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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85章 立功异域,心向中原

    同样是人衔草、马衔枚,坐骑四蹄也都被麻布给包裹着,仁多兀虎先是率领五百劲骑悄然使出城外,随后也仍将有十余队敢死军马会陆续出城,各由夏国兴庆府悍勇骑将统领,按察哥、仁多兀虎先前指示,都要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偷袭前方齐军的连营。

    经白天在城头上眺望探觑,大致确定了齐军帅帐的位置,以及用于搭建巨型投石炮具器械的所在处。就算敌军也必然会预判到死守兴庆府的夏国守军不会一味的龟缩坐视城外的炮阵布置完备,可是齐军驻扎的连营范围极为广阔,也绝对无法面面俱到的守备住所有区域,这当然也算不上甚么绝佳的破敌良机,也只能尽可能加以利用。

    丑时三刻、月黑风高,绝大多数的齐军兵马也只得休歇。包括仁多兀虎在内的十余支夜袭敢死军马化零为整,在夜色的掩护下尽可能造成敌军营阵的混乱,可每队也不过数百骑将兵,倘若被敌营中兵马截杀住,那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终于齐军连营大阵先有三处骤然有厮杀声起,几支夏军夜袭军马各自奉令直撞入敌军营寨,当然也有早奉钧旨眠不解甲,枕弋待旦的齐军将士迅速起身出了营帐,在所部将官的指挥下立刻集结成阵。然而按察哥安排部署派出十余支军马从各处撞杀入齐军连营,一时间但听得四面有喊杀声传来,的确也不便探觑清敌骑撞杀入营寨的去处。

    直待营寨各处打起火把,也有一队撞杀入敌营的夏军敢死军骑冲杀一段,便觑见前方已有齐军将士擎起长枪、钢刀、大盾组成一道道钢铁壁垒,当这队夏军试图绕过前面拦截的敌军布阵,继续在营寨中冲驰制造混乱之际,也已有两三拨军骑从斜侧奔杀出来,生生遏制住对方继续在连营中来回奔走的冲势......

    人影纷乱,骂声连连,然而很快的,这一队夏**骑的喊杀与咒骂声也已渐渐消逝。虽然奉命趁夜出城的夏军锐骑各个悍不畏死,不惜以命搏命,但是他们冲杀入齐军营盘可并没有杀得敌军个措手不及,且已被发觉拦截下来的情况下,那么被尽数诛杀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就算另有三四支夏国敢死军骑也已冲破了外营杀至连营深处,由于驻扎在各处的将领严奉军令,约束麾下将士只顾把守住本部以五营一军为单位驻守所在的区域,非是所部同僚军马倘若来时只管一蓬箭雨先疾射过去,喝令不止便就地格杀勿论,既如此,齐军没有被诱使得急于奔走乱撞,而在夜色中冲撞误伤周围同僚军马,劫营的夏**马也根本没有办法造成更大的混乱。

    又是三支夏**骑在连营中被列好阵列的齐军将士给拦截住,而被尽数剿灭......

    “杀杀杀!”

    而仁多兀虎所率领的敢死军骑,倒也是因连营中各处齐军部曲只顾守住各自所部驻扎的区域,他拼着个人武勇一马当先,已然杀透过三层齐军阵列。眼见前面又有一营的敌军列阵拦路,仁多兀虎又是大吼一声,凭借着胯下战马疾冲力道,生生的将前方排列开来的盾牌阵给撞开!

    哪怕周围有无数军械直搠过来,仁多兀虎手中大刀一挥,也将欺到近身前的兵刃给尽数荡开,他胯下骑乘的高头大马怒嘶驰骋,扬蹄重重的蹬在前面架起大盾,又势不可挡的疾冲了过去。那员架盾的齐军步军都头官身子在倒塌的盾牌下发出喀嚓嚓骨骼碎裂的脆响声,也当即吐血身亡。而随后仁多兀虎所率领这一拨敢死精锐也是有样学样,浴血扑近,紧紧追随的仁多兀虎生生的凿穿了齐军的步阵,继续往连营中心处直撞了过去!

    如今麾下也还剩下二三百骑军马,仁多兀虎也很清楚同时在齐朝连营各处制造混乱的夏军骑队恐怕几乎已被齐军绞杀尽了。自己腰肋间被一柄长枪捅入血肉一两寸有余,也正有鲜血泊泊涌出,仁多兀虎仍是强忍着伤痛,竭尽所能只顾往齐军连营帅帐的方向催骑突进!

    “尔等图谋早在我军意料之中,再要顽抗也只是枉死!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本来脸上便溅满了血污,神情杀气腾腾、狰狞如鬼,而仁多兀虎继续催马疾奔之时他蓦的听到有人高声厉喝,他眼中怨毒的凶光更是暴涨!李世辅!你这叛贼!我夏国待你不薄,察哥宁令提拔重用你,可你这狼心狗肺的小人却投从齐狗,背反我朝,若不是你,齐狗又乃至于轻易夺下萧关?我直恨不得立刻将你扒皮抽筋、凌迟碎剐了!

    然而当李世辅率领所部锐骑从斜侧骤然撞杀过来时,仁多兀虎虽然恶言咒骂着,抡起手中大刀疾斩过去,与李世辅挥起的钢刀重重撞击在一处迸得火星四射,双方军骑甲士也有不少重重撞击在一处,又溅起一团团血光...两马错身而过,仁多兀虎却并没有在兜转马头继续去寻李世辅厮杀,而依然催骑往前方疾奔。

    今天老子的性命就撂在此处了!也恨不得要凌迟活剐了你这叛贼,但也决计不能负了察哥宁令重托,俺拼得一死只求争那万一的机会,延续我夏国国祚,也盼望着终有一日,能有我朝将士取你的狗命!

    仁多兀虎只与五十余骑从截杀过来的齐军将士当中撞杀出去,其余被拦截阻挡住的敢死军骑各个也都如负了伤暴怒的野兽也似,又纷纷悍不畏死的朝着李世辅这边疾冲过来。毕竟由仁多兀虎钦点随他做敢死军骑的夏军将士当中,也有些人曾与李世辅打过照面,如今映着周围摇曳的火光再觑见这个引齐朝大军杀入萧关的本国叛将,当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今看来既然无法再随着仁多兀虎突袭撞杀出去,好歹拼着最后一口气在,也要拉着李世辅一并陪葬!

    可是锋寒双刀犹如一道道闪电,直照着那些涌杀过来的军旗劈斩过去,森寒雪亮的刀光寒芒慑人心魄,鲜血迸溅淋漓。但凡是敢欺到李世辅身边的夏军甲骑,非是当即头颅被斩落,便是劈肩拦腰的被斩成两截,众多夏军敢死骑士俱都被李世辅斩落马下,兼之周围也有大批的军骑迅速涌杀过去,大肆屠戮、劈波斩浪,残存的数百骑夏军很快便被绞杀得尽!

    然而李世辅抡臂一刀下去,将面前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夏军敢死骑将双手齐腕斩落,又一刀狠狠的剁进了他的脖颈间。那员夏军骑将竟然仍瞪着满目怨毒的双眼恶狠狠凝视着李世辅,“狗贼...叛贼......”口中含糊不清的骂着,随即又嘶吼了一声,便张开大嘴露出被鲜红的血液浸染的牙齿,而做势要往李世辅的咽喉咬来。

    李世辅只是侧身一让,这员夏军骑将便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也已再无半点声息。李世辅俯视过去,倒也不住喟叹一声,并心中暗付道:你们夏人待我的确不薄,可我当初为势所迫前去投从,也从来没打算要对你夏国效忠一生一世...只是按陛下吩咐教我做了内应,这些年来蛰伏等候时机,为的也只是并下西北面疆土,尽力重现当初盛唐气象...既是各为其主,但似你们这些尽忠于夏国的将士恨我入骨,这也的确是人之常情......

    只是任你们再如何挣扎顽抗,也不可能扭转危局,这夏国或早些或晚些,也终究是要覆亡了......

2086章 虽然战事顺利,但终究要付出的代价

    今日必死!也认了!既然俺们视死如归,早已是毫无忌惮,也就只管向前扑杀便是!

    鲜血与残肢横飞,周围惨烈的战况愈发的触目惊心,金铁交鸣与刃器入体声更是不绝于耳。仁多兀虎与残存的数十甲骑继续冲杀,还要往前方排列开阵列的齐军步阵中凿去,诸般兵刃袭来乱剁,终究会落得何等悲惨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然而就算是撞入敌阵之后被利刃搠翻坠马,剩下的这些夏军死士只是咒骂喊杀声戛然而止,也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呼哀呼,哪怕是性命不保也仍尽可能催马往前面冲去,凭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也终于撼动得又一拨齐军阵列眼见要被突破凿穿。

    可是当仁多兀虎杀透敌阵之时,追随他的所有敢死军骑已尽数陷在齐军步阵当中,其中有数十人尚还有一口气在,却因伤重只得匍匐在血泊当中。当他们怒目抬头望时,就见无数把锋刃明晃晃的军械已齐搠过来,伴随着噗噗噗的闷响声,鲜血汇聚成洼往四下流淌开来。而于连营各处的喧嚣喊杀声也渐渐的平息下来,似乎也只剩下仁多兀虎一人陷在数以十万计的敌军连营当中......

    胯下骑乘的战马身上也已是伤痕累累,气力也磨耗得差不多了,而且周围营寨相继燃起火把,已将大片连营照得如白昼也似。仁多兀虎气喘吁吁的再往前探觑时,就见自己虽然已距离齐军主帅的营帐已不算很远,可是前方也仍有众多兵马把中军大帐围得密不透风,密密麻麻的列出十几排。仁多兀虎那对招子仍是死死瞪视着前方,继续驱使着随时都有可能脱力扑倒的战马,向前方早已是严阵以待的齐军阵列那边撞去。可是如此一来,他也浑然没有注意到从斜侧有暗箭已骤然袭至......

    “噗!!”

    一支锋利的凿子箭登时扎进仁多兀虎脑右侧的太阳穴,随即箭簇锋尖又从他的左脑穿出。鲜红的血液喷射四溅,这一箭竟是生生贯透了他整个颅腔,凶神恶煞的神情在仁多兀虎的脸色凝固住,他随着惯性又往前奔出一段距离,也终究难免从颠簸的马背上倒栽坠地。

    而遮莫一百来步开外,杨志收了皮靶弓随即沉声说道:“方才意图焚烧投石炮具器材的那几拨敌骑也已杀得尽了,连同这个骑将,赶来夜袭劫营的夏军敌骑也尽数歼灭。传令下去,教各部将士清理尸骸之后,除今日轮班巡哨的部曲之外,其余军旅各回营帐休歇,如今也可向韩经略相公交令了......”

    然而帅帐那边,也已好整以暇的披甲绰刀,而与亲随军马坐镇中帐的韩世忠在听闻趁夜前来袭营的夏国骑军已尽被除尽,他却心有不甘的碎碎念道:“这干厮鸟,拼着性命不要前来讨死,以为好歹也会有些好手能撞到洒家这边来。当年老子十八岁时杀入你夏军阵中,乱战中斩上将首级全须全尾的归去,你这厮们却道俺是手里的行货,以为扑到帅帐便能割了洒家的人头去?

    合着今日的安生觉不睡,就等你这干不开眼的杀才前来,也教你们知道洒家的厉害。可到底还是不能舒展下筋骨,自从做了这经略使以来,再不曾打头阵亲自与敌军杀个痛快,今日这厮杀,也是没得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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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仁多兀虎与五六千夏军死士拼得尽数战死,也仍旧无法扭转战局,然而国都沦陷,乃至夏国社稷沦亡之危迫在眉睫,现在也没有时间去为仁多兀虎等战死的亲信下属去致哀悼念,察哥别无他法,也只有继续绞尽脑汁的筹谋部署,主动出击,试图破坏齐军那破坏力实在忒过霸道的投石炮阵,尝试引发城外齐朝大军的混乱。

    而先前察哥做下的另一手准备,在齐朝大军兵临兴庆府城下之前遣快马去诏令定州、怀州、静州三处合计一万两千上下的军马迂回包抄至齐军连营后方以做牵制,并伺机协同城内守军破敌。可终究是难以藏匿声息,而教齐军哨骑探觑出行迹,加上兴庆府城外有大军阻隔,难以互通声息,这次则是由韩世忠挂帅的齐军要主动出击,一边继续按部就班的布列轰击兴庆府城关的投石炮阵,一边又调派军马,前去除尽在后方出没的三州夏军兵马。

    距离兴庆府西南面五十里处的原野间,一排排骑士成行成列驱使胯下战马,随着所部将官高声喝令,前阵的劲骑纷纷摘弓搭箭,后侧的将士也都纷纷掣出了长短马战军械,斜举向空,映出一片片森寒的鳞光。

    马蹄声愈发急促,这拨骑阵的将士也都愈发高亢起来,嗖嗖无数箭簇腾空而起,与对方射来的利箭在天空中来往交织,随着殷雷般的马蹄声响,两股由铁骑组成的洪流很快便要迎面撞在一处。

    对面冲来的是夏军骑士身上也皆披挂着夏人精制的坚固铠甲,他们大多健壮魁梧,也如一尊尊钢铁雕塑也似。定、怀、静这三路夏军,由于齐军已然大军兵临国都城下,与兴庆府之间被隔断开来,也正尝试着派遣军士乔装扮成本地寻常百姓,寻路径潜行避过齐军连营,前去听候死守兴庆府城的察哥宁令授意下令...然而面对诸部前来攻伐的齐朝军旅,这几路夏军虽然打算保全实力刻意回避,但也终究难免被一部齐军劲旅拦截住了去路。已然是被逼到了份上,面对眼前那些侵犯夏国疆域的死敌,诸营夏军锐骑也尽皆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驱使战马汇聚成阵也化作一股怒涛,裹挟着粉碎一切不可的气势向前奔涌过去。

    双方成千上万匹的战马齐齐践踏大地,似乎使得整个天地间也开始震颤起来,而率领所部精锐军骑正好撞上这三州夏军骑众的史进更感热血沸腾,他双手紧绰长刀,大喝一声,也一马当先的迎了上去。

    “杀!”史进瞪目咆哮,手中三尖两刃左斩右砍、上挑下扫,当真是一往无前,直凿入了对面敌军阵中。紧随着他身后的齐军健儿也是人如虎、马如龙,但见得铁蹄翻飞,滚滚铁流疾驰突进,厮吼声、砍杀声、利器入体声交错在一起,双方将士拼死死战,很多人也都不免绽放出鲜艳的血花。

    史进当然很清楚,如今兴庆府本来已陷入极是被动的困境,而这几路夏军也是不惜一切的要驰援他们的国都与城内守军协同策应,只要这一战一举杀溃敌军,短期内兴庆府再无成规模的援军前来阻挠,直待投石炮阵布置完备,轰击城关,大举猛攻,那顺利攻取下夏朝国都,便是指日可待!

