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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40章 战局的转机,由此开始

    虽然萧唐所在的中军大阵阵营岿然不动,所部兵马也都是久经杀阵,豪气勃发的雄健儿郎,也不会因女真冲锋的威势而心生畏惧,于两翼鏖战的耶律国珍、耶律国宝、阿里奇、琼妖纳延所率领的契丹骑兵面对的是金国别部兵马鏖战,一时间自也能打熬得住。

    然而压力全都集中在了中间与女真骑阵硬抗的縻、牛皋所部人马这边,尤其是又有两千女真劲骑驰骋而来,与谋良虎合兵一处,旋即一如既往的又要向这边催马猛冲。

    “狗鞑子,当真恁的能熬!”

    又是两三轮冲杀下来,縻气喘吁吁,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曾经他也听说过女真人以能够苦熬耐战而闻名,一场战事下来就算身披重甲,来往反复冲击数十次也是家常便饭。如今切身体会果然不假,就算包括縻在内,马、马劲浑身也带着几处伤口,虽兀自战意不减,仍要与敌军抗衡到底,但是的的确确已感到有些力乏。

    毕竟每一次冲杀与敌军纵马侧身而过的当口,縻率领麾下骑兵都要竭力挥舞手中兵刃尽可能击杀敌骑,并且还要小心四面女真劲骑汹涌杀来的猛攻。这种极为考验意志与体力极限的消耗,縻当真感觉到比起与敌军大将捉对鏖战百来合更为疲惫。

    有继续鏖战下去的血气,但只怕力不从心,终究要被眼前那些确实坚韧凶悍,连人带马竟似有无尽体力的女真劲骑生生拖垮。

    更为要紧的是,縻麾下统御的纪山军骑兵部曲本来也多是龙精虎猛,自夸武勇的好汉,如今已折了两三成的兵马,很多人脸上流露出的恐惧与疲惫之色,也愈发明显起来......

    忽然本阵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縻听了登时一怔,随即嚷道:“哥哥这是传令教咱们后撤返阵,重做收拢整顿?直娘贼,这可退不得!”

    现在縻也大概明白,自己麾下的儿郎军开始动摇,但彼此缠斗恶战的过程中,一旦首次交锋被敌军占了上风,而己方兵马失了锐气,眼见那伙女真敌骑看来必定会死死咬住不放扩大战果,波及到了本阵大军,恐怕这一退,也意味着在气势上要被对方彻底压制住。

    “縻兄弟,既是军令,我等合当遵从,如今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牛皋绰锏策马,疾驰而至,他身上半片衣甲也被鲜血浸染,不过看似也都是近身交锋时溅上的敌骑血污,自己倒并无大碍。本来牛皋与縻一般都是生得黑凛凛的莽汉,形貌气质也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身处于沙场杀伐上的要紧时候,牛皋这个久曾于边庭军中效力的骁将更知令行禁止,比起縻因战事不利脸上忿怒骄躁之色十分明显,牛皋面色却甚是沉稳,并又对縻说道:“哥哥既传令你我率部撤返,想来必有应对之法,延误军机不是耍处,难不成还要教麾下弟兄们枉自送命么!?”

    縻瞪视牛皋片刻,终于还是唾骂了声,旋即喝令麾下军马转向与牛皋一并往本阵的方向撤去。

    果不其然,那厮们到底还是吃熬不住,只要再加一把子气力,冲锋几阵下来,想必便能将这伙乱军军阵冲溃!就算要逃,又能逃到何处去?也唯有我女真是方今天下最为强悍的军旅!

    谋良虎觑定那两拨方才与己方兵马鏖战几个来回的敌军骑众动向,他脸上又露出傲然的笑意,甫一收拢阵形,大地旋即又颤动起来,女真骑兵在谋良虎的率领下迅速展开冲锋阵形,催动胯下战马奔势越来越快,根本不打算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便向对面看似结阵自守的敌军所部碾压过来,一时尘土漫天,先前鏖战之中士气已经占得上风的女真骑士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杀去,伴随着响彻云宵的马蹄声与喊杀声,气势也端的是惊心动魄!

    而对面大阵当真,萧唐与身旁的萧嘉穗对视一眼,两人面色肃然,相互微微点头。既然知道你这厮们善于用骑兵往来驰骋、轮番冲刺,不停狠凿敌军阵势,迫使对方军心崩溃......以为我当真会遂了你的意,我军军阵又岂会是那么好闯的?

    当牛皋、縻分别率领麾下骑军一左一右,从大阵两翼奔驰归返的同时。军阵之中诸队弓弩手们也立刻擎起强弓劲弩,霎时间密集的弓绷响声乍起,密集的箭雨蓦的冲天射出,直往对面射将过去。疾驰从来的两三千女真劲骑也立刻擎出弓弩还击,虽然骑阵之中也有不少骑士纷纷坠马,可是弓弩的打击对于他们冲锋的气势冲击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甚至还有许多女真骑手身上插着几支箭簇,面色却更似是发了狂性的野兽朝着前方策马急奔不停。

    既然敌军的骑兵不济事,只要疾冲到对面步阵之中一边倒的冲杀一阵,先留下一地的残肢尸骸,再不停的向敌军发动破阵冲锋......便如这十余年我女真面对诸般敌军以此战法无往而不利,这伙乱军又能硬撑得几时!?

    虽只两三千的敌骑,可是漫天的杀气旋即而至,萧唐所部中军大阵前列的步阵看似也有些动摇诸队弓弩手也在所部头领的急声喝令之下开始纷纷后退。谋良虎麾下大多女真骑兵见状脸上流出狰狞猖狂的笑意,他们都兴奋的握紧了手中长短兵刃,双眼只顾觑定眼前的敌军,旋即便要恶狠狠的撞进对方的军阵之中!

    然而诸队弓弩手在迅速后撤的同时,在他们后方数百步卒却稳稳的矗立在当中,也任由着他们的同僚从身旁穿插向后方退却。对面来势凶猛的女真劲骑须臾便至,这些步卒排成阵势兀自巍然不动,眼见是要首当其冲,抵挡对面冲锋的敌军猛烈的冲击......

    只区区数百人,济得了甚么事?谋良虎心中虽然念叨,可是没由来的,心头却又是一阵不安。旋即谋良虎的双目瞳孔攸然一缩,因为他惊然觑见前面列成阵势的重装步卒,齐刷刷扬起了手中的大刀,阳光映射在他们手中刀身大到离谱的锋刃上,登时映出一片耀眼的银光,蓦的无穷杀气似冲霄而起,也直晃得眼前那些堪堪已要撞入步阵的女真骑手眼花缭乱,一时间目不得视物!

    那却是甚么兵刃!?谋良虎心中剧震,虽然也曾南征北战,大小经历过许多战事,可是出身于白山黑水之中的他,又怎会见过成编制的陌刀部曲!?

    你这厮们不是善于催马不停的来往冲杀,反复狠凿么?往陌刀阵上撞撞试试?

    冲在最前列的女真骑手脸上也露出惊异的神情,可是战马随着惯性冲势不减,此时仍是挥舞手中军械做出劈杀的动作,也早来不及再做出其他任何反应,然而就在眼前那一片耀眼的刀光齐刷刷兜头劈下的同时,谋良虎似乎也听到对面敌军布阵之中,有人怒声喝道:“狗鞑子,若是比拼冲锋陷阵、悍不畏死,我武松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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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1章 纵横捭阖,后院起火

    最是善于来回冲击敌军军阵的女真劲骑冲阵,却是直往武松所统管的陷阵军之中陌刀营阵势上撞,再是坚韧剽悍的生猛蛮族,到底生得还是血肉之躯,面对一排排劈落齐斩的锋利陌刀,躯体照样还是被斩的支离破碎。

    谋良虎统领的两三千女真骑士本欲冲击敌军阵中,就算不能一鼓作气冲溃阵型,好歹也能冲击防御阵势而致使对方军心撼动。可是面对劈头斩落的一排排锋刃兵寒的陌刀,冲阵的女真骑士彻底丧失了锐气,而只能任由着步调动作如一的陌刀手步步紧逼,挥刀劈落绞杀!

    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端的惊心动魄,眼见自己麾下的儿郎只能惨遭屠戮,谋良虎又惊又怒,他旋即立刻意识到这伙重装步军手仗那骇人的长刀,行动必然缓慢。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的金国名将,谋良虎思付自己本来便是打算依女真诸部常用的战法,不停的来往奔袭冲击敌阵,如今须当立刻率领麾下骑众返身撤离,重整队形,再迂回绕过这些正面硬闯不得的重装长刀步兵,不是依然能对敌军造成沉重的打击?

    然而与此同时,除了眼前齐刷刷寒芒闪动的陌刀军阵,牌画玉爪狻猊的八臂哪吒项充,牌描金精獬豸的飞天大圣李衮各自率领所部蛮牌手从两翼开始向中间压制,但见陷阵军下辖蛮牌营的步军将士人人虎体、个个彪形,并且尽是铁帽深遮顶、铜环半掩腮、袍遮铁掩襟的戎甲装扮,悬描兽面的蛮牌后飞刃、标枪亦被擎出,只顾朝着阵型反而溃动的女真骑士投掷过去,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呼啸,随即挟带着凄厉的破风声恶狠狠的扎落下来!

    “噗!”、“噗!”、“噗!”、“噗!”、“噗!”投掷兵刃须臾捅穿刺破血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战马悲嘶与骑士的惨嚎声霎时交织成一片,谋良虎惊慌四顾,就见本来汹涌杀来的女真骑士一排一排的坠马倒地,本来骁勇剽悍的英勇部下,很快的却化作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女真劲骑再是精锐,的确也完全不熟悉萧唐麾下马步军诸部的长处与善用的战术!于战场上以曾经无往而不利的战法,却因不熟悉敌军的战术立刻遭受最为惨烈的打击!就如同如今谋良虎统领的这两三千女真骑士,骤然遭遇正面陌刀阵的阻挡剿杀,两侧蛮牌手在项充、李衮这两个步战好手的统领立刻攻敌软肋,一两轮投枪、飞刀齐射下去,登时便摞倒了近半的敌军骑兵!

    “你有连环马,我有麻扎刀,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

    萧唐一时有感,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分明的语音喃喃念叨着,女真人不熟悉自己麾下诸路部曲的战法,可是他却对金军最为倚仗的战术十分清楚,就算女真劲骑纵横疆场,一时间的确也杀得辽、宋军旅无人可敌。可是正史中偃城大捷等战役之中,靠的就是诸部军健前赴后继,死死遏制住金军冲势之际,再有捍不惜命的将士围剿敌军骑兵......也照样将自以为纵横天下的金国骑兵大败溃逃。

    何况这两三千女真骑兵虽然无比骁勇,看来也并非是成编制的拐子马、铁浮屠等金国精锐骑兵军旅,而陷阵军陌刀营所配备的陌刀杀伤力也远胜南宋时节宋军步兵部曲才大量配备的麻扎刀,项充、李衮麾下蛮牌营亦多是生猛好杀,且身上防护装备齐全的步军劲旅,却是女真骑兵生了轻慢之心,主动闯进陷阵军严阵以待的阵势之中,如今又怎能轻易逃脱得去?

    再拖耗下去,只怕我部女真儿郎要所剩无几!

    眼睁睁看着麾下最为倚仗的女真儿郎纷纷倒毙马下,谋良虎的双眸霎时间也似变得一团血红,怨毒与忿怒直如熊熊烈火,在他的胸膛内翻滚不休。可是事到如今,谋良虎也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率领残存的女真骑士从这凶险死地尽快逃离出去。只是当谋良虎急催胯下惊嘶的战马回身之际,骤然间却觑见个头戴铁界箍,内附软甲却做皂布直裰打扮的凛凛烈汉与几个步卒头领率部疾奔,趁着一时间他麾下骑士驰骋不开时如虎如群羊之势,恶狠狠的已杀将过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两把雪花镔铁戒刀发出摄人心魄的鸣啸声,缠绕在脖颈间随着剧烈动作而舞动的一百单八颗数珠也沾染上敌人溅出的殷殷血迹。武松怒吼连连,刀法犀利,当真如杀神附体!一刀刀劈斩下去,惊慌的女真骑士上来不及做出反应,如今胯下战马惊嘶跃动,行动反不如迈动龙行虎步的武松步伐灵活,双刀上下左右翻腾旋舞,连绵不断的向四周劈袭过去,一连串教人闻之心悸的闷响声中,马蹄斩落,残肢人头横飞,连着又是几腔的鲜血喷射出几尺来高!

    至于紧随着武松左右的丧门神鲍旭也早挥起手中阔刀斩断面前一个女真谋克胯下战马的马蹄,将其下马来,这个好杀人的汉子更是按捺不住,又是一刀砍掉那谋克的首级,随即剁肉也似的疯狂砍杀,虽然周围剽悍的女真骑士也被激起了凶性,纷纷抄起兵刃攻来。可是亦有项充、李衮舞起蛮牌,率领麾下一众步卒军健前去策应紧紧的护在武松、鲍旭左右,陷阵营正偏将佐四员齐发一声喊,在阵里乱杀,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连杀人舔血如同家常便饭的女真骑众见了也不禁直感震恐!

    “众儿郎。随某杀将出去!”

    谋良虎咬牙切齿,拨马便走时一边有高声喊道,他调换马头便往来路杀去,以他的身手,借着快马的冲势,又有不少亲随誓死护卫,堪堪的倒也足以杀出一条血路冲减出去,可是随谋良虎前来闯阵他的那些女真骑士大多却仍困在陷阵军几面合围之中,又哪是说走便走的?而且萧唐眼见金军大将意图逃脱又哪肯甘休?大阵之中立刻又奔出一彪骏马,兜了个圈子,便急喇喇的直扑向女真骑众扑杀破阵过来的方向。

    谋良虎好不容易率数百骑残部冲杀逃脱出来,惊然间便觑见前来拦截自己去路的那一彪骑军。就见率领那一拨骑兵的两员骁将各自手绰方天画戟,衣甲一赤一白,也尽是麒麟束带称狼腰,獬豸吞胸当虎体的劲甲打扮,当中又有一员大将生得眼珠如点漆、面部似镌银,手仗丈二点钢枪,骑乘腾云快马,仪威浑如天神,连同身后一众马军健儿,也直朝着自己这边拦杀过来!

    恁般形势之下,谋良虎脸上再也觑不见从容淡定、胸有成竹的傲气,他气急败坏,直恨不得要把满口铁齿咬碎,然而眼前这些兵马多做汉人打扮,他遂也用宋朝官话厉声大吼道:“你这厮们的头领到底是哪个!偏生要与我大金作对到底!?”

    迎面率部冲来的那员大将听罢冷哼一声,也大声回复道:“待我生擒得你发落时,自会教你这厮晓得我家哥哥又是哪个,女真鞑子,且先记得如今要来你与鏖战之人,乃是玉麒麟卢俊义!”

    ................

    金军大阵那边,完颜母大概觑见两三千的女真儿郎竟似陷在敌军大阵当中,他当即也是勃然怒发!事到如今,完颜母兀自无法置信纵横北地,罕逢敌手的儿郎竟然会吃如此大亏,归附金国的诸族别部军马,以及那些辽朝降军虽然在完颜母看来远不及女真诸部儿郎善战,可好歹还有三万上下的兵马,然而谋良虎那边处境凶险,完颜母也立刻准备喝令大军掩杀上去,今番是为了肃清南京道地界残存的抗金兵马而来,此战也绝对不能挫了大金国的锐气!

