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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福来敲门     大明文魁txt下载     大明文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评二卷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黄克缵说完,有个本来就有些妒忌林延潮的黄姓士子却笑着道:“看来宗海兄,殿试棋差一招,恐怕三元及第是不成了。我本以为宗海兄才高八斗,这番殿试能超过商文毅公,成为我大明科举第一人,没料到最后功亏一篑啊,可惜可惜。“

    这话一出,众人都听出满满的酸味,林延潮丝毫也没有在意,只是平和地笑着道:“未必,兄台,别言之过早哦。“

    众人听出林延潮的话里透出一股自信。

    那黄姓士子假笑道:“会元郎,方才失言,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酒席散了,林延潮回到福州会馆。陈济川,展明给林延潮端来醒酒茶。

    展明一脸担心地道:“老爷,今日我去坊间,京城好几个赌坊博状元,眼下张姓最高,萧姓次之,而林姓才第三。“

    林延潮知这是民间这赌博手法,他们赌状元谁属,是猜姓氏,而不是猜人名。

    张姓最高自是张懋修,张敬修,张泰征了,而萧姓则是萧良友了,另外萧良友还有个弟弟萧良誉,也是中了贡士。

    至于林姓就自己一人。

    “老爷你心底有没有个数啊?“

    见展明,陈济川一脸忐忑,林延潮道:“好吧,我就与你们透个底,这一次殿试筛卷,我若能进前十,状元必归于我!“

    说完林延潮看着陈济川,展进的神色,笑着问:“怎么你们不信?”

    “信!”二人异口同声道。

    此刻文华殿内殿试的改卷早已开始,受卷官在监临官监督下,将试卷开箱,置于案桌之上。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等十位读卷官各坐在案后。监临官从将试卷取了一束试卷,按照官位高低,从张居正开始一人一卷的放下去。

    分尽后,监临官再取一束,一直到三百零二卷都分发完毕为至,如此平均每位读卷官,一人三十卷。

    阅卷时先看本人之卷,标识高下,再轮阅别人之卷,这称为转桌,一张卷子转桌,过十名读卷官之目,方算毕业。而每名读卷官,阅卷之时,按照成绩分五等,标记分别为圈,尖,点,直,叉,注上批语后,再各自盖上标有官衔的戳印。

    殿试中为了防止考官徇私,成绩相差悬殊,故而殿试阅卷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圈不见点,尖不见直。

    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每份卷子阅卷的第一位读卷官,如果用的是圈(第一等),那么后面的九位读卷官,都不能用点(第三等)。

    如果第一位读卷官,用的是直(第四等),后阅者都不能用尖(第二等)。万一一份卷子上,出现一圈,一叉,那么两位读卷官要有一人,被吊起来打(处分)。

    所以殿试上第一位读卷官,对于卷子的评断,至关重要。

    此刻文华殿内阅卷正在继续着,如顾宪成,萧良有,张懋修的卷子,第一时间都已是被勾了圈,按照圈不见点的规矩,他们的文章将在一等二等之间。最后圈最多的十名考生的卷子,将呈给天子。天子亲览后,再从中定下前十名的名次。

    现在林延潮的卷子,正在工部尚书曾省吾的手上。

    曾省吾,字三省,名字很好理解,每日三省吾身。此人乃是湖广钟祥县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曾省吾曾平定四川土司叛乱有功,属于张居正器重干练能臣,他的文章也好,与王世贞相互看彼此不顺眼,但王世贞却不能不陈赞他的文采。

    此刻曾省吾拿到林延潮的文章,不看内容,先看其有无越制,纰漏之处。

    殿试策问有标准格式,文章开头启用‘臣对臣闻’,收尾用‘臣草茅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

    文章禁止涂改,段落起首必空二字,文章通篇必须用四六骈文写,最少千字,如果能言之有物,写的最多当然越好。

    曾省吾见林延潮文章格式没有一丝错处,加之字迹工整,虽算不得考生里一流好字,但一读之下,却令人十分舒心,凭着直觉过去,此文已是在‘圈,尖,点’这三等之内了。

    不过曾省吾并非草草下决定的人,作为卷子第一位读卷官,没有前面几位官员的参考,曾省吾自是要再三慎重。

    于是曾省吾读林延潮第一道题。

    嗯?刚柔并用,用内圣外王来破题,这倒是一个别出新意的思路。

    待看到卷子上,写到‘圣人非皆王者,王者却必圣人’时,曾省吾不由一笑。如果有人能读懂曾省吾的笑意,他心底的潜台词是第一篇文章就着巴结宰辅,此人也太急不可待了。

    曾省吾是张居正同乡,也受他提携之恩,算得张居正铁杆同党,考生这么写文章,他自是百分百赞成的。不过在上位者的眼底,考生如此写,难免就有几分‘跪舔’,对考生人格难免看低一分。

    接着看完第二篇策问之后,此刻曾省吾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口里几乎可以装下一个鸭蛋。

    他心头瞬间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他心道这考生搞什么,在大家没有拍马屁的地方,他拍出了马屁。而在大家都在拍马屁的地方,他却没有拍马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待二定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这样的文章不说殿试里能脱颖而出,放在古今来比,也是几百年来殿试少有的佳文啊,自己如何能将他放在三等。

    曾省吾心道,不能因一己之见而废文,算了,就由其他几位大人来下定论了。

    于是曾省吾本是要写点的,突然一改,最后在卷上落下一个尖第二等,再盖下自己的官戳,然后转桌将卷子交给了自己下首的兵部尚书方逢时的手中。

    方逢时是湖广嘉鱼人,与曾省吾一样都是张居正的老乡,也是他的铁杆。此人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擅长于兵事,是与王崇古齐名的名臣。当曾省吾将文章递给方逢时时。他正在看一名士子的文章。他没有立即放下手下文章,先看曾省吾递来的林延潮卷子。

    方逢时将自己的卷子看完后,才拿起曾省吾递来的卷子看起。

    方逢时先不看文章内容。而是先看曾省吾的评价。

    方逢时点点头,看来是一篇佳卷了。但文章到底命运如何。要看方逢时了,如果他看得顺眼,可以画一个圈,如此文章就定在一二等之间,板上钉钉了。

    若是自己写上一个点,那文章就在二三等之间,名次不会太好了。

    方逢时先看文章上有无黄帖子,殿试里文章最后是要给天子亲览的。没有誊卷,故而士子文章有错,读卷官不能直接用朱笔写在卷子上,而是要在错处贴上一个黄纸帖子。

    林延潮的卷子上自是没有黄帖子,说明没有一丝错处。

    接着方逢时将卷子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而阅卷从始至终的神情,他与曾省吾如出一辙,从一开始的不屑,到了最后仿佛被一万头草泥马碾过一般。

    方逢时摇了摇头,文章确实是好,比自己之前看过的殿试卷子。高了一筹或者是数筹。

    可惜在第二道题上,这考生立场不对,否则必然给一个圈。不,是三个圈,十个圈都行。

    他也与方逢时一般,认为这考生是秉直而言,没有私心。

    这样的卷子是拿不到一等的,但是落到三等又可惜了,于是他考虑半天在卷子上,同样写了一个尖,然后转桌给一旁的申时行。

    申时行手边正好改完一卷。拿起卷子。读了数行,他就认出这是林延潮的文章。

    能在殿试这么多佳篇中。一眼看出拔高一筹的文章本来就少,何况他对自己这位弟子文风本就熟悉。

    只是申时行搞不明白的是。林延潮为什么这么写,他当然没有如前两位考官那样认为林延潮是秉公心而写。他以为林延潮想首尾两端,左右逢源,但往往是左右不讨好的。

    申时行捏须许久,突然他的拧成川字的眉头舒展开来。

    “此子乃真聪明。“

    然后申时行笑容敛起,在卷子上勾了一个圈,再盖上自己的官戳。

    申时行将林延潮的卷子转桌给户部尚书张学颜。

    张学颜也是张居正亲信。

    张学颜看过后,立即心道文章写得再好有什么用,第二道题立意错了就是错了,这样的文章断然不能入前十。

    他是想勾点第三等的,却见前面申时行已是勾了一个圈,按照圈不见点,直不见尖的规矩,他自是不能勾点了。

    于是张学颜只好勾了个尖。

    卷子转到余有丁手中,余有丁一目十行,看得飞快,然后毫不犹豫地勾了个圈。

    下面到了次辅张四维手中,张四维不由莞尔,捏须看了一会,然后勾了个尖。

    之后吏部尚书王国光勾尖,刑部尚书严清,翰林院掌官陈思育勾圈。

    十位读卷官全部改完,林延潮的卷子上一共五个圈,五个尖。这成绩算不上顶尖,因为要保证进前十,给天子御览,最少要六个圈。

    为十位考官勾六个圈以上的文章,有九篇。

    而五个圈的文章,却有五篇。于是林延潮的卷子成了待定卷与其他五篇文章,争最后一个席位。

    五篇卷子各有各的特点,到了殿试前十这个层次,那都是一等一的文章,林延潮文章虽好,但其他人写的也是不差,何况几位张党考官都认为他第二篇文章里没有唱赞歌,故而反是五篇文章里最不看好的。