    然而史进正杀得痛快时,陡然间却听见身后随他一并出阵厮杀的陈达疾声高呼道:“史进哥哥,小心身后!”

2087章 杀神血祭,兄弟走好!

    听得陈达高声示警,史进也登时回过神来。原来两军骑兵短兵相接,引得一阵人仰马翻之时,也早有三名夏军骑将觑见史进作战勇猛,而分别从斜侧迂回过来,就算其中有两人与齐军军骑拦截厮杀到一处,可仍有一人催马杀至史进身后,在周围喧嚣杀声、憧憧人影的掩护下挺起马叉便直往史进的后心搠去!

    险急之时,在后面不远处冲杀的陈达觑个真切,也立刻高声呼喊史进。马叉已直搠出去,而说时迟、那时快,既已是有所防备,史进竟突然使出了类似于大刀关胜的关家拖刀计路数,他忽然回身,以自身为轴猛的转过身子,又抡起手中长刀横劈出一道寒芒,“噗!”的声,人头抛起,仍紧紧握着马叉的体腔中鲜血如泉喷涌,史进遂抢先一步,直将那个意图偷袭自己的敌将首级给削落了下去!

    陈达那边手中也分毫不敢放闲,他手中长枪也奋力搠出,直将一名欺到身前的敌骑刺落坠马。眼见得史进那边化险为夷,陈达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只是稍有松懈的当口,却另有一员敌骑也从斜侧催马直冲而至。陈达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抹寒芒,便已从他的脖颈间骤然掠过!

    喉头顿感一凉,如注的鲜血喷射,使得眼前一片血红...陈达瞪圆了双目,不由的弃了长枪,而伸出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脖颈,然而殷红的血液仍从他手指的缝隙间浸涌了出来。周围的人喊马嘶声虽然仍旧喧嚣激烈,可陈达却感到整个世界似乎渐渐的沉寂了下来,他的身子又晃了几晃,终究难免从战马上直栽了下去......

    “陈达兄弟!”

    史进催骑率部冲杀之际先听得陈达高声示警,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探觑后面的战局,然而眼见陈达被敌骑斩落坠马,心急如焚的史进却因战事紧迫,一时间也无法上前去查看。虽然也已有诸队军健拼死上前救助,可未过多时,便有军校催马冲杀至史进面前,并哭丧着脸报说道:“史都统...陈将军他......已是不成了!”

    弥留之际的陈达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虽然周围也仍有不少麾下军骑正与夏军激烈厮杀,可是他此时却似乎已置身于一个十分安静的世界中。情知自己遭受致命的重创,陈达心中也不禁怅然念道:当初俺因累被官司逼迫,遂与朱武哥哥、杨春兄弟一同在华州少华山落草,聚集五七百个小喽啰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本来以为这辈子只能在绿林中厮混,如今却得享官身爵禄,更是驱除外寇、勘定中原,在世间留了个好名...杨春兄弟虽亡故得早,可也得以成家生子,得朝廷抚恤安乐,在梁山上立碑受黎民供奉享祭,恁般归宿,也远胜过只在绿林中打踅的贼人头领......

    也全因史进哥哥你带我等去与陛下共聚大义,终于成就了功名事业...如今史进哥哥是陛下重用信任的国家将才,朱武哥哥又在在枢密院官居要职,俺与杨春兄弟追随你们向来爽利快活,只可惜也终究无法再与你们走下去了...罢了...这辈子...已是值了......

    心中念罢,陈达脸上却也露出释然的笑意,他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念道:“史进哥哥...朱武哥哥...珍...珍重...俺家小...拜托了...杨春兄弟...俺这就来陪你了......”随即他双目中生命的气息看似已完全消释,终究阵亡于沙场之上。

    虽然陈达怀着释然的心思离世,但与自己向来亲近的聚义兄弟刚刚战死,形貌宛然,只眼下而言,史进却又怎能够释怀!?

    狂怒的史进仰头朝天怒号,发出震天撼地的咆哮声,却根本不足以喧嚣骤然间填满心头的悲恸恨意!他唯有挥舞起手中三尖两刃刀继续催马冲杀,一道道寒芒暴起得更是迅猛霸道!长刀直剁入个身披重铠的夏军将领胸前衣甲当中,火星暴起,那护身铠甲竟然被史进一刀砍裂,直剁入胸腔当中,顿时又是肉绽血涌!

    就算三尖两刃刀直看卡在那个夏军将领的当胸裂甲缝隙间,旁边又有一员悍不畏死的敌骑也抡刀杀至。史进却是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不但劈手夺过这员敌骑手中长刀,又把他的头颅挟在腋下发力一扭,登时喀嚓的脆响声起,这员夏军骑将的颈骨便被史进生生的扭断!

    碗口大的马蹄从那些惊惧间来不及躲避的夏军步卒身上狠狠践踏过去,史进手中长刀疯狂的挥劈着,恶狠狠的撕裂骨肉,便如砍瓜切菜也似,每道寒光落下,便是鲜血飞溅。只见人头坠地、断肢横飞,又引得夏军溃乱的军阵当中一片鬼哭狼嚎!

    而形貌狰狞如鬼的史进继续摧锋破阵,大肆杀戮,劈手夺来的长刀再卡入敌将的破甲裂骨中时,他便继续抢!继续杀!如波分浪裂一般不停的搅碎敌军的血肉,史进此时似感觉不到脱力疲惫,只是如杀神一般势如破竹的冲击敌阵,单只他九纹龙一个这一路下来便劈手又夺来四五把不同制式的长刀,也已亲手斩杀了三四百名夏军将兵,所过之处俨然已是血池地狱、修罗杀场!

    何况还有大批的齐军锐骑唯恐史进有失,也一并浴血突杀,将夏军凌乱的军阵有撕开许多道口子。而面对发了狂性的史进所部敌军精锐,夏国定州、怀州、静州三处军司残存的军将之中,当有人再觑见浑身血渌渌的史进已然催马直向自己这边杀来之时已骇得的是肝胆俱裂,麾下各部也皆是军心震恐,如今心思,也就只有尽快从此处战场逃离出去!

    然而有些夏军将兵方自转身寻路径要逃避之时,却绝望的发现四面八方也有大批的齐军兵马合围而来。由于横山、萧关要隘被敌朝占据打通道路,率所部军马源源不断的杀入夏国境内的,还有孙安、杜壆、袁朗、縻貹...等众多齐军上将也统领着各部猛将强兵,往夏国国都兴庆府的方向挺进,要会师在一处。先后经斥候探马传报,孙安、杜壆等各部主将得知于此间距离兴庆府不远的地界有史进率部截杀夏国部众,他们自然也纷纷率领所部兵马驰援而来。

    既如此,本来便已被史进杀得亡魂丧胆的夏国败军,又觑见敌军无数军骑漫山遍野,如狼似虎的驰骋过来,他们的士气全然崩溃,又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也只得被从四面八方涌杀过来的诸部齐军强敌给彻底淹没......

2088章 既号为急先锋,怎能不争先厮杀?

    支援夏国国都兴庆府的三州军马几乎被歼灭得尽,回过神来时也早已杀到力竭体虚的史进放声大哭一场,随即好生收殓陈达遗骸。随后清点战事阵亡的消息再度传至大名府之时,朱武又念及早已亡故为杨春,与如今战死的陈达这两个当年在少华山插香结义的兄弟也不免蹉叹垂泪。

    陈达这个跳涧虎,与其结义兄弟白花蛇杨春这对兄弟也得以一并与水泊梁山忠烈祠堂内树立雕像,立碑享祭。而他们的后世子孙当然也蒙萧唐抚恤重赏,得享富贵安乐。

    攻取下兴庆府的战事也仍要继续,而此时由凌振安排布置的投石炮阵已然部署完备,随着一具具巨型攻城利器在诸队炮手的操作下开始发动,就见无数沉重庞大的石块被高高地抛出,划空长空发出教人闻之心悸的恐怖呼啸声,又重重地砸落到兴庆府城头上,砸得碎砖裂石迸射,所过之处也不免碾压得一地血肉。

    下一轮的轰击,又是无数火引被点燃的炮弹火器被抛射至半空当中。声势震天撼地的轰鸣声频繁暴烈响起,本来端的高大坚固的兴庆府城前也不免大面积碎裂崩塌。

    而从齐军大阵的角度遥望过去,众将士也能觑见远处城郭一片片火光迸射,又席卷起许多黑点被抛到半空中。而那些黑点便是兴庆府城头上来不及躲闪巨石、火器轰击的守军兵卒,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然被炸成一团团模糊的肉块,也有些人则是被气流卷到半空中,也只能无力的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随即从空中又狠狠坠落下去......

    而指挥国都城防守备的察哥虽然连番失利,也断然不可能一味的坐以待毙下去。硝烟弥漫的兴庆府城门再度被缓缓打开,顶着远处敌军炮阵的轰击,数百骑在双峰驼背上驮伏着旋风炮抛石机的骆驼被拉拽出来,除了夏国独有的泼喜军之外,也有二三十具床弩也在一众力士的操控下眼见要被排列开来。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尽可能搬运城内的一应炮具,拉近至与远处齐军炮阵的射击范围之内,也有大批的夏军马步军众一并出城护应,再竭尽全力施以反击。

    然而齐军方面除了耸立如林的巨型投石炮具之外,当然也已有其他各种制式的抛石机、床子弩也向夏军这边觑将过来......

    排列开的床弩当即射出了粗大的弩矢,发出凄厉的破空声,可转瞬间却又被凌空砸落下来的落石击得碎裂。出城应战的夏军孤掷一注,虽然也能对齐军造成一定的打击,却也要付出更为惨重的折损伤亡。尤其又有几枚震天雷被抛射至泼喜军骆驼阵中,只听得轰然几声巨响,顿时地表乱颤,硝烟四起,被白光笼罩住的骆驼当即被炸得血肉模糊,而在周围的那些同类以往虽然能在喧嚣的战场上保持镇定,但如此恐怖的爆炸声威,也致使其它泼喜军的骆驼发出独特的呼噜声四散奔逃,一众炮手军士根本拦将不住,有不少人还被顶翻撞到,遭大群的骆驼践踏过去......

    反观齐军炮阵当中,也只有两具高耸的巨型投石炮具因遭受泼喜军抛射出的石弹而轰然倒塌下去,其余攻城利器仍旧不紧不慢的抛射出石弹与火器,渐渐的次第摧毁着兴庆府的城墙关口。而那些奔涌出城的夏军将士见状,也已有统兵的将官高声嘶吼,率领着各部配备盛满了猛火油瓦罐的军骑发动冲锋,无数件兵刃森寒挺出直指前方,试图以填命的打法冲进齐军布下的炮阵中去,试图将那些巨型投石炮具尽数焚烧毁坏!

    而观察到对面敌军动向,齐军大阵这边也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诸营将士穿插于投石炮具之间,很快便张开了阵列。数千张强弓劲弩在所部将官的号令下猛然张开弓弦弩机,诸般弓弩弦上轻箭、重箭、弩矢...森寒锋尖闪耀,密密麻麻的,也直朝对面那些急促驰杀过来的夏国骑阵指将了过去。

    激烈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旋即便是弓弦震动与机括被扣动的密集震响连成一片。无数只紧拽着弓弦的手猛然松开,无数张机括被扣动弹射,数千支羽箭弩矢呼啸射出,分别以直射、抛射的方式扑向那些汹涌突进的夏军甲骑,又与划过长空直要坠落下来的羽箭忒过密集,也使得天空都不由得一黯!

    无数弩矢激射而至,如飞蝗也似的扑入夏军骑阵当中,又有无数羽箭落下,如雨点般坠向那些催骑突进的夏军骑兵身上。锋簇撞击在兜鍪与铁甲上发出的金属激烈碰撞摩擦的响声中,也不乏有是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乍起,转瞬间,夏国的骑军阵列便倒下一片军骑!

