的身份,而搽脸胭脂铅粉,着鲜红生绢裙,对自己的儿子言语时也是透着股风尘气,却正是虽上了些年纪,但也风韵犹存的孙二娘。

    而直呼她这母夜叉为娘亲的那个少年,当然便是张青与孙二娘之子张国祥,至于另外那对母子,却是当初本为东平府知府程万里之女,却被董平强掳上梁山,而后又于萧唐巧夺水泊梁山时得蒙照管的程婉儿,以及她与董平诞下的子嗣董芳。

    萧唐为开国众部功臣将帅衙内子裔开设的讲武院之中,张国祥、董芳二人,却如说岳中彼此各占山头、结成兄弟而相互照应的情分那般,他们性情投契,彼此也最是亲近。而董平虽然有杀父夺女的污点,且从来没有正式投从至萧唐麾下共聚大义,但好歹也曾于歼灭投金变节军将时舍命立下大功,程婉儿与董芳已得萧唐恩准特许,按殒命阵亡的功臣家眷得以抚恤安置。

    孙二娘与程婉儿这两个遗孀性情虽然绝对谈不上是一路人,但同是夫君早亡,又因各自亲子张国祥、董芳彼此交情深厚,是以平素来往的也相对较多。

    如今天下承平,孙二娘被封作旌德郡君,而她下蒙汗药与拳脚手段属于江湖路数,如今再有战事多是国战规模,当然也无须她领命出征厮杀。孙二娘投从萧唐的时日也久,因夫君张青战死得抚恤封赏,以及昔日她积累的功劳足以享得闲乐,只在府邸中养育张国祥人。按说寻常官宦妇人家,只顾抚养自己子女长大成人,以诰命爵禄衣食无忧的安生过活便是。但孙二娘却褪去了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又换上昔日闯荡江湖时的衣裳兵器,就此便要舍弃安乐富足的生活,竟仍是要出走游荡,也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作风泼辣、精明豪放,而且如今身为诰命夫人,也仍不由透露出几分草莽气的母夜叉,可不是遵从三从四德,能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只是身为人母的天性,孙二娘尚能按捺住性子抚养张国祥至今,于宋朝时节早当家的孩子也足以自立,何况张国祥在讲武院中结识了许多知交,也有当初与他们夫妻两个与水泊梁山共聚大义的叔伯辈看觑,孙二娘自也安心,于是也终于决意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活法了......

2058章 古道西风,各有缘法

    眼见孙二娘执意要走,程婉儿官宦闺秀出身,虽然强掳至绿林山寨中也盘住了很长段时日,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孙二娘为何而非要到处闯荡去,遂问道:“姐姐,我等与其他官宦家眷来往也并没甚怠慢处,彼此相处的也和睦亲近...而姐姐如今富足安乐,到底为何离去?”

    孙二娘淡然一笑,说道:“程家妹妹,林冲、徐宁等众兄弟的家眷如你一般,都是大家闺秀,你们待我虽亲善,但到底不明白我们在江湖儿女的秉性。本来与顾家姐姐性情倒是投契,也早与她相公返至登州故里做旧时行当。我到底是做不了官宦家的婆娘,劳什子诰命夫人,只待府中看管孩子,不得早四处走动干下些事迹,也早闲出个鸟来。

    当初是要与陛下一并做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已是得偿所愿。而当家的走得早,好歹我也须养育这孩儿拉扯大,遂也只得过官宦家阔夫人的日子。纵然锦衣玉食,可这些年下来,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江湖人,到底还是要闯荡江湖的。”

    孙二娘随即又向张国祥望去,眼见自己这个儿子随着日渐长大,生得形貌也与他爹张青愈发相似,她这个平素豪放泼辣的母夜叉心有所感,眉宇间也不免流露出感慨之色,遂又上前轻抚张国祥的头发,叹道:“你小子,如今长得已比老娘高了,也须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只是当年我和你爹在绿林中厮混,那般世道,也唯有心狠手辣才能在道上立足,却有幸与众兄弟共聚大义,如今功成名就,也都是命里造化...若还是旧时那般混沌世道,只能在江湖中讨衣食饭,我与你爹尚不知还要按甚绿林盗上害人的勾当讨活路......

    你出身境遇不同,倒做了功臣衙内,平素也有讲武院那些师长点拨教诲,不必在江湖中厮混讨活,娘倒也不担心你能误入歧途。而娘的心思,你不明白,做个诰命夫人虚礼应酬,在府里被伺候供着,这不是我该过的日子,娘打算再闯荡江湖一番,方觉自在快活。也须趁早出走,毕竟待老了再想到处走动,却也再走不动了......”

    听自己母亲把话已说到了这份上,张国祥情知再劝也劝不得,也只得说道:“孩儿便是不再劝娘留下,可好歹恁到了哪个去处也请时常赍寄书信来,毕竟如今世道虽然太平,但各处也未尝不会有些作歹的贼徒宵小,也唯恐娘亲有甚疏失。”

    “笑话!我母夜叉重出江湖,不去招惹旁人还罢,哪个讨死的还来主动来撩拨老娘?”

    孙二娘笑声说罢,干脆话别,随即启程上路。

    闯荡江湖走天下,见识各处景致,再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只图个心中洒脱自在。孙二娘闯南走北、游山玩水。然而当孙二娘游历至大漠边关,观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等壮阔景象,也见识到当地诸族混居,龙蛇混杂的风土人情,便起意盘下了此间通往塞外的必经之处,而孤立在黄沙大漠中的一处客栈。

    孙二娘随即招揽了二三十号帮从,还收了个在周遭地界厮混,刀功极是了得,衣食却无着落的小厮唤作小鞑子,也如当初水泊梁山上操刀鬼曹正掌管的职事那般,教其做了专管屠宰牛马猪羊等牲口的伙夫。

    至此,孙二娘终于又做起了开酒肆客栈的营生,终日接触着各色来往的人群。而此间客栈地处西北紧挨关外,非但民风剽悍,也是齐朝治下最乱的边疆去处之一,而深谙江湖路数的孙二娘察言观色,终日见证着客栈来往的客官,她也终于证实了这果然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然而数年过后,却也曾传出孙二娘开的这家客栈做黑店营生,甚至是麻翻行商把人肉当荤食卖的这等歹毒恶行,也惊动了当地官府前去查探,却发现孙二娘的确又以她善使的手段麻翻住店的客人不假,也伤了十几条人命不假,可经查证核实,也多是当地不服齐朝管制,仗着西北地界地广人稀便四处流窜,劫掠侵害行商乡民的几处马匪。

    至于开剥活人的恶行,也完全是因周遭地界在江湖中厮混的人物皆知此处边关客栈有个母夜叉,虽是风情万种,极善接人待物,可发作起来时眉横杀气、眼露凶光,非但泼辣胆大,撞见作歹行凶的流寇贼党时,动手火并,更是心狠手辣,是以震慑得众人闻名色变、以讹传讹,也教但凡在大漠边关厮混的江湖中人不敢轻易触她霉头......

    而孙二娘也曾笑言道:“当初绿林中开黑店的伎俩,那般世道,若是被迫得急了,遮莫也只得做那勾当。但好歹先得陛下收容,我也自知他绝不容旁人做的勾当,也决计触犯不得,这才能得以与众兄弟聚义快活,天翻地覆的已大弄过几场。如今恁般时势我又怎会再做当初那等不入流的行径,非但要触怒了陛下,也是污了我孩儿的名声......”

    后来萧唐也得上禀呈报,情知西北面地界由于地广人稀,官府缉匪捕盗的掌控力度有限。当真有小撮马匪流窜作歹时,官军搜捕便逃,官军一去则来,端的是来去如风。而孙二娘在通往塞外的毕竟之路上开设客栈迎客,对附近出没讨生计的江湖汉子无论善恶良萎尽是了若指掌,虽然对作歹马匪下手毒辣,也颇有些黑吃黑的意味,可是在当地复杂的环境形势下以暴制暴,对于寻常百姓民生而言,反而也是好事。

    是以萧唐降旨特许,也不必追究孙二娘于当地法外执法的罪责,只是也遣人传诏前去嘱咐以后务必须多与所处镇治巡检互通声息。毕竟若是太平治世,随着国家时局的日渐稳定,江湖中以暴制暴的那套路数终究也须制止,而教其慢慢的消弭......

    岁月流转、白驹过隙,孙二娘在这间客栈做掌柜一当便当了三十余年。早已投军出仕,并累积功勋,已官居州府军司统制官的张国祥经过不计其数的拜望探觑,也终于得以迎接回他这不省心的老娘回府安享晚年,当年得孙二娘收容的小鞑子接管得客栈,转而成了齐朝通往塞外的管营驿站,也有了官爵身份。

    孙二娘也正如当年所言,直到她年事已高,也闯荡不动了,便由她儿子接回家中好生奉养。只不过追忆往事,孙二娘仍时不时哼唱着她在大漠边关开客栈时哼唱的小曲:“八月十五庙门开,各种蜡烛摆上来,红蜡烛红白蜡烛白,老娘我一把攥不过来......”

2059章 太平繁华酒家楼,操刀鬼等人的归宿

    坐落于大名府东街闹市一处唤作长乐楼,上下总共三屋,几间连排的楼宇檐角交错,端的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于一层吃酒闲乐多是大名府内寻常贩夫走卒,而二、三两层天井两廊多是四四方方的雅阁,则是富商大户,以及官宦家子弟欢饮相聚的去处。

    长乐楼每日接待酒客可达两千余人,生意十分红火,今日也是这般。但见得众多店家小二娴熟的端着酒菜飞快的在各处座头间穿梭着,而在一层吃酒的客官大快朵颐、推杯把盏,谈笑声与杯盏碰撞声交织,一时间不绝于耳。

    然而就在长乐楼后巷的院子内,如今官属内务府治下,掌皇帝及宫廷膳食及筵宴等事的曹正却是亲自提着把早已打磨得锃亮,虽然分量沉重,可被他使得举重若轻的杀猪刀随即轻轻一割,被几个伴当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生猪所发出凄惨叫声戞然而止,曹正只一刀下去,这头生猪似乎并没有感到半点痛苦便已毙命,且腥臊的热血也并没有激溅喷射来开。

    曹正又拿刀分解着生猪,随着骨节缝隙间快刀似行云流水便的划过,一片片生肉被干净利落的割落下来之时,曹正又对旁边的屠户、伙夫说道:“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呵呵,有人说樊哙、张飞也算咱们这等做行当的祖师爷,可真要说屠户的手艺,还是庖丁祖师爷说的入理,本来管屠宰牲畜的杨、张两位师傅返归本乡,到汴梁金风玉露楼操持,此间长乐楼以后也须由你们上手掌刀,今番且仔细觑清楚了,不过也急不得,毕竟这也是熟能生巧的手艺......”

