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水浒任侠TXT下载水浒任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01章 姚氏小太尉,西陲军司的暗流

    被秦指挥使唤作姚小太尉的那个将官,自然便是奉令统领六营兵马至河东助萧唐行事的姚平仲。

    姚平仲自幼父母早亡,是以被他伯父姚古收养,而姚家自从上两代姚宝、“关中二姚”姚兕姚麟时起便已作为西军中的将门屡立战功。而姚平仲的祖父,宋神宗时期的名将姚兕更是勇鸷有谋,他生前做得建雄、定武军节度以及检校司徒等要职,逝世后更是被追封为开府仪同三司。

    姚兕酷爱习研兵法,至老不废,后而还时常督促检点后世子裔统兵方略,他也曾数次亲身经历战阵,擅在战争中以骑射弓马、强弓劲弩射杀敌军,是以比起杨家、折家等累代将门传下的武艺,姚氏后人前赴后继,于统兵以及弓弩上的本事在西军众将里也都是出类拔萃的。

    而现在姚平仲的叔伯一辈中的姚雄、姚古也尽是在西军中威名赫赫的名将,姚平仲早几年前也曾在臧底河与夏军浴血厮杀,还亲自斩杀数十人立下大功,是以姚平仲也在西军中声名鹊起,在行伍之中被赞作“小太尉”,如今也能教麾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军卒对自己敬服。

    而身为将门子裔,姚平仲的性子到底还是更城府些,他把眼朝秦指挥使望去,并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等不过是军人,朝中大臣的是是非非,只在背后乱嚼舌根又有个鸟用?无论那个萧唐是好是孬,如今毕竟还是要受他节制,你小子放浑话时也要招子放亮点,须当知道祸从口出。”

    那秦指挥使闻言嘿嘿一笑,说道:“未将须不是不知进退的浑人,终不可能当着那萧唐的面骂他。可是小太尉,这话倒不像是恁说的,当时那阉人装腔作势,恁也不肯卖与他的面子。既然那劳什子媪相咱们都没瞧在眼里,萧唐那厮按年岁也不过是个后生小子,靠迎合官家才得以发迹的人物,料来又有甚么了不得的?”

    姚平仲微微一笑,并未言语。他倒也曾听闻过小种经略相公至汴京公干时曾见到过那萧唐,似乎还对他评价甚好,还有折家、曲家那几个挂职于秦凤路的军司将门子裔,也曾言及世人称谓萧唐的那甚么任侠,却也是名不虚传。

    可是同样做为西军中名望与声势最为显赫的累代将门,姚家与种家之间的关系却十分微妙。

    姚平仲也知道如今西军中也可说是暗流涌动,那些在军中地位相对较高的将领之中,刘延庆、王渊等人眼下明显倾向依附于童贯而刘法、杨可世等人则仍为西军中威望最高的老种经略相公种世道马首是瞻。姚、种两家子弟都是西军的名门望族,虽然绝对称不上有甚么世仇,可是相互间却都争强好胜,各自不甘被对方压过一头。

    是以姚雄、姚古虽然说不上是童贯的嫡系心腹,在很多军政重大决策上,会倾向于支持童贯。偏生姚平仲年轻气盛,他既看不惯种家从种世衡、种谔那两辈人开始便总管西军军政大权,同样也对要在西军立威夺权的童贯十分反感。

    原本童贯知道姚仲平是将门三原姚氏的后起之秀,而曾亲自召见他刻意拢,可是自有傲骨的姚平仲却对童贯冷眉冷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没打算屈从于那个天子宠臣,如今又于在西军中大权在握的媪相。

    虽然被姚仲平这只初生牛犊惹得甚是不喜,可是童贯也不愿因此而与姚雄、姚古等在西军中同样地位甚高的宿将彻底决裂,是以童贯除了克扣姚仲平的战功封赏,也并未在进一步使手段打压构陷于他。此事一经宣扬开来,西军将士中皆言除了老种经略相公能在官家面前摆童贯一道,还使得那媪相虽然恚怨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则又多出个也敢公然与童贯叫板的小太尉姚仲平。

    至于现在奉旨至河东公干的这个萧唐

    姚平仲心中暗哼了一声,暗付如今老、小种经略相公与童贯那厮面和心不和,西军内部将领间的派系倾向已可以称得上错综复杂了。听闻那个萧唐仗着自己得官家喜爱,先是主动请旨安抚京西南路,如今又要到河东路征讨贼众,并且组建新军。想必他也如童贯那般,是个不甘于只在京师做个闲官,而要在军中争权夺势的人物。既然我是行伍军人,自然要在边庭凭着战功混出个名堂,谁耐烦与那些朝官虚与委蛇!?

    念及至此,姚平仲颇为不耐的挥了挥手,说道:“废话少说,既然咱们受调遣至河东来剿匪寇,只管奉令杀贼便是。你这厮们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切莫堕了咱西军儿郎的威风!”

    秦指挥使闻言笑道:“那是当然,咱们又不是其他州府军司的孬兵弱将,只是与那干绿林中厮混的鸟贼人厮杀,却显不出咱们兄弟的真本事来!”

    六营人马已歇息了能有半个时辰,姚平仲正待吩咐麾下六营的指挥使督促兵马准备上路。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北侧蓦的传来阵阵喊杀声,姚平仲双眉一拧,正待前去看个究竟时,早有人快马抢将上来,并拜倒禀道:“启禀小太尉,两边山林忽然冲出数千贼兵偷袭我军,如今似要直往此处杀来,还请小太尉定夺!”

    那军吏禀告罢了,姚仲平周围的军健忽然陷入了沉默,可只过了片刻,山荫中又蓦的炸了锅,而爆发出如潮似雷的喝骂声:

    “岂有此理!永兴军、泾原路等地界在绿林中的强人若是撞见咱们,谁不绕着走,生怕撩拨得官军去荡平了那厮们的鸟寨?老子砍下的夏军首级不知道有几百,河东这些贼厮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他们的小命忒长,不在山寨里面窝着,竟然还敢主动前来送死!?”

    “去他奶奶的,还不是河东兵怂货窝囊,也教那群贼厮以为咱们官军都是好欺辱的!都他娘的睁大你们的鸟眼,莫放跑了一个贼人,草寇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是在河东有个闪失,回去岂不是要吃同僚耻笑!?”

    “俺说你们几个可莫与我争功劳,要打也当轮到我们营的弟兄先上,近些时日正好老子手头紧,多杀些贼人邀功讨赏,才有闲钱快活!”

    在场的西军将士听闻绿林贼众竟然主动前来偷袭,竟都似受了天大的羞辱一般,他们个个争先请命,向姚平仲力荐当由自己率部去歼灭了那伙贼人。而姚平仲又忽然扬起手来,他周围的指挥使、都头官纷纷住了嘴,只等主将下令。

    姚平仲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他暗道:罢了,既然我是行伍官将,说到底来还是要靠征战厮杀扬名立万,那干权臣尔虞我诈,我又如何能管得了那许多?这伙贼厮来得倒好,也省得教我寻得苦。早些歼灭这伙不知死活的匪寇贼党,其余纠心杂事,日后再计较不迟。

    待姚仲平想罢,他立即下令道:“贼人既然向咱们来,咱便杀贼去!老秦,率领你那营的弟兄向押上去,其余两营兵马从左右包抄,截断贼人阵型。再备我的马来,也教河东的贼厮鸟知道西军的厉害,也让他们知道马王神到底生得几只眼!”

702章 倒霉催的,又一次作死

    率贼众偷袭由姚仲平统领的六营西军的强人头领,却仍是前些时日曾在隆德府地界伏击萧唐一行人马,却反而落得个大败亏输的房学度、樊玉明二人。

    原来房、樊二人按田虎的吩咐至盖州地界纠集亡命之徒入伙,企图在河东路南部地域将局势搅的更为混乱,以借此使得开赴至河东的官军疲于奔命。既然要拉拢更多的强人做成大事,他们两个自然也就寻到了这几年在太行山地界势力愈发壮大,几寨联合起来足有上万人马的绿林新兴势力那里。

    随后房学度与樊玉明也见到了太行山连环寨中傅选、孟德等几个首领,只不过对方一听他们是田虎派来的人,直接下逐客令赶两人下山,直言虽然都是绿林同道,可是田虎手段忒过毒辣,何况杀官造反、祸害黎民,与不得已在山寨中栖身也是两码事,既然不是一路人,又凭甚么让他们为田虎卖命?

    樊玉明本就是性急的人,他眼见对方不识抬举,便忍不住出言恫吓,说待田大头领占据多做州府,独建一国后,河东绿林中追随他的头领自然都是有从龙之功的开国大臣,至于那些不识相的,届时夹在田虎与宋国之间又怎能有个活路?还直言太行山的几个头领也须知个好歹,否则惹得田大头领动怒,可就为时已晚了。

    但是太行山连环寨如今也有上万人马,可不比原著中因势孤力微,不得已而委屈求全,归附于田虎的抱犊山寨主唐斌。几个首领听樊玉明竟然威胁着叫他们降顺,当即命人乱棍将樊、房二人给打下山去,若不是他们顾念绿林规矩,只怕也早将樊玉明与房学度给一刀砍了。

    樊、房二人憋了一肚子鸟气,可是如今兵力不济,根本无法与太行山一路兵马硬拼,也只好率领旧部与新撺掇来的诸部强人打算在盖州地界四处劫掠,以备军资。又没过几日,便听喽啰报说又有三千左右的官军人马沿官道北上,似乎是要与驻扎在铜鞮县的萧唐所部兵马汇合。

    前番偷鸡不着蚀把米,吃过教训的房学度、樊玉明还真没有贸然向那支官军发动偷袭。可是据派出的探子又回来报说那路官军中并无重装具备的铁甲重骑,而且于半途歇息时,从军队中时不时会唱起甚么情哥哥爱妹子、关扑耍钱挣彩头之类的山歌酸曲。

    房、樊二人闻报后又一合计,虽说上一次时运不济,反倒主动奔着萧唐所统领的那拨精锐官军的刀口上撞。可是如今既然舍下性命要与朝廷抗到底,以后也终不能见了官军就要回避,前番因为一场大败,已经使得他们两人受田虎麾下其他强人头领的耻笑,这拨官军看来军纪不严,先前戎卫河东各处的禁军不是也都轻易的被杀个丢盔卸甲,难道就眼睁睁的放这拨人马过去,再被其他贼首当做笑柄嘲弄么?

    于是乎,这两个倒霉催的便决定率领四五千贼众,突然向姚仲平统领的六营西军发动突袭

    待贼众中猎户出身的弓箭手射杀了三四个放哨的官军,房学度、樊玉明二人便隐约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其余戎卫的官军闻得箭啸声,便立即寻找掩体躲避,甚至还拉弓回击,射倒了己方七八个弓手。

    若是在田虎起初起事时,击溃的那些吃饷要钱一个顶俩、冲锋打仗却狗屁不是的官军遇袭,恐怕这时早就已惊慌逃窜了,可是这拨禁军反应也快,似乎也丝毫没有引起混乱,难不成

    此时先前各不统属,打起仗来多半一窝蜂也似的往前冲的各路贼众早已挥起兵刃,嘶声怪叫的向官军那边杀将过去。可没过片刻,官军那边蓦的号角声响、喊声大作,钢刀并排似白雪,红缨枪立似彤云,簇拥在刀枪林中的阵势里也有五百军健忽然杀出,直如迅雷疾风一般也朝着偷袭而至的贼众狂奔过去!

    汹涌对冲的两拨兵卒已经狠狠地撞击一起,官道旁顿时响起绵延不绝的惊呼惨嘶声,那五百官军将士就像数百把锋利的尖刀,恶狠狠的戳进了汹涌杀来、人数更多的贼众之中!

    从中奔杀的官军如割瓜切菜般,冲劲毫不停滞,于左右两翼已然又奔出两队官军,直往贼众两肋截杀过去。旋即一蓬蓬锋利的狼牙箭也如密集的暴雨一般,从半空中攒射而下,贼众后队又有大批兵卒中箭倒地,非死即伤!

    直到现在,本想捏软柿子的樊玉明与房学度才终于意识到,他们本想痛打落水狗,却再次一脚踢在只猛虎的屁股上。

    又一次本想上前督战的樊玉明勒住缰绳,他眼睁睁的瞧着前面一名头目被踢翻在地,有个官军都头忽然奔将上来,他双刀交错,如剪刀一般剪下了那头目的头颅那边又有个官军挥舞长枪横扫,将个强人头领扫翻坠地,旋即挺枪一探,刺穿了那头领的喉咙看来这伙官军不止是嗜战如痴,并且各个意志坚定,他们大多看似是以命博命的打法,实则武艺都十分了得,寻常贼军不过一两招的功夫便已丢了性命。

    眼见新近纠集起来的这拨乌合之众被那拨彪悍生猛的官军杀溃陷入颓势,樊玉明心中也叫着连珠箭般的苦,暗念自己的命也忒过惨了些,战力孬弱的官军明明甚多,怎么我撞见的官军都他娘的是这般难惹的!?

    是打?还是逃?

    樊玉明毕竟只是个会些武艺,便投到绿林中讨活路的强人,而并非善于统率兵马,且能够准确分析战局的行伍将领,官军虽然骁勇难挡,可是目前敌我双方人数大致相抵,樊玉明心想他如果催马逃了,恐怕这些拉拢来的贼众也都要被这拨官军或杀或擒,之前已有先例,田虎又如何会放过他?

    踌躇片刻后,樊玉明正打算驾马至后阵让平素有些主意的房学度定个对策,而就在这时,却听“咻!”的锐利箭啸声破空而至,

    樊玉明的身躯重重的一顿,他慢慢的垂下头并凝视着自己的胸口,只见胸脯上有一截箭翎兀自微微颤抖,樊玉明缓缓抬起头,他死死的瞪视着前方,却根本瞧不见到底是谁拿弓箭射他。

    殷红的血液已从樊玉明的嘴角溢出,生命的活力也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逝,那对招子中的神采逐渐黯淡下来,终于他的脑袋猛一耷拉,身躯也颓然从马上坠落在地。在他的后心位置还有半截滴血的箭簇贯体而过,并闪烁着凄冷的寒芒。

    在百步开外的距离,姚平仲缓缓收起了手中的两石硬弓,他的脸上又露出凛冽的笑意,并悠悠说道:“看来这拨贼厮鸟果然没甚奢遮人物,如今贼首已除,一群乌合之众也不足一提河东官军不济事,任由草寇猖獗的忒久,如今倒似是那厮们寻到头上来送我战功的。”

703章 两军会师,你便是萧唐?

