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水浒任侠TXT下载水浒任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5章 杀星魔祟!李逵的正确用法

    本来高粱氏就不以马战见长,眼见董平就要杀到自己面前。她也很清楚就算自己武艺奢遮,可是马上厮杀拿两把小刀去与敌将手中绰着的那两杆最适合马战突袭的长枪鏖斗只怕也要吃大亏。

    再者高粱氏眼见董平拿手双枪使得势如疾风急电,也是手段十分高强的猛将,非是步战放对,只怕自己也不是那朝廷叛将的对手。只是此时要策马逃去也是晚了,论骑术又怎能摆脱那本就是马战虎将的追击?

    形势万般紧急的时候,高粱氏倒也是急中生智,她立刻滚鞍下马,发足狂奔。待董平一路策马又挑落七八个敌军,疾冲到方才高粱氏所在的位置时只觑见她原本骑乘的战马惊嘶乱窜。董平再眼前放眼望去时,周围尽数是厮杀乱战的人头攒动,一时间却寻觅不见高粱氏的身影。

    而高粱氏冲入乱战的人群之中,先是飞起一腿,蹬翻了一个正绰枪朝她搠来的强寇步卒。双手紧握的飞刀幻化出数道凄厉的刀芒,顿时又有三四个士卒喉头、心窝飚血,立刻扑倒在地。高粱氏扣住手中两把飞刀,满目狠戾的又向董平那边觑将过去。眼见对方仍在人群中搜索自己的踪迹,高粱氏心中暗念若是马战时正面射你这厮难以成事,可是我若是隐藏在乱战的人群之中暗中再拿飞刀偷袭,你这狗贼未必也次次都那么侥幸,还能躲避开我拿手的本事!

    又一把飞刀也被从褡裢上取下,高粱氏把三把飞刀都扣在手中,正要以她最拿手的“三花盖顶”的绝技再度向董平暗算过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高粱氏忽然听见北面喊杀声大作,本来位于东阿县城北侧驻守的青州两山兵马也在几个头领的率领下向梁山军这边驰援过来!密密麻麻的强寇兵马疾步怒号,外面又有一片乌压压的劲骑掠阵,但见阵列森然、杀气腾腾,就算召家村乡勇中有奋死反抗的,很快也被淹没在三山强寇聚集的滚滚洪流之中!

    在乱军中被冲散的不止有高粱氏、召忻夫妻二人,统管召家村乡勇的几个头领现在大多也都是各自为战,情况万分凶险。

    譬如此时召家村中有个唤作花貂的管事刚被挠钩将胯下骑乘的战马绊倒,他立刻爬将起身来,又拔出腰间的钢刀惊惧的茫然四顾,只见周围乱哄哄涌动的人群中大多是敌军的人马,而己方诸路乡勇面临四面八方探来兵刃避闪不及,先后都在他眼前倒在血泊之中!

    花貂震恐得寒毛卓竖,正打算夺路而逃时,猛然间却觑见他正面有个鬓边有一搭朱砂记的恶汉将手中朴刀高举撩天,并厉声怒吼道:“撮鸟!也敢来犯我水泊梁山,今日爷爷便来剁了你这厮的驴头!”

    刘唐暴吼罢了,他那下身卷起裤脚,露出两条黑魆魆毛腿的双脚旋即发足狂奔,飞也似的跑到花貂面前立刻又抡起手中朴刀便直劈了下去!花貂赶忙驾刀格挡,两把锋利的钢刀恶狠狠的磕碰在一处,“铛!!!!!”的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花貂与刘唐一个企图转身逃窜,另一个却是死咬着不放,两人恶斗了约莫二十合上下的功夫,周围惨烈的杀伐声几欲震破耳膜,花貂眼见越来越多的贼军向自己这边蜂涌杀来,早已无心恋战的他更是栗栗危惧,只图能虚晃一招甩开刘唐赶紧逃命。可是他越是想逃,手中钢刀章法越是大乱,而终于教刘唐捕捉到了可乘之机!

    凶悍剽猛的赤发鬼刘唐双目眸子中凶芒一闪,手中那柄锋刃打磨的发亮生寒的朴刀毫不留情的横斩过去,骤然寒光闪耀中,锋刃便已袭至花貂的脖颈处!

    “噗!!!”

    利器切割开血肉骨骼的的脆响中,忽然激血飞溅,花貂的项上人头冲天而起,立刻与他的躯体分了家,但见喷出如注鲜血的首级摔落在地之后骨碌碌的滚出一段距离,直滚到周围乱战的兵卒脚下,在一通践踏踩踢之下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刘唐一脚蹬翻了眼前那具体腔中仍在喷血的无头尸身,正待还要寻觅敌军中领头的厮杀时,从斜侧乱战的人群中却有一道寒芒袭至,一把飞刀直奔着刘唐的喉头激射过来!

    “兄弟!小心!”

    刘唐身旁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杨雄眼疾手快,也挥舞起手中朴刀拨落了堪堪要插穿刘唐喉头的飞刀。刘唐微微一怔,旋即勃然大怒,满脸鲜血的他真个似刚从九幽冥狱中爬将出来,正要吞噬活人血肉的赤发恶鬼一般,并朝着射出飞刀的方向破口大骂道:“谁?那个驴鸟也敢暗算爷爷!?你这厮不滚出来受死,老爷我寻你去厮杀!”

    刘唐随即又对杨雄丢下一句:“兄弟,多谢!这人情俺权且记下,早晚要还,回了大寨也必要请你吃酒!”便立刻拔足再做狂奔,急喇喇的朝着那边乱战的人群中冲杀了过去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有一个梁山大寨之中的步军小头目嘶声咆哮,正绰枪朝着眼前的敌军狂奔杀去。忽然那头目听见声惊呼,却瞧见面前竟然站着个生得有几分姿色,生得甚是柔弱的女子。眼见那女子面色惶恐,生得柔弱的娇躯也正瑟瑟发抖着,倒让人生出我见犹怜之感。虽然那个小头目绝非是心慈手软的,一时间纳闷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手中长枪无论如何也是向前猛搠不得了。

    可是那女子眼见对面的强人头目面色犹豫,她眸子中狠戾之色却是一闪而逝!忽然那女子又把手一扬,一把飞刀便直奔着那头目的面门射去。那梁山军小头目见状大惊失色,他连忙挥枪格挡将袭至眼前的飞刀打落。

    正当这又惊又怒的小头目打起精神要对付面前这看似柔弱,却对自己突下杀手的女子之时,忽然他惊觉身边有道人影卷着股香风骤然袭至!有个与面前那女子做相同打扮的丫鬟攥紧手中短刀刀柄,用力向前刺去,锋利的短刀便立刻插进了那个梁山小头目的脖颈右侧!

    在短刀从脖颈间抽离开的那一刹那,热血便如喷泉般激溅而起,那小头目身躯僵直,双目死死瞪视着眼前刚凑到一处的那两个女子,眸子里的生机神采终于还是渐渐黯淡了下去,随即他又如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高粱氏收养的四个丫鬟,就是为了将她们练成自己杀人的助手,以往绿林中无论是杀人越货的还是被迫落草的,这四个女子不管良萎善恶,纤纤玉手实则都沾染了不少绿林强人的鲜血,兼之她们四个那副柔弱的外表自有一股欺瞒性,也有些江湖中人在好不防备的情况下便着了她们四人的道。

    此时高粱氏手底那四个丫鬟中有两人凑到了一处,其中有个先是慌忙说道:“另外两个姐妹似乎就在左近处,咱们赶紧汇合在一处再去寻夫人,另图冲杀出去。”

    另一个丫鬟慌忙点了点头,可是她刚转身却立刻惊叫出声来!因为在那丫鬟眼见忽然有个两眼如铃面如铁,生得黑熊般一身粗肉的凛凛恶汉已然暴冲到她的面前!

    那丫鬟猝不及防,慌乱中只得背过手先将手中短刀扣住,一面又对着那个黑凛凛的恶汉假意哀求道:“好汉饶命!奴家本是弱女子,却被那伙军汉掳到此处!”

    若是旁人一时不知底细,眼见恁般娇弱的女子出口哀求时难免手下留情,也会给这个丫鬟反过来出手偷袭的机会,可是李逵乃最好杀人的煞星魔头,如今他既然杀性已起,又怎会怜香惜玉?但见李逵瞪圆双目,嘶声吼道:“爷爷俺正杀得爽利!管你是男是女!”

    那丫鬟顿感情况不对,可是她刚要擎刀出手的时候,占得先机李逵已经抡起膀子又是一斧猛劈了下去,顿时将面前那丫鬟的俏脸剁得血肉模糊!!!

1066章 惺惺相惜,两个最好杀人的

    容貌尽毁的娇躯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另一个丫鬟眼见满脸溅满自己姐妹鲜血的李逵瞪目睥睨,他那浑如铁刷根根竖立的须髯上正滴答、滴答有殷红的血液滴落。而李逵那对牛眼怪目又是一乜,很快又觑向前面不远处还有个俏脸发白的女子,他毫不迟疑,随即大步腾腾,提起手中双板斧便又狂奔了过去!

    虽然另个丫鬟经手也杀过十来条人命,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李逵恁般凶神恶煞的狠人,眼见自己那姐妹凄惨的死状,她的心中登时被恐惧所充斥!眼见那暴戾凶蛮,浑似是天上杀星降临凡尘的强人头领化作团黑旋风也直奔着自己杀来,好歹那丫鬟没惊得怵立在当场呆若木鸡,立刻绰起手中短刀与李逵恶斗在一处只求保命!

    只是这丫鬟虽然经过高粱氏点拨会些武艺,可是与李逵这等无论是水泊梁山,乃至京东路所有绿林山寨中第一好杀的恶汉厮拼时顿感有股令人头皮发麻,心悸丧胆的恐惧感在心中蔓延,手脚都已经软了几分,所学的武艺也打了几分折扣。可是李逵却是越杀人越凶悍,越凶悍则越要杀人的莽汉,在双方战意此消彼长的情况之下,这丫鬟如何又是李逵的对手?

    手中短刀终于被一斧荡开,那丫鬟眼见李逵又抡起右手紧握的板斧,不带半点犹豫直朝着自己这边猛剁过来,此时避无可避,那个丫鬟因恐惧而面容扭曲,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

    板斧自左肩剁入,虎虎劲风去势不减,金属端一端扁平而宽,一端打磨的十分锋利的板斧轻松的又从那丫鬟的右肋劈出。李逵运尽浑身力道的这一斧如劈开朽木一般轻巧的将那丫鬟斩成了两截,登时又激溅起了一阵猩红的血雨!

    可是这时李逵的脸上仍然挂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蓦的劲风乍起,却又一把飞刀从斜侧射来,恰好在李逵转身之际“噗!”的声直插入他的左臂。

    高粱氏手下调教的四个丫鬟,已有两人先后在李逵的板斧下香消玉殒,然而此时另有一名女子在混战中四处奔逃游走,正好觑见李逵一斧头将自己的姐妹砍成两截。那丫鬟虽然惊惧,可是怨恨的也是银牙紧咬,随即扬手一记飞刀射出,只是比起高粱氏善使的飞刀本事差些准头,并没有伤及到李逵的要害。

    李逵左臂上中了一刀,可是他皮老骨硬,只是觉得左臂火辣辣的疼痛,这反而激得他这个魔祟杀星凶性更旺!黑旋风虎须倒竖、怪眼圆睁,很快又觑定另一边使飞刀暗算自己的那个女子,旋即大吼一声,又直直撞了过去。半途中倘若有人挡在面前李逵不管不顾,抡起双手板斧只顾排头砍去,当真是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那个丫鬟眼见李逵如此凶恶的模样也不敢与他近身厮杀,再想使飞刀袭射时叵耐双臂抖个不停,看来也奈何不得那个朝自己暴冲而来的凛凛恶汉。那丫鬟也只得转身便逃,只恨不得能多生出两只腿来,尽快逃离这个危在旦夕的险地!

    可是那丫鬟只又逃出三四十步远便又止住了步子,因为她觑见前面有五百多名强寇步卒派成齐整的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几个头目的号令之下滚滚向前。

    周围有蜂拥而来的召家村残兵败将冲到左近处时,但听那队布阵中又有头目高声喝令,那五百多名步卒立即齐刷刷扬起手中刃长三尺,柄长四尺的陌刀来,锋刃寒森森的大刀在夜色中铺下一排排霜雪,一片片刀林冷气侵人,教人瞧着不由肝胆俱裂!

    那个步军头目又是一声令下,第一排的陌刀手轮动双臂,但见一片片陌刀便朝着杀到近身处的敌军兜头劈将下来!鲜血蓦的狂飙激溅,不仅是召家村残兵的军阵立刻在陌刀阵的绞杀之下四分五裂,就连那些军阵中的步卒轻易的也被劈头砍来的陌刀斩成几截数段!!!

    亲眼目睹前面不远处惨烈血腥的场面,不止是那个逃窜的丫鬟看呆了眼,就连身后紧追不舍的李逵也不由站定了怔怔过望过去。饶是李逵自问悍猛难挡,阵前不避刀剑杀人无算,是一等一剽悍的亡命凶徒,可是他此时竟然也被眼前青州两山北营那边派来的这路援军给震撼到了,但凡厮杀时李逵不问生死凶险,无论敌军人数多寡都敢率先冲到敌军阵中去乱剁猛砍,杀出一条血路,但现在亲眼觑见那一支陌刀营绞杀敌军的场面,李逵也立刻意识道倘若是换成自己直喇喇的冲到那刀阵前面去,恐怕立刻也要似那些召家村的撮鸟一般被斩成数截。

    而那个丫鬟眼见那挡者披靡的陌刀阵滚滚向前,距离自己这边也越来越近,她这才回过神来,企图寻觅其他路径仓惶的逃出强寇连营。可是她刚觑定东北面又逃出数步,从那一支陌刀阵中却又有个汉子发足狂奔,跑出阵中。

    那是一个形如枯骨、披头散发的怪汉,他后背还负着把偌大长柄板刀,而手中提着的阔刃巨剑只顾往眼前那些溃不成军,正打算往其他方向逃窜的召家村残兵斩去,霎时间便有五六人被他斩成两截,很快的也硬生生拦截住那个丫鬟逃亡的去路!