    长声说罢,曹正便将系在衣襟前那几乎也并没沾染杀生猪鲜血的粗布围襜一脱,立刻也有小厮捧着水瓢上前,待曹正洗净了双手,又笑吟吟的对周围那几个看来年齿尚轻的屠户嘱咐了几句,便往长乐楼那边踱将过去。眼见酒楼内一如既往仍是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曹正也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只是长乐楼诺大的营生,也并非是萧唐特许曹正兼管本职之外,以私人身份开设的餐饮酒业生意,这里也算是齐朝开设的国营酒店。

    宋朝时节便有大量的官营酒厂,能够赚取极为丰厚的酒业利润。而于酒库之下也开设酒楼,而正史中南宋酒库之下开设酒楼繁多,便如当中翘楚杭州太和楼每日可接待客人三千余名,曹正经管酒楼生意,好似领受分红那盈利丰厚,可毕竟算不得他个人私有的酒楼家产。

    然而曹正也已是知足,且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若要全盘做主由自己做生意,这事搞不来的......

    毕竟当初曹正本来在汴梁做屠户行当,拜了尚在殿前司未被高俅迫害的禁军教头林冲为师,本来也是衣食无忧,却因替大户财主至京东路地界做生意赔得血本无归,回乡不得,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入赘农家做了赘婿,只在乡间开了家简陋的酒店营生。

    自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曹正也知自己实在是亏负了汴梁托他做生意的富户,虽然与妻室相处的也算是和睦,但到底入赘名声不好,受过惨痛教训的曹正深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自打举家先投上了二龙山入伙之后也只是专顾操持本职行当。从山寨中杀猪宰羊、排设筵宴的职事头领,到操持一路军马军需补给的后勤将官,再到如今于齐朝内务府做了个掌宫廷善使的帝君御官...曹正如今安于现状,心满意足也不会再有甚过度的奢望。

    好歹当年做为把持大军后勤的军需官曾返至汴梁,虽然当初托他至京东路做生意的那位富户已经身故,曹正寻得其遗孀子女,连本带利的还清钱物,并周济救助,了却得一桩心结。如今在内务府司掌宫廷膳食食材出入,兼管着长乐楼内部运营,终日虽然忙碌,但也甚感充实。

    而曹正来回环顾时,蓦的觑见两个高大的身影踅将进了酒楼,他觑清来者相貌,也立刻迎将上前,并笑言道:“杜迁兄弟、宋万兄弟,听闻你们这些时日于转运使司来往奔走劳苦,却不知还能在大名府驻留多久?今日终得空闲来吃酒。”

    杜迁、宋万也连忙向曹正见礼,当中杜迁先是叹言说道:“说来惭愧,我们两个就在绿林中打踅,毕竟不是官门胥吏出身,如今只是巡按盐铁使下属的诸处场﹑监﹑巡院漕运事宜,便已是应接不暇,唯恐有甚疏失。杨林哥哥才是身兼重任,如今终得并下了宋朝江山,也更是公事繁杂,须交接诸路漕司公事,察视征解钱谷、仓库出纳,呈报各路监榷课税所,还须上禀各地水陆转运地势运通畅达与否......

    我们兄弟两个,虽生得高大,武艺也只平常,胸次又无能官循吏之才,眼见众兄弟追随陛下创立大业,文臣殚精竭虑、武将奋不畏死。而我等均沾得聚义情分,如今坐享功名,到底仍是于国事助力有限,也甚是汗颜......”

    “两位兄弟忒过谦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按说我也不过是个屠户出身,虽侍从师父学了些武艺,到底还是不及战阵上披肝沥胆的众位兄弟。陛下体念我等共聚大义的兄弟情分,具得升赏加封,教咱们了身达命,我等也休论本事高低,只顾各尽其用便是了.....”

    曹正安抚杜迁、宋万几句,随即又亲自引请他们到了二楼雅阁中入座,并唤小二知会伙夫备置诸般炙肉鱼脍的佳肴,不一会的功夫,便有酒保前来先铺下美酒、果品、按酒。而三人又相谈几句,宋万又叹言说道:“蒙陛下洪恩,教兄弟你在内务府掌管宫廷膳食,又经管得这酒楼生意端的红火,也全因兄弟你却有擅长的手艺能尽展所用,可笑当初我与杜迁兄弟两个,投从白衣秀士那等本事低微,更是心胸狭隘的厮鸟。然而虽幸蒙陛下提携,如今得享官身爵禄,实则当初我等再是瞧不起害民狗官,可如今看来,也当真是不做官不知当官的难处......”

    待杜迁、宋万两人先后说罢,曹正似是听出他们二人话中意味,遂立刻问道:“两位兄弟既恁般说...如今燕总管司掌的内务府下管领宫廷内钱粮出纳、土木缮修、中宫差务、监刊书籍、御膳茶饮、上驷马匹、武备器具、宸苑园囿...等诸监各部,也是自成体系,与外廷众职官不相干涉。宫宇上下也不过两千多的职官从吏,当然职责重大,也切不可疏忽怠慢,可好歹比起地方各处漕司、刑司那般公务繁杂,涉及民生大事,也只须侍奉内城宫廷即可......两位兄弟若是依得,便由我转禀过燕总管再上奏陛下,念在当初聚义情分,陛下想必也肯调任你二人至内务府当差,却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2060章 李家庄、扈家庄、“杜家庄”,扑天雕、鬼脸儿的归宿

    听得曹正有意奏请调拨他们两人至内务府中赴职,杜迁、宋万略作踌躇,当中杜迁却摇头叹道:“曹正兄弟如此好意,我等实乃感激,可宫廷内务大事,就算陛下恩许,也不过是念在旧日聚义情分,非是我与宋万兄弟够格做御前近臣...我们先前也做过打算,只待巡按河北、燕云诸处盐铁使司事罢,不若也如晁天王与白胜等兄弟那般,罢官归隐,只去做个大户也是无官一身轻......”

    曹正见说又规劝了几句,而宋万也接着话茬感然说道:“兄弟也不必再劝,人生在世,贵在知足常乐,当初我们两个不过是啸聚梁山,打家劫舍的水泊草寇,素来胸无大志,若非晁天王驱逐白衣秀士那厮鸟...以及陛下当年又接管了那处好山好水,并宽宏许我们二人投从效力,恐怕非是被官军剿除荡平,便是随着宋江屈从于朝廷,多半也要落得个枉死的下场....如今得享安富尊荣,不胜庆幸,也是时候寻处个去处安家乐业了。”

    又听得宋万这般说罢,曹正自也清楚如今能够成就大业兄弟多是绿林出身,有些人的的确确不适合当官,既然杜迁、宋万已打算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活法,遂叹声道:“既然两位兄弟心意已决,也只得任从你们,也祝两位兄弟能够安康自在,好歹今日...咱们须痛快吃酒,不醉不归。”......

    操刀鬼曹正,一直做为齐朝宫廷内膳的管事服侍萧唐,且精心打理管营酒厂名下的酒楼,自是富贵安乐,时常也能与一直在京师殿前司中任职的师傅林冲走动来往,直至五十九岁病逝。而他的子嗣当中有人继承了祖传屠宰牲口,子承父业于内务府供职,也有人专门打理齐朝迁都至燕京之后陆续开设的几处酒楼,虽然算不得甚么名门望族,但也是世代富贵;

    而杜迁、宋万这两个水泊梁山的元老上奏情愿纳还官诰,求闲归隐。萧唐体念他们的心思,也俱准奏,并赐重金良田,彼此相伴至京东路袭庆府治下招募佃户庄客,身为地方上富户守着田园过活,终得自在过活;

    除了杜迁、宋万二人之外,还有同样生得比寻常汉子高大的险道神郁保四,他一直作为殿前司下辖钦封把守龙旂大旗的护旗官将。便是萧唐御驾亲征,按郁保四的职责使命只是坐镇中军,此后从来没有在战事中身陷险境。当然也是能者多劳,似郁保四、杜迁、宋万这等一并追随萧唐成就大业的功臣到底本事有限,能斩获大功的机会不多,是以所得封授的非是甚么高官显爵。

    而自己本事如何郁保四也掂量得清,他也就一直安安心心的做他的殿前司护旗将官,也是受遗传基因的影响,郁保四纳娶的妻室所生一子一女,也皆是鹤立鸡群的高大身材。直待子女长大成人后女儿也寻了个门当户对的军中同僚子嗣成家,儿子则是出仕投军,大多时候也是做为守护中军帅旗的将官,虽然也并非是甚么刚猛绝伦的猛将,可郁保四之子在随军征讨西域背反部族的战事当中,也似他父亲如水浒原著中那般曾虽然在形势万般紧急的情况身中两箭,却仍牢牢捧着帅字旗屹立不倒,震慑得叛军不敢莽撞上前,争取时间教援军杀至击溃顽敌而建立功勋......

    如此这般,险道神、云里金刚、摸着天这三个大高个儿,也都具得了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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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东西路郓州,而于宋宣和元年被升为东平府治下的独龙冈地界。

    当初共同把持着独龙冈地界的李、扈、祝三庄,身为齐朝开国功臣的李应本来的故宅家园当初虽然被宋江、吴用设计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却蒙萧唐恩许,降至命东平府衙发派民夫重建庄园府邸,规划田亩,而不废李应祖上基业;而扈家庄扈三娘贵为齐朝皇妃,扈成则于转运使司位居高官,扈家子弟得势兴旺,自然也有扈成的体己族亲返乡打理着庄院农商营生;

    至于当初独龙冈上最是强盛的史家庄,当初被萧唐、宋江统领的绿林联军打破后虽然未被洗荡村坊,大多乡民得以幸免于难,但祝朝奉、祝永金、祝万年一脉族裔已死绝了,再没地方上大户豪强坐镇,也只有推举的保正管理户口治安,又在同处于独龙冈上李、扈二家也日渐强势兴盛,而成了祝家村此间村坊又经历金虏、刘豫兵劫祸乱,半数以上的祝姓庄户离开乡土各谋生计,如今声势也是大不如前......

    然而忽一日,却有东平府调发来的众多土木工匠在权管工程营造的工房胥吏带领下到了祝家庄,并大兴土木,修葺原本属祝朝奉家的府邸,这也惊动了不少祝家村乡民出来一探究竟。

    祝家旧时府邸门前,有几个乡民搀扶着个看来已经过耄耋之龄的长寿长者朝着正安排工匠民夫劳作的工房胥吏那边走去。虽然此间村坊乡民仍多是姓祝,这个老者却复姓钟离,但他因为人和善,当初虽久经战乱却一直守着乡土,如今做为祝家村中最高龄的长者也甚得村民拥戴。

    而钟离老人被搀扶至那工房胥吏面前时,便疑惑的问道:“这位相公,遮莫是另有他处的富户要迁至此处?这祝家村周遭尽是盘陀路,旁人不知底细,七转八绕的易走入死路,是以也甚少有外来的员外与庄农会迁居至此..如今祝家村人丁稀少,也远不及同处于独龙冈上李、扈两家富庶,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员外富贾肯移乡搬来?为何又劳烦府衙工房的相公出面主持?”

    那工房胥吏眼见钟离老人是年长的老者,遂也客套的回复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李家庄李大官人...李相公府邸得陛下恩准,得以重修复兴,加上扈家如今尽是皇亲国戚、显爵达官的乡土故地,如今好生兴旺,也唯有祝家庄昔日之主当初不识好歹,还出了祝永金那等遭世人唾骂的无耻小人,又因祝家庄周围地势复杂,倒牵累得此间乡民贫苦......