    五篇文章,都各有读卷官支持,支持林延潮文章是会试副主考余有丁,刑部尚书严清。

    几位读卷官都是官场上大佬,面上讲究的是一团和气,大庭广众下争个面红耳赤是不可能的,但下面却寸步不让。

    到了这时候,该张居正说话了,他是十位读卷官中的首席,自是由他定调子。

    他对张四维,申时行道:“子维,汝默,你们说该如何”

    张四维谦让道:“还是交给几位大人决定吧。”

    申时行亦道:“我也没有看法。”

    果真张居正早有主意,他道:“既是大家拿不定主意,就去掉糊名,看名字来定吧。“

    众读卷官齐道:“元辅高见”

    殿试第一是看文章的,但文章之后,还是要看运气了,如果考生名字起的好,人长得比较帅都是加分项。

    卷子拆开弥封后,五篇待定文章都摆在案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读卷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严清拿起卷子看了一阵,一名读卷官道:“怎么严秋官还有异议吗?难道你以为这样以文媚君的考生也能入前十吗?如此天下读书人的风骨何在?”

    这名读卷官当下一顶‘大帽子’。无论严清想要作任何解释,都处于不利之处。

    严清捏须对着殿上几位大臣道:“此言有理,我也觉得此文章不妥,看来此卷是要罢落了,但是本官突然想起,这林延潮是会元啊。本官记得,历科会试的会元卷,不在名次中,都要呈天子御览的!”

    听严清这么说。那读卷官都是一时失语,他陡然想起来是有这个规矩的。

    “怎么?这位大人?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严清环顾四周。

    众人都知六部尚书中,仅严清一人不依附张居正。偏偏严清持论公正,做官又是清廉,让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此人一身正气,连张居正也很敬佩严清的为人。

    而现在严清讲话也有技巧,绕过林延潮的文章是否‘讪君’的问题,咱们直接讲规矩。这属于官员里最无耻一个手段。叫你与我谈道德,我与你讲规矩。你与我谈规矩,我与你讲道德。

    谁说这严清是直臣,明明是狡猾大大的!

    如此在严清一句话,林延潮的卷子毫无意外,保送入了前十。

    下面申时行,余有丁都是一笑。当时就算严清不说,他们也是要起身说的。

    申时行微微一笑,从方才看出四位尚书都是反对林延潮卷子入前十,必是在卷子上写了尖,而自己和余有丁。严清都是赞成林延潮卷子入前十,必是勾了圈。

    而林延潮卷子上是五圈五尖,那么张四维,陈思育,张居正三人,两个勾了圈,一个勾了尖。

    那么张居正是否勾了圈呢?

    殿试前十卷子选定之后,就要呈给天子御览。

    由天子定出名次。

    这就是进士们,出门可以到处吹自己是天子门生的缘故。科举对朝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论才权力,掌握在皇帝手里。而不是魏晋时九品中正制,由官员相互推荐,导致世家垄断人事权。

    如此一举打破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森严阶级壁垒。若非科举,张居正,申时行这样出身官员,如何会有宰执大明的一日?

    不过说是天子门生,但在最后殿试上,皇帝和大臣权力还是划分的。

    如本次殿试的三百零二名贡士里,三甲二甲的名次天子说的不算,前十名的人选天子也不能拿主意,唯有最后的前十名名次,以及三鼎甲才是皇帝能定夺的。

    这就是文官和皇帝权力的分界。

    除非皇帝对前十名卷子不满意,去十名以外‘拾落卷’。当然这就是皇帝对文官的不信任,以大明文官那等‘刚烈’的性格,天子此举很可能导致十名读卷官一并辞职,这等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故而几乎没有皇帝这么干过。

    殿试后第三日,十位读卷官各持一卷,在中极殿下丹陛下侯立。

    中极殿名字取自中庸,意为,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道也。

    从位置来说,在皇极殿之后,乃是三大殿第二殿。

    中和殿又名华盖殿,按照惯例大明的首辅大学士,都要称华盖殿大学士,或者中极殿大学士之名。

    而次辅一般称建极殿大学士,建极殿乃是三大殿的第三殿。

    然后有人问为什么没有皇极殿大学士?

    十位读卷官奉卷入中极殿之后,年少的万历天子,已坐于御座之上。

    殿试为皇帝观策,自宋以来,殿试的文章,天子不亲自阅卷,而是由官员读给天子听。

    因此主持殿试的官员,都称为读卷官,而不是阅卷官。

    天子高居御座之上,朱翊钧自小在张居正,申时行,以及几位翰林,这等名师教导下读四书五经。天子读四书五经当然专攻帝王之术,不似其他读书人专为科举而准备,不过考生文章的优劣,他自是可以听得清楚。

    当下居首的张居正持卷至御前跪读,张居正读毕,其余读卷官依次进而读卷。

    清朗宏亮的声音回荡在中极殿之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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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行和一干翰林学士为帝师时,曾与他说过。听闻好文章念起来,会有金石之声,余韵不绝。

    现在这严尚书的口中就有金石之声。

    文章有金石之生,不是格律好,而是文章本身气势磅礴,才能短短数句就有言之不尽的味道。

    这士子简直是文章里的高手啊,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啊!

    短短功夫,严清已是第一道殿试题念完。朱翊钧意犹未尽,这时严清念起了第二道殿试题。‘王者承天意以从事’这一句令朱翊钧眉头却是一跳。

    朱翊钧知道这一句出自董仲舒的春秋繁露,这位士子竟以他来作文章之目。

    但听严清抑扬顿挫地念道。

    天以天下授尧舜,尧舜受命于天而王天下。

    天子承天意行事,宰辅亦当受命于天子行事。

    朱翊钧听了这几句话,真说到自己心底去了。

    其他士子都是说,要唐德宗对裴度放权。所以能成大事。而这个士子却是道,道之大原出于天,王者授天命行事,裴度之所以能成事,乃是因唐德宗对大臣信之用之。而非在放权,裴度只是作好了自己本分罢了,真正的功劳在于天子。

    嗯,这个说法深得朕意。朱翊钧点头称许。

    申时行看到朱翊钧,不住用拇指抚着指节。身为帝师,教导天子多年,申时行当然知道这是少年皇帝高兴时,下意识的动作。

    严清念完,朱翊钧不由问道:“严卿家,以为此文如何?”

    其余九位读卷官都是讶然,天子前面七篇都没有问过,唯独这一篇问了。

    严清当下道:“回禀陛下,这篇文章就算苏韩子健复生所作,也不过如是,微臣以为可点鳌头。”

    “嗯。”天子满意地点点头。

    余有丁也是出班道:“陛下,微臣也认为,这侯官林延潮乃是当今奇才。陛下御宇八年,政通人和,故而天降良才辅之。”

    天子惊喜道:“此文就是那林延潮所作?就是会元,解元两元,连魁的林延潮?”

    “是啊,就是此人,陛下若是点了他为状元,他就是咱们大明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了。”

    朱翊钧微笑不语,连中三元,此乃是文魁中的文魁,科举之盛世,天降的祥瑞啊!若是有一名士子,在自己治下能连中三元,自己身为一代帝王也是能够长脸啊。

    只是可惜,以往能有这等令天下读书人,心服口服的才子,百年也不出一个。而这位林延潮正是仅有几位令大明上下读书人都是敬服的。

    点他为状元,实至名归。

    朱翊钧正要开口,就听殿下有人道。

    “陛下,岂可为了三元及第的佳话,就行凑数之举?依臣看来,此乃误国误才之举。”

    然后又一名读卷官出班开始狂喷:“此子虽才华横溢,但乃是用心奸险,微臣以为此文不可取。”

    然后此人讲了一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大道,将年轻的万历皇帝活活绕晕。

    朱翊钧拿这些臣子没办法,这些话虽听起来没什么逻辑,但这些大臣们就是能说得口若悬河,还句句引经据典,令人无可反驳。

    朱翊钧只好道:“几位卿家,也是言之有理,就听完剩下三篇文章再定夺吧!”