    樊玉明被姚平仲一箭射杀之后,骚乱更是在贼众之中传染漫延开来。这些绿林匪盗与在边庭重镇久经血战厮杀的西军比较,无论是所经历的战争规模,还是曾经面对的敌军实力都可说有着天壤之别。很快的,有些贼兵发喊开始退缩,余者尽皆跟着往后退缩,渐渐的又演变成溃散,直至所有贼众抱头鼠窜,任由着西军官兵追撵着杀。

    列于后阵的房学度也已经看傻了眼,他实在没有料到这支官军竟然也是支训练有素的悍勇部队,不止偷袭未能造成对方混乱,而且对方立刻阻止反击,杀将出来使得己方兵马根本无力招架,樊玉明甚至还没来得及逃逸便被一箭射落马下,如今还想战胜这支官军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房学度心中立刻萌生出撤退的心思,虽说必然要被田虎怪罪,可是只要留得一条性命在,眼下谁还顾得了许多?

    随着房学度率领千余人马转身逃窜,前方正做厮杀的那群贼众惊恐的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同伙不是被那些彪悍的官军杀死,便早就掉头逃走了。只剩下他们来顽抗已不可能扭转战局,一并溃逃虽更容易遭官军屠杀,可是留守于原地,死得只会更快!

    兵败如山倒。

    “前面步军且先避散,弩手上弦!”姚平仲见贼众已经开始溃逃,趁着对方还没逃出射程之外,当即又命部下数队弩手擎出神臂弓这个宋军远程大杀器来。

    随着一名西军指挥使炸雷般的大喝,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霎时间掠空而起,一蓬蓬乌黑的弩箭如同密集的飞蝗,又朝着将后背冲着自己的贼军发动猛烈的齐射!

    大批的贼众似割麦般向前扑倒了一大片,姚平仲绰起马战长刀,又向前用力一劈,率领麾下马步军向溃逃的贼众穷追猛打!

    被杀得丢盔卸甲、风声鹤唳的房学度率残部逃出四五里开外,也是因后面还有甚多贼军步兵当肉盾阻隔着追杀的官军,所以也给了他些许喘息之机。

    此时房学度心想自从他投靠田虎之后,与河东各地的强人兵马杀得官军屡次大败,偏生自己似倒了八辈子血霉,接二连三的撞见官兵之中最为精锐的几支部队。他黯然清点周围的兵器,如今只有三百余马军、四百多名步军,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撺掇来的数千人马,如今仅剩余两成左右,这也使房学度真个是欲哭无泪。

    更加要命的是,当房学度强自打起精神,打算率残部速速逃离此处时,却又见前方烟尘滚滚,还隐隐传来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竟然还有几个先行催马奔逃的贼人又折返回来,待他们见到房学度所率的残部人马后,又赶上前去,并哭丧着脸报道:“房头领,又有两三千的官军从北面官道疾驰而来,过不了许久便会抵达此处!”

    “甚么!!??”

    房学度惊呼一声,差点被从马上跌将下来,如今后面有那六营如狼似虎的禁军追赶,前方竟然还有其他官兵人马断了去路,若是弃马走深山密林,周围也尽有兵马追击搜捕,又如何能逃脱得出去?

    正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房学度绝望惊恐,焦急的就像是一直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他又忽然想起自己与樊玉明去拉拢太行山连环寨的绿林兵马时,凭托江湖中相识的人情,也曾到太行山大寨中面见过那几个头领,是以如何走山间小径至太行山连环寨房学度也还记得。

    虽说先前樊玉明言语无当,恼得太行山连环寨的那几个头领命喽啰将他们打下山寨,可是好歹那里还有上万的兵马,而且如今樊玉明已经中箭身死。太行山连环寨傅、孟、刘、焦等几个首领看似也都是讲究江湖道义的,自己若是要苦苦哀求,恳请那几个头领念在大家同是绿林中人的份上暂作收留眼下似乎也就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躲避开官军的追捕。

    前后奔腾的马蹄声已经愈发清晰,房学度打定了主意,他立刻催马朝着东北方向的山岭狂奔过去,此时他胯下的战马已喷着沉重的鼻息,被房学度连番抽打狂奔,使得这匹马儿早就不剩多少气力。待房学度率领若干贼骑冲过道缓坡,再往前去便是陡峭的山岭,马匹已经无法再攀岭前行,房学度与身边的贼众立即翻身下马,紧忙奔着深山小径中逃逸过去。

    待房学度翻过山岭后只过片刻,姚平仲麾下的一营西军人马便已狂奔而至,其余躲避不及的贼人步卒慌忙都抛了兵刃,并跪倒在地连呼投降。而率先带队赶至的那个西军将官,正是方才与姚平仲打诨说笑的秦指挥使,他眼见眼前那干贼众再无心思抵抗,反而唾了一口浓痰,并悻悻的骂道:“直娘贼!这伙贼厮鸟也未免忒过脓包,老子可还没杀得爽利!”

    骂声未落,秦指挥使也隐约听见北侧官道那边隐隐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他神色一凝,喝令麾下西军儿郎擎出兵刃准备御敌。

    可是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秦指挥使一行人马就见从北面疾驰而至的兵马尽皆身着官军制式的衣甲,率队的是个生得齿白唇红、两眉入鬓,长得副细腰宽膀矫健身躯的玉面将军,那员骁将策马冲在最前面,当他看到有不少贼厮跪地求饶,也被一拨官军制住时,便立刻出言问道:“来的可是西军的同僚?我乃奉旨至河东公干的萧节帅帐下兵马提辖花荣,与萧节帅率部前来,正要接引西军弟兄至铜鞮县去!”

    “呦呵,这小子生得倒俊,但是玩命打仗可不是兔儿爷该做的勾当。萧唐那厮招这么个俊俏郎君做心腹,只图威风好看么?也难怪他带兵连群河东蟊贼都剿灭不得,倒要麻烦咱们西军来替这干孬兵弱将来善后。”

    听花荣出言相问,秦指挥使却嗤了一声,随即又对身旁的军卒说笑道。

    花荣眼见对方嘀嘀咕咕,虽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甚么,可是看那西军将官神情甚是倨傲无礼,花荣剑眉一蹙,又高声问道:“同是官军兵马,也当先报了所属军司来路,以免生出误会。我已出言相问,你避而不答,又是何道理?”

    秦指挥使嘿嘿一笑,又对花荣嚷道:“叫甚么叫?洒家的确是按永兴军军司军令来河东剿贼的!俺拙嘴拙腮,不好与人闲扯甚么鸟事。统率俺们西军儿郎至此的小太尉姚都监旋即也会赶至,小郎君,有甚么话你问他去!”

    花荣闻言脸上登时似覆上了一层寒霜,可是他也知现在这般情形,倒也不适合与面前那浑人起了冲突,是以花荣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也并未多做言语。

    又过了一时半刻,萧唐、姚平仲分别率领本部人马也赶至此处,在他们二人听花荣、秦指挥使各自报过对方的来路后,俱是神色一变。姚平仲立刻把眼向萧唐望去,暗付道:原来那人便是受官家宠信,在江湖中名头也甚响的萧唐,看他神态气象,倒也似有几分本事,不像是个只靠溜须拍马而在朝廷武官中谋得要职的弄臣。

    而萧唐此时也正仔细端详着姚平仲,心想道:此人便是西军小太尉,三原姚氏的将门子裔姚平仲了,比起他如今在西军中的威望,这个姚平仲的后半生倒也可以说是事迹有些耐人寻味的奇人

704章 与朝廷对抗的兵马,萧节帅,打不打?

    人性不能单纯靠好坏而做定论,一辈子也不适合只被打上一个标签,这句话在姚平仲的身上倒也能得到一定的体现。而且以他前半生、后半生的事迹来看,也完完全全是判若两人。

    曾经的姚平仲不仅是个沉稳勇猛的将才,同样有傲骨气节,他见不惯童贯的某些行径,便更他摆明了不愿受他节制。可同样姚平仲也有私心,当金国决议南侵之后,种世道、种师中奉旨统军拒敌时,姚平仲也同样有因不愿战功被种氏独占,是以自作主张,却导致计划失败的行径。

    尤其是后来姚仲平的伯父兼养父姚古,与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率部戎卫河东路太原府的时候,还是在朝廷遣使者督令两军速战时,姚古所部逾期不至,错失良机。也导致了种师中腹背受敌,在不得已退军之后仍兵败战死。

    虽说姚古延误战机的因由只得深思,可是结合姚平仲、姚古等姚氏将门因与种氏一脉之间的争强好胜,当年宋初名将潘美都因未能及时率军驰援,致使杨家将门先烈杨老令公被敌军捉拿身死,都被后人唾骂贬低成了戏曲里面一肚子坏水的大奸臣潘仁美。

    之后镇守河东路威胜军的姚古又因没有摸清敌情,以为金国大军压境而无力抵抗便擅自撤退,组织东京保卫战的抗金名臣李纲追究罪责,不但斩了姚古麾下亲信,勉强保住人头的姚古也被贬置岭南广州,从此一蹶不振。这倒也颇为讽刺,姚氏不愿种氏在西军一家独大,可是当老、小种经略相公先后壮烈成仁后,西军姚氏一脉不仅没有再重现西军的荣光,反而在史载中留下了无法遮掩的污点。

    或许也是看到养父那般凄惨的下场,以及打了多年糟心的仗已经心生怠倦,当年在边庭意气风发、敢于硬怼童贯的西军小太尉姚平仲在一次偷袭敌军未果还只是金军已先行撤离,己方兵马并未损失战败的情况下,他竟然离了行伍跑至华山隐居,后来又担心易被朝廷寻到,便逃至蜀地大面山一处人际罕至的石洞隐居。南宋朝廷多次下诏寻他无果,直至宋孝宗年间,已经八十多岁并且身子健硕、步履如飞的姚平仲这才又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萧唐现在看姚平仲神情威武沉稳,完全就是个血气方刚,正要在军中大展拳脚、一鸣惊人的少壮将领,也根本无法与一个带些仙气儿的山野老叟联想到一块去。不过只以现在来说,姚平仲在与西夏军的交锋中已经初显峥嵘,他所统领的这六营人马虽然人数不多,可是眼见他们轻易杀得一伙贼人亡魂丧胆,西军善战之名也的确没有虚传。

    “原来你便是军中赞作小太尉,三原姚氏虎子姚仲平,我也曾听闻过你的名头,此番倒也有缘,能与你并肩作战。”萧唐先一拱手,对姚平仲说道。

    毕竟现在姚平仲只是一介兵马都监,武官品衔远低于签书枢密院事、拜为信安军节度使的萧唐,是以他也有礼有节的向萧唐行了军礼,并回到:“不敢,未将也久闻萧节帅的大名,只是节帅统领大军驻守威胜军铜鞮县,末将率我部兵马正要去县城汇合,节帅又何故亲自统军到了这绛州与盖州毗邻的地界?”

    萧唐回道:“如今河东匪寇于四处作乱生事,盖州亦有大批贼人流窜。贼众狡诈之徒,未尝不会趁着数路官军尚未集结时分而击之,前番于相州隆虑山就有贼军企图截击我部押运粮草辎重的官兵,未免姚都监所部人马陷入贼军重围,是以我便率一拨兵马前来接引。”

    嘁!不过是一群蟊贼,却也这般小题大做?

    萧唐话音方落,姚平仲尚未言语,可是他身后的西军将士却蓦的传出几声冷笑。萧唐眼见那几营官军大多神情倨傲,他也隐约猜得出对方为何又做出副玩味的表情。

    与自己聚义的心腹兄弟之中,鲁智深、韩世忠也都是西军出身的汉子,他们两个虽然一个豪侠气十足、一个泼皮习气不改,可是时常言语时也都流露出一股对于出身西军的自豪感来。还有那同样一口一个“洒家”,并且也是西军杨家将门子裔的关西汉子杨志,他转投到了东京殿帅府只做得个制使官后一直苦大仇深,曾经挖空心思也想至边庭一刀一枪博得个官身功名,心中也未尝存着不能再因与西军将士比较时只觉得自己总矮人一头。

    与以往那妄自尊大的王文斌不同,西军将士的确也有狂傲的本钱。就算实在后世的军旅健儿中,军人也都以老子是某某军某某连出身的兵而会油然而生出股自豪感,何况这支从大宋开元建国以来,在所有靖内攘外的战争中打的都是最为惨烈硬仗的军队?

    这么一支军队,单靠权势官位还真不一定能镇得住他们,也难怪童贯一直想把持住西军军政大权,可是即便他用尽了手段,甚至磨耗到了北宋亡国前夕,童贯却依然要为打压或拉拢西军中内部派系而大感头疼

    而姚平仲听萧唐说罢,他的嘴角也是微微一翘,又道:“萧节帅有心,不过也正如恁所见,山野草寇、不足一晒,便是来伏击我部的人马再多一倍,也奈何不得我西军儿郎。既然未将率兵马已赶至河东,节帅尽管安心便是,我部愿为先锋讨贼,又何愁狂寇猖獗?”

    姚平仲话虽说得有礼,可语气中却也带着一股居人之上的傲气,萧唐身后花荣、石秀、牛皋等人闻言都不由得大皱眉头。而萧唐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既恁的,就要仰仗姚都监尽心竭力,为国家分忧了。”

    虽然不知这萧唐本事深浅,可是想起童贯那厮隳坏军政,以威压之势迫人敬服,致使西北地界不少军司没甚骨气的将官见他都要伏路垂拜、巴结孝敬的丑态他是从二品的大员,如今又统管镇抚河东匪患的军政大权,却亲自率队前来接应我们人马,只这一点,倒比那媪相要强上许多了。

    待萧唐与姚平仲又叙过几句话后,已经有军健押上个纳降的贼人小头目上前,只略作审问后,那小头目便一五一十的招道:“小人原本投在房学度头领麾下,本来房头领、樊头领按田虎的吩咐至河东撺掇盖州各处强人入伙,半途撞见各位太尉的兵马,也是猪油蒙了心窍,便打算截击官军也能得田虎大头领看重。如今樊头领已然身死,房头领则寻山间小径,去投奔太行山连环寨的绿林兵马,躲避官军搜捕。”

    姚平仲听那小头目招了供后,他也正要立功扬名,便当即向萧唐说道:“萧节帅,太行山连环寨既然还有大批贼人驻扎,也是啸聚山林与朝廷为敌的,我等既然奉旨集扫荡河东贼众,何不就趁此机会,也清剿了那太行山连环寨上的强人?”

