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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福来敲门     大明文魁txt下载     大明文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五章 镇场诗

    本院命你当堂作一首诗来!

    刘尧诲一语落地,众人都是侧目,这一句居高临下的意思很明显,尽显其一方诸侯的派头。

    在场有不少抚台,藩台的官员,听了刘尧诲这话,都是附于其后道:“解元郎,这是抚台大人赏识的才华!”

    “不错,抚台大人抬举你呢解元郎。”

    ‘无需敝帚自珍嘛。‘

    少有几人不客气地道:“解元郎,你这不是怯场吧。”

    “解元郎不擅诗词,传出去不是为人笑话,速速依抚台大人之意作来。”

    在官员看来,上官指下属当场赋诗是很正常之事,但众举人多是饱读诗书,虽是向往做官,但对于官场一套规矩还是不习惯,仿佛有人强行逼着他们作诗一首来般。

    王世贞在旁清楚,刘巡抚也有透过这一手来显威风的意思。

    林延潮是解元郎,举人之首,他人拿官场那套规矩,来使唤他了。这叫自视为天之骄子的众举人不免不舒服,不免生起同仇敌忾之心。

    林延潮神色淡淡地,这时乡试第六人黄克缵站起身道:“解元郎前几日考场大病,此刻或许还未病愈,不如让在下替他代作一首。”

    众官员心想这也可以,代作诗词也是常有的事,刘尧诲手抚长须,眯着眼道:“本院现考校得是解元郎,一会自会轮到你。”

    黄克缵本来抱着不平之意,但刘尧诲一眼瞪来,不由有几分心底发毛,心生惧意,忿忿坐下。

    陶提学皱眉,他看过林延潮历次童试卷子,五言八赋诗都作得平平,否则院试那一次自己就拔了他为案首了。眼下并非怕林延潮作不出来,若是他一般举人作得差一点也无妨,但他偏偏是解元郎,万一拿不出镇场诗来,必会名声大损。

    刘尧诲对左右低声吩咐了一声,当下一名官吏端着一杯酒走到林延潮身旁。这意思很明显,答得好就是敬酒,答不好就自饮罚酒。

    到了此刻,林延潮不作也得作了。

    但见林延潮平平站起身来,向刘尧诲作了一礼。

    却见刘尧诲露出了一分笑意,看着自己,但自己在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

    林延潮环顾众人朗声念道:“左列钟铭右谤书,人间随处有乘除,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

    林延潮声音清澈,众人都听在耳里。

    钟铭即是钟上的铭刻,谤书即攻讦文书,屠羊说乃杀羊的屠户,当年随楚昭王逃亡时,立下大功,楚昭王复国后要封他为三公,但屠羊说道,我岂能因贪图爵禄而使我的君主有行赏不当的名声,我不要三公,只要回去杀羊。

    这首诗大意是左边是褒奖,右边是恶评,人间万事没有一定对错,倒不如学屠羊说淡泊名利,神马一切都乃浮云啊!

    听了林延潮这话,众官员们额头都是冒出汗来,不是这诗作得不好,而是因这诗实在说得不客气。林延潮分明是借诗道,前日我才中得解元,今日你给我上敬酒,罚酒,不过没关系,当学屠羊说,你的夸奖还是责怪,与我而言都是浮云。

    众举人听完后,都是神色亢奋,这是什么,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眼下他们还未官场那场是是非非打磨,尚有锐气在身。面对当朝二品大员的为难,林延潮这一首诗不亢不卑地顶了回去,才是读书人的骨气。

    若非没有人敢作出头鸟,必是一并喝彩起来。

    王世贞,陶提学亦是欣赏的点点头。

    他们都知,诗作得言辞绚烂等等都在其次,最重要是能以其诗观其志。这首诗非心胸远大之人不能作。

    若是一名经历宦海几十年,看透世情的官员作来此诗更合适。只是林延潮不过一介少年怎么会有如此的阅历,这般心胸?

    众人都揣测刘尧诲的反应,林延潮虽没有过线,但还是落了他的面子,敬酒罚酒就看看这位刘巡抚气度如何了。但见刘尧诲双眼半开半合,平静如常,城府深沉,看不出丝毫喜怒来。

    巡抚不表态,众人皆觉得实在气氛实在压抑。王世贞,陶提学都做好,林延潮若被训斥,他们出言力保的准备。

    刘尧诲将蟒袍一拂,从案上举起杯来,崩出了三个字:“作得好!”

    这一声犹如一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被压抑了许久了,堂内众人都是为林延潮这首诗喝起彩。众举人都是将掌都拍得通红。

    刘尧诲将酒杯遥遥对林延潮道:“解元郎真惊世之才,本院敬你一杯!”

    说完刘尧诲浅呷一口。

    “谢中丞大人!”林延潮一手托杯一手掩袖,然后一饮而尽。

    众人见林延潮出了这么大风头,但是如此淡定,不由都是佩服,这才是如方才诗里所说,这是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的气度。

    稍后众人也是赋诗,不过在林延潮这一首镇场诗之下,都是黯然失色。

    宴会散去,众人尽兴而去。

    刘廷兰,黄克缵,何乔远,看着远处灯火处,王世贞,陶提学拉住林延潮似在叮嘱什么。

    见到这一幕,令几人不由羡慕。

    “此人吾不如矣。”刘廷兰不由发出这一声感慨。

    众人都是问道:“刘兄何必这么说?你的才华不在解元之下。”

    刘廷兰摇了摇头道:“才华倒是次要,若是今日换做你们,你敢在巡抚面前赋此诗吗?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啊!‘

    众人都是点点头。

    黄克缵道:“见刘兄佩服他人倒是第一次,不过以我看来是好事,刘兄今日之不如,他日之如也。”

    听了黄克缵这么说,众人都是大笑,刘廷兰更是大笑,然后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走吧!”

    “我和陶兄说的事,你回去再细细思量。”王世贞对林延潮道。

    “是,弟子一定会尽快给老师答复。”

    林延潮说完向王世贞行了一礼,趋步向后再转身离去。

    王世贞,陶提学二人目送林延潮离去,陶提学向王世贞道:“凤州兄观此子如何?”

    王世贞沉吟良久这才道:“原本本官以为此子不过文章作得好,今日却觉得锐气逼人,令本官不由想起了一个同年。”

    王世贞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这是含金量最高一届进士,陶提学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不由问道:“不知是哪位同年?”

    “张江陵!”

第两百二十六章 龚夫人的想法(第二更)

    省城里通贤坊的高门大宅里。⊙頂頂點小說,

    数颗参天梧桐树,耸立在那,自有一番富贵人家的气象。

    屋子里烧着檀香,烟气氤氲,龚夫人闭眼坐在那,一旁两名十五六岁的丫鬟给她正一下下地捶着肩。

    而下首的锦杌上,龚子楠与龚夫人聊着天。

    龚夫人说了几句,多是龚子楠在那说话,聊了半天龚夫人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说事后王总裁,以及陶提学,将你那同窗林宗海拉下来说话?”

    龚子楠笑着道:“娘。那还不是,我这同窗很得弇州先生,大宗师看重呢。那晚的事在士林里都传开了,那一晚他一诗镇场,在座举人之诗皆黯然失色,这样的风光可真是了得,真是羡慕他那一晚技压全场的风光。”

    “没出息!有本事你也中个举人啊!光是羡慕别人有什么用?”龚夫人斥道。

    龚子楠露出尴尬之色道:“娘,举人哪里有那么好中的,我那朋友叶向高,陈应龙那等才子,这一次都没有中。”

    龚夫人冷笑道:“那林宗海为何就能中呢?”龚夫人说到这里,在榻上直起身子来,挥了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下。

    龚子楠道:“孩儿今年不过十三岁,已是生员,大伯当年十三岁还不是生员呢?”

    龚夫人数落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大伯还是解元,状元双元及第,你比得上?除非有人三元及第。”

    “是,是,本朝自商相公之后又有谁三元及第了?”龚子楠垂着头,“娘你说的对,我是不如大伯。要不然,让大伯找找门路,让我去应天府入监吧。这乡试实在太难了,孩儿不想再考了。”

    龚夫人皱眉道:“没半点出息,就想着不劳而获。”

    龚子楠垂着头不言不语。

    龚夫人终究是心疼儿子,见儿子考了这一出乡试人都瘦了一圈。当下龚夫人道:“不过你说的也是。你大伯年事已高,致仕之后官场的人,也难如以往那般卖他面子了,既是你有打算,我就想办法让他替你求一求。”

    “那太好了。”龚子楠喜着道。

    龚夫人没好气道:“别高兴太早,这事还不一定准。”

    说到这里龚夫人顿了顿道:“不过你那同窗林宗海,着实了得,谁能料到昔日那个乡下小子,今日竟中了解元。既是如此我女儿也不算下嫁此人了。对了,我让你试探他口风的事如何了?”

    当初龚夫人得知林延潮生员时,就有几分意动,本想他乡试后再看看名次。没料到林延潮一下子中了解元,令龚夫人大呼错过投资的时机。

    不过这也让龚夫人更是确信自己的眼光和先见之明,更觉得眼下也不迟。

    龚子楠提起那日在酒楼上林延潮的话道:“他说功未成,名未就,何来娶妻?”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一句?”

    龚夫人斥道:“叫你办事真是一点都不成。”

    龚子楠当下闭嘴。

    龚夫人细想了一会,脸上突露出几分笑意道:“他在酒楼上真是这么说。”

    龚子楠点点头。又问道:“娘,他是不是说要等他中了解元,再娶他家养媳?”

    龚夫人笑道:“你错了,养媳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何必谈什么功未成,名未就。这林宗海是聪明人。懂得如何为自己打算,他自然是想大登科后小登科,另择贤妻,却不好明说,故而说了这一句。”

    龚子楠道:“娘你这是乱猜吧。我这同窗很重情义的,不是那种人,何况那养媳与他共过糟糠,别说是宗海了,就算我有这么个养媳也不弃的。弃了就是陈世美,要吃铡刀的。”

    龚夫人斥道:“糊涂,陈世美那是戏文,你也信?再说我们也没叫他休妻,你想想既是养媳,又未正式过门,那么又从何休来?”

    “娘,你这么一说,好似也有几分道理,但终究是养媳啊,有了名分了。”

    龚夫人道:“有了名分又如何?退一步来说,就是有了名分,那还不是大妇,那么让她让一步作个妾好了。一个自幼买来的养媳给解元郎当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龚子楠啊地一声道:“娘,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有何不可?”龚夫人反问道。

    “那人家不肯怎么办?”

    龚夫人道:“不肯也需肯,这些寒门举子,想什么你娘还不懂,他根基浅,故而一步都不能错,穷苦家的孩子嘛,就算读书再如何了得,多半还是急功近利一点。两条道放着给他选,当然是选宽的道了,如果他真是聪明人的话,就知道与我龚家结亲对他将来大有好处。”

    “哼哼,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娘准备请省城几个最有名的冰人替我们家做媒,至于那养媳嘛,改日我找亲自找她谈,一个乡下来的女人,能有几分见识,吓一吓她怕了,马上即就范了。我女儿可是名门闺秀,与他共侍一夫,可不是太委屈了。”

    龚子楠道:“娘,这事我可不帮你。”

    “娘,不需你来帮,以后这解元郎定是你姐夫,解元郎嘛,你娘还从未听说过解元郎考不中进士的。”

    龚子楠低声道:“娘,唐伯虎是解元郎,就没中进士。”

    龚夫人斜了一眼:“闭嘴!。”

    登瀛坊巷。

    爆竹之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孩童们堵着耳朵蹦蹦跳跳的,躲着落在地上的鞭炮屑。

    林高著背负着双手,笑得合不拢嘴。

    大伯,大娘,三叔,三娘都是笑着抬起头,看着巷口上一块用红锻掩着楠木匾额。

    随着红锻渐渐揭开,楠木匾额露出了‘解元第’三个字。

    四面围观街坊邻居都是齐声叫好,闽县知县贺南儒,满脸笑容与林延潮作揖道:“恭喜宗海兄了,以后这无名的弄口就改名为解元第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哪里话,还是多谢贺兄一片心意了。宅里已备下水酒,还请贺兄赏光!”