    鲍旭平素话语不多,在山寨中也甚是低调,但是他一有动弹心中只想着杀人。虽然投奔得萧唐入伙共聚大义,也遵从山寨中的严规军令不滥杀无辜,可是但凡是在战场上撞见的敌人,在鲍旭眼中也都是尽可杀之。起码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狂性杀心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宣泄,放在他在阵中也觑见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暗中使飞刀坏了几个梁山军头目的性命,此时冲出阵来拦截杀人,鲍旭出手又怎会心存半点慈悲之心?手中阔刃巨剑恶狠狠的挥出横斩,朝着那个丫鬟拦腰截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那丫鬟蓦的又听见耳畔传来那浑如夜枭凄鸣,不由得教她头皮发麻的古怪笑声,她先是眼见李逵那尊杀神狂暴狰狞,又见面前鲍旭形貌可怖,也早已惊惧的手癫腿麻,虽然有些本领,却因惊惧呆立在当场,而被只要上阵厮杀心中便漫起一片杀人心,同样不会怜香惜玉的鲍旭轻而易举的拦腰斩成了两截!

    下半截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那个丫鬟的上半截身子轰然坠地,一时间竟然未死,她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下意识的仍要尽快逃离此处,但见那丫鬟伸出的双手只顾一点、一点的向前面爬去,断腰处拖出黏稠的腑脏,还有一条殷红的血迹,恁般情形教旁人觑见端的是毛骨悚然!

    鲍旭眼见周围几乎所有的敌军残部都被杀散了,只还有些步卒也在陌刀阵的绞杀之下尽皆尸首分离,他又左右观望了阵,旋即踱步上前,又擎起手中锋刃上兀自有点点鲜血滴落的阔刃巨剑,并朝着那仍用双手匍匐爬行的女子用力搠去,剑刃洞穿后心,将那个高粱氏调教出来助她杀人的丫鬟登时钉死,好歹没教她继续受恁般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恐怖至极的折磨而继续垂死挣扎下去。

    “嗯!?”

    李逵眼见那个从青州两山大寨中冲出的强人头领出手狠厉,杀人干脆,他那对怪目一时间看直了眼,从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欣赏之情。

1067章 除了两路,仅剩一路强敌

    这个汉子,对俺的脾气!本来以为全羽那厮手下多是些俺看不入眼的撮鸟,想不到青州两山大寨之中,竟然也有这等杀人快当的好汉!

    正当好杀人的李逵对鲍旭心生好感的时候,鲍旭又把阔刃巨剑一收,再向李逵那边觑将过去时,他的双目也似一凝,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一种微妙的、古怪的惺惺相惜之感

    “小可当年乃河北地界枯树山寨寨主,如今与我家哥哥共聚大义,是在二龙山寨中统管陌刀营的丧门神鲍旭,足下恁般形貌,又善使双斧,遮莫便是梁山泊中的步军猛将黑旋风李逵?”

    听对面那个友军强人头目自报了名号,李逵那张老脸却是一垮,心中暗道这厮生得虽然甚是凶恶,怎的说话却恁般文绉绉的?李逵遂将怪目一翻,冷哼道:“甚么小可老可,足下足上的?俺便是黑旋风李逵,本来以为你这汉子是个快当的好汉,怎生说话却恁般迂酸,不似是个绿林好汉!”

    鲍旭见说又朝李逵打了个拱,说道:“教李兄见笑了,此时战事紧急,也不便详谈,待杀尽来犯敌军。若有机缘时,小可再与李兄一叙义气。”

    本来李逵最不耐听人如此言语,可是不知怎的,他对鲍旭却也厌恶不起来,是以也只顾说道:“既恁的,俺再去别处寻驴鸟杀去!”

    李逵说罢转身便走,也浑然不顾左臂上插着的飞刀伤口处泊泊流出鲜血,可是他只走了数步却停下身来,转身再往鲍旭那边觑将过去,却又没头没脑的抛下了一句:“直娘贼!可惜,真是可惜了。”

    李逵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偏生鲍旭竟似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心中又回忆起自家哥哥萧唐也曾言及梁山泊中的那个黑旋风李逵性情确实鲠直,不仅分毫不肯苟取于人,亦不会阿谄权贵,也无甚么淫1欲邪心,非是贪财背义,正是敢勇当先之人,叵耐此人杀性重到了心中不会存半点恻隐,性发时滥杀无辜手段忒过残暴,而且莽直冲动,旁人规劝不得,倘若是一寨的兄弟最有可能使得萧唐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的勾当事发只此两条便必然不能做成聚义的兄弟,真若是撞见其凶性大发而逆施倒行时,甚至还要兵戎相见鲍旭心中念罢,遂也长叹了口气,并喃喃说道:“是啊,可惜了”

    虽然眼下三山绿林联军与云天彪、祝永清等敌军厮杀正值最为激烈的时候,可是只因在乱战的人群中彼此多看了一眼,李逵与鲍旭就没能忘掉对方杀人时的容颜。

    随着青州两山兵马于连营北寨的生力军也前来协助梁山军围歼召忻、高粱氏这一路敌军,诸地豪强乡勇之中几个带头的也都各自冲散了,更是难以抵挡周围如狼似虎的强寇兵马。在梁山军寨之内的战事,很快便要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召家村中另一个唤作金庄的管事策马率领数十骑残兵亡命奔逃,可是随着凄厉的战马悲嘶声中,周围有十数匹狂奔中的战马颓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那些乡勇骑手也尽皆狠摔了下去,还没等那些人爬起身来,周围近百支锋利的长枪便已经攒刺而至,顷刻间又在那些乡勇身上搠出十几个血窟窿。

    金庄却决计不肯停下去救援那些被强寇截杀住的召家村乡勇,方才正有一支利箭激射而来,打落了他头戴的铜盔,现在也有数支锋利的箭簇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颊、头皮掠过,几缕头发在卷起的烈风中歪歪扭扭的落在了地上,箭矢所过之处也刮的他皮肤生疼,自己眼见都性命不保,金庄又岂会顾得他人安危?是以他只顾狂抽着胯下战马的马股,唯有前方有贼军堵截时才会硬着头皮冲上去力图杀出一条生路!

    更要命的是一阵急促的战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有百余劲骑在迎面向金庄等残兵冲去的同时,又纷纷从腰间抽出锋利的马刀,疾驰奔腾的骑众好似是狂奔凶兽中满口锋利尖锐的獠牙,映着月色隐晦的光线却映射出冷冽的寒芒,直要将眼见这一拨溃逃的敌军骑兵一口吞下!

    金庄的面庞抽搐了一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眼见率领那拨强寇骑兵的主将瞪目切齿、拍马舞枪直往自己这边杀来,他口中还大声喝道:“祝家庄的爪牙往哪里去?青州两山好汉在此,刚毅营主将铁狮子唐斌,特来取你这厮的驴头!”

    刹那间刚毅营骑兵疾驰的战马挟带着强大的惯性暴冲而至,顷刻间便将十余名逃窜的召家村骑手撞得跌将下马,唐斌一击得手,抖索精神将手中长枪使得寒影绰绰,加之周围骑众儿郎骁勇,也使得面前尽皆面色仓惶的敌军如波分浪裂一般,一触即溃!

    金庄也与唐斌从正面交上了手,只不过他完全落于下风。但见眼前这个强人头领出枪如电,金庄只得硬着头皮苦苦护住周围要害,刺耳的金属磕碰声不绝于耳,在旁边不远处还有铁笛仙马麟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双刀雪花也似的上下翻飞,接连斩落三四名战意全无的敌骑后,也引着三四十骑直朝自己营中主将唐斌与那召家村管事恶斗的方向直奔过来!

    金庄本来就不是唐斌的对手,眼见己方兵马霎时间几近全灭,他更是心慌意乱,他手上招式顿失了章法,却教唐斌捕捉到了战机,闪电般又探出一枪狠狠扎在了他的右臂上!

    一声惨嚎响起,鲜红的血丝顷刻间顺着金庄的伤口向下滑落,他只得咬牙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挥刀荡开唐斌再次搠来的长枪,掉头拨马便走,可是还没等冲出数步,金庄听着身后的强寇兵马高声呼喝:“不要放走了那厮!”,他正要继续催马向前冲刺时,冰寒的杀机间却又席卷而至!金庄惊异的抬起头来,就见又有个强人头领策马如飞已经疾冲到他的面前,拦截逃窜的去路。此时金庄也是狗急跳墙,他狠狠咬了咬牙催马暴冲了上去,浑然不顾耳畔吵杂的呐喊声还有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一时间整个世界似乎也只剩下对面那个也朝自己对冲过来的敌骑。

    刚毅营的偏将欧鹏拦截住金庄的去路,又将眼前那个敌将面孔扭曲,也能瞧见他眼中尽是血丝,突然间又嘶吼一声双手握紧刀柄猛抡过来。欧鹏也是轻喝一声,手中铁枪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过来,又是“铛!!!!”的一声巨响,铁枪与长枪激烈磕碰的那一刹那,金庄右臂被唐斌洞穿的伤口便又激溅出一股鲜血!他双臂一软,登时被欧鹏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扫撞得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中张口又呕出一股污血,旋即从空中摔落,重重跌地上,又扬溅起一片尘土。

    偏生此时唐斌也驾马赶至,他胯下战马冲至金庄面前时蓦的人立起来,前肢两只铁蹄又骤然向下方踏来!金庄眼见两口碗大的铁蹄向自己踏来,他刚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马蹄便重重践踏在他的胸膛上,登时教其被踏碎胸骨、惨死当场!

    欧鹏策马赶来,见状便对唐斌笑道:“非是我要争抢功劳,这厮到底是唐斌兄弟杀的,这战功自然也当归你。”

    “都是自家兄弟,争甚么?”

    唐斌爽朗一笑,旋即又道:“不是还有祝永清那路撮鸟已经杀将出了城池,按哥哥吩咐正要可与梁山军一并合围,咱们再比比谁杀的官门鹰犬更多便是!”

    欧鹏听唐斌念罢,他只觉前不久肩膀挨了一记飞锤的位置也隐隐作痛,遂也凝声说道:“正是如此,我倒要再寻栾廷玉那厮鏖战一番,这次却绝对不会再着了他的道!”

1068章 多杀你一个撮鸟,我便少死一个兄弟

    (感谢上周兢兢业业寂寞哥、金刚葫芦娃两位好汉的打赏)

    三山绿林连营寨中云天彪、召忻与高粱氏这两路兵马几乎被杀得溃散,几个领头的军将与管事不是先后被强人头领所杀,便是在乱军中不知去向。除了唐斌所统领的刚毅营将士,萧唐麾下青州两山好汉之中史进、秦明、孙立、鲍旭等兄弟,宋江统管的梁山军那边董平、李逵、刘唐、杨雄头领旋即又率向正也向城外突围的祝永清那一伙军马围杀了过去。

    此时祝永清驱使胯下银合马仰蹄狂奔,眼见周围密密麻麻的人马都向自己这边蜂涌杀来,营寨中满是血污,他甚至还能看见城外有些垂死的友军在倒在地上蠕动挣扎着,还有些无主的战马四处乱撞长嘶。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味愈发浓烈起来,激烈厮杀的惨叫呐喊声也又愈发清晰起来。

    周围的一排排强寇弓手松开手中的弓弦,一枝枝锋利的箭簇又霎时掠空而起,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乌黑的箭雨,挟带着无数马蜂狂舞也似的尖啸声狠狠的向祝永清身后大批奔逃的乡勇军健攒落下来。

    有个奋力奔跑的军健被凌空攒落的狼牙箭射穿了咽喉,很快又是几枝锋利的利箭凌空攒落,箭簇尖芒射穿另个军健的后颈,也有些人的头颅被利箭直接贯穿,更多人则登时扑倒在地,抱着中箭的伤腿痛苦挣扎

    祝永清统领的这路兵马骑兵与步兵混杂,虽然他有能力集结各部人马往外奋力突围,可是前有强敌围堵,周围又有大批强寇涌杀过来的情况下就属那些只生得两条腿的步军最是倒霉,现在恁般形势也不可能站稳脚步结成密集的军阵御敌,就算祝永清情知如此突围麾下部曲必然伤亡惨重,却又不能枯守县城坐以待毙,现在的他也再没有任何选择。

    此时萧唐也正率领百来名骑术精湛的亲随策马奔至战阵前方,虽然现在统率大军自己不便厮杀,可是萧唐点拨兵马雷厉风行,立刻又号令麾下诸部将士逐次分批的围截所有扑到连营内的敌军。饶是除了那些所谓的荡寇人物,与那厮们一并行事的有些人非是务必要赶尽杀绝的,可是萧唐想来对方专要屠灭京东路绿林大寨的强寇,而且似祝永清、云天彪还有那仍在祝家庄中不知还有何轨迹的陈希真的确也有些能耐,这次既然能够把握先机重挫敌军,哪怕是手段残忍些,也务必要尽最大的可能歼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毕竟战场上凶险莫测,对方在这一次的战事之中折损的战将、兵马越多,己方兄弟在以后的厮杀中战死的可能性就会越小。趁你病、要你命,也教你再也无法威胁到与我聚义的那一众兄弟的性命。正如当时夏国晋王察哥设伏大败宋军宿将刘法之后的部署,趁势咄咄逼人而教处于下风的敌军得不到片刻喘息之机。

    从某些角度去想,萧唐倒也能够体会到有过与那夏国名将连番生死相博的经历之后,自己也是受益良多。

    高高举起的寒锋陌刀再度被狠狠劈下,位于萧唐两翼的数营马步军眼见自家哥哥又是一声令下,尽皆发出决绝凶狠的咆哮声驱马拔足,化作数把尖刀向突围的敌军截杀过去!萧唐心中也是发狠念道:祝永清,既然你这厮陷入我军围攻,就让随你与统领的这些兵马在尸山血海中寸步难行,看看你这伙撮鸟此战过后还能剩下几个!

    萧唐的连番指挥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趁着狂奔突围的敌军无法保持军阵的紧密,青州两山诸营各部便似是追杀猎物的狼群紧咬住敌军不放,吕方、郭盛所率的千余军健从斜侧撞出,似是一口咬掉了猎物身上一块血肉,生生截住了一伙敌军。他们二将正好撞见在汴京殿帅府内追随陈希真的心腹真祥麟,两杆长戟对上一杆长枪,就见三道青光旋舞,十二盏马蹄疾驰乱踏。只是三将堪堪斗了三四十合,真祥麟虽然尚有些余力能够抵挡一阵,可是现在急于突围,并非是与强寇兵马鏖战厮杀的时候,自己麾下的军健大多却被杀得散了,再拖延下去以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与四面八方涌来的寇军周旋。

    真祥麟心中焦急,还须时不时的注意周围冲杀过来的敌方骑兵。吕方、郭盛二人见有机可乘,长戟在空中划出两道凄厉的寒芒,竟然左右交斩而至,瞬息间真祥麟惊觉回头,下意识的一枪探出,而郭盛只是微微一闪,真祥麟搠来的长枪贴着他脸颊擦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而吕方与郭盛两条画戟去势不减,真祥麟就见冰冷的戟锋便距离自己的颈项不过只有咫尺之遥!

    草寇顽贼!你这厮们便是杀了我,陈道子那边早有计较,必要要为我报雠雪恨!!!