    而众多穿透力更为强劲的弩箭呼啸着撞攒入夏国骑军密集的阵列,更是血光飞溅,惨叫声紧接着就接地连天的响起。位列于骑阵前面数排的军骑几乎尽数被射杀坠马,留下一地层层叠叠的人马尸首。可就算还有许多夏军骑士中箭的伤兵倒在一片血泊泥泞中翻滚挣扎,旋即而至的同僚军马根本不会对他们施以援手,反而急催战马硬生生从他们的身躯上直踏过去。

    因为所有奉令出城做殊死一搏的夏军将士都十分清楚,如今虽然国主李仁孝先前便已与一众朝堂重臣从兴庆府撤离西迁。但国都沦陷与否,这也仍是关乎于国家的生死存亡的战事。

    萧唐已经灭金吞宋,但仍是致力于开拓疆土,则是意图在这个时代便勘定确立后世中华版图范围之内民族融合一统,竭尽所能加强诸族各部对同一个国家的向心力与归属感,可是恁般时节,对于夏国尤其是党项族裔为主的军民而言,他们也不乏会有拼死也要守住由自己民族所建立,且立国已逾百年的家园故国的勇烈将士,事已至此,但凡有些许微末抗拒强敌的机会,也唯有拼命死战到最后一刻而已!

    然而悍不畏死的夏军骑众虽然冒着箭雨打击奋勇突进,已经距离齐军投石炮阵与诸营强弓劲弩手也不过百步远的距离。齐军连营大阵当中再度有嘹亮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头阵炮阵两侧蹄声雷动,从左、右两翼又有大批的军骑也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杀出去。

    直到双方甲骑狠狠撞到了一处,当即遏制住了夏军骑众的冲势。诸般兵刃翻飞挥舞,双方将士怒吼嘶骂,须臾间的功夫双方便有百来骑坠将下马,随着前赴后继的两军健儿不断的涌杀上前,激战越来越惨烈的战团当中人群也愈发拥挤。

    而由左侧率部直撞入夏军骑阵的索超手中大斧盘旋翻飞,顷刻间将十余名敌军甲骑剁翻坠马,他这个急先锋似乎也是按捺的时候久了,便急于杀敌建功,手中大斧抡舞激溅其漫天的血雨,趁势继续纵骑突进,直冲夏军骑阵当中凿出了缺口。

    随着身后大批的麾下劲骑呼啸而止,索超也自不必担心会落入敌军重围当中,他口中哇呀呀怪声叫着,奋力挥舞大斧,颌下蓄着的胡须上也已沾染的敌人的鲜血滴滴滑落。而索超的双目随即又往前一乜,通过人影憧憧,而直落在了此时尚敞开的兴庆府城门那边......

2089章 急于厮杀立功的,可不止你索超一个

    如今有众多豪勇之士为我朝效力,端的猛将如云、人才济济,这固然是好事,可也愈发显不出我的名头。既然俺教世人唤作急先锋,于沙场上能当先立功的机缘却甚是有限,如今眼见要打破夏人国都,只是那厮们负隅顽抗,也难免还要折损不少儿郎的性命......

    如今趁着夏**马出城急于毁坏我军炮阵,城门大开,也正可趁机掩杀过去,只须抢占得城关一时,便足以策应诸部军旅涌杀进去...兴庆府一朝可破,成就大功,却又更待何时!?

    索超心中念罢,猛的又大吼一声,他双臂又是一抡,斧光卷起劈落,虎虎生风,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席卷向周围那些夏军铁骑。而那些身披重甲的夏骑将兵也经不住索超势大力沉的生猛劈凿,斧光不断的席卷盘旋,但听得金属遭受凿击被撕裂的劲响声频频乍起,有些骑兵的衣甲当即破裂,连同身子也被劈开,鲜血如泉一般喷溅而出,也有些甲骑身上披挂的铠甲再是坚固,却因大斧的重击而凹陷下去,不免口吐鲜血倒飞而出,也根本无力阻挡住索超的冲势!

    加上索超当年做为协同林冲厮杀征战的天雄军偏将,如今统领得军马也多有久经血战磨砺得钢筋铁骨、剽悍勇烈的精锐将士。无论夏国甲骑多么凶悍顽强,冲锋在最前列的齐军勇士也如他们的主将索超一般奋力突进冲杀,只顾劈碎眼前敌军的铠甲,撕裂开他们的血肉!

    先是遭受齐军的火气石弹的轰击,随即又顶着漫天箭矢拼死突进,如今又生受敌军锐骑的拦截冲杀...这些奉察哥军令涌杀出城郭的夏军骑众也早已是伤亡惨重,如今非但被索超率领麾下精锐铁骑阻扼住了冲势,甚至不由连连后退,自相扰攘混,军阵已有溃散之势!

    “好!”

    索超不住低喝了一声,他也注意到兴庆府城门口处那些操控残余床弩的军士,以及泼喜军的炮手也赶忙拉拽着已不过几十头仍在惊嚎乱踏的骆驼已开始慌张的往城内退去。夏军终究无法对投石炮阵造成重创,也唯有尽可能保存实力撤返回兴庆府内,趁着城外敌军溃退之际,也正可以直冲杀撞入城去!

    然而索超方自念罢,陡然间他又注意到与他一并从大阵两翼率部奔出,率领着同僚锐骑也突杀撞入入敌阵的袍泽大将更是剽悍异常。他竟也使得一杆大斧,非但也狠狠的凿进夏军骑阵当中,而且他使得大斧举重若轻,看劲势必与索超相较更是迅猛霸道,但见其轮转军械盘旋飞舞,斧光挥过时,血雨也登时从周围那些溃乱的夏军甲骑身上喷射开来,随即漫天挥洒,又淅淅沥沥的浇落在旋即便至的大批齐军锐骑身上!

    那员悍将亲自做为冲锋的箭头,率领所部甲骑突进破阵,同样也使得大斧开路,留下的一地血肉模糊的残尸,残杀得后面夏军骑阵节节败退、人仰马翻,甚至比索超多突破了几层阵列,彼此之间也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眼见那个袍泽兄弟威不可当的战姿,索超看得不住瞪大了双眼,同样极擅于摧锋破阵,且武艺还要高于索超的善使大斧的猛将,除了投效萧唐也已有段时日的宋军猛将惊髯杨沂中、王夜叉王德之外,也就还剩下非但性子比索超还急,且更是嗜战如命的縻貹了。

    黝黑的面庞与颌下虬髯沾染敌人鲜血,已是血糊糊的一片,縻貹这边大肆抡斧斩杀,时不时还舔舐顺着嘴唇泌入嘴中的鲜血。热血如喷泉也似的再度激溅而起,縻貹将面前的一员敌军骑将剁翻下马后,这才略侧过身子转头向索超这边乜来,随即高声笑道:“索超兄弟,遮莫你我都是一般的心思?哈哈!咱们兄弟,各凭本事,前面那鸟城门,便先由俺縻貹抢先一步踏破,兄弟就算来的慢些,也正可一并协力抢夺下城关片刻,策应大军涌杀入城,也是大功!只是俺势必要先拔得个头筹,战后请你吃酒便是!”

    隐约听得縻貹张扬的高声嚷罢,倒也激起了索超的好生之心,他当即也朗声回应道:“縻貹兄弟,就算你冲杀得比俺更是迅疾,可也只是眼下!要抢先夺取兴庆府城关的,也未必不会是俺!”

    两彪骑阵前列,两柄大斧已然在猛烈的挥动着,将前方已经开始往兴庆府处溃逃的夏军甲骑一层层的砍翻,索超、縻貹二将彼此存着竞争的心思,依旧奋力驰骋在军阵的最前方。而由他们统领催马冲驰在前列的军骑健儿,也与夏国败退的溃军后阵犬牙交错咬成一团。夏国国都兴庆府确实时城高壕深,可越是高大的城郭,厚重城门张开阖闭的时候也就越久,如今正可趁着大批的夏军甲骑尚未退返至城内之时,也足以撞杀抢攻至城门关口。

    虽然此举也是万般凶险,然而按索超、縻貹二将偏偏最好冲杀在最前线的剽勇性情,只要能有机会立下头功,促使本朝大军能够尽快攻克夏国国都得手,当然也是说干就干,就怎么踌躇不前!?

    又是一名夏军敌将的头颅飞起,体腔内鲜血狂狂涌喷出尺高之时,縻貹催马暴冲,从尚距离兴庆府看来正缓缓阖闭的城门五六十步远的距离竟然直唤作一道旋风,只身一人直撞过前方夏军骑众松散稀薄的阵型,已然冲进了兴庆府南面城门当中!身后大批的锐骑誓死相随,汇聚成犹如锋利剔骨尖刀的冲锋阵型,剐落前方溃败的敌骑,先后也有数百骑追随着縻貹杀进城郭。

    到底还是教縻貹抢先一步,而索超心中当然也没有半点嫉恨之意,他很清楚縻貹撞杀入兴庆府内,也立刻要与一并撞将入城的精锐健儿在身陷重围的险情下仍要拼死抢夺下城关,再打开城门,而策应己方诸部大军顺利涌杀入兴庆府。好歹趁着城门完全阖闭之前尽快撞杀进去,彼此协同浴血奋战也能有个照应,索超也是快马加鞭,力图紧随着縻貹也冲入城关,胯下坐骑在仰蹄飞奔时筋肉凝聚在了一处,随即一股强劲的动能迅速爆发开来,也化作一道疾电,眼见也要突杀出一条血路而撞进兴庆府城内!

    然而与城门已是近在咫尺,电光火石间,索超蓦的似听见城门上方似发出“喀咔咔”的劲响,却是机括被扣动,而触发得被安置在城台内闸槽中的千斤闸板下坠发出“呼”的一声劲响便疾速猛坠下来!

2090章 斗兽场,化身修罗

    不好!这鸟城城门口处竟然还配置了千斤闸!

    索超方自惊觉有异时,下坠之势实在太过猛烈的千斤闸便已狠狠砸在了地上,发出“嗵!!!”的声巨响,不但城门口时地表剧烈颤动起来,那些刚好处于城门下方,兀自混战冲杀的两军甲骑将士当即便被压成了血肉齑粉!

    无比沉重的铁渣疾速落下,狠狠的凿在了地上,便似在众人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道厚实的屏障。众多军马收势不及,仍处于高速奔驰的状态时又重重的撞在千斤闸上,又是一连串激烈的撞击声起,近百来骑的将士当即骨骼碎裂、吐血身亡!

    前方因千斤闸门被碾死、撞死的将士尸首做了肉垫缓冲,也使得后方接踵冲来的双方军马都撞成了一团。无法在驱使战马高速冲驰,齐、夏两军将士互相拥挤在一处,打眼觑清贴着自己身子摩肩擦背的军士竟然也多有敌军将兵,双方也唯有尽可能抽出短兵军械,红着双眼互砍搠杀起来,就算因太过拥堵无法拔刀相向,他们便伸手掐!用牙咬!甚么身手武艺完全用不上了,也没有闪躲腾挪的空间,甚么没有功夫去分辨敌我,也只有因求生的本能而竭力杀死挤到了身边的生灵!

    索超几乎是从死人堆里面挣扎着扑出身来,前后左右皆是疯狂撕咬扑杀的将士,身手施展不开,便是善于冲锋陷阵的虎将也不是没有可能被一个卑微的小兵给攮死。而索超的后腰、腿股分别被两把狭锋钢刀,甚至根本辨别不清到底是被谁所伤。所幸方才的身上披挂着贴身的宝甲,捅向后腰的钢刀未曾搠透,而由于忒过拥挤,扎在腿股上的钢刀只捅入血肉几寸长短,并非是致命的伤势。然而索超也仍是因遭受撞击与后继奔至的军马挤压,直感胸口窒闷的很是难受,似乎几根肋骨也已被压得断了。

    兴庆府城门口处竟然还设了千斤闸门...索超强忍着疼痛咬牙念道,虽说如今时节各处名城要地在城台内闸槽设闸也并未是甚稀罕稀罕事,但也并非任何城关险要处都会设置。身为军旅将士,尤其是在强攻城头时明知敌军城墙坚固险要,也仍要身先士卒的翻身冲到敌人扎堆的去处浴血厮杀,但凡有速攻下城郭的可能,便是填命也要去尝试。是以很多传奇话本当中成就了许多力托千斤闸的英雄豪杰,就连按水浒原著中命途轨迹的刘唐,也是见城门大开,为抢头功却是被坠下的千斤闸板砸死在门下......

    然而索超眼下也根本没有懊恼沮丧的功夫,但听得城头上方弓弦绷响声连鸣,利箭离弦发出激烈的啸鸣声,数百余点寒星直朝着下方激射过来。城头上的夏军守兵,也毫不顾忌下面尚有不少同僚与齐军混战在一处,仍是要将贴在兴庆府南面城门处的所有将兵尽数射杀!

    善使的大斧也已经掉落在仍旧挤压成一团的人群中不知踪迹,索超咬牙抽出腰间佩刀,忍痛挥舞格挡开激射过来的箭雨。近在咫尺的两军将兵被箭簇射中,身上又激溅起斑斑点点的血花,终究难以改变城下丧命的结局,身子彻底瘫软在尸堆当中。眼见城门上方的夏军守兵又要将滚木擂石、金汁滚油投坠泼将下来,临阵经验极是丰富的索超也只得就地一滚,随即疾步狂奔,探手直拽住一支惊嘶狂叫,眼见又要狂奔疾驰起来的无主战马,迅速镫鞍翻身,紧绰缰绳,随即伏低了身子催骑直朝齐军本阵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箭啸破风声依然不绝于耳,有十几支箭簇狠狠的向索超攒射过去,锋尖击中他的后背却发出叮叮当当的清响声,先后坠落下去。而把身子完全倚在马背上的索超悲恸激愤,恨得直要把后槽牙咬碎,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侥幸能逃归本阵捡回条命在,可是抢先一步撞入兴庆府城门的縻貹等一众齐军将士,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就算仍有万一的可能,索超便是豁出性命也必然会去搭救縻貹等同僚袍泽,但他毕竟后背没有长出一对翅膀,无法飞过虽然遭受石弹火器轰击而迸裂摧折,但此时也依旧高大耸立的城墙。在城下多磨耗一刻,自己也只会枉送性命,如今既然终究无法抢先攻占城关,速取夏人国都兴庆府,也只得奔回大阵,再循序渐进的攻打城郭...只可惜折了麾下众多弟兄的性命,更可恨縻貹兄弟也陷在了城中!

