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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40章 心魔已生,正事要紧

    李逵这浑人忿言道宋江在全羽面前堕了威风,梁山泊寨中一些气性剽悍的头领或多或少也都嫌青州两山的势头压过了自己的寨子,心里难免也都有些愤然,而他们也都知李逵是个时常放浑话的夯货,听他说宋江莫不如索性去投奔全羽的气话,自然也都不会往心里去。可是李逵当张口一句梁山寨主晁盖就是一尊在寨子里被供着的泥塑菩萨,在场众人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尤其是投到梁山之前,一直都把晁盖当做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结义大哥,在现在梁山泊寨子里也是托塔天王为数不多的嫡系心腹赤发鬼刘唐。

    本来气性凶悍的刘唐眼见李逵与鲁智深之间起了冲突,同是身为梁山泊的强寇头领,开始时他还向着李逵这一边。可是再听那黑厮说浑话时提及到晁盖,反而登时撩拨到刘唐这些时日便已愈发紧绷的神情,心中的火气见长,如今他瞪目切齿,手按朴刀刀杆,倒似是要去寻李逵厮杀放对!

    在场的青州两山头领,眼见自家哥哥萧唐抬起手来轻轻一摆,也都冷眼旁观未做言语,而梁山泊那边诸如杜壆、董平、杨雄、雷横等倾向于听从宋江号令的马步军头领好歹也知道眼下这般形势,自己却更不便多说甚么;至于新降的史文恭则与苏定隐于军中,眼见自己半勉强投奔的绿林山寨反似要内讧起来,只是冷笑一声,旋即缄口不语;至于性情同样暴烈剽悍,性发起来操刀子与人玩命绝不带半点含糊的穆弘也只是与他兄弟穆春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反常例的束手不言,只是静观其变

    至于宋江的脸上登时似被一层青气覆盖,在凝视瞪向李逵的眸子里怒气也愈发炽盛起来!

    隐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李逵心中虽略为慌张,可他到底撒泼耍浑惯了,倒也不上前与刘唐厮拼,而是张口大嚷道:“刘唐!外人压过咱梁山泊一头,你却兀自要与俺耍横!宋公明是俺哥哥,晁盖如何不是俺铁牛的哥哥?如今是青州两山那伙压过咱寨里众好汉,倒要做大!如今薅恼了俺,你是梁山泊的兄弟,却莫要来恼犯著俺!”

    “够了!”

    宋江忽的张口大喝,随即脸上真流露出几分杀气,他又语气森然的厉声喝道:“如今我梁山泊与青州两山好汉坦诚相见,彼此照应帮衬,却是你这黑厮又出来惹事胡闹,还敢口出妄语谬言,竟敢坏了我与晁盖哥哥之间的义气?如今已是饶你不得,左右与我推去,割了这黑厮的鸟头,与我斩讫报来!”

    梁山军中用刑的校刀手虽听宋江号令,一时间也只是犹豫着不敢向前,在旁吴用则立刻站出来打圆场道:“宋江哥哥,你如何不知铁牛时常发浑,口中疯言癫语也自不必往心里去?好歹如今没有与青州两山好汉闹得打了,而铁牛虽言语不当,却也罪不至死,还望哥哥宽恕。”

    以往宋江若是因李逵若撒泼耍浑而被惹恼时,也都连割了他的鸟头的心都有了,可是好歹也只是一时火起,再经寨内的兄弟说和不至于真取了李逵的性命。可是如今宋江忿恼得真起了杀心,李逵那张大嘴一咧咧自己倒是说得舒坦了,可是如今眼见刘唐瞧自己的眼神也已有些不对劲了,宋江忿恼念道又教青州两山的头领与梁山泊中的兄弟如何看待自己?

    待又向那满脸不服不忿的李逵望将过去,宋江到底还是狠狠的叹了口气,并寒声喝令道:“你这黑厮本是该杀,可是念在吴学究出面求情,权且将你那驴头寄存在脖颈上,死罪虽免,活罪却是难逃!左右与我将这厮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爷爷自己会走,哪个用你们这干撮鸟来押?”

    李逵瞪目喝退了这时才敢走上前来要押他下去的当刑小校,随即又对宋江说道:“俺铁牛既然将性命卖卖与了哥哥,杀我也不怨、剐我也不恨,便是要与皇帝老儿作对,我铁牛也拿老大斧头砍他娘!可是宋江哥哥如今忌惮青州的鸟寨便要拿军棍打我,俺虽生受着,却是不服!!!”

    高声叫嚷罢了,李逵随即大踏步向后走去,几个梁山军中当刑的小校也只敢屁溜溜的在后面跟着。宋江眼见神情中已带着几分戒备的刘唐乜了他一眼,也闪回了阵中,他也只得干笑了几声,随即又对萧唐说道:“全大头领,李逵这黑厮忒过粗卤,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浑人,小可督管不力,甚是惭愧。虽然言语间冲撞了贵寨的头领,还望全大头领能够念在如今我三山好汉联合,再看在小可薄面上见谅则个。”

    “宋头领言重了,我如何不知李逵就是个浑人?自也不是甚么打紧的事,何况现在陈希真、祝永清那伙果然逃出了庄子,你我寨中先发付些人手安抚庄内,再立刻点齐兵马前去追击,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宋江听萧唐语气平静的对自己说罢,如今正有台阶可下,也决口不再提及方才李逵耍浑时闹出的骚乱,而立刻发付人手前去接管祝家庄中主府,再安抚余下庄内的乡民。而萧唐自知在梁山泊上晁盖与宋江之间的关系寨中头领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些,这次也不过是被李逵那个浑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足以进一步挑起梁山内各怀心思的头领之间的对立情绪。

    这般情况下,萧唐也知自己现在倒也不必出手去多做甚么,既然梁山内部彼此间的心结早已结下,只要晁盖与宋江还在寨中坐得第一、二把交椅,那么梁山内部头领之间的裂痕,恐怕也只会随着山寨继续做大势力而变得越来越大

    待攻破祝家庄中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计点本部将佐兵员伤亡情况,除了洪林被苟桓一刀搠死之外,其余将佐最多也只是收了些轻伤,都无阵亡,雷横又取苟桓首级到宋江处献功,而洪教头洪林成了今番战事唯一阵亡的强寇头领,萧唐虽略感意外,可是转念想来这也是最为理想的战果。

    毕竟随着两军杀伐的愈发惨烈,无论是己方还是梁山军内的头领俱无一人伤亡也不大可能,而梁山泊中龙蛇混杂,那洪教头洪林又是个眼高手低、气性狭隘的人物,那么有他替原著中的一百单八将挡刀而丧命,无论那洪教头甘愿与否,到底还是发挥出了那些用处。

    待宋江分别传令下去约束各部头领不得杀害百姓,萧唐那边再请钟离老人出面安抚其余人心惶惶的庄内乡勇,三山绿林联军又占据祝家庄内主府,萧唐又将那些被遗留在此的府中仆役女眷尽皆驱逐了去,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各留下五百军马看守住祝家庄内,旋即又点备兵马,马不停蹄的从祝家庄后方寨门处杀出,直朝着西面杀去。

    毕竟无论是攻破了祝家庄还是这一系列战事,萧唐一直都很清楚这次出兵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与梁山军竭尽所能,尽可能诛杀掉更多以陈希真、祝永清为首的那些所谓荡寇人物。js3v3

1141章 铁剑公子,要做大事须沉住气

    京东路,东平府独龙冈以西,竹口镇附近。

    伴随着激烈高亢的喊杀声,大批军卒向前涌杀过来,戒备一拨强寇兵马以枪刀与大盾布成的那一堵钢铁墙壁死死拦截住,许多乡勇与官军奋力举起手中长枪前刺,身子也拼命向前拥挤着,可是随着枪杆折断,又有许多利刃乱刺猛劈过来,将那些急于突围的军健一个个的尽数搠成了血葫芦。

    官军与诸地乡勇那边的后阵,陈希真与祝永清等人作甚也要率部前冲,可是他们还需要等待对面那伙强寇的军阵松动,择选出最适合的时机杀出条血路突围。而此时陈希真面沉如水,他双目死死盯着对面强寇军阵,眼见那边数拨兵马有条不紊的也压将上前,源源不断的巩固军阵,看来也不打算发动全军猛攻立刻分出输赢,而只是要将己方兵马死死拖住。

    绕道祝家庄后设伏的强寇兵马,原来数量还要远超出我的意料陈希真心中发狠念道,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了京东路三山强寇从一开始结盟联合,似乎就已经早做安排,集结在此处的贼军切断己方兵马到的去路,从一开始就打算将祝家庄一伙尽数铲除。

    随着三山绿林兵马的连番局势,现在战局也已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陈希真本来以为暗中撺掇西门庆等人,利用蔡京也肯出面吩咐梁世杰动用河北两路的官军在那群草寇背后狠狠插上一刀,结果自己的计划未能成功,反而是自己遭了敌军的算计!

    念及至此,陈希真脸上的戾气不由得又浓郁了几分。如今当敌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便是有甚么阴谋计策只怕也派不上用场,陈希真也只得满目怨毒的朝对面敌军的步阵,心中暗念想不到那三山强寇之中果有善于铺谋划策之人,却不知率领这一路贼军在此拦截住自己兵马的寇首,却又是甚么来路?

    而在对面强寇兵马阵中,有个做道士打扮的头领冷眼凝视着前方愈发惨烈的战局,他那一对目光便似是鸮枭一般阴沉锐利,渐渐的,那个强寇头领脸上又浮现出狰狞的笑意,他又暗念道:事已至此,祝家庄这些撮鸟、山东诸地响应今番荡寇的地方豪强以及京东、河北诸州各地的官军惨败已成定居,又有我在此守株待兔我金剑先生李助,如今也算是在京东路地界绿林中打出了名号,又教我聚集得许多兵马在此,只须投奔得绿林中的枭雄明主,便是公然造反对抗朝廷,又何愁大事不成?

    李助正想着,从旁有一个看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的后生策马也踱到他的身前,并说道:“阿叔,对面的官军只顾要从此处突围杀出,咱们却早排好了阵势等他来攻,却占了先机的便宜,那厮们只攻不守,乱了阵势,不如由侄儿趁着此时掩杀过去?也不必等全羽、宋江那边率大军追击而至,遮莫却能教咱们抢得头功。”

    这个唤李助为阿叔的后生也如那金剑先生一般,在背后负着一把长剑,外披的半身铁铠之下却是乌绉抹眉纶巾,青袍褐布长衫的书生打扮。听自己的侄儿争先请命出战,李助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并沉声说道:“我等与全羽、宋江那边有梁山泊中的头领戴宗来往走报声息,如今三山大军兵临祝家庄,陈希真、祝永清这厮们率大半人马意欲突围,那鸟庄没甚重兵把守,想必很快便能攻破,我等也不必急于一时。”

    那后生见说连忙又道:“可明明是阿叔你设计教那三山大寨做盟联合,如今全羽、宋江率兵攻破博州治所、东平、东阿、阳谷各县,屡次取得大胜,倘若今番再打破了那祝家的鸟庄撵杀过来,功劳又教他们争了去,如何能显出阿叔的名头?”

    李助摇了摇头,又对那后生说道:“侄儿你还是莽撞了,你且要记住,但凡两军杀伐时就当竭尽所能保持住战局的优势,你急于抢攻却也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现在对面那伙撮鸟巴不得我等与他们做全面对攻,这才有机会能教更多兵马从此处突围逃脱,但凡领军之将若能按捺住性子做出最合适的决策,建功扬名也都是早晚之事。

    可是倘若沉不住气,反为敌军所趁,便是今番不出甚么纰漏,早晚也必会搬石砸脚、自取其咎,你须记得咱们虽然在绿林中打踅,可既然是要做大事的,也切不可似寻常江湖匪盗那般只顾率性恣意。”

    那后生又听李助一通训诲,他低头思付片刻,也只得点头趁是。而李助又把眼乜向后方统领各部强寇兵马的头领一眼,又低声对那后生道:“何况那些绿林豪强经我撺掇虽然肯集结在一处,可是我等与他们眼下到底还不算是拜把结义的弟兄。现在只是暂时听我号令,却还未将性命都交托于咱们。

    那些绿林头领多是因不甘心只霸占一处山头啸聚,这才肯集结在此处大弄,而咱们有甚能耐,在京东路起事那几路大寨又是否靠得住,他们现在一个个的也都紧盯着咱们呢,那些强寇若是与咱们心不齐,便是兵马再多,也不过是招拢了一群乌合之众,所以这一仗咱们抢得头功事小,让那三山绿林兵马打出威风事大。让这些绿林强寇头领明白联合京东路的大寨必能做成大事,也是由我引荐周旋在先,待这些头领笃定了心思,还愁这些兵马不能为咱们叔侄俩所用么?”

    听李助如此说罢,那后生的眼睛蓦的一亮,随即又颔首说道:“阿叔教训的是,小侄受教了。”

    李助这个时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并无子嗣,而将你这个侄儿视如己出,凡事自然也尽可与你明言,无论是在荆湖、京西中打踅,还是如今到了京东、河北地界大弄,诸地绿林豪强也都是各怀心思。似我这等做惯了出谋划策,凡事也不能总出尖逞强,而你我叔侄二人一条心,也只有等你可以独当一面,能够驾驭得住绿林群豪,有甚要紧的大事我才能安心交托于你啊”

    与设计算计祝家庄陈希真、祝永清等专要与绿林中人为敌的对头不同,甚至比起与萧唐、宋江等绿林寇首周旋时也一样暗怀心思的李助却对这个后生推心置腹,言语中也丝毫不带一点尔虞我诈的算计,也权因这个后生正是他的亲侄子李懹。

    在荆湖、京西地界已没有甚么能够统御住群雄的绿林枭雄,而自打李助决定到京东路观察梁山泊那晁盖、宋江是否又是可以投效的明主的同时,他也用了许多心思要栽培李懹能够成为在绿林道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这李懹到也算是争气,不止时常受自己亲叔的点拨教诲,又习得了些“金剑先生”李助得异人传授的那套神通剑术,虽远不及李助剑术通神,可是已颇有些造诣,而在江湖之中还得了个“铁剑公子”的诨名。

    而听自己的阿叔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过后,李懹略作寻思,又向李助问道:“阿叔,恁说造反大事凶险,也不愿自立旗号与朝廷对抗,若是做成了大事咱只盼争个从龙之功。可是京东路那几处大寨,你先投的水泊梁山,却也说那晁盖不似是能开朝立代的雄主,宋江则更是胸无大志,栖身绿林也只盼着昏君能够降诏招安咱们既然是要把一身本事卖于敢与朝廷作对的明主,遮莫咱们叔侄二人,日后当真要奉那数山共主全羽为尊?”