    如今陛下另将此处府邸赐许功臣,只待此间府宅修葺事毕,也另有人前来打理村内诸般事宜,以重振这祝家村乡民生计。如此教老人家与此处乡民丰衣足食,更能安居乐业,只不过这祝家村的名头...届时多半是要改了。”

    钟离老人见说面露喜色,随即又追问道:“这祝家府邸,朝廷既是要赐予有从龙之功的显贵相公,能与李、扈两家彼此照应相助,对鄙乡百姓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却不知那位相公的名讳如何称呼?”

    工房胥吏笑言回复道:“老人家若是久居于祝家村的本土乡民,想必也识得那位相公的名头,他便是当初李相公府中管事,而在江湖中走动时曾被唤作鬼脸儿的杜兴杜相公。”

2061章 江湖前辈,仍要剿灭凶贼恶匪

    虽然李应与杜兴这对当初的恩主义仆,如今的聚义兄弟在独龙冈上分别管领着一庄乡民,但既然仍在朝廷供职,李家庄、扈家庄连同以原本祝家村为底新兴的杜家庄各有三家的体己亲随打理庄内事务,李应、杜兴已然为萧唐竭力效命,直待到了年事已高,须告老致使返乡之际,再携手返回这片故地安乐终老。

    被唤作鬼脸儿的杜兴虽然生声阔脸方腮、眼鲜耳大,貌形颇丑,但当初他虽得杨雄周全保得了性命,也是颠沛流离的辗转至东平府地界,形貌丑陋又是犯过罪的人,却在李应收容后直攀升至李家庄中的心腹管事,也足见他擅长接人待物、分派庄客,维持庄内日常事务的运作,是以后经调拨,便一直在京师内务府中任职。

    如今身为内务府总管的燕青身兼太子少师要职,实则做为天子近臣,也协同石秀掌管的仪鸾镇抚司直接听命于萧唐,另有要紧公事操劳,内管众多宫廷诸多杂七杂八的事务也无须他事必躬亲。由杜兴做为副手切实处理诸般宫禁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诸司各部也尽皆对这个生得形貌虽丑的鬼脸儿甚是敬服。

    而杜兴可以做为在内务府之内手握权柄的近臣最为关键的因由,萧唐深知宋时权奸迎奉官家的路数,如蔡京、童贯之流费重金买通皇帝身边侍从亲信,打通干系,非但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帝君心思,内侍与外庭勾结,也更便于蒙蔽君王,瞒上欺下而擅权自专。可杜兴又是何许人也?他性情刚烈、知恩图报,且江湖义气端的深重,如今也只会忠于萧唐,就算有甚朝臣企图利用收买杜兴来蒙蔽圣聪,那便是踢在了铁板上。如此深受萧唐信任的杜兴管理内务府事宜井井有条,也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疏忽纰漏。

    至于本来身份地方豪强的扑天雕李应,为人威仪,也有心机城府,再加上这些年来的历练能文能武,也可堪当大用。随后几年内在平定几处流寇乱党的战事当中,李应善使的那五把飞刀又得射杀冥顽贼首,震慑得其余宵小镇服降从,积累战绩功勋,便是转任做得统管一路军政事务的封疆大吏,因也颇有些领袖气概的李应尽职尽责,而在任期间于民间风评甚佳。

    只是李应常年至地方管军治民,杜兴则为京师内务府天子近臣,两人聚少离多,每次有机缘相聚时相谈甚欢,杜兴多少年来叫顺了口,偶尔对李应仍是不由以主人相称。直到两人都已到了致仕归隐的年纪,便按当初约定,一并返至独龙冈上民生富庶兴旺的家园故地。

    独龙冈李、扈、杜三家唇齿相依,彼此相互协助,三处庄镇乡民彼此和睦亲善,自是钱粮广有。直到李应与杜兴返至故地后,只杜家庄一处便已有两三万的庄客佃户,合计三家庄镇的规模声势,能与甚至当初齐朝开国帝君出身的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相提并论。而李应、杜兴二人安然闲乐,以享天年,子孙后代守着家业延承,家族世代交好,人丁兴旺,也时常言及两家祖上先人本为主仆,却聚义投从开朝太祖皇帝创建大业的那段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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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朝虽然已并下宋室江山,然而原本在宋境内啸聚作乱的乱党反军,也依然有江西南安军吴忠、宋破坛、刘洞天,荆湖南路有邓装、胡元奭,于郴州宜章举事自号“平天大王”的李冬至,以及两浙路僧居正、徐明、何三五等造反势力。虽然这些反军与早已投从齐朝的范汝为相比声势有限,但也胜过以往绿林中只藏匿于一处险山恶水中的闲常贼寇。除非当初南宋朝廷出动岳飞、杨沂中、王德等名将统管得精锐军旅镇压荡平,寻常宋军孬兵弱将也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而这些啸聚举事的反军势力,初衷虽然也是反抗宋廷暴政,也有些首领愿受招抚降从,甘心被齐朝收编。但也难免仍会有些为了一己私欲不愿受官府约束的贼首存着侥幸心思,拒不接受齐朝招安,仍盘算着无法无天的烧杀抢掠,试图寻觅个易与挟持煽动民众迫从的去处继续与齐朝对抗。

    其中便有安南贼吴忠,与其徒宋破坛、刘洞天聚众数千人,趁着齐朝派遣官吏接管旧时宋廷州府镇县的时期忽然发难,焚上犹、南康等三县,杀巡尉,流窜于赣南地界劫掠期间,也不免又害得不少无辜良民遭灾枉死......

    做贼杀狗官,做官除恶贼。如今连宋国朝廷都已一锅端了,只以朝廷官军的身份而言,仍有冥顽不灵的凶贼恶匪害民,当然仍须去剿除荡平。

    直当齐朝调遣几路兵马前去围剿时,贼首吴忠本着避实击虚,再是势大你也终究不能千日防贼的心思主动率部撤离,而避免与齐朝各部精锐正面交锋。然而贼军动向,也尽在齐朝征讨大军的意料当中,直当吴忠、宋破坛、刘洞天率领六七千贼众意图逃出赣南地界,再往荆湖、两广一带转移之时,先后几路兵马控扼住各处要隘之地,这也迫得吴忠不得已仍须直面前方早已排列开阵势的齐朝步军。

    但见对方早就经调遣列阵在此拦截的齐朝步军皆是头戴遮顶掩腮铁盔,身披连环铁铠的重装步卒,成行成列,便如钢铁城墙一般向前涌动。那些重甲步卒手中皆绰着镶嵌个个面目狰狞的虎头、狮面等青铜盾饰的蛮牌,而排在前列的步军擎着一杆杆长枪从列起的蛮牌缝隙间探出,后面军士则各自擎着明晃晃的钢刀。

    更乍眼的是这些严阵以待的齐朝重步军将士背后不但插着若干柄投枪,随着他们整齐如一的动作,插在蛮牌后面,尤其是挎在腰挎间的飞刀碰撞时也不免叮当作响...这大批已然武装到了牙齿的步军精锐层层迫近,衣甲摩擦发出浑重的劲响,威武军中当中,也已有凛然杀气冲霄而起......

    众多贼军眼见对面齐军重甲步卒军旅肃杀威武的气象,也都不禁面露惊惧慌张之色,而一路狼狈逃窜,早也已是气急败坏的贼首吴忠恶狠狠的望向前方整齐的齐军军阵,大概也觑清了阵中打出旗号之后他的眼角也抽搐了数下,并嘶声念道:“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直娘贼,这还是撞见了本来都在道上厮混的江湖前辈了...听闻当初你这厮们也是在芒砀山啸聚的强人头领,如今戴了大头巾...到底颠倒着要来侵害绿林同道!”

2062章 步战精锐军旅的创始者,八臂哪吒、飞天大圣的归宿

    眼见首领吴忠终究被迫得急了,与他一并举事的宋破坛、刘洞天二人连忙凑将上前,也不禁迟疑的说道:“哥哥,那项充、李衮当年也是道上的成名人物,何况这伙齐军军阵严整,看来绝非易与之辈...你却不是当真打算要硬拼?”

    “不拼却还能怎的?这几日被官军追击得狼狈,如今项充、李衮率这伙厮鸟拦截于此,再要奔逃,除了往荒山野径里面撞,届时兵马四散难以收拢,咱们兄弟几个更难抵抗齐朝围剿!何况这厮们虽装备得精良,看来也不过三四千之众,你道那八臂哪吒当真便生得八条臂膀,飞天大圣便能飞上天去?都也不过是生得一个脑袋两条胳膊,怕他个鸟!”

    吴忠嘶声喝骂,已然绰紧了手中马刀,随即又高声咆哮道:“生逢乱世,咱们豁出性命就是要博个爽利,凭甚只有萧唐那厮能做皇帝老子?项充、李衮连同那混世魔王樊瑞当初在道上虽然也有些名气,可当年被萧唐杀败了只得投从归顺,遮莫也只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且杀散了那伙兵马,夺了他们军械衣甲,管他娘是造宋、齐哪朝的反...事到如今,也只得拼了!”

    随着吴忠一声令下,贼军七千余众尽可能激起心中亡命剽悍匪气,开始拔足狂奔,而奋力挥舞着手中军械,也如潮水般向着前方严阵以待的项充、李衮所部齐军了掩杀过去。

    然而贼军的喊杀声虽然一浪高过一浪,可完全是一窝蜂乱哄哄的只顾往前面冲去,其中也只夹杂着三四百名在颠簸的马鞍上东摇西晃的贼骑冲锋在前,厮杀也不讲究个阵仗章法,这也让关注贼军动向的项充、李衮二人瞧得差点笑出声来。

    “这伙贼厮鸟,以为多出几千的人手便能以多欺少?看来也只是杀败几阵不中用的宋廷官军,便以为自己便是能打的了!便是只以当初咱们在芒砀山统率的儿郎应战,想必也能将那厮们杀得个丢盔卸甲。”

    项充紧绰手中铁尖枪,已是摩拳擦掌的朗声说罢,而李衮也已提起手中清锋利剑,也豪声说道:“恁般世道仍要作歹造恶,见闻忒窄不识深浅,还兀自恁般猖獗...看来仍在绿林中厮混的厮鸟越来越不成器了,且教这群贼厮鸟知道俺们水泊梁山的好汉,又为何能与陛下共创大业......儿郎们,老规矩!”

    随着李衮一声高喝,他与项充所统领的重甲蛮牌步军众将士立刻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疾步上前的前排甲士尽皆握紧蛮牌连成一道道坚固的壁垒,后方诸列将士开始守住阵势岿然不动,却将背负的标枪纷纷挽在手中,他们冷漠的望向前方肃穆静候,只等待着项充、李衮再度高声喝令......