    真祥麟脑中刚生出恁般念头,三将胯下的战马错身而过的当口,吕方、郭盛双臂一起发力,手中并举的两条长戟顶端月牙刃交错划出,一颗人头冲天而去,无头尸首骑乘在战马之上又奔出十余步才轰然坠下。真祥麟的首级就恁般被吕方、郭盛二将一起合力“剪”落!

    而前方距离吕方、郭盛斩杀真祥麟的位置约莫百来步开外。前方又有两路强寇马步军拦截过来,左边那一拨军健之中打出“疯魔营花和尚鲁智深”的旗号,右边冲出那支马军则打出“天雄营豹子头林冲”的军旗!

    这边鲁智深发足狂奔冲在队列的最前面,那边豹子头林冲亦然一马当先率领麾下儿郎抢攻上前,这两个青州两山大寨中于马步军中数一数二的虎将率领着麾下来势凶猛的将士夹杂着无可阻挡的威势席卷而至,恶狠狠拦腰截住敌军突围的步军,轻易的撞进奔逃的人群中,霎时间又是血光飞溅、惨嚎连连,乱战的人群就如烧滚开水也似的一片沸腾!

    伴随着激烈到响彻夜空的杀伐声,鲁智深偌大的身躯在乱战中分波辟浪,手中势大力沉的镔铁水磨禅杖不断将周围的敌军荡飞击杀,只是鲁智深做步战厮杀,追不上前方兀自策马奔逃的祝永清等一众敌将,他这边水磨禅杖再次拍出,将面前一个敌方士卒的头颅生生拍碎,旋即又发出浑如金刚狮子吼的怒吼声,巨响端的嘹亮,竟在周遭一片杀声惨烈的战场中激烈回荡:“甚么玉山祝永清,原来是个草包怂货,似你这种撮鸟带的腌臜货来,来你一万死一万,来十万俺们两山豪杰便杀十万!只顾逃命作甚,来来来!且吃洒家三百禅杖!”

    祝永清隐隐听见身后有人叫骂,虽然恼怒已到极处,可是他在冲杀疾驰中隐隐也能觑见有个贼军中的首领面带獬豸面具,策马立于斜侧一百五余步的距离。祝永清也曾听云天彪说及那铁面獬豸全羽一身武勇,只怕他也抵敌不得,是以他全然也没擒贼先擒王的打算,眼见敌军主帅亲自压到前阵督促麾下强寇截杀,好歹祝永清也没莽撞到轻易受敌将的挑拨,反而意识到自己务必要尽快杀出此处。

    可是祝永清会心念现在恁般险境不可与强寇纠缠,其他人却未必这么想。

    同样是策马驱使,距离祝永清不远处的陈丽卿却一兜缰绳,顺势在马背上挽弓搭箭,锋利的狼牙箭也立刻将身后近百步开外的鲁智深觑个分明!

    “嗖!!!”

    绷直的弓弦兀自嗡嗡的颤响不绝,前一刻还绰于弦上的利箭蓦的脱弦而出,直奔着鲁智深的眉心呼啸而来!

1069章 批亢捣虚, 连擒三将

    “嗯!?”

    一边厮杀一边叫骂的鲁智深骤听近身处有刺耳的尖啸声响,他忙要架起手中禅杖格挡,可是他忽又听得“嗤嗤!”连续两声劲风响起,两颗小石子射将过来,带着破空之声,其中一颗与激射的箭簇磕碰在一处,飞石被荡飞坠地,而陈丽卿射出的利箭也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即歪歪扭扭的落到了地上。

    而另一颗飞石则直奔着刚放了暗箭的陈丽卿激射而去,只是飞石由人徒手打出,在距离尚远的情况下去势力道也堕了几分,陈丽卿也是反应极快,她立刻侧首闪避。呼啸的飞石蹭着她的面庞激射而过,将覆盖在脸上的红纱刮落,陈丽卿嘴角边几乎连到耳根处那条显眼红线也是一览无遗。

    自从出师以来也都甚感憋气窝囊的陈丽卿脸上纱巾一除,她心中的逆鳞也似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虽然生得是花容月貌,可是此时陈丽卿蓦的脸上戾气满布,那般狰狞凶恶的模样,竟然与李逵杀人时的表情十分相似。

    当陈丽卿恶狠狠的向飞石打来的方向觑将过去,眼见有一彪军马也从侧翼直撞过来,那队骑军将士都戴青包巾、各穿绿战袄,马上尽系著红缨,每边拴挂数十个铜铃,後插一把雉尾,而统领那拨强寇骑军的是个头顶湛青销金巾帻,身披劲甲上覆鹦哥绿战袍,手中绰着细杆长枪的英武军将。但见骠骑骁将张清在左面龚旺、右面丁得孙的拥簇下,杀至战阵。但听銮铃过处,张清又从雕鞍后对悬的锦袋中取出个石子打出,陈丽卿便又瞧见距离他不远的苟英应声坠马,身形登时被周围汹涌杀来的贼军给淹没!

    “贼子,坏我好事!本姑娘也必要将你这厮一并宰了!”

    陈丽卿瞪目切齿,本待驱骑向张清、鲁智深那边绰枪杀去。可是祝永清策马兜了个圈子,上前一把拽住陈丽卿胯下战马的辔头缰绳,并急促道:“姊姊不可鲁莽!如今贼势难挡,多在此处磨耗一时,便多一分的凶险,令尊在祝家庄另铺良策,好歹我等我须尽快突围出去,不能尽数都折在此处!”

    本来是嫌祝永清这仗打得忒过窝囊,陈丽卿星眼一瞪,浑然不顾周围激烈的战事而欲高声喝骂时,夜空中陡然又响起数声锐利的破空声,十数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掠空射至,射向的确是一旁刚策马驶来的真大义!

    真大义惊觉如蝗箭雨袭至身侧,他连忙将手中熟铜棍抡动的虎虎生风,虽然一时间将长棍舞动的水泼不进,可是却冷不防从斜侧又有一支狼牙箭簇化作一道寒芒攒射而至,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右臂之中!

    吃痛之下真大义手上招式一慢,几支利箭顿时射穿了他的身体,虽然都非是致命处,可是他胯下疾驰的战马却也被十来支锋利的箭簇射中,其中还有一支正好射穿穿了战马的咽喉,从右颈刺入,锋刃再从右颈贯穿而出,疾驰的战马悲嘶一声,双蹄猛然向前方一瘫,整个身子也扑倒在冰冷的地表,真大义随即也从马背上狠狠的栽落了下来。

    **十步开外,孙立仍将手中硬弓攥得紧紧的,他忽然又觑见另一侧栾廷玉同样挥舞着手中长棍,率领一小撮庄户在乱军之中血战突围,却被林冲率麾下骑兵给生生截住。只寻思片刻之后,孙立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硬弓,而是又从马鞍得胜钩上绰起长枪来,又催骑向坠马的真大义那边杀将了过去。

    “原来你便是豹子头林冲,接招!”

    栾廷玉这边高声喝罢,手中长棍便恶狠狠的招呼了过去,林冲绰枪接招,按着他攻守有度的招法沉着应战。二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棍来枪往着,左盘右旋礩斗经二十余合也没能分出胜负。

    “姓栾的,前番我欧鹏虽着了你一锤,可是你的本事又怎能胜过林冲哥哥!?”

    策马上前的欧鹏话音方落,栾廷玉便顿感心中压力陡增,现在的他已然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胜不过对方,而那个豹子头却似仍留有后招,再缠斗下去只怕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栾廷玉虽然也善使飞锤打将的本事,可是如今四面八方皆有敌军兵马涌来,哪里有功夫教他拉开距离再腾出手来使飞锤偷袭林冲?

    加上周围唐斌、欧鹏、马麟等头领一并杀来,饶是栾廷玉临阵厮拼时心中沉稳,可也必须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而他手上棍使得稍慢了一招,顿时教善于后发制人的林冲觑出破绽,他大喝一声,手中长矛也趁虚而入,直朝着栾廷玉的心窝搠去!

    栾廷玉心中一惊,他慌忙侧身闪避,而林冲所使的那杆丈八蛇矛的矛锋也似是微微变向,直从栾廷玉的斜肋擦过。

    原来林冲心中暗付我也知这个唤作栾廷玉与孙立有同门之谊,就算战阵杀伐彼此争得就是生死胜负,可是杀了此人,遮莫寨中兄弟颜面须不好看。既然这栾廷玉只是个在祝家庄做教师的,也未必非要杀了他,有机会活拿他便就擒住,届时再交由哥哥发落不迟

    丈八蛇矛看似搠了个空,实则林冲双臂一摆,以矛化棒又朝着栾廷玉横扫了过去。“嗵!”的声闷响乍起,栾廷玉顿感一股强劲的力道直震的自己五脏颠散,登时支撑不住,而被林冲一下打下了马去!

    虽然彼此武艺的差距而论,栾廷玉也不至于二十余合便败于林冲之手,可是在腹背受敌,周围还有许多强人头领环视的情况下左支右绌,任他栾廷玉武艺再是了得也无能为力。很快的欧鹏、马麟二将率部也疾驰了过去,团团的将栾廷玉围将个水泄不通。

    眼见己方苟英、真大义、栾廷芳等人先后坠马,又觑见周围率众杀来的强寇头领越来越多,陈丽卿虽然是个浑人,可是也知自己并无在敌阵之中杀得个几进几出的精绝武艺。敌方在暗处尚不知还埋伏着多少弓箭手,仅凭自己与祝永清弓箭的本事就算能射杀得两三个贼寇头领,无法扭转整个战局不说,周围流矢暗箭愈发的猛烈,又能躲避得了几时?

    且说与此同时,距离东阿县城约莫两三里开外,却又有一彪人马行至处丘陵的上方,领军的正是史文恭、苏定二人。

    本来史文恭与苏定这两个新投至祝家庄中不久的教师按云天彪的吩咐率领两千兵马在后方策应,也是为了防备三山强寇故技重施,另埋伏下一路部曲合击己方兵马。只是史文恭是心气极高之人,按他的本事做为先锋率部闯阵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云天彪不等史、苏二人集结便急于奔袭劫营,不止是出自于兵贵神速的考虑,也难免有些小觑了史文恭的本事。

    史文恭当然是艴然不悦,比起当年还受雇于曾头市时与曾家父子彼此间还有些情分,而如今虽然转投祝家庄,史文恭也知现在他与苏定做的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生计,彼此间也说不上有甚么真挚深厚的交情。

    只是现在史文恭与苏定遥望见三山绿林强人的连营寨中厮杀端的惨烈,就见步卒冲击、马军纵横,有一路兵马狼奔豕突的向外冲杀,却不停地被周围掩杀上去的强寇兵马拦截围堵,但凡是落单掉队的兵马夹在中间,已是命如蝼蚁,须臾时血流成河,顷刻间尸如山积!

    史文恭与苏定尽皆面露诧异之色,其中苏定又喃喃说道:“兄长,那云天彪不是派军中小校前来知会咱们三山强寇有人背反,有人引路,他正要前去夜袭劫营,只说教咱们接应兵马,必要时截住流寇厮杀,可是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1070章 卢俊义、史文恭,孰强孰弱?

    “云天彪那厮,到底还是忒过自视过高了,按说他也曾在与全羽杀伐时吃过惨败,看来这次却又遭了那数山寇首的算计”

    苏定那边正因眼见云天彪、祝永清等遭三山兵马围歼而心中惊异的时候,史文恭却又想起当年自己于青州两山攻打曾头市之际筹谋铺计,本来打算利用法华寺僧人引诱那全羽率兵进了圈套时教伏兵杀出,再试图在暗处以药箭射杀了他,结果却反遭那青州两山强寇数路强兵的伏击。

    现在史文恭想来不止心有余悸,还是十分不能理解:按说当时的全羽最多是谨慎多疑些,而使得自己诱敌深入、暗杀贼首的计划无法施行,可是他在见过了自己派去的法华寺僧人之后,不但立刻决定前去偷袭曾头市主寨,甚至还在第一时间调遣兵马反过来打伏击重挫自己麾下的兵马。那个时候的史文恭,本来以为能够趁机一箭射杀敌方寇首,已解曾头市之围,却不料反被对方将计就计,当年那一战也一举奠定了曾头市终将灭亡的命运

    史文恭每每想来,甚至有些怀疑那个绿林数山共主遮莫似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如今云天彪又吃了这场惨败,想必也是被那全羽早就看穿了他的战法意图。

    心中正寻思着,史文恭与苏定忽的又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东侧传来,虽然在三山强寇连营之内各处禁军官兵、地方豪强被杀得大败亏输、星落云散,可是倒有一拨军马并未做鸟兽散,虽然远远望去不过百来骑,可是依然结成了骑阵死命突围出来。当那支残兵快马急鞭的奔驰,眼见要到达史文恭、苏定所在的位置时,就见连营那边又有几路强寇骑兵轰然杀出,声浪震天,冲霄直上,也策马紧赶朝着这路残兵直追过来。

    史文恭眉头微微一蹙,又将手中丈二红缨枪一摆,与苏定率麾下兵马赶上去迎之后,便觑见那拨残存的骑兵之中领头的却是云天彪的亲子云龙。

    但瞧那云龙表情狰狞、浑身血污,与麾下残兵眼见前面忽然有彪兵马撞出时先是各自擎起兵刃又准备厮杀,可是当云龙觑清来的是新投至祝家庄中时日不久的史文恭、苏定二人的时候,他忙将手中长刀一手,随即一面策马疾驰,一面立刻对史文恭、苏定高声喝令道:“我认得你们,你二人便是甚么姓史、姓苏的教师!家父既命你们留后策应,快去拦截住身后杀来的草寇,若有差池,我唯你这厮们示问!”

    云龙在策马急奔中发号施令,也不做片刻停留,立即又从史文恭、苏定二人的身边疾驰而过,他与麾下的残兵还对前面那群方自抵达此处的军卒大声叫嚷道:“都给我让开!不开眼挡路的杀无赦!”

    自己的父亲被强寇头领一记流星锤砸翻下马,此时性命危在旦夕,云龙不但急于杀出敌军围堵,自然也是要尽快逃奔出此处,好能寻觅得个郎中为云天彪救治。只是云龙那颐指气使的口气顿时教史文恭面色铁青,眼中也满是戾气,在旁的苏定也不禁忿声骂道:“入他娘的!云龙那小儿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却兀自恁般作威作福!兄长,我方才觑见他马鞍上驮伏的那个浑如死尸不见生息的,似乎就是那黄口小儿的阿爹云天彪!既然他这领头的生死不知,那伙撮鸟也全然没将咱们当做自己人看待,兄长,依我看咱们哥俩莫不如”

    听苏定言语之中隐隐有规劝自己莫与强敌厮杀,不如就此退去之意,史文恭思付片刻,终于还是攥紧了手中长枪,沉声说道:“兄弟,前番我是怎么与你说的?咱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你我好歹还是拿着祝家庄的酎金,若是临阵时节无一毫实用,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咱们哥俩?”