705章 说到战功,你觉得童贯这人怎么样?

    太行山的绿林兵马?萧唐心思一动,暗想之前自己还真曾听人言及过这一伙江湖势力。

    萧唐与自己麾下各处山寨、集镇互通声息时,主要掌管萧氏镖行事宜,如今走南闯北见识更广的锦豹子杨林也曾提及盖州南部太行山新添了一伙强人,毕竟是绿林中人,剪径来往车仗劫掠商贾的勾当也做得。不过也听闻这伙强人似乎不害无辜良善的性命。

    杨林本来也曾打算至啸聚于太行山那路绿林头领,一来也是按镖行规矩逢山拜会,日后走镖亦或江湖中相见时生得枉自结成仇家,二来则是也可趁机观察这一路绿林盗首领的为人秉性,看看这些江湖是否适合拉拢过来,并与萧唐共聚大义。只不过近些时日河东地界遭因匪患而被搅弄得兵荒马乱,四处肆虐的凶寇匪盗,也不是那些肯与萧氏镖行做人情的江湖中人,只是杨林那边也只得暂时作罢。

    不过萧唐倒不知道太行山这伙强人的兵马数量已经甚为可观,而且自己开赴至河东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啸聚于太行山的这一伙绿林势力也不显山漏水,看来的确也与田虎并没有甚么瓜葛。

    略作沉吟之后,萧唐又向那小头目问道:“你说房学度按田虎的吩咐,至强人林立的盖州地界撺掇各地贼寇入伙,太行山的那一路人马,可曾答应投到田虎麾下?”

    那小头目为求保命,又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向萧唐娓娓报道:“好教这位太尉知晓,当日房头领、樊头领至太行山通天峡登门造访游说连环寨的几个头领,似是说僵了嘴,反倒被撵出了山寨。今日袭击军爷的人马,多是曾于盖州鹿台山、沁水寨、析城山一带啸聚的强人,也大多被军爷给杀溃了。”

    “原来如此”

    萧唐点了点头,旋即命军健将那个强人头目带下去收押,他并没有急于挥师至太行山那数路人马所占据的通天峡连环寨搜捕贼首,而是令麾下兵马在原地暂作整顿,又派人前往周遭地界,向附近居住的乡民打探关于啸聚于太行山的绿林兵马做事手段、周遭百姓对于他们的风评,若是能探明那些绿林首领的出身来路,也须速速报与他知晓。

    姚平仲则在一旁冷眼旁观,当萧唐安排了当后,他才出言说道:“萧节帅如此安排,遮莫是打算招安占据太行山通天峡的那伙草寇?”

    萧唐淡淡一笑,说道:“招安之事也须朝廷发赦令,并遣使臣前去招降绿林盗归顺。本节帅又怎好越俎代庖、自作主张?不过祸害的河东百姓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是田虎以及甘愿随他为虎作伥的草贼凶寇,既然这伙绿林中人不愿与田虎那厮同流合污,征讨剿灭太行山一路的匪盗,也并非是我职责所在。倘若能暂时安抚住这一伙绿林兵马,也不至节外生枝,反倒逼迫得他们也投到田虎那边。”

    原来这萧唐也与许多朝官并无两样,只顾自扫门前雪,对其仕途无益的事端半点也不想沾惹么?

    姚平仲冷冷一笑,他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当时就连在童贯面前都敢把对方噎得暗生恨意,此时又怎会忌惮萧唐的权势?是以姚平仲当即就说道:“萧节帅,无论太行山这路草寇与河东寇首田虎勾结与否,他们毕竟干的是啸聚山林,罔顾国法的勾当,饶是我等兴兵荡平田虎纠结的贼党,焉知这伙绿林盗便不会似贝州王则、洺州张迪、沁源田虎这些反贼一般,趁着国家动乱时再度纠集亡命、煽惑愚民而侵州夺县?

    何况征剿贼人,又为何不是我辈军旅儿郎的职责所在?既然太行山一路草寇已经聚集凶徒恶党,此时也已招来许多兵马,若不早行诛剿,他日养成贼军大势,恐怕更加难以制伏。若是在我西军戎卫的边庭地界,但有匪寇胆敢作祟造次,诸部将士也争先恐后的要荡平了那伙贼厮的山寨,如此才能争个封功赏赐

    未将也知萧节帅是朝中大员,自然不必似我们这些低阶武官为求寸进而舍身玩命,不过上万的绿林草贼,将其荡平也是大功一件。如此战功,萧节帅便真不打算去赚么?”

    虽说姚平仲的口气透着强硬,可萧唐却仍淡然一笑,说道:“我也知道西军将士素以剽悍善战而闻名,可是姚都监说在边庭地界只要有贼人作祟,西军儿郎必然不会任其肆虐生事,此事我也相信,可是我只想问姚都监秦凤路、鄜延路、泾原路以及永兴军等地界的绿林草莽,当真便已经被西军扫荡一清?还是说剿灭不尽,仍然会有许多人啸聚山林做了强人?”

    “这”姚平仲倒没有料到萧唐还有此一问,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萧唐却又向他问道:“我还想请问姚都监,你觉得童太尉的为人秉性如何?”

    一听萧唐又提到童贯,姚平仲忽然哼了一声,不过他并非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浑人,与萧唐不过是初次见面,他也知交浅言深乃是大忌,是以姚平仲又冷笑着说道:“童太尉是朝中大员,他的为人秉性,未将倒也不便置喙。”

    萧唐长叹口气,说道:“不管童太尉是奸也好,是贤也罢,可是他十次出使陕右,数次做为监军督战,讨伐溪哥臧征,收复积石军、洮州等州府,屡屡与夏军杀伐也可称得上是战功赫赫,这些倒也都是实情吧?”

    听萧唐说罢,姚平仲脸上不豫之色更是溢于言表,他暗付道:童贯那个阉人立过许多战功不假,可是他那些功劳又是如何争来的!?当年讨伐青唐时西军将士伤亡惨重,官家也曾下手谕传诏令命童贯那厮收兵,可那阉贼知情不报,反倒篡改圣意下令大军出征,童贯那厮也的确甚蒙圣宠,犯下这等欺君大罪竟然反得提拔重用!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无数西军儿郎的尸骨,才成就了那阉贼得以升迁,进而身兼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的要职,也正是那厮开始插手西军军政之始。童贯在边庭时能打的仗要打,可避免的战事也要蓄意挑唆!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又有多少边庭军卒本不该命丧沙场?敢弹劾或顶撞于他的,又有几个落得个善终?

    不错,那阉佞懂得带兵,也的确立下许多战功,可是他意图把持西军军政,就是要用西军健儿的鲜血,来成就他的功名爵禄!!!

    姚平仲越想越按捺不住心头怒气,萧唐看他恚意满布的面庞,心说果然也正如正史所述,这个西军小太尉看待童贯的确甚为不耻。

    萧唐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童太尉在此,想必这剿灭上万绿林草寇的战功,他是一定要取了吧?”

    注:童贯现在身兼太尉之职,可是太尉也有太尉、殿帅太尉的分别,诸如水浒传中陈宗善、宿元景、杨戬也都曾担任太尉一职。而正史中童贯出使辽国归来后,逐渐掌握军政大权。而在宋国即将对西夏用兵,并遣童贯进驻夏国横山时,也曾授以他太尉的名分身兼陕西、河东、河北等地宣抚使。

    而高俅是殿帅府太尉,掌管殿帅司、马军司、步军司三衙的中央军事长官,只按太尉一职的职能划分更为位高权重。

706章 拉人下水,要死一起死

    姚平仲面色疑惑,他索性直接向萧唐问道:“萧节帅,童太尉何人如何,与如今剿讨匪寇又有甚么干系?末将愚钝,恁到底所言何意,不妨明言。”

    萧唐转过头来,迎着姚平仲的炯炯目光,说道:“在先帝时节曾有一些绿林中奢遮的人物接受朝廷招安,与几个重臣子裔并称为十节度,其中似王焕王、韩存保等几位宿将当年也曾隶属于西军,姚都监也当识得他们的名头,这些人物当年也甚多是为势所迫,被逼落草的绿林盗,可是现在又如何?

    穿的一身官袍,一样会藏污纳垢,便是在绿林中打踅,同样也会有些心怀忠义之士。遇贼则剿,尤其是似太行山连环寨这般兵马已达万余的,自然会得朝廷论功厚赏,可是也未必能使得这世道太平。姚都监既然也说我辈军人的职责,比起要争个功名,万事还是要以保家卫国,靖平一方为己任吧?”

    姚平仲略作思量,刚要出言反驳时,萧唐却断然一摆手,又说道:“无论是绿林中人还是朝廷官吏,无论他们是沽名钓誉也好,还是外忠内奸也罢,官吏治下的百姓、绿林盗周围乡民对他们的风评却是欺瞒不了人的,所以我打算先摸清太行山连环寨强人的底细,然后再做定夺。我等奉旨开赴至河东,乃是为了教田虎那个手段毒辣的凶寇伏法授首,河东贼众势大,此处既然还有上万绿林兵马,至少在眼下这般时节,也不宜多树强敌,若是我不问青红皂白、不顾眼下我军兵力所限,遇绿林草莽则剿、见江湖中人必杀姚都监,你说这般算不算是为功名而红了眼呢?”

    姚平仲也知道萧唐绰号唤作任侠,想必他与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干系,不是那些一辈子在边庭军旅中任职,亦或累代将门出身的将士一般与绿林泾渭分明,而且姚平仲本就本就对童贯十分厌恶,萧唐再将话头往童贯那边引,这也使得他再听萧唐言语后也感到确有几分道理。

    而且此时姚平仲也隐约意识到:这个萧唐虽然官居要职,却又一心要靠征战博得更大的功名,可是他与权术手段老辣且偏激霸道的童贯比较,也绝对不是一种人。

    至于奉旨统领官军剿灭河东贼众,另外一层身份却也是绿林数山共主的萧唐,对他而言,此时心中又想到:无论是原著中梁山、田虎、王庆乃至方腊帐下的能人异士已经有许多人与我共聚大义,可是除了那些人物,两宋交替时节还有杨幺、钟相、梁兴等造反首领亦或抗金义军更是层出不穷,我虽然不知道太行山统领这路绿林兵马的首领是何等人物,可是在此地界与那支原来多是绿林出身,却也是抗金劲旅的八字军是否会有些联系?

    如果这路兵马真的与八字军有些关系,那么我现在也绝对不能与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就算没有关系,倘若这伙势力也是一支栖身于绿林,可是累无大恶,可以招募的义军既然有机会为我所用,那么这支绿林兵马被剿灭了岂不是忒过可惜?

    山路畸岖,大树参差其间,房学度与若干小喽啰翻山越岭,跌跌撞撞的终于又逃到了太行山通天峡左近。

    彷徨无助的房学度左右张望一番,刚要迈步前行时,忽然但听“嗖嗖嗖”几声箭啸,五六枝利箭激射而来,发出夺夺夺的闷响,钉在了距离房学度一行贼人面前不过五六步的地面上。

    房学度周围的几个贼兵惊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而半山坡的树林中,有几个埋伏的喽啰蹦将出来,厉声喝道:“咄!你这厮们是哪里的鸟人,也敢来通天峡窥探!?”

    房学度却赶忙对着那几个喽啰遥遥作揖,又急匆匆的说道:“几位好汉,前些时日我还曾造访贵寨,是河东田虎大头领麾下的心腹头领,特来再寻你们大当家的有事相告!”

    于太行山通天峡周遭山岭游哨的几个喽啰之中,又踱出个小头目来,那头目见是房学度,立刻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有事你这撮鸟?你这厮好耍,前些时日不是还被我们几个当家的差人给乱棍打下山去,怎么今日又来讨打不成?原来随着那田虎造恶的厮鸟,都恁般皮痒!”

    房学度听对方一个小头目都敢如此出言调侃自己,也不由得心头恼火,但是如今为形势所迫,自己也只能装孙子。是以房学度按捺着胸中怒气,又是拱手作揖,好言好语道:“这位好汉,我此番再来不是为游说之事,如今山岭外有大队官军搜捕,只因江湖情分,须见你们大当家的,望这位好汉通融则个!”

    “甚么,官军竟然到了通天峡地界来!?”

    那小头目一听脸色一凝,旋即他略作迟疑,忽然又指着房学度高声骂道:“你们这干随田虎作乱的撮鸟,老子日你这厮们十八辈祖宗!先是诳我们连环寨入伙投田虎那驴鸟,不止也敢出言恫吓,如今竟然还把官军引到我们山寨这边来!

    咱们太行山的好汉虽然也不惧甚么鸟官兵,可是连环寨几个当家的往日行事甚有分寸,也不至招惹朝廷发大军来剿。田虎那狗日的怂恿你们这干王八草的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绿林中人虽然刀口舔血,可也不似你们这些贼厮鸟尽做恃强凌弱、残害百姓的勾当,反倒致使其他绿林中人也遭百姓唾骂!现在你这厮竟然还引火烧到咱们太行山来?你奶奶的,老子先将你这厮射个透明窟窿!”

    房学度眼见那小头目愈骂愈怒,倒真的有取下猎弓,拈了支箭簇搭在了弦上,其他几个喽啰也各自引弦搭箭。眼见房学度以及他周围那些残部贼兵如今投人不着,窝藏避命的去处没了着落,反倒都快要被人用利箭射个对穿!

    都说急中生智,情急之下的房学度却是忽然想到个馊主意,他立刻高声叫嚷:“我还道太行山连环寨中尽是有担当、有胆识的好汉,原来却都是如此怕事之人,我好意前来知会,几位好汉却要恩将仇报不成!?”