    带贼众的喊杀声愈发临近,项充、李衮二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厉声嚎叫,大批的蛮牌重甲将士立刻将手里的标枪狠狠掷出,无数锋尖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声,空中漫延成浩瀚一片森冷的寒茫,顷刻间便要降临在那些打头阵的贼军骑兵的身躯上!

    “噗!”、“噗!”、“噗!”...伴随着密集的利刃贯穿血肉的闷响声起,一支支标枪狠狠的捅进那些贼兵的头颅、胸脯、腰肋...锋利的枪尖立刻又从身后突出,鲜红的血液顿时喷洒溅射,大多敌军士卒被投枪都生生的贯透了躯体,非但直挺挺的栽倒在地,甚至连同着两三人一起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人嚎凄厉,马嘶亦是哀凉,贼军仅有的三四百名骑兵大多连人带马被标枪贯穿,纷纷扑倒在地上。而吴忠所招聚的造乱贼党大多只是闲常闲汉泼皮,或是四处剪径的蟊贼流寇,又哪里会有甚么骑术纯熟的精锐骑兵?大多贼骑勉强骑马冲杀,忽然惊觑见周围同伙被抛射过来的标枪活生生扎了个对穿,又听见凄厉的破风声侧着自己的耳畔划过时已吓得肝胆俱裂,而直接从惊嘶乱窜的战马上跌将下去,也根本无法驱使坐骑直撞如对面齐军重甲步阵当中。

    当大批贼众继而撞杀过来时,又是两轮的标枪凌空倾泄而下,贼兵也根本无法抵穿透力极强的凶猛打击,如成片被割倒的野草般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只片刻功夫,齐军阵前便躺满了贼众士卒的尸体,还有不少人生生的被钉在地上,只能在血泊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反观蛮牌重甲步军前列的将士仍紧握蛮牌死死守住阵势,虽有伤损,但是完全足以压住阵脚,不会被敌军攻破阵列。而前方前列的景象也终于让后续而至的贼众感到恐惧,也意识到一股脑再往猛冲,也只会向他们那些同伙那般无谓枉死,恐慌的情绪很快便在散乱的阵型中漫延开来,大批贼众也开始往后退却,很快便要狂奔溃逃起来......

    当初还在芒砀山中啸聚之时,项充、李衮二人统领的蛮牌军按水浒原著的轨迹便足以杀得只是在绿林中打踅,未曾受萧唐刻意点拨教诲,但也位列梁山八骠之列的史进大败亏输。何况时至今日,他们两个也经历的太多场硬仗的磨砺,麾下嫡系精兵更是剽悍骁勇。再撞见仍属典型的绿林寇众厮杀时,面对这些作战全凭一股气势,纪律松垮,遭遇重挫也很容易士气的乌合之众,当真也是牛刀拿来杀鸡用了!

    眼见大批贼众开始崩溃逃散,蛮牌重甲将士又驾轻就熟的抄起手中飞刀招呼过去,哪怕准头未必及得上李应、杜微乃至项充等擅用飞刀的好手,可是几千把飞刀依次呼啸射出的声势骇人,也教无数已然狂奔逃命的贼众背后插刀、扑倒毙命。

    而项充、李衮二人更是意兴勃发,各自紧绰铁尖枪与寒锋剑直冲杀上去,当初他们这对能使飞刀标枪,更擅用蛮牌的好手当初征战时,通常做为辅助鲁智深、武松等步战猛将格挡侧翼、保护身后的偏将厮杀建功,而如今项充、李衮二人也敢放开手脚大干,也全因一众身披重甲、手绰蛮牌的军将守护在他们身边,便如以往项充与李衮竭力守护其他结义兄弟的景象一般......

    趁势绞杀贼军便如砍瓜切菜,项充这边一记飞刀打出,直插入贼首宋破坛的眉心,那边李衮奋力投掷出的标枪,当即也从另一名贼首刘洞天的胸脯透出,将其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在大批嫡系亲兵的掩护下,项充、李衮二人合力扑向贼军首领吴忠,手绰的蛮牌轻易的格挡下对方仓促慌张的攻势,项充蓦的再是一枪探出,当即洞穿了吴忠的胸脯!

    李衮也立刻腾跃而起,又一剑捅穿吴忠的腰眼时,口中还大声喝道:“痛快!就算如今得受陛下重用,可如今咱们也得独挡一面,日后我朝开疆拓土,也势必更要建大功勋!”

    “对!咱们兄弟两个,战功可还远远没争够!”......

    也正如项充、李衮豪声所言,随后在平大理、征西夏的战事当中他们随大军出征,表现的十分活跃。而由他们二人选编操习,本来是做为水泊梁山众部兵马当中陷阵军里的蛮牌手,如今则是做为齐朝重甲蛮牌军早打响了名号。

    当齐朝终于与极西面那强大的帝国爆发战争之后,项充、李衮也做为齐朝步军精锐悍将远赴西域,然而在一次大战中,李衮组织麾下蛮牌甲士绞杀溃败的敌军时,却有一支暗箭射来,直射中了他的咽喉...此役齐朝虽大获全胜,可李衮被箭矢穿喉,而不免撼然战死。

    项充悲恸于与他交情最是深厚的兄弟身故,随后力陈请命的心思也淡了许多。待他又被调拨回京师殿前司中供职后,则是以操持蛮牌重甲军后备将兵的日常操习事宜为主,并对于编著齐朝兵事纪要予以助力,当然照托兄弟李衮的遗孀家小,也是从来不曾怠慢过......

    直到项充因年事已高,而告老致仕之际,他上陈奏请,蛮牌重甲军这支步战精锐,也仍由项充最是信任赏识的几名属下后辈统管。也是做为齐朝的常备军旅,世代能为保家卫国发挥效用。而时光流逝,直到后世,当然也会有些对宋、齐时节冷兵器相关史载十分关注的人,他们通过史书记载了解宋初的静塞军,辽国的远拦子,金国的铁浮屠、拐子马,夏国的泼喜军、铁鹞子、步跋子...等能于临阵时节发挥出诸般不同功效的精锐军旅,然而涉及到齐朝闻名的众多马步军精锐,后世那些冷兵器爱好者也都会记得:

    齐朝蛮牌军,由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所创。

2063章 本来的宿命,与另类的成就,中箭虎、花顶虎的归宿

    仍然是剿杀冥顽害民的凶匪恶党,依然使得是投枪,可却是从疾冲的战马上被抛射而出,如此力道加持,威力自然也更是骇人。

    荆湖路全州治下的一处郊野间亦是杀声喧嚣,龚旺瞪目怒吼,奋力将手中标枪投出,对面那个同样怀着侥幸心思不肯归从于齐朝,而四处劫掠害民的贼首惊恐地看着那杆投枪疾速降下,锋利的枪尖在他眼中迅速放大,那贼首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由龚旺投出的标枪便狠狠的扎进他的左眼,直穿透了头颅,余势仍是未竭,而将他的身躯从惊嘶的战马上带倒,并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而在另一侧面色冷峻的丁得孙手中钢叉也骤然飞出,两股叉锋利的尖芒撕裂开空气呼啸射去,剔开骨肉的闷响声乍起,飞出的钢叉也轻易的洞穿了另一名做势欲逃的贼首后心,也教其性命当即了账。

    周围哀呼惨嚎之声仍是此起彼伏,那些侥幸还活着的贼军余众也都感受到了刻骨的恐惧,因为在他们周围那些侥幸未死的同伙的腿股、肩膀大多也都插着标枪,被生生钉在了地上,骇得肝胆俱裂的贼众拼命的想逃离此处,也断然不想在战场上多留一刻。

    而由龚旺、丁得孙所统领的装备标枪的劲骑仍绕着溃乱的贼众来回驰骋,反复将手中的投枪狠狠的掷出,直到五支投枪尽投得尽了,这才纷纷亮出锃亮的马刀骑枪,又朝着早已溃不成军的贼党剿杀过去......

    当初由萧唐提点,授意教龚旺、丁得孙按自己所擅长马战使飞枪飞叉的手段,而组建起的这一拨劲骑如此先绕着敌军部众迂回游走,利用投射标枪搅得敌军大乱,再趁势掩杀的恁般打法。对付这等战力有限、素无纪律的乱军乌合之众,自然也是手拿把掐。

    荡平荆湖路一带害民贼众,龚旺、丁得孙又斩获战功,而如今随着齐朝军备体系的完善,学有所成的后起之秀得以源源不断的补充进各处军司。也不可能如水泊梁山时节一员正将一直须有两三员副将搭配,龚旺与丁得孙按功加封,也不能一直作为张清的副手,也须各自统管得所部军马,继续为齐朝建功立业。

    当初做为宋军官将时便是一正两副,于战阵上相互协助配合的袍泽兄弟,张清与龚旺、丁得孙交情深厚,当然对他们两个能得加官晋升而欣慰喜悦。须调任至他处之前,三人相聚于张清的府邸中践别畅饮,互倾衷肠。期间被萧唐认为义妹,如今也贵为公主的琼英自然也须来看觑。

    因久在府中相夫教子,本来性情跳脱活泼的琼英便如她母亲宋贞娘那般,打眼瞧去也已端庄随和的贤妻良母仪态。至于如今也已是少壮年纪的张清与琼英之子张节相貌如他父亲那般俊朗,也如她母亲那般秀气,然而也颇有几分鬼精灵的伶俐。而在张节向与自己父亲感情深厚的两位叔伯请过安后退出厅堂之后,便不觉手痒,正想试试最近他学成的本事,也如他母亲当年那般,便向墙边拣取鸡卵般一块圆石,试向卧房脊上的鸱尾打去,正打个着,一声响亮,把个鸱尾打的粉碎,乱纷纷抛下地来......

    而席宴上的张清心中感慨,又提盏长声言道:“这些年下来征战厮杀,承蒙两位兄弟守护策应,彼此同心共志,向来以性命相托...如今饯别欢饮,我也祝两位兄弟能够大展鸿图、万事亨通...多加保重!”

    龚旺也朗声笑道:“日后自有相见时,我等虽然青史上已留得好名,但也仍须为国家建功,也须当奋进竭力,届时再相会重逢时,彼此也有话说!”

    而相对寡言的丁得孙则是言简意赅的只说道:“干!”三盏酒撞在一处,随即便被张清、龚旺、丁得孙三人一饮而尽......

    后来龚旺、丁得孙被调拨至广南西路军司,他们一个中箭虎、一个花顶虎,浑身或伤疤累累,或是遍体虎斑,几无甚么白净肉。而丁得孙是因当初奋力作战,于面颊及全身都留下了疤痕,而只顾在军中操持劳心;至于龚旺,实则比起史进、燕青、鲁智深、杨雄身上纹着盘龙,或刺遍体花绣的好汉...还要算上身上几处奔狼刺青,还在胸口亦纹着狼头的萧唐,龚旺不仅浑身上都刺着虎斑,就连脖项上也吞着虎头,纹身非但最是乍眼,他自然也痴迷此道,倒开了几家刺青店铺,由于刺青涅纹在宋、齐时节可谓是潮流时常,生意也端的红火......