    最后一位士子的文章,是由陈思育所念。

    文章有一句,裴度与天子借权,不过权宜之策,事毕,当还政天子,非窃以自用。

    朱翊钧听了心道,这文章文采虽不如方才林延潮那篇,但观点同样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一篇文章念完。

    天子问道:“此文何人所作?”

    陈思育是的一声,然后一旁官员替他拆掉糊名。

    陈思育看了一眼后道:“回禀陛下,此文江陵张懋修。”

    听到陈思育念出此人名字,殿上数人浮出一丝笑意。

    张懋修就是本届夺状元的大热门,而张懋修殿试第二道策问的观点,与林延潮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定三鼎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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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张懋修与林延潮观点相同

    为什么会这样

    在场众官员细细想了一下,顿时就猜出了原因。¥f,

    天下之人,都可以赞裴度,唯独张居正不可赞裴度,因为要避嫌啊

    就如同考官和出题的人,可以这么拍张居正的马屁,但受马屁的张居正,却不能这么受的。

    张懋修身为张居正的儿子,更不能赞裴度,否则就给老爹找麻烦了。所以张懋修卷子到了殿试上,还要替老爹开脱,于是就变成了权宜之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堂上数人始终神色不变,似早知道了。

    申时行亦是其中之一,微微笑着心道,好个林延潮,这就是你敢在第二篇策问中如此写的原因吧。

    但你可知,你差一点就不入殿试前十了,幸亏老夫给你早早勾了圈,还有严尚书给你仗义执言。否则文章不能面君,呈给御览,你就白写了。

    罢了,罢了,以你的性子,断然是与老夫道,若不得状元,进前十又有何意义。

    朱翊钧是很满意张懋修所言,当下拿着他的卷子向众读卷官问道:“众位卿家觉得张懋修,写得如何”

    对于宰辅公子,除了张居正外的九名读卷官自是一致道:“张懋修的文章,字字珠玑,一气呵成,可点为头甲之卷。”

    “然。”朱翊钧点点头。在张懋修的卷头上,用御笔勾了一个圈。

    这时张居正上前一步。道:“陛下,懋修他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还请陛下三思。”

    朱翊钧笑着道:“朕无以报先生功,唯看顾先生子孙矣。”

    众官员听天子这么说,都是暗中点头。大明开国来几十位首辅。在位超过十年不过几人。而张居正已是在位第八年了,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而天子还年轻,将来大政早晚要奉还他的手中。

    天子如此与张居正这么说,就是要恩荫其子孙。这话说十分得体啊。

    张居正也是露出几分感动的神色,叹道:“陛下之恩,臣万死莫报。”

    张居正也不再坚持,当下退一步回到了班内。

    然后朱翊钧又下令其余卷子尽数除去糊名,除开已是揭名的林延潮。张懋修,殿试其他前十名如下。

    汉阳,萧良有。

    华州,王庭撰。

    乌程。董嗣成。

    无锡,顾宪成。

    晋江,温显。

    蒲州,张泰征。

    昆山,李同芳

    吉安,王德新。

    其余人的卷子皆在案上,而张懋修已是保送入三鼎甲了。

    这时候一名读卷官道:“汉阳萧良有的文章。可入头甲。”

    当下又是几名读卷官联名保荐,于是朱翊钧点了点头,在萧良有的卷子上勾了圈。当下萧良有也入头甲。

    现在就是头甲,三鼎甲的最后一个名额。

    朱翊钧拿起一份卷子问道:“众位卿家,林延潮与张懋修所见略同,各位觉得侯官林延潮的文章如何”

    堂下原本几名反对的读卷官面面相窥,他们本来根据殿试第二道题目,可以反对林延潮的,比如媚君啊,厚颜无耻拍马屁啊,非直臣所为等等借口

    但天子先问几位大臣,张懋修文章是否能入头甲,再说二人所见略同,这就有几分以子之矛攻己之盾的意思了。

    攻击林延潮就是攻击张懋修,而张懋修已是入了头甲,再攻击他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看来这位天子,虽还年轻,虽未亲政,但在与诸大臣的每天'交手'中,慢慢的磨练出自己的本事来了。

    几位读卷官这么想着,纷纷暗底下心道,林延潮真是好运气啊。他们自然是不相信,林延潮在殿试之上,作这第二道题时,就猜出了自己会与首辅之子的卷子同入前十,故而才敢这么答。

    之前反对林延潮的读卷官拿不出攻击的口实,于是集体哑巴了,何况他们也看出天子的心意来,也不想在天子面前讨没趣。

    平心而论,他们也以为林延潮文章除了第二道策问上有毛病可挑外,其他是挑不出一点毛病。如几位尚书,林延潮文章写的是真的好,要不然王世贞怎么会赞其为一代文宗。毕竟实力摆在那里,换了平常他的卷子上早集满十个圈了。

    反对的人不开口,现在之前给林延潮勾圈的读卷官要吹胜利的冲锋号了。

    会试副主考余有丁出班来向天子道:“陛下,我等十位读卷官对林延潮的才华,都是交口称赞的,论文章此子可冠绝当代,臣向陛下荐此人。”

    主考官申时行也是出班道:“陛下,微臣身为会试总裁,殿试读卷官,综看两场,林延潮场场可居第一,句句生辉,章章华彩,臣向陛下荐此人。“

    翰林院掌院事的陈思育道:“陛下,林延潮的文章明净可嘉,得经传旨,且从策问来看,也颇有见地,这等人才录之,乃社稷之福。臣向陛下荐此人。“

    刑部尚书严清出班道:“陛下,见微知著,观文知人,此文章非尽忠事君者不能作,非大魁天下不足以奖其忠,臣向陛下荐此人为状元。“

    天子听了心底越来越事高兴,是啊,这么多士子,唯独林延潮敢在文章中支持自己,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情自己记得。

    恩,就点了林延潮为状元吧,自太祖开科举以来,有三元及第者,却没有连中三元者。林延潮若连中三元,就是祥瑞,这是盛世名君才有的气象。

    想到自己要被万民称颂,年轻天子就不由激动起来,少年的心啊,总是如此,轻易地就能在想象中一下子飞得很远很远。

    天子憧憬在想象片刻后,拿起手中御笔正要在林延潮卷子上勾圈时。

    “陛下,臣有话要说。“

    天子看去,但见张居正上前一步。

    天子听是自己一贯敬畏的张先生说话,顿时脑海里想象的画面都是碎了,手里的御笔差点一抖,然后问道:“先生有什么话说“

    众官员心道,这张居正此刻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若是要将林延潮卷子剔除三鼎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就算天子也不会说什么。

    是啊,所有读书人都逢迎他,唯独林延潮却没有。他此刻出班就是要将林延潮拉下马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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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折服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顾宪成的话里透着锋芒。魏允中怕林延潮不喜道:“宗海兄,顾兄说话一向如此。请不要介意。”

    林延潮笑着道:“魏兄,说我乃真名士自风流。我倒觉得顾兄如此坦率,才是唯大丈夫能本色呢,我俩真是绝配。”

    这两句对仗的很好,顾宪成不由一笑,而魏允中笑着道:“不愧是会元郎,真才思敏捷。”

    一名新科进士道:“在下两年前在苏州书院读书时,听闻宗海兄有过目不忘之能,日诵百卷书。当时就想一见,而今日能与宗海兄同榜,真乃我等之幸。”

    顾宪成听小伙伴们,都是赞林延潮,顿时又有几分不服气道:“是吗这世上,真有人能过目成诵”

    林延潮听了笑了笑,没说什么,而一旁林世璧素来知道林延潮本事,自己在他那吃亏好几次。

    林世璧唯恐天下不乱地道:“既是这位顾兄不相信,不妨一试啊”

    林延潮白了林世璧一眼心想,怎么交了这位损友,平白替自己拉仇恨。

    顾宪成负手道:“那么正好,我有一事不解,明日金殿传胪,我等登殿朝见天子不说了。那么在汉唐以前上殿朝天子,百官是否当脱履”