    “去你娘的,你是好意,你待咱们太行山连环寨有个鸟恩?”那小头目高声叫骂着,已早将弓弦拽得满满的,并觑准了房学度。

    房学度咬了咬牙,又高声嚷道:“好汉!当日我被贵寨首领赶下山寨,也知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可是我按田大头领来劝说贵寨入伙,我部其余兵马大多在河东路其他州府,没由来的我寻官军去讨死作甚?

    我等也是在途中不慎撞见大队官军,一番厮杀后逃脱得出,却也知统领官兵的将官原本就是要来攻打太行山连环寨的。不错,如今河东路的确也因为田大头领起事而甚不太平,可是贵寨上万的兵马,树大招风,又怎会不招惹官军前来攻打?毕竟咱们都是绿林同道,我本可得以逃脱,却又想到贵寨不知官军来打,而会被杀得个措手不及,是以这才涉险前来相报,既恁的我却不是好意?好汉便不是恩将仇报?”

    那小头目听房学度一番花言巧语,倒真的立刻踌躇起来,若说官军见太行山连环寨势大而趁势前来一并攻打自己的山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他只管带领些喽啰巡山,心中也没甚主意,只得重重的哼了一声,并知会身旁的喽啰说道:“且先回寨中报与几个当家的知晓,就说田虎手下那厮鸟又来拜会,还有大批的官军距山寨不远,请他们做主定夺。”

707章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做强盗?

    位于太行山脉通天峰的一处唤作石屏山的去处,整座山体如刀削斧刻般光滑笔直,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风,把山谷内的秀眉风景藏在身后,而奇妙的是,这座高过五十丈,长约六十丈的险山从正面看去是屏,而从侧面观望却犹如一根直指云天的手指,故而又被唤称神指峰,山峰后面林立着许多仓廒寨栅,看来似有强人驻扎。

    只是与其他绿林山寨不同的是,除了手持弓箭兵械的喽啰兵卒,在寨主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居住,在棚寨四处可见有年纪甚大的老叟妇妪闲坐在外晒着太阳,还有些光着屁股的孩童四处跑动,又见有手中持着炒勺的妇人奔出房舍,虎着脸喊自己家的娃回家吃饭,与其说此间是有强人驻扎的险山恶水,倒更像是山中让乡民猎户怡然自乐的化外之地。

    位于通天峰石屏山险关后寨中的聚义厅内,房学度头颅低垂,也时不时的微微抬起眼皮来打量眼前几个首领的反应,他偷乜见靠着厅堂北侧一字排开几张檀木椅,太行山连环寨中“卧山虎”傅选、“鬼狐狸”孟德、“丈八腿”刘泽、“铁胆”焦文通等几个首领面色凝重,也都冷冷的瞪视着房学度。

    “老子倒是不信你这厮生得甚么好心肠!还说念在你我是绿林同道的情分上?我呸!那田虎不过是落拓猎户出身,他有甚么打算咱们兄弟如何不知?说白了就是哄骗绿林中人为他卖命,好教那厮能够分疆割土过把皇帝瘾。再者倘若不是你们这群撮鸟歹事做尽,又怎会招致朝廷派大军来剿,反倒使得我们太行山连环寨也遭殃及!”

    太行山连环寨的几个首领之中,生得高大身材,躯体健硕的丈八腿刘泽先是唾了一口,便对房学度厉声骂道。

    在房学度被接引到寨中时也早想好了说辞,他立刻俯身打拱,说道:“三当家的,若说只为江湖义气,而小弟一点私心没有却也不是,只盼太行山诸位好汉能与我们田大头领同仇敌忾,与官军周旋。各位也是啸聚山林的强人,倘若落到做公的手里时,焉能得那厮们从轻发落?

    田大头领有心做成大事不假,可是咱们在绿林中厮混的,做得不都是舍下命来,与官府对抗到底的勾当?是以小弟不止念的是绿林同道的情分,也是再恳请诸位与我河东兵马聚集,抵御官军。一来打破州府时各取府库钱粮,以供贵寨之用,二来田虎大头领正是用人之时,必定不致怠慢诸位好汉,这三来嘛官府如今也将贵寨视为心腹之患,难不成几位首领真要任由官军各个击破,而坐以待毙不成?”

    “你口才倒算好,遮莫我们兄弟几个,还要谢你的这番美意不成?”太行山头领之中,鬼狐狸孟德冷冷一笑,忽然说道。

    但凡在江湖中厮混得个诨名绰号的人物,也都以他的特征或者长处而定,这孟德号为鬼狐狸,姓名也与汉末三分时一代奸雄曹操的表字相符,倒也是连环寨头领里最具心机智谋的。此时他冷冷打量着房学度,又道:“官军明明是要征讨随田虎作乱的恶党,我太行山数路人马近些时日也都安分的紧既然你口才不错,也是有急智的人,若是你这厮们半路撞见官军追击,你走投无路要求个藏身之所,是以便诳我们兄弟说官军意图攻打我们山寨,顺势欲教我等以为只得与田虎联手方可抵御围剿,如此一举两得的法子,你也应当想得出来吧?”

    房学度闻言心里登时咯噔一下,随即他又暗付既然主意已定,戏终要做个全套的,毕竟你们也都是绿林强人,难不成还能寻官军对质去?

    “二当家的,想必恁也晓得此番奉旨率领军要来荡平河东绿林同道的,是在黑白两道名头甚响的萧唐,虽然那厮被人唤作任侠,在江湖中也有个好名声,可是毕竟是官门中人。

    当年也在太行山一隅落草的钮文忠、河北洺州的张迪、房州房山段氏一伙有多少绿林中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官匪不同路,萧唐那厮虽在江湖中结友广泛,可是但凡能除之教他在朝廷讨赏,那厮辣恁般辣手狠毒,何时与咱们在绿林打踅的汉子讲过情面?如今贵寨聚集上万兵马,那个给皇帝老儿做奴才的萧唐若是能够除了诸位,不也是大功一件”

    正当房学度以为自己说的在理,并侃侃而谈时,太行山连环寨首领中的铁胆焦文通忽然一拍木椅扶手,并指着房学度大骂道:“直娘贼萧任侠当年好歹长街杀恶贼、千里送遗女,饶是官门中人却也仗义疏财、扶弱济困,也不枉了江湖中人都赞他做河北呼保义、仁义真任侠!你不过是个随田虎那驴鸟狐假虎威的腌泼才,狗一般的人,也敢出言诋毁于他!?”

    焦文通生得一脸横肉,与左面颊又有两处触目惊心的刀疤,他一发起怒来更是渗人的狠。房学度被焦文通骂了个愣怔,他虽然知道绿林中人大多忌惮萧唐的声望与权势,可是也并没料到太行山连环寨的这几个首领对萧唐似乎甚是敬服。

    聚义厅中的首领中,还有那个生得虎目方脸,颌下生得浓密的络腮胡须,面相甚是威武的卧山虎傅选,本来他只是冷眼旁观沉默不语,此时他也忽然开口说道:“姓房的,你说要拉拢我们兄弟入伙,去助田虎那厮做成甚么大事,但是你又可曾知道我们兄弟几个是何处出身?”

    房学度干瞪着眼,呐呐道:“这小弟曾听闻诸位首领之中,也有好汉是被贪官恶吏所迫,因怄不得鸟气,是以啸聚落草对抗官府。如此说来,贵寨各位首领与田大头领不也可说是志同道合?”

    傅选嘿嘿冷笑一声,他忽然长身而起,并沉声喝道:“我太行山连环寨聚义的诸多兄弟之中,有不少是河东、河北地界两河忠义民兵乡勇团练出身,也的确多是遭狗官迫害、恶霸欺凌才聚众落草,加上我傅选在未曾啸聚山林之前,在绿林中也有不少知交,是以才有今日这般声势。

    可是我还在河北西路地界做得乡勇团练教头时,正值洺州张迪纠集贼党祸乱河北,而后又一路逃窜至河东地界烧杀劫掠,当年张迪那厮不仅抢劫资财、掳掠妇孺,甚至还放火将各地农田庄稼放火烧成一片白地,他做这般有损阴德之事又是为何?干造反勾当,起初不过是些游手无赖,及亡命凶寇、恶逆犯罪的人才肯归附于他,可是大批百姓得不得官府照拂,走投无路,被迫逼的不得已也只能从贼!如今田虎逆施倒行,他所做的勾当与那张迪又有甚么不同!?”

    “这个”房学度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只是怔怔的望着面前忿意愈浓的傅选,当真不知该作何言语。

    傅选钢牙紧要,随即又怒目喝道:“你这厮可知我山寨中为何有许多妇孺百姓?他们多是盖州附近庄镇的乡民,却被你们那干随田虎造恶的贼厮逼得背井离乡,但凡与我寨中弟兄沾亲带故的,如今我等也都将他们接引到此处安生。

    寻常百姓但凡有条活路,哪个愿意做强盗?谁又愿意造反?逼得我等落草啸聚的,不止是敲骨吸髓的污滥狗官,同样也有绿林中无所不用其极的狗贼畜生!前番老子没砍了你们这随田虎作祟生事的厮鸟,也是顾忌着寨中弟兄与流民,眼下也不愿与那厮大弄。

    江湖义气、绿林情分?放他娘的狗臭屁!比起滥官奸佞,老子生平最恨的却是似田虎那般口中说的是对抗滥污官府,好教绿林好汉活得有个出豁,实则祸害起黎民来比恶官凶吏更为狠毒残忍的江湖败类!就算官匪不同路,萧任侠真欲发兵攻打我等,我仍敬他是个仁义的豪杰!可是我们太行山连环寨的兄弟就算被官军杀绝了,也决计不肯与田虎那狗贼同流合污!”

708章 打甚么打?坐下聊聊

    房学度被傅选、孟德等几个首领命人关下去收押起来,就连随房学度到连环寨中躲避的贼众也都命人看守住了,禁止他们四处走动。不过这倒也算是合了房学度的一些心愿,毕竟现在他倒不用被官军追捕到,押至府衙去判刑处斩。

    可是就算绿林中各路势力也会彼此敌对戒备,太行山连环寨中的人马毕竟还是强人,他们又不知道萧唐于官府、绿林双线行事的谋划,所以按照正常情况下,他们与萧唐的关系,依然是如同猫与老鼠一般的存在。

    “二弟,平日你计较的最为精细,你说官军真会打算前来攻打我们山寨么?”傅选沉吟一番后,还是向一旁的孟德问道。

    孟德皱着眉头思索一番,说道:“有可能是房学度那厮只图我等庇护,便出言相诳。不过如今官军正要镇抚河东讨伐田虎,我等既然啸聚山林,又统率万余人马恰好盘踞在河东路威胜军的后方,也是通往其他路州府的紧要位置,在官府看来也可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那萧唐为免后顾之忧,便打算拔了我们这根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傅选点了点头,他又长叹一声,说道:“当年我还在河北地界盘住时,也曾听闻萧唐治下那萧家集中,多有江湖豪杰帮衬,起初萧唐报备官府,打算请朝廷发兵讨伐那张迪纠集起的冀南军时,也有他的心腹曾劝他说既然都是在江湖中有些名头的,倘若引官军妄自去攻打在绿林中厮混的人物,难免被江湖中其他人诟病,可是当年萧任侠曾说人分善恶、官分清浊,何况是江湖绿林,后来也经他集镇亲信之口在河北地界流传开来,那句话也可说是深得我心

    待洺州张迪也是在河东路地界被萧任侠生擒活拿,后来被押解至官府伏法授首之后,他名下萧家集又收留了大批遭匪患而被害得流离失所的河北百姓,也教他们能有条生路可以寻觅。从那时起,我也知道萧任侠不同于寻常道貌岸然,压榨黎民的滥污狗官。如今他率军至河东公干,也正如他当年征讨河北贼党,安抚流民百姓一般。只是我却万没料到,有朝一日也会成了他甚有可能前来征讨的贼匪。”

    刘泽则冷哼一声,说道:“哥哥,萧唐虽然奢遮,可是咱们兄弟也须不是怕事避祸的人,那萧任侠若是敬咱们几个而前来结识,咱们自然也是好酒好肉好招待,但有所求,也都尽力帮衬。但倘若他真的不姑念江湖情分,率官军前来攻打咱们,咱们便只管用刀枪弓箭前去招呼!”

    在一旁的焦文通听罢,他那对浓密漆黑的似两个乌蚕的眉毛却蹙得更近,焦文通诨名唤作铁胆,平素打起仗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人物,可是他听几个首领都是甚有可能与萧唐所统领的官军开战时,不由迟疑着说道:“我倒是不行萧任侠动绿林中人动手,却不分个好人歹人直要一锅端了!大哥,咱们往日至河北故居游走时,京东东路的青州也正与河北毗邻,咱们不也曾得知二龙山、清风山那路强人相关的消息?

    当年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是萧任侠的结义兄长,还有那青面兽杨志听闻还在汴京殿帅府中任职时,也曾在萧任侠帐前听命。听闻他们在东京汴梁被那权奸高俅老贼构陷了后,又在沧州牢城营杀人出逃,投了二龙山入伙。听江湖传闻说,也是由萧任侠暗中差人救了他们。如今林冲、杨志投得在绿林中渐渐打出名号的那个全羽麾下,虽说听闻那两山人马锄强扶弱,也得寻常百姓夸赞,可毕竟也是绿林强人。萧任侠能放过,甚至帮衬那林冲与杨志,咱们自问平素行事也是无愧于心,他又为何非要与我等为敌?”

    孟德见说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说在绿林中打踅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似萧唐那般在朝堂中官居要职的,你以为行事便能随性妄为么?如今他奉旨前来荡平河东路的强人,也不是叫他去经略山东地界,咱们的兵马占据地势要害之处,官军也必然会将我等当做是威胁,就算萧唐是个仁义豪杰,可是其余官军将领也必要劝他荡平通天峡的绿林人马,除了安心。官府中人,又怎会似江湖草莽那般只凭托人情意气,便能化解开纠怨?”

    “这”

    焦文通听孟德说的在理,也无法反驳,他又转头向傅选望将过去,说道:“大哥,如今咱们真的要与萧任侠兵戎相见了么?”

    傅选略作沉吟,旋即很快的又恢复到往日果敢狠厉的模样,他沉声说道:“且先把守住山寨各处要道,严防官军前来哨探!我虽敬萧任侠,可是涉及到连环寨上万兄弟,以及他们携老带幼的那些家眷,咱们又怎能坐以待毙!?