    索超焦心如焚、急火攻心,也蓦的意识到了若非是与自己同样因性急上阵时当先厮杀的縻貹抢先冲入城关,那么应该是他将会被骤然落下的千斤闸困在城内...如此说来,却是縻貹挡住了自己命数中的劫难!

    而一马当先直撞过城门的縻貹本来大喜过望,他陡然间听到身后震天撼地的巨响声乍起,仓促回头去望,这才注意到了后面千斤闸骤然坠下。而当縻貹再转过头来望时,却见自己与溃逃急奔入城的夏国败军也都被困在有限的空间之内,在前方依然有一道厚实的大门紧闭,看似是将己方军马与溃逃至此的夏军骑众禁锢在一处斗兽场当中......

    本来做为城郭主要防御设施的瓮城,大多是做为修筑在城门外呈半圆形或是方形的护门小城。然而却也依然会有在城门内侧建造的情况,兴庆府的城防设施便是如此,就算縻貹当先撞入城门,在他周围却也依然是城墙环绕,而被隔绝在了绝境当中。

    虽然周围高耸的城墙上因先前已经历过己方投石炮阵的轰击,各处箭楼、门闸、雉堞...等设施也多有残缺破损,但是上方硝烟弥漫的城头上人影憧憧,依然有众多夏军弓弩手疾奔落位,很快便就位拈弓搭箭,扳上劲弩机括,无数张硬弓弓弦被拉开发出吱嘎嘎的响动声。无论是下方的同僚军马,还是撞入瓮城的齐朝敌军,箭簇弩矢奉尖闪烁,也尽将下方被围困住的所有生灵觑个分明,甚至在对面城门楼上,还有几只床弩也被军士扳动机弦,扣上粗长的弩矢,而直朝着牧神这边觑见过来......

    縻貹当即啐骂了一口,随即他怒目朝前方望去,也觑见瓮城内的城门楼上方,也正有一众夏**将拥簇着个统兵主帅居高临下的观望战局,虽然还相距一段距离,彼此看觑不清对方的容貌,但縻貹本能的感觉到远处那双森寒满带杀意的目光正直直的朝着自己这边觑j将过来。

    “...老子这一辈子杀人无算,而有幸能追随萧唐哥哥共聚大义,也已成就功业,杀贪官、驱外寇、建功名...多少战阵下来杀得快活,今日纵然战死于此,早便够本了...还好索超兄弟尚没撞杀进来,但是这一阵,也分明是俺赢了!”

    眼下已是绝境的情况之下,縻貹却打了个哈哈,随即抬起大斧,又高声大吼道:“你这干撮鸟不识厉害,兀自要抗拒天兵!爷爷要立战功的心思急了,倒着了你这厮们的道,但兴庆府城破,也不过是早些时候、晚些时候...就算今日必死,好歹老子但凡还有口气在,也要杀得爽利!”

2091章 惨烈攻城,鲜血没有白流

    大斧仍旧在激烈的飞动,又不知道劈开了多少杆直戳砍过来的军械。就算连番激战后縻貹早已是大汗淋漓,并重重的喘着粗气,似乎身上披覆的铠甲也越来越重,手中紧绰的大斧仿佛重逾千斤,可他蓦的又大呼一声,却似是在宣泄心中酣畅淋漓的痛快豪情!

    既然要终究要死于此处,索性就不如死战到最后一刻,老子这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那些同样被围困在瓮城之内的夏军将兵困兽犹斗,随即又嘶声咆哮着向縻貹等一众齐军将士涌杀过来,金属相交之声激荡不绝,在縻貹周围衣甲血肉被凿破撕裂之声仍是频频响起之际,三面城头上方一排排的羽箭便又毫不停歇的挥洒下来......

    直待瓮城当中已是一片尸山血海,仅剩下縻貹强挺着仍站起身来,又瞪目朝着高出猬集的敌军环视过去,孤零零一人仍是拖着伤重脱离的身躯矗立在成堆的血泊尸首当中。而晋王察哥矗立在城头上方,他定定的凝视着下面那名已经陷入绝境,可一直死战不休至今的齐军悍将良久,蓦的倒喟叹了声,随即低声言道:“倒是好汉子......”

    随即察哥一声令下,布置在城门楼上的几张床弩也已张开,粗大的弩箭对准了一步步正往城门这边踱来的縻貹,硕长的弩矢锋尖映射着森寒的厉芒,骤然撕裂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便已向縻貹激射而去。

    实则縻貹身上最后一点气力也都已经消耗得尽了,眼见几支弩矢疾速朝着自己这边射来,他低吼了一身,虽然意图抡斧奋力格挡开那几支势道太过强劲的大型弩矢,却也终究慢了一步。

    “噗!”、“噗!”、“噗!”...接连四五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饶是縻貹内着贴身宝甲,但也终究抵挡不住由川弩射出的弩矢穿透劲道,他的身躯被生生穿透,又被来势未竭的弩矢死死的钉在了地上,而縻貹瞪圆了双眼眺望苍穹,如注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终究紧绰的手掌一松,手中大斧也当即轰然坠倒了地上......

    ※※※※※※※※※※※※※※※※※※※※※

    虽然利用千斤闸与伏于瓮城间的守兵将企图趁机抢攻城关,并被阻隔开来的齐军将士尽数歼灭,察哥也并没有将縻貹枭首,将首级挂在城头上示众,更没有纵容麾下军卒作践尸身。看来也是出自于把守城郭的考量,不愿刺激城外齐军立刻再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势,而虽然彼此互为死敌,可察哥当初对落难险急的毕生之敌刘法仍会表现出惺惺相惜的态度,如今收敛縻貹尸身,似乎也是对这个敌军中的猛士表示最基本的尊重。

    然而城外诸部齐军当然又开始着手准备下一轮的攻势,投石炮阵当中众多巨型抛石机依然朝着兴庆府高耸的城墙投射出无数石弹、炮弹,直当各处城墙要隘被砸开一个个豁口,直轰击得城关上的守军抬不起头时,大批将士便操控着攻城车、云梯、壕桥...等诸般层出不穷的攻城器械,而直往兴庆府的方向涌杀过去......

    毕竟兴庆府作为夏国国都城防险要,只利用新式的投石炮具远距离轰击须消耗大量的巨石炮弹。而侵入夏国战事久耗不宜,只怕各处也仍会有党项各部军马流动抵抗,袭扰如今为齐军所攻占的疆土军州,索超、縻貹到底不能趁势抢占城关,策应大军速取兴庆府,若仍要尽快攻克此间要地,也就不免仍要采取远距离轰击与驱使各部军士攀附攻城的战法,不断的对兴庆府发动猛攻,轮番消耗着城中守军兵力,继续摧毁各处城墙关口。

    是以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兴庆府城关上终日有遮天蔽日的烟尘弥漫,因察哥指挥严令,众部夏国守兵在每轮巨石、炮弹轰击过城头一番后,也尽皆忍受着呛人的烟雾迅速又布列在城墙后侧。随着一架架云梯被搭上了城墙,大批如蚁附聚的齐军将士顶着流矢箭雨直要攀过墙头,未过多久,城头上到处刀光剑影、血光迸溅,而诸般滚木擂石、沸汤滚油也都毫不留情的地砸浇下去,下面蹬着云梯攀附的齐军将士当中也不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一蓬蓬箭矢激射而至,那些眼见要攀越过墙头的攻城兵卒先后中箭,当即便成了一具具尸首,而从高处直直的坠将下去......

    由于察哥的指挥有方,每次齐军将士前赴后继的涌杀上城墙,也终于难免被守军拼命的压制回来。至于那些仍在云梯上攀爬,而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军卒生受诸般守城器械打击,被拍砸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尸首,绝望的从数丈高度的位置急坠下去。这场拉锯战已持续了半个多月,攻守双方军旅轮番上阵,也仍在不停的持续着。而各部奉令统领麾下军旅猛攻城郭的齐军军将几乎尽是面色肃穆,就连终日观望战局,而时常嘻嘻哈哈爱打诨说笑的韩世忠脸上也毫无半点笑意,神情随着每日攻城将士伤亡的积累而愈发凝重起来.....

    可到底是慈不掌兵,既然已经杀到了夏国国都城下,而且强攻取下兴庆府越快越好...倘若今番大举进军这能覆灭夏国国祚,便是以一时杀戳能换来长久和平,如今也就只得不计牺牲,也唯有驱使众部儿郎前去填命!

    而全凭各部军旅将士轮番向兴庆府发动全力猛攻,也终于见得了奇效。有一队军卒推送着形如小屋,外面蒙着层铁皮,底下有四轮可以驱动的鹅车往前行进,沿途尽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军兵尸骸,也终于冒着箭矢滚油行至兴庆府虽然坚固厚重,可先前因为饱受巨石轰击也已经出现一道道裂纹的的城墙处。

    鹅车上装置的,以及那些军卒身上携着的轰天雷火器被击中在了一处,随即在火引被点燃之后,统领这一队军卒的步兵都头官便立刻喝令部下架起盾牌后撤,且高声呼喝周围的同僚袍泽避让开来......

    “轰!!!”

    骤然白光爆发开来,随即一股黑滚滚的浓烟又如平地卷起的乌云一般冲霄而起,无数的碎砖裂石立刻往四下里迸射开来,非但城头上有不少夏军守兵陡感似是地龙翻身,立足不稳,还有七八人跌跌撞撞的直冲墙垛上惨嚎着跌将下去,而这大片的城墙砖石哗哗坠落,并发出喀啦啦崩裂的劲响声,眼见已是摇摇欲坠,遮莫再遭受几颗巨石、炮弹的轰击,也必然会大面积的崩塌下来!

2092章 纪山军,赤面虎,为兄弟报雠!

    “诸队炮手,听俺号令,听俺号令校正石弹火器落处,往死里轰!”

    远处望楼上方,凌振也立刻注意到了兴庆府城郭一侧的城墙势如累卵眼见就要崩塌下来,他当即扯着嗓子高声喝令。投石炮阵当中诸队炮手工匠也立刻如工蚁一般行动起来,硕大的石弹与爆炸火器抬入兜内。随着炮手熟练的操作,抛石机括猛然弹开,石弹与诸般火器顿时从如同林立木塔的炮阵当中被弹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即直朝着兴庆府那边兀自有大片砖石滑落的去处狠狠砸将下去!

    本来便已是摇摇欲坠,震天撼地的剧烈爆炸声却又接踵响起,沉甸甸的石弹炮弹兀自急坠落下,大片的木屑、碎石、裂砖激溅横飞,周围众多惊魂未定夏国守兵有些人被暴起的白光彻底吞没,当场便被炸死;有的被猛烈的气流卷起,如被狂风吹起的落叶一般被抛上几近十几丈的高度;也有人被溅射的碎石砖瓦凿进了身子,当即丧命的还算是幸运的,更有不少兵卒身上多出无数血窟窿,却也只能瘫倒在颤抖晃动的墙头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

    很快更是似是天塌地陷也似,此间本来巍峨高大的城楼、城墙门楼开始大片大片的轰然倒塌,断木墙砖不断坠落垮下大半。又引得漫天尘土扬起,而从远处眺望隐约只能望见的轮廓看来,两侧的残垣断壁当中,似乎也被清出一条足以供数十人能够肩并肩涌杀进去的通路!

    “城破在即!有进无退!”

    眼见距离自己遮莫二三百步远开外的城墙大片崩塌,此时也正率领督促麾下军马攻城的大将袁朗牙缝当中似迸出一道惊雷,且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也满含着一股狂躁的戾气!他当即绰起手中那对水磨炼钢挝,急催着胯下战马便朝着烟尘尚未散尽的城墙崩塌处直暴冲了过去!

    而袁朗统领的精锐军马也尽皆杀气腾腾的抄起手中军械,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兴庆府城郭崩陷处席卷过去。如今终于能从遭受连番炮石轰击的城郭脆弱软肋炸开一条道路,夏国守军再是频繁调动,也来不及修葺重建得城垣防备工事,眼下也正是时候趁着敌军尚还来不及亡羊补牢,另要沿着崩塌缺口步阵防御的当口尽快冲杀进去!

    城墙终究扛不住连番的火器炮石轰炸而崩陷出一道缺口,位于左近的夏军将官回过神来,也尽皆慌张的喝令麾下军卒一并上前探觑。齐军以袁朗为首急于杀入城内,而这些夏军将官却是要与麾下儿郎哪怕是用自己的血肉迎上去堵拦,也要托缓敌军侵入国都城郭的势头。

    滚滚烟尘弥漫,也直呛得最先冲到城墙塌陷处的夏军将兵睁不开眼。然而正有一员将官费力微眯着眼睛向前方望去时,就见有一道黑影在烟尘当中骤然放大,也浑然不顾周边残垣断壁上仍有碎裂的砖石坠将下来,激促的蹄声愈发清晰,旋即便是满面狰狞戾气的齐军大将从烟尘当中暴蹿而出,如杀神一般直蹿到了他们的面前!