    一旁魏允中道:“当然如此,古者以跣为敬,登殿朝见天子不得着鞋履。唯有萧何那等大功臣或者是曹操,董卓那般的权臣,方才剑履上殿的。”

    卢义诚也补充道:“此一时彼一时,汉唐时,器具不备,人都坐于地上,铺一张席,所以入室前必脱履。到了本朝,就不必了,太祖制曰,常朝仪时百官着鞋履觐见。明日金殿传胪时,我等自当穿着鞋履,否则就是失仪。”

    顾宪成扫了卢义诚一眼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故而我说是汉唐时,入殿觐见天子。既是卢兄如此高明,那么我就问你,古人既脱履,复脱袜否”

    卢义诚听了一愣道:“礼书上只云脱履,未说脱袜啊”

    “卢兄不知”

    卢义诚想了一会,满脸惭愧道:“这我真不知。”

    魏允中也是道:“顾兄,这问得太偏,我也不知。”

    顾宪成又看向林世璧,笑着问:“天瑞兄,如此好整以暇,想必是知道的。”

    林世璧哈哈一笑,一副不屑回答样子道:“我自是知道,但我不答你,让宗海来答就是。”

    顾宪成冷笑一声,向林延潮拱手道:“那么请教宗海兄了,若是你身在汉唐,得以授官觐见天子,入殿既脱履,又复脱袜否”

    “劳顾兄相问,脱袜。”林延潮不假思索地道。

    “典出何故”顾宪成追问道。

    “左传”

    “何篇”

    林延潮朗声背诵道:“卫侯为灵台于藉圃,与诸大夫饮酒焉。褚师声子袜而登席,公怒,辞曰:臣有疾,异于人。若见之,君将之,是以不敢。当日卫国大夫褚师声子着袜登席,故而为卫侯所斥,顾兄以为我说得可对”

    顾宪成听林延潮答了出来,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魏允中,卢义诚等其余几名进士对视一眼,皆心悦诚服地道:“宗海兄真奇才,我等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金殿传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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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胪之日,即释褐之时。∑,

    所谓释褐,就是一名读书人要脱出往日所着的青衫,换上官服,这也就是神童诗里说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大明朝两京十三省,亿万子民,三千举子,三年一选,只有一人能大魁天下士。

    寅时过后,京城之内,夜仍深沉,天色未亮。

    紫禁城犹自在沉睡之中。

    马车在大街上飞驰,坐在车里的林延潮掀开车帘,正见高大深沉的正阳门楼正从脑后一晃而过。

    避在道旁拿着竹梆子的更夫,从眼前一掠而过,融入夜色中去。林延潮回头朝北望去,如巨龙盘卧的紫禁城露出了小小一角。

    “老爷小心受风,乱了发鬓,金殿上失仪”车座上的展明好意提醒道。

    林延潮点点头,放下了车帘。马车经棋盘街直往大明门而去时,萧瑟冷清的京城,也是一点点的醒来。

    此刻东方未曙,天上繁星犹亮。

    通往皇城的通衢上,渐渐开始喧闹。

    车马辚辚,车马驰过尘土飞扬,大小各色官轿一乘接一乘抬过。

    官员的随从们提着风灯,照亮着官衔牌。上朝之间都是匆忙,京官若是晚睡些,坑还没热呢,就要起床了。

    官员马车轿子在京城通衢大道并驰还好,但遇到巷口胡同,只是各自亮官衔牌,按照官位高低先行后走了。

    通衢之上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吵吵嚷嚷。马车与轿子,从四方汇集往着大明门而去。

    此刻天空依旧阴沉灰暗。大明门前庭燎辉煌,城楼上玉漏滴沥,城楼下大门紧闭。

    无数马车轿子停靠在门外,夜风掠过,风灯的罩子左右摇晃,灯骨敲打在马车的边沿上。发出清响。

    灯火摇曳中。却阻止不了大明门外灯火辉煌的景象,这处成了京城夜色里最明亮的所在。

    林延潮在马车里将进士礼服整齐清楚后,然后下了马车。

    大明门前,多是头戴乌纱帽,穿着蓝罗袍的新进士们,与一旁的参加朝例的百官而言,新科进士的袍服上,只是少了补子而已,其他都差不太多。

    新进士来的要比百官更早。故而人数也是更多。

    官员若错过了朝仪,要罚俸,但新进士迟到了,就丢了功名了。

    哪个读书人不是十年寒窗的苦读。三更灯火五更鸡鸣过来的,对他们而言,金殿传胪的一日少睡片刻没什么。

    林延潮走到新科进士的人群里,身为会元,哪个进士不认识他。

    见了林延潮,几人都是笑脸相迎拱手道:“宗海兄,你来了。”

    林延潮拱了拱手。自己现在没有闲聊的兴趣。所以他只是行了礼,就走到一边静静的站着。

    而一旁同年的议论不住飘入他的耳中。

    “别看你我同榜,但就算进士及第,亦是出身有差。”

    “听说了吗今科罢馆选,停庶吉士,也就是说唯有三鼎甲方能入翰林院。”

    “天子亲政在即,堂上多是前朝老臣,今科点贤才名士相佐,入翰林院大有好处。”

    “听说了吗状元已是有属了。”

    “姓张还是姓萧”

    “听闻元辅大人曾向天子说闽人狡诈,不可信。”

    林延潮闭上眼睛,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他此刻心底无比平静,什么三元及第,大魁天下的,一切执念此刻已是放下。虽做不到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的超然,但也可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淡然。

    金殿传胪乃读书人一辈子的荣耀,自己在其中尽情享受这过程,体验着自己的人生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到了以后,当初那些得得失失都会淡然,唯有那一刻的时光自己会永远记得。

    抛去患得患失之心,林延潮望着眼前的紫禁城,历史顿时就在眼前鲜活起来,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的到。

    此时自己并非数百年后的穿越的匆匆过客,只是大明一位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读书郎。

    天一点一点的亮了,星月隐去,天空放光,东方渐红。

    一道金光从东方破开了层层的云雾,紫禁城托着初生的旭日一步一步升起。

    随着天色大亮,大明门前的庭燎已是熄灭了。

    陡然之间,景阳钟响,悠扬而又威严的钟声,伴随着端门鼓漏声,在紫禁城的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

    灰黑色的燕子惊飞之后,翱翔在大明门前,时而低飞,时而掠过城楼上的重檐飞角一飞冲天。

    林延潮的目光从飞燕身上落下,但见眼前朱红色布满铜钉的大明门,在吱呦的沉闷响声中,从左右而开。

    道道宫门,层层宫禁沿着中轴线,一一从外至内逐次开启。

    古礼天子有外朝、治朝、燕朝。

    天子之宫有五门,分别称为皋门、库门、雉门、应门、路门。

    这些一并合称三朝五门。

    国有大事,天子于库门,召诸侯万民而询,称为外朝。天子会诸侯,臣子而询,在路门外称治朝,在路门内称燕朝。

    古代朝会以地点而定,到了大明朝,朝仪分大朝仪和常朝仪。

    大朝仪最隆重,但只在正旦冬至进行。

    一般称为常朝仪,常朝仪也分两等,由地点而定,分别称为常朝御殿仪与常朝御门仪。

    常朝御门仪,就是御门听政,地点就是在奉天门举行。

    天子直接在奉天门外升座,百官就在门外大广场上拜见天子。

    大明一般的常朝仪,都是常朝御门仪,如此比较简单。只有寒冬腊月时,天气实在太冷,百官在才门外行礼完,就近入殿进行朝议。一般如果有午朝,晚朝也是在奉天门举行。

    而御殿仪规模要胜过御门仪,是需排场时,或者大事是举行,当然不如平日御门仪简便,另外能进行御殿仪的三大殿常年遭灾,经常无法顺利举行御殿仪。

    不过传胪乃国家盛事,关乎社稷,自是要在奉天殿行御殿仪,方显郑重,若如一般早朝,就不是金殿传胪,而是御门传胪了。

    大明门一开,一名主官太监走出门外道:“陛下有旨,文官百官与中式进士入奉天殿觐见”未完待续。

第三三百三十五章 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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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一道又一道的声音从午门之后,由远及近地传来。

    “……金銮殿上面圣!”

    “……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传旨太监站在午门朗声道:“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随即数百大汉将军齐道:“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林延潮与三百名进士一并都是心潮澎湃,有数十名进士在这一刻,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谢陛下隆恩!”