    随后直到大理国国王段正严因高氏把持朝政,还有诸子内争外叛而心灰意懒,决议退位出家之后,萧唐自知时机已然成熟,齐朝终于进兵大理,而龚旺、丁得孙二将率领所部兵马出征,也在平定西南的征讨大军当中。

    大理国虽然拒绝齐朝招降,且调发两路大军屯戍金沙江沿线,又赶赴会川抵抗齐军。然而仅三百万余子民的大理国国力到底还不如西北面曾与宋、辽等大朝抗衡对持的西夏,齐军连战连捷,攻克连结滇、川、藏的三赕(后世云南省丽江市)等要所,各部齐朝军马也谨奉军令,禁止妄杀,而致力于安抚百姓,稳定攻陷城郭秩序,也招抚得一些部族降从归顺。

    可是侵入对齐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对态度的大理,只按如今恁般时节而论,这的确是一场侵略战争,也就难免仍会激起本来归从于大理的另些部族的顽强抵抗......

    于水土温暑、多有瘴气,且地势险峻的云滇之地作战,齐朝各部兵马也难免出现水土不服的病疫。之前几次战功也曾斩获功绩的龚旺、丁得孙率部巡山之时遭遇本地乡民抵抗。龚旺中了瘴母疟毒,却兀自要奋力率部作战,直到另有军马驰援而至,而镇服得当地部族只得缴械归从时,龚旺却因未受及时救援治疗,终不免毒气攻心而身故长逝......

    至于丁得孙于山间率部探径之时,却是在山路草中被毒蛇咬了脚,若是被寻常长虫毒物咬伤,当地归从的山民本也能施救,可偏生咬中丁得孙的毒物,却是如今恁般时节又被唤作山万蛇、大膨颈的眼镜王蛇......

    当即也唯有截肢求活的丁得孙断了一脚,由军马护送回广南西路治下,自此也只得交还官诰,从军中退役,与身故于滇地的龚旺并得朝廷抚恤厚封。两人家小,则搬迁至张清所处官邸邻近的宅院,当然也时常得交情最是深厚的兄弟照拂。

    而后丁得孙闲赋在家颐享天年,子嗣后辈也多有经他教导投身齐朝军伍为官者;至于龚旺之子则并没有延承父亲从军入伍,而仍经管着刺青店铺,非但是朱门绣户日进斗金,似也是为缅怀家父,经龚旺之子推广他父亲那身虎斑刺青,之后便如宋时风行的花绣扎青一般,竟然也风靡一时。

    时至后世,哪怕不似宋、齐时间那般刺青纹身风俗蔚然成风,但同样研究齐朝时节风土人情的后世学者也都会晓得:宋、齐朝代民间崇尚纹身,而除了甚盘龙花绣,遍体虎斑虎头刺青,而开此先例者,则正是齐朝开国功臣当中那个被称作花顶虎的龚旺......

2064章 重骑劲旅,岂止一支?百胜将、天目将的归宿

    大名府城外行营校场,矗立的重骑甲士乌压压成行成列的排成阵势,但见健马裹甲、人披重铠,无论是高头大马还是马背身躯魁梧的军健,都被包裹在坚厚的铠甲当中,就连骑士重骑将士与胯下战马的头部也被铁盔覆盖,仅露出精芒四射的双眼,浑如一头头金属怪兽汇聚成阵,这般气象也端的是威武萧杀。

    做为当初水泊梁山上重骑精锐军旅中偏将的韩滔、彭玘二人浑身也是重甲披挂,他们神情肃穆,策马恭立,也正在接受所部主将双鞭呼延灼的检阅。

    至于同样全副戎装披挂的呼延灼驱使着另一匹从御马监领受的乌云踏雪缓步前行,他目光扫视向诸队连环马重骑将士之后,又与韩滔、彭玘二将对视在一处之时,这三个配合多年的同袍挚友非但感慨万千,眉宇间竟也不由流露出一丝伤感。

    因为今日由呼延灼亲手组建起的连环马重骑军旅,将正式交托韩滔、彭玘二将管领。

    而萧唐之所以如此安排,当然绝非是要打压剥除呼延灼的军权。韩滔与彭玘论战功擢赏,按说也早有资格统领一拨军马。而如果必须要有人接受呼延灼统领这支重骑劲旅,他们这两个久曾协力建功,对连环马知根知底的骁将无疑也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至于呼延灼这个当年在宋廷缺乏战马的窘境下仍能选编组建起连环马这支重甲军旅,且以人马具装的重骑兵摧锋破阵战法日渐娴熟的双鞭将,则另有重要任命......

    未过多时,行营校场一侧竟又响起浑如滚滚洪雷的马蹄声响,约莫两千人上下的另一支骑军向呼延灼这边挺进而来。虽并非是连环马本部军骑,可是那些重甲骑士身上同样包裹着两层铁铠,脑袋也被重铁兜鍪遮盖的严严实实而只露出一对招子。于马鞍两旁有硕大的盾牌,乃至乌沉沉的大斧、狼牙棒等马战重型钝重兵器,长枪马刀等常备的作战利器也尽被这些身材生得异常魁梧的战士擎在手中。

    这两千重甲军健自然骑乘的也都是雄壮的高头大马,油光锃亮、肩高背阔,且身上也披覆着面帘,鸡颈,当胸,搭后...马甲一应俱全,扬蹄驰骋时,也浑如一座座活动的坚固战车。

    这一拨有别于连环马的重装甲士身上札甲既然如层层铁塔,使得骑乘在战马上的将士都犹如一尊尊浮屠高塔,教人望之已不由得心生胆怯...实则如此盔甲制式,呼延灼、韩滔、彭玘三人也十分熟悉,这正是当初金国重骑军旅铁浮屠的具装配备。

    本来是做为金军四太子完颜兀术所统领的重骑劲旅称谓,然而此时铁浮屠阵列前面二将催马至呼延灼面前,随即立刻翻身下马,并恭敬的施以军礼,又朗声说道:“女真院巡察使蒲察世杰、渤海院巡察使高彪,奉陛下旨意兼任铁浮屠马军副都指挥使,已择选得所部精壮强悍锐士,前来向呼延经略相公复命!”

    铁浮屠这支重骑军旅虽然当初被萧唐所统领的诸路义军杀得几近全军覆没,但也是因萧唐筹谋布置,有皇甫端、常顺、常伯达这些养马高人利用族蠡疫情致使金军战马大批染病,并非铁浮屠这支重骑军旅不堪一战。既然当初也收缴了铁浮屠的具装重甲,以及一应军械,萧唐心说自己也未尝不可重建这支于史载中同样名头极响的马军重甲劲旅,也不会再是鞑虏外寇侵害中原的战争利器,而将会是可以为中原王朝开疆拓土的另一支骑军精锐。

    女真族虎将蒲察世杰勇武异常、力大无穷,而被赞称为神将;渤海族悍将高彪按史载则是勇健绝人,能日行三百里,身被重铠,历险如飞...他们二将共同做为铁浮屠重骑军旅内供职的将领,也绝对足以胜任。

    除了蒲察世杰与高彪各自率领千名女真、渤海族裔猛士,铁浮屠也须以汉家儿郎为主力班底,抽调各部军司中骑军精锐健儿,补齐五千之数的满员编制。

    至于主持总掌铁浮屠招募阅试、迁补赏罚、兵备操练等诸般事宜的最高级别将帅,当然便是统御重骑兵作战经验极为丰富,且身为齐朝卓著勋臣的双鞭将呼延灼。

    而萧唐之所以下旨命蒲察世杰、高彪这两员只论马战武勇遮莫还要在呼延灼之上的虎将协力统管如今正要整编组建的铁浮屠,也是为日后终将要打响的战事设想,另要做安排部署,而促使呼延灼能够将他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化......

    呼延灼自是拿好言勉励了蒲察世杰、高彪数句,吩咐他们率领调拨至铁浮屠重骑军旅进行整编的所部重甲骑士暂作待命,随即又驱马行至韩滔、彭玘二人面前,叹言说道:“两位兄弟,愚兄蒙你们竭力协助,多少年来统领连环马重骑斩获得许多功绩...要统管得这支军旅,日常练兵整备、以及临战时奉帅令调度指挥等事宜你们也尽是烂熟于心...如今将连环马交由你们,愚兄自也放心。虽军阶名分上韩滔兄弟为正、彭玘兄弟为副,可你们是至交契友,意气相投,每逢战阵时一迎一合、相得益彰,想来也定能统管得连环马继续斩获功绩!”

    听得呼延灼感怀说罢,彭玘也不住心生感触,当即也道:“兄长,连环马诸营儿郎都是你带的兵,这支军旅就是你拉扯起来的...就算期间历经折损迁补,可我等追随陛下共聚大义,在水泊梁山领受了破阵军称谓之前,也仍有些当初在汝宁时便响应兄长投伍至连环马的弟兄,如今在军中也都是统管得一营军骑的将官...与我们两个一样,也都是因一直听从兄长指示,方才有今日恁般功名......

    就算陛下调任兄长你统管铁浮屠,为国家大事练兵备战,再造就得一支能摧锋破阵的重骑精锐...咱们连环马众部儿郎,也仍会认兄长恁是我们的恩官!我们的主帅!我与韩滔兄弟再是不济,也决计不会败坏了兄长的心血!”

    呼延灼与彭玘二人倾心吐胆,在旁的韩滔当然也是心中感慨,而他却是把眼乜向了蒲察世杰、高彪这两个如今奉旨协助呼延灼的统军大将那边,蓦的面露笑意,也当即朗声说道:“蒲察将军、高将军,若要依我说,也是两位的造化!按陛下旨意调遣,能与我兄长协作配合,统管铁浮屠练兵秣马,就算不是立竿见影,也必然大有成效!届时我朝又多了支重骑精锐,以恁二位的本事与我兄长协力,更能为国创立大功!”

2065章 诨名绰号,终于名副其实,镇三山的归宿

    韩滔、彭玘二将在接管了连环马军旅兵权之后,为不辜负兄长呼延灼重托,也是一如既往的勤勉治军管兵,直到齐朝再开战端,他们奉朝廷钧旨调令率部出战,几乎也都是做为协同主力大军的辅助部队竭力征战。

    论马战武勇,韩滔与彭玘虽然算不得一流猛将,而且他们二人以往战场上杀伐时也都曾在鬼门关前走过几遭,而连环马重骑军旅做为冲垮敌阵的最佳杀器,毕竟也不能做为单独出战的兵种。也无须韩滔、彭玘身先士卒的冲杀在战场上最前线,也不用他们临阵指挥应变...连环马由他们二人统领时的使命职责,就是待时机成熟时,于军中主帅下达军令之后能够迅速统领麾下重骑发动集团冲锋,日常也须管理军马,维持众营将士军纪严明与默契协作。

    这对于跟随呼延灼时日最久,且是正规军官将出身的韩滔、彭玘两人而言,也完全足以胜任。

    几番大难不死,遮莫也已有些福将的造化。韩滔、彭玘谨慎统兵,每次征战厮杀时坚决执行军令,虽再经历战事身上也都添了几处伤口,因所部主帅指挥有方,虽担负硬凿敌军阵型将其冲溃击垮的重任,周围也有大批具装重甲锐骑誓死跟随,又斩获得不少功绩,而都能保得命在,凯旋而归。

    直到呼延灼之子呼延钰成长起来,而按军功资历也足以担任一军主将之际,韩滔、彭玘传承交托,又把连环马军权交还回兄长子裔之后,他们二人便几乎不再奉命出征,而是主管地方军司上军备事宜,又能得以与同样退居二线的呼延灼时常相伴。

    而韩滔之子也延承他父亲当年事迹,也中了武举,得受萧唐钦命任职,至于彭玘本来便是累代将门出身,他的儿子也投身行伍。非但呼延、韩、彭三家世代交好,韩滔之子与彭玘之子经过升迁转调,也投至呼延钰统管的连环马军旅受任当职,三人协力执掌这支重骑军旅兵权,便如他们的父辈一般......