    可是正当完颜母刚要有所动作时,却又觑见本来得他与谋良虎吩咐,赶往平州治所催令本地节度使张觉出兵协助围剿乱军的一个谋克一路催马绝尘而来,他背后还插着两三根羽箭,觑其模样端的狼狈,还没等冲到完颜母面前,那女真谋克便高声大喊道:“大事不好!平州张觉那厮,已率麾下兵马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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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2章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甚么!?”

    完颜母听那女真谋克急声报说罢了,更是忿怒震愕,他如何也想不通先是有乱军救援辽朝余部袭击本**马,旋即明明与辽朝已经分家自立的奚王萧干又与那厮们苟合,安排麾下大批族人出走,如今就连早已归顺金朝的降将张觉忽然也反了......本来是大金兴于辽东,再往中京道、西京道、上京道侵吞辽国疆土时直杀得辽军望风披靡,就算是那些不肯依从的其它叛军也都摧枯拉朽也似的一荡而空。原本辽朝大片疆域,治下诸族各部,就连辽朝契丹大多也都只得接受被金国统治的命运,怎的到了这南京道来后这些与金国作对的势力却似是按了葫芦起了瓢,而且非是要挑这个节骨眼纷纷起事作乱!?

    原来萧唐先前差人潜至平州治所,往张觉那边投发的没头帖子的确起到了奇效。

    就算萧唐也很清楚张觉无论是降金还是投宋,就现在而言与自己所部兵马,还有辽军残存的余部也都仍是敌对的关系。何况萧唐当然也无法向张觉言明自己十分清楚他必然会背反金朝,只不过同样可以暗示对方现在金国在南京道立足未稳,有些事你如果提前做了,对于他自己的立场而言也是大大的有利。

    仍是以聚集诸路兵马抗拒金国的燕赵之地汉儿“柯引”的名义知会张觉,己方兵马绝不肯归顺于女真蛮夷,故而率军救援辽朝余部,还望张觉自知故国旧臣的身份,启请莫要对方执意迎奉金国,助纣为虐到底......当然萧唐也没指望用这些场面话打动早已笃定心思投宋的张觉,可是字里行间却向对方传达出几个信息:本来从辽朝出走自立的奚王萧干,亦愿率麾下数万奚军与己方联手以抗金军,而在平州地界,诸路乱军也必然要与金军主力兵马会有一场大战。

    萧唐自也清楚正史中张觉反金投宋绝非是小打小闹,他先是将途径平州的左企弓、虞仲文等辽朝降臣一股脑杀个干净,不止占据平州甚至还派出几万兵马试图侵吞附近军州。金国那边也正是由完颜母为统帅挥军前去讨伐,先后几阵下来将张觉起先有胜有负,张觉向宋朝报捷之后,宋廷便于平州新建泰宁军,任命张觉为节度使,而麾下张敦固等军将都加封为徽犹阁待制,以数万两银、绢数万匹犒赏军队......

    换而言之,张觉为了增加投宋过后得以高官厚禄的价码,他不畏惧横下心来与金国狠狠打上几场大仗。而就算与张觉已做暗中往来,宋廷那边在谈判桌上与金国装糊涂,私下里也是默许张觉兴兵作乱,似也是不甘心斥百万贯重金赎回燕京,却是被金国将金帛、官绅、富户、人丁尽数席卷而去的几座空城,而试图利用张觉将南京道治下其他几处军州纳入本国疆土。

    张觉就算不会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反军头领信中的言语,但就是在平州治下,他麾下也有兵马探觑周围地界声息,加上完颜母、谋良虎连番催促他发兵前来协助剿除抗拒金国的乱军。趁着进入南京道的金军尽遣主力,精力全都放在与那伙声势颇大的反军鏖战厮杀上,那么如今恁般局势下,自己忽然兴兵造反是不是更为有利?这笔账,张觉不会算不明白。

    萧唐自然并无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不能笃定张觉看过几篇没头帖子之后就立刻拍板决定提前反金投宋,甚至大动兵戈,但也能推敲得出对方也必然会大为意动。至于张觉到底是否决议提前反金与否,自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而如今张觉做下了决定,虽然彼此是各有所图,至少眼下也是各取所需,正合了萧唐的筹谋划策。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但战机稍纵即逝,而局外又有甚重大的消息传来,也足以登时动摇战场上一方兵马的军心。然而萧唐这边趁势发令,不但要死死咬住方才冲锋破阵的女真骑军,也开始招动本阵诸部军马,一齐往对面金军大阵的方向掩杀过去。

    完颜母自是怒不可遏,眼下却也只得应对眼前声势浑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敌军。全军混战之势,已是无可避免。

    然而在主战场西南面的山麓地带,萧唐麾下怨军将士与数队奚军兀自与抢攻上来的金军拼死抵抗,攻守双方的士兵头破血流,已拥挤成一团,一**前仆后继,疯狂的以利刃切剁眼前的血肉,卡在排列成阵的奚车上下前后进行殊死的搏斗。

    身上披覆的蜀锦团花白银铠被大片血污浸染,护身的铠甲也被利刃砍出几道缺口,可是拼得一身带伤的兀颜延寿好歹率领麾下兵马冲破了奚车组成的防线,正撞见眼前一拨拼死前来抵抗的敌军。又是一番惨烈的搏杀下来,常使的那杆方天戟已插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具尸首胸膛上,只得徒步厮杀的兀颜延寿蓦的又擎出腰间挎着的霜雪裁锋杀人剑,并狠狠的搠进了怨军偏将罗青汉的心窝!

    罗青汉两眼兀自死死瞪视着那一剑捅进自己身上要害的敌将,他拼命的探出双手,似乎仍要狠狠扼住对方的咽喉。已经杀得眼红的兀颜延寿当即又飞起一脚,将罗青汉蹬翻坠地,旋即他面目狰狞的左右观望,眼见突破奚车防线,冲杀过来的己方兵卒越来越多,距离他不远处仍有一员敌军将官率残部殊死抵抗,只是仍不敌周围涌杀过来的敌军越来越多......怨军中还剩下的偏将董仲孙,眼见也要被敌军乱刃所杀,恐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兀颜延寿狞笑一声,手提宝剑径直往那边负隅顽抗的敌军那边杀将过去,他意图尽快杀尽这一伙据守的抗金兵马,却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踱步经过,方才被谋良虎一箭射中胸脯的敌军大将又霍然睁开了双眼......

    声嘶力竭的怒吼乍响,兀颜延寿惊觉回首,就见方才那眼见已是气绝的凛凛恶汉竟然又挣扎起身,他庞大的身躯已经凌空跃起,也已擎出腰间钢刀在手,并且恶狠狠的向自己这边剁将过来!

    兀颜延寿急欲闪避已然不及,只得下意识的擎起手中宝剑向前方狠狠的搠去,而强撑着一口气的站起身来的董小丑血灌瞳仁,他狂嘶怒吼,手中钢刀发出凄厉的破风声,旋即也已袭至兀颜延寿脖颈边。

    “噗!”、“噗!”两声闷响过后,兀颜延寿双目圆睁,半边脖颈已然被董小丑一刀斩得豁开半截,首级无力的朝着侧面耷拉下去,尸首也如软泥一般瘫倒在地,只留下方才手中紧紧攥住的霜雪裁锋剑深深的刺进了董小丑的胸膛......

    诺大的身躯晃悠了几下,董小丑顿感浑身的力气顷刻间似被抽空,眼前渐渐发黑,隐隐约约的,他模糊觑见周围又有大股敌军朝着自己冲杀过来......

    到底还是要战死在此处么...拼着最后一口气,亲手杀得个金狗之中统兵的主将......倒似不算赔了本,只是恼恨没亲手再多杀些撮鸟......

    董小丑似乎感觉到自己渐渐的要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生死弥留之际,蓦的他隐约却又听见有人高声欢呼,嚷道:“奚王!是奚王率援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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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3章 你为我的族人流血,我等如何不肯效命?

    轰轰雷声,似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明明是要与前方声势浩大的敌军全面厮杀的当口,后方却又有大股兵马抵至战场,不但金军其余别部兵马的脸上已显露出惊恐之色,就连金军大将完颜母的面色也已经变了。

    奚王萧干硕长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端,他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眸子向前方硝烟弥漫的战场觑将过去,很快的,又落在战场一侧于山麓间正在与抢攻的金军浴血奋战的奚军儿郎,以及萧唐麾下前至接应的兵马那边,过了片刻,萧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并沉声说道:“既然你麾下的勇士愿为奚族流血,某又如何不肯与你共谋大业?”

    萧干方自说罢,先是有数千盔甲鲜明、刀枪锃亮,且个个彪悍凶猛的骑士催马几乎保持着一致的步调策马前进出现在了奚王的身后。旋即帅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不止是大批精锐轻骑马军,步军队列同样也是雄浑萧杀,手中绰着的兵刃军械汇聚如林,闪烁着锋寒的光芒,一时杀气弥天,也足以看出这数万兵马仍旧保持着较为强悍的战力。

    就算孤处自立,身处于四面八方为金国势力围困的奚人诸部先前只得据地自保,但是向来这诸部族人视为主心骨的奚王萧干好歹也曾是在辽朝最为危难关头南征北战,数度杀溃大宋西军的国之干将。然而既然还能够联决强援,而争得与金军继续抗衡的机会,萧干自也不甘心继续束手待毙,何况如今与麾下儿郎亲眼觑见自己的同胞族民,与萧唐麾下义军携手与金军浴血奋战,萧干以降,数万奚军将士心中也似有一团火焰腾的被点燃,决议挟着荡尽眼前所有敌军的威势,与萧唐所部兵马联手,再度向先前忌惮退避的金军兵马发动排山倒海也似的冲锋!

    当萧干拔出腰间钢刀的那一刹那,呛啷啷连成一片的利刃出鞘声直教人听得惊心动魄,手绰马刀的奚族骑士,手中兵刃在阵前铺成一片片耀目瑞雪,前列一排排手仗骑矛的健儿也将直指虚空的兵刃向前方探去,形成一片势要捅穿一切的钢铁森林。

    萧干又转过身来,迎向身后列成阵势的奚军诸部将士,他神情凛然,蓦的朗声高吼道:“奚族儿郎们!我族人本来世代亦为辽朝国族,与契丹本来患难与共、情如兄弟,某却何以出走自保,尔等自也是心知肚明。然而我奚族诸部若是束手自守,终有一天,子民世世代代将受女直贱奴的奴役,但是某却要告诉你们,大辽知北院枢密事萧干、奚人之王回离保但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能任由着女直贱奴骑到我奚人的头上,驱使某的族人!!!

    如今你们也都能亲眼觑见,女直贱奴妄图逼迫我奚人屈从就范,正欲屠戮我们的同胞族民。然而也有我们的兄弟,那些仍然拒不肯归顺金狗的契丹勇士,还有愿意助我奚族的义军兵马兀自正与金狗鏖战,试问但凡仍有血气的大好儿郎,吾等又岂能无动于衷!?”

    “决计不能!”、“与金狗血战到底!!”

    当即便有许多将士应合着萧干大吼起来,随即越来越多的奚族将士加入声嘶力竭的呐喊行列。本来大势所趋、委曲求全,却也只得受金国的压制惶惶不可终日,那股耻辱、彷徨、沮丧的情绪如今却是一朝得以宣泄,到了最后几乎所有的奚军将士也都开始疯狂高吼起来,数万人的呐喊怒吼声聚集一起,其势当真犹如天崩地裂!

    萧干旋即将手中宝刀用力向前一劈,气运丹田,以他最大的嗓音厉声咆哮道:“奚军将士所有将士听令,某令尔等拿起手中的兵刃,再一次与契丹兄弟手足同仇敌忾,杀尽眼前那些金狗!!”

    悠长的号角声随即冲霄而起,无数马蹄急促的叩击着冰冷的地面,

    随即炸雷般的马蹄声响成一片,奚军诸部马军紧随萧干开始策马狂奔,如狂潮怒涛汹涌前冲,直朝着向完颜母所统领的金军那边席卷而去!

    本来于两翼策骑与金军别部马军鏖斗的耶律国珍、耶律国宝、阿里奇、琼妖纳延四将统领的辽国余部军马,还有追随在萧唐左右的答里孛、贺重宝等辽军将领眼见杀至战场的奚军在萧干的率领下,已经向金军后阵发动排山倒海也似的冲锋,他们各自俱是战意勃发,也喝令身旁的军吏鼓足中气,吹起了辽军以往部曲之中常用的胡笳号角,两边滚滚向前的大阵之中,多少年来向来同气连枝的契丹、奚族先后吹响了彼此无比熟悉,也正是遥相呼应、鼓舞彼此军心士气的号角声,如今战局势头终于教己方占得上风,契丹奚族诸部屡番被金军杀溃败逃的耻辱顷刻间爆发开来,自是人人狰狞、各个癫狂!有分教:

    羊角风旋天地黑,黄沙漠漠云阴涩。契丹兵动山岳摧,万里乾坤皆失色。狂嘶骏马坐奚人,跃溪超岭流星驰。搀枪发光天狗吠,迷离毒雾奔群魑。宝雕弓挽乌龙脊,雪刃霜刀映寒日。万片霞光锦带旗,千池荷叶青毡笠。胡笳齐和天山歌,鼓声震起白骆驼。番王左右持绣斧,统军前後挥金戈。绣斧金戈势相亚,打围一路拒外寇。海青放起鸿鹄愁,豹子鸣时神鬼怕!

    至于先前气势汹汹,率领三千女真劲骑便悍然敢向萧唐所部军阵发动冲锋的谋良虎,如今的处境便似是狂涛怒浪之中飘摇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敌军汹涌杀来的兵马彻底淹没。

    尤其是在四面八方尽是敌军冲驰,即便谋良虎身为一员有斩将夺旗的猛将,自己骑术精熟的本事也施展不开的情况之下,只以捉对厮杀来说,比起论枪棒本事被赞称天下无双无对的玉麒麟卢俊义,谋良虎到底还是略逊一筹。

    但见卢俊义枪似游龙,攻势捉摸不定,枪杆每次剧烈抖颤时锋利的枪尖骤然探出,时而势如搅海狂蛟龙,时而浑如出洞的毒蛇。若是两军交战时来往冲杀,谋良虎出手凶暴狠烈,就算招式不及卢俊义精妙,多半也能觑得对方破绽忽下狠手。然而如今卢俊义的枪技师承周侗,又是凝聚了枪术高人传承下来的枪法奥妙精华,甫一与恁般后招层出不穷的敌手厮杀,这却也教谋良虎这类凭着一腔血勇,以及多少年征战磨练出来的厮杀本能的女真猛将疲于应对!

    兼之麒麟军偏将吕方、郭盛率领骑军在周围与如今人数已经处于绝对劣势,且策马无法驰骋得开的女真残存骑士鏖斗,周围掩杀上来的将士也是愈来愈多,未过多久的功夫已经将谋良虎所部军马屠戮殆尽。若不是吕方、郭盛深知卢俊义兄长一身本事端的奢遮,除了自家萧唐哥哥、以及与他有同门之谊的史文恭等寥寥数人之外,以马战斗将的本事几在宋境内几无敌手,故而有意教卢俊义抢得这份头功,而并没有急于掩杀上来,恐怕谋良虎已在敌众的围攻之下饮恨沙场!

    这绝不可能,我大金纵横北地,这十几年下来东征西战所向无敌,如今又怎会败在这伙乱军与辽朝的余孽手上!?