    林延潮与众进士们,在鸿胪寺官员作为导驾官走过内金水河上五座汉白玉金水桥,引入午门,又经皇极门(奉天门),终于来到皇极殿,这也是百姓口中金銮殿。

    皇极殿殿顶的垂脊兽,十样俱全的,中极殿及建极殿只有九样。

    身为金銮殿最少不了的就是各色龙样。三层汉白玉须弥座上,殿前丹陛每层都有螭首探出,若下雨之时,可见千龙吐水的一幕。

    而数不清的大汉将军,手持着手持金瓜、宝顶、旗幡的,一层又一层地站在皇极殿四周的汉白玉须弥座上。

    皇极殿可容数万人的广场极度空旷,衬托出金銮殿格外威严,令人从心底感觉肃穆静谧。

    林延潮稳步迈入皇极门,广场上文武百官分作两列,沿着御道齐进,诣近丹陛时,同时转班,文官位东面西而立,武官位西面东而立。

    按照礼制,文武官员左右周旋时不可背对北方。

    除了常朝官员外,身为风宪纠仪官的御史,站在最末,面北而立,负责纠察百官礼仪,

    位居文官班首的,自是张居正等三位阁臣,而锦衣卫官作为武官班首相对而立,第一班后都有纪事官,负责记录朝堂奏事。

    金銮殿下,百官肃立,大臣师师,小臣济济,象笏金绣,班行整齐。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新科进士们,站立位于文官之后,看着雄伟的金銮殿,都是屏息静气不敢说话。

    林延潮此刻也没抱着穿越者的心情,什么不就是故宫吗?老子上一世来了都不爱来了,还吃了碗面,撒了一泡尿等云云。

    仅拿宫殿前的玉墀来说,上一世看去就是比较大块的台阶而已,但此刻石阶以丹漆地,望去都是朱红色,一级一级而上,使得画面一下变得鲜艳起来,又衬托出皇城的贵气。

    而故宫丹陛之下也没有百官朝牌,在大明的紫禁城里,百官朝牌按照一品至九品而书,分左右立在木栅上。文武百官按照品级,一排一排的序立侍班。

    丹陛上平日不见动静的十八尊铜炉、现在吐出缕缕香烟,林延潮从下望金銮殿如身处云雾中,如蓬莱仙阁一般。

    这时丹陛之上,陡然叭的一声的鞭响,那响声之大,几乎抽得人心尖一跳。

    林延潮看见数名给事中、御史手持静鞭挥鞭自如,这静鞭由黄丝编织,鞭梢涂蜡,有三四丈长,呼哧呼哧地舞在空中,再重重抽打在地上。

    叭,叭又是两记鞭响后,静鞭如巨蟒一般趴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三十六章 大魁天下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到了这一刻,林延潮方信自己真是中了状元,方才迟疑一扫而去,脸上温和地笑着道:“多谢大人。“

    “客气了。“导驾官向自己身后一指。

    皇帝召见,大臣出班不能直接走到御道上,否则视为插班为失仪之举。

    林延潮旋过身从班首向班末走去,回首一刻众同榜进士们目光都看向自己。

    数百双眼睛看向自己的一刻,林延潮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了羡慕,热切,以及嫉妒。

    从这些人的目光中,林延潮看到了许多,张懋笑了笑,向自己点头微笑,萧良友露出极度失望的神色,然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迎着这些灼热的目光,林延潮手捧笏板,平静走向班末。

    林世壁看向自己,脸上得意地笑着,目光仿佛说到小子你终于有今天拉。

    刘廷兰,黄克缵亦是向自己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祝贺之意。

    从班首走到班末,林烟草转身面北,从这个位置看去,金銮殿比方才站班地方看得更远了一些,可脚下的道路却离金銮殿却更近了。

    林延潮向金銮殿走去,进士巾上的簪花随着步伐上下颤动着,袍角无风自展,脑海里记忆一幕幕扑向眼前。

    刚遭大水的老家,家里举目四壁下,与浅浅相依为命。

    洪塘社学里,蛙声灯火中苦读。

    林诚义离去时对自己谆谆教导。

    离家乘船去濂江书院求学,孑然一身,四面江水激荡。

    庭外飞雪飘飘,寒梅数朵,书屋中林燎持卷授课。

    漫天大雨的衣锦坊里,自己伏案作文,林烃在一旁拿着文章,一个字一个字的批改。

    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与同窗好友一并进学生员,共赴簪花宴。

    桂花飘香里,解元及第。

    书院山长以身践道。

    想到山长离去,林延潮差一点流下泪来,恐怕他是最想见到自己大魁天下,三元及第的一幕吧。

    林延潮恍然回过神来时,自己不知不觉已是踏在丹陛上。

    赞导官指引林延潮丹陛的一阶上。

    当下林延潮停下脚步道:“臣林延潮,叩谢龙恩。“

    说完林延潮提起袍角,对金銮殿上行三拜五叩之礼,站起身来后,看见金銮殿上年轻的天子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潘晟接下来道:“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二名萧良友“

    下面萧良友仪式与林延潮如出一辙,只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一甲第三名张懋修“

    张懋修之后,仪式就简单多了。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二甲第一名董嗣成“

    “二甲第二名顾宪成“

    “第三名温显“

    “第四名张泰征“

    “三甲第一名魏允中。“

    “三家第一百五十七名林世壁。“

    三甲进士名次念完,传旨太监对丹陛上的进士们道:“陛下有旨,宣殿试前十入皇极殿觐见。“未完待续。

    ps:  读者大爷们,小弟写得真的很认真啊,看在状元郎的面子上,给个原谅啊原谅我的,请投个推荐票和谢谢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君前奏对

    宣殿试前十入殿觐见?

    文武百官听了都是表示一头雾水啊!

    因为金殿传胪里没有这个流程啊,一般召见之后,就进士谢恩,然后礼部张贴金榜于长安门外了。

    但是殿试之后,天子召见进士入殿,这也就是要君前奏对了。很多官员当了几十年京官,可能也没几次面圣,更不用说君前奏对了,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站在金銮殿,无缘入殿的四品以朝官,都是一脸羡慕看着入殿十名新进士。

    众朝官都是仰望着在丹陛御道上缓缓而行的林延潮。

    在庞大金銮殿前,这位少年一手提起袍角,衬得有些渺小,但他却步伐坚定,一步一步走向金殿,阳光侧照,拉作一道长长的人影。

    一百三十六年后,大明又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这是科举盛世,当今文魁,而天子召见获此荣誉的状元入殿奏对,这是彰显文德,也是向读书人示天子科举取士的求贤之心。

    其余伏于阙的进士们也是满是羡慕,金殿传胪之后接着金殿策问,这可是开科举来第一例。恐怕若非庚辰科有个林延潮,这些殿试前十的士子,也不会有此殊荣。

    当林延潮跨过金銮殿的门槛时,但殿上左右相对的四品以上文武官员们,不约而同地朝殿外看去。

    金殿传胪每三年一次,但金殿传胪后入殿觐见还是头一遭,他们都想看这位三元及第的状元,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但见这位状元果真年轻,年纪只是与天子年纪相仿,从殿至殿上一步一步走来,既不仓促。也不迟慢。在满朝大员的目光中,天子威然的仪驾,从容而行。行止沉稳老成,这等镇定。丝毫不似一位少年。

    几个官员暗自点头,状元文章写的如何不知,但这等表现已是相当的难得。

    玉殿传金榜,君恩赐状头。英雄三百辈,随我步瀛洲。

    林延潮跨过金銮殿上的门槛,看去金銮殿上自是金碧辉煌,檐施以密集的斗栱,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地上铺着金砖,满殿站立的大臣,都是朱紫大员。

    文官大员绯袍,补子上是锦鸡,孔雀,武官大员亦是绯袍,补子上则是狮子老虎。

    在天子的须弥座左侧站得是三位身穿蟒服的阁臣,右侧站得是锦衣卫使。

    年轻的天子坐在须弥座上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分别是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身后则是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

    林延潮入殿之后,将目光低垂,然后根据鸿胪寺官员指引。来到殿内一处方砖上站定,身后张懋修,萧良有等十名进士都是依名次入殿。

    御座上的天子,戴着皮弁帽,身上是绛红色龙袍reads();。这位少年天子,精神也不错,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自有锐气。

    不过林延潮知不可将对方当作少年视之,这位是大明在位最久天子。同时也是背上怠政,敛财等等骂名。

    现在坐在御座上的朱翊钧。对殿问道:“面可是新科状元?”