    ※※※※※※※※※※※※※※※※

    京东东路路治所在青州,一处忠烈功勋的府邸节堂当中,如今身为同知京东东路兵马事,管辖治下诸州指挥使司的黄信坐在侧首,也正有一名少年、一名少女向他恭敬施礼道:“拜见世叔......”

    恩兄秦明壮烈战死之后,黄信按萧唐调遣返回青州故地,便已很少再奉命率部出征。毕竟维持一方世道安宁,掌训练教阅、督捕盗贼,以清境内等职事同样十分要紧。黄信自是尽职尽责,也是关怀备至,时常前去关照同样迁居回青州的兄长秦明的遗孀家小。

    然而黄信每次前来探访时,眼见秦明之子,五官虽然生得与他父亲有些相似,可他言行举止文绉绉的,端的知书达理;而那秦明之女生得更随她娘,也是面容姣好,神态甚是楚楚可人。而他们两人年纪尚小,每逢拜见黄信时,似乎也是因这位世叔身上也带着一股军人杀伐气,而都不由怯生生的......

    黄信念及性如烈火,粗犷暴烈的兄长霹雳火秦明之时也是心中感慨。心说他的子女性情倒截然不同。不过这倒也好,如今齐朝治下大多黎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一些聚义兄弟的子孙,也不必再延续先人的事迹那般戎马倥偬,尤其是女儿家,还是莫要像恩兄那般貌相性情才好......

    慰勉过恩兄子女后,黄信又向秦明妻室问道:“嫂嫂,这些时日可还安乐?又有甚须我帮衬处?”

    秦明之妻见说淡淡一笑,回道:“叔叔嘘寒问暖,一直关照我们孤儿寡母,我等也自是安稳祥和。虽然夫君身故...可蒙朝廷抚恤殉国忠烈勋臣,得赐府宅重金,也有管事仆役服侍,如此足衣足食,已是心满愿足...而叔叔有职责在身,也有家世,却又忧虑我等生计,恁的操劳,奴家又如何过意得去?”

    “嫂嫂也不必与我客气,当年若非是恩兄竭力死战,要战死沙场的也必是我。既是性命相托的交情,无论我们哪个身遭不测,照管兄弟家小,自是义不容辞。我观贤侄聪颖谦和,又肯孜孜向学,有朝一日也未尝不能考取功名,出仕为官...想来恩兄泉下有知,也必感欣慰。起码我这做世叔的,也要教贤侄能得以清平世道长大成人,也是了却恩兄原本的心愿。”

    秦明妻室听黄信感怀说罢不由一怔,随即她也不由怅然念道:“夫君本来的心愿...叔叔是说......”

    黄信微微颔首,又慨然说道:“当初我蒙恩兄点拨提携,于青州指挥司是做得个兵马都监,却因这片故地治下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我遂自夸要捉尽三山贼众,是以被唤做镇三山...而与恩兄秉公尽职、竭力治军,致力于维持青州百姓安生,剿清啸聚作乱的绿林匪寇,可后来才顿悟若是朝廷昏聩,奸邪当道,于军司中反受害民奸官节制...世道也只会愈发动荡,迫民从贼,休说我等于水泊梁山共聚大义,誓不侵害无辜良善的诸部义军,其他绿林匪寇,也终究是剿不绝的......

    然而终于成就大业,中原治世太平,又得以返回青州故地。我与恩兄身为护国安民、治乱安危的国家军将,于此时也终能践诺履行本来的职责。为贤侄,为青州乃至京东东路治下各处百姓民安生计恪尽职守,这是当年我与恩兄的职责...而如今连同着恩兄的份我也更须忠于职守,如此方才能告慰恩兄英灵......”

    也正如黄信所言,他管辖治下诸州指挥使司、巡检司一直尽职尽责。而本来宋朝时节青州二龙山、桃花山、清风山...连同白虎山还有当初也在这片地界厮混的匪盗郁保四,当真是盗贼并起、草寇猖狂的凶险去处。萧唐虽曾夺下二龙山、清风山肃清周遭作歹害民的恶匪乱党,但也的确是啸聚得众路绿林军马做的是对抗朝廷的勾当...是以青州地界,向来局势复杂动荡。

    可如今黄信坐镇青州,控辖京东几路州府兵事,纵然有小撮蟊贼盗匪流窜而至,企图占据处山林安身,黄信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将贼众荡平剿绝。而随着齐朝时局的日渐稳定,寻常百姓但凡能得安康生计,当然也不会再投身绿林做贼,而黄信巡守京东路各处军司检察严明,他在任期间,青州治下二龙山、桃花山、清风山、白虎山等险山恶水也再没有强人设寨啸聚。

    至于秦明之子于弱冠之龄考取功名,得朝廷赐封出仕为官,秦明之女则嫁于黄信之子,结成了亲家。黄信也活得十分充实,也一直安居于青州,在京东东路帅司中供职。本来也时常有聚义兄弟调侃说笑的镇三山这个称谓,如今却也已是名不虚传,直到黄信卸任致仕之后,本来宋朝时形势向来的混乱动荡的青州地界,连同京东东路周边几路州府,反而一直是齐朝治安秩序最是安定平稳的地域之一......

2066章 转运使司、泼皮的妙用,锦豹子等人的归宿

    “这常言说得好,钱遮眼睛头发昏,官迷心窍能作恶...嘿,如今做得这显贵达官,非但事忙繁杂,咱们当初干造反勾当,专要与营私废公的狗官做对,如今便也更要对得起头戴的这大头巾,也务必须把持得住啊......”

    杨林长吁了一口气,并悠声说道。

    毕竟他这个锦豹子当初得萧唐提拔总管萧家集名下镖行,早已是把持物流转运方面的行家里手。而后水泊梁山话定职事之际,杨林又做为诸寨军资采事、转调钱粮军械的职事头领,往各路大军及时输送后勤军需,转运钱粮至各处攻取州府安抚民众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如今他则也以齐朝开国功臣的身份巡查各处转运使司,兼领诸路财赋运输流通官居都转运使,的确也是人贵事多,这些时日一直极是忙碌。

    尤其是齐朝并下宋廷江山,杨林奉萧唐旨意,考核荆湖、两广、川蜀等各地征解钱谷、仓库出纳、赋税转运事宜,按说也是国家政权中枢派遣往地方上都检军民政务、财政课税、刑牢法纪等诸般官员当中能捞得油水最为丰厚的一个。但凡有点贪念心思,杨林在往如今总管朝廷盐铁度支、财政收支的户部侍郎蒋敬上呈的文牍中只要稍作手脚,也足以教自己堆金积玉、暴发横财......

    然而同样时做为最早投从萧唐的老资历,就曾在江湖中游历,而颇见机识趣的杨林不但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也很清楚自己的聚义哥哥,如今所效忠的皇帝君主有哪些忌讳自己万万触犯不得。一时心有所感,杨林不住长声说道,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如今同处于荆湖南路治所潭州的府署节堂之内,做为都转运使下属虞候的张仁、李义二人听罢倒有些不干了。

    张仁便当即埋怨道:“杨林哥哥,遮莫你是在敲打我们兄弟两个趁着接管路治转运使司时切莫仗权营私敛财?这可未免忒过小觑我与李义兄弟了!天地良心,咱们虽只是市井泼皮出身,如今竟做得都转运使司虞候也仍是活在梦里,每日经手检视的路治钱谷仓库课税出纳,那天大数目瞧着便觉心惊肉跳......

    可如今得官禄丰厚,足够我等丰衣足食,咱们兄弟好歹也都是当初在水泊梁山上共聚大义的好汉,深恨宋朝时节敲骨吸髓、盘剥百姓的贪官污吏,何况我若干出误国害民的歹事,师父使得那水磨禅杖专要铲尽天下不平人,也必饶不得俺!”

    李义随即也搭腔道:“就是,咱们兄弟就算于簿头账目帮不得甚大忙,可听候哥哥调遣终日东奔西走,好不忙碌。虽说眼见那些望风降从我朝的宋廷官员低眉顺眼,咱们当初于汴梁时还要怄小吏公人鸟气,如今见那厮们迎奉也扬眉吐气的很。可这几日衡、邵两州与武冈军降从的州府审计钱粮官吏要做人情,遮莫几万贯的好处,咱们兄弟便是瞧着心痒,可也断然没有违了接管清查路府监榷课税的规矩。”

    “两位兄弟却是想得多了,暴利当前,我也知恪守持重不易,遂只是自说自话,可没猜疑你二人会利令智昏而误了国事。”

    杨林笑言说罢,可他面色蓦的一整,随即又很快直起了身子,又连忙问道:“不过两位兄弟说,荆湖路治下军州府衙已有降从官员要做人情,私下里示意要以重金孝敬你二人?”

    张仁见说立刻回道:“是哩!且那干厮鸟也曾说那几万贯的好处只是送与我与李义兄弟,另有重利孝敬,还要请咱们转送于哥哥你。这却不是摆明要教俺们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然而张仁、李义二人说罢,又拍着胸脯豪言绝不会收财纳贿、逾制曲法,可他们两个脸上仍不由流露出几分肉疼不舍之色,却又要扮出轻财廉正的坦荡模样,那副形貌倒也甚是滑稽好笑。

    杨林则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宋时也未必没有好官,哪怕是咱齐朝吏治清明,可那处官署利头越多,所部职司的贪官污吏也难免越多...如今我朝接管宋廷诸路转运司署,核实榷课账目,旧账难讫清得分明,也正方便有些贪财奸官趁机中饱私囊。而陛下安抚肯降从的宋廷臣子,大多人按原职叙用,然而四百多处军州府署官吏,也是忠奸难辨,要吏治清明,毕竟不是一蹰而就的事,...也终不能教那些于宋朝做惯了赃官贪官的厮鸟以为降从了我齐朝,也仍能瞒上欺下的按先前的法子贪污敛财,继续做压榨百姓的歹行。”

    略作思付过后,杨林脑中蓦的灵光一现,随即赶忙对张仁、李义又嘱咐道:“两位兄弟再至治下州府公干时,若仍有司掌出纳钱粮、征解课税的官吏巴结你们要做人情,尽数纳下无妨,只是何人刻意要打通干系,所进奉钱物多少也务必原原本本记得个分明,届时也必有大用处......”