    山中木植广有,自产桃、杏、梅、柿、栗等果蔬,自家的鸡、鸭、猪、鹅等家畜以及山中各有飞禽走兽,口粮伙食也算足备,便是官军封山也能与他们打熬。仗着山势险要,以擂木炮石、硬弩强弓拒敌,便是大批官军来剿也不惧他!虽说咱们从没打算助田虎那恶贼造孽,也不愿在这般时节与官军大弄,可是官军若真的派兵来撩拨咱们,也休怪我太行山连环寨的好汉辣手无情了!只不过如果有的选,我还真不愿与那萧任侠结成了死仇。”

    往后几日,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几个首领各自率亲信整顿山寨防事,督令麾下兵卒严加防备,把守住通往连环寨的各处险峰,寨内的老弱妇孺也都能感觉到那种如临大敌的气氛,也不由得人心惶惶,当听闻官军极有可能前来围剿山寨时,还有不少人忿然骂道狗官真是要将百姓往死里逼,河东贼众那厮们征剿不利,逼迫的他们只能投到此处也做了绿林强人,可是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反倒是官军要来打破他们安乐而平静的生活。

    都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栖身于通天峡连环寨中的许多百姓,见惯了当兵的一动弹却要害百姓,说是缉捕匪寇下,反倒先讹诈百姓家养的家畜与金银,又伸手要盘缠打发。可是田虎真的率领贼众各处肆虐时,那些官兵各自吓得屁滚尿流,根本无法抵御贼军烧杀劫掠,军中甚至还有些手段残忍的要杀良冒功,反对他们这些衣食无助,本来保护周全的百姓亮出了屠刀

    是太行山连环寨的绿林兵马收容了他们,这些本来无活路寻觅的百姓痛恨田虎残暴,可是也更恨官府军司欺凌压榨,却又无所作为,是以就算是官军真的要来围剿,整个连环寨内所有的士卒、流民以及那些毕竟被逼到绝路的老幼真都打算与官军玩命,大不了玉石俱焚!

    只不过又过了几日,官军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傅选等首领本待再做合计细议,思量如何与萧唐所统领的禁军人马周旋时,却听麾下头目前来报说,有一个汉子前来拜山,还说是萧唐身边的亲信。

709章 老规矩,抛开官身,江湖话事

    听是萧唐派亲信前来相商,傅选等太行山绿林强人的首领也知道对方似乎是有意约谈,并不打算直接发兵攻打他们的山寨,当然立即去恭请来使到大寨聚义厅,再问明对方的来意。

    待那来使到了厅中时,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就见那个汉子双目湛然有神,相貌虽十分端正,可是眉宇间也透着股杀伐果断的狠劲,粗望过去时他就像是一只精力充沛的豹子,也绝不似是个善与之辈。

    那来使环视在场的几个首领,旋即干脆的抱拳打拱,并朗声说道:“我也曾听闻卧山虎傅选、鬼狐狸孟德、丈八腿刘泽、铁胆焦文通是盖州地界远近闻的名好汉,今日有缘于贵寨得见,幸会!”

    太行山连环寨中的首领也立即向来使回礼,他们现在都无意与萧唐兵刃相见,也都那汉子甚为礼遇,其中傅选先是说道:“承蒙这位好汉谬赞,萧任侠才称得上是名闻寰海,直教江湖群豪敬服的好男子。足下既然是萧任侠心腹亲信,不知又当如何称呼?”

    那汉子微微一笑,回道:“好说,在下姓石名秀,道上相熟的都唤我做石三郎。”

    傅选、焦文通等本是河北地界出身的强人听石秀报了名号尽皆动容,又道:“原来恁便是当年闻名河北的拼命三郎,我等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豪杰气象!”

    当年萧唐统管萧家集在大名府乃至整个河北地界渐渐做大声势之时,最先投靠他的那些好汉“浪子谪仙双伴当”,以及“一虎一豹一鹞子、一郎一将一公子”那六大管事之中,石秀不但是好打不平的性子,惹得他恼将起来时又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他果敢精细,行事又极有魄力,是以比起萧唐当年麾下的其他心腹,还是要以这个石秀最能让河北绿林中的草莽闻名色变。

    何况傅选等人既然知道萧唐派出的来使,的确是他麾下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石秀,也能了解到对方确实是心怀诚意而前来与他们谈判。

    萧唐现在是统领官军的主帅,他也不方便只身至眼下态度未明的绿林兵马势力中会面相谈,而石秀虽然是自己的体己心腹,可是又无官职在身,江湖路数石秀也是十分熟稔,自然有他先行前来拜会统领太行山绿林兵马的首领最为合适。

    在此之前,萧唐吩咐军吏至附近的村坊探听有关于啸聚于太行山通天峰,多是两河地域出身的这批强人首领的出身背景,乃是平日行事风评时,发现村镇中已有不少户人家竟然已被接引到了山寨之中,而且根据当地一些纠集些民壮乡勇,足有自保之力的民团都保正、里长说及这路绿林风评人马风评也好,因为太行群山物产丰富,连环寨中也不至于因为口粮而至附近村坊打家劫舍。

    不过既然是混绿林盗的,剪径劫掠的勾当多少还是要做些。闲常通天峰山寨中的喽啰时不时下山寻视,只是小头目带人马各自取路巡山,途中若是发现商车辆人马,小本买卖的任从经过,如果大商大贾而识得人情世故的也不劫取,但凡上任官员或是要用强的商队,抢夺下金银来便半点不留,所得的财物亦都解送至山寨。加上附近些钱粮广积却为富不仁,欺良害民的大户若是教寨中好汉知晓,便引兵马前去攻打,将恶霸财主囤积的钱粮尽数收拾上山。是以金银钱帛的物资,也堪堪能够满足山寨日常需求。

    期间萧唐还得知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附近村坊的保正曾说及太行山通天峰上的强人曾放出话来:听闻山东统领二龙山、清风山的全羽大头领锄强扶弱,不坏寻常无辜良善,麾下却也兵强马壮,且能得周围百姓交口称赞,都是在绿林中厮混打踅的好汉,这般勾当青州那边的江湖同道能够做得,我们又为何做不得?

    这么一路人马,萧唐自然要赶紧与之牵上线、搭上桥,并寻个最为适当的机会与其坦诚布公,在绿林间彼此精诚合作。

    而石秀到底是胆大心细,又是说干就干、绝不拖沓的性子,他知道若是能与太行山不至于被迫与自家哥哥为敌,甚至有朝一日也有可能成为助萧唐做成大事的另外一支绿林势力之后,当即便拍着胸脯自荐前去先与太行山通天峰连环寨中的几个好汉会面,告诉他们萧唐有意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就要瞧这些严防官军围剿的绿林人物,到底又会不会上道。

    眼下石秀观察傅选、孟德等太行山连环寨首领的反应,心中便知若说要双方谈拢彼此相安无事,此事已经估摸着已经成了一半,便又说道:“不敢,承蒙诸位当家的抬举。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石秀为人处事一向干脆了当,不爱拐弯抹角,我家哥哥差我前来与诸位相商为了三件事:

    一来我家哥哥也知诸位好汉与田虎那厮并非一丘之貉,朝廷发大军开赴至河东,只为铲除田虎那个祸害百姓的寇首,现在官军由我哥哥统管,他也知各位多是为被官司所逼,不得已哨聚山林,权借太行山中安生,是以也愿与贵寨承诺,官军镇抚河东路时,与太行山通天峰的好汉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二来嘛,前些时日助田虎那厮的河东贼众讨死,袭击官军兵马不成,却走脱了一个叫做房学度的贼首。只是倘若房学度那厮真的逃至贵寨躲避,还请各位当家的将那厮鸟交出来,听候官衙发落”

    话说到这,孟德忽然淡淡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房学度那厮的确逃到了我寨中躲避,他还说萧唐此番统领官军要在河东争个大功,不止要讨伐田虎,也正要趁势一举荡平我太行山一路人马,才好向官家讨封受赏。按说萧任侠既为朝廷官将,他如果定要铲除我等,倒也是事出有因。”

    石秀闻言,他向孟德那边望将过去,只过片刻,又气定神闲的笑道:“不知诸位当家的是信那个随田虎造恶的蟊贼宵小,还是肯信我家哥哥?如今我等的确是受朝廷差遣,至河东剿灭肆虐的贼军,可是我哥哥好歹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如今也愿向各位下了承诺,他若是食言而肥,失信于江湖好汉,又如何能得群豪敬重?”

    刘泽一时不耐,立刻说道:“就冲着萧任侠的名头,我愿意信他!田虎他本就是个好捏造妖言,煽惑绿林盗助他为非作歹的驴鸟,随他作祟的腌臜厮说的话,又如何能够信得?大哥、二哥,你们也说过田虎那伙与咱不是一路人,就算有违江湖规矩,可交出房学度那厮便能使得官军退兵,这又有甚么不可的?”

    傅选略作踌躇,他又抬头向石秀张望过去,说道:“石总管,房学度那厮若真是要诳我等与官军拼个两败俱伤,那杀才也算不得咱们兄弟的江湖同道,将他交由萧任侠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们久慕萧任侠的名头,可毕竟素未谋面。官军围剿山寨,涉及到的是我寨中兄弟连家带口几万条性命,非是我不信萧任侠,如今也承恁玉口金诺,只须等官军尽数退兵之后,我等自会感念萧任侠的周全之恩。”

    石秀嘴角一翘,说道:“几位当家的,这也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我也只是前来传达我家哥哥的口讯,凡事也须教他与贵寨首领亲自承诺,才好教诸位安心。官军自然会撤离,只不过在撤兵之前,我哥哥愿与诸位约定个时日地点,亲自前来结识几位。”

710章 剑走偏锋,又怎能走老套路?

    闲话少叙,听石秀说萧唐打算亲自与己方兄弟面谈,傅选等人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毕竟还是官军统帅与绿林兵马的头领会面,双方将于何时何地见面、所携亲信人数、双方各自兵马与会谈的两边统领都需保持多远的距离等事宜也一一敲定了后,寨中首领焦文通还笑言若非是这般紧要的时候,似石秀这等人物到了山寨,也当好生款待一番才是。

    当时石秀倒很直爽的笑言:“我按哥哥的吩咐前来拜会,本就不愿与贵寨好汉起了误会争执,与咱们叙番交情又有甚么不妥的,在下此次前来,倒也想向各位好汉讨几杯水酒吃!”

    傅选闻言哈哈大笑,吩咐寨中伙夫杀鸡宰羊,再亲自与几个兄弟请石秀吃了十来碗酒,不仅吃得口滑、喝得爽利,双方只说些绿林长短、江湖义气,也谈的甚是入巷,随后傅选才命头目恭送石秀下山,回去报知于萧唐。

    石秀回到营寨中,将他与太行山通天峡一脉几个首领洽谈的过程、对方的反应,以及寨中收容许多寻常百姓之事都报向萧唐禀告过了。萧唐听明面上暂先安抚,事后暗地里再与这支绿林兵马秘密来往、相互合作之事绝对可行,也立即吩咐几个心腹、若干亲信与自己同行,在三日后亲自去与傅选等首领面谈。

    通天峡,通天湖。

    通天峡的景致本来就灵秀壮美,而山景灵在于水、秀在于林,在周围深潭瀑布、溪水潺潺的水径汇集下,通天湖经过阳光的映射而显得如玉如碧、如梦如幻的湖水碧波粼粼,它倒映着碧蓝的天空,便如同块蓝天落入山间,环绕湖水的一座青山直插云天,也教在湖边嬉玩的游客抬头仰望时,亦然会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而在周围满目苍翠、遍山葱茏的环绕下,但见此处青山巍峨、碧水如带,横跨湖面又有两座木制小桥,小桥湖水、别有景致,萧唐与一众心腹兄弟刚到此处游览一番,便觉得已是陶醉其间、乐而忘返。

    此番萧唐虽然能感觉到太行山一路人马也是可以拉拢的好汉,可是不同于他那时单刀赴会至营寨中说服魏定国入伙,一来当时与魏定国关系情若手足的袍泽挚友单廷珪已答应投效萧唐麾下的二龙山大寨中,二来萧唐与魏定国在征讨张迪时并肩作战过一段时日,对他为人秉性大致也能摸得清,三来那神火将在原著中也是吃这一套,而一口答应下来落草入伙。而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寨中首领萧唐并不知晓他们是否也是在留名史书或名著的人物,也只是初次当面结识,是以还是须小心谨慎些。

    何况当年萧唐在安抚京西南路时,也曾以官军主帅的身份去与啸聚于熊耳山、伏牛山的强人头领亲自话事,奚胜、滕家兄弟等人也没打算趁机伏击萧唐,可是却也另有小人作祟,是以除了萧唐以外,石秀、花荣、许贯忠、萧嘉穗几个兄弟,并着七八十个萧唐的体己亲兵一并前来,确保万无一失。

    而与萧唐一并前来与太行山绿林兵马首领会面的,当然也尽皆是知晓他暗中所谋大事的心腹。

    姚平仲那边倒也算是被萧唐说动,他统领西军六营人马通天峡外驻扎,以确保不至再有田虎麾下的爪牙会忽然杀来。而萧唐这边刚到了通天湖畔不久,他便望见湖面小桥的那头有个汉子正探头舒脑的价望,那汉子瞧见了萧唐等人后遥遥打了个手势,旋即又转身一声呼哨,没过片刻,便也有百余人从密林中露出身影,朝着萧唐这边走来。

    随同来的亲军止住了步子,在距离湖畔凉亭约莫七八十步远的位置站住,萧唐仅与萧嘉穗、许贯忠、石秀、花荣四个兄弟来到凉亭中,而太行山绿林人马那边,也只有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四人走过木桥,径直向凉亭的方向走来。

    “俺弟兄四个只闻大名府任侠萧唐大名,想杀也不能够见面。不期今日能够再次拜会尊颜,足慰生平结识豪杰之愿!”