    朱翊钧的玉音听来由丹田而出,显得宏亮清朗。

    林延潮毕恭毕敬地答道:“臣侯官林延潮。科试第一甲第一名!”

    朱翊钧问道:“卿既居第一,可何之思?”

    林延潮答道:“科举之事,乃为国取士,论才求贤,臣虽居第一,不敢称第一。唯有竭尽所能,为君尽忠,为民尽力,以报答皇恩而已。”

    朱翊钧笑着点头道:“卿真忠君之臣也,我皇明开科举以来,唯有商文毅公一人三元及第,宪宗皇帝赞其性资刚直,操履端方,乃是辅国重臣,朕常追慕之。而今又添卿,卿年纪轻轻,已是三榜魁名,四海之人无不仰你之才华。今日殿上,你有何策要教朕呢?”

    朱翊钧每说一句,殿纪事官手持大笔在刷刷地在书上挥墨。

    满朝文武臣子,也是对天子点头称许,这是什么?此乃天子贤士,故而虚心问,这是天子重学好问的圣德啊!

    换了一般年纪轻轻的士子,到了这一幕,脑子就一热了,尼玛的,这是天子向你亲自顾问啊!说出去,这个逼老子可以装一辈子,若是奏对的好,还可以得到天子赏识和重用的,甚至名留青史,君不见隆中对?

    但见林延潮微一思索,有条不紊地道:“陛圣明,臣岂敢教陛。臣闻诸葛武侯有云,天子治国,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司论刑赏,昭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后选拔能臣良吏,亲贤臣远小人矣。”

    大臣奏对的平常话罢了,这并非是殿试策问时的水平啊,朱翊钧心底有些失望,面上仍笑着道:“此明赏罚,选贤臣,善也。”

    “陛,贤才乃国家之宝,古代圣王苦于求贤,傅说为版筑鼓刀之徒,高宗求之,吕尚为渭水一渔翁,文王求之。高宗文王,智不足否?非也,盖国无贤才,不足以为治。鸿鹄之所以能远者,因其有羽翼也;蛟龙之所以能腾跃者,因其有鳞鬣也;人君之能致治者,为其有贤人而为之辅也。故而臣望天子,能重选贤臣此为一也。”

    林延潮侃侃而道,朱翊钧听到这里,眉头也是舒展,不由称许道:“林卿家,此真知灼见也,其二呢?”

    林延潮复道:“昔李斯谏始皇有云,以吏为师,以法为教,此虽法家之法,但亦有可取。眼太平盛世,四海升平,朝堂之上贤才济济,天子可师师大臣,为圣君之范,此为二也。”

    “好,好,好。”朱翊钧连道了三个好字,喜上眉梢,谁都看出天子龙心大悦,待要再问,却听身旁太监咳嗽了一声。

    朱翊钧方才想起,自己已是问了林延潮三句了,若是再问去,则失了天子该有的分寸。

    再说还有其他九个人在堂呢。

    朱翊钧不免有些意犹未尽,一旁大臣们都是重新打量向林延潮,心道,状元郎简在帝心,前途长远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銮殿上名扬天下

    林延潮方才的奏对,先用诸葛亮的话为立论,然后分别举出身建筑工的傅说,以及出身渔夫的吕尚的例子,说明求才的艰难。.XsHuoTXt希望天子能重视人才,选拔优秀的读书人为官。

    再用李斯的观点有些冒险,因为李斯是法家的人物。当初李斯提出,以吏为师,以法为教,如此提倡百姓崇上,以官员为师,以法为教,竖立政府的权威,杜绝异端思想。

    这恰恰与儒家观点,相互背驰。儒家起于私学,更提倡以贤者为师。

    不过林延潮将李斯提出百姓以吏为师观念,改为让天子以臣为师。朝廷大臣都是读书人出身,换句话说,也就是天子以读书人为师。如此将法家的立论用作儒家之用,令人耳目一新,最后还顺便赞扬了眼下的太平盛世,以及朝廷上‘贤才济济’大臣。

    故而天子龙心大悦。

    经过提醒天子也不好意思再逮着林延潮一人问,而询问榜眼萧良友。

    萧良友平日也是很镇定之人,但到了君前奏对时,不免有些紧张。尽管如此,但是萧良有应答十分得体,奏对时井井有条,论点清晰。下面众大臣也有不少人为他可惜,若非林延潮此人拿状元也是有实力的。

    到了张懋修时,殿上不少大臣们都听说,殿试后天子定三鼎甲之日的情况。

    当时天子选了林延潮,萧良友,张懋修三人为三鼎甲,但是最后谁是状元,榜眼,探花,名次未定。传闻天子生母李太后有意。让皇帝将状元许给张懋修。但是当时张居正却出面道,犬子入三鼎甲已是恩典,至于林延潮。萧良友二人都是当世贤才,犬子不能与二人比肩。

    在张居正要求下。张懋修最后被定为第三名探花。最后天子在林延潮和萧良友间点了林延潮为状元。

    对张懋修,天子自是大大的嘉奖一番,因为张居正另一子张敬修也在二甲之内,自是赞兄弟同榜这等佳话。

    张懋修之后就是董嗣成,顾宪成,相较于三鼎甲,这二人御前奏对,就如同走过场一般了。

    君前奏对。也不拘泥形式。

    如天子问,爱卿,吃饭没?今年贵庚?读书几年中了进士?

    这也是君前奏对,进士们回去,也可与乡人吹比,当年我与天子御前奏对,龙心甚悦。

    至于问什么不重要。

    到了殿试第六名温显时,也是闽人。

    朱翊钧忽然想起之前张居正与他说闽地出奸臣的话,不由有些疑惑,不过他也知道朝堂上大臣对闽官确实有些偏见。

    朱翊钧看向温显问道:“朕听闻以往闽地原本乃是荒蛮之地。土穷民瘠,多蛇虫漳泽。这一次殿试前十居然有两位闽地士子,实在难得。“

    顿了顿朱翊钧问道:“温卿。家土有何珍奇吗?“

    温显听天子说闽地穷乡僻壤时脸上一红。天子这么问,正好戳中了,温显读书人敏感的自尊心。事实上经两宋,元末战乱之后,闽地成了修养生息地方,早不是原先荒蛮的地方。

    但在中原为四方之中的传统观念里,还是改不了,闽地贫瘠的印象。

    只见温显沉思了一会答道:“回禀陛下,披锦黄雀美。通印子鱼肥。“

    朱翊钧笑着道:“温卿,此出自苏东坡之诗。朕记得说的是兴化府的珍产。“

    众臣闻言皆赞天子博学。

    温显脸皮一红答道:“臣虽籍泉府,但少时在兴化读书。“

    温显将子鱼和黄雀举出来。意思咱们闽地也是有风物的,咱们可不贫瘠。

    朱翊钧看向林延潮问道:“林卿,你以为闽地有何珍奇?“

    林延潮不假思索答道:“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

    但见林延潮此诗句念完,金銮殿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是动容。

    林延潮这两句诗什么意思,咱们闽地土地贫瘠,百物难栽,但是能长出百木之首的松柏。

    而百姓家里虽穷,甚至连饭都吃不饱,但是寒门能出贵子!

    .不少朝臣也是感同身受,特别是家贫子读书这一句话,更是励志,道出了千千万万个寒门书生,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天子问道:“好一个家贫子读书!林卿家,父母可在堂?”