    贺南儒笑道:“那定要尝尝的。”

    “贺兄请!”

    “不敢!”

    当下林延潮与贺南儒推让了一番,一并入内。(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七章 媒人上门

    巷子口仍是十分热闹,街坊邻居与林高着贺喜,而大伯也有一般同僚前来恭贺。△¢頂點小說,

    林延潮请贺知县入内,家宅外已是刻上了‘林府’两个大字,家宅院内竖着‘解元’的金字匾额。

    至于报帖仍是挂在那,捷报,贵府老爷讳延潮高中福建丙子科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当下二人就在悬挂报贴的大堂上对坐喝茶。

    贺知县见了林延潮的宅院笑着道:“放榜那日没有细看,今日一见果真是精致啊!”

    林延潮笑道:“不过栖身之处,贺兄见笑了。”

    贺知县道:“不过眼下此宅小了一些,不和解元郎之身份,若是解元郎有意,我在衣锦坊有处三进的宅子,还算轩敞,就赠给解元郎了!”

    林延潮道:“贺知县好意,延潮心领了,只是此地虽小,但在下与家人也是住得习惯了,高宅大院反而舒坦。”

    贺知县笑着道:“宗海兄何必如此清贫,本官说句掏心窝的话,读书何求?还不是为了改换门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本官见过不少秀才中举后,诡寄田地,招买奴仆,修盖大屋,采纳美妾。”

    “宗海兄乃少年解元,正是得意之时,何必如此刻薄自己呢?”

    林延潮笑了笑,他其实是不愿受这贺知县的人情,以后吃人家嘴短,当下‘义正严词’地道:“正是因为少年得志,故觉才不负实,与今日之成就相较,方思得付出尚少,延潮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走错一步。”

    林延潮一句客套话,但在贺知县耳里听来,却是不一般,他当下道:“解元郎怀青云之志,是贺某目光短浅了。”

    林延潮连忙道:“贺知县哪里话。是延潮惭愧才是。”

    夜里白日喧闹已过,林高着打了盆水正在洗脚。

    这时林高着见窗外有人影,不由问道:“谁啊?进来。”

    不久门一开,大伯,大娘二人都是走了进来。

    林高着拿起烟袋问道:“你们二人鬼鬼祟祟作什么呢?”

    大娘道:“爹,东门大街的许大媒婆来看你来了。”

    “许大媒婆?”林高着皱眉问道。

    大娘道:“是啊,就是东门里那许大媒婆。”

    “这么晚了她来作什么?”

    “爹你见一见就知道了。”

    林高着当下道:“那就进来吧!”

    当下一年轻女子走进来,正是许大媒婆。她一见林高着就道:“林大官人万福。”

    林高着道:“夜已是深了,许大媒婆来我们家作什么?”

    许大媒婆笑着道:“林大官人。你家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

    “自是有富贵人家向你家说媒了。”

    “怎么了,有人给咱们家延寿提亲了?”林高着抽着烟袋道。

    “那倒不是,是给你们家解元郎说媒来了。”

    “哦,那是捉婿来了。”林高着旁道。

    许大媒婆笑着道:“林大官人,什么捉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林高着笑了笑道:“许大媒婆这几日不止你啊,还有西门的周大媒婆,北门的何大媒婆。南门的葛大媒婆,她们也都偷偷上了。咱们省城四大媒婆都来了,都可以凑一桌打马吊了。”

    大伯道:“还不止呢,周大媒婆还替两家说媒了。”

    许大媒婆听了也是醉了,还有一个媒婆替两家说媒的,真是冰人届的耻辱啊。

    “常言道媒人口无量斗……”林高着道。

    “但又有句话无媒不成婚不是,”许大媒婆打断林高着的话道:“这省城里凡经我撮合的婚姻。夫妻和美,儿女盈床,家和业兴,姻亲益彰,林大官人可别我当一般媒婆来看。再说林大官人你可知谁给解元郎来提亲了?”

    “你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若是你给我们家延寿说亲,我开大门迎你,延潮就算了。”林高着道。

    “林大官人,你先听嘛,是通贤的龚府,当今的龚状元,我说的是她的亲侄女!”

    大伯道:“真有这事?”

    “还能骗你们不成,”许大媒婆道,“这龚家小姐,远近闻名的小才女,非但没有官家小姐的娇气,还知书达理,正是解元郎的良配!听闻她从小就算过命,很有旺夫运,谁要娶了她,那可是大福气。”

    “平日求亲的都踏破门槛了,但龚家一直都不答允,这回龚家看上你们家解元郎了,还托我说,若是你们允了亲事,不说奁妆,就城里的屋舍铺子,就送你们一条街!林大官人想这可是龚府啊!若是两家结亲,对解元郎将来也是有好处的,听闻龚老爷任过什么国子监祭酒,门生遍天下啊!他说一句话,延潮中进士还不是容易的事?”

    大娘听了颇为意动,但是大伯眼下眼界高了不少,反而道:“许大媒婆,你别来胡诌,若没有龚老爷一句话,好似我们家延潮中不了进士一般。”

    许大媒婆道:“哎呦,我也就贪图嘴快这么一说,但婚事不是讲究个门当户对,我实话与你说,这龚家在我们省城里是头一家,过了这村没这个店呢。”

    林高着吧嗒抽了一口烟道:“咱们家已是有了养媳,他陪延潮吃过苦的,共过糟糠的,龚家大妇进来,我们家养媳往哪里放?”

    许大媒婆道:“这好办啊,龚府不介意你们家养媳做妾啊,龚府是大户人家,必是极有肚量的,那官家小姐嫁得林家来,必不会为难你们家养媳的。”

    大伯听了有几分意动道:“不如这般吧,龚家这些聘礼咱们也不要了,龚家小姐嫁到咱们家来做妾好了如何?这办法可两全其美吧!”

    许大媒婆翻了白眼道:“小官人,你好不知道理,哪里有官家小姐做妾的事?就是读书人的清白姑娘家,也不会去做妾的!”

    林高着用烟郭敲了敲桌子道:“你这话说的,龚家小姐不能做妾,咱们家浅浅就不是清白家女子吗?她就能作妾吗?”

    许大媒婆顿时语塞道:“我也就这么一说。”

    林高着当下道:“你也别说了,话给你撂下了,你要给我大孙子说亲,我欢迎,若是给二孙儿,免谈,大丈夫富贵不易妻,夜深了请吧,不送!”(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八章 算盘打不响

    许大媒婆从林家生了一肚子气从出来,然后就直奔龚家府上。

    通报后许大媒婆入府见了龚夫人。

    龚夫人正让丫鬟们在坛里烧着沉香,点燃后的香气远胜过一般的檀香。许大媒婆嗅了一口后,顿觉得全身舒坦,整个人懒洋洋的,亦羡慕着龚家的富贵。

    龚夫人躺在软塌上眯着眼,见了许大媒婆,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后笑着问道:“事办得怎么样了?”

    许大媒婆连忙道:“哎呀,别提了,提了一个劲的替夫人你不值,”

    龚夫人淡淡地问道:“怎么地?”

    许大媒婆道:“那林家不识好歹啊,不久就是一朝暴富了吗?你也知这等人家平日穷惯了,处处地人一头,眼下陡然得志,居然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来了。别的也就算了,还不将咱们龚家放在眼底了,将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说这气不气人啊。”

    龚夫人手里一紧将檀珠捏得发响,但面上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啊骤得了富贵,摸不准自己是上还是下,日子久了吃了亏,就懂了。你有什么好替我不值的,我女儿还怕嫁不出去吗?倒是劳许大媒你白走一趟了,本来这钱我都给你备下了。”

    许大媒婆心底舍不得那龚家给自己的重赏,连忙道:“夫人,他们家也不都是这般,主要是他们家那老太爷顽固,其他人都没什么主意,我看再使使力,这事或许可以成?”

    龚夫人脸上好看了一点,但仍是端着架子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许大媒婆道:“夫人,我看此事,林家老爷子说得未必算,真正还要看解元郎的意思。解元郎十五岁中举,那是何等有见识人。和宽他眼下正需有人相助的时候,咱们龚家这么粗的大腿,他不抱,找谁去抱啊!还有那养媳自小养在家里,没什么见识,若听闻咱们龚家出面,哪里敢与我们争啊,吓一吓她也是怕了说不定。另外夫人,我还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龚夫人笑着道:“都到这份上了,还掖着藏着什么。”

    许大媒婆赔笑道:“是,是,我的意思,看看是不是找个由头,让解元郎与小姐见一面,以小姐的国色天香,那普通男人哪里把持得住……”

    听龚夫人轻咳了一声,许大媒婆知说得太过分了,当即按下道:“夫人,有句话是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男人嘛一朝得志,还有哪个安分呢?我打赌解元郎见了小姐,就会将养媳忘在脑后呢,要知道哪家女子的容貌可以与咱们龚家小姐想比啊!”

    龚夫人对女儿容貌也很有自信,但面上却不会答允,反而道:“此事不好,我再斟酌斟酌。”

    许大媒婆还要再说,但见龚夫人端起了茶碗,当下只能赔笑离了去。

    次日龚夫人坐着轿子来到登瀛坊巷,等了许久,龚家一名婆姨道:“夫人,那林家的养媳出来了。”

    龚夫人点点头,当下将轿帘扯开一角,但见巷子里一名梳着双垂鬟髻穿着青衣的少女,提着菜篮走了出来。

    龚夫人见对方的衣着不由摇了摇头,心想果然是个贫家女子,也没什么好衣裳穿,真如许大媒婆所说,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与我女儿相较。

    待这青衣少女走到近处,龚夫人看清她的容貌,顿时自信就不足。

    但见林家这养媳,衣裳虽简,但容貌却十分可人,好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己女儿虽长得也是俏丽,但哪里比得上她。

    龚夫人对那婆姨道:“你上前去找这女子,随便问个路。”

    “是,少奶奶。”

    当下那婆姨上前拦住林家养媳问路。婆姨故意东拉西扯,但见对方却不急不躁,耐心地答着。

    龚夫人听对方答得条理清楚,气闷咳了几声,见对方听见轿子里的咳嗽,目光立即看了过来。

    龚夫人顿时心虚地将轿帘放下,同时心底大骂许大媒婆。这林家养媳哪里是没有见识的女子,看她谈吐分明是读过书,能知书达理,而且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与外人说话未语脸红三分的闺阁女子,这等女子怎么会被其他人恐吓几句话吓得没主见。

    龚夫人本想若是对方是个软弱的女子,就上前亮出龚家的底细,让她知难而退,但现在却是不行了。

    何况见了对方的容貌,龚夫人心知对方比自己女儿还美上几分,更是底气不足。当初许大媒婆还鼓动着让解元郎私下见自己女儿一面,幸亏自己谨慎,先来看看对方的容貌,否则真的就脸丢大了。

    龚夫人本觉得十拿九稳的,但现在有几分心烦意乱当下没好气地道:“起轿!”