    傅选等人见了萧唐,也不似绿林强人与官军谈判的模样,他们依着江湖路数,一起向萧唐纳拜说道。

    萧唐也向傅选等人恭身回礼,笑道:“几位好汉,你们占据着此处通天峡,果然是风景秀丽,是处好山好水啊。”

    焦文通闻言呵呵一笑,憨声道:“这太行山通天峡的好去处,可也不只有这里,周围还有三叠瀑、嬉水潭、通天瀑、水帘洞、神龟湖萧任侠若是有兴致,我等尽可带恁前去游乐。”

    孟德乜了焦文通一样,他到底是个心中有计较的,便话里带话的向萧唐又拜道:“按说贵人造访,小寨里略备薄酒粗食,请萧任侠与众好汉同到敝寨盘桓片时,权当接风。只不过我等也知萧任侠是朝中大员,如今又统领官军征讨在河东造恶行歹的绿林中人,人多眼杂,若是恁莅临敝寨,在官场也难免遭他人口舌,是以只得在此处接迎萧任侠与几位好汉,若有怠慢处,还望海涵。”

    萧唐闻言一笑,说道:“足下唤作鬼狐狸,果然言语中也暗藏机锋。各位可是以为我萧唐虽蒙江湖好汉抬举,唤我一声任侠,可是久居朝堂早与江湖划清界线,而不敢亲自去绿林中有好汉啸聚的山寨与江湖草莽倾心吐胆么?

    如今河东路各地祸害良民的匪贼横行,可是我诸般公事罢了,再无旁事的时候还真的要至贵寨叨搅,我做官杀的只是穷凶极恶的佞贼,我在江湖时那那干欺凌百姓的狗官也是深恶痛绝。诸位因何落草,我也知晓个大概,与各位坦诚相待,又有甚么好顾忌的?”

    “若是天下官吏皆如萧任侠这般,我们兄弟几个又怎会落草山林?”

    听萧唐亲口如此说,傅选等人的也算能彻底安下心来,此时傅选又向萧唐说道:“得萧任侠金口承诺,我们兄弟又怎会不信?恁统领官军讨伐田虎那厮时,我等自然也会偃旗息鼓,严令麾下弟兄决计不可生事,房学度那厮也交由萧任侠听候发落。待萧任侠靖平河东,荡除那干绿林败类,若是瞧得起我们兄弟几个,仍愿意光临我等山寨一叙呵呵,我等自当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萧唐也听得出傅选等人如今眼见自己的确无意为难己方人马,已经十分知足,可是他是朝中从二品的大员,也不是似寻常县镇衙门中似当年宋江、戴宗、朱仝等与江湖中人有些夹杂不清的低阶胥吏,而傅选等人统领的一伙兵马却是在绿林中开山立柜,说到底还是与官府对抗的强人。就算刨除甚么高攀不起等因由,现在代表官方的萧唐与一群杀之无罪、剿之有功的法外之徒拍肩搭背的称兄道弟?恐怕傅选、孟德等人怎么想也都不愿相信。

    只不过寻常官员为了避嫌免遭口舌也好,对江湖中人心怀鄙夷也罢,几乎都要与绿林草莽泾渭分明,也不至遭受半点牵连,可是我萧唐自从开始“水浒计划”以来,又怎会是按照官场的老套路来做事的?

711章 我就服两人,一个是你,另一个还是你

    正如当年萧唐与熊耳山的奚胜、柳元、潘忠;伏牛山的滕戣、滕戡;黄门山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芒砀山的樊瑞、李衮、项充等绿林好汉会晤时密议的内容一般,如今啸聚于太行山通天峡的几个好汉也大概知萧唐不仅仍与江湖中人保持着密切往来,甚至也乐意暗中资助相帮,扶持山寨做大势力。

    诧异、惊喜以及些许怀疑等情绪在傅选等人心头蔓延开来,其中孟德兀自有些狐疑,又向萧唐问道:“萧任侠得江湖好汉夸赞,也同样不忘帮衬绿林中德行不失的强人,此番小弟虽然甚感钦佩,只不过

    我也曾听闻河北沧州的大周柴世宗子孙,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的柴大官人,也是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照拂落难义士的好男子。可是太祖武德皇帝虽敕赐与他柴氏誓书铁券在家中,到底也不是官门中人,是以出钱粮资助些山寨强人,旁人也只道他重江湖义气,官府衙吏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萧任侠是朝中大员,于河东、河北、京西作乱的绿林强人被恁铲除的也不胜可数,萧任侠偏生又欺瞒朝廷,暗中资助其他绿林山寨,此举未免有资匪自重之嫌了吧?”

    焦文通在旁听孟德说罢,他却把眼一瞪,嚷道:“二哥,你这话是如何说的?绿林中也分个好人歹人,萧任侠荡平的那些腌臜贼厮鸟,多些是坑害弱小良善的狗贼,咱们行的端、做得直,便是对着青天洪日,我也敢拍着胸脯说老子是条活得堂堂正正的好汉子!萧任侠与咱们推心置腹,愿对咱们仗义相帮,怎的偏偏你恁的心狭,只顾把事往坏了想!”

    听自己兄弟出言斥责,孟德面色一沉,却也默然不语。萧唐却摇了摇头,说道:“孟德兄弟看来是太行山连环寨中出谋划策之人,但凡要为自家兄弟思量的周全,又是涉及到山寨生死存亡,也需要反复推敲思量,不能只凭着一时意气而莽撞行事。是以我也明白你心中所虑,想必是觉得我明明蒙官家重用,享得高官厚禄,却兀自不知足,竟然暗中扶植绿林山寨兵马,要养成势力,如果我是个有叛逆不轨心思的乱臣贼子,只怕野心还要比撺掇河东贼众起事的田虎那厮更大,是么?”

    包括孟德在内,太行山几个首领各自一愣,其中孟德俯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萧唐微微一笑,说道:“我听闻贵寨首领,倒也钦佩青州二龙山、清风山两处山寨行事的手段,又可曾知晓青州两山中落草的头领,也有我萧唐的知交挚友。”

    孟德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久闻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等好汉的好名头,小弟也知道林教头是萧任侠的结义兄长,而当年的杨制使也曾在恁帐前听命,都说亲疏有别,若是萧任侠耽着风险暗中帮衬你兄长、属下,咱们兄弟固然要赞你一声情义深重的好汉子。

    可是之前敝寨兄弟几个与萧任侠毕竟素不相识,恁又说曾暗中扶植资助过许多绿林同道,私下与江湖中人有所往来,是一码事,可是萧任侠助诸路绿林强人做大势力,往重了说可是谋逆的大罪!这般要紧事,担着血海也似干系,是以小弟冲撞,不得已还是要问萧任侠一句:恁到底图个甚么?”

    萧唐缓缓站起身来,又长叹了口气,说道:“诸位知道我林冲兄长、杨志兄弟,又可曾知晓眼下掌管二龙山大寨的花和尚鲁智深,却也是我的结义兄长,他本名唤作鲁达,西军兵马提辖出身,却只因三拳打死了个欺男霸女的市井无赖,便被官司缉捕,不得已出家避祸,又投到了二龙山宝珠寺统管山寨;清风山寨主屠龙手孙安,为人慷慨豪义,后来却为报父仇杀死本乡恶霸,是以被官府追捕紧急,而弃家逃走

    不仅他们两个,青州两山之中秦明、徐宁、唐斌、李志还有许多好汉原本都是国家将官、能臣后人,却遭奸佞构陷、小人逼迫才不得已落草为寇。贵寨几位头领为何啸聚于此处,因由大概我也了解一些,想必二龙山、清风山那些好汉的际遇,诸位也能感同身受吧?”

    听萧唐如此说,傅选、孟德等四人也都点头称是,并且面露忿慨之色,萧唐继而又说道:“我虽是朝廷重臣,但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我大宋朝有贼臣当道,闭塞贤路,奸佞非亲不进、非财不用,若说我结交绿林匪类?只怕确实那厮们才是姑息养奸,层层使钱打点下来,弄得各地官府军司乌烟瘴气,致使官司风气糜烂,宵小横行,反而逼得赤子做贼!

    田虎不过是一个猎户,为何就能纠集亡命,杀得以往河东路怕死要钱的官兵不敢当其锋,直教那厮四处肆虐恁般猖獗其中缘由想必几位也能晓得,张迪、田虎之流就算我尽将他们除了,可是正所谓扬汤止沸、沸乃益甚,或早或晚些还会有其它贼子借机起事,那些贼厮可绝不是要替百姓讨个公道,只不过是为了一己野心,而将这个世道搅得更乱。

    内有贼寇祸乱、外有敌邦觊觎,许多明明能为心怀忠义的智谋勇烈之士确实有家难投、有国难报,即便我官居要职,就算我先前与他们素味平生,可是真要让我撞见了时,又怎能作壁上观,甚至还要捉拿他们向朝廷讨封赏?历朝各代朝廷昏聩不明时,必有灾厄临头,最先遭殃的却还是天下黎民百姓,我之所以煞费苦心,帮衬些义士能够留得有用之身暂且在山林中蛰伏,也是为了能教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当得大用,才不负毕生夙愿与打熬出的本领。”

    听萧唐侃侃说罢,孟德连连点头,只过片刻,他便感然说道:“若萧任侠真是如此打算,休说只是受恁节制,我等太行山上万儿郎的性命,又如何不肯交托于恁?”

    旁边焦文通与刘泽对视一眼后,他也慨然说道:“没说的,萧任侠负气仗义,又待我们这些绿林草莽这般看重!咱们这腔热血也都未曾寒了,但有萧任侠用到我等之处时,若是小弟皱下眉头,便不算是条好汉!”

    傅选也感然一叹,说道:“不愧教群雄敬服,当真也不枉了恁任侠的名头。要说天下豪杰虽多,可是能教我傅选心服口服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萧任侠恁,另外一个,则是统领青州两山兵马,听传闻还有其他山寨的好汉听他号令的那个数山共主全羽”

    听傅选说到“全羽”的名头,凉亭中萧嘉穗、许贯忠、石秀、花荣尽皆把眼向萧唐望去,也都各自面露莞尔之色。

    就听傅选又说道:“萧任侠救济江湖中落难的好汉,也教他们的本领中能发得利市,而那铁面獬豸全羽统御群雄有道,虽然山寨兵强马壮,却不曾仗势欺凌百姓乡民。我等都是混绿林盗的,无论为何落草,如何不知有许多百姓都要戳着咱们脊梁骨痛骂是集土匪强盗?那全羽锄强扶弱,也的确不愧说他统领好汉尽做替天行道的义举,也教我们这些在绿林中打踅的腰板也能挺直些!

    本来小弟还曾疑虑萧任侠既然是朝廷重臣,奉旨征讨各处声势壮大的绿林强人也是职责所在,是以前些时日不得不思量如何抵御恁统率而来的官军。今日蒙任侠坦诚相告,我们兄弟也都能安下心来,更有旧友知交在彼,想必萧任侠也必不会因公事难违,而不得已去与那全羽大头领拼得个你死我活。”

    自己打自己,玩左右互搏么?

    萧唐不由一乐,本来他并没有打算初次与傅选等人会面时,便将自己所有暗中进行的计划全盘相告,不过现在看太行山一众头领的反应,无论自己选择何时透漏自己的另一层身份,这一路绿林兵马诚心投奔至自己麾下之事,看来也已成定局了。

712章 蚕食,从这里开始

    当萧唐一行人又从通天峡通天湖返回官军营寨,还押解着房学度并着几个贼众小头目。房学度没料到太行山一路绿林盗竟然真与官军派出的使者会面,还将自己交了出去。

    可是房学度现在也没心思痛骂傅选等人明明也是落草的强人,却不顾江湖道义,还被官军吓怂了胆而出卖江湖同道。当他得知前来押送自己的,正是全权执掌镇抚河东大权的萧唐时,他当即就向萧唐跪地报说萧任侠若有所问尽管审小人便是,小人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的房学度心境的转变倒是很快,以往他随田虎作恶,便挖空心思着如何集给官军想阴招下绊子,如今既然已被官府擒拿住了,就立刻想通过出卖其他田虎麾下的强人,使得官府能够开一面,赦免他本来该遭斩刑甚至凌迟的死罪。

    虽说这厮是个墙头草,不过现在这般形势倒真能用得上他。

    因为房学度奉田虎之命在河东路南部窜到诸地强人投效,是以他对于盖州、绛州、晋州、磁州等河东南侧几座军州各处强人流窜的区域、兵马人数乃至贼首隐蔽的山寨都所知甚详,经过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有关河东贼众的动向一五一十交代得清,贼军熟识本土地势,发现官军难挡时便在山林中打游击战,可以拖耗敌方疲于奔命的优势,也将渐渐消弭尽了。

    当房学度又被押下看管起来之后,营帐之中姚平仲抱着膀子,他悠悠对萧唐说道:“萧节帅,那伙暂时可以饶过,日后兴许能得朝廷赦宥的贼人恁已经放他一马,如今那干追随田虎累造大恶的草寇,又当如何处之?”

    萧唐淡淡一笑,他双眸中也渐渐涌现出一股果决与狠厉来,并说道:“既是恶贯满盈的,当然是杀无赦!”