    眼见袁朗已经冲杀而至,这些夏军将官纷纷也立刻发出的怒嚎声,旋即便率领着麾下军卒涌杀上前。当即先有十几柄刀枪齐齐探出,蜂拥而上,而势必要在袁朗的身子上捅出十几个透明窟窿!

    在这一刻只身突入敌军扎堆的去处,袁朗反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声,他双手死死的攥着两柄水磨炼钢挝,骤然舞动,立刻上挑下劈、左扫右砸开来。舞动的轨迹比寻常军械更为诡异的钢挝卷带起呼呼风声鸣,当即将齐攻过来的军械尽数荡飞,旋即“铛!!!”的一声劲响,便眼前一名夏军骑将连兜鍪带着脑袋登时砸得凹瘪了下去!

    本来冲锋杀敌时便端的生猛剽悍的袁朗此时更似是狂性大发,当真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概。而他心中的恨意也终于能得以宣泄,更要通过奋力杀戮发泄出来的因由,当然是为了縻貹等兄弟......

    当初都是京西、荆湖地界出身的绿林强人头领,袁朗又与縻貹、马勥、马劲、滕戣、滕戡等弟兄先后投从萧唐之后,于自家哥哥在朝廷、绿林两线行走的时日占据山头啸聚,非是平素能得以朝夕相处,便也能时常相互走动照应。然而马勥、马劲、滕戣、滕戡这两对兄弟于覆灭金国的战事当中相继阵亡...而除了奚药师奚胜这个善于排兵布阵的智将之外,于熊耳山落草的绿林同道,以及危昭德掌管的白河水寨众头领除了战死的,这些年下来也已病逝身故了......

    袁朗、縻貹二人都曾是在绿林中厮混的武人,彼此性情投契,而他前些时日为了抢攻占取兴庆府城门,却因瓮城千斤闸降下而被困在敌城当中,虽然如今尚未曾见到他被夏军枭首示众,可是两国交锋,縻貹又是断然不肯屈服降从,而势必要死战至最后一刻的嗜战暴烈性子,恐怕此时也已是战死了吧......

    虽然袁朗并不像拼死归阵回来的索超那般的悲恸忿恨、声泪俱下,可这些天下来他默然不语,终日面色阴渗渗的骇人。毕竟按他想来,当初水泊梁山话经陛下安排职事时话定纪山军众部将佐的袍泽兄弟,除了奚胜,也就剩下俺一个了......

    袁朗心中悲恸忿怒之情,自是可想而知。而总掌调动部曲攻打兴庆府一应兵事的韩世忠当然也能体察袁朗心思,遂应允他统领所部军马在阵前督战压阵,就等候着一旦能将兴庆府轰破出个缺口,便由他做为先头军旅率先杀入城中。

    水磨炼钢挝再度恶狠狠的砸将下去,又是一个夏军骑将的脑袋开花,红白之物混杂着喷溅出来;随着袁朗抡臂又是一荡,钢挝一端安雕铸的拳握笔尖状锋尖,又直直插入另一员从斜侧杀来的敌骑耳朵当中,也当即将他的脑袋几乎搠了个对穿;袁朗的挝法攻势愈快愈猛,伴随着有一身劲响,做势要拦截住他的敌骑脑袋被狠狠砸中,当即血肉模糊、颅骨碎裂,而当即坠落下马...如此这般袁朗以双挝开路,扫清了一条血路,胯下战马长嘶,仰蹄如疾电般继续冲驰而过,当即便凿进了本来做势欲遮拦住他的夏军阵中。

    紧紧跟随在袁朗身后的齐军将士心系于主将安危,也都是快马加鞭,已然透过弥漫的烟尘突杀过来,夏军各部仓促前来堵截的部曲不免军阵更是溃乱。又是一阵阵焦急慌张的喊叫声起,就算仍有不少夏军将兵从各处涌杀过来,竭力要阻止敌军杀入城郭的冲势,可也终究难免被袁朗率领所部锐骑奋力突杀,直将仓促间拥堵在城墙塌陷口处的夏军阵型给凿得透了!

2093章 当年战场上的“故人”,小李广威震三军

    既然袁朗率领所部锐骑已然冲杀进兴庆府城郭,众多梁山出身的齐军大将,以及岳家军众部将士也尽皆奋力呐喊着,扬起一道道烟尘席卷过去,要从那处崩塌城墙的突破口涌杀入城。如今的兴庆府便如一条底板被凿穿的巨舰,终究无法堵住缺口处涌进的猛烈水流,似乎也就只能被彻底淹没。

    而往兴庆府冲杀过去的诸部齐军劲旅当中,也正有一支经横山北上,率部方自与攻城大军会师不久的一员骁将率领着麾下尽是黑袍玄甲扮相,骑乘着油光锃亮的雄俊宝马,手上也已然拈弓搭箭的亲随军骑往城郭那边疾驰而去。那员骁将英气勃勃的双目一乜,正觑见远处残破的城头上方仍有夏国守军持着强弓劲弩,朝着下方正从城墙崩陷处奋勇突进的同僚军马觑见过去之时,他冷哼一声,旋即也立刻有所动作......

    非但是这员骁将雕翎箭发迸寒星,连同拥簇在他周围的精锐劲骑都使出且骑且射、百步穿杨的本事,疾驰奔腾的骑阵当中点点寒芒挟裹起刺耳的破风中,数百支划出一道道笔直轨迹被激射而出的箭簇,在一百来步距离开外竟然都似生出双眼一般,分别朝着城墙上方那些露出头来的守兵身上要害钉去!

    须臾间,那些夏军弓弩手反而中箭扑倒,也有不少人从残破的城墙上直栽落下去。又是两轮骑射的箭簇发出飕飕飕的劲啸声,遮莫再射杀得数百名夏国守军之时,这支以骑射军马为主的骑军便也势不可挡的从城墙崩陷口处涌杀了进去。

    杀声愈发喧嚣的兴庆府中,双方军马很快的便开始激烈的巷战。纵然夏军当中也有不少剽悍勇猛的战将,但时至今日齐朝集结了当初各于梁山、宋、金、辽等诸部军旅中百战成名的虎将,如今更是气势如虹,夏军再是负隅顽抗,恐怕也死撑不了许久!

    一处长街之上,方自结成义兄弟时日不久的岳云、关铃这两员小将仍是合兵一处,双锤配合着偃月大刀冲阵厮杀,也直将迎面拦截的夏军步卒杀得落花流水,惨叫连连。终日打熬本事至今,关铃非但马战武艺精熟,也是力大,他使得青龙偃月刀刀锋所过之处,就见刀光在敌军乱阵中飞舞盘旋,端的是催马如电,转眼间便要将敌军杀得个来回!

    而岳云冲阵与关铃并驾齐驱,他使得两柄大锤这等钝重兵器策应自己的义兄弟,挥舞起来时也将搠向他们的长枪长矛尽数砸断荡飞。双锤呼呼的直往下方砸去时,敌军颅骨碎裂、扑地毙命,如此与关铃相得益彰,也教敌军部众根本拦将不住。何况还有岳云所统领的岳家背嵬军精锐甲骑持着长斧、狼牙棒、铁锤等诸般马战重兵刃催骑突进,将敌军阵势冲击剿杀得凌乱不堪,眼见便要彻底崩溃!

    然而另有一支夏**马从长街拐角处掩杀而至,但见得不远处岳云、关铃乃至背嵬军等诸部齐军猛将强兵冲杀得同僚部曲支离破散,统领这一拨夏军的将官狠狠咬了咬牙,随即立刻喝令身边的一名以射术见长的偏将摘下他善使的三石硬弓,搭上羽箭,眼见便要撒手直朝着兀自催马冲杀,看来尚未察觉自己已经被暗箭觑定的关铃疾射过来......

    “飕!!!”

    一声箭啸劲响顿时破空而起,却是那个试图以暗箭偷袭关铃的夏军步将面门被箭簇射中,他仰天便倒,而直插在脸庞上的羽箭箭杆兀自颤动不休。旋即又是一连串的羽箭破风声袭至,当即夏军部众前列又有数十人,哼都不哼一声便瘫倒在地上。

    而统领这支部曲的夏军将领狼狈的挥刀格挡,荡飞几支直朝他身上要害射来的箭簇,铛铛的金铁交鸣声煞是激烈,这员夏军将领也直感紧绰住刀柄的五指隐隐作痛,心下也不禁惊异来的这拨敌骑骑射本事竟端的了得,自己就算苦苦抵挡一时,可是既然已被对方给盯上,恐怕也终究难免要丧命于统领着那一拨骑射锐骑的敌将弓箭之下!

    直到那一彪齐军骑**锐疾驰而愈发临近,这夏军将领怒目瞪视过去,大概觑清了来的这员敌军骁将之后脸上忿怒的神情都是凝固住了。毕竟当年宋夏国战之际,这员夏军将领也曾受晋王察哥指挥,率部先后与刘法、萧唐所部敌军大战杀伐,而当初有员敌将在被己方大军追击围攻的情况下,竟然凭借精绝的骑射本事射杀甲骑无数,直震慑得己方大军不敢上前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如今却是撞见了当年在战场上那个教自己亡魂丧胆的对手,使得这员夏军将领也不由咬牙切齿的说道:“小李广...花荣!”

    扬弓立马的花荣则是英姿勃发,他瞪视向前方夏军部众,蓦的朗声喝道:“如今兴庆府你这厮们终究是守不住了,我朝灭金吞宋,也向来厚待肯归从的军民。既大势不可违,尔等也合当降服,好歹保得命在,能与家小团聚安生,但肯听候我军发落,我花荣作保,也绝不加害!可倘若仍是不知好歹,不肯降的,我仍要教你这厮们眉间插花!”

    当年与宋军连年交战时,曾震慑得夏国大军敬服的敌朝神箭将军,除了早年西军王舜臣,便是这个小李广花荣了...他当年于战事万般险急之时,尚能以神乎其技的弓马骑射本事威慑得势堕,如今更是齐朝在战局上完全压制住己方兵马的情况下率麾下精锐疾驰而来...看来无论如何抵抗,兴庆府终究是守不住了......

    箭簇再度搭在了弦上,非但是花荣又要将手中雕弓拉成满月状,但听得他周围吱嘎嘎弓弦被拽动的劲响声连绵不绝。那些尽着黑袍玄甲的骑**锐也已拈弓搭箭,还有众多齐军弓马军士分别在所部将官的率领下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将眼前的夏军部曲给半包围住,拉满的弓弦上一支支锋簇森寒的羽箭,也已向眼前的敌军觑个分明......

    这员夏军将领神情复杂,他与居高临下睥睨过来的花荣对视片刻,随即又转头环视下身后大多面色惶恐惊惧的麾下军卒,默然半响之后,这夏军将领似是低声喟叹,本来紧绰住钢刀的手掌有意无意的一松,军械当即坠落在地上。在他身后旋即又是叮叮当当的金铁利器坠落磕碰之声频频响起,转眼间军械掉落一地,这等形势之下,自然也再无法与花荣所部锐骑再做顽抗厮杀。

2094章 晋王察哥,穷途末路

    对于这些肯弃械束手,听候发落的夏军部众,很快的也有齐军将士上前将他们给看束住。而花荣率领所部弓马锐骑继续在兴庆府城内长街间奔驰游走,协同各部进行巷战的同僚军马厮杀破敌。

    随后面对其余狼狈顽抗的夏军部曲,也有些军将情知大势已去,而只得放弃抵抗。当然也仍有不少夏军将官怨恨恚怒,宁死不肯降从,花荣遂与所部锐骑又是一通箭簇招呼过去,箭雨如飞蝗一般扑去,直射得夏军部众人仰马翻,而花荣那一对招子只顾寻觅敌阵当中领头的军将觑定,随着一支支催魂夺命的箭簇撕裂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被射将出去,众多夏军将官的眉心、面门、咽喉、心窝...等身上要害相继被贯穿扎透,只约莫两三柱香的功夫,死于花荣箭下的敌将便已有十五六人之多。

    众多群龙无首,陷入混乱的夏军部众面对着诸部齐军精锐之师的强攻,但听得一把把锋利的军械带着呼啸的破风声,道道寒芒乍现时,便又会响起噗噗利刃入肉闷响,直待铿锵交击的兵刃相撞声,嘶杀呐喊的惨叫声已渐渐的开始消减下来,夏军残部阵型相继被齐朝军旅吞噬,其余暂时保得命在的军卒绝望的朝周围望去,却见又有大批的齐军涌杀过来,很快也要像席卷而来的狂涛怒浪,将他们给彻底湮没......

    若不肯放弃抵抗,也就只有被尽数屠戮歼灭。

    而坐镇兴庆府,主掌国都防备兵事的晋王察哥,他当然绝不会降从于攻破城郭的齐朝大军,也不甘心就此引颈就戮。且先顾保得命在,尽可能突围出城去,再招聚得夏国境内其余诸部军马力抗齐朝大军,但凡仍有一丝能保住由党项人建立的国家社稷的指望,便决计不能放弃!