    史文恭的性情的确狂傲自负,可是正因为如此他就越看重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虽然现在的雇主与他貌不合神不合,但是既然尚未与祝家庄一拍两散,史文恭也抵死不愿做出临阵不战而逃,再招惹江湖中人的耻笑这等丑事。

    何况当年虽然惨败在青州两山强寇手下,史文恭在那个时候却也能凭这自己的武艺而在乱战中三番两次的杀出重围,虽然凶险却也有能力自保,此时也正是一显身手的时候,畏敌先逃?史文恭也断然不肯做那种胆小怕事的懦夫。

    激烈急促的战马奔腾尽响,已经愈发清晰的传进史文恭与硬着头皮随他策马上前的苏定二人的耳中。须臾间一千余骑强寇劲骑在漫卷的烟尘中奔突而至,直朝着史文恭与苏定这边碾压过来,冲天的杀气又似是在山野间蓦的弥漫开来,史文恭的脸上却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他的那对招子之中,也是战意凛然。

    史文恭觑见对面奔杀过来的那几营绿林强寇之中,中间那队马军领头的是个褚红头巾、手绰劈风刀的威武汉子,在身旁还有一个手捻投枪、擎着长刀的强人头领策马紧紧随在他左右;而在另一边的强人马军之中,领头的是个手绰双枪,生得相貌俊朗、仪表堂堂的骑将。

    中间那路强寇马军虽然并没有打出旗号,可是史文恭觑见另一边的贼兵骑众打出的正是“双枪将董平”的军旗时,他心中也暗付道:听闻那个东平府指挥使司的叛将也有一身奢遮的武艺,遮莫与他也有场好厮杀,只是其余这些强寇兵马深浅不明,只教苏定兄弟率部厮杀,不知能否抵敌得住

    可是当史文恭目光一转,又朝另一侧奔袭而至的强人兵马觑将过去,只大概瞧见领头的那个强人头领相貌时,他却惊咦了一声,随即他又仔细端详了过去,当彻底看清的那人相貌之后双目瞳孔也骤然收缩!面上神情虽然仍有些惊疑不信,史文恭仍立刻抢先出马,并高声向对面来的强人头领大声喝问道:“卢俊义!你这厮在大名府好好的大户员外不做,怎的也落草了!?”

    这边卢俊义眼见前方拦截的敌将正是史文恭之后,他也立刻策马奔出。听史文恭出言喝问,卢俊义面上也露出苦涩的笑意,说道:“我为何要落草,只能说命途叵测、误信小人,背主狗贼连番施毒计要害我性命,又有官司在身,所幸青州两山豪杰仗义出手搭救,也教我有了安身之处史文恭,当年本来你我都在河北地界盘住,只是彼此性情不契合,也没甚机缘谋面,如今却不想竟然要在沙场上兵戎相见”

    片刻沉吟之后,史文恭忽然狂声大笑,又将手中长枪一举,指向卢俊义喝骂道:“卢俊义啊卢俊义,你在大名府家传清白,积祖五代富豪门,是以也不愿去投军舍却大户安乐富足的活法,我亦不愿怄军中腌臜鸟气,专要在江湖中扬我名头。无论是你是我,按说都算对师父点拨我等武艺的初衷有亏,可是你仗着自己家私富足,寻觅得师父供养,也算是解了当年师徒之间的心结。

    再加上在朝堂上戴大头巾的萧唐那厮,还有师父老来收得的那个义子岳飞,他们两个倒算是师父的得意门生。而同是一个师父教的,我却与他性情不合,按师父想来本来应是最不肖的一个!我却万没有料到你堂堂家世清白的员外大户,竟然投身绿林做了贼人,师父虽然迂腐,可是他好歹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我没想到你这厮一向自诩尊师重道,可学得了他老人家一身本事,颠倒过来却要背反朝廷!”

1071章 这两个高手,相差的并非是武艺

    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你又是争强好胜之人,可说是要在江湖中扬名,这些年来只在地方大户院中做个教师,又能有甚么盼头?燕雀的器量,安能和鸿鹄之志比较,你又怎知萧唐兄弟扶持绿林数处大寨,正是要教各地江湖中屈沉落难的群豪集结在一处,仍是要青史上留个好名,也不枉为人一世

    虽然听史文恭出言斥责,可是卢俊义心中暗付,并不着恼,他也知道史文恭一直打算都压过周侗恩师所教出来的其他几个徒弟,彼此性子本就不合,今番各为其主也难免同门操戈,便朗声说道:“事已至此,还有甚话好讲?史文恭,你不是向来都想强压过我的名头么?如今你的机会到了,真刀真枪见真章,就看看谁将恩师传授的本事学得更精熟!”

    史文恭见说已是蓄势待发,又喝道:“卢俊义,江湖中盛传你枪棒的本事天下无对无双,可是却唬不住我!当年权因有同门情分,你我不争生死也分不出个胜负来,如今既然师父已经殁了,你又投身绿林落草,必然要做成我的对头,这次厮杀正好决斗,你我也不必再留半点情面,来吧!!”

    史文恭高声喝罢,他胯下骑乘的神驹战马又是唏律律一声长嘶,倏忽间连人带马身形一动,他手中的丈二长枪也已平压了下来,直直指向卢俊义的方向已然策马袭杀了过去!

    卢俊义这边却并没有急于出战,而是驾马踱到石宝身边,说道:“石宝兄弟,那史文恭与我都是同门,彼此向来性情不合,不过这次倒可放开手脚厮杀虽说两军杀伐时捉对厮拼与理不符,还要请兄弟你莫要插手,就让我与史文恭两人争个胜负。”

    石宝这些年来折返北地,自然也听过河北三绝玉麒麟的名头,他也知卢俊义、史文恭与自家哥哥萧唐都受过那个唤作周侗的老前辈点拨,自然也对卢、史二人的武艺深浅十分好奇。眼下听卢俊义恁般说罢,石宝也是朗声一笑,说道:“好说,虽然我也想试试那史文恭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过顺水推舟的人情,焉有不做之理?哥哥尽管去与那厮放对便是,至于其他那干撮鸟,自然由我与麾下弟兄们去对付!”

    朗声说罢,石宝一提马缰,率先疾驰,身后白钦、景德二将也麾下骑兵紧紧跟随,直迎着苏定那边杀将过去。虽说卢俊义、史文恭二人要阵前斗将单挑,可是如今正要趁势追杀敌军残部,其他兵马也不可能翘首以盼,先等待他们两个分出个胜负来。而梁山军那边率部追杀过来的董平新投山寨,也正要急于建功,当即也手举双枪,又稍稍一夹马腹,胯下军马长嘶一声,也如箭一般就窜了出去,朝着苏定所统领的兵马直撞过去!

    片刻过后,丘陵下方先有数十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无数支长矛同时当探出,登时有几十人倒在血泊与泥土当中,双方的呼喊惨叫之声一时间响彻云霄。可是比起周围惨烈的厮杀场面,史文恭、卢俊义二人周围几丈的距离之内只有他们两个驱马斗成一团,虽然是作对斗将,可是鏖斗愈发激烈,声势竟然也不输于周围数千人的乱阵厮杀!

    但见史文恭长枪在手,枪缨抖动出绰绰血影,直直搠向卢俊义的面门。而卢俊义也是出手如电,他长枪一荡一搠,也朝着史文恭的要还猛搠了过去!这两个此时都使得是丈二长枪,同样也都是论枪法一等一的高手猛将不止是各赌平生本事,此时已是性命相博,一时间竟然也斗得杀气遮天,彼此的本事也尽在伯仲之间!

    在另一头凄厉的利刃破风声中,石宝手中劈风刀先是剁进眼前敌骑的胸腔,随即又连续斩落旁边两个掩杀上来的骑兵,还有余力回过头去注视卢俊义与史文恭之间的单挑厮杀。眼见卢、史二人斗得平分秋色、各自枪法也都神出鬼没、十分精妙,他这个刀法精绝的刈虎刃也不禁暗喝了声彩,心中暗付道:老子在绿林间厮混了许多年,刀口下也斩杀了不少奢遮的人物,可是又何曾见这等一对使枪本事恁般高强的好手厮杀!若说两山大寨里面,单以枪法而论,恐怕也就只有萧唐哥哥、林教头能与他们二人一较长短了

    石宝心中暗赞,可是也不禁为卢俊义捏了把汗,听闻他们两个武艺难分高下,倘若真要以生死定输赢,那么似这等手段精绝的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招之间。如果卢俊义稍有不慎,被史文恭一枪搠中要害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既然己方兵马现在已经占得绝对的上风,石宝心说战事都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也总不能让卢员外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被敌将坏了性命。

    玉麒麟卢俊义、血貔貅史文恭,两个人真要做生死相博时,到底是谁能技高一筹?萧唐当时在与卢俊义长谈期间,他心中也曾仔细思量过。

    最后萧唐得出的结论是:虽然他们二人难分输赢,但是倘若真要到了在一招一式之间要决出胜负生死的情况下,卢俊义的赢面会大出许多。

    原著之中史文恭便有能力在二十余合之内速败梁山五虎级别的猛将秦明,先前也曾与鲁智深、杨志、韩世忠那些虎将接连交手而全身而退,还有本事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之下杀出重围萧唐也不得不承认只以个人武勇而论,史文恭在让自己极为头疼的敌手之中也绝对名列前茅。

    可是这么一个武艺超群的猛将,在原著里面竟然是被卢俊义一朴刀搠中腿股,跌落马下,而被梁山军生擒活拿住的。

    虽然说书中的卢俊义以逸代劳,而史文恭却是于曾头市主寨中血战厮杀了一阵,重围冲出西门之后又被四五百名军健截住厮杀,估计他也是在身心俱疲、体力衰竭的情况下才被卢俊义一朴刀搠翻坠马,两人之间武艺也不可能相差的那么悬殊。可是就算不拿此事来对卢俊义、史文恭二人的武艺高低盖棺定论,却也证明了无论是捉对单挑还是两军杀伐,史文恭再与卢俊义比较时,的确还有一方面远远不如他:

    两人之间差距最大的,实则是陷入险境时彼此的心理素质与应变能力。

    按书中所述梁山军在接受招安之后北上曾与辽军杀伐,卢俊义统领的一路人马先后两次中了耶律得重、贺重宝的计策而吃亏溃败,先前一役三军众将被敌将杀得七断八续,彼此不能相救。只留卢俊义一匹马,一条枪倒要突围而出那般情形不是正和史文恭兵败曾头市时十分相似?

    然而卢俊义却是撞见敌军之中能与关胜、呼延灼、徐宁、索超四员猛将在短时间内能斗得彼此不分胜负的四个辽将狭路相逢,他单枪匹马力敌四将,并无半点惧怯,甚至恶斗了一个时辰,后来再大喝一声,一枪将一员敌将搠下马,杀得另外三人无心恋战拍马而去,随后卢俊义甚至还撞见约有千余人的敌军,又撞杀入去杀得敌军溃散,后来才与梁山各部被杀散的梁山军头领会合

    身为一军统帅的卢俊义落到要单枪匹马与群敌厮杀的险境,他带兵的本事固然还有待磨砺,可是卢俊义凭借卓越超群的武功与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却依然能全身而退。反观史文恭虽然也有本事能在乱军之中突骑闯阵,可是当他面对与自己水平相等的对手,更是对自己的枪技大概熟识的卢俊义分毫必较的激斗厮杀,史文恭又能如对方那般一直镇定自如,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么?

    从原著中两个人同样身处险境的反应来看,萧唐觉得他并不能。

1072章 刚极易折,心中信念的崩塌

    如果要选出史文恭活的这半辈子里面最为意懒心灰的一天,应该就非今日莫属了。

    都是曾受周侗点拨过诸般武艺的几个高手之中,史文恭一向确信自己就是本事最为奢遮的一个,只不过权因有同门交情,不能放开手脚做生死相博,也分不出最后到底是谁能技高一筹。兼之卢俊义是大宋北京大名府家传五代的富豪出身,史文恭一向认为正因为此,河北玉麒麟的名头才会胜过他这个血貔貅。

    可是就在今日此时,史文恭却的的确确败在了卢俊义的长枪之下。

    似他们这两个马战使枪的绝顶高手捉对厮杀,彼此各窥破绽,任谁都不能放半些闲。而史文恭的枪势霸道狠厉、咄咄逼人,充斥着一股舍我其谁的侵略性,反观卢俊义的枪术虽然与史文恭施展出来的技法有几分相似,走的却更似是林冲的路子,他将门户守得极紧,先立于不败之地,虽然史文恭的打法猛烈,就连时不时关注两人斗将战局的石宝觑见也不由暗付如果换做是他,只怕有几招也能逼迫自己十分头疼,可是卢俊义却仍旧从容不迫的化解开史文恭的杀招,就似是最初两人曾经得周侗点拨枪技之后,彼此切招喂招一般。

    本来的战局情况是,史文恭看似是占据上风,实则并不能伤得卢俊义分毫,而卢俊义虽然守势从容不迫,可是同样也奈何不得史文恭半分。

    只是两军杀伐,毕竟只靠阵前斗将也是决不出胜负的。

    与史文恭一并率军做策应的苏定,虽然与那血貔貅同样作为曾头市的教师出身,他武艺不错,也有些智谋,可是也要分与谁比较。与绿林中强人马步军头领攻伐或许他能占得些上风,两千来号兵马,与寻常啸聚山林的绿林盗厮杀也是绰绰有余。但来的敌将若是正规军官将出身,同样枪术精绝,极擅突骑闯阵的双枪将董平,还有在福建路杀遍绿林无敌手,使长刀的猛将中绝对要算是屈指可数的石宝时,苏定与那些剽悍难挡的强寇头领率军厮杀的战况又会如何?

    兵败如山倒。

    很快的,苏定在董平、石宝各自率部的冲击之下兵马伤亡已将近过半,就算苏定对陈希真、祝永清、云天彪那伙人颇有微词,可是他与史文恭之间的交情也算深厚,断然也不肯舍却他身陷敌军阵中而独自先逃。可是苏定绿林三山大寨联军之中都可算是出类拔萃的猛将率军强攻下左支右绌,死力奋战暂时拦将住一路却防不住另一路强寇的突阵冲杀,情急之下苏定狠狠咬了咬牙,也不由得挥起手中浑铁镋,催马亲自上前去与强寇头领搏杀。

    石宝这边在白钦、景德二将的拥簇之下大施身手,催马挥刀在敌军阵中掀起阵阵断肢血浪,以所向披靡之势在敌阵中突袭。只是他们面对的敌军堪堪还能列成阵势死命抵挡,而另一侧善于突骑破阵的董平却是先直插敌阵腹地,与策骑冲来的苏定正好迎面对冲了过去!