    只约莫二三十合的功夫过后,谋良虎因前所未有的战败耻辱甚感懊丧,心态彻底失衡,他势如疯虎,厉声咆哮,手中长枪狠狠探出时招式用老。而卢俊义好整以暇的侧身一避,心中也是暗付道女真人再是悍猛,到底仍是**凡胎,今日也倒正可教我施展绝学擒得这员金国大将,也正合了哥哥的心意,今番重挫金军锐气,也教北地诸族晓得这厮们绝非不可战胜!

    手中丈二点钢枪再一次如鬼魅一般探出,并狠狠的搠在了谋良虎的肩头上。卢俊义旋即大喝一声,双臂发力,竟生生又荡起长枪,登时将谋良虎健硕的身躯从马鞍上挑飞出去!还没等他的身子坠落在地上,卢俊义便立刻又大声喝令道:“擒下这厮,交由哥哥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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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章 大战过后,悲风哀凉

    喊杀喧天,先是契丹与奚军前阵乌压压的骑军纵马驰骋,利用他们卓绝的箭术,从肩上卸下角弓,挽弓搭箭,霎时间,锋利的狼牙箭从奔驰的骑阵之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直朝着阵容已经开始出现松动的头顶狠狠地扎落下来。

    如今气势上已被敌方占得绝对的上风,何况今番契丹与奚族的再度联手,更是进一步动摇了金军之中许多愿辽朝降卒的军心。按完颜母、谋良虎想来,有他们率领三千女真儿郎一并出阵,便足以震慑得住降军不敢再生出甚么异心,可是如今不光是女真族裔的军兵几乎死个精光,一连串的变故发生,更教身为金军中身为契丹血脉的兵卒士气大挫,再惊然觑那前后夹攻杀来的猛将强兵,那冲击力与震撼力自也变得愈发恐怖。

    当萧干率领所部奚军如汹涌的怒涛般杀至,整个金军本阵已都被撼动得如大锅里面刚要被煮开的热水,激烈荡漾,开始溃乱。然而与此同时,早按萧唐所令的麾下诸部将领率领也呈也从两翼狠狠的迎将上来,开始怒潮狂涛一般的猛攻,如今的全面混战,已是被一方占据得绝对的主动。

    如今这等局面,自然也是兀颜光所料未及的。

    周围万千士卒呐喊厮杀,四面八方气势如虹的,却多是敌军的勇士。兀颜光怔然半响,眼睁睁看着麾下溃乱的兵马抛洒鲜血激溅、残肢横飞,他也只得狠狠的咬了咬牙,也骤马往前冲杀。直到战了一阵过后,身畔大半亲随羽翼大半折万时,有一员骑将蓦的从他后方杀出,率彪军马也追将来,那骑将立刻拈弓搭箭直朝兀颜光射将去,去势甚疾的那一箭虽然精准的射中了兀颜光的后心,却发出铮的一声尽响,骤然火光迸散,而直射中劲甲护心镜上的那支利箭有颓然摔落下去。

    心中一震过后,兀颜光回身怒目瞪视过去,但见以弓箭奇袭自己的那员敌将生得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却正是天勇军偏将丑驸马宣赞。还没等兀颜光拿定是否返身回去与宣赞鏖战的当口,在他前方又有井木犴郝思文率部拍马杀至,一前一后,身遭堵截,本来便已是左支右绌、腹背受敌的当口,偏生从兀颜光的斜侧似有一团猛火疾冲而至!

    既是金国女真、虎狼之徒,自也不必似以往那般顾虑会与以往宋军同僚兵刃相向,通体火红的卷毛赤兔马上关胜凤目怒睁,手中青龙偃月刀化作凛凛一道寒芒,便直向兀颜光劈斩下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劲响过后,兀颜光顿觉胸口一滞,一口老血也险些从口中喷出,关胜这一刀不止几乎将他砸落下马,本来兀颜光贴里一层连环铜铁铠,中间一重海兽皮甲,外面锁子黄金甲披着的三层重铠,以关胜那一刀之力,便砍透了两层!

    惊慌失措之下,兀颜光就刀影下闪过,旋即勒马上前,挺起方天戟只得与关胜缠斗起来。只又五**的功夫,宣赞、郝思文也各自挺起兵刃上前要来协助自家兄长,兀颜光咬牙切齿,本生出死战之心,可是当他亲眼觑着前方又有一员骑将催马急喇喇的杀将过来时,兀颜光面色却蓦的一凝,明明是性命攸关的要紧时候,他也不禁喟叹了声。

    因为那员身长一丈,气势汹汹杀来的敌将,却也正是当年自己于辽朝南京道一正一副,并为御兵统军的袍泽同僚贺重宝。

    “兀颜光!你背弃大辽,倒与我等同僚兵刃相向,却又可曾料到你我会在如今恁般形势下再度厮见!?”

    贺重宝瞪目厉喝,绰板拍马杀至,亦加入合攻的战团。兀颜光自此却似有少了几分与敌军血战到底的凶性,直到宣赞觑定兀颜光面门,又是一箭射出时,贺重宝趁着兀颜光躲闪之际,抡起手中铁杆狼牙棒横扫过去,恶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背上!

    “噗!!!”兀颜光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饶是身上披挂着三层重铠,可贺重宝手中的钝兵器势大力沉的砸将下去,也足以震得他骨骼迸裂,直打的兀颜光当即扑倒在马背上,关胜再度赶上,抡起大刀重重劈落,也教兀颜光避无可避!

    吾儿身陷乱军之中,遮莫已是阵亡了?罢了...本来以为我父子二人归顺金朝,乃是顺应大势...却落得今日恁般下场......本来做为辽朝大将厮杀半生,却是与昔日同僚厮杀,以败军降将的身份命丧于此,就恁般死了,倒也清净......

    兀颜光心中惨然念罢,青龙偃月刀便已力斩劈至,直将他连腰截骨带头砍著,残尸当即也颠下了马去!

    与此同时,引兵杀到金军阵中的兵马奋勇冲杀,端的是杀得星移斗转,日月无光,鬼哭神号,人兵撩乱。女真儿郎已被屠戮殆尽,其余别部兵马、辽军降卒更是军心溃乱,金军先前的战绩再是卓著,完颜母也已是无力回天,待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率先杀至中帐时,周围也各有剽悍军马接应,女真再对上契丹,在这个时候势头却已对方死死压制住,逞以寡击众之势,完颜母虽然主动上前血战,却又能硬撑得了几时?

    终于在与水浒原著里面论武勇堪堪可达梁山五虎一级的两个辽朝皇侄围攻之下,虽血斗了二十余合,自知已是难以幸免的完颜母恶狠狠地瞪着耶律国珍,却已无力格挡闪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边耶律国珍手中的绿沉枪从自己的咽喉贯穿而过。先是一抹冰凉蓦的袭至,完颜母浑身又是一阵抽搐,口中不断的有血沫涌出,并含糊不清的嘶吼道:“契丹狗子...俺大金...必要......”

    再说下去,完颜母喉头嗬嗬作响,已再无法发出完整的音阶。何况耶律国珍也已拔出利剑,立刻上前干脆的枭了他的首级,旋即立刻用点钢枪搠穿人头,挑起空中。耶律国珍、耶律国宝旋即发出狼嚎也似的咆哮声,声嘶力竭,要用浑身所有的力气宣泄自己的情绪。多少年了,辽军一直被金国女真杀得望风披靡,连连惨败,国家亡了,族民反要受曾经世代奴役的女真人统治,终日要受那种积压在自己心中的耻辱与无力感的折磨,却也只得苦苦挣扎,丝毫改变不了大势的走向......

    然而这一次,我们终于赢得一场大胜!!!

    ※※※※※※※※※※※※※※※※※※※※

    朔风萧萧,而董小丑敦实壮硕的身躯兀自矗立在一片残尸之间,他双眼圆睁,狰狞如鬼,虬髯也仍如满犹如钢针般根根竖起,溅染在上面的血迹此时也已渐渐干枯。董小丑数处足以致命的伤口,其中最为显眼的胸脯插着的那一根比寻常利箭箭杆更长的箭簇,以及一把霜雪裁锋剑......虽然面目宛然、兀自矗立,可是董小丑的确已是气绝久矣。

    “兄长!!!”

    董仲孙极为悲恸,他发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上前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虽然董小丑所统管的怨军兵马驻守保州,与不少久在二龙山、梁山泊盘住的头领并不算熟识,然而共同追随萧唐共聚大义,又一并至此上阵厮杀,便是彼此以性命相托的战友兄弟,如今董小丑壮烈战死,在场的一众兄弟又怎会不黯然神伤?

    而环绕在周围的奚军诸部将士鸦雀无声,大多面色沉重肃杀,而奚王萧干踱步而出,他凝视董小丑尸身良久过后,竟也手抚心口,深深折腰而郑重施礼。

    蓦的一片衣甲摩擦的劲响声起,本来肃立如林的奚军将士也都手抚心口、单膝跪倒一片,尽向董小丑以及尸身就在不远处的罗青汉垂头施礼。

    连同自己麾下的心腹兄弟也尽皆神色恻然,萧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暗付道:怨军之中,调拨至幽云之地的三千将士伤亡过半,而董小丑与罗青汉两位兄弟力战身死,还有另外那两员战死的将佐......毕竟战事凶险,无论如何筹谋布置而尽量避免麾下将士的伤亡,可是也仍不免折损性命......

    原本大战过后,马步军清点本部将佐伤亡传报过后,萧唐这才得知又折了两员偏将,而都是于方才的混战厮杀时在乱军之中被箭射死、马踏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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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风昂驹好汉的万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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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5章 这片江山,当真不能由你女真来坐

    除了悼念董小丑、罗青汉这些怨军正偏将佐的一众将士之外,贺重宝与贺拆兄弟两个闻报后也是黯然垂泪,另有荡骑军牛皋懊恼的啐骂了一声,旋即又把眼朝麾下悲从中来的牛庚、冷宁两员偏将那边觑将过去。

    因为另外战死的两员偏将,乃是辽军残部之中贺重宝的同胞兄弟贺云,以及本来河北路定州清溪川强寇出身,投萧唐入伙聚义后被调派至牛皋麾下担任偏将的苍背鹗孙琪。

    虽然经过萧唐、萧嘉穗等人筹谋布置,联合萧干奚军所部兵马,又撩拨得平州张觉背反金国,再于阵前重挫三千女真劲骑,而使得战局顷刻间也扭转过来,可也不得不说金军之中别部军马的确也多是剽悍之徒,就算是在溃败的情况之下竭力死抗的军卒以不在少数,冲锋陷阵,身处险地,也难免遭遇不测,萧唐也很清楚日后继续与金国杀伐对抗的大小战事之中,恐怕也仍免不了会有兄弟力战身死的噩耗发生。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萧唐也已见闻过许多,此时也仍不免似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上。而得知自己兄弟贺云战死的贺重宝喟叹了声,并拍了拍贺拆的肩膀,沉声说道:“本来你我兄弟三个,当时若非萧任侠及时率兵来援,恐怕也早已教兀颜光那厮挥军攻破滦南城子身死,如今打熬得一段时日,三弟又多杀得些金狗这才阵亡,也是值了......”

    至于当年同为定州清溪川结义的强寇出身,冷宁、牛庚二人与孙琪交情最是密切,如今折了手足,正是最感悲恸的时候。其中冷宁因为性情沉默寡言,是以被人唤作喑郎君,此时悲恸填膺,他仍是言简意赅的说道:“兄长力战身死,是条好汉子!”

    至于小山神牛庚气性粗莽浑直,也丝毫不回避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随后胡乱一抹眼泪,也大声说道:“不错!咱们兄弟几个既然与萧唐哥哥共聚大义,生得一腔热血,舍得性命自要干大事,如今与群豪大弄,便是在北地横行的女真鞑狗被咱们杀得丢盔卸甲,不远胜过当年啸聚于山林之中做绿林勾当?孙琪兄长是好样的,便是魂归泉下,咱清溪川强寇出身的弟兄自都是不畏死的好汉,我等自当效法,遮莫哪一天也阵上亡了,再与孙琪兄长团聚!”

    自打成军以来,身为荡骑军主将的牛皋与孙琪、冷宁、牛庚这三个麾下偏将自是来往密切,然而先前毕竟已于边庭出生入死了数遭,牛皋自也十分清楚战场上泽袍战友彼此与性命相托,毕竟做玩命的勾当,视死如等闲。也很清楚那些见惯了生死的边庭西军终不可能因同僚战死而一直抑郁悲恸,是以虽然胸中有些郁积之气,牛皋也不会像冷宁、牛庚这些绿林草莽习气更重的头领那般因为兄弟的战死,而捶胸顿足的发泄自己的悲恸。

    忽然一只手掌搭在了牛皋的肩上,当他回头望去时,又惨然一笑,说道:“哥哥,孙琪兄弟先前他已讨得个浑家,妻小也在山寨中,我等也自当好生抚恤。”

    萧唐默然点了点头,如今他也能瞧出与当年初会时那个深山野林中长大,粗豪直莽,浑不知世事的牛黑子相较,如今的牛皋历经数遭血与火的磨砺,平素与兄弟相处时虽仍看似大大咧咧,可是真要他独挡一面时心境也愈发的沉稳,无论心性与才能,也愈发的与正史中那员屡次率领义军杀溃强敌的抗金名将形象重合了起来。

    董小丑、罗青汉、孙琪、贺云四员正偏将佐战死,也自当搭起祭仪,排下乌白羊,为逝去的将士祭祀奠酒。萧唐蓦的面露杀机,沉声说道:“将擒下的那员金军大将押上来!”

    未过多时,被反剪住双臂的谋良虎便在八名军健的推搡之下踉踉跄跄的被押将过来。后脑蓄着的金钱鼠尾已打散了开来,血糊糊的黏在了头皮上,被卢俊义一枪搠在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谋良虎浑身血污、灰头土脸,端的狼狈,可就算是殷红的血丝结成血痂的嘴角边滑落,谋良虎露出森森白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旋即一对阴冷的眸子只顾向左右瞪视过去,似乎是要好生觑清这些专要与大金国抗衡的乱军匪类,而仍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厮们屠杀个干净!

    然而当谋良虎觑见杀气凛然的萧唐之后,他登时愣怔住了,旋即惊声说道:“萧任侠,原来是你!!!”

    萧唐对完颜谋良虎倒也还有些印象,当年自己在辽东深山之中只身杀虎之后得遇完颜阿骨打,而受其盛情邀请前往女真聚集地饮宴之际,身为当时女真诸部都勃极烈乌雅束长子的谋良虎,也在一众女真头人当中。虽然比起阿骨打、吴乞买、完颜娄室、斡鲁补、完颜粘罕......乃至当时还是半大少年的完颜兀术等金朝开国名将,谋良虎的名气在正史之中要比那些宗亲小了许多,可当时他也与阿骨打同为女真一众头人里面为数不多识英雄、重英雄,而对萧唐一行人十分善待礼遇的人物之一。

    可是多年过后,谋良虎也万万想不到彼此竟然会在恁般形势之下与萧唐再度重逢相遇。

    过了片刻,谋良虎忽然竟朗声长笑起来,说道:“原来如此!是萧任侠恁幕后筹谋布置,搭救那些辽军余孽,又联决萧干那厮,引兵前来执意要与我大金为敌!我输在恁手上倒也不算是冤枉,毕竟恁是陛下口中推崇的英雄豪杰!”