    可对于察哥这个长期掌握夏**阵大权,又最擅长治军统兵的宗室名将,已然大举杀入城郭的齐朝方面诸部劲旅先先后进行巷战杀溃抵抗敌军部曲之后,也尽是马不停蹄的向兴庆府中心处驰援奔杀过去,意图尽快铲除掉这个夏国抵抗势力的最大阻碍。

    在众多誓死相随的亲卫军马护送下,察哥方自从内城当中撤离出来,寻路径急于尽快突围出城去,遮莫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史进便率领所部劲骑奔杀至兴庆府内城门口处,随即迅速占领夏国皇城宫闱;

    而花荣、袁朗、岳云、关铃等将领奔走冲杀一阵之后,先后也探觑得有大批夏**马意图突围奔逃出城去,也立刻合兵一处,衔尾紧追;

    由韩世忠、梁红玉夫妻二人亲自统领的陕西经略府诸部军旅,势不可挡的掩杀进城,接连击溃得几部抵抗部曲,距离察哥所在的夏军兵马也不过七八百步之遥;

    而从另一个方向,由杨志、王德与岳家军徐庆、王贵所部岳家军将领统领的兵马趁势扫平负隅顽抗部众,正好拦截住察哥往西面奔逃的去路......

    直到察哥在大批亲卫军马的护卫下再转过一条长街,前列军骑却赫然觑见杀气冲宵的齐朝军马已摆开了阵势,飘扬的精骑、林立的军械,乌压压的敌军将士已经在他们前方构筑成了一道铜墙铁壁。而对面齐军兵马当中竖着一杆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上面分明绣的是:殿前司都指挥使,豹子头林冲!

    被众多亲军团团环绕住的察哥面色默然,眺目朝着对面齐军军阵打出的军旗去,蓦的长声说道:“豹子头林冲...齐朝开国元勋、军中上将,也是萧唐向来最为仰仗的心腹之一,遮莫本王的性命,今日终不免要折在他的手上?”

    “宁令休恁的说!恁是夏国的中流砥柱,也决计不能在此处战死!就算兴庆府终不免遭敌朝大军攻破,宁令务必须保全有用之身,突围出城,前往西凉府与陛下会师,也仍能招聚诸部儿郎力抗齐朝!末将战死无妨,如今便率领麾下将士打头阵直闯前面南蛮子军阵,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还望宁令趁势突围,但能保得恁贵体冲杀出去,末将虽死无憾!”

    在夏**中素有威望,而深得各部将士推崇的察哥身边,也立刻有名亲随军将忿声请命。眼见得察哥缓缓颔首,这员夏军大将立刻暴吼一声,旋即抄起狼牙大棒率领着一彪军骑催马冲锋,一片战马嘶鸣扬蹄时所发出的劲响声愈发的急促,轰隆隆如雷蹄声直震得此间长街地表颤动起来。这些率先冲杀出去的夏军将士尽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浑如一群扑向熊熊烈火的飞蛾,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几乎也都是同样的心思:

    察哥令宁是我等夏**旅的主心骨,如今亡国之患迫在眉睫,他可绝对不容有失!为了宁令性命,为了保住俺夏国江山社稷,如今也唯有拼了!

    然而这一拨拼死要为察哥杀出一条血路,纷纷催马急要冲溃对面齐军军阵的夏**马还未冲出多远。从长街一侧骤然间又有一彪齐朝锐骑撞杀出来,直直的撞入夏军骑阵当阵,顷刻间又是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而笃定心思要舍命护卫察哥冲杀突围的那员夏军大将又惊又怒,当他瞪目朝斜侧乜将过来时,眼见有员骑着黑鬃雄俊战马的敌军悍将把手中双锏舞动得如小风车也似,又在周围大批甲骑军健的协同下直化作一道黑旋风,已然暴冲至他的面前,而对方那生得的黑脸上威武雄壮的神情,也是清晰可见!

    铁锏被高高扬起,旋即直朝着自己的头颅打将过来,饶是这员夏军悍将马战的武艺也甚是奢遮,可却是被杀得个措手不及,手中使得狼牙大棒这等马战钝重长兵器在被敌将欺到身前之时,反而也不及短兵器灵便,更何况忽然撞杀出来的牛皋久经战阵,凭着一对铁锏也不知打碎了多少敌将的头颅,此时再度使出他善使的本事,自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狼牙棒被仓促的架起,棒杆与劈头砸落的铁锏重重的撞击在一处,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这夏军大将顿感巨大的力道如潮水般涌来,双臂颤抖酸麻,虎口与十指也直感震痛之时,牛皋另只手紧绰的铁锏却是从斜侧横扫过来,重重的直砸击在这夏军大将的腰肋处,又是剧烈的震击声响,还夹杂着密集的骨骼碎裂的脆响声!非但这员夏军骑将腰部甲胄当即凹陷下去,他胸腔内一侧的肋骨也被这牛皋这一锏轰得几乎尽碎!殷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这夏军骑将那对怒目如死鱼般凸显了出来,诺大的身躯,也被牛皋砸的当即侧飞了出去!

    牛皋一锏轰杀了敌军骑将,又是虎吼连连,双锏到处,但凡挨到的夏军不免相继吐血落马。就算是身着坚固的铠甲,遭受怪力惊人的牛皋轰击,也仍是不免筋断骨折!而牛皋杀得恣意性起,当即又扯着嗓门大声吼道:“察哥!可还认得俺牛皋!?当初你占尽优势,挥军要来剿杀俺们,却仍被我朝陛下千军万马中生擒活拿了去!如今你夏国大势已去,也是被我朝众部兵马合围,却又往哪里逃!?”

2095章 下一个时代,我们会是同胞兄弟

    “到底是逃不得,而至此便休了么......”

    眼见层层叠叠的齐军将士跨过血泊中麾下儿郎的尸身,并步步紧逼过来,而从左右与后方也有敌军部曲疾驰而至。察哥一勒缰绳,也只得喟叹说道。

    而前方手绰着双锏的牛皋与大批齐军将士蓦的让出一条道路,数十军骑正拥簇着林冲策马踱来。而林冲自也清楚,出兵征服夏国,并下其西北面的广袤疆土,可以后也难保不会有不肯臣服的党项部族仍要反叛作乱,而察哥身为夏国宗室名将,好歹也须尝试招抚,于稳定夏国境内诸族各部百姓也必有大用,遂朗声说道:“按王爵之礼,我也须唤能一声殿下。如今夏国覆亡,已是势不可逆,奉劝殿下不要再执迷抵抗。若肯降从,非但可保夏国宗室子平安荣华,党项诸部子民也不必再枉送性命......”

    察哥闻言冷冷一笑,当即又厉声道:“要本王降从?笑话!当初我夏国与萧唐联手,大败金军,此后按协议划分清疆土边界,向来相安无事...我夏国知齐朝势大,也无意与其为敌,却是萧唐贪心不知足,灭金吞宋,征服蒙兀室韦,调遣屯兵觊觎青唐、吐蕃...兀自还要侵吞大理和俺西夏疆土!如今尔等听那萧唐旨意,大举兴兵侵犯,师出无名,本王又怎肯屈从!?

    萧唐那宋人中的移乡子,却背反宋廷,成就今日这般事业,本王佩服他不假。可是他如今倒也如中原汉人朝廷以往那些好大喜功的帝王一般,如今便以为是赢定了?纵然本王今日终究不免要死于此处,可我朝国主与群臣西迁,仍可掌控得雍凉、陇北党项部众抗拒你齐朝侵犯大军。纵然如今齐朝强盛势大,我夏国退守至西北面广袤大漠地域,也仍能拖垮打熬坚守下去,有朝一日,也未尝不能复兴基业,夺回沦陷的疆土!”

    林冲闻言也不着恼,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你夏国宗室先人本为定难军留后,却僭帝制建国自立。我朝陛下鸿业远图,意欲抚绥万方,复盛唐时汉家江山疆土,是以终不免要出兵征讨夏国...而夏国以兴庆府为国都,西凉府为辅都,我朝自然也十分清楚,殿下为保住你朝国主,坐镇兴庆府阻挡我军攻势...而为能尽快慑服夏国宗室归从,不必再枉造杀业...殿下以为我军便不曾另做部署?”

    察哥听罢面色骤然一变,他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死死的凝视着神态平和的林冲默然不语。又过了一时片刻,从各处杀来摆列开阵势的齐朝军旅也是越聚越多,察哥腰间挎着的夏人宝剑终究锃锃作响,被缓缓抽出,而察哥面色决然,又厉声道:“林将军,多说无益,也不必再赘言,你们终究是侵犯我国土家园的敌人!本王虽无能,无法为国家驱逐外敌,今日也合当死战到底,赴国难身死,以全身后之名!”

    残存的夏军部众,也随着察哥一并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他们随即驱使战马,也尽朝着前方由林冲、牛皋等齐军大将统领的军马疾冲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死战而已!

    林冲见状低声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中丈八蛇矛往前奋力一引,与牛皋等齐军将领率领着所部军健尽皆发出振聋发聩的喊杀声,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而朝着迎面冲来的敌军部众奔杀突进而去!

    汹涌而进的两军终于狠狠的相撞在一处,霎时间,直要震破人耳膜的金铁交鸣声声伴随着恶言咒骂声交织响起,激烈杀声响彻云霄,骑枪戳刺、马刀劈砍,凄厉的寒芒呼啸盘旋溅起团团的血光。两军将士疯狂的纠缠在一起,而誓死追随察哥的夏军亲卫军马虽然悍不畏死的惨烈厮杀,也终究抵挡不住无休无止涌杀过来的齐军将士的猛烈进攻,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中,残存的夏军部众便如秋收时被割倒的稻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去!

    兼之牛皋更是大发神威,奋力挥舞着手中双锏砸在敌骑的军械与盔甲上面,发出一连串激烈的重物砸击声,接连将拼死往察哥这边护卫过来的亲随骑将打翻坠马。一时间也扫清得察哥周围的夏军甲骑,使得其无亲卫军马,也只得直面齐军大将林冲,彼此捉对激烈的厮杀起来。

    饶是察哥发了疯也似的挥动着宝剑猛攻,划出凄厉的寒芒绰绰也尽往林冲那边招呼过去,可到底也难以伤得了最是擅守的林冲分毫。反而教厮杀时好整以暇,极善于后发制人的林冲看出致命破绽......

    按以往与敌将放对厮杀的惯例,林冲骤然大喝一声,手中丈八蛇矛猛的一荡,但听得“铛!!!”的一声劲响,火星四下里迸射,察哥紧绰的宝剑当即脱手被荡飞了出去。丈八蛇矛一荡一收,锋刃再度化作一道疾电搠出,当即狠狠的捅穿了察哥当胸披覆的铠甲,并将他给搠了个对穿!

    察哥浑身猛地一震,他口中也渗出殷红的鲜血,而周围有些兀自拼死奋战的夏军将士见了尽皆惊呼哀号,甚至有人当即翻滚下马,跪在地上猛捶着胸膛,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反观察哥被林冲刺出的长矛捅穿了胸膛,他却是怔怔的低头望去,脸上激忿的神情,似乎也渐渐平和了下来......

    “我身为夏国宗室子...为了守护我党项人建立的国家,也势必要死战至最后一刻......”

    察哥蓦的叹声说着,随即费力的抬起头望向林冲,又道:“而当年有桩事也教本王甚是纳罕,也一直牢记至今...当初萧唐尚为宋军大将,而与我朝休兵议和时曾言及宋、辽、夏国别有分,我等各为自己的国家彼此对持,相互杀伐...但无论是哪一国的江山社稷也都难保能够千秋万代...有朝一日,遮莫汉人、党项羌部、契丹、女真、....诸族各部的子民也能为同国百姓,后裔子孙...也未尝不能成为兄弟手足,一并共御外辱......倘若我夏国...终究是保不住了...我党项诸部子民...还要劳烦林将军转告萧唐,也切莫忘了违背了他当年的言语......”

    眼见得面色凝重的林冲缓缓点头,而搠穿了自己胸膛的丈八蛇矛,也被慢慢的抽了出去。察哥的身子晃了几晃,终于直坠落下马,而蹊跷的是,他的嘴角看似是噙着一抹终于能放下一切的释然笑意......

    夏国晋王察哥,于兴庆府城破之日率部突围,终究被齐军拦截得住,而战死于城中!

2096章 杨再兴、卢俊义,哪个好惹?

    随着察哥被林冲一矛搠杀,兴庆府城内负隅顽抗的夏军部众也终究难免先后被合围剿杀的命运,大势既定,自然也会有不少军心崩溃的将兵不愿无谓的枉死,而只得放下军械伏在地上,听候齐军将士的发落。

    而察哥赴国难战死,按他的筹谋部署,虽然终究是难以力保住国都不失,但也竭尽全力牵制住了大举侵攻的齐朝众部劲旅。只要国主李仁孝与夏国政权班底健在,并退守至夏国境内西面的要地西凉府去,通过瓜州、沙州通往西域咽喉要隘之地与耶律大石建立的辽帝国联决,便仍能有东山再起的指望。

    虽然察哥机关算尽,笃定国主李仁孝撤离的及时,由韩世忠所率领的众部敌军劲旅就算攻克下兴庆府,到底也是鞭长莫及,难以追赶上终将抵达西凉府的本国朝堂君臣,可是察哥到底仍是算漏了一件事,便是以蒙兀室韦诸部所组成的怯薛军极擅于长途奔袭,能够转战千里的恐怖机动性......