1142章 前后夹击,隆中三将

    听自己那侄儿李懹低声问道,李助微微一顿,说道:“毕竟我先投得梁山泊入伙,现在既然仍在江湖中打踅,切不可坏了绿林规矩。只是梁山泊上那两个当家的,晁盖此人确实义气深重,若是只打算在绿林中厮混,投到他处拜把结义倒也不妨,可是说到底那晁盖只在江湖中贪个好名声,胸中又无大志,做不了改天换地的枭雄;而那宋江确也驭人有术,有些城府心术,为人处世拿捏得分明,可惜明明是啸聚山林的强人头子,骨子里却兀自愚忠于官家,如今不比先帝时节,他盼着招安,只怕反要坑害追随他的弟兄大多得不了善终

    至于那全羽,我现在也只知他统领几路绿林兵马,亦不甘心只在绿林中屈沉了。这个人,确实有雄主之姿,只是我却有些摸不清他心中志向到底是甚么,若说揭竿造反专要与朝廷抗衡?却也不像现在我等暂且栖身于梁山,自然也不是长久之计,那全羽也值得再仔细观察一番,所以咱们带挈出来这一路绿林兵马的人心,也必须牢牢把控在咱们叔侄二人手里。”

    李助正说着,忽的又听见远处隐隐的似有有号角声传来,他双目骤然一凝,随即嘴角噙出一抹森然的笑意,又阴声说道:“估算时候,遮莫现在全羽与宋江统领的三山强寇,也应该攻破了祝家庄,并直往此处追击而来了”

    这边的李助在笑,而那边的陈希真的面色自然更难看了许多。随着己方兵马后阵的士卒惊觉身后喧哗声起,待竟然回头望时,就见地平线上已然支起了数十面军旗,苍茫的天穹下朱红的旌旗招展显得格外刺眼,而在最长的一杆大旗上血色旗面上还张牙舞爪绣着几个字迹雄浑大字:铁面獬豸全羽!

    三山那伙强寇果然还是追来了!苟桓等人还是不能多拖延住那群贼厮们,遮莫现在也已身遭不测了吧?陈希真的心头猛然一沉,恨道这个全羽,不但早针对我军铺谋设计,如今更是要赶尽杀绝,我却当真已是无计可施了么?

    陈希真越想心中越是愤恨,忽的他心中莫名的确有生出股十分熟悉的感觉,今番他到京东路来本欲荡寇扫除三山强寇,却因那数山共主全羽连连吃瘪,本来在东京汴梁仗着与高俅之间的关系得以重用的他猛然间又感觉到就算自己在官场也算发了迹,可是每每遇到那萧唐小儿时虽然仇恨却也无可奈何,这不也像极了如今这种感觉?

    “陈道子!那三山强寇已然杀至,眼见要对我等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如今再也拖延不得了!也只得立即率领全部兵马猛冲,顾不得兵马伤亡,否则就怕我等要尽皆折于此处!”

    当祝万年连忙策马奔到讲陈希真身边焦急说罢,陈希真也只是默然不语的点了点头,悠然间高举右臂,将手往前狠狠一劈,并厉声大喝道:“突围!强攻!能多逃出一个便算一个!”

    随着陈希真一声令下,后阵所有的马步军众或是发足狂奔、或是驱马疾驰的汹涌而前,数千只马蹄急促叩击着大地溅起漫天的尘土,一片片人喊马嘶,现在陈希真、祝永清一伙也只能做困兽之斗,拼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去争取一线生机!

    而在对面督战的李助依然好整以暇,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打量着前方舍命冲杀过来的敌军兵马,脸上神情就像是一只刚捉到只老鼠要慢慢耍玩的猫。

    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在李助身旁忽的又多出三个强寇头领,他们各个面相凶恶、体魄雄壮,一看也都是在绿林中杀人厮拼惯了的剽悍之人。李助转头望去,对那三人说道:“闻人世崇、刘黑虎、胡俊、胡显等兄弟虽也奢遮,可是多是精于水战的好汉,而如今集结的诸路绿林豪强之中,若论马步军厮杀征战的手段,也又以贺吉、郭矸、陈贇恁们三位的头领最是了得,于荆湖隆中的绿林地界之中,又以恁三位统御的兵马声势最大。现在祝家庄那厮们只得死命杀出围堵,还要劳烦三位头领率部也截杀上去,待全头领、宋头领率三山兵马赶上合围,则必可大获全胜。”

    听李助夸赞他们三个,其中那唤作贺吉的强寇头领先是说道:“我原本还在西京管下陕州做公差时便曾听说过山东、河北地界青州两山与水泊两山是两处绿林大寨,后来因不愿怄狗官鸟气,背反出官衙南下到荆湖路啸聚山林时,有心要去和那几处大寨的头领厮会,只是路径遥远,因此无缘不得相见。如今却有先生做引荐,撺掇着咱们荆湖、京西地界的绿林好汉与京东路的豪杰共做大事,今番不但正要一显本事,也正要瞧瞧那铁面獬豸全羽还有那及时雨宋江,到底又是如何了得。”

    另外一个强寇头领陈赟却道:“老子在襄樊中岘紫盖山落草时,不止也曾听道上人物说那全羽奢遮,又有人道那宋三郎仗义,只是也晓得那全羽虽然统管几处大寨,坏了不少同道的性命,似是不太讲绿林道义。若那宋三郎是个识货的,就如当日先生所说,咱们混绿林道的,干的也是刀口子舔血的勾当,索性为何不去大弄,如今世道既是昏聩,左右咱们都是不惜性命的好汉,为何不去做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助按住心中想法不说,也只是笑道:“陈赟兄弟说的甚是,咱们绿林中人,自是不愿与官门中那些狗官恶吏苟合,要么屈身绿林一辈子做个打家劫舍的强人过活,可若是时运机缘来时,都是敢搏命混个前程的凛凛好汉,偏生教那些朝堂中的奸佞厮鸟当道,凭甚么咱们就不能改天换日?”

    只三言两语下来,李助又似是在荆湖、京西绿林地界走动时说动一众绿林强人头领动了集结大弄的心思那般。在襄樊隆中落草的三山强寇之中那唤作郭矸的恶汉也狞声说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还有甚话好讲,咱们兄弟几个自是听从先生的安排,与京东路绿林好汉一起干造反大事!也不能教那全头领、宋头领知得咱们的本事,今番杀尽那干撮鸟,立这件大功,共做大事之时,在山东、河北地界的绿林同道面前也好争口气!”

    贺吉、郭矸、陈赟三个强寇头领先后说罢,立刻又高声呼喝自己麾下统领贼军排阵上前,顶上前面正拦截住陈希真麾下急于突围的绿林同道兵马。

    陈希真、祝永清一伙率部急于从这里血战突围,而李助撺掇着他集结起来的绿林强寇也各自战意昂然,却要将眼前的敌军死死的困在此处。至于远处群马奔腾隐隐的便似雷声从天边传来,就连大地也在轻轻地颤抖。萧唐手绰陌刀,策马狂奔,大批青州两山的马军劲骑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他的左右,庞大的骑阵挟裹着要碾压一切的威势,正向着前方汹涌漫卷而来时,一马当先的萧唐依然望见远处陈希真一伙兵马,与在此处设伏的李助联合的绿林强寇之间的杀伐已愈发激烈起来!

1143章 曾有婚配的一对,如今不死不休的仇敌

    觑见已经追赶上敌军逃出祝家庄的兵马,萧唐不做片刻迟疑,立刻高吼一声,手中陌刀也向前狠狠斩落,驱使胯下照夜玉狮子马仰蹄急奔,两旁的景致顿时飞快的往后倒退。

    青州两山强寇卢俊义、林冲、秦明、石宝、杨志、史进、唐斌、张清等一众马军骑将尽皆轰然回应自家哥哥的虎吼,炸起的暴喝声浑如炸雷,先是数千只铁蹄发足扬蹄,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直似撼动得整个战场战栗颤抖着!

    而梁山军那边宋江倒也不甘落于人后,他把号旗向前一指,杜壆、董平等马军猛将也立刻率众驱驰狂奔,直朝着前方的敌军冲去,诸如刘唐、杨雄、雷横、穆弘等一众步军头领也各自率领所部军健排列成严密的军阵,步步紧逼,准备在三山马军劲骑冲溃敌军阵型之后再彻底碾压歼灭掉敌军的所有兵马。

    除了挨了通军棍被暂且押到后阵的李逵,以及宋江、吴用等头领坐镇中军之外,倒还有两人只在策马观望身边的头领尽皆率部冲杀出去。史文恭与苏定一勒缰绳,喝止住所骑乘的因周围的震响而躁动不安的战马。当史文恭遥望见青州两山那边卢俊义似也与一众骑将疾驰奔出,他面上神情十分复杂。在自己终究还是肯点头归降于梁山泊后,史文恭也只是默然不语的隐在军阵之中,还不曾和那与自己又同门之谊,前番却又兵戎相见的卢俊义再做详叙。

    先是败下阵来,如今自己也投到梁山寨中落草,见了只觉羞愧恼恨,还有甚话好讲?

    宋江倒还真曾打算下令教史文恭、苏定掉过头来引军去对付他们昔日的雇主,也好笃定他们二人是死心塌地的肯梁山寨中入伙。可是眼见史文恭满脸的郁郁寡欢,宋江倒也不强迫,他也知似史文恭这等心高气傲的人物,要逼得狠了往往只会适得其反,要让史文恭只得定下心思在梁山寨中坐得一把交椅,法子还有许多。

    何况就算史文恭武艺再是奢遮,如今京东路三山强寇精锐尽出,也不差他与苏定两个。

    反观陈希真一伙急欲杀出重围的兵马,前面有调度有方的李助又教贺吉、郭矸、陈赟三将率部押上稳住阵势,虽然有祝永清、祝万年、陈丽卿等人引军突围血战,要杀出重围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双方兵马已拥挤成一团,卡在阵前做着殊死搏斗,陈希真麾下的官军与乡勇也只得冒着周围猛搠过来的长枪钢刀,从正面与做拦截的强寇兵马战成一团。

    以命换命的肉搏战中,阵前厮杀的双方兵马已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休说是甩开步子狂奔,在人潮密集的乱战中几乎施展开手脚都不可能,在陈希真这面统领的军健阵中,甚至有的人眼睁睁看着对面无数把长枪朝自己直搠过来,可是却躲闪不得,因为后面汹涌而至的人潮几乎是推挤得他直往敌人的兵刃锋尖撞去。

    令人心悸的利刃入肉声与闻之令人牙酸心颤的金属摩擦声交织响起,鲜血与断肢横飞,在人头攒动之中在前阵激烈厮杀的数百名军卒一旦有人被搠倒在地,身后立即会有人踏着他的尸体扑杀上去,渐渐的,在两军惨烈搏杀的前阵已经由尸体残骸堆砌成一道道血肉屏障,这却使得陈希真麾下的兵马突围的冲势受到更大的阻碍!

    眼见前面的官军乡勇兵马被死死拖延住了脚程,萧唐自然不会给前方的敌军任何喘息之机,他率领一众劲骑疾驰猛赶,轰隆隆雷鸣也似的马蹄声愈发清晰,激烈到几欲震破人心房。官军乡勇的后阵骚动的驱使愈发严重起来,排在军阵最后方的兵卒眼见身后的追兵须臾间便要杀至,他们惊恐的四顾望去,胆怯的已开始打算寻觅周围的荒山野岭直接隐蔽进去逃逸,虽然在后方也有几个统兵的管事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着力图控制住溃势,可是随着萧唐率部疾驰越来越近,早已士气低迷的士兵,其中又有多少人敢于直面后面冲来那群如狼似虎劲骑的兵锋!?

    迎着前方十余支锋刃冰寒的长枪攒刺而来,萧唐终于疾冲至敌军后阵近身处,手中长杆陌刀猛然间呼啸而出,锋利的刀刃霎时间划出一圈圈耀眼的寒芒,夹杂着森然的杀意直朝着前面硬着头皮顶上杀来的敌军直袭了过去!

    疾速轮舞的陌刀与长枪撞在一处的那一刹那,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木杆碎折身接踵响起,十来名军兵顿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不止是手中枪杆立断,血肉飞溅时那些兵卒已然被斩成数截,惨死当场!而至片刻的功夫,身后大批的强寇头领催马疾进,也如萧唐那般恶狠狠的直撞进敌军的后阵之中!

    大批的军健已开始惊嚎着四顾逃去,剩余仍要抵抗的军健也是不敌迎面疾撞过来劲骑的冲势,不是被趁势搠来的锋利骑枪如穿朽木一般贯穿了躯体,便是被疾奔而至的高头大马撞得倒飞而出,随即又在滚滚铁蹄之下遭受践踏惨死!

    而在溃动的后阵之中,十分显眼的是有一辆由两匹驮马拉乘的太平车子斜歪歪倒在一侧,年迈的祝朝奉不善骑马,要逃脱庄子也唯有将他与一些家眷安置在车子之上。平素陈希真念在祝朝奉好歹是祝家庄名义上的主子,对他这个今番荡寇战事的东道主也须卖他几分薄面,可是如今兵情紧急,谁又能顾得上他这么个如今已没甚用处的老者?就连祝万年、祝永清两个幼弟也在前阵急于随着陈希真血战突围,反将祝朝奉与祝家庄中原本的一些心腹给遗弃在了此处!

    眼见惨烈搏杀的景象蔚为壮观,却是三山强寇兵马长驱直入大肆掠杀,面前的一片尽是人头涌,刀枪闪烁过处扬起血泉残肢,本来自诩本事了得,也甚少把他人瞧得入眼的祝家三子祝彪吞了一口吐沫,他的心咚咚打鼓,首次置身于这等战事惨烈,且己方处于绝对劣势的战事中,他这个一向飞扬跋扈惯了的祝家少主也终于知道怕了。

    “三弟,你还在那杵愣着作甚还不快去保护阿爹!”