    萧唐仍是面色阴沉,冷冷凝视着长笑不已的谋良虎,直到对方又张口说道:“可是萧任侠,我却如何也想不明白,本来我生女真诸部久居于塞北苦寒之地,世代受辽人压迫奴役,而如今却是建国崛起,鲸吞辽朝,声势如日中天!陛下又端的赏识恁,本来按我女真当年与萧任侠约定彼此海商来往,恁虽推说盔甲军械不易私贩,当时我族人生计困苦,而交易的布帛、药材、衣袄,着实也救全了许多挨寒病重的妇孺老小性命,只是来往走了几遭,便再无声息。后来陛下听闻恁竟然背反宋廷,啸聚造反,方知萧任侠暗谋大事,胸中自有鸿途壮志,旁事只怕也顾不得许多。陛下非但不怨,还曾说听闻宋廷皇帝昏昧,也如辽朝耶律延禧那般,而似恁这等有雄才大略的豪杰,是山中的猛虎,想必也不甘受昏君奸党驱策苟安!

    然方今世道云起龙骧,我大金太祖皇帝功德茂盛,统领我女真族人颠覆辽朝,所过之处战无不胜、勇锐无敌!陛下极是赏识萧任侠,虽知道恁啸聚于宋境京东路一带,连番杀溃前去征剿的宋廷官军。只是彼此相隔遥远,又顾忌既已与宋人联合灭辽,否则也必然遣使前去招抚萧任侠与贵部豪杰,若萧任侠肯投我大金效力,有陛下提拔重用,如何不会与贵部一众头领俱享尊荣?辽朝既灭,萧任侠又背反宋廷,也自当投奔明主,方今大势又在我金国,萧任侠恁般豪杰,自当受雄主驱策,方才建得不世之功,争个世享爵禄、青史留名!可是恁却为何要执意与我大金为敌,偏生要与我女真结成死仇!?”

    萧唐听罢冷哼一声,又昂然说道:“我与麾下一众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从来就不是为了谋一己的荣华富贵而杀人取地、建功立业。女真诸部世代受辽国压迫,着实不假,方今一朝崛起,建立金国,这些年下来也杀得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虽是报了世仇,可是又害得辽地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何况方今女真趁势而起,当真只甘心覆灭辽朝罢了便休兵止戈?兵事凶险,却不知还要有多少百姓身陷兵灾?不止是契丹、汉人、渤海...甚至女真本族还要多多少黎民要死于非命?”

    谋良虎听罢摇了摇头,朗声回道:“我本来以为萧任侠才略过人、识见非凡,原来也是徒逞意气,陛下倒是高看了你!遮莫萧任侠只是见不得我女真灭了辽朝?我女真族民世世代代就合当被契丹奴役驱策?是辽人自毁基业,教我女真儿郎趁势而起,不止先有世仇,谁又不想教自己的族民世代活得扬眉吐气?在恁般世道,但凡是碍着我女真中兴大事的,杀得人多了就是英雄!何况陛下已十分仁德,席卷辽境,当年欺我辱我女真的杀才,报雠屠戮的勾当我们的确要做。

    然而如今自须坐稳江山,但凡是肯归附我大金的辽人,契丹旧仇,既往不咎,甚至削减徭役、减少赋税,广施恩惠...比起辽朝以往派遣银牌天使勒索压榨,互市低价强买,肆意掠我族民作威作福、责贡尤苛......我女真已是够厚待辽朝降人了,契丹那厮们受我金人统治,却不比继续任由着耶律延禧那昏君祸害江山更能得以安居?由我金国取辽代之,于宋、夏等周边诸邦而言也不过换了个邻国。这天下凭甚只能由契丹人来统治,我女真就坐不得!?”

    “当真如此么?”

    萧唐冷冷一笑,他先是扬了扬手,止住周围勃然怒发,直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谋良虎乱刃分尸的几员辽朝军将,旋即一对招子锐利如剑,直直的射向谋良虎在他身上来回睥睨着,又沉声说道:“你说金国待坐稳江山后欲休养生息,对于宋、夏等国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个强邻,我的确也敬阿骨打老皇帝是一代雄主,而且至少眼下他主张与宋亲善,只是如今他身体如何?你金朝其他要臣当真便肯休兵止戈,亦或者说如今已做筹谋布置,意欲趁着金国国运正隆之际仍要大动兵戈,再悍然出兵,而使这天下不知还要枉添多少白骨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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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6章 终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听萧唐凝声问罢,谋良虎先是一怔。然而阿骨打先前亲自领兵自上京临潢府西征追击天祚帝耶律延禧时,身子骨已愈发羸弱,这也并不算是秘不可宣的机密。而以阿骨打老皇帝的四弟吴乞买,以及金**中的掌权派为主,大多要臣也都力主在灭辽之后挥军侵入如今朝纲糜烂、军事怠懈同样也是暴露无疑的宋朝,金国上下也早已传出风声。如今身为金朝首席大臣,又为帝位储嗣的吴乞买动用武力和招降的手段,征服奚族和辽朝余势的手段愈发激进,本来就是力图金国新占的疆土能尽快得以巩固,待彻底灭亡辽朝之后能够迅速调拨大军,南下侵宋。

    是以如今萧唐挑明了金国已有灭辽侵宋之意,谋良虎虽因对方探觑金朝声息准确而略感诧异,反把脖子一梗,又道:“那又怎样?你不是早已经反了大宋,宋廷如今已视萧任侠为反贼仇寇,势必要除的心腹之患,你却率领这些乱军又来触我大金的霉头,难不成真以为集结了些流寇匪类、亡国余孽便能与大国抗衡?

    我知道汉人有句话叫做逆取顺守,无论女真、汉人、契丹......历朝各代,哪个雄主打江山时不是要杀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宋国当年篡位代周,连灭蜀、唐、汉诸国时又杀了多少人?我女真纵横天下、所向披靡,而宋廷昏昧孬弱,自是弱肉强食,我等就算有攻宋之心又待怎的?无论契丹汉人,先以雷霆手段杀得他们震恐臣服,但凡肯归顺我大金做个顺民,照样可以教其安居乐业。萧任侠久居宋境,又受陛下器重,本来若愿投我大金效力,陛下封你做得征南元帅,待伐宋功成后论功行赏,赐你在宋地裂土封王也有指望。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萧任侠,方今天下大势在我女真,这你却当真觑不清么?”

    不得不说谋良虎善于谈辩,若是其他迫于时局形势的人物听到威逼利诱的游说,遮莫也真会动了归顺降服的心思,但也自然唬不住萧唐。此时萧唐摇了摇头,说道:“出自于你的立场,有的话虽也算是在理。乱世纷争,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何止是要成就一族一国的霸业?本来宋辽之间罢兵百年,你女真先为翻身做主,以为一朝得势而意图侵吞中原之地,我萧唐还当真不愿做你女真手中杀人之刀,何况盛极必衰,金国执意黩武穷兵,也未尝不会自取其祸......可惜那一天,你是看不到了。”

    谋良虎迎着萧唐的灼灼目光,却坦然一笑,说道:“萧任侠,已是打算取我的性命了?”

    萧唐再向左右环视而去,就见在场以贺重宝、董仲孙、冷宁、牛庚等将官为主,许多头领瞪视着谋良虎眼中满含杀意,早恨不得将他剖腹挖心,以祭奠战死的兄弟,也叹声说道:“此战下来我折损得几员弟兄,阵亡许多将士,我当然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谋良虎闻言倒也不惧,而说道:“我女真诸部先前未曾与萧任侠交锋杀伐,却是你必要来寻我金国为敌,今日你杀我要为你的兄弟祭奠报雠,我大金早晚也会寻到萧任侠你的头上,也要你与麾下一众兵马为我与阵亡的女真儿郎血债血偿......如今既然的确败在你手上,我自认了,只管动手便是。”

    萧唐见说也不再言语,把手一挥,在旁怒目观望的董仲孙立刻疾窜上前,呛啷啷的的金铁磨擦声乍响,董仲孙骤然抽出挎在腰间的佩刀,寒芒登时映在谋良虎的脸上,他却只微微把眼一眯,叹声说道:“只可惜,却不是萧任侠亲自动手。”

    “鞑子狗贼!我家兄长与罗青汉兄弟英魂不远,我董仲孙正要为他们报雠!”

    董仲孙厉声喝骂,旋即踏前一步,一手抓起谋良虎脑后的乱发用力一薅,狠狠拉住他的脑袋后手中佩刀立刻又横在了他的脖颈上,旋即狠狠一划。“噗!!!”的利刃割裂血肉的闷响声过后,谋良虎的颈项骤然被割开,鲜红的血液呲呲的激溅而出,谋良虎双目中的神采也迅速黯淡了下去!

    血渌渌的首级被切斩了下来,董仲孙将手中佩刀弃掷在地上,随即在地,手中高举谋良虎的人头,对着苍天又带着哽咽声厉声疾呼道:“兄长!罗青汉兄弟!还有战死的弟兄们,我手刃了这厮们,好教你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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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州海岸一隅这些时日船桅林立、风帆蔽空,萧唐麾下几路水师得到飞鸽传出之后尽遣船舶先后汇聚于此,舰队的规模也称得上是浩浩荡荡。

    毕竟连同萧干麾下统管的数万奚军大多还拖家带口的,需要迁徙的人丁甚是众多,来回调往遮莫尚需要一段时日。不过短期之内倒也不必再担心会有金军前来围剿,平州治所那边听闻三万金军大败亏输,率领麾下军马反金的张觉更是肆无忌惮,挥军屯驻蓟州附近胁迫檀州等地,甚至还大有进逼燕京之势。

    然而金军惨败,就连完颜母、谋良虎这些金军大将也都为乱军所杀,这也打破了如今归顺金国的诸族子民心目中金军每逢战事、所向披靡的印象,不安分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种下,萧唐也清楚有朝一日在金国女真失势时也终将会发芽结果,引动北地局势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码在现在这段时期,萧唐与张觉虽然各自立场不同,至少在眼下倒也十分默契的不去相互侵扰对方,有他率领反军又在南京道地界闹得鸡飞狗跳,金国斡鲁补那边疲于应对,哪里还有精力再来查探积聚于平州南部沿海,而分批出海、再无声息的辽军余部,奚族子民乃至诸路乱军的虚实底细?

    而正当答里孛、萧干、余里衍、贺重宝、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一应辽朝宗室皇亲、辽军余部按萧唐安排,也已准备乘坐船走海路至保州暂做安顿的这几日,经探觑声息的头目回报,又传来一个教他们黯然蹉叹,乃至激愤填膺的消息来:

    本来在耶律淳死后暂摄国政,在金军南下时只得从燕京出逃,前去投奔耶律延禧的萧普贤女已被怨恨耶律淳自行称帝的天祚帝绞杀。随后耶律延禧不但追废先前被拥立为帝的耶律淳为庶人,并且连同答里孛、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这些族系算是耶律淳一脉的耶律氏族裔都从宗室谱籍中除了名。而且向来穷奢极欲、盘于游畋的耶律延禧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邪风,先前需要他来坐镇主持大局时却在金军的追击下一路逃窜,如今反不听周围群臣劝阻,大有率领残军出夹山与金国大军正面硬干的势头......

    国主如此,辽朝不得不亡。

    耶律延禧人心尽失,虽然早让辽朝大多宗室子弟心灰齿冷,可是他绞杀萧普贤女,又将许多倾向于耶律淳一支的耶律国族从宗室谱籍中除了名这一举动把事做绝,也教答里孛、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人对于他这昔日一国之君所抱有的最后一点忠心与情分也给磨耗尽了。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这等血气方刚的青壮激愤之下,言语中也不禁开始置骂耶律延禧昏佞误国。国破沦亡,又从宗室谱中被除了籍,这更让他们深感自己浑如无根浮萍,心里没着没落,也很清楚只有随着萧唐一路走下去干到底了。

    海浪一波一波翻涌,风帆扬起,随着诸路水班头目的连声喝令,答里孛、萧干、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一众辽朝余部随着戎卫北地的马步军诸部头领,已准备与萧唐暂作诀别,前往保州,也做为日后反攻金国的另外一路强援暂时隐忍,指望挥军北上。而萧唐也注意答里孛,耶律国珍与耶律国宝等人脸上仍显露出戚戚之色,自知他们因何事而黯然激愤,当即也是朗声说道:“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等人听罢微微一怔,旋即也体察到了萧唐话中含义,旋即用力的点了点头。而答里孛见说双眼蓦的一亮,抬起头再向萧唐觑将过去,幽云之地几战下来,答里孛很清楚萧唐率领麾下诸路义军非但屡番搭救己方辽朝余部,却纵横捭阖,致使与萧干所部奚军重新得以会师,还撩拨得平州张觉动乱,又重挫金国三万兵马......恁般筹谋策划,潜移默化的也教众人接受他为可以依靠而去引领抗金大业的雄主。

    北地儿女更是崇仰叱咤风云的豪杰之辈,答里孛不但也是如此,她也很清楚契丹诸部得以翻身的指望现在恐怕也只能落在萧唐一人头上。除了以恩人相待,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过后,心中又满是股寄托依赖之情,如今又听萧唐意气风发的说罢,答里孛再觑将过去时,妙目流盼,双眼中也不由得又多了一股异样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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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7章 辽亡伐宋,刘法出山

    辽朝南京道治下,不愿降服于金的余部军马经过萧唐收容调度,大多乘船走海路往东至保州得以安顿。然而与此同时,却还有一小撮人马会集于黑水(今蒙古国爱毕哈河)河畔,虽只二百余骑,然而那些契丹骑士各个神色慨然悲壮,并注视向前方带头的那员首领望去,眼中也满是热诚,似也仍笃行他能够率领麾下这些儿郎搏出一条出路。

    而那员辽军主将环视在场众人,十分蹊跷的是,朗声说出的话语竟然与萧唐如出一辙:“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回来的。”

    文武双全,曾在朝中被赞誉为契丹千里驹的大石林牙从金营逃脱得出,好歹说动耶律延禧并没有因擅离耶律淳为帝而治他的死罪,但备受冷遇,而劝说耶律延禧养兵待时无果,竟杀死监觑他动向的萧乙薛、坡里括二将率两百亲骑出逃,按说金国灭辽在即,又从耶律延禧麾下出走,可是已身处山穷水尽的绝境,可是耶律大石仍是气概豪迈,又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等不愿向女直贱奴臣服,某却也不信,天下之大,便当真没有契丹好儿郎的容身之处了?”

    此言一出,追随耶律大石的两百多名契丹儿郎立刻轰然响应,其中又有一员骑将策马上前,朝着耶律大石叉手施礼,又道:“一路追随到此处的,都是就在恁帐前效命,蒙受提拔恩惠的儿郎。如今无论大石林牙要往何处去,我等为报恁大恩,自是万死不辞!”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又把手一展,说道:“过了黑水,待见得白达达的详稳床古儿再聚拢得些马匹壮丁,向西行至北庭都护府,亦有大黄室韦、敌剌、王纪剌、茶赤剌、也喜......等诸路蕃王乃至回鹘等亦曾受我大辽恩惠的西域邦国,尚有外力可用,待我族人隐忍蛰伏、养成气势,虽远悬在外,终有一日亦将卷土重来,讨伐我们的仇敌,光复大辽的领土疆域!”

    如今的耶律大石也很清楚,现在只凭他再也撑不起辽朝这片残破山河了,也已下定决心,率领这些微末兵马远遁西域,要在一个遥远的地界重建辽朝政权,继而延续不必受女真奴役统治的契丹族人血脉。也不止于此,耶律大石也仍打算在养成气势之后,仍以反金复国为号聚合辽人子民,相信终有一日能挥军再复杀至,驱除金国女真而在旧国故土继续延续大辽的国祚!