    ※※※※※※※※※※※※※※※※※※※※※

    位于绛、盖、晋三座军州交汇处的龙角山以两座天然高峰而得名,故而又被唤作二峰山。

    此山在唐高祖武德年间以前本称作羊角山,相传战国时有两位名为羊角衰、左伯桃的贤人本来结义奔楚,可当他们长途跋涉至此山时正值腊月寒冬,两人衣衫单薄,口粮也所剩无几,左伯桃便自尽殉义,将衣着干粮全部留给羊角衰,留遗憾鼓励羊角衰以大事为重。羊角衰在楚国得到了重用,正当他功成名就之际,本该坐享荣华富贵的羊角衰却毅然返至此山,在自己的结义兄弟目前自尽,已遂两人结拜时同生共死的意愿,后人为了悼念羊角衰为友殉义,便将此处命名为羊角山。

    虽说到了大唐时节此山已更换了名头,可是有些强人匪盗也曾听闻过关于此山的典故,只不过古时贤人为大义殉身的佳话到了绿林中就变了味,很多草寇强贼为了彰显自己义气,都选择在此地界啸聚立寨。是以本来是歌颂先人为了友情、信义而不惜舍命卫道的去处,如今却成了匪贼横行,周遭地界百姓多被强人打家劫舍的穷山恶水。

    山中的恶虎寨周围仗着险峰地势,要抵达至寨中也须走盘陀小径,是以就算有大批官军也甚难寻觅得见强人的藏匿之处。此时山寨寨主吕振却神情沮丧,耷拉着条膀子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他左臂包裹的破布上浸着一抹殷红,明显是受了些伤。

    本来这吕振绰号九头鸟,他身长八尺、勇力绝人,善使一根熟铜九节连环棍,百十人近他不得。要说当年吕振倒还是个曾力抗匪盗的壮士,本来早些年龙角山周遭有几个村坊被贼人打破,吕振便帮同捕盗巡检前去剿捕。只三五日功夫,就被吕振擒戮了盗首、捣巢灭穴,把那干强人除灭净尽。后来吕振声名大震,也被县衙参他做了个都头。

    只不过吕振愈发恃功而骄、横行益甚,后来田虎统领贼众四处作乱,那吕振又见官军指望不得,自己独立难挡贼人大军,颠倒着反而占了当年被他剿灭的龙角山恶虎寨,趁着田虎将官军杀得丢盔卸甲,各地动荡不已时,他便也做得一方强人趁势肆虐。

    这时的吕振才发现原来做个不念善恶,只顾随性杀人的强盗倒也恣意快活,看哪个鸟人不顺眼便一刀杀了,看哪个娘们又瞧得入眼便捉过来享用,便是做个伸手要钱的县衙都头,又怎能感受到这般能够生杀予夺的快活?

    本来房学度、樊玉明也撺掇着他去投靠田虎入伙,也不甘心只窝在晋州地界一处山寨中的吕振当即便决定助田虎做成大事。杀人放火金腰带,倘若河东路南部大半州府能够割地建国,自己杀人、劫财、淫1乐无比快活,还能混得个开国元勋、朝堂大官来做,这岂不是天大的没事?

    只不过自从前些时日开始吕振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头,答应好接引他前去与田虎汇合的房学度、樊玉明二人如今却杳无音讯,晋州、盖州地界也新添了几支作战悍猛的官军。

    本来吕振还打算按原来的手段出山劫掠周围的县镇村坊,却正好撞见了一路官军,两边激烈厮杀了一阵后,本来自恃勇武的吕振却发现自己麾下喽啰根本抵挡不得那批各个如狼似虎的官军,他虽然侥幸逃脱,可是左膀却被一个武艺不输于他的官将砍上一刀。吃了大亏的吕振率残部又逃回龙角山恶虎寨中,心想就算官军难挡,可是自己仗着山险地利,只须躲避在山寨之中,料想官军就连寻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已是甚难,又怎能轻易打破?

    不过现在朝廷看来已注意到河东路匪乱猖獗,新近开赴至左近的官军,远比当时河东那些孬兵弱将善战雄武,倘若那田虎真的抵敌不过官军,又当如何?

    吕振本就是两面三刀的性情,心说前番落败,只因寡不敌众,可是仗着我有一身武艺,把守住要害地势,只须在官军面前再显露番身手,官府若是有心招安不妨就暂做屈从。眼下这般世道,早晚只怕还要有乱军生事,届时我是做官也好做贼也罢全凭己愿,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如此不仅能保得自己周全,来日依旧可以活得十分快活。

    正当吕振寻思时,有个寨中喽啰前来向他报道:“哥哥,房学度头领统率一拨兵马,已来到咱们大寨口处。”

    吕振眉头一皱,并啐了口骂道:“这厮说是要带挈着咱们弟兄去投奔田虎,只等再收罗几路强人兵马,可老子等了些时日也不见个动静!如今官军缉捕得紧,这鸟人却又寻上门来!”

    不过吕振心想现在田虎成事与否、犹未可知,随着各路强人集结在一处,不仅可与官军对持到底,无论对田虎还是官府,倒也更方便打出自己的身价来。

    念及至此,吕振冷哼一声,又说道:“罢了,既然已答应过那厮去投田虎做番大事,咱们在绿林中厮混的也要言而有信。去放他和那拨人马入寨吧,然后教他至厅堂前来见我!”

    --------------------------

    吕振,原著与梅氏藏本《水浒传》都曾出现过的人物,关于绰号、出身、武艺、性情等设定大致引自古本水浒

713章 胜负的决定因素,不止是身手

    惨嚎乍起,杀声震天。当吕振刚到了恶虎寨厅堂坐下,没过多久,他便听见外面喧哗声鼎沸,寨中已经乱成一团。

    房学度那厮是要来赚我的山寨?不对我既已答应他投靠田虎入伙,他反倒来坑我却又为何?遮莫那狗贼已经投靠了官府,而引官军前来围剿!?

    后知后觉的吕振这才回过味来,他当即大怒,立刻抄起自己擅使的那杆熟铜九节连环棍暴冲了出去。就见四处火光冲天,大队官军人马已经冲进了营寨中,措手不及的贼众被杀得鬼哭狼嚎,他们根本不曾想到前些时日还与自家寨主相谈甚欢,本是田虎麾下强人头领的房学度在进入寨中后,他身后的那些“贼兵”会突然擎出兵刃,不由分说的兜头将寨中喽啰袭来!

    当恶虎寨中的喽啰终于知道操起家伙反击时,山岭间隐秘的密林中却又涌出数队官军蜂涌冲进寨中。虽然吕振麾下有两三千喽啰,可是前番遭遇官军厮杀了番败下阵来,士气正也萎靡,如今他们猝不及防,前来攻打山寨的,又是萧唐麾下的精兵强将,以及姚平仲所率的那六营最擅长打硬仗的西军将士,这教恶虎寨中的喽啰如何能够抵挡?

    “噗!”的一声闷响,只见一条血颡光连肉,顿落人头在地上,西军儿郎中那个姓秦的指挥使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将个贼人小头目的首级斩落!正当他大步腾腾,如若进无人之境一般在恶虎寨中横冲直撞时,目的他双目一凝,已然觑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手中捻着柄瞧着极有份量的熟铜棍,看似是贼众首领的大汉抡棍旋舞,一下将个官军都头的头颅打个粉碎。

    “直娘贼,那厮的人头是我的!你们可休要与我争!”

    秦指挥使暴吼一声,正待向那贼人首领冲去时,却又有近百名嘶声怪叫的喽啰杀将过来,生生拦截住秦指挥使与他身旁数十西军步卒的去路。

    秦指挥使恶狠狠的痛骂了一声,又挥刀朝着面前那些不知死活的贼人猛攻过去。这时忽听右侧忽然一阵惨嚎声乍起,有个汉子绰着杆锋刃冰寒的陌刀已经杀出一条血路,径直往贼人头领那边疾冲过去。

    那人秦指挥使倒也识得,方才他扮作房学度麾下的贼军头目先混进寨中,似乎还是统领大军的主帅萧唐帐下心腹,那个唤作石秀的汉子。眼见那石秀作战悍猛、手段狠辣,秦指挥使心中也叫了声好,旋即说道:“兀那汉子,你带人马夺了寨门已立下功劳,把守住要害处莫教贼厮鸟走脱了便是。与贼杀伐,是咱西军儿郎善做的勾当!”

    石秀刚挥刀剁翻了个拦路的贼兵,他听秦指挥使喝罢便将嘴角一翘,边朝那贼人首领杀去时,也便边高声喊道:“你们西军了得,可是我家哥哥帐下却也多是能人好汉!说不得,此番功劳我还真要与你争一争!”

    “狗官!奴才!要拿老子的首级请功,且先看你这厮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吕振那边眼见官军中有人争着要来抢自己的人头,他也激怒成狂,抡起手中熟铜九节连环棍便朝着石秀的天灵盖劈砸下来!石秀抡刀一荡,与连环棍硬生生磕碰在一处,骤然火花四射,直震得石秀虎口生疼!

    这个贼厮好大的蛮力!

    石秀心中一惊,又见那吕振将连环棍法使得神出鬼没,他也抖擞精神再度挥刀站起,两人足下尘沙激扬起数尺,猛望过去只觉风云黯淡,似有杀气旋绕。但见石秀与吕振刀去棍迎、各不相让,征尘影里撮起遮天杀气,吕振手中铜棍势如风雷,石秀所使的陌刀迸射出万道寒光,真个是一场龙争虎斗!

    周围官军贼众也是乱战成一团,惨嚎呐喊声惊天动地,倒也任由着石秀、吕振放开身手争个你死我活。斗到喊出时,石秀双目倏然精芒暴涨,他暴喝了声,陌刀炫起一道寒芒,直望吕振胸脯剁将过去!

    吕振却是不慌不忙,他先是举棍招架,刚与石秀手中陌刀撞到一起时,吕振骤然猛将熟铜棍一收,他身子又向后一让,石秀因急欲掣刀,一时站立不稳。吕振又用巧劲忽然一搅,连环棍卷住陌刀又猛然一扬!

    石秀手中的陌刀险些脱手,坠落在地上。他掣转攥紧刀柄,吕振却一棍又到,石秀连忙架起刀杆,用力格开隔开吕振咄咄逼人的攻势。可是吕振接连十几招下来各具奥妙,一向果然沉稳的石秀反倒被逼得个手忙脚乱,倘使他手脚使慢半点,只怕早被被吕振一棍打得脑浆迸裂!

    两人又恶斗了近三四十合,石秀发觉这个贼军首领不仅力气甚大,棍法也极为精熟,扪心自问,两人若是做生死搏命,只怕对方占得的胜算更大一些。此时西军秦指挥使那边被贼人缠住,也正杀得焦急,他也瞧见那个贼人首领武艺极为了得,若是换做自己,只怕不及石秀与那厮鏖战的久。

    只是此时吕振也是心急如火,他眼见越来越多的官军冲进了寨中,各处抵挡的贼众渐渐陷入颓势,无法抵御对方的偷袭猛攻,自己就算赢了眼前这个汉子又能如何?吕振虽然自以为他的棍法足以与一流猛将争锋,可是只身独力,又怎能与成群结队的官军兵马匹敌?

    可恨的是眼前那汉子虽然渐渐落了下风,可他兀自死战不退,生生的将自己缠住而让吕振走脱不得。吕振发了狠心,他挺起熟铜棍猛戳,旋即又使了个“荡字决”来抡棍猛挑!

    “铛!!!!!”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后,双手虎口发麻的石秀手中陌刀已被吕振生生荡飞,他也先后腾腾腾腾连退了数步!

    鲜红的血液,却也从吕振前方搏杀时受伤的左臂伤口处又泊泊涌去,一番剧烈厮杀后,吕振也觉得自己左臂酸痛难忍,已有些运不上力道。此番他一击得手,心中更是念道:教这这厮讨死,也敢来老子的路径!索性一棒速速打杀了他,再趁乱逃出寨去,才不至遭官军给擒拿住!

    一念方罢,吕振又抡起熟铜棍来得势不让人,他飞身跃步,正要奔将过去一棒了结掉石秀!

    按说寻常人物厮杀时被敌方荡飞了手中兵刃,又已知自己的身手怕是难以胜过对头,只怕早就萌生退意不敢硬拼。可是拼命三郎石秀,却不是寻常人物。

    被吕振荡棍迫腿的石秀突然硬生生止住了步子,他喉头嗬嗬作响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声,他眸子中也有凶光渗然,反而将右足一蹬,直朝着吕振又冲了过去!!

    除了绰号被唤作拼命三郎,萧唐与其他兄弟唤他做三郎,还有河北、汴京地界市井间打踅的闲汉武师敬称他做石三爷外。如今石秀因随萧唐常年打熬武艺,因其手段狠厉果敢,用刀的技法也甚是精熟,所以如今的石秀也新添了一个别称:三把刀。

    一口战阵上使将起来能似砍瓜切菜斩翻敌人的长柄陌刀;一把短兵相接时定要斩头剁腰,迅猛灵便的狭锋钢刀;一柄在市井中常时,偷袭敌方时尽往人心窝、咽喉、腰子狠攮猛捅的剜心尖刀石秀尽皆使得精熟,何况依他极具魄力胆识的性情,在原著里他在大名府只掣着口腰刀便敢从酒楼上跳将下来去劫法场,手举钢刀杀人似砍瓜切菜杀得一众做公的人仰马翻,此时虽然一时落了下风,拼命三郎会心生畏惧而逃么?

    不退反进!

    吕振没有料到眼前那汉子被自己荡飞了趁手的兵器,却也跟个发狂的饿狼一般直往自己怀里撞来,惊慌下他棍招也使得迟了片刻。只在电光火石之际,满脸狰狞的石秀已骤然拔出腰间狭锋钢刀,猛的挥起一片耀眼的寒芒!

    鲜红发腥的血液激射四溅,同时两人中又有一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身来,当即翻倒在地!!

714章 三地书信,女真建国

    千钧一发,胜负与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石秀悍不畏死的打法虽然令吕振感到措手不及,倒也能挥棍勉强格挡开来,但是左臂的伤势使得他的招式稍显延迟。两人又是迎面对冲,就算侧身避让,却也收势不及。

    石秀的这一刀不留半点余地,在熟铜棍堪堪要将他击砸得头骨碎裂时,他手中狭锋钢刀猛然向上一撩,只抢得一眨眼功夫的先机,便已经将吕振握棍的右手齐腕斩落!

    “当啷”一声闷响,熟铜九节连环棍坠落在地,吕振也紧紧扼住自己的手腕,倒在地上打滚惨嚎。险些被一棍击碎头颅的石秀却仍是面带凛然杀意,一步步的向吕振那边走了过去。

    恶虎寨中近半的喽啰已被官军所杀,剩下的贼人大多也都抛了兵刃,高呼愿降饶命。剧痛钻心的吕振如今已知逃脱不得,又望见那个直把拼命厮杀当做家常便饭的狠人提着钢刀向自己踱来。锋利的刀尖上一滴滴滑落的,都是自己的鲜血,战意尽失的吕振连忙惨嚎道:“好汉饶命!我愿降了!”

    “你这贼厮鸟已经伤残,要问话的贼首也已有了几个,抓你回去又有甚鸟用?”

    石秀冷冷一笑,旋即又阴声说道:“何况你这昧良的贼厮在周遭地界作恶多端,引得万民怨恨,这些我等早就已打探得一清二楚,如今还指望能留得你这条狗命么?”