    虽然暂时是同盟的联军,可是董平心说既然自己投奔的是水泊梁山,那数山共主全羽麾下绿林山寨势力却要压过己方山寨,他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当然不能教青州两山强寇出尽风头。急于建功时,追随董平杀进敌阵的马军劲骑也截住了苏定身旁的亲随骑手,任由着董平能够腾出功夫,去与统领这一拨兵马的敌军偏将捉对厮杀!

    董平的枪技路数更适合于两军杀伐,可他那两杆枪使得也是神出鬼没,就算与不远处正单挑鏖斗的卢俊义、史文恭二将做比较时,也是能与那两个用枪顶尖高手掰掰手腕的猛将,苏定虽然也能将手中顶端形如半月,中有利刃似枪尖的浑铁镋技法奥妙使出几分,可是在董平神出鬼没的双枪抢攻之下不出三十余合便已是难以应对。

    兼之就在不远处,石宝、白钦、景德三个好汉率部冲杀,眼见也要杀将过来,苏定见了更是心慌意乱,手中铁镋使得也渐渐失了章法。而董平眼见友军的猛将也要杀到跟前来,他心中却念道:来的这个,也是一个剽悍难挡的好汉,可是恁般战功,却不能再让于你青州两山!

    一个战意渐失,一个斗志昂扬,此消彼长之下,本来出招速率便远强过苏定所使的那般粗重长兵械的董平忽的口中暴喝道:“你这厮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如何挡得住我的双枪!?”旋即一招更是快过一招,须臾间,他已觑定了破绽,左手一枪直直搠中了苏定的右肩!趁着对方吃痛而发不得力,董平丝毫也不肯拖泥带水,右手长枪也直直横扫过去,重重的敲击在苏定的胸脯上,登时将他打翻坠马!

    直待董平身后又奔出数骑,探出手中长枪、马刀,不仅将灰头土脸的苏定团团围住,锋刃冰寒的兵械也尽指向了他。其余兵马本就难挡这两路强寇的冲杀,眼见军中偏将也被敌军生擒活拿,士气已然遭受到极大的打击,望风丧胆之下,要么是被尽数歼灭,要么抛下兵刃伏低祈求苟活,也只是早晚些时候的问题了

    然而与卢俊义厮杀了已将近七八十合的史文恭眼见己方兵马的败局很快要被注定,他的心态也已经开始失衡了。

    两军杀伐,史文恭本来就不应该只与卢俊义一员敌将捉对搏杀,只是他一直以来对于要胜过自己这个同门有着一股强烈的执念。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史文恭就是在要在周侗教出的几个好手终将争做个中翘楚,来日再于江湖中技压群雄,才好遂了自己的心愿。

    只是虽然史文恭狂傲,卢俊义性情自矜,可是世代大名府名门富豪出身的玉麒麟所虑的还有打理好他诺大的家业营生,而同样得周侗传授毕生绝学的萧唐也很清楚一个人的本事再是高强,在千军万马之中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也甚是有限,所以无论是如今一身修为已经罕逢敌手的萧唐,还是被江湖中人盛赞做枪棒本事天下无双无对的卢俊义,他们也并没有那种武艺必须要赢过天下群雄的执念。虽然也都是打熬武艺苦练不辍的,战阵杀伐毕竟不是江湖路数,谁又能真正的冠绝群豪,做成天下第一?争其必然,顺其自然罢了。

    很多事越是去在乎,则越容易失去。

    本来还能与卢俊义继续缠斗下去,遮莫再厮杀个两三百回合也分不出输赢的史文恭注意到周围那些杀散了己方兵马的强寇有不少人已经勒止住胯下骑乘的战马,横眉冷眼的向自己这边觑将过来,虽然没有人上前助卢俊义与他厮拼,可是周遭无数目光射来,史文恭也感觉心中无形的压力陡增。

    是继续再与卢俊义鏖斗下去?可是按说此时战事凶险,我也须赶紧杀出重围才是但是好不容易与卢俊义能有机缘彼此真真切切的分出高低输赢,我如果就恁般逃了,岂不是要教世人认定了我就是不及他的本事?

    史文恭心中思绪愈发复杂,可是卢俊义手中长枪却仍使得如搜山搅海一般,开始渐渐占据上风。枪技章法微乱的史文恭心中更是急躁,终于被卢俊义觑定了破绽,一枪又如毒蛇般探出,并狠狠的搠在了史文恭的腿股上!

    这一枪虽然直直搠中自己的躯体,然而史文恭的心,却也似是被卢俊义狠狠的戳出个窟窿。

1073章 惨烈战事,告一段落

    “人如枪、枪如人,你如今这枪使得也算好了,只是忒过张扬霸道,你心中虽知枪技一拨一刺之间尚且要留三分余地,可到底是性情使然,无论是大阵厮杀还是捉对鏖斗,但凡是出枪的路数易学难精,饶是旁人觑不出破绽,可是久攻不下之时,也难免教深谙枪技的真高手洞察出罅隙,只这点而言,你到底还是及不上卢俊义”

    不知怎的,史文恭心中忽然回忆起当年师父周侗对他枪技的点评,当时的他自然是也难免怏怏不服,本来是当年出身卑微,直感怀才不遇,甚至还觉得是了受师父周侗轻视的史文恭,深信自己隐忍苦练,时常刻意寻觅江湖中成名的好手厮杀,也绝对不会输于大名府富豪出身,而养尊处优惯了的卢俊义。

    可是如今竟然也算是周侗一语成箴,史文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而已经被卢俊义抢占了先机。

    高手相争胜负多在这一招一式之中输赢立判,史文恭也很清楚卢俊义趁着这时再做强攻,自己就算能苦苦抵挡挣扎些时候,到最后败的依然会是自己。而此时眼见卢俊义手中长枪一缩一探,神出鬼没的又向自己搠来,史文恭不禁心中一黯,暗付道:遮莫我今日要死于此处,还是要亡在卢俊义的手里!?

    可是正当史文恭锐挫望绝之际,以他的眼力也能察觉出卢俊义刺来的这一枪,似乎慢了几分。

    毕竟史文恭虽然连番与青州二龙山、清风山为敌,可是现在的他并不算是山寨之中公认必须除之而后快的死敌仇人,卢俊义念及彼此到底还是有同门情谊,他心中暗自一叹,出手长枪的劲势也是随之略滞,而教史文恭策马疾蹿,避开了自己看似出手狠厉的一击。

    可恶!遮莫我便真的如此落魄,竟然要你这厮要同情不成!?

    史文恭激愤的咬牙切齿,可是如今他腿股中枪,每每一踩踏马镫发力有泊泊鲜血流出的伤口处便要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若是只论身手本事史文恭与卢俊义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可是如今驱使战马、双臂使长枪搠敌时双足发力多了几分不便,这也就意味着这场同门之间的较量,史文恭已经是输定了。

    这个时候,已经被董平麾下军健五花大绑的苏定拼命挣扎时,他也觑见素来以自己武艺为傲的史文恭竟然被自己那同门卢俊义迫得已落下风,他不管不顾,立刻又梗起脖子,朝着史文恭那边朗声呼喝道:“兄长,贼军势大,已然争胜不得!且杀出重围,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史文恭听远处苏定连声呼喝让自己快走,他心中更感颓丧忿然!休说是位高权重的萧唐那厮,还有萧家集中师父的义子岳飞日后也不知其本事能够提升到那种境地,我与卢俊义投奔师父学武的时日相差不多,可是到底我还是赢不过他么!?

    眼见史文恭咬牙切齿,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卢俊义驱使胯下战马兜了个圈子,心境也是十分复。虽然他们二人性情再是不合,就算彼此各为其主做成了对手,卢俊义也知道战阵杀伐中彼此撞见了也不应留甚么情面,可是念及恩师周侗亡故不久,今日当真就要同门相杀,两人之中必然要死一个么?

    正当石宝、董平等强寇头领观望二人斗将的战局,而卢俊义、史文恭心中一时犹豫之际,三山绿林兵马连营那边忽然又是阵阵吵杂的马蹄声传来,眼见祝永清、陈丽卿、苟桓等人率领残部快马加鞭,胯下狂奔的战马发了疯似的汇集成滚滚洪流,却正往此处汹涌奔来!

    现在祝永清麾下残存的兵马十不足四,竟然已经不起以命换命的打法再继续冲杀突围,所幸的是凭借他与陈丽卿二人高强的武艺争先突围,堪堪杀出了敌阵,又仓惶奔逃,力图尽快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三山诸营强寇!

    “直娘贼,那厮们倒还真突围了出来!”石宝见状低声喝骂了一声,旋即毫不迟疑,迎着祝永清一伙涌来的方向又挥舞着手中劈风长刀拍马迎面赶上,而那边董平见状也是毫不迟疑,立刻绰起双枪,率领麾下骑众又直奔着突围的敌军猛撞了过去!

    祝永清残部兵马的冲势十分猛烈,须臾间便与石宝、董平所部人马撞在一处。白钦、景德二将紧紧随在石宝左右,各自挥舞着手中投枪、钢刀恶狠狠的劈砍、戳刺。又是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双方有许多军卒跌落下马,旋即后面涌上的骑兵撞翻坠地,被蹬翻践踏得当即毙命!

    另一边董平也是越战越勇,他手中双枪上下翻飞,顷刻间便有十几个敌军骑手被他搠翻坠马。忽然间董平惊觉有个从斜侧有匹枣骝马骤然杀至,骑乘在马上的是个面容姣好,偏生满脸戾气,嘴角一侧至耳根也有条显眼红疤的女郎,乱阵中她撞见董平二话不说,立刻又绰着那条梨花枪直搠将了过去!

    “哪里来的泼烟花!遮莫你便是那裂口女罗刹陈丽卿!?”

    董平口中喝骂一声,随即也是一枪刺去,而陈丽卿听罢眼中怨毒之色更浓,趁着攻来的枪尖堪堪触及胸甲时,她身子略微一侧,董平刺来的长枪立刻顺着陈丽卿的肋窝擦蹭过去,溅起了数点火花,趁着董平与自己近身之际,陈丽卿立刻又从腰间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青錞剑来,朝着向董平的脑袋就猛剁过去!

    惊觉头顶森森寒气迫人,董平心中剧震,他连忙架起另一只手中绰着的长枪格挡,但听“铮!”的一声劲响,举起格挡的长枪竟然应声而断,被削成了两截,而青錞宝剑去势不减,依旧朝着董平的脑门猛斩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董平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疾窜而出。虽然堪堪躲避开陈丽卿的这一杀招,可是董平顿觉冷汗浸透了内衫,也不由惊付道:这婆娘好狠辣的手段!又仗着好一把宝剑,也当真不可小觑她!

    心中怨毒忿恨的陈丽卿虽然恨不得一剑斩落董平的项上人头,可是也知道如果不厮战鏖斗些时候,也无法与那手段奢遮的强人头领分出胜负,她也只得趁势迫开董平,继续策马疾赶向西面遁去。却说另一面石宝手中锐利的劈风刀刀锋映着冰冷的月色生出森森寒气,他挥刀狂舞,但凡卷到他刀芒之内的也登时被斩成两段,没有一人不是身首异处。

    可是祝永清一伙只顾突围,任谁也无意驻足与石宝等强人头领纠缠鏖杀,石宝、白钦、景德三将率兵也只能竭尽所能斩杀冲到近身的敌人,而卢俊义那边也开始与敌方突围的兵马短兵相接,以他的武艺自保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在两军冲撞乱战之中,周围一片人头攒动,很快的卢俊义也发现史文恭的身形隐没在敌军丛中,已经是不知去向。

    而祝永清所统领的残军又丢下近千具尸体,冲过层层堵截向袭逃去。只又过了片刻,三山连营那边萧唐、宋江等麾下一众头领率领诸营马军也尽皆赶杀过来,只是眼见敌军已经逃出了一段距离,饶是发付轻骑继续追击撵杀,恐怕也很难再截住祝永清那一伙溃军。

    不过此番赚云天彪一伙夜袭劫营,将计就计又重挫祝永清麾下兵马的计划也绝对说的上是大功告成,濮州官兵、京东路防御使祝永清麾下的禁军以及各地受响应前来的二龙山、清风山、梁山泊三处大寨为敌的诸地豪强元气大伤,下一步也正要准备挥师东进,荡平独龙冈上的祝家庄。

1074章 生擒的俘虏,当然要区分对待

    云天彪、祝永清所统领的兵马尽皆被杀得大败,而东阿县城兵微将寡,城中的知县眼见苦守不得,也早趁着三山集结重兵追击祝永清等一伙军马时偷偷开了城门,与十几个家丁胡乱收拾些盘缠逃了出去。等到强寇再兵临城下时,剩下的一些县衙内的胥吏官差生怕惹恼了那些在山东地界声势浩大的绿林中人,也都不肯继续据城死守,而教三山兵马又轻易的占据了此处县城。

    青州两山兵马与梁山军这面自然也是发付下军令说不得伤害百姓,一面又连忙差人先往萧唐、宋江处报捷。宋江这面引军进了城池,首先直奔城内府库仓廒而去,他倒也按绿林道的规矩,没有尽取财帛粮米,而是二一添作五,取了一半以供山寨之用,另一半自然还是要留给青州两山强人。

    然而萧唐这面仍然照例派出兵马在城中市井间巡视,若有趁机作奸犯科者的不法之徒立刻擒拿下来,倘若是劫人财物意欲害命的甚至会当场格杀,至于梁山军那边留出的仓廒粮米,也先是派人放粮周济城内生计困苦的破落户。这一切教宋江看在眼里,心中在暗叹那两山好汉果然如道上传闻那般爱民如子的同时,也不由对那绿林数山共主“全羽”联合各处绿林草莽的行径而心生疑窦。

    我等就算不愿把事做绝,可是说到底也都是专与官府作对的绿林强人,而那全羽教各处百姓都生受他的人情,又不依绿林中寻常路数那么其麾下数处山寨声势做大之后,那全羽心中的志愿又是甚么?是如我一般权借梁山泊壮大兵马好教朝廷顾忌,只待官家赦罪招安,还是说他施恩于民,却是为了要割地称霸,自立为王?