    在群情激昂的响应声中,耶律大石将手中马鞭往西边一挥,又掷地有声的喝道:“渡河之后,以青牛、白马祭祀天地、祖宗,面会床古儿等部,继续西行,另辟山河,以重耀我契丹先人祖上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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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萧唐与麾下一众兄弟走水路返回水泊梁山的时日里面,北地一连串又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耶律延禧率辽军残部又落得一场大败,向西逃窜之际便被金国大将完颜娄室率部追上俘获,这也代表着由辽朝国主统领的抗金势力彻底覆灭,而致辽国全境终被金国吞并,然而皇帝完颜阿骨打刚收到捷报前后,却也在返回上京途中病死身故,其弟完颜吴乞买继承帝位,完颜斜也为谙班勃极烈(金国国相级议事官位,兼皇储),阿骨打长子完颜斡本知国政,完颜粘罕、完颜斡鲁补等要臣总理军事。

    至于平州那边张觉到底还是被缓过神来的金军杀得大败,张敦固等心腹战败被杀,张觉只得连夜逃遁,奔至宋军治下避祸,然而在完颜斡鲁补以纳叛之名威逼宋廷交人,一番软磨硬泡之后。宋宣抚司到底还是服软杀了张觉,并将他的首级送交由完颜斡鲁补。

    然而完颜粘罕、完颜斡鲁补以“张觉背反、宋廷纳叛”一事为由奏请攻宋,大军悍然南侵,然而领枢密院宣抚河北燕地的童贯在金国使者前来通报金国已然南侵的事实,甚至狮子大开口威胁宋廷割让黄河以北全部土地的情况下大惊失色,根本不做部署应敌的准备,而是慌忙从前线撤离,直往东京汴梁逃去。

    然而与正史的轨迹稍有不同的是,由于张觉反金投宋的时间出现了些差池,前后事态因果亦生变故,金国甚至还未曾按先前的协议将燕京及其所属的六州二十四县钱粮、民户尽数席卷去再交于宋,为征讨张觉叛军南京道治下同时又集结了大批金军兵马的情况下便悍然发动南侵。这次宋军连燕京的城门都未曾进入,童贯刚向朝廷上呈复燕奏吹嘘凯旋还师,赵佶还未曾来得及以先帝能收复全燕之地者赏以封地、给以王爵的遗训而诏封他为王,童贯为金军的声势所慑,便已经一路屁滚尿流的逃回了汴京,于是乎中华史书之中虽然六贼之一的媪相犹在,可是他也不会再是那个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封王爵的大宦官。

    然而辽帝被俘、金帝驾崩恁般大事相继发生,金国那边似乎也早就打算在俘获耶律延禧,吞并辽朝全境之后立刻南侵宋朝,平州这边虽然三万大军曾落得场惨败,完颜母、谋良虎等大将也为敌军所杀,而奚王萧干、叛将张觉各自统领的数万兵马也有一定声势,这却也淡化了萧唐所部兵马的存在感。就算萧干麾下奚人诸部,与些反军余孽似乎是走海路逃遁,这对于金国而言也不过是癣疥之疾,而且又有宋廷收容张觉的先例,金朝上下当真还曾怀疑过又是宋人与萧干背地里达成甚么协议,否则方今又有哪方势力能动用许多船舶,接引着大批人众从金国治下走水路逃脱了去?

    不管理由充不充分,金国南下侵吞宋朝的半壁江山,已是势在必行,于是乎金国也根本没想到于幽云之地救援辽朝余部,又杀败金军三万兵马的幕后正主却正是萧唐。

    然而到了终于要于中原阻击金国入侵而力挽天倾的时刻,萧唐与麾下一众兄弟也绝不能作壁上观。

    “直娘贼,金狗忒过猖獗!不出半月的功夫,连克真定府、定州、信德府,镇守大名府的梁世杰那厮据报说也忌惮鞑子势大,只顾紧闭城门,生怕金军杀至大名府去。

    本来大名府为控扼河朔的兵家要处,阻碍外寇往南渡河,那蠢虫也枉为马上管军、马下管民的留守相公,若要我说,前番哥哥自不必顾念往日情分,当日攻破大名府时除了那厮无妨,留他性命,待国家用他之际却不济事!”

    水泊梁山聚义厅中,河北那边宋军几乎一触即溃,溃亡败退的消息接踵不断的传来,而任由着金军长驱直取,如今主力兵锋只距离大名府不过数日路程,甚至若是急驰疾行,只约莫十余日的光景便能杀至东京汴梁城下。聚义厅里不只是花荣闻报过后他俊俏英朗的脸上眉宇间戾气陡生,已按捺不住,当即厉声痛骂,在场绝大多数头领都是宋人出身,虽背反朝廷,大多都打算保全有用之身,仍能于国难之际保家卫国。

    然而如今与河北路北面戎卫的尚有不少奉令留下驻守的西军部曲,可是却仍是难以抵挡金国兵锋。满腔热血的一众兄弟自也有家国情怀,终已到了外寇入侵的危紧时刻,又有哪个不会义愤填膺?

    萧唐却深知现在自己更须沉着冷静,以做部署,他听花荣激愤说罢,先是摇了摇头,又叹声说道:“从金军马不停蹄,连取真定府、定州、信德府等河北治下军州的路线看来,明显是要直驱南下,以图尽快杀至东京汴梁,起码眼下尚不打算缓图蚕食宋境河北、河东疆土。想来金国那边也是料定宋廷腐坏暗弱,只须兴兵直犯国都城下,算准了宋廷官家与朝中要臣必然栗栗危惧,断然不会有死战之心,而满足他们一切过甚的要求,如此不但可减免本国兵马伤损,威逼宋廷割地赔款,两国邦交主次立判。

    至于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那边...起码这些时日金军想必也顾不上去取那处河北兵家要地,毕竟大名府城高地险、堑阔濠深,毕竟生出些差池,宋军整顿黄河南岸防事,金军自也来不及挥军长驱南下而兵临东京汴梁。而若说那梁世杰自守畏战......方今朝廷用人大多非亲不进、非财不用,我当日就算杀了他,又焉知新赴任的留守相公是不是比那梁世杰更为不堪?”

    “哥哥,既然金狗按你所料,已发兵南侵大宋,寨内多少弟兄蛰伏苦熬,也正是按你所言,正要在恁般时候建功扬名,也好教天下人晓得我等共聚大义的好汉要做的勾当!如今我等又当如何与那厮们打熬?”

    石秀忽的长身而起,继而说道:“北京大名府本来便是哥哥发迹之所,治下诸县村坊百姓,乃至河北两路地界,就算不愿落草的,哪个又不敬识你的名头?既然如今终已是到了要在宋境内与金狗大弄的时候......包括大名府在内,许多要紧的兵家去处,教朝廷那干奸厮蠢虫去守既毫无实用,连同黄河南北隘口,如今是否要调拨寨内兵马赶赴河北两路去,专挑金狗夺下的城郭伏击动手?”

    按说石秀如此思量,也是考虑到萧唐既是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出身,在河北两路名声也是极响。现在金国如今已经入寇,镇守河北的官军不济事,也正是梁山泊、二龙山寨内诸路兵马大显身手的良机,从此也不必再顶着强寇兵马的名头,而是以抗金义军的名义收复失地。

    只是石秀方自说罢,瞧在场许贯忠、萧嘉穗乃至公孙胜等军师头领的面色似乎也认为如此计划不妥,萧唐自知石秀机警干练、极善随机应变,可是也并非是善于从战略大局着眼而审时度势的帅才,他遂摇了摇头,只是还未等言语,却忽的听得聚义厅外有人长声说道:“如此却是操之过急,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倘若盲动冒进,不足以直取金军要害,反而倒要教萧任侠麾下诸路义军过早暴露于敌酋面前......”

    吱嘎嘎一阵轮椅被推动的响声传来,待厅内一众头领觑将过去之时,就见有个面庞清瘦、身形雄奇,脸上颇有慨然沧桑之色的长者坐着轮车被推将进来。

    却正是一直隐居于梁山泊后山幽宅之中,于边庭战功赫赫,而为西军诸部将领敬慕推崇的天生神将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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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8章 毕竟现在,还是宣和年间

    刘法一出现在聚义厅中,大多头领也都起身拱手施礼。饶是江湖绿林出身的草莽,自也都是对刘法这个久经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并杀得外邦敌酋震恐的宿将甚是敬佩,毕竟在场任何一人,论身经百战的阅历与战果没有谁能够与这天生神将相提并论。

    是以刘法这一出场便否定了自己的提议,石秀半点也不着恼,而是向刘法唱喏施礼道:“在下愚钝,又如何及得上刘经略熟识兵事而深谋远虑?愚见济不得事,也好歹抛砖引玉,刘经略但有见教处,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坐在轮车上的刘法微微欠身,也向石秀拱手回礼,旋即他把眼朝萧唐那边觑将过去,两人相互颔首示意。当年彼此于边庭携手征战,又得萧唐仗义出手救助于性命垂危之际,这些年虽栖身隐居于绿林寨中,因为同归却也殊途,彼此间到底还是隔着一层隔阂,然而终于到了外寇之际的国难危急时刻,两人间的那层本来也不算如何深厚的隔阂也终于被打破,而又到了彼此以性命相托精诚合作的时候。

    刘法长叹口气,随即说道:“失所往来者,致使进退无路,应者断之,故孤军而作战者,可败也...女真不识兵法,岂有孤军深入别人境内而能顺利撤退的道理?......”

    深谙兵法的刘法也很清楚兵法之中有许多兵家大忌,对于带兵的将官而言都是许多恪守的军事原则,可在彼此都深谙那些兵法准则的情况之下,违背打破那些原则却也会取得出乎意料的成果,久在西陲边庭与夏人征战杀伐的刘法也很清楚北地善战用兵未必按兵法常理,往往却也能斩获奇效。而金军悍然挥军南下,几乎是以直线的侵略路线连克军州,也不顾忌深入敌国疆域,只顾兵行神速剑指大宋国都东京汴梁,从对方恁般不合常例的入侵方向看来,刘法几乎也能推敲出对金国的战略意图:

    也正如方才萧唐所言,金国就是吃准了一旦大军兵临城下,不止宋军孬弱,宋廷也必然震恐惊惧到满足那厮们开出的所有条件。

    外寇猖獗,当真是欺我大宋无人了么......刘法心中激愤,旋即又道:“本来这位石头领所言也在其理,伏击奇袭河北路治下金人所占军州,兵发黄河隘口,以据外敌。然而燕云之地以南,河北两路地界多是平原,几乎无险可守,北地诸族多善以弓马之利于平坦地形来去自如,利则进,不利则退,若不能一战杀得金人南侵的兵马伤损大半,早晚势必仍要挥兵南下...以萧任侠与众位义士现在的立场而言,守住河北两路与黄河隘口以据金军,又能磨耗多久?”

    萧唐听刘法如此说,也知道他是完全设身处地的为与自己共聚大义的一众弟兄设身处地的思量了。且不说自己尽遣二龙山、梁山泊寨中诸路兵马代宋军去镇守黄河隘口适不适当,河北两路地界也势必将陷入战火连绵的拉锯战,何况现在自己一干兄弟虽然都是以抗金的义军兵马自居,可是在宋廷看来仍是一群啸聚造反的反贼匪类,这边反要我等代替大宋官军做为屏障死抗金军主力于前线,倘若金军南侵的燃眉之急稍解,宋廷又会不会反在自己背后狠狠捅上一刀?以正史中靖康之变时宋廷主和派占得上风而定下的那些混账决策看来,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既如此战争层面上来说,也并无法教金军遭受伤筋动骨的打击,而从战略层面上而言,却是将己方诸部义军暴露在了金国与宋国的夹缝之间。

    “前辈的意思是...如今金军兵行神速,只顾尽快杀至汴京去......而我等暂做观望,且任由着金军渡过黄河隘口?”

    萧唐一语道出,聚义厅中似刘唐、穆弘等绿林中多凭一股血勇厮杀,可是于兵甲要略至多也只晓得个一知半解的草莽好汉登时面露不豫之色。既然咱们决议豁出性命于犯我家园的外寇干到底,却哪里任由着那厮们杀进门来祸害江山社稷的道理?

    而刘法与萧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若要重伤金军主力,如今也只有如此,北地游牧诸族南下侵犯时,来去自如、聚散迅捷,遇强能跑、遇弱能围,而如今金军挥军深入宋境,恁的骄纵猖獗,按我想来,便教那厮们渡过黄河隘口,却是来时容易归时难。既然金军意图尽快杀至东京汴梁,好歹不会侵害得其它大片军州治下黎民百姓,而东京汴梁外城、里城、皇城三重层层设防,虽金军势大,如何能轻易打破?既是外寇杀至眼前,便是朝中仍有奸邪作歹.....朝内眼见金人已成大宋心腹大患,而待金军孤身悬于敌境,懈怠思归时,却由萧任侠挥军扼阻金军归路,既有破敌制胜的大好良机,宋廷又如何不肯死战抗拒外辱,届时反是金军腹背受敌,陷于宋境之内,且在周围军州设下重兵呈合围之势,正可在黄河附近将其尽数歼灭!”

    待刘法朗声说罢,萧唐也不由击节称赞。这天生神将当真不愧是在边庭杀出赫赫威名,在方今时节得享“时论名将必以法为首”如此赞誉的一代名将,他如此策划,也正与西军诸部的领军人物种师道不谋而合,金军第一次围攻东京汴梁时便是老种经略相公谏言拖延向金军交纳赔款,同时调拨兵马切断金人归路,以此尽可能全歼渡过黄河的全部金军兵马。

    只可惜种师道的提议,却遭到朝中以李邦彦等权奸为首的主和派强烈反对,而涉及到西军种、姚将门之间的暗流浮动,以及种师道与李纲、姚平仲等同样身为主战派出兵时机上选择的争议而到底未能施行......

    然而萧唐现在当然丝毫不必顾忌朝中明争暗斗的那些腌事,觉得何时适于出兵,仗又该怎么打,现在也全凭自己做主。是以当刘法提出他歼灭入侵金军的军事计划,萧唐也很认同将金军控制在宋境势力范围内,教其逃脱无路时,再进行有效打击的提案。

    “...刘经略所谏之策,也甚合我意。只是如今金军既一路杀至河北西路,估算这些时日来往走报声息延俄,想必用不了许久抵过黄河,侵入京畿路滑州,便距离东京汴梁已是不远了。这一路下来,途径周遭地域的州府,若是宋军畏战据守城郭,治下庄镇村坊却是难当金人寇钞,又不知有多少黎民乡众要惨遭酋虏扰害......

    调拨几部兵马前去游哨探觑,直往东京汴梁去的金军主力,且先不必与他厮杀,可倘若那厮们纵兵于周遭村坊烧杀劫掠,教弟兄们接引百姓,晓之以理,就算不肯投往水泊梁山的,也护送至暂不会遭金军袭扰的后方镇坊,若是撞着小股打草谷的金军,杀它几阵,倒也不妨。国难时节,本来保国安民的职责,官军如今若不济事,便由咱们来做。”

    待萧唐掷地有声的说罢,聚义厅中一众头领蓦的山呼海应,萧唐随即眉头紧蹙,心中暗付道:现在虽然还是大宋宣和年间,可是想必东京汴梁那边赵佶因金军南侵担惊受恐,也快禅位于他那同样亦是个混账皇帝的宋钦宗赵桓了吧?届时靖康这个宋钦宗即位以后的大宋年号,却将会是北宋的最后一个年号,短短两个字,更将会是代表着是以汉民族为主的中华历史中的一场教后人铭记的大劫......