    石秀一语未了,已如一阵风般冲到吕振面前,他手中狭锋钢刀一卷,刀光直如匹练,吕振还未来得及叫喊,就被石秀手起刀落斩成了两截!

    毕竟石秀并非官将的身份,左右现在他斗得杀性已起,暗付道若是将这个贼厮押回去听审判刑时,也不过是浪费粮食,索性在这里一刀杀了倒也爽利。周围刚制住寨中贼人的军健见石秀那杀伐狠烈的模样都看呆了眼,也没有上前出言劝阻。

    而石秀又收刀回鞘,再拾起了陌刀,向西军秦指挥使那边张望过去,说道:“寨内的贼厮可是都已制住了?也须早些向我家哥哥复命,北面还有三四处听从田虎号令的强人,尽早都须铲除个干净,免得教贼众得了声息弃寨流窜,否则围剿还要费不少时日。”

    秦指挥愣愣的看了石秀片刻,忽然伸手翘起大拇指,出言赞道:“好身手!好胆魄!好汉子!往日咱们西军打仗悍勇,也没将其他州府军司的禁军瞧在眼里,可是你这汉子奢遮,若是在边庭要博个出身,也定能得上官重用!”

    石秀微微一笑,将血迹未干的陌刀抗在了肩上,并悠然说道:“承蒙这位指挥使看得起,不过我恣意快活惯了,受不得军中约束。还是在我家哥哥帐前听命,才感快活。何况萧唐哥哥麾下多有能人异士,我这点微末本事,也不算甚么。”

    ※※※※※※※※※※※※※※※※※※※

    晋州龙角山恶虎寨被一举荡平之后,萧唐、姚平仲又各自吩咐所部人马合作行事,趁着河东路南部军州打算投靠田虎作恶的强人未集结在一处时,反倒被官军各个击破。

    本来一门心思助田虎作祟房学度为了轻判免死,当真是不遗余力的供出各处贼寇窝藏的去处,甚至亲自率领官军扮作麾下撺掇来的贼军诈开寨门,任凭官军突然杀进寨中将贼众或擒或杀。故技重施、却也好用,如此这般三番两次下来,晋、盖等军州大半听从田虎号令的强人,被萧唐、姚平仲率军逐一击破。

    河东路南部贼众势力大减,接下来官军就该向隆德府、汾州乃至田虎最开始起兵作乱的威胜军沁源一带向贼军施压,继而再往北挺进。随着自己可用的兵马、流窜的地界越来越狭窄,田虎又能猖狂多久?

    当萧唐与姚平仲返至威胜军铜鞮县的时候,倒是又生出些小插曲。

    目前随在萧唐左右,伺机出谋划策的心腹许贯忠一返至府邸,便见到有汴京萧府中燕青派来的亲信携书信前来,并且已在县城中等候了几日。目前还在奉旨镇抚河东的萧唐,也只有通过汴京自己府邸鸽寮中收到各地的信件,才方便及时得知各地所发生的一些事态动向。

    许贯忠为了不让军中将官觑出些端倪,寻了个僻静处之后,又逐一拆开了分别从辽东保州、青州二龙山、大名府萧家集三处飞鸽传往东京汴梁发来的信件。

    其中保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生女真诸部联盟连续攻下宾州、咸州后,阿骨打在其弟吴乞买,以及完颜撒改、辞不失等头人的拥戴下已准备开元建国,国号大金,并打算在翌年正式奉阿骨打为皇帝,眼下正在号召更多女真部落、辽东诸族前去投效,而辽国朝廷闻之后也已集结大军,连同目前由耶律淳统领,去镇压辽东各处乱军的官军已超过十万之数,准备前去征讨声势日渐壮大的生女真联盟。

    果然正如哥哥所料,女真人剽悍善战,那完颜阿骨打当真不愧为一代雄主,竟然能屡次以少胜多,现在也已经和辽朝彻底决裂了不过虽然女真悍猛,目前兵马也不过几千之数,当真能与拥兵数十万的辽朝抗衡么?

    许贯忠心中思付,随即他转念又想到:不过辽东的局势看来还要动荡许久,保州、皮岛等地偏安一隅,就算在谋得定州、宣州等偏远重镇军州,再趁着辽东时局愈发混乱时收容流民百姓眼下辽国官军只顾镇平女真诸族,倒也不必担心会招致辽朝的警惕。

    边想着,许贯忠又拆开了第二封信件,信中的内容除了提及现在山寨内部运作一切顺利,以及自从上次挫败京东路诸州官军,现在京东路各地军司都不敢拿正眼觑青州二山之外,还说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前任梁山大寨主白衣秀士王伦前去投寨,可是却被执掌山寨的鲁智深给轰下了山去。

    没有被林冲火并掉的王伦,被鹊巢鸠占的晁盖驱逐出梁山泊后,只得四处漂泊浪荡。他还没半点本事,偏生心地窄狭、容不得人的名声又在河北、山东地界早已臭了,绿林强人不论良萎好歹,大多都自认豪爽快意,甚重江湖义气,可是王伦一个酸腐书生出身,与大多绿林盗本来就话不投机、性子不合,是以哪处的山寨肯收容这么个干啥啥不行,却又自私性狭的货色?

    王伦本来还以为自己好歹做过一寨之主,若是能投到现在山东乃至大宋地界绿林势力之中,无论头领数量还是兵强马壮都堪称数一数二的二龙山去,哪怕只做个卖弄刀的小头目,也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气性刚烈火爆的鲁智深瞧王伦那副鸟样就不入眼,半点情面也没给他留,直接一通臭骂将那厮撵出二龙山。而此事许贯忠也懒得动脑子思量,一个地地道道的跳梁小丑,又能掀起甚么风浪来?

    可是当许贯忠拆开大名府萧家集那边发来的书信,只粗略读了几行,他一对秀眉便不由一蹙,口中还喃喃念道:“郓州独龙岗的飞天虎扈成?扈家庄?祝家庄?”

715章 哑美人扈三娘,落草与否,都是悲剧

    原来从大名府萧家集发来的书信中说及:自从集镇并下了德州曾头市之后,与很多庄镇之间生意行当来往也变得更加频繁。

    而在郓州独龙冈地界有三座山冈,分列着三处村坊,其中西边扈家庄的少庄主扈成不仅也好舞刀弄棒,庄内营生也大多由他经手打理。扈成原来就曾有过走宋辽榷场做大营生的心思,当年也南来北往途径过大名府萧家集地界,如今萧家集又俨然凌驾于山东、河北诸地地方豪强,扈成便又寻到了集镇中去拜会,不止以重礼相赠,还托付说以后榷场南北往来的商货尽都交由萧氏镖行押送,还望多多照拂。

    多一个生意往来的伙伴终归是好事,萧家集卞祥、杨林那边自然也都应允下来,而走了几单子镖后,扈成又引荐同在独龙岗地界的祝家庄、李家庄做大营生,还说尤其是祝家庄无论财力人力,远在扈家庄之上,庄内三子祝彪,也议定会娶扈成之妹扈三娘为妻室,祝、扈两庄结成亲家也只是早晚的事,是以都可算作是自家人,正好也可以与萧家集中的好汉多多来往。

    可是争端偏偏就出在祝家庄,尤其是祝家那三子祝彪身上。

    似乎那祝彪是见扈成,以及李家庄那总管杜兴都对萧家集中管事甚是恭敬,只嫌堕了他独龙岗祝家庄的威风。是以便说南北运贩的商货自由他们祝家庄来押送,庄内勇健也多,又何必教萧氏镖行替他们押镖运送,这岂不是教旁人以为独龙岗祝、扈、李三庄没有能人,连自己的家产都保护不得?

    三庄因为此事起了分歧,扈成劝说不动心高气傲到目中无人的祝彪,而祝彪平素又嫌李家庄人力寡薄,听他祝家号令便是,又如何敢对小爷指指点点?是以又借机将李家庄总管杜兴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萧家集卞祥、杨林等人得知此事后,便对扈成说道以后江湖行走时萧家集与扈家庄仍然是朋友,可是似那劳什子祝家庄既然眼高于顶,萧家集如今财力兵马鼎盛,也不差那点镖银酬金。

    本来萧氏镖行仗着萧唐在黑白两道的声威,以及让绿林强人退避三舍的实力,押运的镖物基本不会有甚么闪失。而祝彪亲自率庄众押运镖货后,果不其然,立刻就出事了。

    而打着祝家庄押运的商货的主意,并已发生冲突的绿林强人,正是梁山泊一路人马。

    现在的梁山泊有杜壆、酆泰、刘唐、李逵等马步军猛人悍将坐镇,又拉拢原来在京西路绿林打踅的许多头领入伙,再添得李俊、童氏兄弟、张横等精通水性的头领操习水军,声势也可说是今非昔比。虽然晁盖也十分守信,当时因他答应过化身为“全羽”的萧唐不会再与萧家集为敌,是以也勒令麾下头领绝对不能再去劫萧氏镖行所押运的镖货。而郓州祝家庄、济州梁山泊相距甚近,梁山如今还是要做些劫掠大户商队的营生已贴补山寨日常需求,祝家庄招摇的在自己势力范围内行走,梁山一伙又岂会对他们客气?

    随着冲突的升级,折了些兵马的梁山泊既然与山寨报仇,不折了锐气,又要洗荡了祝家庄,夺来的金帛粮食以供山寨之用。是以宋江向晁盖请命带了十几个头领、数千喽啰前去攻打祝家庄,可是却因不识庄外的机关与路径,反倒大败两场又损失了不少人马,双方仇怨愈深,现在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独龙冈三庄之中,由扑天雕李应掌管的李家庄似因祝彪置骂自己的心腹而起了冲突,如今作壁上观,不参与祝家庄与梁山泊之间的战事。而扈家庄虽然与祝家庄结下生死誓愿,但有吉凶,递相救应,是以不得已也只能出兵援助,可是虽然祝、扈两家联手擒拿住王道人、王英、董海三个头领,扈三娘却也因贪功冒进,而被梁山中目前堪称第一猛将的杜壆所擒。

    扈成因自己妹子被擒甚是更是心急如焚,他寻到祝家庄之主祝朝奉说自己欲与梁山军去谈判,释放两三个被擒拿的头领而换回自己的妹子。可是祝彪闻言却说费了番手脚擒来的贼厮,如何能轻易放还?待做尽草寇一个个押至汴京讨赏,荡平了梁山水寨时自然能救得回扈三娘。

    扈成万没料到祝彪会如此薄性,竟不肯拿贼人头领换回与他有婚约的自家妹子,自此扈成便也对祝家庄一伙心中起了怨恨之心。而彼时恰逢萧氏镖行杨林押镖至郓州地界,扈成一面派人至宋江处议和,说不愿再与梁山为敌,一面病急乱投医,寻得杨林直言萧家集兵强马壮,便是独龙冈三庄联手也远远及不得,倘若贵集镇肯为扈家庄出头做主,救还舍妹,扈家便是倾家荡产,永远归附于萧家集,也要报答萧任侠麾下诸位好汉的大恩大德。

    本来祝家庄三子祝彪忒过托大,也算是搬石砸脚,卞祥、杨林等人也不乐意去插手独龙冈那三庄与梁山泊之间的恩怨纷争,可是眼见扈成发自心底的苦求哀告,又知自家哥哥萧唐似乎对梁山泊的动向颇为关注,是以便将祝、扈等庄镇与梁山军之间的事端不遗巨细的写在信中,请萧唐做个定夺。

    比起哥哥如今统率大军征讨匪患波及大半河东路的贼众,两三处的地方武装与梁山泊那伙贼人之间的冲突格局也小,说来也不过只能算做声势稍大些的械斗罢了

    许贯忠心中思量,如今萧唐因选练新军、镇抚河东、征讨田虎本就已诸事繁杂,那祝家庄与梁山泊结仇也可说算得上是咎由自取,哥哥又何必为这些琐事多费心思?

    随后许贯忠只将此事大概向萧唐叙说过了,可是萧唐眼睛一亮,明显对于祝、扈两家与梁山泊之间的纷争甚是关注。

    按原著中祝彪那张狂倨傲的性情,他生生逼得祝家庄的生死盟友李家庄庄主李应与自己一伙反目成仇。如今他又不服萧家集的势力远远强过他那祝家庄便自作主张,致使与梁山泊终于还是结下梁子,这倒并不稀奇。而梁山为了扩军积粮,恐怕或早或晚也早会打郓州祝、扈、李那几处钱粮广有的庄镇,宋江又要借着屡屡请命拉拢山寨内更多头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让萧唐有些意外的是,祝彪倒比他想象中的更为不堪,扈三娘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可是祝彪那厮竟然连扈成提议交换俘虏,救回扈三娘的请求都会断然回绝。

    不过此事在书中也能看出些端倪,扈成在扈三娘被梁山军生擒活捉之后,便立刻牵牛担酒、前去议和,当时宋江也表态说是那祝家庄无礼,平白向梁山挑衅,而因此才率军报仇,先前也与扈家庄无冤无仇。可是因为扈三娘捉了矮脚虎王英,按道理该将王英放回,梁山这边便答应也将扈三娘放归。宋江当时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也并没有让扈家庄做出更多的承诺,或者教对方再多释放归还其他几个被捉的头领,可当时扈成却仍然无奈的表示:“王英如今拘锁在祝家庄上,小人怎敢去取?”

    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按说祝家与扈家是生死同盟,祝彪与扈三娘已订下婚约,可是扈成似早就料定了祝彪绝对不会放还战俘而救回与他本该情深意厚的未婚妻。随后没听出破绽的宋江直言此事无法谈拢,可是极擅使弄心机的吴用却立刻觑出端倪,便拦住宋江说兄长只依他的言语,只教祝家庄有难时扈家庄不可救护。倘若祝家庄有人投奔,扈成也必须立刻擒缚住押到梁山,随后再商量交换扈三娘之事。而明明与祝家共同进退的扈成,当即十分痛快的答应了吴用的条件

    如今看来,扈家庄与祝家庄因扈三娘之事的确已产生无法修补的裂痕萧唐心中沉吟,念道看来那个投了梁山后浑如哑美人的扈三娘,就算她的夫君不会是那水浒里的色中饿鬼王英,恐怕嫁于那与她有婚约的祝家三子祝彪,她的人生依旧会是一场悲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浒任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浒任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浒任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