    林延潮垂下头道:“臣自幼失怙恃,乃祖父一手养大。“

    天子可以想象,自己虽年幼丧父,但母亲健在,除了抱怨张先生约束太严,生来锦衣玉食,而眼下这位殿下之臣,却自小勤奋苦读,三元及第后方才有了与自己在朝堂上说话的权利,相较之下自己何其幸运。

    而这少年经历贫寒困苦,并没有失去斗志,或者是怨天尤人,待今天三元及第之日,用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的话来感谢困境给自己的磨砺,此德堪为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天子目光有几分微红,朝堂上的大臣,又何曾不因为这句话,想起了自己寒窗之时,头悬梁锥刻骨,但求一朝闻名天下之时。

    他们不由因此牵动了情绪。

    而朝堂上从此以后有个家贫子读书的状元林延潮,谁再敢言闽地贫瘠。

    天子当下肃容道:“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林卿家今日大魁天下,足以告慰先父先母了。朕还要感谢卿之祖父,替朕养育如此贤才。“

    说到这里,天子对台阶下张居正道:“朕欲赠林延潮祖父从六品承务郎,卿家以为如何?“

    一直没说话的张居正这时道:“奖状元郎,乃天子向天下读书人示励学之意,臣以为可。“

    天子点了点头道:“中书舍人拟旨。“

    “是。“

    当下中书舍人在大殿上直接拟旨后,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未有躬自累善,而其后不振也。朕岂吝于褒赐哉。。。。。“

    听着圣旨宣读,林延潮也是惊喜不已,这从六品承务郎乃是散官,有官位没有职事,不过对于百姓而言,是天大的恩宠。

    “臣谢,谢主隆恩。“林延潮当下行三拜五叩之礼。

    年轻的天子见林延潮如此高兴,不由畅快的一笑,一旁纪事官都是拾笔殿上之事记录下来。

    众大臣都是心道,此番君前奏对,林延潮仅这一句诗,足以随着他三元及第的名声一并名扬天下且青史永载了。(未完待续。)

    ps:说这句诗是前人之作的同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第三百三十九章 金銮殿下捉婿

    见林延潮授官后,年轻的天子不胜高兴,这一次的状元是他亲政后,真正凭自己主意钦点的。

    随着他在殿上钦点林延潮为状元,定下前十名的名次。金殿传胪也就正式结束了。

    鸣鞭三下,众官员和士子们行一拜三叩之礼,天子离朝。

    金銮殿上众官和士子们都是按班退朝。

    金殿传胪之后,就是激动人心的御街夸官了。众新科进士待面圣之后,都是松了口气,将紧张的心情放下,此刻他们总算可以放松心情,享受自己中进士的一刻了。

    殿外乐师也是吹起喜庆的乐曲来,令人精神一爽。

    “状元公,请来更衣。“

    一名太监上前,林延潮见了,原来是殿试时遇见的高淮。

    林延潮笑着道:“原来是高公公,多谢了。“

    高淮见林延潮那日只是一面,就记得自己,当然不甚荣幸,于是道:“没料到状元还记得咱家,状元公乃文曲星下凡,咱家当日就知你必能中状元,那日能给你引荐,真三世修来的福气啊。“

    林延潮道:“岂敢,公公真是客气了。“

    当下林延潮被请至殿旁更衣,换上状元礼服。

    林延潮还在更衣,殿上的百官,张居正等人官员先走一步,至于申时行,余有丁一会儿在御街夸官后要与众进士们一并琼林宴,自也是不着急在这时与弟子们说话。

    至于其他来道贺的官员们纷纷来与众进士们道贺,也是各有目的。

    “这不是周贤弟吗?今日真是恭贺新科中式之喜啊!敢问周兄父母在堂否?家里可有妻室?什么?周兄你三年前丧妻啊,那真是敢情好……好难过啊!”

    “不过周贤弟没有关系,你马上要大喜了,你问喜从何来?本官告诉你,金榜提名第一喜,大登科后小登科才是第二喜,你要双喜临门了。唉,本官有一女,容貌倾国倾城。方才及笄,待字闺中,内人有事请你到家里商量,什么要赴琼林宴?琼林宴后再来。本官安排轿子等你。”

    “何兄,你这是干嘛?这位周贤弟是我先看重的。什么叫你可以榜下捉婿,我为何不行?何兄,先来后到,你要晓得。你再如此,本官翻脸了!”

    当然也有不少年事已高的进士,发出‘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的感叹。

    这时林延潮更衣已毕,因得状元,林延潮乌纱帽两侧的簪花,也由原先的叶绒花,换上了用银枝打的簪花,再饰以翠羽。而写着恩荣宴的铜牌。也换成银抹金。

    至于原先腰间的青鞓革带,光素银带,身上的蓝罗袍,亦换上了绯罗袍,腰间垂以药玉佩。

    穿戴一新后,一身绯袍林延潮走出殿外,在三百穿着蓝袍的进士中,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林延潮走出殿外,候在殿外的萧良有,张懋修。自是先是来恭贺,一旁进士,百官也一并上来贺喜。

    看着林延潮一身官服,又是如此年轻。显得英气勃勃。

    百官们议论纷纷:“这状元郎如此年轻,又是三元及第,不知娶妻了没有?”

    “唉,总要试试,你看那个那通政司的徐大人,为了他三个女儿。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连个满头白发的老进士都不放过,饥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损咱们朝廷命官之颜面啊!以后不要说我等认识他。”

    “经你这么一说,倒也使得,不就卖卖这张脸皮,万一成了呢?我就是咱们大明第一位连中三元状元的泰山了!吾后半生高枕无忧了!”

    “我也有所意动,时不同,位不同,位不同,友也不同。中了状元发达了,以往的黄脸婆,谁还看得上?陈世美大家口里骂,心里谁不想当。”

    “是极,是极。”

    就在林延潮与几位同年说话时,十几名穿着绯色官袍的朝廷大员,眼睛里冒着寒光走了上去。

    “什么?家里已有结发之妻?”

    林延潮见这么多官员一问就明白了他们意思,其中还有几个尚书侍郎,皇室勋戚,他不由一笑,于是赶紧说了出来免得大家伤了感情。

    林延潮道:“是的,内人与在下共过糟糠,一并吃过苦,在下能有今日实是多亏了内人!”

    众官员听林延潮这么说,随即就明白了,大家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顿时无比诚恳地道:“原来还有此事,那还真是一段佳话啊!到时状元郎衣锦还乡,夫人还不得喜极而泣啊!”

    林延潮心底不由一动心道,是啊,自己三元及第的消息传至家中,不知乡间里会如何沸腾,浅浅会如何高兴?会不会喜极而泣呢?“

    林延潮不好意思地道:“惭愧,几位大人见笑了。”

    当下林延潮与萧良有,张懋修三人一并出宫,三人获准行在御道上,至于其他进士们只能行御道一侧。

    因为这条御道只有金殿传胪后,状元,榜眼,探花这三鼎甲可以走,至于百官和其他进士都不能走。

    这是天子恩赐的殊荣。

    众进士们看着走在御道上的三鼎甲,心底有各种想法,榜眼这萧良有仗着是张居正老乡,否则哪里能入三鼎甲。

    至于这张懋修,若非是张居正的儿子,恐怕连进士都考不中,更不用说最后还得了个探花了。

    唯有林延潮众人没有意见,仅仅是殿试上那一句地瘠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就足以令大家心服口服了。

    林延潮御道走至宫外的一刻,见着一路走来,路旁的天子禁军,太监火者,纷纷向自己行礼。

    关闭的殿门一扇又一扇地从自己眼前开启。

    林延潮这一刻有些恍惚,仿佛沉浸在一个梦里,一个一辈子不愿意醒来的梦中。自己不愿意闭眼,有点生怕睁眼的一刻,发觉自己真是在梦中。

    然后心怀忐忑不安,待睁开眼的一刻,巍然的紫禁城依旧出现在自己的眼眶之中。

    恩,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

    林延潮从皇极门至承天门外,礼部尚书潘晟,吏部尚书王国光一并站在门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御街夸官(第一更)

    林延潮见了两位大佬,与一旁萧良有,张懋修一并行礼道:“见过大冢宰,大宗伯。”

    两位官员都是笑了笑。

    王国光身为读卷官时将林延潮直接给了个第二等,但是眼下他已是状元了,哪里又会和他过不去。

    王国光不仅没有露出不喜之色,反而打趣道:“不用多礼,今日尔是状元,老夫是来给你牵马的。”

    林延潮连称不敢,对方可是吏部天官啊,掌管天下三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而从以往的经验里,从人事部或者组织部出来的官员,都是八面玲珑的那种。

    这王国光也是如此,他一说笑话,一旁的官吏都是识趣地赔笑。

    王国光道:“你是状元,天子让你夸官御街,到时候不说是百官要向你跪拜,就是吾等也在其中。”

    林延潮道:“天子隆恩,下官受之有愧。”

    王国光鼓励道:“此是天子励学之意,状元无需有魁,上马吧!”