    从夏国西北面疆域侵入,也从容得杀至贺兰山地域的怯薛军完全有能力一日奔袭数百里。而按萧唐先前对夏国运兵部署,也预判到了夏国君臣于横山天险失守,南面大片疆土又因国内反叛势力易帜举事之后迅速沦陷,想必也会打算往西逃奔至夏朝另一处首府要地西凉府,统领怯薛军的大将普剌巴尔思谨奉军令长驱直入,同时派出各队锐骑哨探看觑周遭地界夏军动向,也终于在位于后世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和甘肃省中部边境的腾格里沙漠南隅发现护送国主李仁孝的夏军动向,随即便如神兵天降一般骤然杀出,生生拖住了对方往西面奔逃的进程。

    似乎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民族天赋,成建制组建起来的蒙兀室韦众部军马对于箭雨打击、两翼包抄、佯攻佯退、疲敌袭扰等诸般骑兵战术运用得极其灵活。而戎卫李仁孝的众部夏军将领,却缺乏察哥那等能够审时度势调度兵马的统军名将,为了尽快击溃这支纠缠不休的敌军骑众,夏军派出了人马具装、浑身重甲披挂的平夏铁鹞子重骑,意图冲垮似乎不断的试图攻击国主车仗的怯薛军骑队。然而若论倏往忽来、电击云飞,如同铁壳王八也似的重甲骑军,也只有在怯薛军锐骑身后吃灰的份。

    直到铁鹞子重骑人困马乏,而怯薛军拖住西奔夏军的战略目标也已然达成之际,由马扩、杨再兴、卢俊义、呼延通等将领所统掌的骑军劲旅长途跋涉,也已追击赶至这片充斥着一股苍凉气息的大漠之上......

    残阳如血,朔风似刀,曾统领夏国撞令郎军旅,而先前受察哥众人托付的汉军大将吴元怒目瞪视,他眸子里狠戾凶芒化作熊熊烈火,直把满口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眼见得前方齐军众部锐骑已经排开阵势,无穷的肃杀之气也登时在大漠上弥漫开来,吴元也当即嘶吼道:“去他娘的!也只得拼了!”

    伴随着吴元一声令下,夏军阵中也立刻爆发出狂暴的喊杀声,四五千骑众就如决了堤的狂涛怒浪,朝着向着前方滚滚而来的敌军骑众迎将上去,激促的铁蹄践踏着干燥冰冷的大漠地表,也立刻卷起漫天烟尘,声势直似要掩盖住残阳一般!

    反观对面齐军锐骑阵列,杨再兴做为箭头催马疾进,也早燃起了汹涌澎湃的战意的战意,须臾间,拥簇在杨再兴身后的五千锐骑一边开始催马加速,一边按主将指挥列成冲锋阵势,滚滚而前的铁骑纷纷擎起明晃晃的军械,在残阳的余辉的照射下映射出一片森寒的利芒,教人望之也不由为之心悸!

    汹涌突进对冲的双方军马,终于势不可挡的撞击在一处,霎时间彼此骑阵中便溅出灿烂的血花,金铁交鸣声与人喊马交织成一片。精锐甲骑借着胯下坐骑疾速的势头形成强大的冲击力,对着迎面冲来的敌骑发了疯也似的挥舞着兵刃,众多战马在悲嘶中扑倒在地,而从马背上掼摔下去的骑兵军健,也不免被后方汹涌途径的战马铁蹄给生生践踏得骨骼尽碎、血肉模糊!

    非但是由杨再兴、吴元统领的双方军骑甫一交锋厮杀便端的惨烈。在另一侧大漠之上,由卢俊义所统领的骑军也直撞入敌军骑阵当中,所部甲骑健儿高擎锋刃雪亮的军械,前赴后继的展开昏天黑地的厮杀,须臾间血染大漠、马踏残尸,喧嚣杀伐声也变得愈发激烈起来。

    而九尺身躯被劲甲包裹住的卢俊义头戴覆面兜鍪,只露出一双目炯双瞳,他策马如飞,迎着前方嘶声怪叫着催马杀来的一对敌骑蓦的一摆手中长枪,抖动出个碗口大的枪花来时,几道寒芒已化作疾电骤然搠出。但听得“噗噗噗噗噗!”接连五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声几乎在同一时刻乍起,当先冲杀至卢俊义近身处的五个夏军甲骑分别于眉心、咽喉、心窝等要害飙血溅射,当即被卢俊义一连五枪搠翻坠马!

    虽然彼此骑众混战厮杀的愈发激烈,卢俊义却看似是闲庭信步也似,他见手中那杆枪使得端的奢遮,伴随着被抖出碗口大的枪花盘旋着朱缨乱颤之时,枪尖又时不时疾速搠出,吞吐收缩犹如毒蛇之信,直朝那些自付勇武的夏军甲骑身上要害直搠过去。兼之身后数百名军骑紧紧随着所部主将冲杀,聚成密集的冲锋锲形骑阵,直冲敌来势同样凶猛的夏军阵列中凿穿而过,势若破竹,所过之处,自是波分浪裂,人仰马翻!

    于水浒中被赞曰枪棒本事天下无双无对的卢俊义,论统兵御将、指挥治军的本事固然及不上恁般时节效忠于齐朝的不少名将,可是如今他也只管施展出其冲锋破阵的武勇本事。自是杀场临敌处,冲开万马、扫退千军,也正按水浒原文中所表:

    马步军中推第一,天罡数内为尊,上天降下恶星辰。眼珠如点漆,面部似镌银。丈二钢枪无敌手,身骑快马腾云,人材武艺两超群。梁山卢俊义,河北玉麒麟!

    当丈二钢枪再度骤然探出,仍是一如既往的血光崩溅,一飚鲜血如箭般从一名夏军甲骑咽喉上方自被搠出的血窟窿中溅射出来,而卢俊义炯炯有神的双目又是一乜,也将前方几个看似领头模样,且一并策马冲杀过来的夏军大将觑得分明。卢俊义随即单手绰枪,一抖缰绳,而直朝着不远处那拨滚滚突进而来的敌军骑众对冲了过去......

    而在另侧厮杀也是愈发的凶狠惨烈的战团当中,但见得烟尘弥漫、昏天暗地,杨再兴、吴元这两个统领各自麾下军骑冲阵撞杀的主将凭着自己精绝的武艺锐不可当,催马疾进。血光迸溅时,他们两人的目光遥遥的也已恶狠狠对在了一处,眼神自是格外狠戾狰狞,四目相交,也登时似要溅射出火星来!

2097章 道尽途穷,国君降从

    兵刃寒芒翻飞,鲜红血液飞溅,杨再兴手中长枪锋尖摩擦过迎面搠来的长矛,溅起的点点星火,随即准确的刺进面前敌将的咽喉当中,继而催骑突进;吴元则嘶声怪叫着,抡起手中铁背大砍刀劈裂开空气,猛然向着杀来的一员齐朝骑将汉斜斩下去,血光飞溅中两截残尸坠地,吴元继而策马奔驰,很快的便要与杨再兴撞杀至一处!

    “你这厮便是吴元?俺先前也曾听闻过你的名头,如今夏国覆灭已成定局,也由不得你再猖狂耍狠了!”

    听得杨再兴厉声叱喝,吴元当即也嘶声骂道:“找死!老子觑你这干投从萧唐的厮鸟,便没有一个瞧得入眼的!”

    军马突进、刀枪并举,连同周围众多军骑一并有相撞至一处时,杨再兴与吴元催马趁着两骑错身而过时立刻舞动起军械朝对方猛攻过去。而比起卢俊义技法精妙的枪技,杨再兴使得长枪更是走军中干脆直接的迅猛路数,这也让吴元悚然念道:这厮好快的枪!

    虽然在吴元的胁迫指挥下,所部军骑也唯有拼死力战,可厮杀时不少军卒脸上也都不由得流露出畏惧神色。而如今齐朝气运正值顶峰,各部军马侵入夏国境内也爆发出强悍的战力,两军交锋若是在气势上被对方给压制住,这也使得负隅顽抗的夏军骑众士气遭受严重的打击,吴元与杨再兴放对厮杀,却听见周围麾下儿郎凄惨哀嚎,成片被剁倒搠翻,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几番纵马交错而过,杨再兴与吴元枪来刀往,遮莫已激战了数十回合。虽然当年凭着自己剽悍勇猛的本事,也曾与萧唐麾下不少勇将力拼得不分伯仲,但吴元到底是已过壮年,气力难以为继。反观杨再兴却是年富力强,非但仍有单枪匹马杀入敌军大阵当中,杀死数百军马仍能全身而退的精绝本事,既然未按自己原本的命途轨迹英年早逝,壮烈战死,随着这些年厮杀征战的磨砺,杨再兴的马战武艺甚至还精进了不少。

    终于杨再兴奋力高喝,又是一枪疾如闪电,出手刁钻,招法端的迅猛毒辣。吴元陡觉森寒利芒袭来,他虽然预判到杨再兴的动作,可动作却已跟不上自己的念头,抡臂格挡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拍......

    俺到底是老了么......

    一念方生,锋利的长枪疾刺而来,“噗!”的声洞穿了吴元的咽喉,虽然满是狠戾之色的两眼兀自圆睁,可随着鲜血淅淅漓漓从脖颈窟窿中流淌滴落,他诺大的身躯终究倒栽下马去,已然命丧沙场!

    在另一侧卢俊义手中丈二钢枪如蛇信般吞吐间,与他厮杀的三名夏军骑将心口处血洞宛然,也先后从马上栽落下去。所部主将战死,其余兵马更是战意奔溃,也有大批的军卒哄散奔逃,而戎卫夏国国主李仁孝的几支军旅彻底溃败,也已是无法挽回了......

    于夏国原本的国都兴庆府通往西凉府的必经之路上,一处唤作龙门驿的驿站军镇当中,府署官衙外侧有大批的伤兵辗转哀嚎,镇内大多房屋被拆得七零八落,修补四周并不算十分高大的墙壁。府署内聚集着众多夏朝臣子也被愁云惨雾所笼罩,各个如丧考妣,而夏国国君李仁孝亦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府署内节堂正首,脸上悲戚落寞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萧唐自知李仁孝做为正史中的夏仁宗,也是致力于发展国家内政,大兴推广儒学,重视礼乐的一代明君,可是他同样重文轻武,在任期间夏**备废弛。何况如今的李仁孝尚还不满二十岁,很显然在这等国难临头的险急关头,他也实在无法主持局面。

    而宣化府、西凉府方面虽然也调动军马前来接应救援,却也遭遇奔袭赶至的齐朝军旅阻击。两军交战之际,呼延灼率领由他接管组建的铁浮屠重骑精锐捕捉得战机,直接碾压过去,又有蒲察世杰、高彪等猛将打头阵奋勇厮杀,率领着全身重甲披挂,浑如由钢铁铸就又生满倒刺的洪流摧锋破阵,也轻易的撕裂开夏国马步军阵,呼啸着碾压而过,所过之处自是一片血肉凋零。

    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夏国败军狼狈,仍是惊魂未定之际,残存的将兵又听见蹄声滚滚如雷传来,再心有余悸的眺目望去时,却又见得由韩滔、彭玘接管呼延灼的连环马重骑军旅骤然杀至。再度遭受一尊尊人马具备重甲包裹住的杀神破阵冲杀,夏国残部败军就算徒劳的挥动军械抵抗,也根本无法承受那等碾压尽眼前一切生灵的集团冲锋重击......

    以龙门驿为中心,周围各处战场上夏军折戟沉沙、血涂遍野,李仁孝等夏国君臣奔逃至西凉府的路径不但已被切断,也再无援军会来救助。而从四面八方集结而至的齐朝军旅也将龙门驿团团围定,只消再发动一次合围猛攻,国主李仁孝,夏国众多臣子乃至伤亡惨重的余部军马恐怕也终究难以改变被悉数歼灭的命运......

    “...事已至此,再打打杀杀下去,也只是教余部将士枉自折损性命。虽然愧对我朝历代先人,可为了保全我宗室子裔,为了党项乃至夏国诸部子民的安生,恐怕朕也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李仁孝终于叹声说罢,毕竟他尊崇儒学、信奉佛教,骨子里似乎也并无党项族裔历代先帝那股桀骜的剽悍习气。如今的确已是穷途末路,李仁孝情知退守至西凉府,力图苟全保住国祚已然无望,而终究做出了抉择。

    而听得如今处境落魄的国君叹声说罢,身为李仁孝身边心腹,家门世代掌修夏国史的重臣斡道冲更是神情悲愤,然而他似乎也知势不可违,遂并没有向李仁孝力谏切不可降伏于萧唐齐朝,只是惭然言道:“臣乃文士,不能为陛下分忧,据齐朝于国门之外,实感愧辱...如今陛下心意既决,国祚断绝,臣也自当效法屈子于国都为秦攻破时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

    “斡爱卿,你这又是何必?朕决意降从齐朝,也实是不愿再见得我夏国臣民无谓枉死,爱卿为儒学大家,廉政爱民,倘若齐朝真能善待我夏国归从族民,斡爱卿保全得有用之身,若能为齐朝所用,日后也依然能恩泽故国...这也是朕...须对斡爱卿嘱托的最后一件事了。”

    李仁孝长声说罢,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又略整衣冠,继而说道:“传朕旨意,遣使臣赴齐军阵中时,传达朕已愿献降表,去帝号称臣,而降从于齐朝......”