    宋江心中越想却越是不得其解,毕竟他不似萧唐那般能够预料到金国终将南侵,而看似富足强盛的大宋帝国届时根本无力抵御外辱,而会沦落半壁江山。可是宋江十分清楚的是如果以那“全羽”现在的器量,应该也不甘心一辈子在绿林中厮混只做个强盗头子,可是他如果不肯接受朝廷的招安,那么这个现在足以仰仗的盟友,以后身后可能成为他最不容小觑的死敌

    虽然心生猜忌戒备,可是宋江倒也知道既然现在彼此还是对等的身份,都是绿林大寨中的领军人物,既然共同面对强敌,自己还是要与那“全羽”精诚合作,齐心戮力的铲除一切会威胁到己方部众的势力。

    只不过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恐怕终有一日将要分崩离析。

    随后三山诸营头领又向萧唐、宋江二人复命报攻,又经俘虏的兵卒招供核实,报说诛杀的敌军将领之中,欧阳寿通连人带马坠入陷坑,被其中的木桩搠出数处窟窿,而白钦一投枪搠死杨腾蛟,吕方、郭盛二将合力杀死真祥麟,刘唐斩杀召家村中管事花貂,而另一名村中管事金庄也被唐斌驱马踏死,李逵与鲍旭那边也杀了三个在乱战中专拿飞刀暗算三山兵马的使女。

    至于这一战俘获的敌军头领里面,召家村申勃儿被梁山军生擒,张清则飞石打将,击落苟英下马将其活捉,孙立引弓射翻真大义的战马,也驱使麾下儿郎前去将其绑缚住了,至于祝家庄中两个教师栾廷玉与苏定,也都被林冲、董平二将分别擒住。

    萧唐也听卢俊义报说他与史文恭捉对鏖斗胜了一招半式,可是后来教他混入突围的乱军之中不知踪迹,而石宝则大咧咧的报说云天彪挨了他一记流星飞锤,正中要害,就算被那云天彪的儿子云龙拼死救出了去,伤及心脉,应该也活不过几日了。

    萧唐自然是对石宝的本事深信不疑,陈希真、祝永清、云天彪这三个所谓荡寇的首脑人物倘若能先除了一人,现在对于萧唐来说也是乐见其成,心中却也暗付只可惜追随他们几个的撮鸟还有不少,而不能一举将那厮们尽数都杀了

    东阿县衙内本来是用于断案定罪的官署公堂,现在反倒被绿林三山兵马当做处置这些俘虏的场所。待尽被五花大绑的栾廷玉、苏定、申勃儿、真大义、苟英等俘虏被军卒推搡着到了公堂,就见到厅上正首放两把檀木交椅,梁山泊二当家宋江与面戴精铁獬豸面具的全羽早已坐定,左右两边齐臻臻地排着绿林三山诸营的强人头领,前后周围恶狠狠的也列着尽七八十名手绰鬼头大刀的军健,此时东阿县衙内的官署公堂,少了几分官门威严森然的气势,反而生出漫天狰狞杀气,也直教被俘的敌将之中似申勃儿、苟英等人已经面如土色,身子也不禁哆嗦了起来。

    眼见坐在一旁的友军主帅不打算言语,宋江便抢先站起身来,指着公堂之中被俘的一众敌将怒喝道“你这厮们!我绿林几山大寨与你们多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却依附于祝永清、云天彪那伙官员专要与我绿林好汉作对!我等本又不曾与你们有泼天的仇怨,如何定要谋我三山大寨

    若是广积善行的地方富户,我们虽在绿林中打踅,也分毫不肯侵犯。可是你这厮们颠倒过来要害我寨中兄弟,交结权势、浸润官长,便要逞强来触绿林道的霉头,如今却落到我等三山好汉的手里,还有甚话可讲!?”

    宋江骂声方绝,栾廷玉抢先挣起身子来,瞪目喝道:“你们这些绿林强人纠集亡命,不止掳掠财物,如今还来侵州夺县,我祝家庄整顿兵马,提防贼寇,而响应官门诛剿作乱肆虐的贼人,这可还错了!?何况尔等攻破东平治所,撺掇叛将董平那厮杀我兄弟栾廷芳,如此深仇大恨我焉能不报?只恨前番失手落到你们这群贼厮手里,不能为我兄弟报雠!”

    听栾廷玉喝骂中点到自己,站在一侧的董平立刻也蹿出身来,指着栾廷玉骂道:“你那兄弟又是甚么好鸟?当时我把守城郭已是竭尽全力,叵耐程万里那狗官辱我忒甚,你那兄弟也只顾作壁上观,看我的笑话。若是再来一次,我也一样杀了!就凭你这厮的微末本事,倒折在林教头的手里,还敢来寻我报雠?现在就算给你送了绑缚与我厮杀,你以为便能胜得过我?”

    栾廷玉血灌瞳仁瞪视着董平,他又转头向另一侧林冲望去,说道:“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果然名不虚传,我败与了他也是心服口服可是你这背反朝廷的叛贼就算双枪了得,倘若我还有一口气在,也必然要寻你手底见个真章!”

    宋江眼见栾廷玉恁般模样心中却不由的叫了声可惜,实则他也是考虑到梁山泊也是用人之际,想趁此机会招降来几个本事奢遮的人物。可是这个栾廷玉却与己方有着坏了他兄弟性命的深仇大恨,再想到有那杨腾蛟暗中背反的前车之鉴,宋江虽然有惜才之心,可是此人只怕也决计不肯归顺梁山入伙,就算他万一肯降,暗箭难防,谁又知道会不会似杨腾蛟那般暗中谋害自己山寨中的兄弟?

    虽然这栾廷玉也似是一个本事奢遮的人物,可是只怕他已留不得了宋江心中暗付,只是栾廷玉到底是被青州两山那边的林冲擒拿下的,也不便由梁山这边来做处置。宋江遂又往另一边面如土色的苏定望去,并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小可也曾听闻这个苏定原本是曾头市的教师,连番与贵寨作对,如今既然由董平兄弟将他擒住,按恁的意思,又当如何处置?”

    听宋江向自己相询,萧唐大概也明白他的用意所在,他也向公堂之中跪倒在地,面色惨然的苏定觑将过去,脑中却又生出个念头:毕竟这个苏定,不是所谓的荡寇人物。

1075章 该招降的招降,该杀头的杀头

    萧唐心中正思付的时候,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的苏定本来就已是胆战心惊,听那梁山寇首宋江向全羽询问又当如何处置自己,他浑身不由得又打了个激灵。

    本来苏定似这等人物,只是靠着自身武艺吃饭,四处混迹,再投奔哪处地方富豪,去做个点拨大户子弟本事的教师,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只靠教习弟子武艺安身,倘若受雇的大户与周遭绿林强寇兵戎相见的时候,抵御强人兵马侵掠,同样也是他这个大户教师的职责所在。

    前番做为曾头市中的教师,苏定也见识到了青州两山绿林兵马的强横实力,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愿意与这等强敌结成死仇。可是后来投奔到祝家庄中,苏定没有料到祝永清与祝家三子等人野心勃勃,撺掇着陈希真、云天彪一伙,看来是欲清剿冀、鲁地界声势最大的几路强寇好向朝廷邀功讨赏,竟然要主动去撩拨那数山共主“全羽”麾下的绿林兵马!

    苏定也如史文恭一般,凭自己的本事若打算投军入伍,他也不会四处寻觅招揽能人的大户投奔,但他又不像史文恭那般一身业艺惊人,论马战的本事也堪称一等一的猛将,苏定也只是打算能够投奔个势力能够安身立命,可是先前也只得随着祝家庄再度与京东路绿林几处大寨为敌。如今要为祝家庄赴死,他心中自然也是满心的不情不愿。听那梁山寇首宋江的话中含义,自己到底要被杀被剐,全由那数山共主“全羽”定夺,苏定又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向那个面戴獬豸面具的强寇大头领觑将过去,虽然并未做言语,可是眼中不由的也流露出哀求之意。

    而萧唐心中计较了一番,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虽然前番我青州两山的弟兄讨伐曾头市的时候,也曾与这苏定兵戎相见,可是与他倒并没有甚么深仇大恨,他先后受曾头市、祝家庄中做得个教师,也是受人差遣,并非己愿。若说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这苏定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苏定听萧唐说罢先是一怔,旋即如闻天纶之音,他没有想到眼前那个在江湖中声名极好的强寇头领有恁般器量!虽然情非得已,可是自己毕竟也是先后曾与他青州两山为敌,如今却得那“全羽”宽恕,苏定嘴上虽然不便明言,可是对待那个昔日强敌的头领心中也不禁油然生出股感激之情。

    “呵呵呵全大头领胸襟豁达,也实教小可佩服的紧”

    宋江口中夸赞说着,虽然对于这友军主帅肯宽恕昔日的对头而感到有些意外,可若换做是他这个也时常处心积虑的要赚那些流落在各处能人投寨的及时雨,既然是可用之人宋江自然也会设法招纳入伙。此时宋江心说你全羽笼络来能人异士无数,几山大寨中的智谋勇烈之士,人数恐怕也远胜过我水泊梁山这个苏定有些本事,但他好歹是我寨中董平兄弟擒住的,也终不能让他生受你的人情,再教你青州两山挖角过去,更何况听闻与这苏定关系匪浅的,还有那个武艺精绝的史文恭

    心中念罢,宋江遂转过头来,又和颜悦色的对苏定说道:“我也知苏教师只是受雇于祝家庄,做大户教师的行当谋求生计。若是闲常绿林中的荒山草寨,本不堪歇马,可是我梁山泊好歹有些声势,也有意与苏教师化干戈为玉帛,请你权就上山落草,届时论秤分金银,不强似受那祝家庄颐指气使?承蒙全大头领金口玉言,不与你再做计较,若是苏教师肯入伙,我等便是推心置腹的兄弟,先前的恩怨自然也是既往不咎,却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甘心就此死去的苏定见说虽然心中仍有些犹豫,可是他也十分清楚那宋江虽然说得怡颜和善,可是自己倘若强充硬汉抵死不肯归顺梁山,恐怕这些强寇就要换一副嘴脸拿屠刀与自己计较了苏定又寻思道曾头市早被青州两山强人荡平了,而新投的那祝家庄,也未曾将我当做是自己人看待既恁的,我又凭甚么要为那厮们卖命赴死?

    虽然那全大头领宽宏大量,我深感他的恩义,可是如今要诱我入伙落草的,却是生擒住我的水泊梁山苏定暗叹一声,心中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万幸,现在恁般形势哪里还由得他挑三拣四?只是正当苏定刚要点头应允的时候,他却听一旁的栾廷玉冷声说道:“苏教师,你就恁般贪生畏死么?”

    冲到嘴边的话语噎在了嗓子眼,苏定当然不会为了祝家庄而视死如归,可是他心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倘若直接答应了宋江的招募,在同样是被生擒俘虏的这些人眼中,我岂非成了贪生怕死之徒?念及至此,苏定心中不觉又感到一阵羞愧,也不由得支吾不语。

    而人情世故看得也甚是通透,在拉拢招募可用之人上也颇有些手段的宋江见状只略作思付,随即又是呵呵一笑,便对苏定安抚说道:“改换门庭的确非同小可,苏教师也无须立刻回复,权且多思虑些时候便是,若蒙教师不弃,肯与我等同以忠义为主,自然是我水泊梁山的幸事”

    宋江说罢,又命军健暂且将苏定给押将下去,与栾廷玉等其他被俘之人隔离开来。而苟英、申勃儿等人本来以为此番被三山强寇擒拿住了,本来以为自己要被砍头枭首都算是轻的,已是万无生理,可是他们此时眼见那全羽有意饶了苏定一命,梁山那边的宋江又立刻招募他投寨入伙,苟英、申勃儿等人原本绝望的心中蓦的又萌生出一丝希望。

    倘若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就此被那些草寇所杀,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萧唐眼神如电,又向公堂上其他被俘之人乜去,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苟英的身上,眼见那面庞被獬豸面具覆盖的绿林数山共主眸子中寒气森森、杀气凛然,苟英顿感心头一突,暗道大事不好!

    萧唐又冷哼一声,凝声说道:“我听闻你与苟桓兄弟二人的父亲,也是因为开罪了那媪相童贯,而被绑出市曹处斩,而童贯那厮恐日后为害,为了杜绝后患便又请动圣旨要捉拿你们兄弟二人进京诛杀,后来你们兄弟两个随得以逃脱,却吃官司追捕,便去投奔你们父亲旧日帐前的将弁真祥麟,又伙同一个唤作范成龙的撺掇些人手打算落草,之后便火并了猿臂寨的寨主夺了他的山寨。

    你既然也曾遭权奸构陷,必然也很清楚朝廷昏聩、奸邪当道,有许多忠良正直的,颠倒着尽被牢笼陷害,明明是可仅用于国的赤子志士,也有许多被迫落草避祸你们本来是在猿臂寨落草的,本来我等也可算是京东路地界的绿林同道,可是你们却受陈希真那厮的招降,做了他的帮手,你们兄弟两个仍想谋个清白出身,这也倒罢了,可是如今调过刀口来,却要对付京东路的绿林同道!若是说你们含冤受屈,这也确实不假,可是你这厮们为了官身功名专要与我等为害,说白了不过是看谁有势巴结哪个的墙头草,如今定要与我等为敌,也该早想好会有今日的下场!既然你们不顾念绿林道义,还指望我会网开一面,饶了你这厮们的狗命不成!?”

1076章 铁棒栾廷玉,又当如何处置?

    当苟英被两个校刀手生拉硬拽的拖出公堂的时候,他虽然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眼前那些强寇头领,可是话冲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既然已经是死定了,便是多骂几句又能有甚么用?

    只是在被拖出公堂之际,苟英的双目中仍满是怨毒之色,直直的瞪视着坐在公堂正首的那个绿林数山共主,要受那一刀一剐,也算可以痛快的去死,心中念及至少陈道子与我的兄长还活着,也必会寻你们这些草贼为我报雠。

    而与苟英一并被拖拽出公堂的真大义却是歇斯底里的嘶声痛骂,他的族兄弟真祥麟已经被三山强寇所杀,情知双方结成死仇,自己已是万无生理。现在的他也只能以搜肠刮肚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粗言秽语大声喝骂出来。

    一直被拖拽到了公堂门口时,真大义口中还兀自大骂道:“我入你们这些草贼十八辈祖宗!都说天厌贼众之恶,你们这些腌臜强盗要么霸占出山林做守户之犬,要么出来大弄,撩拨得官府兴兵围剿,早晚教官军将你这厮们杀个干净,就算苟活一时,你们的家人子女各个也都不过是为奴为婢的贱种,朝廷拿了你们要千刀万剐,连同你们全寨上下、全家老小也都要活剐生剥!”

    可是真大义口中骂声未绝,忽见有个诺大的身形暴冲至他的眼前,鲁智深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照着他狠狠一记耳掴子,直将真大义扇得眼前金星乱冒、脑子嗡嗡作响,一边的耳膜也在鲁智深一掌之下登时扇得聋了!