    距离祝彪不远处祝虎慌忙的打落挥枪打落射至眼见的箭簇,眼见自己的三弟便如呆头鹅一般愣在当场,他连忙又高声呐喊。祝彪浑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当他转身正要驱马往他父亲所在的太平车那边的方向驶去时,忽的又觑见右侧距离自己约莫百步开外的距离正有个面带獬豸面具的强人头领纵骑驰骋,率领麾下劲骑生生从己方兵马之中趟出一条血路,当真是挡者披靡,大多早已亡魂丧胆的军兵根本拦将不住!

    那个贼厮便是那绿林数山共主全羽?

    祝彪心中念罢,下意识的,他却快马加鞭,掉头跃出,要趁着那个强寇头领杀至此处时迅速逃离。若是按祝彪以往的性子,未尝不想在乱军之中以一己之力诛杀贼军寇首争个头功,可是剥除掉祝家少主的身份,如今的祝彪本能的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惊惧,来的绿林强寇可不似独龙冈上三处庄子都会忌惮他的身份。祝彪性子再傲,如今却也明白若是与那数山强寇共主撞见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而祝彪刚策马冲出四五十步远的距离,数队强寇劲骑长驱直入,依然杀至他的附近,当祝彪惊惧得四处观望,忽然他双目神色一凝,脸上原本慌张的神色蓦的却被一股妒恨之色所取代,此时他的口中还嘶声骂道:“扈三娘!这贱人与她那扈家庄果然是与那伙草寇苟合在了一处!”

1144章 内讧的祝家,中烧的妒火

    乱杀之中一点红,本来几乎都是持刀厮杀的汉子里面,扈三娘率众策马疾驰掠过,虽然如今她与他父亲、兄长投奔青州两山入伙心中一百个情愿,可是与原著中相同的是,扈三娘仍旧不甘心隐没于寨中之中一众糙汉子头领身后,只去做个花**摆设。但见扈三娘手中日月双刀旋舞,先后将两三人斩落下来之后,手上又幻化一道耀雪春冰,刀口正朝前面另一个闪避不及的骑手身上袭去。

    “啊!扈扈扈家小姐?”

    扈三娘却听那骑手惊惧的叫道,当她定睛望去时,就发现那人却是当年自己扈家庄与祝家庄时常走动时,在祝家主府之内一个甚懂得为人处世的管事,毕竟那时扈三娘尚与祝家三少爷祝彪有婚约在身,这个管事自然也对扈三娘甚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处。

    虽然祝家忒过歹毒可恶,竟然撺掇着西门庆那个狗贼不止要置我扈家于万劫不复之地扈三娘心中暗念,想到眼前这人也不过只是打理府内接人待物的管事,甚么歹毒的勾当也轮不到他来经办。本来是刀刃袭向那人的钢刀蓦的一翻,扈三娘用刀背一下将那祝家管事击落下马,口中一边还清喝道:“弃械投降,饶了不杀!”

    “扈家贼子!你这厮们果然首鼠两端,与那三山强寇勾结在一处来害我祝家庄,如今还能抵赖得?早晚教你们扈家与那伙贼厮一并重刑论处!”

    扈三娘忽的又听得十分熟悉的声音从斜侧传来,待她转身望去,就见个头戴缕金荷叶盔、身穿锁子梅花甲,手绰杆长枪的骑将直冲而来,却不正是曾与自己有过婚约的祝家三子祝彪?

    只是听祝彪怒声喝骂,扈三娘却更是柳眉倒竖、怒气勃发!她也将手中钢刀一举,指着祝彪叱骂道:“姓祝的,我扈家庄从来就没亏欠过你祝家半分!是你祝家庄先招惹那三山强寇在先,我扈家按照生死盟约,也带着庄客前去舍命救助那你那庄子,又哪里有一点对不住祝家的?!

    偏生是你祝家几个又受那两个小叔撺掇,要向朝廷邀功扬名,全然置独龙冈上盟庄于不顾。我扈家为了自保,我哥又是为了救我回来,也只得向那水泊梁山求和,虽然生受了青州两山大寨的情分,可是从来就不曾与他们暗中谋合出卖你祝家,可是你祝家却对得起我扈家庄么!?”

    祝彪听扈三娘喝骂罢了却冷笑一声,如今虽然他畏惧三山绿林兵马的声势,可是那种对于被人出卖的仇恨与心中燃起的莫名那妒火使得他似是理智全失,也更不愿在曾与自己有过婚约的女子面前就此畏避退去了,是以祝彪反而仍绰起枪来,指向扈三娘大骂道:“你扈家庄对得起我祝家?如今你追随这些杀千刀的草寇打破我祝家庄子,又追赶上来要害我全家,我兄长祝龙在阳谷县时便已死在那些合当千刀万剐的草寇手里,如今你已被小爷我撞见,兀自还要抵赖不成!?”

    扈三娘见说更觉激愤难平,她咬牙切齿的叱道:“是我扈家要害你祝家?反要颠倒过来含血喷人!前番你祝家庄屡次要挟相逼不说,就是祝龙那个狗贼出面首告我扈家,你们父子窜通西门庆那个狗官不止是栽赃陷害,意图谋取我扈家祖业家私,若不是青州两山全大头领及时率兵来救,西门庆那厮意图染指,我险些我们全家必然都要遭那淫贼迫害的含冤枉死!是你祝家逼迫我扈家只得投绿林落草,如今竟然还要拿恶言中伤!祝彪,你还要脸不要!?”

    面对扈三娘义愤难平的叱骂,祝彪仍只是仇视扈家,起初扈三娘说痛骂之事他还全然没放在心上,还心说你这娘们本来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们扈家声势要远逊于我祝家,早晚独龙冈上三处庄镇都要并入我祝家,便是威逼你那庄子又能怎的?

    可是当扈三娘说道祝龙出面首告,他祝家又勾结西门庆谋害扈家庄时祝彪反而一愣,这件事他倒确实是不知内情。虽然扈三娘涉及到自己的清白未做明言,可是说道甚么“染指”、“淫贼”的,祝彪如何不明白扈家庄又为何会被曾经到过自己庄子那个唤作西门庆的京东路宪司大官栽赃构陷?念及至此祝彪更是大怒,心想道那个油头粉面,一看不是甚么好东西的西门庆,竟然敢打我未过门妻子的主意?妈了个巴子的,就连大哥也去帮衬他,全祝家上下怎的就只瞒过我一个不成!?

    “你说甚么?西门庆那狗官原来是打你的主意?入他十八辈祖宗!那厮该杀!死得好!只可惜没死在我的手里!”

    祝彪急怒攻心,愤恨的骂道。忽然间,他又想到自己那两个小叔祝永清、祝万年对陈希真那个老杀才巴结的态度,还有他们几个要请动那西门庆时谀媚趋奉的嘴脸,在这个时候祝彪也甚么都明白了。

    祝永清!祝万年!好啊,亏我还唤你们两个一声小叔,利用我祝家庄要做你们的荡寇大事,害得我家大祸临头,又瞒住我做出这么一桩子事来,却真当我祝彪是好欺的?

    而扈三娘眼见祝彪又惊又怒,那忿恨已极的模样丝毫不似作伪,看来他的确是并不知道他祝家的族叔兄弟有意帮衬西门庆谋害他扈家之事。彼此之间的婚约虽然并没有甚么真情实意,可是毕竟两人先前打过不少交道,扈三娘正因如何处置这祝彪而一时踌躇之时,却听他语气略微缓和,又说道:“三娘,好歹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室,你扈家被迫一时从贼,如今那三山草寇虽然势大,对抗官府朝廷也早晚伏法。我祝家但能逃脱此劫,官门中自有人打点周旋。你一个女子家反去与那些草寇为伍如何是长久之计,我自会与你”

    “事已至此,还有甚话好讲?”

    未等祝彪说完,扈三娘却断然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又道:“还说甚么早已废除的婚约?当时我不惜涉险与梁山寇厮杀反被生擒,你又可曾顾虑过我的安危?如今我扈家投奔青州两山大寨入伙聚义就不带半点不愿,都肯以性命交托于寨中的好汉。原来也不知甚么因缘情分,任我阿爹与兄长做主,这才与你订了亲,过后才知你我既无缘分、也无情愫,如今却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只是心甘情愿。”

    “甚么?遮莫你是看上了在那青州两山大寨落草的贼人了!?”

    祝彪隐约听出了扈三娘话中的含义,本来他对扈家放缓了些敌意,可是这时心中妒火猛的却又直窜起来,直烤灼得祝彪怨念大声、戾气陡生!

    祝彪笃定扈三娘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室,就算他不知体贴关爱、不屑善待佳人,可是跋扈蛮横惯了,占有欲作祟下眼见本来就该属于自己的人心中却另有所属,登时刺激得祝彪面色狰狞如鬼,又对扈三娘厉声泼骂:“好啊,说甚么你扈家是遭人陷害,不得已落草的,原来你这贱人早已另寻了个相好的!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气性要强、洁身自爱的女子,原来自甘下贱,竟然恁的不知羞耻,早被那些草寇糙汉子骑上了身子!还道你是与我祝家门当户对的,我呸!原来却是个与泼烟花浪1蹄子没甚么分别的水性贱货!”

1145章 直取敌军主将,我要捏“软柿子”

    忽然听祝彪如此阴狠毒辣的咒骂,扈三娘登时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来以为祝彪此人性薄跋扈倒也罢了,好歹旧日有些情分,却想不到又竟然如此恶毒卑劣!

    还没等扈三娘做出甚么反应,祝彪竟然挺枪朝着自己笃定要娶过门的女子直搠过去,现在他的心也似被人狠狠割了一刀,那种屈辱与痛楚使得祝彪反而发起狂性来,妒火中烧之下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

    我祝彪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尤其是那些杀千刀的草寇!

    怨毒的心思、毒辣的猛攻,祝彪怪叫连连,手中长枪发了疯似的向前刺去。如今扈三娘也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祝家少主的为人,她挥舞起日月双刀来虽然也不留半点情面,一时间倒仍被祝彪癫狂且不要命的打法迫得手忙脚乱。

    只是祝彪与扈三娘反目成仇,作对搏杀之时,周围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就在祝彪的左近处,便又数十骑祝家庄众从马背上栽落下来,狠狠的跌在地上,很快的又被周围冲来的强寇骑兵践踏得血肉模糊,如今仍负隅顽抗的乡勇根本不足以抵挡大批势如破竹的强寇劲骑冲锋,狂潮奔涌而至,霎时间又淹没了无数发出撕心裂肺惨嚎声的步卒,旋即也有数十骑兵马眼见新投至山寨中的那扈家小娘子正与敌将鏖战,也都纷纷向祝彪策马奔来!

    “噗!”的一声闷响,有个本来策马疾驰的强寇骑手身子猛然一颤,当他怔怔的垂头去望时,就见搠穿自己胸脯露出的那半截枪尖骤然又缩了回去。在这个强寇骑兵坠马的同时,从他身后很快又有一骑疾窜而出,祝虎乜见祝彪似发了狂一般正与扈三娘捉对搏杀,他立刻大声喝骂道:“三弟,恁般时候休要不知个轻重!你只顾与这不知廉耻,与草寇苟合的贱人搭缠作甚?还不快去保护阿爹!”

    扈三娘听祝虎也如此阴毒的咒骂,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满是愠意的明眸之中似也有泪珠在打转。祝虎也正要拍马挺枪上前,协助祝彪杀退扈三娘再速去救援他们的父亲祝朝奉时,从斜侧却又有一员骑将杀出,手中绰着的长枪也直朝自己的要害刺来!

    祝虎大惊失色,连忙架枪格挡,眼见突然杀来的那个强寇头领生得谈黄面皮、落腮胡须,所使的长枪技法也极为精熟。只缠斗了七八合的功夫,祝虎便惊觉再恶斗下去,自己也绝非是这个贼厮的敌手!

    而将祝虎拦将截杀住的强寇马军头领正是病尉迟孙立,他眼见陈希真所率的兵马后阵几个领兵的管事不是坠马身亡,便被杀得散了,还剩下前面这两个似是祝家少主的截住了扈三娘厮杀。孙立遂立刻拍马杀来,挺枪与祝虎都成一团。只交锋了一阵,孙立也将与自己搏杀的敌将手段拿捏得清,也知这厮并不算十分奢遮的敌手。

    待扈三娘心态略微平复,她乱转双刀与势如疯虎的祝彪二人一时间斗得胜负只在五五之分。而孙立那边鏖斗祝虎却是占尽了上风,兼之周围祝家庄与京东路余下的乡勇残兵也在三山强寇马军的冲击之下节节败退,后方大批的步卒也发喊着涌将上前,要尽数歼灭后阵的敌军,也只是早一时、晚一时的问题。

    而在扈三娘、孙立与祝虎、祝彪捉对搏杀位置的不远处,一辆厢车孤零零的被摆在一侧,拉拖车子的马儿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射杀,向前扑倒在血泊之中。太平车子上的车夫、掌鞭在乱战厮杀中也早已不知去向,在歪歪扭扭倒在一边的车厢子里面,祝朝奉与几个祝家家眷惊惧的恐慌万状,只顾抱成一团,听着外面惨烈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嚎声交织响起,祝朝奉浑身抖若筛糠,虽然想潜出太平车厢去一探究竟,却又没有那个勇气

    反观李助所统领的荆湖、京西路强寇那边,阵前不断的有急于突围的军健嘶声,无论是马步军都将手中兵刃恶狠狠的向前猛搠乱剁,重重的戳在强寇步卒架起的一面面盾牌上,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虽然陈希真麾下兵马又付出许多性命,也终于从强寇严密的军阵前撕开了几道裂缝。

    很快的也有后队的强寇刀盾手顶了上来,试图继续维持着布阵的严密,祝永清、陈丽卿等人却要把握住有限的可趁之机,率领麾下兵马疾进撞如缝隙,企图将强寇结成的步阵撕裂开来,然而周围无数把锋利的长枪又从盾墙后面劈头盖脸的刺出,狠狠的戳进了追随祝永清等人杀入敌阵的骑兵躯体,刹那间便有近百名骑士被乱枪搠死,跌落下马,鲜红的血液从冰冷的尸首上四处流淌,染红了一片大地

    惨烈突围的景象在强寇步阵之前不断上演着,而在后方萧唐、宋江统领的三山绿林兵马劲骑滚滚直冲,已几乎将敌军后阵淹没。而陈希真麾下一众男女也十分清楚:倘若真教身后急追而至的强寇赶上杀来,里外夹攻之下,更是万无生理!