    杨林却是忽的想到:因为张仁、李义当初都是于汴梁城酸枣门外厮混,时常到大相国寺菜园内偷盗菜蔬的市井泼皮出身,虽然相处多年,杨林也深知他们二人义气深重,且为人处事也有底线。但是张仁与李义的形貌气质、言行举止至今也仍不由透着几分刁猾猥琐,浑然不似是甚么正气凛然的清正官吏,倒更像是宋朝时节那些倚仗权贵势要发迹,而于朝廷重臣府中当差的虞候干办......

    而那类权贵府中的亲信当中倚仗权威,伸手要钱的爪牙宵小比比皆是。而贪官要巧立名目营私敛财,还要尽可能保住官位不失,也必须要上下勾结、打通干系,而能得巡检司、提点刑狱司巡按诸路军州的官员纵容包庇。

    尤其是如今齐朝取代宋朝的要紧时节,恐怕有不少以权谋私惯了的宋廷州府官吏急于重新打通官场的人情关系,寻求官官相卫的庇护。而杨林身为巡按接管各处宋廷转运使司清点课税钱粮的都转运使,也不可能事必躬亲的跑遍各路、州、县府署去察视。张仁、李义则身为都转运使司下辖的虞候,权限说大不大,但也是能为那些地方上谋私敛财,企图逐层贿赂买通上官的州府官员牵线搭桥而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寻常军州府署官吏觑见张仁、李义这般形貌的人,遮莫多半也会先入为主,以为他们也是完全可以行贿收买的权臣亲信,当然便会对张仁、李义百般讨好、迎奉巴结,以为他们也与当初宋廷转运使司派遣至地方上巡按的权官亲信那般能够买通...那此行又可诱使得多少贪赃官吏露出狐狸尾巴,能教朝廷大致能分辨得清这大批降从的宋廷官员谁贪谁廉、谁忠谁奸?

2067章 各显其能、各得所愿,黄门山四杰的归宿(1)

    张三、李四就算出身卑微,但也是伶俐性子,在杨林又嘱咐一番后,也立刻意识到如此只要引蛇出洞,探一探荆湖、两广等各处原属宋廷府署官吏的秉性底细。让他们尽管收取那些重利好处,并摆出副小人得志,而贪赃纳贿惯了的权臣爪牙嘴脸,虽然说不上是本色演出,可要他们耍浑跋扈起来,也全然不似作伪。

    往后一段时日,张三、李四遂心安理得的受各处州府县官巴结逢迎,吃香喝辣,纳受重礼。杨林也曾受邀参赴当中些显贵达官恭请的席宴,如此于各路转运使司走了一遭,所纳贿金重礼数达几十万贯之多,张三、李四胡吃海喝了许久,身子也不免发福了几圈......

    当然刻意要巴结杨林等齐朝这等巡按地方钱粮课税、库仓漕运事宜重臣的州府官吏遮莫多半暗中做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但按宋朝时节官场上的人情常例,也未尝不会有些府署官员只是巴结示好,未必营私舞弊便到了法不可恕的地步。然而后面的事,也无须杨林再多加劳心,由他记录各地企图以重金拉拢朝廷监察使臣的府官文牍,也被分别呈交往裴宣掌管的御史台,与石秀执掌的仪鸾镇抚司去,朝廷也自会有的放矢的展开对策。

    一年半后,齐朝忽然降旨大肆彻查荆湖、京西、两广诸地徇私舞弊、贪污敛财官吏。因有杨林事先呈交的名薄指引,裴宣的御史台,与石秀的仪鸾镇抚司也早已经明察暗访顺藤摸瓜,搜集得确凿证据,涉案伏法州官胥吏达四百余人,反腐肃贪,大有斩获。

    而杨林则仍是是作为齐朝主管中央连接各处转运使司事务的主官,又按萧唐旨意主持于各路府治设立官营镖行,承接护送地方上商贾大户运送货物等民间商货转运事宜。

    如此本来应于清初时期盛兴的镖局行当,在如今却是作为可以保护民间商业运输的安全保障机构。饶是齐朝时节已不似宋朝重和、宣和年间那般到处都有拦路剪径的绿林强人出没,可由于古时到底交通不便、路途艰辛,寻常商家也能节省得车行运输成本,也都乐意于委托官营镖行转运商物,有利于连接各地经济与商品流通,一定程度上也刺激了齐朝商业的发展。

    张仁、李义二人一直作为都转运使司下属的虞候,虽大长见识,可随后也不免生出想自在闲乐的心思,遂于四十多岁时便先后还纳官诰,一并返至汴梁故地盘下两处宅院做了富商;

    而杨林有萧唐认可,本来他倘若一直统掌齐朝都转运使司,久后也家世想必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可待杨林已是身家富贵,他也发觉自己统掌都转运使司重职年月甚久时,却又是一句“常言说得好,知足得安宁,贪心易招祸”便轻易舍弃了权掌天下财赋转运这等高官要职,只求萧唐应允转调个闲职,有空闲时能多陪陪妻儿老小,也便如他这个锦豹子于水浒原著中本来做为梁山幸存的福将得受官职,能管军管民,省院听调,随后却辞官与裴宣一同返回饮马川求闲的轨迹有些相似......

    随后杨林果然也一直得享逍遥快活,也能得与交情深厚的兄弟时常来往叙旧,直到九十一岁高龄无疾而终,他的子孙后裔虽然甚少再有出仕齐朝为官者,可也得以接承了几处府治镖行营生,亦能世代富贵安乐,得享杨林这个祖上先人的福荫......

    ※※※※※※※※※※※※※※※※※※

    过京东西路阳谷县东南面黄河渡口,通往大名府的官道之上,有百余军骑驰骋行进。那些骑乘着战马上的亲随军健尽是虎背熊腰的雄健儿郎,且全身戎装披挂,也透出股久经战阵的果敢杀伐锐气。

    然而伴随着隆隆蹄声,这一拨军骑当中蓦的却有笛声飘荡传出,音律时而高亢低回,时而悠扬激昂,而音节也如潺潺流水也似绵绵不绝,渐渐得又透出一股灵动喜悦之意。

    而乘着高头骏马奔行在队列最前面的欧鹏把眼朝旁边望去,就见马麟只以双脚紧紧踏住马镫,腾出双手持着铁笛,十指灵动的在音孔上起伏。明明是骑在颠簸的马背上,可是马麟吹出的音调仍是四平八稳,他这个铁笛仙脸上神情也是怡然自得,显然也是在戎马岁月期间忙里偷闲时,如此吹笛怡情也早已是习惯了。

    欧鹏遂暂候马麟一曲奏罢之时面露笑意,朗声道:“马麟兄弟,虽然我粗卤军汉出身,对甚风花雪月、弄萧吹笛的情致所知不详,但听你曲意,看来此时心境也是欣喜得紧。”

    马麟见说放下铁笛,随即也立刻笑言道:“那是自然!咱们黄门山兄弟四个,自从有幸追随陛下共聚大义之后虽然仍是同生共死的过命交情,可我与兄长长于马战厮杀,向来有军务在身,二哥则是精通书算,而得赐封于朝廷户部中供职,只是在大名府中安居...四弟识得掘港汊、筑城垣的技法,又得以与李志、李云等善于营造的弟兄协力,本事大有长进,但也时常须奉御旨赶赴各处监管修葺城垣府廨职事......咱们四人也难免聚多离少,已有年头不曾一并再重逢相聚,如今终有机缘厮见,休只是我,兄长不也欣喜?”

    欧鹏点了点头,也是有感而发道:“是啊...你我兄弟二人久随唐斌兄弟厮杀征战,如今各因功绩转迁升调。这些年下来也不免见了不少聚义兄弟壮烈战死,非但不胜悲戚,我本来也曾想过...咱们最先于黄门山结义的兄弟是否还能又再重逢的机缘...而如今趁着陛下尚未降旨授职,调你我去他处赴任,咱们结交时日最久的四个兄弟尚能相会,这也可说是命中的造化。”

    “若是天赐之幸,我们黄门山兄弟几人非但追随陛下聚义干大事,如今功成名就,也尚未曾折损得任何一个...以后我等各尽其责,当然也仍要为国家披肝沥血,再建得功勋事业,再要打仗出阵,我与兄长你固然绝不至贪生畏死,而堕了咱们的名头...但我也仍祈愿不过再过多少年月,咱们兄弟四人,仍能时常相聚一叙这些年来的情分意气,一个也都少不得!”

    马麟心有所感,长声说罢,随即又拿起铁笛,口衔吹孔,蓦的旋律却是激昂慷慨,直冲云霄,也教欧鹏乃至周围一众亲随军健听得胸中不由有一股豪情荡起,顿感热血沸腾!

2068章 各显其能、各得所愿,黄门山四杰的归宿(2)

    大名府繁华闹市,也仍是曹正经管的长乐楼内三层阁间之内,桌案上早已是酒筹错杂,欧鹏欣喜兴起,索性顺手拎起摆放在桌下一坛子酒,又摇了摇,便仰脖举坛直往嘴里倒去;而半敞衣襟的马麟见状也高声调笑了几句,随即也不顾步履有些飘晃,也拾起小半坛酒一饮而尽;

    至于落科举子出身,仍在一群绿林强人堆里面也看似是个文化人的蒋敬本来性情相对稳重精细,且如今他这个神算子以所擅长的本事于户部官居侍郎,也是仅次于尚书杨序,身为掌户籍财经,管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的二把手要臣,论官位品阶自然也要比欧鹏、马麟、陶宗旺三人更是位高权重。然而如今能得与黄门山上插香结义的兄弟相会欢饮,蒋敬仍如当初在山寨中坐第二把交椅时那副模样,没有半分高官架子,也把拳裸袖,时不时调侃几句,又引得欧鹏、马麟连声笑骂;

    至于黄门山四杰当中的老幺陶宗旺,他本来虽是性情木讷的庄家田户出身,可这些年下来负责修筑营寨城垣事宜,为人非但沉稳干练许多,主持营造工事之际安排调遣、分工人手,也有了些工程主事官的气度威严。然而如今与黄门山三位结义哥哥相会重聚,陶宗旺也变回了当年那般虽生得高大壮硕,却又是老实巴交的小老弟模样,眼见几位哥哥喧闹畅饮,他也时不时的憨笑几声......

    他们四个结交时间最久,感情最是深厚的兄弟,就算相别了甚久时日,彼此的身份也再不是当年在绿林中厮混时啸聚山林的强人头领,可再次相处时一如既往,也还是当初那般的模样。

    欧鹏把酒坛往地上一放,不禁感然说道:“三日过后哥哥在宫中设宴管待,我等四人仍能与其他于大名府供职的聚义兄弟相会吃酒,而今日曹正兄弟于内务府那边有公干差遣,只是咱们兄弟四个欢饮叙旧,正如当年仍在黄门山啸聚时的情景一般...如今却非是以绿林强人的身份,而是做了国家功臣,终得了身达命。虽说为兄深感庆慰,可如今有官身职责,我等各尽其责...尤其我与三弟有军职在身,再奉朝廷钧旨调发他处时,与二弟、四弟难免天南海北的相隔,也不知下次相会要等到甚么时候.....”