2098章 西夏国灭,大理国亡

    夏国国主李仁孝遣使臣至齐军营中,献降表归从,自此夏国其余各处大多军旅也不得不放弃抵抗,打开城门,听候齐军发落。

    当夏国君臣称臣降服,至此平夏战事大功告成的消息传至大名府之后,对于李仁孝这个能认清形势的降国之君,萧唐当然也是降恩诏厚待,许以公爵俸禄,宗室子裔待遇也皆从旧例,并另择选封地调遣军马看束原夏国皇族迁居安顿。

    随即萧唐在看阅随李仁孝一并肯降从的夏朝官员名薄之时觑见斡道冲这个名头时,心说这也未尝不是意外的惊喜。毕竟斡道冲做为正史中的夏国贤相,非但学术上颇有造诣,而于国戚佞臣任得敬掌权时期敢于抗争,被朝中官员推崇为楷模。按他原本的轨迹本来应会于夏国任国相十余年,廉洁施政、生活俭朴,史载“家无私蓄,仅有书籍数床而已”,自然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贤儒名臣,也为夏国李仁孝时期的仁宗治政盛世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斡道冲既是刚正不阿的夏国忠臣,按说也极有可能于李仁孝上表降服,夏国社稷沦亡之际自尽殉国,以全忠烈臣子名节。萧唐心想他倒肯一并降服,也很有可能是因李仁孝劝说嘱托,遂能保全性命以安民则惠......

    毕竟国破山河在,夏国国祚虽然断绝了,可是本国境内的党项、汉家乃至诸族各部子民,也仍要在这片土地上栖息繁衍下去。

    倘若以斡道冲为代表的夏国臣子当真肯心甘情愿的为齐朝所用,那也必然能对招抚夏**民归从顺服,尽快重建战后稳定秩序起到立竿见影的效用。但是萧唐利用夏国国内反叛势力大举侵犯,毕竟是做为侵略者的一方,当初在宋朝境内各地积累得民间风评威望,夏国诸族各部可未必会买账,就算李仁孝率领一众臣子降服于齐朝,大多正规军马也已放弃抵抗,可河西诸地也仍有党项各部族头人率领族民抗拒齐军,不肯臣服归顺,饶是死守不住城郭,便做马匪流寇行当,四处举事生乱。诸部齐军也不免调拨部曲征讨镇压,夏国境内战火纷飞的乱局也仍然要持续一段时期......

    饶是如此,亡国要接受齐朝统治的夏**民,恐怕也要比按原本的轨迹他们的子孙后代遭受蒙古大军纵兵烧杀抢劫,直教西夏境内残垣遍地、白骨蔽野,而夏国宗族族更是被屠戮殆尽的凄惨命运要好上太多。

    又过了四日,由萧嘉穗、刘锜统领的征讨大理诸部兵马方面也有大胜捷报传来。各部会师于龙首关的军旅合力攻击,击溃大理抵抗守军。随后不出七日,挟大胜之威攻克大理都城。国相高量成与国王段正兴率残部潜逃,而正位于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岳峰之北,始建于唐开元年间,大理国君退位后都在此间出家剃度为僧的崇圣寺(又名天龙寺)也为齐军占据。

    而萧嘉穗吩咐诸营将士把守住崇圣寺各处出入要隘,严令军马不得擅闯惊扰寺中修行僧众,而是亲自率领一拨亲随前去拜谒已然出家为僧的太上皇段正严,诉明来意,并奉劝段正严乃至寺内僧众切不可轻举妄动,也承诺必然不会侵害打理宗室子裔。

    本来便是因大理权臣世家激烈内讧,引得诸子内争外叛、骨肉相残

    而心力憔悴,更是心灰意懒才选择禅位出家的段正严情知齐朝灭亡大理只怕已是大势所趋,兼之他最是宅心仁厚,也不愿再让大理治下族民再饱受兵灾战乱累害。是以听萧嘉穗劝说罢了,段正严反倒露出祥和释然的笑意,而感然念道:“王朝霸业、功名利禄得失与否...苦非苦,乐非乐,世人只是为一时执念所扰,我大理段氏世代崇佛,国主退位后参悟佛法,却也未尝不是因累代受高氏权臣挟制所致...向佛者慈悲为怀,而为国君者只须当勤政爱民,可叹贫僧无能,致使宗室子孙相互倾轧、骨肉相残,引得政局动荡,诸部不时反叛而教治下子民惨受牵连......

    倘若国家宗室只为争权夺利而不念血缘亲情,不知抚恤黎民百姓,帝位反倒成了执念魔障,也终究难免断送了祖宗基业。贫僧终究愧对段氏列祖列宗,可既已是势不可逆,我段家后人倘若能摒除执念,从此诚心向佛,修因果功德,而不至再因功名帝位相互仇视相残,也未尝不会是善事...还望萧居士能信守承诺,善待段氏宗室子裔,贵朝施仁政于民,而恩泽大理治下诸族百姓能得以安居乐业...贫僧既已遁入空门,也再别无它求......”

    段正严这个以仁慈治国的明君在位期间却也不免被高氏权臣架空挟制,又无力阻止段氏子孙因国主之位自相残害而黯然出家,可想而知他不但心已凉得透透的,看待凡尘俗世也如过眼云烟也似,认同齐朝征服大理的态度也不似作伪。而他这个在大理国内素有人望的退位国君既然不问世事,也接受如今政权交迭的这一事实,国内四夷八蛮乃至大理国周边赤秃哥、罗罗斯、自蛮波丽等附从势力也先后归降顺从,接受了萧嘉穗、刘锜所统领诸部齐军的招抚收编。

    自此大理国主段正兴与国相高量成率残部狼狈往南面溃逃,所掌控的地域也仅剩下勐泐(后世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永昌府、威楚府(与永昌府分属后世普洱市澜沧江以东、以西地界)以及秀山郡(后世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附近)这区区几处州府。

    萧嘉穗、刘锜率诸部军旅步步紧逼,进逼威楚府地界,又有解珍、解宝兄弟率领山地步军精锐转战秀山,也攻取下几处要隘军寨。刘锜随即也派遣使者前去见面段正兴、高量成,先是转达了段正严的口谕,又奉劝言及如今齐朝征服大理终究是大局已定,余众徒劳抵抗也是无力回天。趁着如今暂做休兵招抚,段正兴与高量成也须识得时务,好歹如今归从降伏也仍能得齐朝厚封安顿,倘若仍是冥顽不灵,或早或晚也落不得个善终,也仍是无法再延续大理国祚......

    按说大理军余部倚仗滇南地界地势山险仍能顽抗死守一时,而登上相位,并扶持世子段正兴在国本之争当中胜出的高量成,倒也是个有雄才大略,在方今大理文臣武将当中堪称翘楚的人物。

    然而按其原本的命途轨迹,这高量成身居相位期间治政管民、安邦定国也颇有功绩,但终究却于讨伐大理境内乌蛮叛部之时被他侄子高贞寿抢占得相位。在国内位极人臣的权位被族中后辈侵夺,高量成的反应却是豁然任从,遂退位罢官,而返至先人封地楚雄地界的紫溪山筑庐为居做起了隐士,自此优恤孤寡、教诲子弟,而被赞作彝中君子,后世也有文人称他不计名利,德比周公。

    如今方自成为权倾朝野的一国权相,却因齐朝的大举侵犯功名爵禄只怕终究要化作一场泡影,以高量成的为人秉性,也绝非是恋栈不去的贪婪之辈。仍全身而退,并尽力保全住大理段氏宗族、高氏子裔,高量成似也要比起原本的轨迹要顿悟释然得早了一些,而向继位不久的段正兴劝谏进言,这对大理的国君与相国经过细议商榷,虽终不免喟然长叹,但也已然做出了抉择......

2099章 燕京有个裴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铁面“御史”等人的归宿

    大理段氏,的确比起其他国家帝君而言似是佛性了许多。既知大势难以扭转,段正兴、高量成也决议降从于齐朝,至此大理境内除了零星不肯归从的部族仍据险抵抗之外,全境也尽皆被纳入齐朝版图。

    而萧唐于原本由大理国统辖的云滇之地,川蜀与黔贵西南,乃至后世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越南一些地区的疆域设立路治。对于段正兴乃至大理宗室、各部头人当然也是采取怀柔政策,任从他们回去继续统治原属诸族各部。并设宣慰使司,仍任命段家世代为大理总管,并按明朝时节达到全盛的土司制招抚西南边疆众族领袖能够“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只是自此身份认同归属于中原政权,而不会再是割据分裂出去的单独国家。

    土司制起码在恁般时节的确能对中华维持控制西南疆域领土起到十分积极的影响,至于随着时代的推演而终将暴露出的弊端...就算以后终究还要采取改土归流等政策加强中央集权,但也不能是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加强中原对这个刚被灭了国的诸族子民之间的文化交流、经济扶助,从这个时代开始便尽可能加深西南各部族民的归属认同感,这个过程起码也还需要几代甚至十几代的时间沉淀。

    萧唐管不了几百年后的事,可起码有些制度举措已经过了正史的印证,那么如今恁般招抚大理诸族众部,起码大方向还是不会错的。

    至于原大理国周边的蒲甘国、安南国、罗斛国、暹国...等东南亚诸邦,萧唐也再无意外扩侵攻,而分别派使臣与各国交涉往来。有大理国这个前车之鉴,恐怕蒲甘、罗斛等诸邦也会猜忌齐朝也未尝不会再忽然翻脸发动侵攻,战兢震恐之余也必然不敢妄自引发边境争端。

    凭心而论,饶是萧唐尽可能休养生息、充实国库,而降低连年发动国战的频率,可这些年来下来灭金吞宋、覆亡夏国与大理,朝堂中已早出现臣子开始劝谏萧唐不可好大喜功,而关于厌战、反战的意见也当然有他们的道理。毕竟每次战争都难免消耗数额巨大的财力物力和军力,大批将士也是不可避免的死伤,也终究不可一味的穷兵黩武。

    所以萧唐如今的战略目标除了大大小小有许多政权割据的吐蕃诸部以外,也就只剩下西面那一个帝国了。

    大批的钱粮军资,被源源不断的输送往方自招抚接管的瓜州、沙州等位于河西走廊的西端地界。李云、陶宗旺等主管营造工事的官员也先后赶赴河西,经管督监起造连通往西域沿途一应驿站、军镇事宜。如今齐朝吞并夏国,也已有能力在后勤补给相对充足的情况下对西面复辟辽朝国号的帝国展开军事行动。

    至于耶律大石那边也必然不会无动于衷,想必也会通过与夏境接壤的附属势力西州回鹘作为跳板对齐朝用兵。然而这个政权中心相距遥远的庞大帝国所需进行的战备也已然需要持续一段时间,就在齐朝进行休养备战,安排官员接管夏国、大理诸司府署职事之际,朝堂中的一些元勋功臣也正须进行人事调动,而继续为国事各显其能......

    ※※※※※※※※※※※※※※※※※※※

    “待我回梁山泊陵园拜祭过邓飞兄弟与其他殁于国事的知交后,便北上至燕京赴任。而有孙相公与蔺提举事先接手整理宗卷名薄,我也自是心安......”

    大名府御史台府署当中,裴宣正长声嘱咐道。本来是京兆府六案孔目出身,因刚正不阿而被世人赞作铁面孔目,而裴宣如今却是官居御史中丞,做为齐朝权力中枢监察机关的一把手也向来尽职尽责,无论是对于梁山派系还是宋、金等降官出身的文臣武将彻查之时也决计不会因官官相卫而讲甚么同僚的情面。朝廷多有官员敬畏,久而久之,裴宣的绰号也便从铁面孔目而变成了铁面御史。

    而如今裴宣转迁至燕京任府尹,掌尹正畿甸,以教法导民而劝课之,方燕京治下狱讼皆受而听焉,小事则专决,大事则禀奏。也完全是出自于在迁都之前预先检察京师讼狱、法理、厉律等事宜的考量。大名府朝堂方面,也有善于培植任用治国才俊的韩企先举荐人手接管御史台职事,裴宣连同本来也在御史台任职的孙定,以及主管御史台刑狱的蔺仁遂可按萧唐调遣,一并转赴燕京任职。

    三人既是主管奉法察举、纠察弹劾、受理特殊讼案乃至押解官员下狱审候之时须相互合作的老搭档,裴宣与孙定、蔺仁这些年相处下来当然也已是十分熟络。如今听裴宣嘱咐说罢,孙定微微一笑,随即也道:“裴御史也无须急于至燕京去,陛下恩许,教燕京府署官员直到御史赴任之前,仍暂掌政事。如此也是体恤御史这些年来勤勉苦劳,趁着转迁调任之时也正可好生歇息一番。

    当初与御史在饮马川聚义的手足...除邓将军可叹为国身死,须去探觑拜祭,也还有孟都管如今于杭州监督打造海船事宜。既许久不曾相会,如今也正可于闲暇时去与孟都管一叙旧日情分...燕京那边也自有我与蔺提举打理职事,自也无须御史相公忧心。”

    本来裴宣身为监察朝廷乃至地方上众臣的御史中丞,自然也是与朝官臣子仕途政绩息息相关的要紧人物。无论出自于甚么目的,也都难免会有官员前来试图与裴宣套近乎做人情。而为了杜绝官僚之间徇私庇护,裴宣几乎不会接受任何人情利物,久而久之也常好板着脸示人,而教不少企图与他搭上关系的官员望而却步,只是终日神情正容亢色的煞是严肃,也当真没有负了他“铁面”的名头。

    而如今听孙定说罢,裴宣却是会心一笑,继而又长声叹道:“是啊...这许多年下来裴某自问尽职尽责,问心无愧,也不知期间开罪了多少同僚...所幸我朝法治清明,不会如旧识宋朝那般,裴某与孙相公奉公不阿、维护法纪,却终究要落得个被权奸构害的下场。如今你我终能得以秉公执法,为官清法正也能有如今恁般官身功名,便是终日劳苦也是值了...不过久在朝廷御史台处事,如今却也可享得一时闲,自也不必再扳着面孔审核断理诸官,是时候去会会旧时聚义兄弟,心中确也是轻松快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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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