    本来按正史中的轨迹,金军第一次南下之际,西路军受阻于河东路太原,而东路军围攻东京汴梁无果,老种经略相公提议集结大军驻屯黄河两岸,防止金军再次渡河,并集中禁军兵马于沧、卫、孟、滑州一线筑防,结果又因主和派的强烈反对,宋钦宗赵桓驳回,随后太原失守,自己胞弟种师中战死,老种相公终因气愤致疾长逝,随即金军又长驱南下,与前番的经历相似而大摇大摆的杀至东京汴梁城下,致使靖康之变的发生......

    虽然正史之中金军这一次南下应该是有惊无险,并没有攻破东京汴梁掳走二帝,赵氏皇族以及贵卿朝臣等三千余人押解北上,并将汴京城中公私积蓄掳掠一空,金国还没有趁势培植傀儡政权,进而逐渐吞并得大宋的半壁江山,可是如今时势的走向已然发生了许多变数,再往后事态的变故,却当真还能如我所知晓的那般发展下去么?

1449章 桃花山下桃花村,纷乱时节遇故人

    京畿路滑州治下地界的云台山,也正是当年萧唐受赵佶召见入京,而举家搬迁至东京汴梁途中曾经遭遇刘敏、段三娘等强寇伏击劫取家私与顺途押运那第一笔生辰纲的所在。此处也正处于黄河河畔,属于京畿路与河北路、京东路交界的咽喉要地。而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与京东路济州水泊梁山也不过只隔着几处县坊。

    而此处军州,也正是金军南下直取东京汴梁的必经之路。

    是以萧唐从水泊梁山出兵阻击金军,也有条件迅速控制住要扼去处。至少在目前的局势看来,悍然南侵的金军在行军途中为军需补给,乃至趁势烧杀劫掠侵害村坊宋民,地界相距不远的水泊梁山寨内,萧唐乃至麾下众多头领自也不能无动于衷,周全安顿那些身处于金军肆虐地域范围内的百姓,能救出多少,便算多少。

    已是冬季时节,雪花飘飘洒洒而落,滑州东南面与京东路相邻的武丘镇郊外,一队军健时不时搓手跺脚以御寒冷,正看觑装束着车马上路的百姓。

    本来世居于此的农户人家久不曾离乡,也绝不会由着绿林道上的强寇护送他们迁移。可是萧唐麾下统管的水泊梁山大寨相距不远,寨中好汉专只替天行道,誓不损害无辜良善百姓的好名他们也都听过,何况金军杀至的消息已经传开,北地外寇掳掠残虐无比、见人就杀,就算未曾亲眼见过,却也曾听过世代相传过游牧虏寇犯境劫掠时又将会是何等的凶残,恐惧就会象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是以由萧唐派出的几路部曲说出来意,趁着金军还没杀到门上之前,几乎所有的庄民百姓也都肯随着这些反而更值得信任的绿林兵马迁居到他处。

    至于官军大多讹诈勒索,撞见萧唐麾下这等绿林中兵精将猛的兵马,哪里又敢上前?恐怕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也都杀得屁滚尿流的逃了,指望那厮们抗拒金军外敌?别逗了。

    起码光是在武丘镇的几百户百姓,便尽皆套起骡牛、收拾细软,将家中一应家私拾当都装在大小各式的太平车子上。其中除了佃户庄农,亦有些地主大户,其中锦衣白净的富绅装栓的骡马车辆自是更多些,其中也有些识得人情常例的富户陪着笑脸,使些钱财要打点周围看觑的绿林兵马头目,竟似是孝敬那些每次动弹都是伸手要钱的官吏一般。

    “唉...真他娘的啊......”

    小霸王周通吐出了叼在嘴中早已冻得干枯的草茎杆,又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心中也感叹当年若是觑见这些富户车马,自都是从眼前经过的肥羊,可是投奔得萧唐哥哥共聚大义之后,这些寻常百姓人家不止决计侵害不得,过眼的财富不能取,反倒要耽着性命凶险护卫大户小民百姓周全。

    果然这正人君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不过就算周通嘴里埋怨,但是也决计不敢触犯寨中森严的军法,最多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毕竟现在能得与群豪共聚大义,也不必似当年那般守着桃花山那处小山小寨玩命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更不担心撩惹得有些声势的官军剿了寨子。虽然周通绝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磊落好汉,可是他也十分清楚跟着萧唐哥哥混,做人腰板也能挺得直了。

    原来与同为桃花山强寇头领出身的李忠哥哥按调遣任命,至金枪将徐宁统管的金枪军中做得个偏将,先前大多做为戎卫山寨的守备军旅,何况以周通、李忠二人的本事,虽受原为殿前司金枪班教头的徐宁督管,学得些军中统领军卒的要领,可寨中猛将如云,相较之下这对桃花山出身的义兄弟本领仍是微末,以往领命下山出阵的机会自然也不是很多。至滑州乃至周围袭庆、兴仁数百里地界县坊村镇也都有可能遭受金军劫掠袭扰,周通、李忠也须派上用场,如今遂得令下山,带挈一部军健护送此处武丘镇肯做迁徙的百姓躲避随时都可能杀来的金军。

    眼下周通一对招子时不时往那些衣着光鲜的富户转了几遭,更多的车仗里面那些生得标致白净的大姑娘家觑将过去,虽然也仍难免抓心挠肝的难受,可也仍旧是那句话: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忽的一阵嬉笑声起,周通耷拉着眼皮循声望去,便觑见有个女童嬉笑奔跑耍闹,那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倒也不怕生,甚至径直跑到周通的面前,张着忽闪忽闪的一对大眼睛觑将过来。

    往日在绿林中打踅时,寻常百姓畏惧做没本买卖的强人,说咱人人凶恶、个个狰狞,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现在可好,就连一个小女娃子都吓不住......周通心中念着,忽然呲牙咧嘴,摆出一副鬼脸,倒把那小女孩逗得咯咯直笑。

    “馨儿,莫要乱跑。”就在这时,有个少妇人赶忙跑来,口中又埋怨了几句,正好与周通的目光对个正着,两人都一愣怔,而那就妇人惊呼一声,旋即双手护住那小女孩,脸上亦流露出些许惊恐之色。

    周通嘴巴一咧,心中五味陈杂,因为他也认出眼前这个妇人,不正是当年桃花山下桃村村里刘太公的千金,当年自己还曾扔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而定要讨她做压寨夫人的那个女子?

    偏生是如此时候故人相见,周通心说自己也绝不能跌了份,他刻意将腰板挺得笔直,故作豪迈状把手一挥,朗声说道:“你休要惊慌,我小霸王言出必践,当初既折箭为誓,不再撩拨你刘家,大丈夫作事,又怎生能够翻悔?何况我已投奔萧任侠共聚大义,是专要替天行道的好汉,又怎会再侵扰你这等寻常百姓?”

    那妇人见说心下稍安,然而眼见周通这副故作豪迈的模样嘴唇却不禁一扁,似乎是尽力按捺住自己不能流露出笑意来。显然这个当年桃花村刘家的女子也想起这小霸王黑灯瞎火的摸进自己的闺房,却被一个古道热肠的胖大和尚按在床上一通暴打的那段往事......

    而周通又把眼朝虽被那女子抱住,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仍不禁好奇的觑将过来的女孩望去,他嘴角不住的一抽抽,随即问道:“这女娃子,是你的闺女?”

    那刘家女子见说也忙回道:“正是,家父几年前病故,先前曾与此间一处员外相识,就他家长子与奴家做媒,嫁过来至今已有数载。”

    正说话时,正有个员外打扮的壮年汉子忙踅将过来,那女子见是自己的夫君,遂按下当年周通打算强娶自己的往事不提,只说这位头领在故里旁的桃花山上落草,又投奔得萧任侠聚义,不侵扰无辜百姓,如今亦来护送武丘镇平安迁徙。那员外听罢自也是向周通没口子的称恩道谢,而周通横着眼斜乜过去,撇着嘴木然点头算是示过意了,而瞧这厮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待这一家三口与宅内家丁再启程上路时,周通也少不得自卖自夸,说是俺们这等好汉保尔等周全云云,随即待目送他们远去,一股寂寞的哀伤悄然间又袭上了周通心头,他摇了摇头,脸上也满是一股寂寥苍凉之色,而出言叹道:“唉...此情此景...你娘个腿的......”

    约莫一两柱香的时候过后,心中仍满是惆怅的周通眼见此间百姓尽皆撤离了,他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招呼小的们撤离,与其他地界护送百姓迁徙的兵马会合,再返至梁山泊向萧唐交令时,却忽的见到于前方探觑的李忠率一彪军健急忙奔来,看来也甚是惊慌,遂立刻高声问道:“李忠哥哥,怎生恁的惊慌?”

    而那边李忠听周通问罢,也立刻大声嚷道:“滑州治所已被金狗攻破,那厮们纵容军马四处劫掠,已有一彪军马杀至,距离咱们也不过两三里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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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0章 周通,李忠,就算我们只是小人物

    直娘贼!当真是怕甚么,便来甚么!

    周通见说心中登时咯噔一下,也直骂道官军当真便如此不济事,好歹也须稍微拖延住金军侵境的势头,又怎会如此孬弱不堪(正史中完颜斡鲁补率军南下渡过黄河,次日便攻下滑州)!?

    好歹周围几处庄镇那边,仍有徐宁兄长以及其他几路寨中兵马戎卫各处百姓迁徙,当真是五道神遮眼,怎的就只我等恁般时乖命舛,金狗偏生是奔着此处杀来?

    周通胆颤心惊,本来他便指望在金人杀至前平平安安的从此处撤离,先前就算萧唐哥哥统领诸路兵马于平州杀得金军大败,可也是集结了许多本事奢遮的猛将,以及奚人辽军诸部血战,这还折了几员头领才斩获得一场大捷。自己本领如何,周通心知肚明,饶是对方只是四处劫掠烧杀的小股部队,厮杀规模想来不会很大,可是凭自己与李忠哥哥两人的本事,又如何抵挡得住那些纵横北地的金军兵马!?

    “李忠哥哥,久闻金狗马快,咱们也快撤吧!好歹立刻前去与徐宁兄长,还有其他弟兄所部兵马会合,才好已策周全。萧唐哥哥不是也曾嘱咐过,护卫各处百姓脱离险境为上,若非万不得已,不必与金狗正面厮杀!”

    周通心急火燎,立刻又向策马奔至面前的李忠劝说道。而李忠喘息方定,他略作沉吟,随即说道:“兄弟,从武丘镇迁徙的百姓,撤离此间的时候尚不算久吧?咱们就此撤了,以避金狗兵锋,萧唐哥哥与寨中兄弟那边就算有说辞辩解,可是任由着这一拨金狗肆无忌惮的杀去,那些百姓岂不是尽要遭鞑子屠戮?”

    周通见说一怔,又忙惊呼道:“李忠哥哥,可莫要告诉小弟你是打算在此抵挡金狗,只凭咱们两个与麾下这些弟兄,恐怕都在折在此处!”

    李忠面色却是平静,忽的又向周通问道:“周通兄弟,按萧唐哥哥所言,你觉得咱们两个算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么?”

    周通听罢更急,又道:“李忠哥哥,恁般火烧眉毛的要紧时候,你说这些又是作甚!?”

    李忠坦然一笑,长叹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说咱们寨中奢遮的豪杰云集,而我不过是江湖上落拓的使枪棒卖药的武师出身,兄弟你当初也不过是纠集些蟊贼剪径的强寇,而你我有幸与萧唐哥哥共聚大义,仗着替天行道几山好汉的名头,也终于能教世人拿正眼觑咱。可是在寨中似鲁智深哥哥心直口快,时常说我小肚鸡肠、忒过算计,不是爽利的好汉,就算与其他好汉能推心置腹,偏生我的诨名也犯了不少兄弟的忌讳,就算不会有意发难,平素也少不得要揶揄一番......

    可是他们说的倒也不差,比起寨中大多早在江湖上成名的好汉,你我远远不及。有幸得萧唐哥哥调遣,差咱们至金枪军做得偏将,徐宁兄长虽是殿前司教头出身,可待人和善,也丝毫没怠慢了咱们两个......但只凭你我的器量本事,本来难与寨中好手豪杰并论,今番倘若避过那拨金狗,眼睁睁去瞧武丘镇的百姓遭那些鞑子残杀侵害,就算军法饶过咱们,兄弟,咱们再于水泊梁山中盘住,可还能抬得起头来?”

    听李忠推诚相见的说罢,周通登时愣怔住了,口中也只是喃喃道:“可是...可是......”

    李忠随即把手一挥,又道:“我意已决,就算在此抵挡金狗九死一生,但是比起受一众兄弟轻觑白眼,苟活又有甚么意义?兄弟,你率领些军卒,快马急去向徐宁兄长以及其他弟兄那边报晓此处有金狗杀至便是,遮莫兵马来援及时,我也不至在此折了性命。好歹咱桃花山出身的绿林好汉,本事就算不及其他兄弟,也绝不能丢人现眼,辱没了咱们的名头!”

    周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可是当他再抬起头来时,立刻又对身旁一个同样面色惶恐的头目吼道:“还愣着作甚鸟!还不快往北去寻徐宁哥哥的部曲,速速报说有金狗杀至武丘镇地界,我与李忠哥哥便在此处暂先抵挡那伙鞑子一阵,教周遭地界的兄弟火速来援!”

    李忠眼见周通下定了决心要与自己再次携手御敌,他心下一急,也连忙说道:“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好歹你我两人里面,有一个尚能保全得性命!”

    周通瞪目过来,反对李忠气呼呼的说道:“哥哥,却是你忒过小觑我周通了!当年小弟将你留在桃花山寨将寨主之位相让,奉你为兄时便发过誓言同你同死同生,此时又如何将能弃你而去?既是彼此以性命相托,兄弟我自然与你同留,休恁地计较!”......

    人数只不过一千左右的金军,被人数大抵相当的兵马截住厮杀。骠悍的女真铁骑的确展现出惊人的战力,顷刻间许多兵卒被被锐利的长矛戳穿,身子滚到在被奔蹄的铁蹄翻滚。这些以所向披靡之势迅速攻取滑州的金军本来眼见宋军孬弱不堪,侵入中原花花世界,挟大胜之威自当肆意烧杀抢掠,哪知在此处却又撞出一拨看来也不似宋国禁军的兵马横将拦路,也敢前来抵挡大金兵锋,这千余金兵各个狰狞怒极,试图尽快将这些敌军屠戮杀尽!

    “杀!”

    一名金军骑兵暴喝一声,手中长矛如毒蛇般探出,恶狠狠的扎进李忠的腹部,锋利的矛尖从后背直透而出,滴滴鲜红的热血嗒嗒滴落,染红了一片尘土,李忠浑身一阵抽搐,他双目仍瞪视着眼前的敌军,他单手死死握住矛柄,旋即昂首也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同时绰紧了手中长枪死命朝前方搠去,登时血光迸溅,那名金军骑兵也被一枪刺穿了咽喉!

    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的李忠目光散乱,身子直直要堕将倒在地上,与其同时周围又有大批的金军杀来,看势头也必然要将看似是敌军头领的李忠乱刃分尸。而此时的周通身上也拐着几处惨重的伤口,虽然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仍然直袭心头,可是眼见前方自己的兄长李忠要被围攻的金军杀害,他体内的热血蓦的也似沸腾了起来!