    龚夫人坐轿回了府,定了定神,然后细细想了一阵,当下对门外的丫鬟道:“叫少爷来!”

    不久龚子楠来到屋内道:“娘!”

    龚夫人道:“再过五日,是你大伯的寿辰,你还记得吗?”

    龚子楠笑着道:“当然记得,娘是叮嘱让孩儿准备寿礼吗?孩儿早就备好了。”

    龚夫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让你去请一个人来。”

    龚子楠问道:“是何人?”

    “是你的同窗,今科的解元郎。”

    龚子楠脸色一变道:“娘,你找他来作什么?宗海说不定指日就要赴京赶考了,你在这当口请他?”

    “指日要赴京赶考,也就是还未去,你先请他来再说。”

    “可是。”龚子楠自是知道母亲打得什么主意,当下犹豫。

    “可是什么?本府前状元公请解元郎来赴宴,这是前辈提携后辈之意,难道你这同窗还会不卖你大伯这面子。”

    龚子楠听了道:“娘,你这哪里让人上门贺寿,恐怕是上门捉婿吧!到时候我这同窗答允还好,若是不答允,咱们龚家失了面子不说,我以后与他连朋友都没得做。”

    龚夫人气道:“你看你,娘,岂会那么俗气,就算你那同窗不愿与我龚家结亲,那么来拜见你大伯,结好一下也是要的。”

    龚夫人心想,眼下我龚家说媒的事,估计已是传开解元的耳里,若是他肯来,那么此事也就成了七八分了,不来,自己这如意算盘就打不响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何时会试(第一更)

    九月初。

    秋试放榜不过一旬。

    这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龚子楠穿着襕衫,骑着一匹大青骡子往城南而去。

    这大青骡子是龚子楠新买的,平日用来代步,岁口虽小,但脚力却很足,而且皮毛看起来油光发亮,摸起好似上等的缎子,走起路来也是一副精神头十足的样子,这让龚子楠沿街招惹来不少目光。

    龚子楠当初买下这大青骡时,本有一个小打算,他本想如果乡试中了举人了后,就骑着这大青骡风风光光进京赶考。那时在旁人羡慕嫉妒目光,享受着十三岁中举的风光。

    不过眼下乡试落第,他眼下只能骑着这大青骡子,揣着请帖,往林延潮家去送帖子。

    这当然是奉了母命,一向事母孝顺的他,不能违背,路上不免长吁短叹。

    到了林府上。

    “宗海兄。”龚子楠见了林延潮有几分不好意思,以往在书院读书时,二人是同窗好友,而眼下他已是举人,自己只是秀才,身份上已是有了悬殊。

    不过林延潮却浑然没什么改变,依旧热情地道:“子楠好久都没上门来了,今日不要走了,留下吃饭,好好聊天!”

    龚子楠笑了笑,觉得自己太多心了,当下二人就在林延潮小楼就坐,聊了会天。

    接着龚子楠说明了来意,将请帖交给了林延潮然后道:“不知宗海兄到时候有没有空赏光?若是不去也没什么。”

    林延潮将请帖收下笑着道:“前辈有请,我怎么会失礼不去,到时候我也想向前辈讨教一下会试,殿试的经验,如此良机,对我而言实在太宝贵了,请转告祭酒大人,到时延潮一定携礼拜见。”

    龚子楠听了很高兴,但又不确定林延潮是否知道,自己母亲有招他为婿。踌躇了一下还是道:“宗海兄,你要准备赴京赶考之事,若是来赴宴,是不是会太匆忙?”

    林延潮道:“赴京赶考之事。我还在考虑之中,就算要去也不是这几日的事,再说祭酒相邀,又是子楠你的大伯,我岂有不去之理。”

    龚子楠听林延潮这么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静候宗海兄了,不过人到就好,礼可别太贵重啊,否则我伯父定是要责怪我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龚子楠正要告辞,却听了外头敲门声。

    二人从窗上看去,原来是陈应龙,陈行贵,叶向高,黄碧友。于轻舟等人都是在濂江书院的同窗。

    陈应龙,陈行贵他们先上楼来,龚子楠见了没好脸色道:“好啊,你们相约着来宗海家里,竟然也不叫我,亏我们还是书院同窗。”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龚子楠恼道:“你们笑什么?”

    陈行贵先道:“我们先前本一起去你府上,邀你一并前来,却被告之,你已是比我们先行一步。倒是你独自一人宗海家里,不约我们。还恶人先告状,有这般道理的吗?”

    龚子楠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心底却舒坦多了道:“我来宗海这送帖子来了,我大伯过几日寿辰。”

    众人听了都是道:“既是状元公请了延潮。有没有请我等啊?”

    “不能因延潮是解元郎就请,我等也与你同窗多年,就不请了啊。”

    龚子楠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林延潮替龚子楠解围道:“好了,你们别整日调侃子楠。”

    当下林延潮邀众人坐下并泡茶聊天,众人聊着聊着就聊起了林延潮会试一事。

    陈行贵道:“宗海。你若是要赴春闱,需赶紧定下,眼下距明年会试不过五个月,从本府至顺天府少说也要三个月,越了冬,北方还会降大雪,路途还会更艰辛,不知你如何想得?若是有赴会试的打算,我等也好帮忙一二。”

    林延潮道:“在下的座师和大宗师都劝我,先在家砥砺学问,三年后再赴会试,如此更有把握。不过也有人劝我说,不如乘着新举解元之势,上京赴试,连登黄榜。我听了都有道理,还没拿定主意,不知大家怎么看?”

    众人也是意见不一,有的劝林延潮去京会试,也有的劝林延潮在家先读书。

    陈应龙一直不说话,最后才道:“宗海,我也觉得总裁和大宗师说得对啊,本朝有十二岁举人,却从无十六岁的进士,虽说开先河是好事,但不妨持重一些。再说总裁大人和大宗师对你都是一片栽培之意,听他们的话必不会有错,我也认为你不如在家先作学问,待三年后赴京会试把握更大,对了,你的这本尚书古文疏证,听闻在坊间卖得洛阳纸贵,日积月累下,随着十五岁解元郎的名头,指日必名动天下,那时更有把握,何必眼下急于一时呢?”

    于轻舟笑着道:“你是不是劝宗海在家养望么?”

    陈应龙笑了笑道:“说到养望,确实是有这个意思,我倒想起王安石养望三十年,一朝为相天下敬服,司马光赞其起则太平立可致,生民成被其泽。咱们读书人考进士,虽不比王安石为相,但是道理可是一样。中了进士就可以做官了,他人或许会觉得我等急切求功名,倒不如沉潜数年,待三年后再厚积而薄发。”

    听陈应龙这么说,众人都是觉得有道理,林延潮沉思道:“多谢陈兄一番肺腑之言,若有决定,再告之大家。”

    叶向高听了笑着道:“我也赞同陈兄的观点,不过我却是想我等不是相约春榜,今科乡试宗海你先行一步,但下一科我等乡试中第,同赴会试时再决胜负,算是给我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大家都是一笑,而林延潮也知道叶向高是开玩笑,但也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他憋着一股劲向自己追赶的决心。

    陈应龙听了笑着道:“叶兄真是打得好盘算,我也觉得,大家一起春闱中式,我等既是同乡,又是同年,岂非人生快事。”

    众人听陈应龙这么说都是一乐纷纷道:“说得好,正当如此。”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自己该如何打算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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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章 只是我不愿意(第二更)

    就在林延潮打算是否赴会试时,龚府邀请林延潮赴寿宴的事,传到了大娘的耳里。

    大娘本是与三婶一起摘菜,听了消息后,立即就坐不住了,就告诉给了刚刚从衙门里归来的大伯。

    大伯听说林延潮答允去龚府的消息,顿时一愣道:“不会啊,莫非延潮还不知道龚夫人有意招他为婿的事?

    不行,我要去与他说说。”

    大娘连忙拉住大伯道:“你别乱搅事,说不准延潮早就知道了,故意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呢。”

    揣着明白装着糊涂?

    大伯听了顿时道:“这……这如何是是好?延潮平日做事一贯很有分寸的,此事怎么不明白呢?若是真是要与龚家结亲了,那么就要休去浅浅,这弃糟糠妻的事,如何做得出来?”

    大娘道:“我看这延潮要弃浅浅于不顾,怕是不会的,但是我看他恐怕是两者兼收的主意,你原来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大伯道:“我哪里这么想的,我原以为先来后到,浅浅作大,那龚家小姐作小的。”

    大娘道:“说你糊涂,不知人家的名门闺秀,断不可能作小,但若是改要浅浅做小,不说爹答允不答允,你说浅浅那脾气,她肯答允吗?”

    大伯沉默了。

    大娘道:“是啊,要浅浅若是闹起来,此事如何收拾也不知道。爹必然也会与延潮反目的,到时候家里就没有宁日了。”

    大伯道:“不至于吧,就是一桩亲事。我和爹心底向着浅浅,既是如此,咱们就点拨下延潮。”

    大娘道:“这更不行了。”

    “为何?”

    “林家与龚家的婚事成与不成,在于延潮的想法,我们劝来没用。你想若是延潮有意龚家小姐,那么龚家小姐将来进门后,知道我们二人阻止此事,必会怪罪我们。到时候我们里外不是人。”大娘道。

    大伯听大娘这么讲,也是犹豫了道:“是啊,延潮眼下答允了龚家赴宴,此事就有七八分了。他现在中了解元。家里要不是他,怎么会有今日,我和爹就算不许他娶龚家小姐,但是他若拿了决定,我们二人也没办法。”

    大娘道:“不过话说回来。延潮见事明白,若是他真娶了龚家小姐,一来门当户对,二来日后延潮为官,也能从龚家助力,岂不是比我们这样毫无背景,在官场上硬拼硬闯好多了。”

    “与龚家的娘家比起来,你再看浅浅的娘家帮不上咱们家也就算了,当初还闹了那么一出,不说我吧。你和爹心底也是不快,延潮平日嘴上不说,心底对程员外怕也是有芥蒂。我看延潮中了秀才后,一直不说话娶浅浅,说不准也有这个想法呢?”

    “何况他眼下是举人,被人称一声老爷了,我再用以往的道理,劝也是没用,劝也劝不动,所以此事我们不仅不要劝。也不能告诉爹,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大伯听了大娘说了一通话后,背着手左思右想一阵,他一夜没有睡好。偏偏他又不是遇事很决断的人,家事以往他一贯是听大娘了,但眼下他觉得若是不作为什么,实在对不起浅浅。

    不知不觉东方已是露出了鱼肚白,天已是渐渐亮了。

    “大伯,你在这里做什么。离点卯还早呢?”

    大伯听得声音,但见却是林浅浅,顿时有几分心虚之感,支吾地道:“没什么,睡不着。”

    林浅浅道:“大伯离点卯还有小半个时辰呢,你先回屋眯瞪一会,到点了我再叫你。”

    说着林浅浅走到厨房开始做饭,大伯见林浅浅小小的身子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想起她每日为这个家的操劳,心底顿时涌起愧疚之意,当下走进厨房道:“浅浅,我有事要告诉你!”

    “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吧,一会还要去买菜呢。”林浅浅说着麻利地淘米下锅,生火煮饭。

    大伯道:“是关于延潮的事……”

    林浅浅听大伯将龚家提亲的一五一十地说后了,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许久,连锅里饭开了都不知道。

    锅里的米汤已是沸了,沸了的米花翻滚着,白腻的泡沫一下一下地顶着锅盖。锅盖与锅碰撞,发出铛铛的声音。

    大伯连忙过去揭锅,却被烫了下手道:“浅浅,你没事吧!”