    马麟见说,立刻笑道:“兄长,这却是你的不是了,大好的日子,又何必扫了兄弟兴致?只顾今日同二哥、四弟把酒言欢快活便是,早晚仍能有重逢时,也不必恁的怅慨!”

    然而马麟虽然如此说,实则黄门山兄弟四人相聚后倾心吐胆,已是酒过几巡。都是推心置腹的兄弟心里有甚事自也不必藏着掖着,席间饮酒也难免感慨言及那些战死沙场的聚义兄弟之时,欧鹏、马麟二人也自知身为沙场上建功的武职军将,到底不能似于户部当职的蒋敬,以及权管营造工事的陶宗旺那般不必担负凶险。到底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再度征战沙场,欧鹏、马麟也不能笃定自己便定能全身而退。

    蒋敬、陶宗旺二人,当然也是祈愿保佑欧鹏与马麟再历经战阵也依然能安然无恙的告捷归来。阁间内一时默然,而蒋敬却忽的一笑,说道:“早晚也终有一日,我等也须交还官职,咱们四兄弟也终能清闲。而兄长是黄州军户出身,我本是潭州人士,三弟本籍则在江宁府,四弟本是光州田户...我等兄弟四个却有缘在江州黄门山相识结义,结下这一世的情分,若是待我等致仕求闲之日,兄长、三弟、四弟既都打算届时朝夕相处,想来也不必再举家搬迁返至本乡。我倒是自作主张,也蒙陛下应允,为我兄弟四人功成身退时已预先安置了片归属去处,今日也正可向几位兄弟说得分明。”

    欧鹏、马麟、陶宗旺三人闻言一怔,随即欧鹏反应的也快,便立刻问道:“二弟,遮莫你是于我等结义的旧时故地...已购置了可以安居的去处?”

    蒋敬眼中精明之色忽现,他又颔首道:“正是,当初我等既然是相会于赣北之地,聚义于黄门山寨,虽如今各自务必须为国事操劳尽职,虽是擅自做主,可依我等兄弟情分,又如何不知兄长、三弟、四弟仍盼念有朝一日仍能朝夕共处?我遂向陛下奏请,先行择选得黄门山依岭傍水,景致秀美的去处,以私财买田。饶是黄门山大寨当年已被咱们烧成一片白地,我们也终不可再把据深山险峰立寨安住...而周遭也不过两三处村坊,别无田园庄院,但也正可并购田土、投买契书,再募佃户庄民开垦,而黄门山上植被广有,也得重返故地安居,想必也足够安顿我等兄弟四人家眷。

    四弟既是田户庄农出身,又精于修葺营造之法,要开垦田土,营筑庄院房舍,也都是你行家里手的本事。至于并购田园、修造庄院、招募佃农所须一应花销。我也自也能算计得妥当。而兴修田园庄院事宜,也不必急于一时,当然更不可做强征扰民的歹事,待我等致仕求闲之前,先前蒙陛下洪恩赐赏,再以如今的官爵俸禄也足够开销用度......”

    蒋敬正说着,却忽然顿了一顿,随即他把眼望向欧鹏、马麟二人,又情真意切的说道:“这便是我自作主张做下的安排,想必兄长与三弟也能应允。若是依得,兄长、三弟就算仍有军职在身,不免赴沙场耽着凶险征战厮杀,但也务必安然如故的归来,切不可负了今日约定。我等兄弟四人,才能返至黄门山故地终日相伴,再叙义气情分......”

    听得蒋敬说罢,马麟当即大拍大腿,高声笑道:“好啊!二哥,你向来鬼点子多,而如今你恁般安排,更是直搔到俺心中痒处!又怎会不依得!?都去、都去,待咱们能享得闲乐时,都携家小回黄门山故地安住去!”

    而欧鹏当然也听出了蒋敬话语中对自己与马麟的殷勤祈福之意,他感怀颔首,也长声说道:“虽说此生能够与众豪共聚大义,创下不世功业,已然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可若能与情重姜肱的手足兄弟相伴,直至百年到老,这辈子才更得开眉展眼......二弟心细意切,我当然也是依得!”

    眼见欧鹏、马麟都已是欣然答应了蒋敬的提议,陶宗旺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意,正如当年他们黄门山四杰商议投从萧唐聚义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也是呵呵笑道:“我听几位哥哥的......”

2069章 妙手回春的功效,也将发挥到极致,神医的归宿

    直到欧鹏、马麟二将奉从萧唐调遣,转任至他处军司赴职,又得蒋敬、陶宗旺送行饯别,惜然分离。随着齐朝再对大理、西夏发动战事,号为摩云金翅的欧鹏身材高大、手段高强,冲锋陷阵时战姿更是勇猛异常,也数度率领麾下勇健儿郎与敌军短兵相接,斩获得许多功绩。

    直到齐朝大军往西靠苍山、东临洱海,地势锁山控海,而做为大理北部屏障的龙首城之时,途中欧鹏、马麟所部军马遭遇大理军伏击,混战厮杀中,欧鹏为了救援形势险急的马麟冲阵力战,终究一名敌将抡斧狠狠凿在他的胸脯之上......

    本来遭受重创,必死无疑的欧鹏,却因也领受了件汤隆打造的贴身宝甲,敌将挥斩而来的大斧并没有凿入他的胸腔,欧鹏只是口吐鲜血、翻身落马,随即被马麟率军奋力死战抢救回来。只是经过救治虽保住了性命,却也肺腑受损,一身本事也已大打折扣......

    随后欧鹏得抚恤封赏,与马麟也被调回中原统管一方武备职事,以是退居二线,虽然难以再以战功升迁,但自此也不必再耽着凶险冲杀在战场上的最前线。马麟倒也乐得清闲,本身职责也不怠慢,但得闲暇时也常好踅往齐朝于各处州路名城开设的金风玉露楼分坊别院听曲赏乐,陶宗旺却是因齐朝疆土往西北外扩之际,奉旨赶赴西域兴修即将设立的安西都护府治下城垣府廨,以他这九尾龟的踏实稳重性情,在任期间自是任劳任怨,也为齐朝加强对西域的直接统治助力甚多。

    而蒋敬当初虽然因科举落第,遂弃文从武,也练就了些使枪弄棒、布阵排兵的本事在绿林中厮混,也只是因宋时科举取士,以考核经籍义理为主,对于本是书生,却毫不顾忌的肯投身绿林的蒋敬而言实非所长,但以他积万累千、纤毫不差的书算本事,也完全足以胜任对全国户口、赋役征收征等方面的会计、统计工作。

    而因吴璘、郭浩、杨政统管的川陕宣抚处置使司投从齐朝,而本来于川蜀之地总领财赋职权,因经管犒饷赀费算无遗策,又上疏改制锱铢、榷货、铸钱、茶马、纲布、盐额、漕运...等诸多方面政绩卓著,遂以理财能臣的身份在青史上留名的英才赵开也被调任至京师政权中枢,齐朝户部人才济济,相互搭档得默契,蒋敬司掌职事得心应手,十几年如一日审核国库收入用度时明察秋毫,也未曾出过半点纰漏。

    光阴如梭,直到蒋敬、陶宗旺眼见江山辈有英才出,能确定自己所司掌的职事后继有人之时,便一起向萧唐上疏奏请交还官诰,也得恩许保留得爵位俸禄,与欧鹏、马麟功成身退,兄弟四人皆携家眷亲族,前往由陶宗旺主持营造工事,已修建完工的黄门山下安居乐业。

    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兄弟四人终于得以朝夕相伴,加上受马麟的耳濡目染,他的子嗣也出了不少因精于轧筝奚琴、铁笛玉萧等乐器而得以声名远播的乐师,其余三人子孙当中也各有人延承得先人所擅的本事,有人出仕继续为齐朝效力,也有人打理庄院农、商生计,又因与穆弘所在揭阳镇相距不远,彼此相互协助,黄门山四杰所开创的庄院日渐兴旺,久而久之,便成了此间三江之口、七省通衢地界内的繁华庄镇,哪怕是于欧鹏等四兄弟携手终老之后,他们子孙后代开枝散叶,也仍得以世享荣华安乐......

    ※※※※※※※※※※※※※※※※※※

    大名府,齐朝太医局官署之内。

    本来受封为金紫医官,而按齐朝延承宋朝官制医政与医学分立,而于设立下掌以医药侍奉皇帝宗室的翰林医官院,以及相当于国家最高医学教育机构的太医局先后转任,提拔任用翰林医官、太医局教授、翰林医谕、太医局教授、翰林医候、太医局教学...等诸多进用于国的医官,而在医政、医学方面位高权重的神医安道全巡视官署,嗅着让他十分熟悉的草药味,也不住有感而发道:“杨贤兄,太医局考核生徒,勘定地方上遇灾情、疫情时选派良医职官,并进购惠民局,熟药所药材储备等一应职事,这段时日也须由你多加操劳了。”

    而恭立在安道全面前的那位医官,本来于宋廷担任的太医局教授的杨宗立。他却也是因当年有萧唐率领诸部义军击溃完颜斡鲁补所部金国大军,而保得汴梁民生安定之际由安道全撺掇也肯投从萧唐的一众医官当中,杨宗立于齐朝建国前便已诚心归附,而如今听安道全嘱咐委托,他也恭身施礼道:“在下蒙朝廷委以重任,也自当尽职尽责,不敢怠慢...只是安神医...如今恁于翰林医官院、太医局中举足轻重,纵然按陛下旨意,改制边关医署法例事关重大,也只须调派得太医局中几名医官前往察视便可,又何必劳烦安神医亲自前去?”

    安道全见说微微一笑,随即感慨言道:“杨贤兄与诸位医官本来久在宋廷翰林医官院、太医局中供职,而我当初虽在江宁府时小有名气,也到底不及众位在驾前听命,而得享官身爵禄...而我被赚上了水泊梁山,似也全因命数,倒曾做了绿林寨中的职事头领......自此也久曾随军出征见识,救治得许多伤患险急的将士,治疗金疮等一应刀斧利刃之物所伤的抢救技法,到底与诊治其它病症患疾的法门大有不同。

    我先从宋江,再被宋廷留在驾前听用,有幸得以与众位同仁相识,而后终得以投从陛下效力,也依然随军到处奔走,诊治伤险将士,于战场上仍行救死扶伤的职责...是以战阵医官的行当,我到底要比众位同仁见识得多。陛下既采纳归从我朝的宋臣赵将之奏请,也是为诸军将士着想,于边关诸路州府设立战时所用的医药院,我既也曾久随军救治伤患,最适合考察各处馆院招募人选,自然也是责无旁货......”

    安道全正说着,随即也不由感慨一笑,继而又道:“何况当初我于军中供职南来北往得惯了,如今久在大名府翰林医官院与太医院供职,反而久耐不住,也想到各地游历一番。大名府有众位医官同仁看觑,我自也放心...既然凭我本事仍能对国家别有大用,是时候再奉旨赶赴至边关州府尽职,如此也正遂我心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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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