    浑身仍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周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旋即狠狠的一咬牙,催动战马疾驰上去。抱着死战的决心要与自己的决议兄长共同进退,起码在这个时候,周通脸上再不见半点猥琐与畏惧,当一众金军惊然望去时,只见一个声雄面阔须如戟,当真有几分霸王气概的敌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紧绰着走水绿沉枪,猛催胯下高头卷毛大白马疾冲而至,一时间竟然也被其气势所慑!

    罢了...下辈子,老子一定要讨个好媳妇......

    周通怅然念罢,此时的他胸中不带半点犹豫,随即又大声高吼:“梁山好汉小霸王周通在此,狗鞑子害我兄长,我与你这厮们拼了!!!”遂纵马冲进了乱哄哄的人群之中......

    几里地开外,曾经桃花山下桃花村中的刘氏女子坐在厢车之上,她若有所觉,立刻打开车窗回首望去,在旁她的女儿立刻出言问道:“娘亲,怎么了?”

    那女子回过身来,宠溺的摸着她女儿的脑袋安抚一番,旋即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道:周通头领,当初你虽欲强娶奴家,却是下聘礼正娶,阴差阳错下又有那位大师相助,也未曾将奴家掳至寨中,好歹算是蒙恁垂青了...如今又承蒙恁保我家人性命周全,奴家自是期盼恁多福多贵,一生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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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1章 高俅已死,下一个奸贼是谁?

    李忠、周通二人并着于武丘镇地界抵挡金军而阵亡的一众军卒尸骸得以装殓衣服巾帻,尸首放于棺椁内,梁山泊正厅建起灵帏,一众头领也都来举哀祭祀。

    “李忠兄长,我史进有幸与你结识,如今由你与周通兄弟死命与金狗厮杀,护卫得一众百姓周全,你不愧是我的起手师父!也当真不愧是替天行道的磊落好汉!”

    念及过往的交情,史进自是不免热泪盈眶,而在李忠、周通二人的灵帏前哽咽说道。而鲁智深走将上前,也喟叹一声,说道:“李忠、周通两位兄弟,洒家是性直的人,当初常嫌你们一个悭吝不爽利,一个好女色的打脊泼才,可就冲你们做下的恁般壮举,便当得起洒家这一拜!”

    举哀悼念的一众头领大多面色哀伤,萧唐也亲自上前,对着李忠与周通的灵帏郑重礼拜。以周通、李忠为代表,寨中一众兄弟身上或多或少也都会有些弊端毛病,他们也算不上那种广受世人夸赞的英雄豪杰,然而无论是谁,一朝血性得以激发出来,也都足以在危机关头做出可歌可泣的义举。

    当萧唐再转过身来时却蓦的一怔,因为他觑见虽然在水泊梁山盘住,可是除了后宅女眷之外,几乎也从来不与自己麾下头领接触的梁红玉飘然踱进灵堂,也朝着李忠,以及前些时日还撩拨得她追撵着打的周通灵位盈盈下拜。当梁红玉再度起身时,她面色决然,随即又对萧唐说道:“萧任侠,恁但有甚差遣,奴家如今也情愿遵从。”

    在梁红玉的身后,韩世忠也踱进灵堂,他叹了口气,随即对萧唐说道:“李忠、周通两位兄弟如何杀身成仁,洒家也已向她说得分明。现在梁家娘子自也信了咱们一众兄弟追随哥哥恁集结聚义,到底所要做又是甚么大事。”

    萧唐也发觉韩世忠、梁红玉二人彼此间好像就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按说自带些混不吝泼皮习气的韩世忠也时常去撩拨梁红玉,虽也仍是冷面示人、爱答不理,可是梁红玉似乎也并没有因为韩世忠的叨扰而勃然怒发,一段时日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经意间也拉近了不少。

    如今梁红玉终于也心甘情愿的听从自己的号令行事,萧唐也有心促成撮合这一对正史中便喜结连理的抗金名将夫妇,遂颔首说道:“梁姑娘骑术娴熟、能挽强弓,如今亦肯投效聚义,自也是我军的幸事。而韩五统领的荡骑军按我看来,仍须一员良将帮衬,却不知梁姑娘意下如何?”

    本来梁红玉以为萧唐会调拨自己至高展绫、扈三娘他那两位夫人统管的木兰营女军中做个头领,却没料到萧唐会将她调至那时常前来撩骚的韩世忠麾下,然而梁红玉微微一怔,随即又乜了韩世忠一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金军如今急欲杀至东京汴梁,这一路下来沿途劫掠烧杀,侵害无辜百姓,李忠、周通两位兄弟尚且力战身死,又怎能由得那干外寇狄虏再猖獗下去?传我将令,再调拨几路兵马下山,但凡是只顾劫掠周遭县坊而落单的小股金军,但凡撞见了尽剿杀之,以慰两位兄弟并于武丘镇战死儿郎的在天之灵!”

    当萧唐忿声说罢,在场一众头领立刻轰然响应,而当萧唐问起寨内马步军诸路正偏将佐目前所受职事差遣时,卢俊义走上前来,向萧唐报说道:“麒麟军吕方、郭盛两位兄弟一向不曾还乡看觑家人,如今既然要与金人大弄,毕竟战事凶险、后事难料,已报说回乡省视一遭,免致挂念悬望,遂暂别山寨段时日,再回来相见。如今估算时日,遮莫也该在返程的路上。”

    吕方与郭盛返乡省亲,先前也曾向萧唐打过招呼的。萧唐也记得自己当年在对影山招募得小温侯与赛仁贵入伙聚义时,他们两人便都曾说各有家人在四川嘉陵与湖南潭州两处故里,而家中有长辈的自也有族亲兄弟奉养,何况按眼下恁般形势,四川嘉陵、湖南潭州都处于宋境南部地带,好歹也不会因金军入侵而受战火波及,相比之下也莫不如教族亲留在家乡,是以吕方、郭盛也并没有打算接引其他亲族老小上山。

    然而如今既然终要准备与金军正面对决,战争凶险难料,包括吕方、郭盛在内寨内其他头领也不知能否在日后终将面对的惨烈战事过后生还下来,也不知以后是否还会有与地处遥远的族亲有重逢相会的机缘,是以如今带携财物返乡省亲,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现在的萧唐,也不会料到向来感情深厚的吕方、郭盛二人在各自返乡探觑过族亲之后,又于先前话定的地点会合北上,并直往梁山泊的方向赶来时,途中却正会撞见另一拨因金军进逼京城,而从东京汴梁举家南下,逃避战乱的车仗。而那路车仗的主人在途中却又被朝廷降诏连贬数级,勒令被流放至在宋朝时节还属于罪臣贬谪、配军流放之地的海南儋州去,两拨人马一路往北、一路向南,在途中却正好要相遇见......

    ※※※※※※※※※※※※※※※※※

    京西北路蔡州,汝阳附近的郊外。

    且说吕方、郭盛二人各自返乡省亲,又会合至一处过后带领随行数十人往梁山泊的方向投去,途中郭盛说及于嘉陵故里传授他方天戟精熟手段的张提辖亡故,遂返乡上坟祭拜,路上哀思兴致一直不高,得吕方拿言语安慰,在路上又行了两日,当日行到晌午时分时,吕方与郭盛觑见官道旁边有一处大酒店,寻思这一路走得困乏,也正可再此处都叫买些酒肉吃,再做歇息,遂召唤随行的儿郎们策马往那处酒肆赶去。

    待吕方与郭盛翻身滚鞍而下,在酒肆前正要栓束住马匹,再打算召唤店家小二弄些草料喂养坐骑时,便已觑见酒肆门口处另有几辆厢车停放。

    吕方、郭盛见了本来也不以为意,然而在他们两个正要踅将进此间酒肆时,却先是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喟叹,随即有人朗声念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看来说话之人也颇有文采,只是话境里自也透着一股哀,吕方、郭盛见说对视一眼,暗付道听那人话语,遮莫也是个遭朝廷罢黜贬谪的朝官?

    未过片刻,酒店里却另有人冷声说道:“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嘿嘿....咱们店寒微破旧,小本买卖,可伺候不起你这作威作福惯了的官老爷!既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国相爷,来此间小店用膳不是如何不是玷污了你?还是快些离去吧,你的生意,小的们可做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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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2章 六贼之首,如今竟唾手可得

    吕方、郭盛二人见说神色立变,他们当然也晓得打破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这首民谣,其中筒是指童贯那阉贼,而菜便是六贼之首蔡京了。方才既然又说甚么金殿五曾拜相,里面店家又说及国相,遮莫里面那人,竟会是蔡京那厮!?

    原来水泊梁山那边探觑东京汴梁声息有些时日延俄,而在前些时日官家赵佶惊闻金军南侵长驱直入,直指东京汴梁时震恐得气塞昏迷,于急救后转醒时已下诏禅让帝位于太子赵桓。

    本来以往一次次的倒蔡风潮中,赵佶迫于形势,以及也是存着敲打蔡京的心思,每次降黜外放,但很快亦能再度得以官复原职。但如今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本来力主联合金国与虎谋皮,至今对方却调转兵锋侵入宋国如入无人之境为导火索,再加上多少年来朝中士大夫的积怨,弹劾蔡京、童贯等权奸的奏章又如雪片传来,全因他老子也是打算避逃开溜,金兵来犯之际自己也不想肩负重任,却是被迫接受地位的赵桓也只得开始清算那些曾几何时气焰熏天的前朝老臣了。

    而此时蔡京已被时论抨击为六贼之首,由侍御史孙觌等朝臣为首开始上书极力陈述他的奸恶,离京途中贬黜的诏书也接踵传至,虽然终得以离京,不过蔡京受徙迭至海南儋州,当年位列宋廷中枢的太师国相,如今也终于彻底垮台,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酒店内已有人叫骂道:“村驴!你既知是蔡太师至此,是朝廷大贵人大臣,却全无忌惮,倒敢顶撞,遮莫要找死不成!?”

    只是那人刚喝骂罢了,酒店内蓦的一阵群情激奋的叱喝声起,似乎也有人抄起家什几欲火并,有店家又大声回骂道:“你这狗奴才,兀自恁般狗仗人势!蔡太师又能怎的?他中饱私囊,却弄花石、当十钱、盐钞法换着法来坑害百姓,我等小民只得忍气吞声受了多少年的盘剥,偏生老天开眼的时候迟了,教这厮此时才倒台失势!

    我这家店就是不肯做那大奸臣的生意,非是我们先坏了法度,你这厮要耍浑动手最好,也正要要生教训你这干狗仗人势的畜生!”

    那店家方自骂罢,登时又引得阵气势汹汹的呼应,蔡京身旁的那亲信似也只知道怕了,已是噤声不语,此时却又是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罢了!贱役刁民,老夫爵门显赫,便是眷宠日薄,又如何受尔等贱民所辱?”

    郭盛听罢本待有所动作,却被吕方一把拉住。未过多时,他们便看着有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在个年纪约二三旬上下的书生搀扶下行出酒店,但见那老者风烛残年而垂垂老矣之貌,佝偻著背,只能缓缓移步,也眉宇间仍挂着忿然之色,随即又有几个小吏灰溜溜的也奔出酒店,其中有个生得尖耳猴腮的虽然口中骂骂咧咧的,但也断然不敢再与酒店内的伙计置骂。当他奔出门口时,把眼又门口处的吕方、郭盛横乜过去,看来恁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窘境之下,那小吏也不敢再生是非,旋即便去备置厢车,准备继续上路。

    吕方、郭盛面面相觑,心中暗付道:宋廷朝庙之上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祸害得民间各处满目涂炭,如今六贼骂名也早已传开的首恶,也是当年曾要谋害萧唐哥哥的蔡京老贼,竟然真教我等在此处撞见?

    而当蔡京一行人灰头土脸的又上了厢车,准备启程时,店家掌柜还追了出来,冲着车仗狠狠的唾了口,又狠声骂道:“窃弄国柄,荼毒黎民的狗奸贼,害得我等百姓受尽千般的苦楚,兀自老而不死,朝廷怎的就没处死你这老贼!”

    然而当那店家掌柜又觑见吕方与郭盛等人,立刻又化作副笑脸,说道:“众位客官,可是要歇脚?本家有好酒、好肉,且里面请!”

    吕方与郭盛相互使了个眼色,旋即吕方又对那店家说道:“本打算在此间寻买些酒肉吃,只是再一合计遮莫要误了脚程,也只得尽快上路,店家见谅则个。”

    吕方向那店家说罢,眼见蔡京那一行人又行车上路,遂与郭盛二人又翻身上马,引着随从不紧不慢,驱骑似是跟随着蔡京的车仗而去。而此间酒店掌柜自也是个识得眉眼高低的,想来这一伙人方才听闻出了酒店的是遭贬黜途径此处的蔡京,要跟踪摸上去想必也定要寻那厮晦气。此处酒家做正经行当,虽然蔡京倒台的消息传来,又亲眼觑得这个穷奢极欲,屡番施政多有百姓遭殃的奸臣亲至,不肯卖他酒食而出一口恶气倒是敢的,的确也不敢触犯王法打杀了那遭流放的朝臣,眼见吕方、郭盛这伙似是常打熬武艺的武人,他们要打算如何炮制蔡京,却不也是乐见其成?

    那掌柜遂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吕方、郭盛二人率随从又往蔡京车仗那边跟踪过去时,他口中还嘟囔了句:“好汉,若是寻那老贼晦气的,可莫要轻饶了那厮。”遂又转身踅将回自家酒店去了......

    此时厢车之内的蔡京喟然一叹,又哀声念道:“京失民心,何至于此?”

    如今只剩下膝下七子蔡留在身边陪伴,至于因争权夺势而父子反目的长子蔡攸现在也被继位的官家贬为太中大夫,贬往万安军安置,而三字蔡、四子蔡绦恐怕也要被朝廷清算,当年于朝廷之中根深蒂固,党羽众多的蔡党一派,现在却是树倒猢狲散,仍追随于蔡京身边的,也仅有蔡府内区区几个小吏。

    曾经地位尊崇的朝中太师国相,这一路下来却似是丧家之犬。途径之处百姓但凡听说是早罢黜的蔡京路过吃住,大多皆不肯做他的生意。这一路上遭到百姓的围观诟骂,蔡京也已经历过数次。倒台失势,蔡京也只得认了,早在太子赵桓继位之前,官家赵佶便教童贯前去命蔡京上章辞官,以往时常也属政治盟友关系的童贯似乎也认准了他这次也再无法似以往那般东山再起,态度漠然置之,而蔡京也能料到如今的童贯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毕竟如今是新帝继位,朝中浑然没有料到金军竟悍然南侵的紧要时候,朝廷先前自欺欺人鼓吹复燕云的不世之功,如今却要清算旧臣,而第一个要治的便是自己。

    蔡京只是浑然没有料到自己在民间的名声竟早已是臭不可闻,若不是几天下来饥乏难耐,以他这等穷奢极欲惯了的朝廷要臣又怎肯屈尊至官道旁恁般下贱粗鄙的酒店歇食?可却是与前几日的经历更为不堪,好歹先前途径几处客栈酒家,自己就算能拿得出重金打赏,有些店家就算有心招待却也怕引犯众怒。然而官道旁那处偏僻酒肆的店家更是可恶,轰瘟神也似的将自己轰出酒店,蔡京虽然忿恼怫然,可却又能如何?