    林浅浅摇了摇头道:“大伯,我没事,多谢你告诉我。”

    然后林浅浅蹲下身子,用铁钳往灶里心慌意乱地拨弄着。

    大伯见林浅浅垂着头继续忙碌,不由心疼道:“浅浅,此事你不用担心,我和爷爷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林浅浅转过头勉强地笑着道:“多谢大伯,不过我想延潮不知道龚府此事,故而才答允去赴宴的,延潮他是个好人,他不会负我的!”

    大伯想说,浅浅你还小,不知男人心思,若是真走到哪一步,也不能怪延潮。不过大伯不忍将实话道出伤害浅浅,最后只能安慰道:“我想延潮也是不会,我先去衙门点卯了。”

    说完大伯长叹一声离开了厨房。

    大伯走了后,林浅浅蹲在灶前,继续用铁钳一下一下拨动着灶火。陡然之间林浅浅悲从心来,泪水从眼眶里停不下的冒出。

    她双手抱着膝盖,躲在厨房里一边哭着,一边努力说服自己。

    延潮不会如此无情无义的,弃我于不顾的。

    是延潮不会无情,但他只是想让我作妾室。

    作了妾室又如何?

    反正作了妾室,也能与延潮一辈子厮守,我又有什么不甘心。

    没错,龚家女子对延潮将来帮助更大。

    我呢?林浅浅,你只是一个会洗衣做饭的普通女子罢了。

    龚家女子是不会洗衣做饭,但她身旁随便哪一个丫鬟都会做了。

    按照戏本里,若是为了延潮好,我该让龚家进门,好成全了他们。

    对了,听书上,这叫妇德。

    只是,只是我不愿意!

    明亮的灶火,照在林浅浅鸦青色的头发,想到这里林浅浅抹去了泪水,倔强地站起身来,心道就算延潮要休了我,我也要听他把这话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说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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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一章 心底只有你(一更)

    林浅浅想到这里,就在厨房里张罗起来。

    煮好了粥,林浅浅又架起蒸笼,蒸了馒头,煮好了鸡蛋,摆上一盘腌好的菜脯。

    不久大娘,三叔,三婶都是起床。

    三叔等人都是大快朵颐起来,大娘见林浅浅的神色,立即明白了什么,不敢说话。

    唯有三叔,三婶笑着道:“浅浅,与我们一起先吃吧,别又在那等延潮吃饭了。”

    林浅浅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厨房里静静等着。

    三叔,三婶吃完后就各自忙事去了,大娘见林浅浅如失了魂般坐着,连忙心虚地收拾了桌子,然后拿着菜篮赶紧上街去了。

    至于这几人如何离去,林浅浅浑没有发觉,只是搬着小杌子,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二楼的窗户,等着林延潮起床。

    终于听到二楼的声音,但见林延潮到了窗前,只是他没有下楼,依旧如平常般,读了好一会书然后才将书合上下楼来。

    听林延潮下楼的声音,林浅浅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般,立即去碗厨拿碗筷,再替林延潮舀出米粥来。

    林浅浅作了林延潮平日,**吃的菜脯,放在一小碟子里,而自己替他磕着蛋。

    林延潮坐在凳上吃得香甜。

    林浅浅记得,他曾有一次夸过自己煮的白米粥又香有稠,但这般温情的话,他平日都很少对自己说呢。就算说话,平日也很少,林延潮多是埋头在读书上,自己常常怪他是书呆子。

    难道不是因他用功,而是他对我之情,已是淡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想娶龚家小姐,若是真是,他不直接告诉我?他是怕我知道后伤心吗?想到这里林浅浅心道,若是怕我伤心。延潮,心底还是心疼我的。

    林延潮吃完后,即回房换上了衣裳,手里提着一礼盒。就要出门。

    林浅浅连忙问道:“延潮,你今日要出门?”

    林延潮点点头道:“是啊,今日我要去龚府贺寿,要很迟才回来,中午晚上不必留我的饭了。”

    林浅浅一颗心沉了下去道:“延潮。你能不能不要去?”

    林延潮仔细检查着礼盒,问道:“为何?我已是答允子楠了,他此刻已是备着马车,来家门前接我呢。”

    说到这里林延潮举步道:“一会去龚家,我不能迟了,否则就是失仪,于祭酒和那么多宾客面上不好看,说我中了解元就骄狂,那可不好。”

    “延潮,你不要走!”林浅浅急得都要哭了。

    见此林延潮问道:“怎么?”

    “你今天可否在家陪着我?”

    林延潮听了上前拉住林浅浅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

    林浅浅对林延潮对自己关切的样子,心底好受了许多垂下头:“不是不舒服,只是不愿你去。”

    林延潮听了笑了笑道:“我只是去去就回来,别胡闹,在家等着我。”

    林浅浅道:“我不是胡闹,你难道真不知龚家招你去何意?”

    “不知,不是贺寿吗?”

    莫非延潮是揣着明白装着糊涂,林浅浅话堵在胸口,眼里盯着林延潮斩钉截铁地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去!”

    林延潮心想哪里有这样,自己出个门都要阻拦。还要不要一振夫纲了,当下板着脸道:“浅浅,这是我早都定下的事,你今日怎么胡搅蛮缠!”

    “我没胡搅蛮缠。你不去我一定听你的话!”

    林延潮拂袖大声道:“这还不是胡搅蛮缠了?”

    林浅浅眼泪一下子就掉下了,但脸上倔强地道:“你不许凶我!你还没休了我了,我还是你林家未过门的媳妇,你答允过你爹娘要好好照顾我,所以你不可这么待我!”

    林延潮不由怫然不悦道:“你乱说什么呢?无理取闹吗?”

    林浅浅哭着道:“是我无理取闹,我只是会洗衣煮饭。什么都不会,我只会无理取闹,甚至当初连个毛笔都买不好,被你嘲笑!你要走就走,我绝对不会拦你,出了这门以后就别想见我!”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我不与你说了。”

    说完林延潮拂袖大步走出门。

    林浅浅见林延潮不理她真的走,重重跺足了一下,奔出门去拉住林延潮的手。

    林延潮哭笑不得道:“你不是说不拦我,出了这门以后就别想见你吗?”

    林浅浅理直气壮地道:“我让你走,你还真听了,我让你别去,你怎么不听?”

    林延潮道:“算了别说,子楠在外面等我呢,回来再与你说吧!我不能失信于同窗!”

    林浅浅道:“延潮你有那么多同窗,那么多朋友,那么多师长,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心底只有你!求你不要走!”

    说完林浅浅扑在自己怀里软语相求,又是嚎啕大哭,林延潮心底一软,但顿时心觉得不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巷子口外,龚子楠走道:“延潮兄,怎么了?”

    林延潮搂着林浅浅道:“一点家事,让龚兄见笑了,我耽搁一会!”

    龚子楠见林浅浅的样子,当下道:“林兄若是今日真的不便,就不要去吧!”

    林延潮见龚子楠的样子,与林浅浅这般反常,当下问道:“怎么浅浅你不欲让我去龚家,莫非与子楠有什么关系?”

    龚子楠见林浅浅大哭的样子,不由于心不忍,见他的神色,林延潮知必有什么事,当下道:“浅浅,你先回房。”

    “不行,我不让你走!”

    林延潮道:“浅浅,听话,此事我会与你有个交代!”

    林浅浅抬起头,脸上满是泪靥,看了林延潮一眼,只能点点头回到屋里。

    林延潮走到巷口问道:“子楠怎么回事?”

    龚子楠长叹一声道:“宗海,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前几日我娘让媒人来你府上,想替我妹妹与你说媒!可是你爷爷没有答允,但我娘不知你的意思,故而以贺寿之名,请你今日来府上。”

    林延潮顿时恍然道:“原来如此。”

    龚子楠道:“怎么老大人没与你说?”

    林延潮道:“我祖父却未曾与我说过,这几日我都在交游,确实忙了一些。”

    “那不知宗海你的意思?”龚子楠问道。

    “你妹妹就是当初与你一同,我在水边救下的女子。”

    “正是。”龚子楠点点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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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龚府寿宴(二更)

    通贤龚府。

    正是一番团锦簇的景象。

    府邸的门口客似云来,往来道贺的都是省城之中达官显贵。

    穿着大红衣裳的门宾,站在门口高声地唱道:“福建左布政使左大人送青玉石狮!”

    “福建按察司副使,清军道冯大人送寿字玉如意一对!”

    “福州知府陈大人,送字画一副,寿石一方!”

    前南京国子监祭酒龚用卿,在二堂滴水檐下,各路而来的宾客,都向他贺喜。

    “监察御史陈大人到!”

    一名满脸笑容的官员走来,向龚用卿拱手道:“龚大人,这一次来,小弟可是要向你讨一碗水酒喝。”

    龚用卿笑着道:“小老弟,这是哪里话,你能来老夫高兴还不来及,哪里能委屈你这点酒,快里面请。”

    这官员笑呵呵地拱手。

    在一旁屋里,龚夫人掀开帘子,看着外堂这里的热闹,一旁的婢女对她道:“夫人,你看连福州知府陈大人都来了。”

    “夫人你看,那不是号称青天的陈御史。”

    “夫人你看,这不是盐道的马大人吗?这一次他的礼送得可不轻啊!”

    婢女越说,龚夫人脸上的喜色越浓。

    这时候门客嗓子突然拔高了几分,大声道:“福建巡抚刘大人送贺联一副,和田玉一对!”

    婢女听了更是激动地道:“夫人,连巡抚大人都送礼来拜贺了。”

    龚夫人斥道:“我还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说?跟着我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出息!”

    婢女欠了欠身道:“夫人,教训的是。”

    龚夫人喝了口茶问道:“少爷,不是去请人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是不是让全福去路上寻一寻。”

    龚夫人皱眉道:“这么大的人呢,一点事还办不好。吩咐全福一声去路上寻,看看少爷到哪了,请个人也请不动。”

    婢女低声道:“夫人莫要心急。老爷说了会推说解元郎准备会试之事,故而不会前来。”

    “心急?谁说我心急?哼。大不了丢人而已,满门宾客一半是贺寿,一半说不准还是看这解元郎来的,”龚夫人哼地一声道,“不就中了一个解元吗?竟也给我摆谱,真当我女儿嫁不出了?”

    龚夫人心烦意乱喝着茶,等了一阵,但见这边下人全福跑了过来欢喜着道:“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龚夫人点了点头问道:“就他一人来的?”

    “不止,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

    龚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浮开。

    “恭喜夫人!”

    龚夫人斥道:“恭喜什么,去,吩咐小姐一声,待大老爷将解元郎请至雅厅时,让她上来给大老爷祝寿,要记得,让她到时将那对缅甸的翡翠耳环戴上,她戴这好看!”

    “是。夫人!”婢女退了下去。

    但见龚夫人喜动眉梢,于屋内踱步走来走去,见左右婢女看着她偷笑。不由斥道:“还候着做什么,给我退下去!”

    “是。”

    龚夫人笑容满脸,同时二堂上知府,知县,御史等几位大人问龚用卿道:“不是听闻解元郎要来吗?”