    忽然间,荆湖、京西路绿林兵马的军阵之中一通人仰马翻,伴随着激烈的喊杀喧哗声,有十来个贼兵蓦的倒飞而出。终于有十余骑兵马从强寇军阵的拦截围堵之中杀出条血路突围出来,只是区区十来骑的兵马,皆是浑身浴血,也可想而知这一路骑兵为了尽快杀出重围而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而只剩下这十来骑的麾下骑兵浴血冲杀出来的,却是祝永清的兄长祝万年。此时祝永清、陈丽卿等人尚在敌军阵中奔袭厮杀,虽然他们武艺奢遮,可是身陷敌阵之中自保都成问题。而在李助的授意之下,贺吉、郭矸、陈贇这三个襄樊隆地界的绿林强寇头领也并没有亲自上前厮杀拒敌,而是调拨麾下贼众涌将上前排成了阵势,任祝永清、陈丽卿等人再是了得,现在却也被敌军死死缠住。反而是祝万年一时侥幸,率先从密集的强寇步阵之中突围而出!

    当已杀得脱力的祝万年气喘吁吁抬头向前望去时,就见前方虽然还有几队强寇兵马,可是加起来也只有区区千人之数。尤其是就距离他不远处正有个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做着道人打扮的强寇头领正与个年纪二旬上下的后生看似是在发号施令,当祝万年率领十余骑杀出的时候,那强寇头领目光如刀,也立刻阴测测的向祝万年的方向乜来。

    那个背负长剑又做道士打扮的,应该是草寇山寨中类似白纸扇军师的人物,瞧那个贼厮坐镇中军,遮莫便是调度在此拦截我军的这一伙强寇兵马的贼头寇首?

    祝万年心中暗付,眼见强寇步阵后方那几队兵马惊觉有敌军突围而出,正要发喊朝自己这边杀来,可是距离那个做道人打扮的强寇头领距离自己也只不过七八十步远的距离。祝万年心中也立刻打定了主意,暗道:都说擒贼先擒王,要使得敌军步阵溃乱,看来要先杀了那个贼厮!

    又是一声暴喝声起,祝万年绰戟拍马,便直奔着指挥调度强寇兵马设阵拦截的李助疾冲了过去。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周围那几队强寇也来不及前来支援,祝万年在策马疾驰之中,虽然瞧那道人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伸手又朝着背后负着的长剑上探去,他却暗骂了声装腔作势。饶是祝万年自知武艺比起他那兄弟祝永清要差上不少,可是戟法耍得纯熟,也丝毫不输于精于厮杀冲锋的武将,眼见与那道人越来越近,祝万年心中只一个想法:

    瞧这贼厮鸟这副扮相,就不是甚么亡命搏杀惯了的草寇,看来也不过是在草寇寨子里耍弄些诡计机谋的策士,若论武艺又能有甚么本事?

1146章 血脉族亲,诛杀殆尽

    祝万年怔怔的看着眼前一片血红,漫天的鲜血激溅飞洒,还有一条断臂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又颓然坠落在了地上。激洒的鲜血,是从他身上的伤口涌出的,被斩断的手臂,也是刚刚被那道人一剑斩落的。

    本来以为这道人就算会些武艺,却也不过是不算十分奢遮的江湖手段,可是到了现在祝万年才见识到了世间真有剑术通神的奇人。

    本来祝万年策马上前直扑向李助,挥起手中长戟便直朝着那强寇头领袭去。李助却是好整以暇,他喝止住身旁面露惊慌之色,也正欲拔剑的李懹,随即疾窜而出。祝万年惊觉对方如同鬼魅一般反欺到近身前,眼前剑芒直把自己晃得眼花缭乱,大惊失色之下祝万年仓惶守势招架,可是一来早已杀得乏力,二来又被这个剑术精绝的强寇头领杀了个错手不及,一剑直搠而至却已来不及格挡,祝万年下意识的转身闪避,却一头栽下了胯下的战马。

    步战厮杀,李助更是占尽了优势,当祝万年慌张的刚站起身子来,那金剑先生手中剑芒吞吐,如掣电般舞将来,每一招使出点、挑、剌、撩、劈蕴含许多杀招,完全是以快打快、攻敌不备的情况下,却是祝万年接连中剑身上飙血,一时抵挡不住,步步陷入杀机,终于被李助一剑斩断了右臂,剑芒一收一探,又直朝着自己身上要害搠来!

    惊恐的祝万年连连后撤,而周围虽然十余骑残部也尽皆冲杀过来,李助身形却疾如妖电在奔来的战马与搠来的刀枪之间游走,然而那一对阴测测的招子依然凝视着祝万年,嘴角还一直噙着冷冽的狞笑。

    祝万年终于体会到一种刻骨铭心的恐惧,他这才意识到反而是他自己主动去招惹到了撩拨不得的大虫,可是却也已经晚了。

    在周围数队强寇兵马杀至后,祝万年身边仅剩的十余骑兵卒尽皆被乱枪搠翻坠马。而李助手中的长剑去势不减,已然狠狠的搠进了祝万年的咽喉中。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就算这门武艺自己独使,在千军万马之中掣肘也颇多,又不是斩将夺旗的手段可是我这路剑术倒也有些用处,尤其是击杀你这等落了单的撮鸟。”

    李助阴声说罢,随即他猛的将长剑一挥,干净利落的收入背后的剑鞘之中。剑刃锋芒直接将祝万年半边脖颈切断,体腔内的血泉爆溅激涌的同时,祝万年的头领直接向另一侧颓然耷拉了下去,身体也直挺挺的向后倒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冲杀出一条血路的祝万年却被李助一剑所杀,目前仍旧陷于强寇密集布阵中的陈希真麾下兵马阵型也已被切割成了数块,萧唐却率领数营的劲骑长驱直入,奔骑冲杀,眼见竟然快与阻隔拦截住敌军的荆湖、京西地界的几路强人汇合到了一处的时候,在后方军阵早被冲击成无数零星碎块的祝家庄一众乡勇除了跪地纳降的,几乎也都快被屠戮殆尽。

    而正与孙立鏖战的祝虎的肩膀、腰肋伤口处正有鲜红的血液泊泊涌出,他虽会些武艺,却绝非面前那手段高强的病尉迟的敌手,再加上周围己方兵卒溃逃势堕,再无援手,祝虎挨了两枪,就算策马欲逃也甩不脱弓马娴熟的孙立,直感觉手中长枪已愈发沉重,情知自己就要死在此处时,祝虎又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癫狂的攥紧长枪,直朝着孙立刺了过去。

    孙立也早看出这员敌将已是强弩之末,待枪尖刺至身前,他也只略把身子一侧,趁着搠来的长枪从肋窝旁袭过时,孙立双眸之中蓦的利芒暴涨,他又是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就手提起腕上虎眼钢鞭,直朝向祝虎的头颅狠狠砸将下去,登时砸得祝虎天灵骨碎裂,脑浆与鲜血迸射,一对眼珠也似直要从眼眶之中猛突出来!

    “二哥!”

    本来性发癫狂,正与扈三娘的祝彪觑见祝虎被那淡黄皮面的强寇头领一鞭正砸中头颅,身子也登时倒摔跌下了马去,他嗔目大喊,冷不防这边扈三娘手中日月双刀一荡一撩,耀雪春冰也似的刀芒直向上挑来,祝彪虽然下意识的向后一避,刀尖却仍划过了他脸上的肌肤,从左侧颌下直右侧额顶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眼前一片血红,剧痛钻心之下,祝彪满目怨毒的瞪视着扈三娘,还嘶声说道:“就算我死在此处,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贱人!”

    眼见祝彪狰狞扭曲、怨毒狠戾的神情,扈三娘也不禁心里一突之际,她却又见祝彪打马回身,做势欲逃,便立刻把双刀挂在马鞍上,又取出上有二十四个金钩的红锦套索望空一撒,直朝着祝彪卷了过去。

    红锦套索堪堪要缠住祝彪之时,却又有一道寒芒掠起,在独龙冈上祝、扈、李三庄还时常往来的时候,祝彪自知扈三娘最为拿手的本事也不止是使日月双刀的武艺,他倒也有些手段,回身拔出腰间钢刀,立刻斩断了全靠巧劲施发的红棉,随即又急催胯下战马疾窜奔逃。如今自己的二哥祝虎眼见是死了,祝彪再是对扈三娘投奔的青州两山大寨咬牙切齿的痛恨,也知耽搁下去,再被那个淡黄皮面的强寇头领缠杀过来,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要必定要报雠雪耻,好歹也要保全得性命在祝彪心里发狠念着,可是他在溃逃的庄众与四处纵骑驰骋的强寇乱阵中直撞冲杀了阵,只奔出约莫七八十步远的距离,从他身后便又一支利箭呼啸着激射而至,并直直搠中了他的后背!祝彪浑身猛的一阵抽搐,他在疾驰的战马上摇摇晃晃着,终于还是身子一歪,直接跌翻摔下了马去!

    孙立手中硬弓的弓弦兀自颤动着,他又向扈三娘那边乜了一眼,也不问话,便驱马上前,去瞧那个被自己一箭射翻下马的敌将是死是活

    而此时还尚不知自己二子丧命、三子坠马的祝朝奉窝在太平车子里躲闷得苦,正是心急火燎的念道终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时,车厢上的门闩却被人一脚狠狠的蹬开,一通尖叫声中,祝朝奉就见有个生得狰狞鬼脸的强寇头领探进头来,觑见自己后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笑意。那强寇头领随即大手一伸,一把薅住了祝朝奉的衣襟便将他拖拽除了厢车,旋即重重一抛,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祝朝奉被摔得五脏颠散,惊惧得也是肝胆俱裂,而那强寇头领玩味的凝视着倒在地上噤若寒蝉的祝朝奉,口中还阴声说道:“你这厮莫不就是祝家庄的祝朝奉?就算我青州两山大寨立了规矩,杀人也有许多约束,可是要与我京东路几山大寨为敌的厮鸟都聚集在你那庄子,既是偏要与俺们作对,便是交由我家哥哥发落,却也饶不得你!”

1147章 咎由自取,穷途末路的夫妻

    后阵祝家庄一伙几个当家的人物不是被擒被杀,便是中箭跌落下马一时间不知去向。萧唐仍是紧催战马,照夜玉狮子马一边突噜噜打着沉重的鼻响奔势也越来越急,前往放眼望去一片惨烈,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已是数不胜数。

    激烈的马蹄叩地声中,石宝、秦明、朱仝、白钦、景德、黄信、吕方、郭盛诸将仍策马策马拥簇着萧唐向前冲杀,虽然仍有零零散散的敌军挡路,其中尤其是以石宝、秦明这两个冲阵本事极为奢遮的猛将挥舞手中劈风长刀与狼牙大棒开道,无论是仍要抵抗厮杀亦或闪避不及的敌军当真是碰着就死、挨着就亡。

    虽是亲自冲锋陷阵,可是周围有大批兄弟率部戎卫,萧唐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那些方在那些丢盔卸甲的虾兵蟹将身上。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这些男女自然都是萧唐撞见了必要立刻诛杀的首选目标。

    一时间陈希真等人还没觑见踪影,可是萧唐却遥望见就在前面不远处正有一男一女两员敌将死命抵抗,倒也端的骁勇,那男的骑乘着一匹匹黄膘马来回冲杀,他手中飕飕的舞起那柄溜金镋,猛烈的风声挥舞乱打,浑身上下纯是金光倒也甚是剽悍威风,而他身上也挂了几处彩,却是表情狰狞、势如疯虎,教人望之也不由生怖。但见那汉子挥起溜金镋抡向眼前一个同样浑身浴血的强寇马军,蓬的一声闷响,乍现的不止有骨头折断声,那强寇骑兵胯下战马长嘶背鸣,这一镋下去竟然将其连人带马砸得颓然瘫倒在地,也再无半点生息!

    而那个女子手中只绰着两把短刀拼死厮杀,她身上缠绕的褡裢也只剩下四五把飞刀还插在上面。萧唐驱骑而至,也教那女子觑个分明,蓦的她双目似喷出火来,立刻又探手扣住三把飞刀,猛的又将手一扬,三道寒芒骤然便向萧唐这边激射过来。

    萧唐身边石宝呲牙一笑,策马一跃而出,手中劈风刀轮转如风,立刻将两把射向萧唐的飞刀荡飞击落。虽然仍有一把飞刀夹杂着凄厉的破风声从刀芒中穿透过来,萧唐冷哼一声,只扬起陌刀一格,刀身与飞刀撞个正着,火光骤然四迸,却也未伤及萧唐分毫。

    萧唐又冷眼乜向那对望向自己时神情都无比怨毒的男女,心中暗付道:这对鸟男女一个使镋、一个使飞刀,遮莫便是沂州蒙阴召家村的召忻与高粱氏夫妇?

    虽然召忻、高粱氏武艺都甚是了得,毕竟也都不是善于带兵打仗的将才,他们二人率领召家村残部要杀出前面强寇步阵的围堵不成,又要苦苦抵挡从后来奔袭杀来的三山强寇马步军,厮杀了一阵后也早已是精疲力尽。而高粱氏收养的那四个丫鬟有三个在前番东阿县附近反遭强寇兵马围攻时便已被杀,剩下的那个使女方才走避不及,也早被汹涌杀来的人马践踏身死。加上召家村内几个心腹管事也尽为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的绿林联军所杀,如今召忻、高粱氏正是困兽犹斗之时,又终于在战场上撞见了那个面戴獬豸面具的绿林数山共主,自然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召忻双手一抡,立刻又将个从斜侧杀至的强寇骑兵拍落坠马,旋即声嘶力竭的朝着萧唐大声喝骂道:“纠集亡命啸聚、聚众祸乱一方的狗贼!害了我召家村多少条性命,我召忻如今虽然不能报得血海深仇,你们这些贱皮贱骨的贼强盗抗拒官府,到头来也终要受那千刀万剐的罪刑,各个死无葬身之地!姓全的,我们夫妻就算今日要折在你这贼厮鸟的手里,好歹你也是道上的成名人物,眼下只仗着人多取我夫妻的性命,又算甚么本事?你又敢不敢与我厮杀分个生死输赢?”