    鲁智深呈怒目金刚状,指着真大义朗声骂道:“咄!你这个为虎作伥的狗贼,倘若是与俺们硬到底,就算做成了对头,洒家却还要敬你是条硬汉。可是你这厮只顾撒泼放刁的恶言咒骂,又哪似是个磊落坦荡的好汉!?

    你这厮瞧不惯绿林道的行径,咱们见个生死胜负,谁有本事杀了谁,尽管认了便是。盖为滥官污吏作祟,逼迫的赤子落草,你又可知有多少无辜良善遭恶吏恶霸欺压,却受我等搭救而依附于俺两山大寨?你这伙腌臜厮助狗官征剿绿林山寨,只顾邀功讨赏,却不问情由是非,洒家看你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真强盗!”

    真大义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恶狠狠的向鲁智深瞪视过去,他呲出满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嘶声说道:“我呸!甚么无辜良善?肯投奔你们这些做贼的,便都是该杀的强盗!我真大义只恨本事不济,折在你们这些草贼手里,这辈子也是休了,可是陈道子那边铺谋使计,早晚要打破你这厮们的鸟寨子,届时男的都拿住一刀一刀的剐了,女的拿住了更要”

    只是还没等真大义把话说话,旁边又有一道黑凛凛的身影暴冲到他的面前,李逵怪目圆睁,伸出手来狠狠薅住真大义的发髻,另一只手攥成砂锅大的拳头,罩着那厮的脸便如雨点一般的猛捶了过去!

    也有一身怪力的李逵登时将真大义殴击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不仅鼻子也歪在半边,满口吐出十几颗碎牙裂齿,满脸血肉模糊的脸话也已说不清楚。

    “撮鸟!你这厮死到临头,兀自要龈齿弹舌,撩拨的爷爷心头火起!只一刀割了却不是忒过便宜你了?老爷就先拔你的舌、剐你的肉,要你这厮慢慢死!”

    李逵狞声说罢,随即双手一掼,将真大义摔在地上,随即他转过头来又对鲁智深说道:“大和尚,这厮鸟虽然是你们寨子中人擒住的,可是爷爷瞧这厮不爽利,不如就交由俺零碎杀了吧!”

    鲁智深闻言眉头却是一蹙,他冷哼了声,说道:“忒过搭缠!洒家杀人只图快意,最不耐烦婆婆妈妈!既然是要死该杀之人,多剐几刀少割几刀的,又是作甚?”

    鲁智深朗声说罢,旋即大步腾腾的走向刚又挣扎着坐起身来的真大义,他运足力道挥起手掌,重重的往真大义的额头猛拍了下去!势如泰山压顶的神力袭至,蓦的“碦啪啪!”数声脆响乍起,真大义在鲁智深这一击之下不止颅骨顿生裂缝,他的颈骨不堪受重力猛压,顷刻间便已碎裂成几截!真大义的脑袋竟然在鲁智深一拍之下陷进自己的身躯里,犹如一只缩进了壳的王八,又斜歪歪的倒在了地上,登时毙命!

    李逵见状圆睁牛眼,又狠狠的向鲁智深瞪视过去。可是鲁智深一章拍杀了真大义后也不理会他,大袖一拂,便径直踱步走回青州两山大寨的行列。

    而召家村中被俘的管事申勃儿眼见苟英被拖出去斩了首级,真大义也被那个神威凛凛的大和尚一掌拍死,心中也似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时,而这边生擒住他的梁山军中主帅宋江又向他瞪视过来,并喝问道:“你们召家村一伙本是沂州地界出身,却伙同祝家庄、云天彪那厮们,专要与我山寨敌对!非是我们生事还去害你村坊,却是你这厮们无礼,倒来吹毛求疵的生事!”

    申勃儿见说惨然一笑,说道:“我家主人恨极了你们这些绿林中人,也知同在京东路地界之内,就以你们三山大寨声势最旺,先前便不惜盘川,叫我等分头专寻你绿林寨子的事,遇便下手。我家主人也是念及召家村一脉要在京东路壮大声势,南北营生走动也难免要与京东路各处绿林强寇争执,索性先下手为强而免绝后患,兼之又有那云天彪前去招募”

    申勃儿越说话语声越小,到最后已几乎微不可闻,因为他眼见公堂内两侧瞪视他的一众强寇头领面上狠戾之气愈发浓烈,心中忐忑惊惧,到了最后也是作声不得。

    宋江心说那召家村钱粮广有,而且还执意要与绿林中人为敌,而梁山泊人马日渐数多,对于钱粮供给的需求自然也是逐步增多,有朝一日正有名目去洗荡了那处村坊,掠夺来许多金帛粮食以供山寨之用,何况此番也杀了召家村中几个管事,已经做成了死敌仇家,彼此之间更没有甚么回旋的余地了是以与方才和颜悦色的招募苏定时截然相反,宋江眉宇间渐渐透露出一股狠厉的戾气,并凝声说道:“既然你这厮们执意要与我三山大寨为敌,又伤我寨中弟兄兵马,如今擒住你这厮,合当剖腹剜”

    这个时候萧唐却忽的轻咳了一声,他打断了宋江而插话说道:“宋头领,杀人不过头点地,旁人有许多指摘我啸聚山林之人手段毒辣凶恶,是以对绿林草莽颇多微词,皆道我等是以虐杀取乐之徒,暴行固然使人敬畏,可是却才会教许多百姓忌我绿林同道如避蛇蝎要依我的意思,做成敌手的自然不能手下留情,不过便是要杀这厮,权且让他痛快的死了吧。”

    心中有些仍有些忿意的李逵闻言登时将脖子一梗,说道:“这撮鸟是俺梁山泊擒住的,哪由得你来指手画脚!便是你这厮在道上名头响些,凭甚要俺公明哥哥听你的?都是在绿林中厮混的又装甚清高,要引老爷性发,俺偏生要这撮鸟零碎的死,你待怎的!?”

    听李逵出言对自家哥哥不善,青州两山大寨之中的头领那边大多面露愠色!只是眼见要做争执时,宋江猛的一拍桌案,指着李逵喝骂道:“铁牛住口!你这黑厮不省理法,浑然没个规矩,怎敢对全大头领不敬?如今我三山大寨同仇敌忾,不可使再任你使性儿,也须要听全大头领与我的言语号令,再做胡言乱语、多嘴多舌,我先割了你这颗鸟头!”

    “哥哥,这!”

    李逵见说虽然心中更气,可是好歹他还能听宋江的言语,只是心中仍忿道:哥哥好没道理,平素他偏心也倒罢了,如今任由着那青州两山的鸟人抖威风,却不是要对全羽那厮服了软?

    趁着李逵闷闷不已,倒也不再插嘴喝骂时,心说如何处死那申勃儿也无关痛痒,权当做个顺手人情的宋江便喝令寨中校刀手将申勃儿押将下去斩了首级。而面如死灰的申勃儿在军健拖拽出公堂之时,倒先是对萧唐惨声说道:“多谢全大头领成全,为小人痛快的去死,也不必受尽零碎的苦楚”

    当苏定、苟英、真大义、申勃儿等人先后或是被押解下去,或是被拖出门去,很快的在县衙公堂内的俘虏,便只剩下方才最先出言喝骂三山绿林兵马,此时仍直立在当场,兀自瞪视着周围一众强寇头领的栾廷玉了。

1077章 不肯落草做贼,却定要自取灭亡么?

    昏暗的房间之内收拾的到也算是干净整齐,栾廷玉披枷带锁,被囚禁在东阿县衙附近的一处房舍中。

    虽然外有强寇兵马把守,也教他逃脱不得,不过每日餐食毫不怠慢,虽然禁锢住了他的行动,无论是青州两山还是梁山泊的强人,也并没有人前来羞辱炮制,而再教栾廷玉受番皮肉之苦。

    前不久在公堂之中,栾廷玉对于那三山强寇的态度既不似苏定那般已经有归顺之意,也不像真大义那样尽拿些污言秽语恶意咒骂在场的头领,好歹表达出了自己不肯屈从落草的态度,栾廷玉也以为自己会像苟英、申勃儿等人那般被那伙强寇斩首,按他想来既然与对方再厮拼也没指望,如此挨上一刀痛快的死了,好歹不会再生受甚么苦楚,死后也算是留个好名,好教江湖中人知道他栾廷玉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是后来那个绿林数山共主全羽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让栾廷玉感到有些意外,当时他虽然双目中神色锋利如刀,可是也并没有如针对苟英等那般语气中满含森冷的杀机,而是说道:“栾廷玉,我知你定然不肯落草归顺,既然注定做成了对头,本来饶你不得。可是念在你与我寨中孙立兄弟有同门之谊,我暂且留下你的性命不杀,当然也不能就此放你回去,继续去助祝家庄那伙撮鸟与我三山兵马作对。既恁的,也只有把你收管监押起来,你且好自为之!”

    当时的栾廷玉也只是冷笑不语,任由着那数山共主喝令麾下军健将自己押将至此监管。平心而论,栾廷玉也曾听闻过青州两山在冀、鲁地界仁义为先的好名声,他对于那个铁面獬豸“全羽”的印象并不算坏,可是自己到底还是受雇于祝家庄,现在庄主祝朝奉也受他那幼弟祝永清与陈希真一伙的撩拨,似也是打算为他膝下那三个儿子谋个官身功名,自己既然是祝家庄中的教师,自然也是要为主分忧,只能与那京东路地界的三处绿林大寨做成对头。

    更何况我那兄弟栾廷芳被董平那厮坏了性命栾廷玉心中暗付,虽然这桩仇不是由青州两山强寇与他结下了,可是现在那厮们到底也是与梁山泊的草寇同气连枝,自己又怎能为势所迫反去投奔那伙强人?

    虽然当时曾眼见那全羽有意替同为地方大户教师出身的苏定开脱,肯留他一条性命,可是栾廷玉却又心想我固然敬你这江湖中的成名好汉气量豁达,虽然我们这些受聘与地方大户做教师做生计的皆为利来,得重用的留在庄子里常驻,不招大户待见便要领几个月的酬金另谋出路,也未必会被雇主当做自己人看待可是好歹祝家庄上下也算是待我不薄,你全羽若是暂且饶我的性命,便以为能磨耗得我肯回心转意,也未免忒过小觑江湖中有骨气的好汉了!

    栾廷玉心中正思付时,忽然听闻房舍木门发出吱呀呀的闷响声,当他抬头望去时,就见孙立捧着一盘酒食踱步进了屋内,漆盘上摆着一碟卤肉、一只烧鸡、一坛子酒与若干小菜,虽不算十分丰盛,可是备置的倒也算是精致。

    栾廷玉见了却冷笑一声,对孙立说道:“那群贼厮终于想得开了?这便是给我备置的断头酒么?”

    孙立叹了口气,先是将漆盘摆在了桌上,随即也坐下身来,对栾廷玉说道:“你我虽是同门,平素来往也并不算多,便是沙场上撞见了谁杀了谁,也是死而无怨。其实我家哥哥已知你我之间交情并不算深厚,权因念你也是一条好汉,杀之未免可惜,便是你不肯归顺,好歹也须记得我家哥哥这番人情。”

    “我栾廷玉是磊落好汉还是怯懦小厮,哪里还用得着那个强人头领来认同?”

    栾廷玉冷哼一声,随即又道:“孙立,你当初在登州指挥使司做得兵马提辖,我虽不愿受戴大头巾的鸟气,好歹也敬你是个有官禄的军将。想不到你也是自甘堕落、背反朝廷,唤那全羽一口一个自家哥哥,倒甚是顺口!”

    孙立听栾廷玉出言讥讽也不着恼,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你只知我落草做了强人,又可曾晓得我为何落草?我有舅表亲的一对兄弟唤作解珍、解宝,本是登州本地的猎户出身,因官衙发比限文书教他们猎虎除害,却反被本州恶霸毛太公陷害入狱,又伙同府院的恶吏要害他们两个性命。

    扪心自问,若是先教我知晓此事,虽在州府内统领一拨军马,也受文官掣肘,若要狠下心来索性劫狱救他们兄弟两个,我一时间也难免左右为难所幸我那弟妹是个女中豪杰,也不惜以性命胁迫教我出手救助解家兄弟,当时我就已很清楚要么拿住我亲弟、弟妹等一干人去见官,而教我舅表亲的兄弟遭构陷含冤枉死,要么就只得舍却官身,与我亲族弟兄同仇敌忾你说我是自甘堕落,可是倘若如此腌臜事教你撞见,你却又当如何?”

    栾廷玉怔怔的听孙立说罢,一时间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只过片刻,他便啐骂了口,说道:“我自然也知道各处州府少不得有奸官作祟,许多在军司中任职的将官瞧着光鲜,背地里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受腌臜鸟气!所以我只愿投奔出大户靠本事吃饭,活得倒也快活,起码也远要强似在绿林中落草做贼的!”

    孙立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栾廷玉面前解开了他身上的枷锁。栾廷玉也知自己的武艺与孙立也只在伯仲之间,何况外面也有强寇兵马把守,是以也没有妄动意图偷袭孙立。

    当栾廷玉又满目猜疑的孙立望去时,就听他又说道:“想必你也知晓我家哥哥统领的数山好汉专要锄暴扶善,绿林中但有手段残暴为非作歹的,诸州衙门军司有所动弹却要害百姓,捕盗官司的人又哪有敢去追剿绿林强寇的?反是我们寨中兄弟除了不少祸害百姓的绿林盗,自问磊落坦荡,行迹无愧于天地间。

    却是祝家庄那伙撮鸟定要与我等为害,前番伤我寨中弟兄,如今又与陈希真、云天彪等一伙沆瀣一气,我等也自然不能束手待毙。本来你定要助祝家庄那伙与三山大寨为敌,反罹被害也怨不得人,难道还是说那厮们招惹在先,反而占理不成?”

    栾廷玉略作沉吟,又道:“杀伐争战,各执一理,哪里又能将是非曲直说得分明?好歹我仍是祝家庄中的教师,受人恩惠,自然要助祝朝奉、祝永清一伙何况我与梁山那伙也有大仇未报,也绝不可能背反雇主,颠倒着归顺强寇投降!孙立,好歹我现在还唤你一声师弟,倘若你是替全羽那厮来做说客的,我劝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

    孙立见说也轻哼了一声,又说道:“如今我两山大寨猛将云集,你以为便缺你一个?你受祝家那伙聘金雇佣,也算是因忠于职事而不肯背反。可是倘若祝家庄真被我们三山兵马荡平,你又如何说?遮莫还要为祝家报雠不成?就算你既不打算投身官军,又不愿落草为寇,天下可供投奔的大户也仍有许多,远的不说,河北大名府地界有萧家集那等地方豪强,声势不仅强过祝家庄,也是在道上风评极好的去处,也不似祝家庄那些厮鸟猖狂造次,你何必非要与祝家庄一伙一并自取灭亡?”