    “为何此刻还未见得?”龚用卿勉强地解释道:“或许是准备进京赶考之事,故而不来了吧。”

    “祭酒大人是本府文宗,解元郎会试前来一趟也是应当的。”众官员听了有几分失望。

    ‘不过既是已经答允了要来,突然失约不到,这也太失礼了吧!‘

    正说话时。门官道:“今科解元郎林老爷到!”

    龚用卿抚须笑着道:“呵,解元郎来了!”

    众人一并道:“今日祭酒高寿。解元郎自是拜会啊!”

    龚用卿听林延潮来了,当下也是不吝啬赞美之词道:“见笑见笑。王凤州返京前,与老夫赞解元郎乃是我大明百年不遇的奇才,老夫老了,恐怕居于这年轻人身后了。”

    一名知县道:“我听闻这位解元郎年未弱冠,即乡试鳌头,年纪轻轻,如此锐气逼人,真令我等苦熬几十年方领乡书的前辈汗颜。”

    陈御史道:“百年以降,总有几人之才,乃天之授也,此为兴我社稷之兆,不能比,不能比。”

    ‘说来可惜,老夫至今无缘与解元郎一见。‘

    一人道:“我也不曾见过。”

    龚用卿笑着道:“眼下解元郎不是来了吗?正好随老夫一见!”

    “正是!”

    “我当一睹这后生。”

    说着众人一并起身来至二堂前,但见一名少年徐徐行来,见了众人后道:“怎么敢劳几位前辈亲至迎接。”

    一名官员笑着道:“汝是新科解元有何担当不起,此也是朝廷优厚士子之意。”

    林延潮对着龚用卿道:“晚生林延潮贺祭酒寿诞,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听林延潮之言,龚用卿大笑道:‘谢解元郎吉言了。‘

    众官员看林延潮年纪轻轻,却举止稳重,都是大为赞赏。

    ‘祭酒今日寿辰,晚生自备薄礼一份,不周之处,还请祭酒不要见怪。‘

    龚用卿笑着道:‘解元郎人来了就好了,还那客气。‘

    林延潮笑着道:‘是在下内子所备,他说祭酒是福寿双全之人,故而绣了万字锦给祭酒大人。‘

    ‘内子?‘龚用卿不由皱眉。

    一旁不明真相的众官吏都是笑着道:‘原来解元郎,年纪轻轻已是成亲了。‘

    ‘是啊,本来我还想与你说亲呢。‘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能为解元郎的正室?‘

    ‘这本官略有所知,似乎是家里的养媳吧!‘

    林延潮连忙羞愧地道:‘正是,让几位前辈见笑了。‘

    林延潮话音刚落,旁边屋里的龚夫人听得这一句话,顿时头晕目眩,苦心积虑打了这么久的算盘,自己心目中的如意女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满城的显贵面前自承已经有了妻室,这不是在己家人面前,在打自己的脸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简直欺人太甚,我算是瞎了眼了!‘龚夫人又气又怒,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栽倒。

    ‘夫人!‘

    ‘夫人!‘

    ‘不好啦,夫人晕倒了!‘

    ‘快叫大夫啊!‘

    众婢女们一片手忙脚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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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三章 白首一人好

    时间推至林延潮往龚府赴宴前一时辰。

    此刻龚子楠刚刚告诉林延潮,请林延潮去龚府赴宴的用意。

    龚子楠看林延潮脸色,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但见他在细细思考着什么,龚子楠不由道:“宗海兄,不知你意下如何?我娘确实是一番盛情,而我也是一贯以你为兄长事之,若是我们两家结亲,诚然与你我两家都有益处。”

    林延潮听了当下拱手,向龚子楠一揖道:“子楠,多谢你这么看得起为兄。”

    龚子楠连忙回礼道:“宗海,你突然行此礼做什么,你切莫这么说。”

    林延潮点点头道:“子楠,你要记得,无论如何,我们二人兄弟之情是不会变的。”

    龚子楠心底有不祥预感问道:“宗海,你的言下之意是?”

    林延潮道:“非是我不愿意高攀龚家,只是在下实是家中已有良配,不能负之。故而对于龚兄一片好意在下只能是心领了。”

    龚子楠急道:“宗海兄,没错,当初你救我们姐弟时,我娘却有几分对你不周之处,但是我姐姐确实是对宗海你心仪的……”

    林延潮讶道:“我与令姐不过是匆匆一面?”

    “女儿家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她说心仪你,在很早很早以前,在你还不曾是解元郎之时。”

    林延潮闻言不由长叹,那女子的印象他已是十分模糊了。

    龚子楠道:“我姐姐知书达理,虽不如你养媳这般……请恕我直言,不如你养媳美貌,但是以你今日身份地位,娶妻更当一位门当户对的良配,将来会是你仕途的助力。”

    “宗海兄。你眼下是解元郎,文采具佳,前程不可限量。这女子真的有这么好,值得为你心中良配吗?”

    林延潮看向龚子楠道:“子楠。你尚小,不知两情相悦之事,并非是那个人要有多好,而是你在那个人面前有多好。”

    龚子楠不解林延潮这句话,垂下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我也劝过家母,不过她却没有听从,宗海你放心。我回去转告家母,此事绝不会令你难做的,只是之前你答允来参加我大伯的寿宴,这时突然不去,恐怕外人不知会怎么看,你……”

    “子楠,此是我答允你的事,怎么会不去,我不去也是失礼啊!到时我会赴宴与你大伯说明一切。”

    龚子楠听了顿时喜道:“既是如此,多谢宗海兄了。”

    林延潮道:“不过我要耽搁一会。请龚兄稍待。”

    林延潮回到家中,推开门但见林浅浅坐在院中,扭着衣角。一见林延潮回到,顿时惊喜道:“延潮,你回来了?”

    林延潮板着脸道:“看看你今日让我丢了多大的人,幸好子楠是我好友,他不会见怪,但若是换了外人,此事传出去,我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林浅浅听了垂下头道:“是我,我错了嘛。那你是否不去龚家贺寿了?”

    “不。我仍是要去!”林延潮笑着道。

    林浅浅听了顿时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这负心汉……”

    见林浅浅又要垂泪,林延潮拉起林浅浅的手问道:“爷爷起床了没有?”

    “你别岔开话题!”

    林延潮:“我…………”

    “别拉我手!”

    林浅浅用力地挣着。但林延潮却紧紧地拽着。

    “一大早,吵吵闹闹着做什么呢?延潮。你不是要出门吗?”三叔走出来问道。

    见到三叔,林浅浅奋力挣脱了林延潮的手。

    林延潮道:“三叔,我有事要禀告爷爷!”

    “爹,正好起来了。”

    当下林延潮对林浅浅道:“跟我到爷爷房内。”

    林延潮与林浅浅到了屋内,林高著正抽着旱烟。

    “在外头就听见,一大早吵吵囔囔,有什么事尽快说吧!”林高著笑着看林延潮,林浅浅道。

    林延潮道:“爷爷,延潮这几年读书,无暇分心,本来想中了进士后,再风风光光迎娶浅浅的。”

    林浅浅听了这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陡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林延潮。

    林延潮仿佛没看见林浅浅注视着自己,继续对林高著:“但孩儿中了解元后,诸事纷纷扰扰,甚至有些人以为孩儿还未成婚,还打起了捉婿的主意,所以孩儿今日来是请爷爷答允,让我和浅浅择期成亲!”

    林浅浅目眶里泪水一颗颗落下。

    林延潮当下向林高著跪下道:“孙儿恳请爷爷答允!”

    林高著脸上浮起笑意,当下问道:“那你准备成亲,不赴京赶考了?”

    林延潮道:“孩儿已拿定主意,三年之后再赴京会试!”

    林高著点点头,抚须哈哈大笑道:“这一句话,我已是等你开口许久了。”

    林高著对林浅浅道:“浅浅,我孙儿自小命苦,没了爹娘,当初他生了重病,若非你照料,他早就没命,焉能有今日的风光。”

    “我不仅拿你当孙媳妇,我也将你当半个亲孙女看待,你这几年对延潮做的事,我都看在眼底,我林家绝不会负你!”

    林浅浅今日流的泪水,过去几年都流的多,梗咽地道:“谢爷爷!”

    “来,到你们爹娘牌位前,将这好事告诉他们!”

    当下林高著带着林延潮,林浅浅至大堂前,对着林延潮爹娘的牌位上了香。

    林高著道:“延潮爹娘,两个孩子终于要成亲了,若是你们在天有灵,也会替他们高兴吧!”

    林延潮与林浅浅也是朝林定夫妇的牌位拜了几拜。

    这时大娘,三叔,三婶,林延寿也是来到大堂。

    林高著对众人道:“我与大家说一喜事,延潮不日将迎娶浅浅!”

    众人听了反应更是不同,大娘心虚地低下头了。

    而三叔,三婶都是十分欢喜,三叔道:“爹,这敢情好啊,喜事一桩连着一桩,延潮这才中了解元,又成亲,赶明年再给你添丁呢!”

    林高著笑呵呵道:“用不着你拍我马屁。”

    三婶则是上前对延潮道:“浅浅是个好姑娘,延潮娶到她,是你的福气,要记着,白首一人好!”

    林延潮道:“多谢三婶!”

    说完林延潮与林浅浅对视一眼,林浅浅终于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了笑靥。

    陡然这边林延寿道:“爷爷,我都还没成亲,哪里轮得到延潮啊!”

    大娘赶忙拉住林延寿,屋里众人都是在笑着。(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两家和好

    秋雨时下时停,省城里一座座青檐灰瓦的深宅老院,沐浴在秋雨之中,

    门前湿漉漉的青石路,狭窄悠长的街衢,巷口的石板桥下不经意间一艘乌篷船摇橹穿过。

    林延潮在窗边看了一会秋雨里的景致,然后穿上衣裳,下楼吃饭。

    屋檐上都是雨水‘哒哒’作响声音,林浅浅依旧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厨房下,但见听见林延潮下楼的声音,立即起身利索地给林延潮装饭。

    林延潮坐下后,林浅浅在旁一脸期望地道:“你今日需陪我至天妃宫进香!”

    “知道了,都说了几遍了!”林延潮扒着饭。

    林浅浅给林延潮剥着蛋,满脸都是笑容,见林延潮要放下碗立即道:“我再给你盛半碗。”

    林延潮点点头,前院传来开门的声音,但听大伯宏亮的声音,从外传来。

    “一定,一定,到时诸位街坊一定赏光,大喜之日请大家多喝几杯。”

    “那一定啊!解元郎的喜气,我等是一定是要沾一沾的。”

    大伯走了进来见林延潮,林浅浅小两口在那吃饭,脸上都是笑意。林浅浅被大伯笑得不好意思,立即起身道:“大伯,我给你装饭!”

    大伯道:“那是应当的,这几日为你们二人撒喜帖,都跑断腿了,你赶快给我装个大碗的。”

    林浅浅一面盛饭,一面甜甜的道:“大伯我等会给你再沏壶茶,你一定记得喝。”

    大伯哈哈地笑着道:“好,好,我一会拿喜帖再去衙门里一趟,不过延潮,周知县。沈师爷的帖子我可以替你送,但贺知县,陈知府。陶提学的帖子你需得亲自送去,如此方显得礼数到了。还有你的老师。濂浦林家那也要去一趟。”

    “嗯,大伯说的是,我明日去送。”林延潮应道。

    三叔啧啧地道:“真是了不得,连陈知府,陶提学这等大员都会来,说出去该多有面子啊!”