    萧唐见说冷笑一声,就算是两军杀伐,撞见昔日有些交情乃至萧唐在某些方面上看得起的对手,他也肯与对方斗将捉对。可是两军杀伐不是江湖仇杀更不是甚么意气之争,面对的又是两个骨子里都有一股对绿林中人莫名痛恨的荡寇人物,谁又耐烦与这一对厮鸟多做纠缠?

    獬豸面具上露出的双目森冷如刀,也冷冷向召忻、高粱氏夫妻二人睥睨过去,萧唐寒声说道:“非是我们先要去触你们的霉头,休说是那些乐善好施的地方大户,以往若是素无恶行,非是那种欺压良善、压榨乡里闹得天怒人怨的暴富大户,我青州两山也不会去侵犯镇坊,非要闹到兵戎相见。

    却是你们夫妻两个定要做官门鹰犬,不问良萎屠戮在绿林中落草之人,其中哪些是确有罪咎的,哪些是被逼落草的你这厮们只管残害,又可曾心慈手软了?你们夫妻两个撺掇着召家村众人手上也沾染了许多绿林中人的鲜血,又可曾讲过江湖规矩?如今败局已定,便是咎由自取,已是定要一方死绝才能化解的仇怨,还有那陈希真、祝永清等撮鸟要去寻觅,我又何必再与你这厮多费功夫?”

    萧唐厉声说罢,旋即又将手中陌刀一挥,麾下一众头领登时又策马暴蹿而出,众多似大虫般剽悍骁勇的猛将直朝对面溃乱惨败的敌军残阵中冲,手中各式兵刃又无比狠辣的招呼过去,前方残余的些召家村乡勇惊魂未定,顷刻间便尽皆翻身坠马,一众骁将劲骑也早从那些尸首的旁边狂奔而过!

    召忻眼见萧唐不屑与他捉对斗将,口中也只得乱骂着合当千刀万剐的贼厮,并与他浑家高粱氏一并拍马上前应敌。下一刻,怒潮狂涛一般涌来的一众强寇头领便汹涌而至,恶狠狠撞入召忻与高粱氏仅存的召家村乡勇阵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连绵不绝的惨嚎声又响彻长空,毙命坠马的几乎也都是那些战意早荡然无存的召家村马步军!

    乱战之中,奋力争先的秦明手中狼牙棒轰然砸出,先将面前一个试图抵抗的敌骑头颅砸得粉碎,下一刻,他顿觉杀机陡然袭来,立刻又抡棒挥出,正与迎面冲来的召忻手中溜金镋恶狠狠的撞在一处,周围众人蓦的就听耳边“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秦明与召忻同时都顿觉双手虎口发麻,而当召忻霍然转头,却见又有个强寇头领虎吼一声从斜侧策马杀至,手中劈风长刀化作寒光一闪,也已经如闪电般斩至自己的胸前!

    敌骑猛攻接踵袭来,召忻手忙脚乱的勉力格挡,却听噗的一声闷响,召忻顿感到肩头陡然一痛,双手绰着的溜金镋很快的也便的十分沉重起来,石宝如暴风骤雨一般连绵不绝的快刀,到底还是狠狠的剁在了他肩头!

    毕竟不是捉对厮杀,本就已是精疲力尽,身上还带着三四处重伤的召忻更是难敌秦明、石宝两员虎将的连番夹攻,兼之此时朱仝拍马挺枪也立刻杀入战团,马战枪术同样也极为了得的他趁着召忻左支右绌之际蓦的一枪探出,锋利的枪尖顿时搠进了他的胸膛,身后血泉激涌,染血的枪锋又从召忻的后背贯体透出!

1148章 大战告终,仅剩的漏网之鱼

    要害处中了一枪,召忻口中顿时溢出鲜血,喉头又发出野兽一般的低鸣声,鲜血泊泊,从朱仝又抽出长枪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时,石宝、秦明二将又各自挥起手中的劈风刀与狼牙棒,猛劈狠砸,又朝着动作停滞的召忻直攻过去。

    “当家的!!!!!”

    高粱氏眼见自己的相公召忻要在几个强寇首领的合击之下分尸惨死,便似是一只发了狂的母老虎一般挥刀向前猛攻,吕方、郭盛等头领高粱氏飙狂的打法下也不由连连后退,而周围却仍有大批的骑兵涌将上前,锋利的兵刃也尽皆对准了那个面容扭曲的妇人。

    又是一把飞刀扣在手中,高粱氏正打算拼出个空当施发飞刀救助召忻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萧唐就似骑乘着一道白电从身旁一掠而过,只是将手中陌刀一抡横斩,锋利的陌刀刀锋便轻松的切进高粱氏骑乘的战马脖颈,刀势丝毫不减,又拦腰从高粱氏的腰间划过。只是一顿的功夫,高粱氏的上半身蓦的直从向前扑倒的无头马尸山栽落下来,只剩下下半截身子被压在马身底下,如注的鲜血激涌,与此同时召忻也被秦明一狼牙棒打得颅骨碎裂、乌珠迸出,朱仝的长枪也直搠中他的心窝,随着石宝手中劈风刀寒芒一闪,被砸碎得头颅连着右肩被一刀斩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召忻接连遭受致命打击,已是万无生理!

    这一对不问良萎,专好残杀绿林中人的沂州蒙阴召家村夫妇二人,终于还是一同殒命,一起死在了他们视如死敌的绿林强寇手中。

    剩下的庄众乡勇胆怯退缩,已经没有甚么领头的策马来回奔走试图稳定住颓势,垂死抵抗的敌军越来越少,畏惧伏拜请降的却是越来越多,兵败如山倒,绝大多数庄众乡勇只是试图杀出强寇兵马的围攻,而杀出重围不成,几路绿林兵马截击之势已成,无论是谁也根本不能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除了溃逃,只得跪地求饶。

    直到前方几无敌军抵抗,萧唐纵马疾驰来到对面的强寇军阵面前,在对面阵中仍有着零星的骚动,而阵前的贼兵眼见迎面冲来的便是那面戴獬豸面具的绿林数山共主,周围麾下打出的也尽是青州两山绿林头领的旗号,便各自收了兵刃,肃穆以待。

    萧唐就见从对面强寇军阵之中有一个头领策马踱出队列,他先是朝着自己这边上下打量一番,随即大嘴一咧,说道:“恁便是得江湖群豪赞作‘铁面獬豸’,统管绿林数处险山大寨的全羽全大头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只不过全大头领平日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以这副面具遮住面庞,在下虽有幸拜会,看来却也不算是拜识了尊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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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对陈希真、祝永清、云天彪等人聚集兵马意图剿荡京东路几山大寨,而萧唐统领的青州两山、宋江统管的水泊梁山集结在一处反去歼灭那几路官军乡勇的战事到了现在也已彻底结束了。

    今番战事也不止又除了许多所谓的荡寇人物,于大名府、高唐州时萧唐也顺带着为卢俊义、柴进等兄弟报雠雪恨,又在阳谷县杀了那个得权相蔡京授意,本来就打算设计谋害自己的西门庆,兼之又有扈成、扈三娘、蔺仁等人也投到了青州两山大寨入伙,也可说是一举数得。唯一让萧唐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虽然荡寇中人里带头人物之一的云天彪已然身死,蒙阴召家村等地方豪强势力带头的男女也尽被己方弟兄所杀,诸如邓宗弼、辛从忠、杨腾蛟、欧阳寿通等许多荡寇人物也已除了甚多,可是当麾下兵马清点死在乱战之中的敌将时,唯独少了陈希真、祝永清、陈丽卿、云龙四人。

    当萧唐又与李助会面的时候,也听闻在他一剑斩杀了祝家庄中的首脑人物祝万年之后,到底还是有两三百敌骑浴血突围而出。李助的剑术再是了得,毕竟不精于马战,何况今番前后夹攻歼灭陈希真麾下兵马,也近乎让敌兵全军覆没,到底还是难免有些漏网之鱼逃脱了去。虽然现在陈希真麾下的党羽几乎也都折在了这次战事之中不过萧唐也知只要那老贼尚留得一个气在,也势必还会在暗地里策划甚么阴谋伎俩。

    战事已定,宋江又见李助引得荆湖、京西路绿林诸路兵马前来,心中更是欢喜,而当他正打算大排筵庆贺,管待萧唐与一众慕梁山威名来投的江湖群豪之前,青州两山寨中步军头领鲍旭却押着被他生擒住的祝朝奉到了阵前,交由萧唐与宋江发落。

    祝朝奉在这个时候也已知晓自己的二子祝虎被个强寇头领一鞭打碎了头颅,而三子祝彪也在乱战中了一箭坠下马去,怕也多半是死了。长子祝龙在阳谷县时便以被三山强寇所杀,祝朝奉如今已是绝了后,不绝悲从中来,当他被推搡到了一众强寇头领面前,下意识也眼带怨毒的朝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绿林草寇乜去,心中终究还是惧怕,终于还是把头低下,默然不语。

    “祝朝奉,权因你这老儿利欲熏心,就算要为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谋个前程,如何做不好,偏生要来与我三山绿林好汉作对!要征剿我京东绿林同道的厮鸟尽皆集结在你那庄子上,不知天高地厚而自取其祸,如今你还有甚话可讲!?”

    听有人厉声对自己喝罢,祝朝奉浑身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当他再抬起头去望时,就见一张冰寒狰狞的獬豸面具上有一对招子森冷如刀,也直直的凝视着自己,祝朝奉惨然一笑,又道:“事已至此,还有甚话好讲?却是我祝家在劫难逃,只是我两个幼弟里面虽然万年也被你们这些贼人坏了性命,而永清却有璞玉之才,今番虽然败了,可是我祝家只要尚留得他一人在,早晚在朝内出人头地,再来寻你们这些贼人为我祝家满门报雠!”

    “在劫难逃?糊涂,你这老儿到了现在还不明白”

    萧唐沉声念罢,摇了摇头,又说道:“我青州两山大寨也并未招惹你独龙冈上三庄,是你祝家先教同一座岗上的盟友齿冷,而你那两个幼弟祝永清、祝万年费尽心思,欲将我等京东路绿林中人尽数剿除以彰显他们的名声,好向朝廷邀功,你以为教你那三个儿子仗着祝家永清万年这两个撮鸟势要便能出人头地,帮衬陈希真一伙要剿除我等山寨也最是卖力。你却不知就若不是你祝家庄又与你那两个庶出的兄弟勾搭上,我还真没打算拔了你那庄子,而使得你们父子几人个个不得善终。天大的祸事,却是你祝家自己作弄出来的。”

    祝朝奉闻言怔怔的抬头向萧唐望去,只是现在万念俱灰,到了如今这般处境下他也知面前这些强寇也绝不会饶过自己的性命。就算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膝下几个儿子既然都已惨死,只留下他一个老者孤苦伶仃活在世上,还有甚么奔头?

    “你这厮!我梁山大寨与你祝家结怨甚深,又是你三回五次的仗你那两个幼弟的势要浸润权势,偏生要与我绿林好汉为害!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如今再想讨活,却已是晚了!”

    萧唐身边宋江也扬鞭指着祝朝奉喝骂一番,随即他转头望去,眼见友军主帅未做言语,便立刻喝令麾下校刀手将祝朝奉斩了首级。而萧唐眼见祝朝奉面色木然,任由着梁山强寇中奔将出来的校刀手将他拖拽下去,也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虽然还有个祝彪在乱战时中箭坠马,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那眼高手低的恶少万一生还,也对自己麾下绿林山寨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而现在祝家应该也就只剩下一个玉山祝永清还苟活于世,却是漏下了最该杀的一个。

1149章 跟谁混到底,谁也说不准

    (感谢上周青春兵工厂好汉的打赏)

    栾廷玉背上包裹、提着哨棒,面色复杂的又转过头去,望了眼将他送出了庄子,正拨马反身而回的同门孙立一眼。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反身径直投北面只身而去了。

    大多地方豪强,乃至军州官将在这次战事之中都死在那三山强寇的手里,栾廷玉自知那伙势大难挡的强寇真要是发起狠心来,也端的是辣手狠厉,可是那绿林数场共主却肯饶过他的性命,只将自己暂时禁锢起来,待战事罢了时又许了些衣袄贯钱,任凭离去。

    除了与青州两山寨中那孙立彼此间有着并不算如何深挚的同门之谊,栾廷玉在拿了包裹准备离去之前,也曾听那“全羽”说道:“栾教师,虽然我京东路绿林中的弟兄,势必要铲除了祝家庄等专要生事的地方大户,可你既是受聘的教师,与那厮们本不是一路人,也念在你是条汉子,只这一次,权且放你一条生路,因你不算是我认定的该杀之人,而半世苦熬学成的本事,性命就此休了倒也可惜。

    虽也打算招揽你这等好汉投我山寨聚义,可是我统管的绿林山寨之中都是彼此能倾心吐胆的生死之交,便没有一个谁是被强扭着投上山寨的,倘若栾教师心诚入伙,我心中自是欢喜,可是毕竟我等军马与教师兵戎相见在先,打破你雇主庄子在后,以势强迫,倒是小觑了栾教师的为人,所以就此放你离去,也盼得个日后再江湖上相见。是仍心中衔恨怨我麾下兵马除了祝家庄,还是说变了心思,你且好自为之。”

    心中百味杂陈的栾廷玉自也有些骨气,雇主祝家刚被灭了,加上自己的兄弟栾廷芳也是死在青州两山兵马的友军梁山寇的手中,自己也断然不可能刚落败便归顺敌军,只是栾廷玉领受了对方的人情,也不打算再与青州两山为敌,至于日后江湖重逢也看到时的缘分了。