1078章 两对梁山兄弟,你到底是不是萧任侠?

    听孙立言及大名府萧家集,栾廷玉的心思也不由一动,他当然也很清楚那个去处乃是名震黑白两道的任侠萧唐名下镇坊,同样也收拢了许多能人异士,那萧唐又在朝中官居要职,有这等强硬的靠山,不仅冀鲁地界的绿林强人绝不敢去冒犯,声势也的确也要远胜过祝家庄。

    只不过栾廷玉也知如今要与祝家庄祝永清做成姻亲的陈希真,在汴京似乎与那萧唐仇怨颇深,再者似祝彪等人也早对富足势大,人口众多且经营诸般营生的萧家集眼红生妒,东平府独龙冈与大名府宗城县之间路径并不算远,双方随着壮大己方势力规模,恐怕早晚也要生出摩擦。

    孙立倒也清楚栾廷玉也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能劝动他另投明主,可是他既然明言绝对不肯落草,就算能强迫在山寨中添个不情不愿的头领也没甚么意义。但两人毕竟曾有同门之谊,倘若能不取栾廷玉的性命孙立也不愿杀他,等到日后打破祝家庄,只要栾廷玉不会与祝家一伙一同覆灭,肯去投奔另处地方豪强,那里实则又都是自家哥哥的心腹兄弟再经过一番时日潜移默化,使得栾廷玉提防心渐渐卸下,到时候也肯聚义也说不定。

    按着萧唐吩咐已与栾廷玉交代个清楚,孙立遂又站起身来,说道:“如今我等几处山寨的好汉,与祝家庄那伙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也是那厮们咎由自取,大名府萧家集那等去处,也是我等绿林中人不肯去冒犯的镇坊,也不必再与你争个你死我活。既然祝家庄我们也已是打定了,也暂且不能放你回去栾廷玉,在此我还是唤一声师兄吧,师兄日后又如何作想,就按我家哥哥的说法,你且好自为之吧”

    眼见孙立转身离去,栾廷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也知道那个数山共主全羽肯如此对待他这么个敌对势力的头领,的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梁山泊杀了自己的兄弟栾廷芳,实则栾廷玉也与青州两山并没有甚么深仇大恨,而祝家庄那面呢?起初只有祝朝奉、祝家三子在彼,自然也肯重用他这么个庄子中唯一的教师,可是自从陈希真、祝永清一伙在祝家庄集结,又聚集了许多龙蛇混杂的人物,栾廷玉也能感觉到自己渐渐被人轻视,说到底与祝家庄之间也只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青州两山强人已对自己展现出了善意,却仍要不是好歹,与他们做对到底么?

    栾廷玉心中十分复杂,他怔怔的望着孙立离去的背影默然不语,只是比起先前对于青州两山强人强硬的态度,现在栾廷玉心中的想法也已开始产生微妙的转变

    ※※※※※※※※※※※※※※※※※※

    暂且将栾廷玉收押起来的萧唐也并不急于立刻设计说动他入伙,虽然栾廷玉绝非那种绿林中会对自己纳头便拜,很容易能以性命相托的草莽之辈,萧唐只是觉得栾廷玉该杀则杀,但轻易的死在此处,却又未免有些可惜。毕竟萧家集是自己官面上的势力,也有可能收录这条有些手段的好汉,也如那个教师苏定一般,既非所谓的荡寇中人,萧唐也愿意给他留一条生路。

    虽然与苏定不同的是,栾廷玉在荡寇的戏份中也有出场,可是萧唐也早与另一个情况类似的人物王进交情深厚,是以他也相信栾廷玉在有后路可供选择的情况下,应该也不会与陈希真那伙道貌岸然的撮鸟夹杂不清,而活生生转变成个性格扭曲的人物。

    毕竟现在兵马略作整顿过后,也要乘胜追击,再挥师前往独龙冈去讨伐祝家庄。现在把栾廷玉收押看管住,期间的事,萧唐也由得他自己想去。

    且说宋江发付头目一面把东阿县中多余粮米装载上车,犒赏军中众将之后又打算将些牛羊骡马搬至梁山寨中支用。期间萧唐又见得梁山派来接应宋江的两个强人头领,那二人生得形貌相似,俱是面圆耳大、唇阔口方,七尺以上的身材,也算得上生得端正威武,萧唐也很清楚他们二人也俱是原著中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中的人物,可是心中对于这两人并不十分待见。

    因为来的这两个梁山头领是一对兄弟,分别唤作独火星孔亮、毛头星孔明。

    这兄弟两个本是青州地界白虎山下孔家庄的大户少爷,权因与本乡一个财主发生争执,便把对方满门良贱全部杀死,吃官司追捕而在白虎山啸聚落草,聚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后来似是蒙宋江出手相助,发付头领暗中潜入城池劫牢,又救出被监在牢中,却是孔明、孔亮二人的族叔孔宾,他们兄弟二人便率领白虎山一路的强人顺水推舟的加入梁山入伙。

    虽然不知被他们兄弟灭门的财主大户为人秉性如何,可是只因争些闲气便杀人全家,也能瞧出那孔明、孔亮俱是气性狭隘之徒。何况点拨他们兄弟二人身手的师父竟然是并不以武艺见长的宋江也足以看出这二人本领平庸低微,却也俱是心狠手辣之人了。

    与萧唐对他们心生厌恶截然相反,在道上为人处世也颇有些眼力价儿,早能看出宋江在江湖中的名声与威望而肯拜他为师的孔明、孔亮兄弟二人觑见在道上名头更响的数山共主“全羽”之后,立刻上前纳拜施礼,这边孔明一句“久慕全大头领大名,今日得见大慰平生”、那边孔亮又是一句“能与宋江哥哥聚义,如今又能与全大头领并肩作战,实教小人顿觉三生有幸”

    萧唐却不耐烦与他们两个虚与委蛇,冰冷的獬豸面具底下又传出更为语气冰寒的话来:“你们在本乡做下的那场灭门血案,一共又坏了多少条人命?”

    萧唐此言一出,孔明、孔亮二人听罢也顿时面呆语噎!而宋江见状立刻站起身来,又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我这两个徒弟虽然是在本乡犯下命案,可是所杀的那个财主也并非甚么良善之人,他们也与那厮彼此旧怨极深,故而一时性发要先发制人,只是下手没斟酌轻重,而吃官司追捕

    呵呵,他们兄弟二人快意恩仇,也是义气深厚之人,何况并非做下那等开人肉作坊、连番坏良家女子清白等犯恁心中忌讳的恶行,如今如今我等与贵寨勠力同心共讨强敌,权请全大头领看小可几分薄面,莫要与他们兄弟两个计较了吧”

    而孔家兄弟里面气性更为莽直些的孔亮仍有些不忿,又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小弟固然知道你仁义为先的侠名,可是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兄弟两个也不愿被那厮害了,就算杀了些不相干的,可是也没坏了绿林规矩,道上好汉与仇家厮拼,哪个不曾使恁般手段?小弟再是敬佩恁的名头,可是贵寨也是绿林同道,遮莫还要提官府出手,彻查我们兄弟二人的命案不成?”

    萧唐闻言冷冷一笑,说道:“有些绿林规矩,却不是我统管下数山大寨的规矩!你们做下了凶案,虽说如今三山联合,也不便寻你们二人计较不过且看水泊梁山,又能不能保你们兄弟两个一生一世吧。”

    也不忌讳孔明、孔亮二人心中对自己顿生敌意,萧唐又把眼向一旁面色复杂,心中不知作何思量的宋江乜去,说道:“如今既然梁山这边兵马整顿得也差不多了,宋头领,也是时候即日启程,你我率部挥军兵发祝家庄,期间还有甚事宜须商榷,尽可遣人来寻我计较。”

    萧唐说罢便立刻起身离去,出了宋江所在的帅帐,而他行不数步忽然又停下了步子,因为他觑见前面不远处又有两个梁山中的头领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而那边两个梁山头领见到眼前那面戴獬豸面具的汉子各自也是一怔,其中有一人略作踌躇之后,终于还是站出身来,并冲着萧唐拱手施礼道:“萧小弟水泊梁山寨中步军头领没遮拦穆弘,与俺兄弟小遮拦穆春,见过全大头领。”

1079章 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奸邪誓不休!

    本来此番受宋江统领下山的头领众多,而穆弘、穆春二人所安排的营寨距离青州两山大寨较远,是以先前也未曾与萧唐撞见。如今明明是旧识重逢,萧唐也毫不慌乱,而是颔首笑道:“原来是江州揭阳镇出身的没遮拦与小遮拦,我也曾听说过你们的名头今日倒又结识了两位好汉,也是我的幸事。”

    蹊跷的是,另一边的穆弘也如初识面前这个绿林数山共主一般,又哈哈笑说道:“全大头领谬赞了!贵寨聚集无数手段奢遮、欹嵚坦荡的好男儿,实教小弟心折不已。今番不但有幸拜识,更能与两山群豪并肩子去寻祝家庄那伙撮鸟厮杀,端的快当!”

    穆春在旁瞧着自己的兄长与那名震各处绿林草莽的数山共主“全羽”寒暄客套,随着也附和着穆弘连连趁是,他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十分古怪的想法。都是亲生兄弟,穆春自然知道他这兄长性情暴烈粗莽,不是那种会耍弄心机的人物。可是他们兄弟两个,明明也是当年萧唐暗中与啸聚山林几处大寨互有往来的知情人,穆春如今却瞧自己那大哥却真似是毫不知情,只顾与友军主帅攀交情一般!

    而萧唐眼见穆弘的举动也更觉安心,早在江州时彼此曾经打交道的同时,萧唐也印证了自己心中对穆弘的印象:后世有许多人都是只从穆弘、穆春在揭阳镇乡里横行霸道的行径,就断定这对兄弟不止凶恶狠毒之徒,而且他们也都是宋江的心腹嫡系,可是往往都忽略了穆弘同样是在原著之中宋江力主要接受朝廷招安的时候,却也是在梁山之中反对最为激烈的几个头领之一。

    其实穆弘也明白眼前那个面庞被精铁獬豸面具遮盖的数山强人大头领,就算他不是任侠萧唐,他们那两层身份之间也必定会有着不能对外人明言的联系。而先前经过也让自己甚为敬服,当年又同是“揭阳三霸”之一的混江龙李俊剖析利害,穆弘也知道招致萧唐与这“全羽”之间的干系事发的行径非同小可,绝对不能擅自声张。其实以穆弘的性子,这等要紧的大事他也隐瞒不了许久时日,可是自从梁山寨中又发生一件事后,而使得穆弘对于山寨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又叙过一番话,虽然彼此之间还说不上是心照不宣,可是萧唐与穆弘各自都说即日又将率部启程,点拨兵马事大,待有机缘时再多做结交云云。而当萧唐话别离去之后,穆春立刻凑到穆弘身边,低声说道:“兄长,你当真就一点也不好奇萧任侠与那全大头领之间,到底有着何等干系?”

    听自己的兄弟询问,穆弘却并没有直接回复穆春,而是冷笑了声,话里有话的说道:“直娘贼!有的豪杰虽然在朝中官居要职,却知满朝文武、多是奸邪,也肯担着血海也似的干系,与绿林中人倾心吐胆,四处搭救落难的好汉可是偏生也有些人,明明受无数绿林草莽抬举,都愿奉他为主做成生死兄弟,却只顾在寨子中今日说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不但教我耳朵中听得生了茧,也不知寒了多少兄弟的心,兄弟你说这却不可笑么!?”

    穆弘此言一出,穆春大概也明白了他兄长心中的想法。按说他们兄弟二人当年为了搭救宋江不惜前往江州去劫法场,攻破无为军生擒黄文炳之后又收拾起全部家财,舍弃了家产庄院,带着父亲家小二话不说追随宋江投奔梁山入伙,不止宋江对穆弘的鼎力支持十分感激,山寨中的头领见穆弘为了江湖义气如此豁达慷慨也都很敬重他。所以说如今穆弘不止在梁山大寨之中有些地位,他性情暴烈桀骜,若是性发起来时,便是连寨中第一杀星莽汉李逵还要忌他三分

    可是穆弘当年不惜抛弃家私,落草做了被官司缉捕的强人,又十分痛快的追随宋江投奔梁山啸聚,是因为大户子弟出身的他对于心目中绿林豪杰的向往,也绝对不是为了助宋江有朝一日能够接受官家招安,再混到朝廷中去做大官的。

    穆春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倘若萧任侠与那全大头领真的是同一个人,他便是身处朝廷,而心在江湖,而宋江哥哥却是身处绿林、心向朝廷咱们兄弟肯奉宋江为哥哥,没料到他只是因吃了人命官司,洗脱不清身份才肯落草,心里却只盘算着要受招安做个朝中臣子兄长按下此事不说,遮莫也是有投奔青州两山的心思?只是毕竟你我投奔梁山入伙在先,怕是要坏了兄弟义气。”

    穆弘顿了一顿,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倒不能急于一时,好歹为兄现在还认宋公明是我的哥哥,又怎能轻易舍他而去?宋江哥哥若是执意要促成招安之事,且先不说晁天王那边就已甚是不喜,寨中的兄弟终究也不能就此散伙,拜辞了一个个各去寻去处。哼!但是奸臣当道、谗佞专权,老子在绿林中打踅,是专要与那干狗官厮鸟作对的好汉,也不稀罕颠倒着要去对权奸卑躬屈膝,讨个甚么官身名位!

    但其他成了些气候的绿林豪杰咱们哥俩也不知底细,没奈何时,也只得随着宋江哥哥一条路走到底,可是无论是萧任侠还是那全大头领,为人处事也教我心悦诚服,咱们哥俩与萧任侠又不是没有交情,倘若萧任侠与全大头领真是同一个人我对宋江哥哥也是仁至义尽,从没有半点亏欠处。如今绿林中也非只有他一个明主,倘若宋江哥哥仍偏要固执己见,也不能怨我无法随他走到最后了。”

    听自己的兄长说罢,穆春低头只沉思了片刻,蓦的又抬起头来,干脆的说道:“哥,无论你日后打算如何计较,兄弟听你的便是!”

    穆弘点了点头,又道:“那青州两山寨中的史斌(史进)头领也是个爽利的好汉,我也与他甚对脾气。届时战事要紧,只怕也没甚机会再与那史斌头领多加亲近,趁着现在还没点拨兵马启程,咱们正好可去再做拜会,一叙江湖义气!”

    高声说罢,穆弘又甩开膀子,一边走着,口中一边又高声唱道:“浩气冲天贯斗牛,英雄事业未曾酬。手提三尺龙泉剑,不斩奸邪誓不休!”

    --------------------------------------------------------------

    晚上有些事情,今天第二更的内容略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浒任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浒任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浒任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