    “这算什么,咱们延潮眼下也是解元郎了,这不更有面子!”大伯笑着道。

    三叔道:“不过大哥。老家那些亲戚是否要请?你也知他们不少人连村子都没出一步,没见过大场面,万一当晚闹笑话,给陶提学这等人物见了可不好。”

    “要请,要请,”但见林高著抽着旱烟走了出来道,“皇帝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咱们家原来这般穷过来的,不怕人家笑话,更不用遮遮掩掩的。”

    三叔连忙解释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咱们亲戚到时反而不自在啊!不如到时在老家再摆一场好了。”

    “那你不用管。”

    大娘也道:“你就听爹的话吧,爹。既是如此有请老家的亲戚,我也想向你要两桌酒席?”

    大伯皱眉道:“一桌就好了,你还想多凑份子钱?”

    大娘不好意思地道:“我老谢家人多,你也让我在娘家人面前风光风光。”

    林高著笑着道:“行,能请都请,告诉亲家,到时我和他好好喝两盅。”

    大娘兴高采烈地道:“谢谢爹。”

    见大娘答允了,三婶连忙道:“那爹,我娘家也要两桌。”

    林高著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要请。”

    三婶喜道:“谢谢爹。”

    见一家人高兴的样子。林延潮与林浅浅相视一笑。林延潮起身道:“爷爷,我陪浅浅去天妃宫进香!”

    林高著看着林延潮和林浅浅一对璧人。笑意浓浓道:“好,去吧,去吧!记得打伞!”

    “知道了。”

    当下林延潮与林浅浅各打了一柄油纸伞。

    伞沿掠过屋檐,二人肩并肩离去,林高著看着二人十分欣慰。

    林延潮,林浅浅离去一阵后,前院传来敲门声。

    这几日林宅上门的人很多,众人也不以为意,待三叔开门后却惊道:“原来是程员外!”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浅浅娘家上门了。

    程员外走到后院,见林高著当下郑重地作了一揖道:“多谢亲家。”

    见程员外行此大礼,大伯,三叔,林高著都是连忙一并扶住程员外。林高著道:“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说谢字。”

    程员外有几分梗咽地道:“浅浅眼下能有好归宿,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亲家。”

    林高著点点头道:“亲家,以往的事都过去吧,只要两个孩子能好,咱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浅浅虽是自小养在咱们家,但是到了大喜之日,咱们不会亏待她,该有礼数的一样都不会少,你就安心等两个孩儿给你敬茶吧!”

    程员外道:“亲家待浅浅如此好,我真是为浅浅高兴。”

    说着程员外从怀里拿出两张地契来道:“我程家经商多年,虽提不上大富大贵,但还是略有积蓄,这是城里东门大街两间临街铺子,就算给浅浅作嫁妆吧!”

    省城东门大街仅次于南门大街,乃是最繁华街面,程家拿出这两间铺子可谓价值不菲。

    林高著,大伯连忙道:“亲家,这可使不得。”

    程员外道:“这实是不算什么,万万无需推辞,我从马老板那听说,你们家老三正准备开间铺子,在着手找店面是不是?”

    三叔听了笑了笑不好接口,一旁三婶马氏也是低下头。

    程员外笑着对三叔道:“我与你岳丈马老板是老朋友了,你铺子若是开起来,不嫌弃的吧,我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三叔连忙道:“一点小生意,实不敢惊动程员外,但若是程员外肯指点一二,再好不过了。”

    林高著听了笑着道:“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三还不快谢过程员外。”

    三叔正要作谢,程员外连忙道:“方才亲家不是说了吗?一家人不说个谢字。”

    闻言众人都是大笑。

    林家留程员外吃了顿饭,然后一家人将程员外送出门去。

    秋雨斜织,此刻在天妃宫内香火缭绕,虔诚香客依旧络绎不绝,冒雨撑伞而来。

    殿内,林延潮,林浅浅并肩跪在蒲团上。林浅浅合着眼睛在心底祈求道:“天妃娘娘在上,浅浅但求此生能与延潮白头偕老,吃再多的苦也是愿意。”(未完待续。)

    ps:多谢舵主一场游戏一场梦2015的打赏。

第两百三十五章 申时行(二更)

    “林老爷,这是二老爷从苏州转你的信,小的一拿到就送来了!”

    “多谢你了。”林延潮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钱赏了对方。

    那下人连道:“不敢,还未恭贺林老爷中了解元呢,这钱如何敢收。”

    林延潮将钱塞到他的口袋里道:“无需客气。”

    那下人不敢再辞,当下受过走了。

    林延潮回到房中,用拆信刀将信拆开,将信纸展开读起来。

    原来自己的老师林烃,已得知了自己中了解元的消息,而且一得知后,就私下调用了驿马送来。

    信中写到‘汝十五岁解元之名,已传遍苏杭,人皆将汝与蒋文定相提并论。’

    蒋文定即是蒋冕,也是十五岁中解元,后官至阁老。不过蒋冕是广西乡试的解元,当时论科举广西逊色于福建一筹,所以林延潮这福建科举强省的解元含金量相对更高一点。

    林延潮继续读信。

    “为师闻之替汝欢喜不已,你我师徒初识,为师知汝乃天下少有之俊才,然今日乡试之解元却非为师当初可知。荀子云,骐骥一跃不能十步,然千里驹十驾,又岂是驽马可望尘。”

    把自己比作千里驹,从信中林延潮可以感受这位老师一片替自己高兴之意。林烃也是从来不对自己吝啬赞美之词的,林延潮听了不由有几分飘飘然的感觉。

    信下面就是问林延潮是否要赴京赶考,参加会试。林烃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而是大意说,你凡事都很有主见,此事为师不必替你操心了,不过你要入京的话,为师给你引荐一人,此人乃是为师的年兄,你可携为师的信去投奔他。凡事也可找他帮忙。

    而那个人的姓名,林延潮扫了一眼,三个字,申时行。

    申时行是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状元,南直隶苏州府长洲人,任吏部右侍郎。

    这是官面消息,此外林延潮所知坊间流传的一些这位申侍郎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里,申侍郎为张居正的心腹。性子好,脾气好。

    脾气如何好,申时行在翰林供职时,常被袁炜拿来当枪手。袁炜是申时行会试时的座师,又是很会讨嘉靖帝欢心的青词宰相,

    嘉靖帝每叫袁炜写青词时。袁炜都要申时行到他的私宅,代他捉刀。申时行写得稍有不如意,袁炜就开始发飙,先是厉声呵叱,继而恶语相向。甚至申时行写不出的时候。袁炜就把房门反锁离去,屋内连饭菜也给,申时行只能在屋里从早至晚都饿着肚子给袁炜写青词,写完后才能放回翰林院时,都是以菜色而归。

    堂堂状元郎,苦逼成这样,但申时行却未抱怨一声,对袁炜仍是致以师礼,众官员称其‘蕴藉不立崖异’。

    张居正掌权时,将异己者先后逐去。而申时行当年在殿试时,因文章是由张居正取的,故而事张居正为师。张居正也将他视为心腹,提拔为吏部右侍郎。朝野上下都认为申时行入阁的机会很大,但究竟什么时候入阁,只能说天知道。

    但是身为穿越者的林延潮,可以给出明确答案,那就在两三年之内。

    林延潮虽记不清这段明史,但他知道历史上。张居正丁忧回家几个月,为了安定后院,才将申时行补入内阁。还有一点就是看过明朝那些事儿的都知道,张居正死后,申时行递补为首辅,当了十年宰相。

    所以林延潮从信纸上,看到申时行的名字时,第一次感觉历史的就在眼前鲜活地展开,这位将来要权倾天下的人物,离自己竟是这么近。

    而现在拿着这封信,林延潮上京时,就可以以年家子的身份,拜谒申时行。

    年家子就是有年谊者的子侄或者是晚辈,这关系好比,曾国藩与李鸿章一般。曾国藩与李鸿章的父亲是同年,李鸿章未中进士前,李鸿章父亲将他寄在京师为官的曾国藩家里读书。

    事实上,林延潮之所以放弃了明年赴京会试,而是打算三年后再去,就是得知林烃与申时行为同年,并且私交甚密后。

    为何?

    因为万历八年会试的主考官,有九成会落在申时行身上。

    林延潮没有随身携带百度,而且明史没学得那么透彻,但是可以推断出来。

    按照规矩,隆庆,万历二朝的南宫主试,必选阁臣,再以词林大僚辅之。

    眼下大明内阁三人,首辅张居正,次辅吕调阳,张四维最末。

    首辅是不能为会试主考的,所以一般排次辅,可是次辅吕调阳,已在万历二年主持过一次会试了,所以明年万历五年的会试主考官,虽还未定下,但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张四维。

    张四维轮完,谁能下一个递补为阁臣,那么会试主考,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人选,所以申时行机会很大。

    张四维是嘉靖三十二年进士,山西人,与自己丝毫不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况自己记忆里他丝毫没有当过首辅的经历(其实历史上张四维干了一年),当他的门生没有多少好处,而且落榜机会很大,仅大明没有十六岁进士这条先例,就足以把自己刷下了,或者换句话说,张四维何必要卖自己的面子,硬破这规矩。

    此外林延潮还发觉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今年苏州府府试后,自己拜托秦掌柜将题名录买来,果真如他预料,在其中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的名叫申用懋,字敬中,苏州府长洲县人,不用猜就知此人乃是申时行的长子。

    看到这里或许还有人不明白,但想想苏州府府试的主考官就恍然了。

    府试的主考官当然是苏州知府,自己的老师林烃了。

    当初林烃辞官后起复为苏州知府,自己没记错的话,是申时行保荐的吧。

    林延潮当然‘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老师的节操是满满的,这是‘举贤不避熟人’的高尚情操,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当然老师这‘举贤不避熟人’的高尚情操,申时行未必能明白,万一对自己‘投桃报李’,也是丝毫不意外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六章 解元郎大婚

    林延潮将信看完,林烃不过是将自己介绍给交好的同年罢了,但林延潮却知申时行将来会成为首辅。林烃已是给自己铺了一条路,但怎么走还要看自己。

    相互照顾年家子弟,是官场上的通习,是潜规矩,但年家子只是一层关系,到底能不能成器还是要看自己。如李鸿章之后之所以能位列名臣,曾国藩是提携一把,主要也是靠自己的努力。

    若是烂泥扶不上墙,别说年家子,亲儿子都没用。

    林延潮想到这里,提笔给林烃回信。

    信里先是汇报这一段自己学生工作生活的情况,如自己按照老师交代的读书法,身体力行,每日勤奋不止,往大儒之路又迈进了坚实的一步。

    下面就是努力拍林烃马屁,弟子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老师栽培的,老师你在苏州知府任上,工作再辛苦,也要懂得照顾好自己身体之类的话云云。有句话说,马屁里有真感情。

    然后就是自己马上要成亲了,向老师求祝福。

    最后才是正题话,自己暂不打算赴京赶考了,称自己‘吾学未信,不可以仕’,决定先退而习之,待磨练大成之后,待明年或者后年即入京,到时候必会拜见申时行大人。

    写完给林烃的信,林延潮亲自拿了信送到林府上,他们自会帮自己转交给林烃。

    去了林府少不了拜会一下老爷子林庭机,亲自给了他送了帖子。林庭机笑呵呵地与林延潮说,人虽不会到,但礼一定会到。

    当然林延潮也不过尽一下礼数而已,林庭机这样的前二品大员自己目前还请不动。至于林家另一位尚书,老师林烃的兄长林燫,就不用说了,从万历二年后一直被张居正按在家里不能起复,自己请他他也不会去。

    此外林世璧,林世升也是一一送了帖子。他们都是笑着与林延潮打趣道,这可是大登科后小登科啊,并答允一定会去。

    之后林延潮的婚事就如期进行了,期间林延潮没什么跑腿。大伯,三叔在外,大娘,三婶在内全程忙下来。

    因为老爷子林高著要求婚事完全按照明媒正娶来办的,故而林浅浅婚前两日送回至程家。林浅浅至程家时。临走前再三叮嘱林延潮,一定要记得过来接亲,不要迟到哦!