    而栾廷玉虽是怏怏而去,倒也将当时孙立的言语记在了心里,他被萧唐麾下的绿林势力放还了离去,往北面却是直奔萧唐另一处势力投去。

    战事大胜,绿林三山兵马自又要犒赏三军,大排筵庆贺,本来是集结了诸路征讨京东路强寇的祝家庄子里,如今有青州两山、水泊梁山乃至荆湖京西路地界的绿林强寇兵马席地而坐,祝家的猪羊鸡鹅,甚至还有几头耕牛也都被军中伙夫宰了开剥,烹制成精熟荤肉之后,加上庄子里主府内私藏的黄酒都流水价的铺到众人面前,虽然大队的小头目与寻常兵卒都是在野外席地坐着,只顾大嚼豪饮,吃到酒酣口滑时鼎沸的人声愈发热闹,倒也十分痛快。

    诸路强寇头领汇集,如今就连在祝家庄主府之内摆设的席宴也坐得满满登登,一大群粗豪的绿林草莽聚到一处,自然都是敞开肚皮胡吃海喝,又掏心窝子彼此攀些交情。在这种场面下,宋江善于与江湖中人打交道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自也有他频频举杯把盏,提酒共饮,无论是青州两山的友军,还是由李助引来的荆湖京西地界的绿林中人,宋江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教任何人挑不出半点理来,无形中又使得许多与他初见的绿林盗顿觉这个山东及时雨果然豪义,是个可以投他共做大事的带头首领。

    然而在热闹喧哗的场面之中,唯一一个让绿林群豪觉得有些扫兴的,却是名声还要压过宋江的数山共主“全羽”。

    按说绿林中人吃酒叙话,多半是要喝道面红耳赤,彼此敞开心怀排着胸脯的倾心吐胆。可是萧唐仍是戴着那副遮住了面庞的獬豸面具,先前与梁山军一同应对战事时倒也罢了,可是如今在贺吉、郭矸、陈贇等荆湖京西出身的绿林强寇头领看来,这个数山共主装神弄鬼的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再加上以往听说青州两山大寨同样要坏绿林同道的生计,是以他们打算择个明主投效,大多也都倾向于在绿林盗上更懂得为人处世的及时雨宋江。

    “全大头领,这是小侄李懹,随着贫道胡乱学得些本事,虽是不济,还望日后有机缘时恁多帮衬一番。”

    席宴之中,李助引着自己的之子李懹前去拜谒萧唐,他倒没有因对方在这种场合下仍戴着副面具示人而心生反感,只是隐隐觉察到了那“全羽”只得掩饰住自己容貌的行径很有深意,似李助这等心机极深的人念及对方必有忌讳,也并没有把话挑明了说,只是让李懹恭恭敬敬的纳拜施礼。

    萧唐向眼前那做书生打扮的李懹望去,也知李助对自己这个侄儿甚是看重,按原著中的轨迹,不但经他之手调拨了许多勇将归李懹统领,他倒也算争气,书中曾统领二万多的军马奇袭杀退过梁山兵马,只是到底还是能力有限,在大寨被包抄的敌军偷袭之后只得败退,可惜乱战之中撞见了鲁智深被一禅杖打死。

    萧唐又向一旁正与寨中几个熟络的兄弟畅怀豪饮的鲁智深望去,心说起码如今这个李助的侄儿应也不会死在受招安的绿林同道手上,只是他们叔侄二人现在投到了梁山泊中,而自己麾下的兄弟却不会再随着宋江归顺朝廷,日后是兵是贼,彼此又会不会立场完全对调而再有一番杀伐?

    萧唐怀揣着心思,上前扶起李懹,客套的说道:“原来李懹兄弟,有令叔这等高人精心点拨,想来你日后在江湖之中也必能头角峥嵘。”

    “全大头领折杀小可了!恁贵为绿林数山共主,又与阿叔父平辈相称,小可又怎能当得起大头领以兄弟相称?”

    李懹在萧唐面前倒也甚是知礼知节,他连忙又道:“承蒙全大头领抬举,小可甚觉惶恐。虽有阿叔栽培,却是才疏学浅,而全大头领结纳豪杰,名闻寰海,统管的几山大寨好生兴旺,四海皆闻。小可只求在绿林中有番建树,不负阿叔教诲,日后也全要仰仗全大头领提点了。”

    “都是江湖中人,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我山寨中的弟兄不论辈分,皆以兄弟相称。你与李助道长虽是叔侄,我等也权当同辈相交也不妨。”

    萧唐边说着,他也觉察到有些蹊跷,便又道:“以后在江湖中彼此有帮衬处,绿林同道彼此拉扯一把自也是责无旁贷,可是若说在寨中要受提拔重用李懹兄弟与令叔既是梁山寨中的头领,按江湖大义我等坦诚相待,却也不好越粗代庖,宋头领知人善用,也必不会轻慢你们叔侄二人。”

    李助在旁闻言,笑得却是别有深意,他话里有话的向萧唐回道:“贫道既然带带挈小侄投奔了梁山泊入伙,自然是要为晁天王与宋公明马首是瞻,当初也是因闻得京东路几处大寨兵强马壮,是以甘愿不辞辛苦,来往走动说服荆湖京西路江洋大盗、山寨强人前来附和,也是为了能够做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全大头领,如今你我都是在绿林中打踅的强人头子,恁般身份,有人情愿、有人不情愿,如今既然几山大寨有如此声势,无论是存着哪种打算的,恐怕这强寇头领的日子也不能过一辈子,所以这日后的事情呐,只怕是谁也说不准”

1150章 智多星的本事,这张面具戴不久了

    听出李助话中的弦外之音,萧唐心思一动,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做言语。这个心机颇深的金剑先生并没有把话说死,但萧唐也能听出他是否愿意随着梁山泊走到底,还是要观望当梁山彻底暴露在朝廷眼前时会做出的抉择。

    现在虽然与梁山是盟军的关系,可是萧唐也很清楚自己麾下几处山寨的壮大,一定程度上也扼制了梁山泊的发展空间。如今无论是比在绿林中的声望,还是拿兵多将广做比较,晁盖、宋江所统领的水泊梁山也远不及自己麾下的绿林势力,除去一些以往有些恶行估计不能为青州两山所收纳的绿林盗,其余在江湖中智谋勇略、奢遮武艺的豪杰大多会选择投奔青州两山入伙,梁山泊则大多时候只能招揽些良萎不齐的,现在说好听点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在绿林中是良性竞争的关系,可是随着双方势力继续扩张下去,梁山还有多少壮大的空间?

    萧唐也能想到李助行事风格不择手段,也不想束手束脚,而且仗着游说撺掇其他地界绿林强寇去投,他入伙梁山泊更能受到重用,可是当山寨的走向与自己的设想截然不同,李助也不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么青州两山大寨又进入自己的眼界之中,无疑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毕竟现在门户有别,聪明人自不必把话说尽,萧唐也还没蠢到继续就着这个话头非要问明白李助到底心存那种打算。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别岔开了话头,只再说些江湖长短。

    而席宴之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同山寨的头领之中林冲与杜壆正趁着酒性说些枪棒之术,在战阵之上初会的时候两人间彼此印象便都不错,而林冲性情谦冲淡和,杜壆则是沉稳内敛,彼此个性算是对撇子,渐渐谈的投机起来。而两人也都善使长枪长矛,都是军中路数,自然也聊得极有兴致,直到吸引得在旁的卢俊义注目过来,也与林冲、杜壆二人聊到一处。

    虽说卢俊义这个大名府的富贾未曾从军入伍,可是他师承在汴京御拳馆历任天字席教师周侗,习练的也都是正宗禁军枪棒功夫,且有天下枪棒无双无对的盛名,说枪论棒起来也是鞭辟入里。杜壆见了卢俊义不但也顿生相见恨晚之感,心中还隐隐生出竞争之意,当两人说及使枪本事进退攻守、拆招破法的奥妙,只是口头述说,两人自然也都分不出个高低。

    卢俊义与杜壆聊得尽兴,忽的他眼神一瞥,目光又投向与苏定坐在厅堂一角,只顾自斟自饮的史文恭,略作踌躇过后,卢俊义还是提盏站起身来,径直往与他有同门之谊的史文恭那边踱去

    至于鲁智深这个直爽好酒的莽和尚却是过足了瘾,他索性把身上皂直裰褪下来,把两只袖子缠在腰里,露出脊背那凛凛一片花绣,捧起酒桶便鲸吞豪饮,虽然酒酣时头重脚轻、眼红面赤,但凡是梁山泊与荆湖京西路的强人敢去与他拼酒的,无不喝得酩酊大醉,就连向来对青州两山大寨盖过梁山泊名头而甚不服气的刘唐也不禁翘起大拇指,直赞鲁智深端的是个快当的豪侠人物。

    其它董平与张清、穆弘穆春兄弟与唐斌、欧鹏等人,甚至是主动寻到朱仝那里的雷横,京东路三山大寨之间先前无论是否相识的都正在把酒叙话,正是觥筹交错、热闹喧嚣时,却有一道目光透过豪饮的人群,又落在了萧唐身上。

    宋江这边刚与贺吉、郭矸、陈贇等京西荆湖地界的绿林强寇头领酬酢一番,觑见李助带着他侄子正与那面戴獬豸面具的“全羽”正说得投机,他的眉头微微一蹙,倒并未言语,而是又踱步回道了自己的席位。吴用、戴宗二人正各自坐在宋江左右,吴用瞧见宋江若有所思,便低声说道:“如今又平添许多好汉,实乃我山寨幸事,也全是李助兄弟的功劳。虽然那全羽统管的几山大寨声势向来强过我梁山,可是如今能得以联决淮西诸路群豪,日后若要与那铁面獬豸分庭抗礼,自是也有机会。”

    宋江见说却是自嘲的一笑,说道:“若不是全大头领容不下些绿林手段,如今也算又怠慢了荆湖京西路来的那些好汉,否则这几路兵马是否诚心投我梁山,犹未可知。全大头领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诸路豪杰如何肯心悦诚服的与他聚义,论及招纳群雄在江湖中一呼百应,我宋江到底还是不如他。”

    吴用轻摇纶扇,目光直直的也直往萧唐那边凝视过去,他忽的又道:“绿林数山共主全羽,之所以被江湖中人唤作‘铁面獬豸’,不止是他铁面无情,就连许多绿林盗都不为他所容,也全因为他出来走动时必要戴着那副獬豸面具遮住真容。本来我也猜不透那全羽行事为何如此遮掩,也推测不出他到底是甚么来头。可是如今看来,我却大概知道他为甚么会用那张面具遮掩真身了也并非是那全羽刻意装腔作势,按我想来他应该是不得不这么做。”

    此言一出,不止是宋江惊咦了一声,立刻向吴用望将过去,在旁的戴宗也是面色立变,朝那个心眼极多的智多星瞧去!宋江连忙又向吴用问道:“军师,你机巧心灵、足智多谋,可是觑出甚么端倪,已然料定了那全羽的来路?”

    “眼下虽不能把话说是,可是按我的推断,推敲出那全羽的真身也是十拿九稳”

    吴用故作深沉的一笑,又对宋江低声说道:“当时那全羽率一彪人马至梁山泊初会晁天王时,我本来以为他戴着那副獬豸面具,多半是为了混淆视听好与官府打熬。啸聚绿林毕竟是与朝廷对抗、遭官府缉拿的勾当,除非是被官军生擒活拿了,做公的不识得他的来路,府衙自然也不可能行移公文缉拿,着落本乡原籍追捕正身。再找寨中与他身形酷肖的头领戴着那面具出来勾当,官军要寻觅得他的下落更是难上加难。

    但如今看来先前与陈希真、祝永清那伙鏖战时倒也罢了,非是青州两山寨中的兄弟,他便从来不肯摘下面具,自也是滴酒不沾,如今更是与荆湖京西路的诸路好汉聚合,他全羽既然也是好广纳天下豪杰的人物,就算他不肯收纳在绿林中勾当手段忒过歹毒的人物,但是投到京东路来绿林兵马之中,可为他所用的也大有人在。不过是以真面目示人,他又为何偏偏要冷落那些初识的好汉?从公明哥哥大设庭宴管待群豪开始,我便一直揣度那全羽的用意,现在也大概想个分明,那副獬豸面具,不是他‘全羽’不想摘,而是他不能摘!”

    听吴用如此说罢,宋江也似是开了窍,他连忙又道:“既恁的,军师又可能揣测得出那全羽为何有此顾忌?”

    吴用微微一笑,并缓缓的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一者倘若他身为绿林数山共主之事,根株牵连,必然要招致来泼天大的祸患,所以他的真身,不是绿林中人,并且有绝对不能与绿林强寇有所干连的理由,否则落草啸聚的非是也没甚亲族家小、清白名声的顾虑,便是为势所迫只得做强人的,绿林同道之间又何必遮遮掩掩?二者到了现在群豪齐聚,那全羽既然仍不能摘下他的面具按我想来,我等梁山泊就在此处的头领之中,先前必定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十分清楚他到底是甚么来头。而且还有几件事我追朔回想了一番,我猜这全羽,本来却是应该姓萧!”

1151章 泼天大的机密,得招安的机会?

    瓷碗直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所幸的是在人声鼎沸的席宴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宋江听吴用一番剖析,又故作高深的说出全羽原本姓萧,只略作思付,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来,只是心中的猜想,便足以震撼心神。

    铁面獬豸全羽,难道就是任侠萧唐!?

    毕竟这个推断还是忒过于骇人听闻,宋江连忙左右观望了一阵,又向吴用问道:“军师,若说全羽与那姓萧之人是同一人,此事非同小可!却有甚真凭实据,才会确定你的推断?”

    轻摇纶扇的动作一停,吴用又向宋江那边探过身子,说道:“公明哥哥,晁天王与我等是在甚么时候见得那‘全羽’的?不就是在当初谋萧家集押运梁中书每年向蔡京孝敬的生辰纲未果,经你暗中救助之后投上梁山入伙,晁天王刚驱逐了王伦坐得梁山寨主之位,那全羽不就立刻寻到梁山来找我等恩威并施的谈判?自此我梁山不但与他青州两山有所来往,可当我等本欲取生辰纲,全羽此举却也算是化解开了我梁山与萧家集之间的梁子。

    若说萧家集中的管事与青州两山中的头领有些人暗中彼此来往的确也不稀奇。可是先前我梁山军与祝家庄鏖战时杜壆兄弟曾擒住扈家庄那扈三娘,不止青州两山出面请动晁天王要报那扈家千金,萧家集却也曾派出那唤作赛公明卞祥的乡勇前去把守扈家庄,我本打算设计赚扈家上我梁山入伙,可如今他全家到底还是投到了青州两山去;还有我等本来打算赚朱仝投上山寨,却是萧唐麾下那伴当燕青赶巧不巧的也到了柴大官人府上,从中作梗坏了好事,如今柴大官人与朱仝兄弟却又投到了何处?还有大名府名城要府,乃是河北地界第一的兵家要地,青州两山兵马却能轻易打破城池,那里却不是任侠萧唐的出身之地?