    低贱小民、泥腿匹夫,又如何晓得老夫一生为国苦心操劳?当真是听风便是雨的刁民,老夫若还掌得些权柄,这些贱厮又如何敢恁的冲撞老夫......蔡京心中正忿恨,也正有些自我安慰的念叨时,却蓦的听得车外一声呼哨声起,旋即又有人大声笑道:“当年虽在对影山落草一时,可却未做成甚么剪径的没本买卖。而后追随哥哥专要替天行道,也从不取寻常行商百姓车仗,可是今天这桩打劫的营生,咱们兄弟两个无论如何也要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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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3章 九牛一毛生辰纲,数额最大的劫案?

    本来以为自己就算年事已高,已不能东山再起,但是好歹是携巨资离京,饶是贬谪至边苦之地,待陛下怜悯时许自己告老还乡依旧能享得几年清福。可这一路下来被百姓唾骂仇视,如今竟似又有绿林盗前来拦路剪径,也使得蔡京深深的陷进绝望之中。

    就连一群贼人都能冒犯到老夫的头上来!可是事到如今,还有谁能救我!?

    蔡京原本就极为轻视有辱斯文的武人莽夫,就算涉及到揭露萧唐,算计着铲除他麾下统管的绿林诸路兵马,他也只会在幕后动动嘴皮子,率军征讨这等他所认为的脏活累活当然还有要由童贯、高俅等权奸出马。有些武臣为了手握军权费尽心机,可是在宋廷重文轻武的大环境下,任谁掌得兵权也都要向他这个当朝太师巴结示好,就连朝中官居要位的武臣在蔡京平素也不屑应对,他又怎会与甚绿林强人有所交集?

    然而如今一朝失势,蔡京却发现自己身旁再无可用之兵。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蔡京当然清楚,更何况自己如今遭天下切齿痛恨,继承皇位的赵桓虽贬谪流放,原本的府邸田产也再留不得了,可是府中巨资家私却也得带挈出京,倘若自己的行踪外露,这又能惹得多少绿林强人眼红心热?可是休说是私兵护院,原本蔡府李都管等大多随从,还有新受职不久作门馆先生的萧让等尽被朝廷遣散了,蔡京与蔡手不能挑、肩不能提,却不得不携巨资走险路,周围也只还剩下些仍指望捞点好处的小吏相随,谁又能抵挡得住这些忽然杀出的强人!?

    果不其然,但见得坡边奔出数十骑来,当先簇拥出两个各自身着赤衣红甲、银甲白衣,而手中同样撮着方天画戟的壮士。蔡京车仗中的小吏尽皆吓得亡魂皆冒,其中张干办只得硬着头皮,高声喝道:“好汉!恁等要做剪径勾当,且尽管取些金珠宝贝去了便是!可厢车内蔡公相在此,虽如今南调,可好歹是朝廷臣子的身份,恁等做下这等勾当,传至汴京必然震动朝廷,如何不来追究?既恁的反而是自取其祸!”

    吕方、郭盛见说对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其中郭盛蓦的又瞪目骂道:“笑话,奸邪狗贼!我等梁山好汉,专门要与朝廷作对,你这厮还道我等是寻常忌惮朝廷声势的绿林蟊贼?我家哥哥当官时除恶贼,在绿林打踅时却专要杀贪官,如今既是撞见了这等奸官首恶,又如何能放得过去?这次打劫的勾当无论如何都是要做下的,且要拿的就是这蔡京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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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蔡京回过神来,且颤巍巍的要爬起身时,已然发觉自己陷在一处愁云起、杀气生的险地,周围多有面色狰狞剽悍的草莽好汉正朝着他怒目而视。蓦的两道凉气从蔡京脚底板窜起,并直冲天灵感......我堂堂大宋权相,竟然身陷于绿林贼寇的寨中!?

    吕方、郭盛二人各自返乡省亲,于途中竟然截获蔡京处境的车仗,还轻而易举的擒住一众随行人手,亲自擒下了蔡京又立刻吩咐心腹人快马疾驰回水泊梁山教寨中兄弟前去接应。这也着实让萧唐惊愕纳罕,然而后来他细细想来,一拍脑门,忽然想到:是了,正史之中的蔡京,不正应该是饿死在吕方的老家潭州城南的东明寺中?

    与金国大军大战在即,萧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战事准备上,实则也没打算去刻意寻觅蔡京,再和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较甚么劲呐?何况萧唐自知正史里面从东京汴梁至湖南潭州的三千里路上,蔡京甚难买到一口饭,就算开再高的价客栈、酒店几乎都不肯卖饭食给他,且一路受着仇视辱骂,在潭州城南东明寺中身怀巨款被活活饿死,落得恁般凄凉的死法虽仍有余辜,可也已算是落得他自己的报应。

    然而吕方、郭盛一返至山寨,便立刻兴冲冲、喜滋滋的来向自己请功,只他小温侯与赛仁贵两个,再加上为官司追捕以防万一,也各自率领数十扮作走商的随从竟轻而易举的擒获以往权势熏天的六贼之首蔡京......任萧唐如何去想,也都不禁感叹恁般气运实再是匪夷所思。

    尤其是当打理梁山泊寨内事宜的鬼脸儿杜兴踅将至萧唐面前,脸上仍挂着几分骇怪之色,而报说道:“哥哥,吕方、郭盛两位兄弟截获的厢车、太平车子经小人过目清算,光是金珠官银钱物就近五百万贯之巨,再加上北珠、玉器、琉璃象牙等诸般做工十分名贵的宝器...又由杨序、柴进、萧安等哥哥核算估价,数额遮莫足有两千四百万贯上下......”

    史载蔡京贪污黄金价值八千万贯、白银价值二千万贯、绢帛二十万匹、田地五十万亩......而萧唐也记得正史中蔡京被贬时,也带着他往日搜刮民脂民膏的巨额家私,却仍落得饥寒交加、凄凉惨死的下场,可是也没有想到截获的蔡京家私数额竟然会如此之巨大,也不由的面色微变。而本来兴高采烈的吕方、郭盛先前点视截获的厢车财物时便已看花了眼,如今听杜兴亲口报过数额,就连他们两个也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当场,嘴巴张的直能塞进几个鸡蛋,显然仍是无法置信竟然是他们干下了数额如此巨大的一桩劫案。

    当年因各自贩生药、贩水银却折了本钱,吕方与郭盛也只得占据对影山做绿林强寇营生,可是连一笔没本钱的买卖都被做成,他们两个便尽被萧唐招募得以共聚大义......当时强盗里面的萌新吕方,还曾被久做强人营生的陈达等头领揶揄说他不懂剪径劫掠的门路,如今任谁能想到吕方、郭盛这一出手却做下这等惊天大的勾当!?

    奸臣巨恶蔡京竟然被生擒至山寨之内,梁山泊内大小头领闻讯后自然也都要前来一探究竟,然而其中晁盖、刘唐、公孙胜、白胜等当年曾参与过谋取生辰纲的头领,在听闻截获的蔡京家私数目竟是他们当年耽着性命凶险犯下大案数额的两百四十多倍时,也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晁盖、公孙胜等人深知拼死拼活的做下一桩案子,却遭朝廷缉捕只得投到梁山啸聚落草,可是生辰纲每年仍是十万贯、十万贯的往蔡京府上送,但这权奸以各种名目贪污敛财的手段,仍然是远远超乎于他们的想象之外,各个在震惊之余,自也是义愤填膺!

    其中刘唐当即按捺不住,勃然怒发,而嘶声骂道:“误国害民的狗贼!刳脂剔膏,竟是恁般贪滥已极!便是将那老贼零碎剐了,却也不足泄我心头之恨!”

    这边刘唐正欲擎刀在手时,从一众头领里面骤然间却又飞奔出一人,却是一脚蹬翻了也押至聚义厅前的蔡京随从张干办,雷横也是怒目横眉,把手按在腰挎的刀柄之上,并指着早惊惧得面如土色的张干办厉声骂道:“张干办!怎的高俅老贼殿帅府中的李虞候也在此处?你这两个厮鸟,当初上梁山泊招安时又是何等的耀武扬威,不是置骂我等皆是杀不绝的贼么?不是当面羞辱我等说尽是只能巴求朝廷赦罪,觑你甚贵人眼色苟活的贱厮草寇么?怎的如今又到了我水泊梁山上来,却浑然不似当日那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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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4章 玩弄权术的手段,现在可还管用?

    除了雷横之外,杨雄、杜迁、宋万、胡俊、胡显等先是追随宋江接受朝廷招安,而后心甘情愿降服于萧唐的头领当时也都曾眼睁睁看着张干办、李虞候二人肆意羞辱寨中兄弟,然而那时的宋江哥哥一门心思要受朝廷赦胥招安,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到头上,忍辱含垢,只得硬生生憋下心头那口恶气。

    而如今这两个厮鸟却又被擒到了水泊梁山上,雷横、杨雄等人见了想起往事,心头那把无明业火腾的高举三千丈,直按纳不下,又如何能轻饶了他们二人?

    而高俅早被萧唐所杀,以往的主子倒台,李虞候倒是因与张干办当初一并在梁山贼人面前露脸的机缘,而转投到了蔡京府上。如今蔡京却失了势,李虞候、张干办并非是打算追随主子患难与共的忠仆,可好歹蔡京仍是身家富贵,起码钱财好处仍不会短缺了,可是如今却被吕方、郭盛生擒拿住,又被押至当初他们二人横行无忌的梁山泊上,却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狐假虎威而有恃无恐的威风?

    “好汉!壮士!小人只恨当初猪油蒙了心窍,但小的们也是全听上官旨意行事,否则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如何敢羞辱众位?似小的们不过是狗一般的泼才,壮士要取小人贱命,动手却是腥手污脚,只恳请诸位好汉只我等当成个屁,就放过了小的们吧!”

    既知如今竟然又被擒到梁山泊上,张干办、李虞候皆知萧唐绝不会受朝廷招安,从不看权贵眼色,自也不似宋江那般是个趁势好欺辱的。不止是李虞候跪在地上头如捣蒜,额头嗵嗵磕的已然渗出血迹来,张干办跪伏在地也是哭爷喊娘的哀求,甚至还回头指向兀自怔怔出神的蔡京,哀嚎道:“全因高俅老贼不愿促成梁山受朝廷招安一事,那蔡京老儿也与侯蒙、张叔夜等力主招安的朝臣有旧怨,这才教唆小的们冲撞众位义士,否则似小人这等贱厮,纵生泼天胆子也不敢冒犯众位好汉!只求饶得小的们性命,便是做牛做马,也誓要报答再造大恩!”

    两个谄上骄下,而狗仗人势的小人,萧唐自也没觑在眼里,也只嫌这两个厮鸟聒噪,随随意把手往下一劈,雷横见是哥哥示意过了,随立刻薅起张干办的发髻,旋即拔刀在手把尖刀向那厮的心窝里狠狠一剜,登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虞候见势不妙,就算走投无路,可他下意识的仍尖叫着起身狂奔,却早有杨雄拔足赶上,擎刀在手,一斩直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心肝脏器淅沥沥的也登时流落一地!

    蔡京这时才回过神来,好歹他也是书香门第,在朝中勾心斗角使得也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又怎会亲眼觑见如此血腥可怖的场面,当即惊得他也是惨呼一声,连连挪步后撤,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朝着怒目而视的寨中头领,他又能逃到何处去?

    浑身抖若筛糠的蔡京惊惧的抬起头来,就见萧唐面色凛然,已从聚义厅中踅将而出,并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恁般险境之下,蔡京忽然高声嚷道:“萧唐,当初你于大名府长街愤而杀人,犯下人命官司,本合当典刑正法,上呈官家的命案文书若非老夫有意从中翰旋,你又如何能留得性命至今,还有恁般造化?”

    “当初的确先是梁中书有意做轻状子,再得你从中做些文章而教官家赦免了我的死罪,可我却又如何不知你却是为了攻击当时朝中政敌?”

    萧唐冷笑一声,旋即又道:“何况你欺君妄上、专权怙宠,忒过贪婪自用,先后四次任相长达十七年之久,却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聚敛暴利,多用谗佞之臣滥使职权而流毒天下,早教大宋民间各处百姓咬牙切齿的痛恨。便是没有我萧唐,你却以为你便能落得善终么?”

    听萧唐咄咄逼问,蔡京反而顿感被冒犯了,他当即怒道:“一派胡言!老夫自幼攻读圣贤之书,崇宁入朝以来,新旧党争因人废政,争斗不休,这些年来稍有动弹,也必招致居心叵测之朝臣抨击时政,饶是如此,老夫深为国忧,苦民之弊而思量济世良法,官家确是秉性轻佻、便瞧他任人唯亲,提拔那蹴鞠弄臣高二至禁军殿帅恁般高位,老夫身为臣子,若要施令政行必要蒙圣宠信,铸九鼎,做明堂、建艮岳......以彰显陛下盛德,一面却又因朝廷财政窘迫,考量前车之鉴,不可不察,然扭亏为盈、谈何容易?考量时事策行令下,变动钱法,老夫亦是冥思苦想、如履薄冰,便是施行峻苛刻剥之法,委实有许多无奈处!

    萧唐,老夫宦海沉浮,平生阅人无数,以往自问待你不薄,只是似你这所谋勾当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本来平布青云,得蒙圣宠,却不肯为我所用,更是背反出朝廷,非要做大宋的悖逆贼子!如今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又因老夫终已失势,你便也如世间寡闻少见、肤浅末学的贱民俗子那般,认定只老夫一人是造成如今恁般局面的罪人!?”

    到了恁般危急时候,蔡京兀自还能言辞振振的为自己辩解。只是在场许多性直粗莽的头领却没他恁般能言善道,也不耐鸟犯与他做唇枪舌剑争论,而是当即勃然怒发,夹杂着许多污言秽语骤然响起,有不少性烈的头领便已厉声置骂起来!

    也是秀才遇到兵,就算再有甚歪理也说不清,蔡京虽是个玩弄权术、心术的手段在朝中出类拔萃的权奸,如今却置身于成群刚烈性莽的剽悍草莽之中,六贼首恶之名已然传遍天下,谁又耐烦听他巧言令色的狡辩?

    不远处还横着两个血淋淋的尸首,如今的蔡京彻底丧魂失魄,他更感觉到自己受了极大的羞辱。自己好歹是政海沉浮数十载,本来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而教宋廷文武百官几乎都曾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一代权相,现在却被成群在他看来粗鄙下贱的贼人叱骂威胁!这种前所未见的污辱,本来已是风烛残年的蔡京如今又如何生受的得住?

    尤其又眼睁睁的觑见萧唐居高临下,满目鄙夷轻蔑的向这边觑将过来,蔡京顿感急怒攻心。还没等萧唐正要再做言语时,蓦的蔡京便直感眼前一黑,已经有一口老血噎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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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想了一想,前一章吕方、郭盛截获的蔡京家私数额之巨,的确也会引起争议吧。而蔡京被侵吞的钱财数要以千万计,且从汴京惨然出走时的确是携带巨资的。黄金、白银的价值做为对比贯钱的计量单位,文中也交代过除了金银钱物之外,其他是以羊脂玉器、翡翠珍珠、名人字画、名贵精金、象牙器皿乃至古玩等价值昂贵的财物为主,文中先前也交代过正史里也有梁子美以缗钱三百万购北珠,献于宋徽宗的记载,而采购北珠这等财宝所花费的三百万贯钱,这便已足够劫取三十趟生辰纲的了。

    至于蔡京这等巨贪,按先前写法,自然也绝对无法一举夺下需要按上亿万贯计算的总和家产,截取缴获的,是以用可做贯钱计量单位的方式统计,而夺来的私藏诸般财物。虽然会注意思量要相对严谨些,当然了,考虑其他些要素也会有夸大的成分,的确也只是小说之言,还望诸看官好汉体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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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