    林延潮听了也是醉了,随口道:“到时再说,再说。”

    林浅浅当下跺脚道:“那我不走了。”

    下面的流程都是按照闽地的土风俗来办的,

    在婚礼前一日,林家这边将聘礼的一半送往女家,俗称上半礼。按照林高著的意思,程员外给了林家两间铺子作嫁妆,林家这边也不能小气。聘礼也是按照两间铺子值当多少回赠的。

    除了聘礼,还有给女方长辈送的见面礼,如给祖母的,本地话称妈杠。给母亲的,称奶杠,给舅父的,称舅杠。但无论聘金多少,还是妈杠,奶杠,舅杠。尾数都要有个三,以示吉利。

    此外,林家这边,还需发花轿、金鼓班、礼书帖。过门担(猪肉、面、桂圆、栗子、花生、瓜子、红枣、花烛,金花),礼鸡等到女家。女家回送礼鸡一合,鸡用三尺三的红绳扎脚,俗称‘红线羁胶’。

    林延潮大婚前夜,这天晚上林府上好生热闹。

    林延潮请了他的同年。同窗们,老家亲戚,都来到家中,先是大鱼大肉地款待了一顿。

    老家亲戚是来帮忙的,至于同乡,同年,同窗们则是第二日陪着林延潮去接亲的。

    次日一大早。

    林延潮穿着蟒袍,戴桂冠,这新郎服如同当初登解元时一般。全天下的新郎官都这么穿,这是朝廷鼓励民间成婚,允许新郎在服侍上稍稍‘僭越’一二,这就是传说中大登科后小登科的由来。

    林延潮穿戴整齐走出们来,众同年,同窗们都是喝彩起来,大声叫好。

    林延潮笑了笑,当下一名五十多岁面色黝黑,满脸喜意的女子,就凑上来道:“解元郎,厝今日给你道喜了。”

    大伯在旁道:“这位是伴房妈,可是咱们省城里第一的好嘴。”

    林延潮恍然,伴房妈是本地话,一般疍家由女子担当,充当喜娘角色,同时还兼担新郎新娘启蒙老师,教她们如何圆房。

    伴房妈笑着道:“林老爷,我当伴房妈二十几年了,这当解元郎的伴房妈还是头一遭,真是荣幸啊。”

    大伯奇道:“这是为何啊?难道他们别人看不上你。”

    伴房妈笑着道:“林官人有所不知,那些老爷相公,不少都是成亲后才中举人秀才,如何有你这般年纪轻轻呢?”

    大伯这才恍然。

    下面林延潮在家上了香,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吃了一碗太平面,两个太平蛋,当初就出门了。

    一出门爆竹就放了起来,这接亲的人可谓是浩浩荡荡。

    前头高照灯笼,扬旗鸣鼓,这灯笼上写着祖宗名衔,以及数面金字牌板,这金子牌板上写着‘丁丑年福建乡试解元’,‘丙子年福州府试案首’,‘孝廉’,‘贤良方正’等等招牌,真是有多少挂多少。

    这列队伍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左右则是金锣鼓吹,还有十番队,林延潮穿着新郎服,骑着一匹白马,伴房妈在引路,后头有挑花担,礼旦和彩旦。

    此外林延潮的接亲阵容也是十分强大,同乡有侯忠书,张豪远,张嵩明等人都林延潮当初社学时的小伙伴。

    同年中有翁正春,陈材,陈一愚等等,都是林延潮乡试院试府试时的同窗。

    同窗中除了龚子楠没到,此外叶向高,陈应龙,黄碧友,陈文才,于轻舟,朱向文,周平治等人都来了。此外林延潮的同乡亲戚更不用说了,两三百号人的队伍,从登瀛坊巷走出。

    随着锣鼓齐鸣,接亲的队伍,引来了城里百姓的旁观。

    众百姓一看前面的金字牌板,都是道:“解元郎今日成亲了!”

    “是啊!”

    百姓们一片啧啧称奇之声,心底羡慕着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这么好命!(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七章 缘定三生

    林浅浅早起后,就有妇女为她开颜,所谓开颜,就是用两根线将脸上的汗毛捻干净,然后修眉,这都是闽地女子出嫁习俗。

    忙完这些后,林浅浅脸洗干净,这几个人妇人方才退出屋去。

    晨曦透过窗格撒进屋子。

    铜镜前,凤冠霞披在侧,镜前林浅浅长发如缎。

    一名老妪走进屋里来,这老妪是替林浅浅梳头的,需是父母公婆健在,儿女齐全,夫妻和睦的好命婆。

    老妪为林浅浅挽起青丝,用黑水牛角篦梳,轻轻地为她栉发。

    “小娘子是洪塘人吧?”

    “我夫家是洪塘人。”

    “嗯,我作好命婆我为新妇梳了几次头发了,要说这篦梳啊,洪塘的最好,洪塘的男人,也最疼老婆。”

    林浅浅听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垂下头羞涩地道:“他才没有,整日只知读书。”

    “只知读书男人最好,能作大官!小姐将来一定是作状元夫人的命。”

    林浅浅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反而忐忑地道:“我美么?”

    “美,真美!”老妪笑着道,“解元郎定会喜欢姑娘的,恩爱一生的。”

    林浅浅笑了笑,手抚着凤冠霞披,想到不久后林延潮来迎亲的一幕,幸福的感觉盈满了胸口,这一刻不真实的感觉,反而令林浅浅喜极而泣,轻轻地啜泣而来。

    老妪见了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新娘越哭才是越喜庆呢。

    老妪用篦梳一边梳发,一边唱着道:“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

    手上又起又落,“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

    “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

    “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

    “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

    “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

    “七梳积云鬓,逐鹿试科场。”

    “八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

    “九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

    “十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老妪唱完十梳歌后,给林浅浅戴首饰。程员外为了显他气派,给林浅浅备下了不少贵重首饰,供她挑选。

    但老妪却见林浅浅什么都不选,而是从一旁看上去有些旧了的匣子里。取了一支溜金凤钗。

    老妪接过凤钗笑着道:“这凤钗好精致啊,不过有些旧了!”

    林浅浅道:“这凤钗是我婆婆临去前交给我的,叮嘱我与将来与我相公成婚之日定要戴上,故而以往家里日子穷的时候,我也没拿它当掉。”

    老妪叹道:“姑娘真是知恩的人。”

    林浅浅拿着凤钗,满脸骄傲地道:“戴上它,我才是林家的媳妇,我才是他的妻。”

    老妪笑着道:“来老婆子给你戴上。”

    凤钗方戴上,这时屋外突爆竹齐鸣,老妪喜着道:“小娘子。你看解元郎来了!”

    这边程府门口,听闻解元郎娶亲的事,门口早就围了无数百姓了。

    但见林延潮在门口下马,无数百姓都是拍掌叫起好来。

    一旁陪同林延潮来接亲的同窗,同年们忙是帮忙把喜钱撒了,众人都是一个劲地向林延潮道贺。

    林延潮也是举起手来,一一拱手回礼,好容易走才过府前一段路。

    下面林延潮入府来,拜过程员外,程家家人。众妇女才搀着林浅浅出来。

    程员外见女儿出嫁,对林延潮叮嘱道:“贤婿啊!以后小女就拜托你了。”

    林延潮道:“是,岳丈大人。”

    当下林延潮搀过林浅浅道:“浅浅,我来了。”

    大红盖头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接着林延潮和林浅浅吃过面和蛋。伴房妈提醒吉时已到,于是即是出门了。

    这时叶向高拿着一串百子鞭炮,噼里啪啦地放起。

    在鞭炮声中,伴房妈唱道:“今旦背你上花轿,几句话语记心间。孝顺公婆是本分,相夫教子重担担,家庭美德真要紧,和睦故赢金银山。看重厝边和乡里,外家亲友心就安。”

    伴房妈是疍家女子,自是能歌。下面又是几首喜庆的歌,几乎不换气地唱下来。

    在旁的众百姓们,都是竖起大拇指高声地叫好。

    “这伴房妈唱得有好啊!”

    “肚子里有料啊!”

    “比解元郎还抢风头啊!”

    林延潮搀着林浅浅上了花轿,林延潮打马在旁,返回的路上,无数百姓相送。

    众挑夫们挑着嫁妆也是一并跟在后头,程员外好面子,又生怕别人说自己女儿配不上解元,于是嫁妆置办了一大堆,虽比不上十里红妆,但场面也是不小。

    在吉时前林延潮将林浅浅接回了家里。

    林府上林高著早已是翘首以盼,催了三叔探听消息,去了两三趟。

    直至新人到了门口,林高著才放下心来。

    当下林延潮搀着林浅浅见家拜堂,利毕之后,见过家里长辈,大娘,三婶都等亲戚都是备下了贵重的金饰,待林延潮林浅浅向长辈端茶见礼后,都是将金饰赠给新人。

    这在当地风俗里叫见厅。

    一旁的林延潮朋友翁正春,陈应龙等人见了都羡慕不已,翁正春道:“此真乃缘定三生,情定三世。”

    听翁正处你这么说,众人都是点头。

    下面林延潮与林浅浅回房,新房自是重新布置,大伯特意给林延潮弄了一八步床来,作为新床。

    八步床说是有八步那么大,有些夸张,但是还是很宽敞的,几乎将林延潮与林浅浅当初的小屋占去了一半。

    床是楠木垂花立柱,挂檐横眉都有细细雕刻过,画得是八仙过海。

    床上铺着喜被,撒着桂圆等五子。

    当下伴房妈,让二位新人坐下要同吃一碗太平鸡面,新郎吃鸡头,意一家之主,新娘吃鸡翅,鸡脚,意持家有方,多子多福,还有小孩滚床不一一多说。

    临了最末,伴房妈将外人清出屋外,与两位新人普及夫妻守则。

    对林延潮而言,上一世该体验过的,都体验过了,听着对方说如何如何没什么反应,但对于林浅浅而言,却是听着有几分扭捏

    伴房妈还交代,新郎万一新婚之夜,行房时出现手脚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那就是‘马上风’了。到时新娘可以拔下头上发簪,猛插新郎尾尻,如此就有救了。

    听到这句林延潮也是醉了,但见林浅浅却是再忍不住了,伏在床边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八章 大宴宾客(一更)

    到了晚间则是大宴之时。⊥頂點小說,

    掌勺的是省城里厨师傅,切菜打下手的也无一不是老手。

    按照本地习俗,婚宴上厨师傅是要塞红包的,因为酒菜好不好,全靠厨师傅一人。以往婚宴里常有厨师傅上一半菜留一半偷拿的,故而是要给厨师傅塞红包也是为了保险。

    另外切菜打下手也需找厨师傅指定,否则两边不一起,下面人的会给厨师傅甩脸色看。

    不过厨师傅打下手之人今日也不敢造次,这可是解元郎的婚宴啊,不说来的有四品至七品的大官,林延潮那一帮同年,同窗里面,就不少身有举人,秀才功名的,万一得罪了这些举人相公,只要他们一句话,自己在省城的名声也就砸了。