    还有件事也是至关重要,公明哥哥当初发配至江州去,不是也曾得知数年前当地牢城营便曾被人打破,救了个受那蔡九知府迫害的配军逃脱了出,而戴宗、穆弘等几位兄弟也都曾言及,当年那萧唐,不也曾到过江州?”

    虽然萧唐做过的都有迹可循,但是每桩子事似是而非,发生的时间点又是零零散散,再加上他在汴京走动时青州两山的兄弟也会打着他的名号行事而混淆视听,大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很难将所有线索联系到一处。可是偏生吴用是个极爱推敲算计的人物,就算天子近臣与绿林数山共主竟是同一人这等事宜实在是忒过匪夷所思,直到今日吴用忽然发觉那铁面獬豸全羽戴着面具行事实则是有莫大的顾忌,他立刻又将自己所知的所有事宜串联起来重新梳理一遍,便立刻意识到一个惊天的秘密,似已经被自己洞穿了。

    只是所有的推敲虽然精细,也只能说萧唐与全羽极有可能是同一人,现在毕竟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印证吴用的判断。而看似从容淡定的吴用甫一觉察到如此隐秘的大事居然被自己看穿,强自按捺住心中得意志满的情绪,觑见宋江双目仍是怔怔的出神,便又急道:“便是青州两山中似林冲、鲁智深等名头最响的头领,也与那萧唐有结拜之交。大名府卢员外得青州两山搭救,肯投寨入伙倒也罢了,大名府留守司中的猛将索超又如何会轻易归顺了那两山大寨落草?何况他那山寨中也有不少朝廷官将出身的,似乎尚在军中打踅时都与萧唐有所干系”

    “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当年我虽也知些机密之事,可是毕竟时日已久,其中干系又十分重大,也不敢笃定全大头领的来路。但如今听军师一番剖析,看来那全大头领,我也应该是早就拜会过了。”

    开口说话的,却是坐在一旁的戴宗。当宋江、吴用的注意力立刻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戴宗长叹一声,又将当年召集了些绿林强人攻破牢城营救出险些被害了性命的李志,先前暗中又请他这个当时的江州两院押牢节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插手救人之人原原本本说个分明。

    至于为何投上梁山后自己居然从来没有与宋江等人说过此事,戴宗又言及当时也曾仗义出手协助过萧唐的李俊,早在宋江杀了构陷他的通判黄文炳,又招拢了江州地界许多好汉一齐投奔梁山泊时便已剖析过利害,几年之后虽然铁面獬豸全羽的名头在冀鲁绿林地界虽然越来越响,可是且先不说也不能就此断定那数山共主就是萧唐本人,无论是萧唐还是全羽,在梁山泊大寨之中有不少头领都与其有着深仇旧怨,人多口杂,此事若在山寨里声张开来,也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挟怨报复。

    届时无论萧唐与全羽是否为同一个人,尚未做大势力的梁山反倒要成了京东路地界几处大寨的公敌,只是有害无利。戴宗再是怀疑萧唐与全羽之间的关系,在没有实证之前他也不敢贸然声张起来,而如今听吴用顺藤摸瓜推敲得似乎已离这个秘密的真相越来越近,戴宗心说就算我不提及,待军师推敲个分明时,只怕宋江哥哥反要见疑到我的头上。

    而宋江怔怔的听讲戴宗说罢,他不止惊得目瞪口呆,心中蓦的又涌出一股愠意,心中暗念道本来以为寨中的兄弟都与我知无不言,心中没甚可隐瞒的,可是如此要紧的大事,我却今日才知个明白!

    尤其是那混江龙李俊,本来他慕我名声,联决江州群豪前来相助。我自重用提携,推举他做得我梁山水军大头领。可是他刻意密会当年知晓在江州萧唐所过勾当的兄弟,说是为我梁山着想,如何又不是为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李俊撺掇着江州出身的头领不愿夹在我与那全羽或是说萧唐之间左右为难,遮莫他以为我知晓这等机密大事,还能去向官府告发萧唐包藏祸心,在绿林中暗中聚集乱党不成?

    想到这里,宋江脸色忽然一凝,念道本来我被断配于江州牢城,也判有个程限日后归乡,叵耐黄文炳那狗贼恁的歹毒,与那奸官蔡九定实我暗通绿林匪寇谋反的罪名,虽是不得已屈身于梁山泊,有幸又有许多兄弟帮衬,便打算统领着麾下众人有些声势,等朝廷见用,受了招安,那时尽忠报国不迟可是我等多是发下迷天大罪的人,怎奈何积累罪尤,逼得如此,朝中也无力奏保举,如何能得官家降赦招?

    萧唐名为朝廷重臣,实为绿林寇首之事十有七八属实,若是把实情达知官家,却是不是我命中的转机?

    “公明哥哥盼受招安,得为国家臣子,可是若依我说,朝中臣子本来看待我等绿林中人便甚是鄙夷,纵使能争得个招安的机缘,不止朝臣仍我等如草芥,有的勾当要做了出来,只怕寨中兄弟的心也寒了。哥哥如今的立足之本,却正是我水泊梁山众兄弟的人心所向,似今番杀败陈希真一众,趁着如今官军萎靡,朝中再引大军来到,杀得他人亡马倒,梦里也怕,那时方受招安,才有气度。哥哥,现在你尚在绿林中行事,有的事,绝对做不得。”

    心中刚萌生出别样念头的宋江忽的又听吴用在旁低声叹罢,他浑身猛然一震,又沉着脸点了点头,当宋江再抬头望去时,却见那边萧唐一对招子也直朝自己凝视过来,他随又轻咳了声,又压低了嗓音说道:“如此泼天大的机密,眼下也不好再做相谈,只是待席宴罢了,返至山寨中时我等自当从长计议。”

1152章 当初用来诈你的话,现在倒来诈我!

    待席宴罢了,萧唐、宋江虽暂时占据得祝家庄却也并非搅扰镇坊,而是叫庄子内钟离老人前来领头收取,每家各户给散了粮米一石,以表人心,与原著中攻打下祝家庄后得粮五十万石(宋时《梦溪笔谈》有注“凡石者以九十二斤半为法,乃汉秤三百四十一斤也”即1石合925宋斤,一石的粮食约等于592公斤,五十万石粮食即为两万九千六百吨)这笔咋舌到有些难以置信的收获比较,经过陈希真、云天彪所召集的地方官军、各路乡勇驻扎用度、来往征调之后,于祝家粮草之中缴获出多余的粮米却不算甚多。

    其余的金银财赋、牛羊骡马,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也将这些战利品二一添作五,尽数装载上车,分头将去山中支用。

    当萧唐与宋江喝令麾下的头领一齐上马,各自将军兵分作三队摆开,前队鞭敲金镫、后军齐唱凯歌的时候,祝家庄之中倒还真有不少村坊乡民在庄中钟离老人的带领下,扶老挈幼的伏在大路两旁朝着离去的绿林兵马拜谢。

    祝家庄中佃户庄众虽然受祝朝奉与祝家三子等人的胁迫,不得已只能拿起兵刃与京东路几处绿林大寨强寇为敌。除了不少家中有青壮的确是死在三山兵马手中的,其余庄众平素也生受祝家盘剥欺凌的苦,也很清楚让他们遭受兵灾之苦的罪魁祸首到底又是谁。

    而萧唐这边与受李助游说起事,情愿同奔梁山泊入伙的荆湖京西路尽皆打过照面、做过寒暄。也是因先前并非有甚么交情,彼此又不知根底,对于贺吉、郭矸、陈赟、闻人世崇、刘黑虎、胡俊、胡显等这些在原著的轨迹里于梁山军征讨伪楚王庆时大多被杀、小撮投降的强寇头领,萧唐与麾下的弟兄也都暗中记熟了他们的名头,只不过比起费足了心思要招揽这些绿林草莽的宋江而言,彼此叙话还隔着一层面具,自然也是难以交心。

    而新投到梁山的那些头领里面,一个人倒更让萧唐留了意,因为那个汉子竟然与梁山兵马中随军医治伤疮的神医安道全有些交情,这些时日在军寨中浑如个活死人一般,有令在身时也只是唯唯应承的安道全见了那个汉子之后,脸上倒还能挤出几分笑意。两人彼此叙旧时相互问过为何落草做了强人,随后又是唏嘘一番,感叹世事无常。

    萧唐略经打探过后,得知那个汉子唤作范全,本是京西南路房州府衙的两院押牢节级出身,家私颇丰,早年曾经到过江宁府闻得安道全神医的名头,便以重金交结于他,还学得了疗金印、救治刀创箭伤的本事,这才与安道全结下了交情。

    这个范全,萧唐却也知道这号人物,因为他正是按原本轨迹本来应该成为四大寇之一,如今却早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王庆的母姨表兄。

    比起原著里其他三大寇麾下那些刚表过名号很快便丢了小命的贼将,范全这个做描述也算很多的人物,萧唐记得王庆本来遭充军发配到了陕州,在途中却伤了陕州牢城营管营张世开妾室庞夫人的族弟,而王庆却抢在张世开正要利用职权害死自己前将他杀了,之后一路潜逃到了房州,正是投奔到了这范全的家中。而刺在王庆脸上的金印,正如安道全为宋江施妙法消磨祛了脸上纹面,也是由范全用安道全的法子为他除了,而王庆之所以能在房州定山堡遇见段三娘、段二、段五乃至金剑先生李助等人,也权因他当时就躲在范全名下位于房州定山堡东侧的草房里。

    范全对王庆倒也十分义气,不但为了窝藏他这个母姨族兄弟不计凶险窝藏了王庆数个月,最先得知王庆与段三娘一伙搭上线后苦口婆心却说其段家一伙手段最是歹毒狠辣的也是他。按原著的轨迹在李助重遇王庆之前,一直助王庆逃罪隐匿的都是这个范全,若没有他这个族兄弟的帮衬,王庆估计还熬不到与段三娘、李助也搭上了线,恐怕已早被做公的给缉拿住了。随后这范全做了伪楚过殿帅,在梁山军讨伐王庆时也甚是卖力,只是仍不免战死在沙场之上。

    所以按现在来说,萧唐却也是这个范全的仇人。只不过此时正与安道全叙话的范全眼光一乜,正与不远处的那个数山绿林共主眼光碰到一处,也只是微微颔首施礼,浑然没有在意。

    这个时候,范全心中也只是暗道:我因恶了府衙上官,怄不得鸟气,也不愿吃他构陷索性投身落草,可是相传当年在汴京杀了我族兄王庆的萧唐,那狗官征剿房山寇时早将周遭地界的绿林寇剿荡得净,这几年下来仍在房州勾当也多是些不成器的小厮没奈何投到了邻近军州的山头去,因缘际会之下也随着那李助先生投到了京东路来,如今亲眼见过这几处兴旺大寨之主,全羽这厮的名头虽是更响,却是个故弄玄虚的,连他生得甚么相貌都不晓得,我等又如何肯将性命交托于他?大多头领也都是一般心思,相比起来,自是远不及那及时雨宋江待我等更是热诚

    萧唐的目光与范全一错而过,心说如今王庆、段三娘等人早就化作一坯黄土,如今梁山寨里只不过又平添一个会些半调子医术的职事头领,无论这范全知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也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心中念罢,却又有个让萧唐不由得去小心应对的人物策马踱上前来,宋江抱拳施了一礼,笑说道:“呵呵,全大头领,小可有幸能与恁戮力齐心以据官军,似全大头领如此英雄人物,麾下又有无数能人志士帮衬,自是前程万里,如今战事罢了,小可也须率领众兄弟们早些返至梁山去向晁天王报功,叙说与贵寨豪杰并肩征战之事,也只得向恁告别,心中却图个日后相见。”

    宋江说的虽然客套,可是自打在祝家庄主府之内大设庆功庭宴之后,萧唐总觉得这个黑三郎再与自己攀谈时言语中总是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种感觉也让萧唐有些不舒服,虽然这宋江一直以来在场面上处事都是个很少露出破绽的人物,可是现在萧唐却隐约觉得宋江心中似有多了些把握,他的神情仍是不卑不亢,可是深邃的目光却似要透过遮盖住自己颜面的獬豸面具。

    这时萧唐却又听宋江侃侃而谈道:“小可虽蒙江湖同道中抬举,唤我做及时雨,可是全大头领自有江湖义气,心中又有机杼计较,声名远播,直教四方豪杰敬佩,恁般英雄了得,小可自叹不如。眼下虽然在绿林中蛰伏,但得风云际会必做得大事业,日后只望恁与贵寨群豪多多加提携小寨了。”

    话听到这,萧唐忽然却感觉有些耳熟,只略思付的功夫,獬豸面具下隐藏的脸庞面色却蓦的一沉,萧唐的双目瞳孔也似骤然一缩。宋江再对自己说的这些话,不正与当初自己还是萧家少主时行镖密州返程期间经过花荣引荐,于郓城县初遇这个及时雨,又为了试探他心思所说的话十分相似!?

1153章 趁着出兵,正好收了那路人马

    萧唐对于自己双线行事的秘密会败露会感到十分恐惧么?虽然会有一些顾忌,可是却也绝对说不上终日提心吊胆的惧怕。若是连些胆子都没有,萧唐当初也就不会在东京汴梁启动“水浒计划”,只顾踏踏实实的去做受官家宠信的权臣,不去触蔡京、童贯、高俅等权奸的霉头,舒舒服服在汴梁做他的高官贵人,在金军南侵发动靖康之耻前想方设法得向江南转移,便是混吃等死,一辈子也能活得安乐富贵。若是论资排辈,就连刘光世、张俊居然位列“中兴四将”的货现在于官场履历上都远逊于自己,只要在某些时间点预先设计些手段,遮莫在青史上还能留个名将的好名,又何必进行这凶险万分的计划?

    自己筹谋大事,萧唐是否又真的以为自己的一切措施天衣无缝?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也很清楚自己做的越多,被人觑出端倪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尤其是如今萧家集或多或少与青州两山都有些联系,怕就怕真到了事发暴露时自己却毫不知情,而萧唐也没有盲目自信到那种程度。

    梁山寨之中很有可能是吴用这等不知该说他满腹机智还是满肚子坏水的人物结合所有蛛丝马迹,而使得宋江已经察觉到了甚么,萧唐现在只是不清楚这个黑三郎识破自己的身份到底能有几分把握,不过就算他看破了自己的真身,对于萧唐而言也构成不了甚么致命的威胁。

    因为萧唐虽然如今位高权重,从来就没打算一直就在朝堂之中争名夺利下去。

    宋江既然是强烈力主招安的梁山泊二当家,就算他的为人秉性也与后世那种只是跟风黑的评断截然不同,可是他毕竟也仍是那个为了拉拢能人入伙而不择手段的宋江,所以向朝廷告发机密而换来自己得朝廷招安受重用的机会,宋江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萧唐也最不怕梁山泊那边能捅出甚么幺蛾子,在水泊山寨里有甚么风吹草动,布下的眼线李宗正总会寻觅得时机向自己暗中报信,就算是十分要紧的密谋大事,无论是晁盖、宋江乃至吴用也万万料想不到同样是掌管机密的军师头领公孙胜也早已甘愿为萧唐所用。

    所以宋江就算向玩阴的,对于萧唐构成不了甚么灭顶之灾,相反他却是要犯了绿林大忌,搞到自己背义离心,现在梁山泊既然还没与朝廷搭上线,宋江就算得知些机密也必须再三权衡,他这个及时雨就算不是个省油的灯,却也绝对不是一个蠢人。

    然而萧唐也仍起了警惕之心,因为既然宋江、吴用那边已经觑出了甚么端倪,那么在汴京已发付西门庆过来暗中对付自己的权相蔡京,他只要遣人再做详加查探,也未尝不会彻查出甚么线索顺藤摸瓜,察觉到自己与想必很快便要引起朝廷警觉的那个绿林数山共主之间的关系。

    本来是打算双管齐下,从禁军官兵、绿林兵马两条线来遏制住本来在正史中所向披靡的金军南侵势头,可是如今看来时间却已不够用了,若是我绿林身份终将事发暴露,已是迫在眉睫官场那一条路,到底还是走不通么?

    萧唐心中暗叹,可是语气四平八稳,仍是向正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自己的宋江缓缓说道:“宋头领过谦了,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如今梁山泊新添得荆湖、京西路一众好汉,并着这许多军马,已经有恁般声势,我统管的几处山寨又有甚提携处?只是晁天王与宋头领拉扯起梁山一路绿林兵马不易,寨中许多的勇烈之士,还望宋头领统御这些好汉日后无论作何抉择也须多加斟酌一番才好。”

    宋江只是隐约觑见面前这个八成是姓萧的数山共主面戴的獬豸面具上露出的招子中似有精光一闪即逝,随即语气平稳如常,丝毫不带半点慌乱。尤其是听得对方反过来话里有话的劝谏自己,宋江的神色反而一变,彼此先前萧唐、宋江两人之间的寒暄客套,现在却又多了几分尔虞我诈的意味。

    过了片刻,宋江忽的又干笑起来,朝萧唐拱手说道:“蒙全大头领良谏,小可受教,如今时候不早,正该上路。且请全大头领与贵寨好汉先行,小可自当恭送。”

    听宋江说罢萧唐微微颔首,旋即略一抬手,先是又几营马军头领高声喝令,点齐所部军健扬蹄起行,可是宋江眼见青州两山先行的兵马除了祝家庄子,却是向着南面挥师进行时也不由得一愣,便又向萧唐问道:“如今与陈希真、祝永清那伙的战事既已罢了,全大头领统领贵寨兵马却不是投青州返回大寨去,遮莫又要在京东路治下军州大弄?”

    萧唐微微一笑,说道:“我统管的青州两处山寨,与晁天王、宋头领占据的水泊梁山并为京东路绿林地界的三处大寨,可是南面却不是另有一伙绿林兵马却口出狂言,说要吞并你我掌管的几处大寨?先前要与祝家庄乃至其他军州专要与绿林中人做对的地方豪强打熬,便没理会那厮们。如今既然我引军下山,正好挟大胜之威前去收捕这伙强人,否则任由那伙兵马聒噪不理,其他绿林同道倒要小觑你我统领的几处大寨。”

    嘴上说着,萧唐心中又暗付道:很久前便与那处山头的好汉有过些交情,可是以绿林数山共主的身份,却一直又没有个空闲时再亲自出面,撺掇着他们三个入伙。如今既已出兵,要赚那一路兵马聚义也正是时候,荆湖京西路的绿林强寇头领你宋江招揽了许多,可是他们三个,却不能教你抢着招募了去

    ※※※※※※※※※※※※※※※※※※※※

    京东西路,芒砀山。

    “你说甚么?有青州两山的厮鸟杀至,你可曾探清来的有多少军马!?”

    位于芒砀山西峰的营寨大厅之中,正有个头散青丝细发、神貌阴渗诡异,身穿绒绣皂袍、更似混世魔君的强寇头领忽的站起身来,却正是早年也曾与萧唐结识,期间时常也与其麾下管事有所往来的混世魔王樊瑞。

    而当樊瑞又听巡山哨探的小头目报说来犯的兵马先锋部约莫三千人上下时,面色阴沉的樊瑞只踌躇了阵,蓦的却又桀桀笑道:“来得好!我还没去寻那厮们的晦气,颠倒着却来招惹咱们兄弟!若是进犯那青州两山寨子,毕竟那厮们的确也是人多势众,还占着地势之利,虽不惧他兵多,也须多加合计。

    先前又听闻那青州两山正与东平府独龙冈上集结,专要与咱绿林盗为敌的许多厮鸟打熬,虽然咱们芒砀山也正要在京东两路地界做大势力,依着绿林道义,自然也不能反成了官府鹰犬的帮手,从背后去捅江湖同道的刀子。如今倒是那厮们忒过目中无人,没去撩拨他们,倒来咱芒砀山来捋虎须!那厮们同官军与那些地方庄镇撮鸟之间的厮杀已经罢了,接下来倒是咱京东路绿林内的强人要分个上下高低!”

1154章 有意安排的对决,大郎这次且不可冲动

    虽然强敌进犯山寨,可是樊瑞仍是摩拳擦掌的意欲应战,而在场的项充、李衮二人面上却露出担忧之色,其中项充先是对樊瑞说道:“哥哥,若只数千兵马来犯,咱们固然不惧他。可是那青州两山至少也有数万的兵马,在道上名头甚响的人物也不知凡几。我芒砀山就算也能胜他几次,可寨中也只有三千多的兵马,只怕难与那青州两山长久打熬下去。”

    樊瑞闻言却摆了摆手,冷哼了声说道:“他青州两山又不是官军,若要引大军来犯,兴师动众久离山寨,咱们麾下三千孩儿剽悍善战,又有山险可守,他也是遭官军觊觎的绿林兵马,如何能与我等长久打熬。也足以与那厮们打熬,只须杀败他几阵,叫其知道咱芒砀山一路人马的厉害,让其他绿林盗晓得那青州两山也没甚好畏惧的,咱们兄弟三个再于道上行走,颜面上也有光彩。”

    李衮闻言踌躇片刻,却又说道:“毕竟双方真火并上,便是操刀子玩命的勾当,彼此难免折损些人手。毕竟咱们与那青州两山本来素无仇怨,哥哥也只是嫌他连番大弄,旁人只知京东路有那铁面獬豸、托塔天王、及时雨等几个大头领奢遮,却小觑了混世魔王的名头

    真要是彼此兵戎相见,只怕仇怨结得越来越深,都是在绿林中混个活路的,又何必争执到不死不休?何况虽然那青州两山行事手段不同于寻常绿林盗,我芒砀山自打数年前与萧任侠结识以来,也蒙他麾下的管事杨林等人来往,周济过山寨几次衣袄、药材、粮食,寨中的兄弟填饱得肚子,咱们除了率兵攻打几处为恶尤甚的大户庄子,未坏寻常百姓生计,自然也没有犯了那青州两山的忌讳哥哥,咱芒砀山三千多的兄弟,在诸座山头啸聚的山寨讲里面算也是兵强马壮,也教大多绿林盗畏惧,可是却当真是要与那青州两山,乃至那铁面獬豸全羽麾下统管的数座大寨做成死敌么?”

    “虽然咱们领受了萧任侠的情分,咱们兄弟肯与他做下人情,也权因他肯耽着些凶险,搭救遭权贵迫害的好汉,不是朝堂中那干只知争权要钱的狗官,可是他到底还是官面上的人物!我虽敬萧任侠的为人,还有那个铁面獬豸全羽,他们都是奢遮人物不假,可我樊瑞却也不怕了他们两个!”

    樊瑞沉声喝罢,旋即转头向项充、李衮二人乜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两位兄弟,虽然我放出话来,要与那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分个上下高低,如今却也不是咱们去撩拨那厮们,反是青州两山的绿林盗来触咱们的霉头,既然他们都招惹到咱们山寨前来,遮莫反要服软去说和?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京东两路地界,便有那三处大寨压过咱们芒砀山的名头,咱们三人聚义拜把,自打在这芒砀山啸聚之后就不甘只在一处山头厮混,既然做了舍得一身剐的勾当,自当要做些大事!而那青州两山与水泊梁山就是咱们必须迈过去的坎,咱们既要混出些名堂,早晚也必要与那厮们一战!”

    这次真的要与青州两山兵马厮杀,项充、李衮二人虽然心中有些踌躇,可是听樊瑞心意已决,他们芒砀山寨中结义的弟兄三人自也要共同进退,脸上犹豫的神色渐渐褪去,项充与李衮面上又显露出剽悍杀伐之色,遂也齐声说道:“罢了!哥哥竟然恁的说,咱们只管杀退了那伙撮鸟,也总不能教那铁面獬豸全羽小觑了咱们兄弟!我们两个这边点齐兵马下山去,先给来犯的贼军一个下马威!”

    “管他青州两山招拢了多少道上的人物,咱们兄弟三个齐心去斗那厮们,自也是其利断金!”

    樊瑞又上前拍了拍项充、李衮二人的肩膀以示勉励,随即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遂又向那巡山哨探的小头目问道:“你可曾觑清了来犯的那伙厮鸟领头的又是哪个?是不是道上成名的人物?”

    那小头目见说立刻向樊瑞回道:“好教寨主知晓,青州两山来犯的先锋部兵马之中,打出的是盘龙营九纹龙的旗号”

    “史进哥哥,芒砀山寨的兵马来了!”

    此时位于芒砀山山角下,盘龙营中偏将白花蛇杨春绰着手中大杆刀向前一指。体挂连环镔铁铠,手中横着三尖两刃刀,胯下骑乘一匹火炭赤马,史进立刻循声望去,就见从半山坡处直冲下来一彪人马,为首的两个强寇头领铁帽深遮顶、铜环半掩腮,浑身披挂可说是武装到了牙齿,而他们两人一个手中仗一条铁标枪,另一人手上绰着一口宝剑,手中傍着牌兽面蛮牌狰狞威武,在蛮牌上还有飞刃与短标枪齐插,只觑见恁般扮相与气势,便端的是杀气腾腾!

    在这两个强寇头领身后半山坳处还有一彪兵马,阵中打出了青色灯笼,其中又小喽啰立刻筛起锣来,冲下山的这两个强寇头领便立刻舞动蛮牌,也不阵前喝问,便立刻率领麾下蛮牌手直朝着史进所统领的这彪兵马涌将过来!

    来的这两个,便是八臂哪吒项充与飞天大圣李衮?史进心中暗付,眼见他们两人麾下统领的蛮牌手大多也都有铁甲护体,手中蛮牌挡在身前,在发足狂奔的同时另一支手或是向蛮牌上探出,或又是向背后探去,都欲擎出飞刀与标枪只等进入射程范围之内,便要将手中的兵刃向面前的敌军用力抛出,这些蛮牌手各个身形健壮、神情剽悍,看来也都尽是项充与李衮精心选练出的一支步军劲旅!

    “这厮们都仗着蛮牌,就算教后阵的弟兄喝令弓箭手先做攒射,只怕也伤不了他多少人!”

    在史进身旁的跳涧虎陈达绰起手中点钢枪,胯下战马也焦躁的只仰蹄刨起蹶子来,陈达又急不可耐的对史进说道:“今番用兵,其他部曲的兄弟可都争着先锋的差遣,萧唐哥哥却看得起咱们盘龙营,自也是相信史进哥哥的手段,何况萧唐哥哥有过吩咐,此战务必要擒下那项充、李衮,要招降芒砀山的这一路兵马,也须尽量少杀伤些他们二人麾下蛮牌手。

    若按我说那厮们都是步卒,如何能挡得住咱们麾下马军儿郎的冲势?擒贼先擒王,咱们兄弟三个直接率劲骑直趟过去,杀散了前阵的敌军,只要能冲到项、李二人面前去,以史进哥哥的本事,再由我与杨春兄弟全力帮衬,要直接生擒住他们两个便是,也无须再做搭缠!”

    若是按史进以往的性子,他也早打算仗着自己的武勇策马直冲过去,管他甚么敌军装备精良、军阵严谨,在彼此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又是骑兵对步兵,就凭自己的一身本事,只管冲上去厮杀便是。可是如今的史大郎却屡次得萧唐有心点拨,此时又念及萧唐先前对他的叮嘱,遂立刻摇了摇头,又道:“不,观其声势便知那八臂哪吒与飞天大圣统领的蛮牌军,绝非寻常强人步卒,咱们轻骑闯阵,估计也未必能冲散对方的军阵。萧唐哥哥教咱们盘龙营为先锋,也不止是他相信俺的本事,先前哥哥也曾言及我性情使然,统兵时难免直莽了些。如今咱们盘龙营受了重任,却也更当把细一些,只顾按哥哥将令行事便是,切不可自作主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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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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