    所以厨师傅哪里敢大意,一早就起来备料,样样都亲自过问,加上林家给的酬金也是相当丰厚,故而拿出了十二分的水平。

    请好了大厨,就是场地了,林府那点地,绝对是不够摆的,摆在街上也不行。

    因酒宴是按照上席,平席,水席摆的。水席可以不讲究,但平席和上席却不行。

    特别是上席,待陶提学,陈知府那等高官来,你让人家坐在四面受风的露天桌子上,那肯定是不行的。

    故而林家直接借了巷口一家名为鸿运酒楼的地方操办婚宴。厨师傅用自己的,上菜的,和场地用酒楼的就行。除了酒楼,还从街坊邻居那借来不少家什事,在附近摆下了流水席,最后七七八八算上竟摆了六十多席。

    然后就是席面上的菜了,自是要讲究。

    当时有句话是‘吃席饱三天’。在这老百姓吃饭普遍清汤寡水的年代,赴席自是要吃一顿饱的,若是吃完还饿着肚子,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

    林家特意在菜的分量上多加两成,另按照闽地风俗,婚宴上要摆十八个碗的。也就是十八道菜。

    这其中既有红鲟,海参这样硬菜,也有黄瓜鱼,海蜇皮这样的家常菜,此外河鲜,鸡鸭牛羊等等就不用说了,既令人觉得富贵,也接得地气,不会如科举暴发户那般故意显摆。

    到了赴宴之时。身为新郎林延潮,与林家众官员自是要在酒楼门口迎宾。

    先到的都是街坊邻居,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爷爷与大伯官场上同僚,此外大娘,三婶的娘家人,也是一并来了。

    大娘的老爹谢总甲,还有大娘兄长谢老三一见林延潮。即是满脸殷勤。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当初与之对薄公堂的少年。居然中了解元,大伯大娘一家上下都要仰仗着林延潮。

    他们总担心林延潮是不是还会因以前一点事记恨,当下借着这个机会来讨好。

    不过见到二人这献殷勤的劲,着实令林延潮受不了,更添了三分差评。

    至于三婶的娘家马老板夫妇,也是讶异。这三叔三娘才婚不到一年,那当初秀才,就一下子中了举人。

    从相公到了老爷,二人都是恭敬地一口一口地林老爷叫着。

    林延潮连忙道:“两位都是长辈,叫我延潮好了。”

    二人连忙道:“不敢。不敢。”

    与之旁人争相结识林延潮,那些老街坊老邻居,以及老家的亲戚都是平和多了。众人见林延潮当然少不得一番夸奖,但也没将林延潮当作解元郎,反而开着玩笑。

    如此林延潮方才自在多了。

    不久林诚义到了,林延潮大喜,上前向林诚义行礼。

    林诚义上下打量林延潮,点点头道:“终于长大成人了,还成了解元,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了。”

    林延潮听了连忙道:“若非恩师,哪里有弟子今日。”

    林诚义笑了笑道:“为师已是挨贡入监,过些时候将赴顺天府。”

    林延潮听林诚义虽乡试落榜,但也能入国子监,不由替他高兴道:“弟子先恭喜先生了。”

    林诚义笑了笑道:“为师国子监肄业后,就赴试春闱一试,若是不中,就去吏部叙职,到时后你去京师赴会试,你我还能一见。”

    “弟子定然会去拜访。”

    林诚义笑着鼓励道:“想我半生空读圣贤之书,却碌碌无为,能收下你如此的弟子,真是为师此生最有眼光之事。”

    师徒二人又说了数句,当下宾客又至,林延潮让大伯引林诚义至上席就坐。

    下面林垠,林燎二人又是联袂而至,林垠见林延潮先是贺喜,然后就问道:“你打算何时进京?”

    林延潮道:“回山长的话,弟子准备明年或后年就入京。”

    “在京可有投奔的地方?”

    林延潮迟疑了一下道:“有。”

    林垠道:“我这里有一两位同年,在京仕官,平日还有书信来往,你可以拿了我的信,去京师拜会。”

    林延潮知林垠在为自己铺路,将他的人脉关系借给自己用,当下感激地道:“多谢山长。”

    林垠抚须感慨道:“山长上了岁数了,近来身子不好,实在是真想早一点能见你春榜题目的一日。”

    林延潮知自己与林诚义或许还有再见机会,但与林垠再见却是很难了,自己赴京赶考,恐怕要三五年没有办法回乡省亲。自己这位老师年事已高,真的是无法再见了。

    林延潮不由有几分感伤。

    一旁林燎连忙道:“山长,大喜日子,何必说这些,延潮,你中了解元很好,不辜负了山长与我一番教导,但不可大意,需记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垠笑着道:“你才是,你这一番话还是放着平日里说,而今日延潮是新郎官。”

    林燎哈哈一笑道:“平日习惯了,就贺延潮你夫妻和顺,白头偕老吧!”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多谢山长讲郎,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当下林高著将林垠,林燎请至席上。

    随着众人入场,后面官宦贵绅也是到了。

    沈师爷先是到了,见了林延潮笑着道:“小老弟,解元郎,给你贺喜来了。”

    林延潮上前一步,笑着道:“沈师爷,你真是客气了,咱们俩什么交情啊!”

    沈师爷捏须笑道:“说得好,再说些虚的,就客套了。不过老夫能在回绍兴老家前,见你一面,也是高兴。”(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九章 席间运筹(二更)

    门口处,道贺的宾客陆续而来,爷爷,大伯笑着合不拢嘴,与众人聊天。

    听沈师爷透露要走之意,林延潮不由讶道:“沈师爷要走?”

    沈师爷点点头压低声音对林延潮道:“东翁六年任满,即将右迁工部都给事中,老夫只擅长刑名钱谷,自是不能再伺候东翁了,眼下只待任期一至,老夫就回绍兴老家。”

    “周知县要右迁工部都给事中?”林延潮不由震惊。

    官场升迁,自有一套规矩,除了在翰林院混的大牛,普通官员,都要经行政和监察轮历。

    地方知县任满,行政干完,就要轮历科道,若是吏部考评一般(上面没有人,学历不够)则任监察御史,考评优异(朝中有人,两榜进士出身,任内无大错),即任给事中。

    周知县当然牛逼了,座师是张居正,可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又是隆庆五年进士,他的治下也没什么大事,唯一遇到麻烦,就是上任处缺粮一事,还是靠着林延潮替他摆平了,不过即便如此周知县能升迁给事中还是令林延潮颇为意外。

    沈师爷还叮嘱道:“眼下东翁右迁在即,你若当面请托替你爷爷,大伯谋职,他必会答允,卖你这个人情,你乃寒家出身,在地方没有根基,此千载难逢良机,定是要把握。”

    林延潮恍然,这也是为何,新官上任时,要烧三把火,离任时,下面规矩大乱,原因在于八个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林延潮想了想,决定顺着沈师爷意思办,自己虽打心底不喜欢周知县这个人。但一来自己是他门生,两人瓜葛少不了,二来在利益面前,这与喜欢不喜欢有个屁关系。

    林延潮道:“多谢沈师爷提点。只是你这么一走。以后我就无人再可以请教了。”

    沈师爷笑着道:“无妨,小老弟他日释褐之时,只要不嫌弃老夫老迈,随叫随到,若是自己不行。也可给你推荐一二位同乡。”

    林延潮再次谢道:“真多谢沈师爷了。”

    当下二人作礼,林延潮请沈师爷就平席入座。

    下面陶提学,陈知府,周知县,贺知县等人也是纷纷而来。

    林延潮将他们请入了座,当下开席。

    在席上周知县右迁在即,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平日就好摆架子,而现在锋芒毕露,连贺知县。陈知府都被他压了一头。

    给事中官位虽不高,但权力太大,几乎是bug存在。都给事中任满外放,内则四品京堂,外则三品参政,外放一下至正七升至从三,连升七级,但即便如此给事中们还不乐意,因为外放升官后,手底权力反而小了,故而有‘官升七级,势减万分’之语。

    而贺知县与周知县一直不睦,眼下被他压了一头,心底想必是不快。同样心底闷闷不乐的。还有陈知府,他因琉球船民一案,失了威信,右迁无望。听闻已准备向朝廷请求致仕,告老还乡。

    至于陶提学一年任期到,在闽督学一年半,官声很好。眼下其兄嘉靖三十五年榜眼陶大临虽是过世,但季兄陶承学仍在,先后任河南布政使。太仆寺卿,眼下为应天府尹,在他照拂下,右迁也是有望。

    不过在席上这几人还是谈笑风生,一派和睦的景象,只能说表面功夫作得真好。

    在席上林延潮自少不了一一敬酒,趁着中途更衣之时,林延潮与周知县说了几句话,周知县会意,当场半答允下来。

    想起当初自己挽救了周知县政治生涯,他才拿给自己五两银子,到了现在自己只需几句话,就能换得周知县答允,此中相差,简直难以计较衡量。

    这就叫着一步一台阶!

    当然周知县答允,也与沈师爷提点不无关系,若非林延潮从沈师爷口里知道周知县即将离任的消息,否则此事他断然不可能这么轻松答允下来。

    此事不过是婚宴上的一个插曲,当晚林延潮喝得是大醉,不过他有一分自制,幸亏没有醉得太厉害。

    宴席散了后,众人别有去处,谢肇淛把他的儒林班借给了林延潮。林延潮让儒林班在巷东头搭了戏台子,连唱三天,好好热闹一下。

    眼下儒林班的拍的《聂小倩》,已是省城一绝,满城达官显贵都爱看。谢肇淛也是因此渐渐有了名声。

    送林延潮回宅,鞭炮声又是响起。

    入得府内,众同年,同窗都吵着要闹洞房。

    黄碧友对众人道:“这林宗海既中了解元郎,今日又抱得美人归,叫我等心底好是不平,今晚定要闹一闹叫他好看!”

    叶向高,陈应龙,陈行贵等众顿时都是轰然叫好,连老成持重的翁正春也是笑而不语,这些人虽身举秀才童生的功名,但都是少年,自也是爱闹。

    林延潮虽是醉了,但耳朵还醒着,听众同窗们不怀好意地商量怎么对付自己,当下偷偷乘着人不主意,挪到墙边。

    这时朱向文眼尖道:“新郎官要溜!”

    林延潮哪里等他话说完,当下撒腿就跑。

    众少年们都是一并道:“新郎官跑了,快追!”

    但听得后面一片的脚步声,林延潮可谓是使出了全身解数,幸亏还算认路,一口气跑回了小楼,将门一关一锁,把所有人都堵在外面。

    这时候听得外头捶门声,似山响。

    众人都是拍门道:“宗海,你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啊!”

    林延潮把身子靠在门边大声道:“放心这门结实着呢,你们散去吧!

    众人又道:“林宗海,还不让我们见见新娘子!”

    “林宗海,好生小气,小心以后朋友没得作!”

    林延潮回道:“不开!不开!”

    众人敲了一阵方才散去。

    林延潮道了一声‘好险’,当下抹去额上的汗,走到床边,但见林浅浅披着红罗盖头和凤冠,坐在床头一句话不说,只有反绞的双手透露了她的紧张。

    林延潮将盖头掀起,但听璎珞一阵响动,但见林浅浅轻咬着朱唇,一双眼睛似喜似痴似怨似嗔地看这自己。(未完待续。)

    ps: 这章要转折了,后面官场上的戏份会慢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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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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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介绍:
金銮殿前九重门,百官簪缨北阙来。帽插宫花朝天颜,金殿传胪名声传。十里御街打马过,人称大明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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