    于是自是有人服侍林延潮披红戴绸。

    当下顺天府知府牵来一头纯色没有杂毛的大白马到林延潮面前。

    身后的众进士们都是一脸羡慕,这可是京城的父母官,给林延潮牵马而来。

    顺天府知府道:“状元公,自古贫贱出良才,你今日得中状元乃卧薪尝胆所得,请让本官为你扶你上马,去御街受万民祝贺。”

    林延潮当下长长一揖道:“有劳了,只是……”

    “状元公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延潮有些难为情地道:“只是我不会骑马。”

    在场众官员都是放声大笑,充满几分椰榆的意思。

    也是林延潮年纪这么轻就中了状元,又是三元及第,在金銮殿上又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大家心底或多或少都是嫉妒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眼下见林延潮坦白的称自己不会骑马,众人不免都是在心里上找成就感。你看状元公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嘛。

    王国光捏须对左右笑着道:“咱们三元及第状元公不会之事。史官在哪里,赶紧要记下来,新科状元不会骑马。”

    林延潮知众人也是没有恶意。不由莞尔,也随他们去,状元看得高高在上的,虽令人敬仰。但也令人难以亲近。

    一旁大兴县县令倒是道:“此马十分温良,状元公放心就是。”

    当下官兵搬来上马石,方才解了林延潮之难。

    宛平县县令给林延潮递上马鞭,大兴县县令拉起缰绳给林延潮亲自牵马。

    这时顺天府知府高声道:“新科状元御街夸官了!”

    三十六名官兵们,两两一对。肩扛着铜锣在前开道,两名官兵手持着‘三元及第’,‘新科状元’的彩旗引路,一名礼部官员手捧着金榜在前。

    礼部尚书,吏部尚书两人分别随行,至于林延潮则是高坐马上,其余进士在旁随行。

    此刻十里御街之上,格外热闹。

    御街夸官三年一度,京城万人空巷,众百姓们争相涌至街头看新科状元的风采。

    林延潮骑在马上。看着街道两旁左右而分的人群。大兴县的官兵奋力拦着他们,不令他们冲到御街之上。

    无数百姓向自己招手欢呼。

    “这是大明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啊!”

    “了不得,真是文曲星啊!”

    “这状元年纪怎么这么小,我到他这年纪,连秀才都不是。”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有此文魁下凡,扶圣君,开太平,让我大明永享盛世。”

    百姓们的话一句一句的传入林延潮耳里。

    男孩子有很多梦想,如英雄拯救地球归来,百姓夹道欢呼。

    身为大将。灭敌国,执敌酋归来,百姓夹道欢呼。

    或者是身为足球明星,捧起金杯归国。百姓依旧夹道欢呼。

    而今日林延潮就是考取了状元,获得文魁,受百姓拥护欢呼的一幕。

    百姓们如痴如狂,一旁身为家长的百姓拿自己作为榜样,对熊孩子进行现场教育。

    “你看看,这状元比你还大不了几岁。你看人家都状元了,你呢?论语都还不会背,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熊孩子一脸无奈,又是一个别人家孩子的故事。

    两旁还有穿着绮丽的姑娘,看着自己目光含春,掩面微笑。

    御街上一间绣楼里,悦翠楼的几位姑娘笑着叽叽喳喳地说话。

    身为悦翠楼的头牌周盼儿,坐着嫣然微笑,一旁的人都是向她恭维着:“周姐姐,你说一会自御街上打马而来的是萧公子呢?还是张公子呢?”

    一人向他逢迎着道:“这有什么关系,无论是萧公子,还是张公子,哪个不是咱们周姐姐的裙下之臣呢?”

    说着一群女人咯咯地笑起。

    周盼儿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犹如一个骄傲的孔雀。只是目光里看着这些逢迎她的人,有几分不屑罢了。

    “几位姐姐不要取笑了,我倒是听说楚君,你与会魁林宗海一桌呢?一会儿或是他中了状元呢。”

    一直不说话的楚君,听了连忙道:“姐姐哪里的话,我这蒲柳之姿,才艺又疏浅,会魁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呢。”

    一旁人笑着道:“是啊,林宗海无权无势,一看就是没有钱人家的子弟,哪里及得上萧公子和张公子。楚君你说是不是?”

    楚君心道,考状元又不是凭谁的钱多,但是她面上只是笑了笑,既没有答允,也没有反对。

    她一贯是不喜欢与人作口舌之争的。

    周盼儿看见楚君的神色,拿起团扇轻轻地扇风道:“楚君,不是我说你,拿捏男人需有些手段。”

    楚君垂下头,低声道:“姐姐说的极是。妹妹我是远远不如姐姐厉害的。”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就听得大街上锣鼓齐鸣,悦翠楼的众妓女们顿时也是一并离了桌,来到窗沿前。

    这绣楼就是周盼儿包的,她今日故意包下这里,就是让平日这帮姐妹们,看看自己的两个入幕之宾如何风光的?

    御街上的状元争这一时风光,但是青楼女子也不是如此吗?

    惹得万千女子嫉妒羡慕,待日后韶华逝去时,想起今日也觉得不虚此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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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三元及第匾

    人争一口气!

    周盼儿手持团扇,轻挪莲步,走到窗边。

    而绣楼的对面,乃是一处酒楼,现在被几位官宦家的子弟包下,也是准备看御街夸官的。

    他们正瞅见周盼儿施施然走到窗边的一幕,顿时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周盼儿抬头见了这几人神情,美目一转,轻轻的嫣然一笑。

    那几位官宦子弟见了顿时露出了魂与神授的一幕,心底一并齐道,啊我要成仙了,这绝美如此的女子分明是对我有意啊!

    一旁几名妓女见了这一幕,心道恐怕这几位公子中,又要有人成为周盼儿的入幕之宾了。

    这时候但听窗外锣鼓齐鸣。

    周盼儿凝目看向了御道上,嘴角边流露一抹自信的笑意,那酒楼对面的官宦子弟自己怎么看得上,自己是花魁里的女状元,裙下之臣自也需状元方可。

    但见金榜之后,一名披红戴绸的男子,在马上不断向道路两旁的百姓举手作揖。

    这人竟然既不是萧良有,也不是张懋修,周盼儿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神色,怎么会是他?

    周盼儿旁几名想要讨好她的妓女也是顿时失声,一旁楚君本是也要看的,但她被其余几人挤在后面。

    待御街夸官的状元郎来至绣楼之下,她才看清马上那状元郎。

    身在青楼身不由己,她一直谨慎小心,数年来也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能拨动她的心绪,但今日见林延潮夺得状元的一幕,不知为何她却真的很高兴。

    “果真是他,我就知以他的才华,必是能大魁天下的。”楚君欣然地笑着。

    而周盼儿回过头来,看着楚君笑靥,却皮笑肉不笑地道:“楚君,状元郎果真是会魁啊。今日人家可连中三元呢,你今日想来是不是后悔了。听姐姐一句劝,以后多长心思,否则人在你身边也抓不住。”

    左右几个姐妹见周盼儿如此。反而都是暗暗冷笑。

    周盼儿下了楼,几人就开始鼓动楚君。

    “楚君连周盼儿也嫉妒你了,这是好机会啊,可要抓住啊。”

    “楚君,你傻啊!当日换了我等。还不借此成名,从此身价百倍啊!你倒是一点也不珍惜。”

    “你看你的模样也不必周盼儿差,但就是手段不行!”

    楚君脸上笑了笑,道了声哦然后道:“谢谢几位姐姐,妹妹也觉得当初好可惜啊!”

    众女顿时恨铁不成钢纷纷下了楼去,楚君又走到窗边,御街上跨马的状元郎早已远去。

    楚君低下头默默心道,奴家祝君从此青云直上!

    御街夸官的一日,最风光的当然林延潮。

    十里御街,只嫌太短。马蹄虽缓,仍嫌太疾,真是有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心情。

    老百姓们真的十分纯朴,将他三元及第的自己,真当作了下凡的文魁。

    沿途不少百姓,甚至到了焚香而拜的地步,而林延潮不由惭愧,自己真心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林延潮打马回府,直接到了福州会馆中,这时他三元及第的消息。随着御街夸官,早已是传遍了京城。

    福州会馆上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

    人未至,爆竹齐鸣。鞭炮在地上乱跳。

    无数百姓争相攒头。

    到了客栈门前,林延潮方才下马,掌柜,会馆里住的商人,举人们都是迎在左右,一下子就拜倒了一大片。

    林延潮连忙上前扶道:“诸位乡亲。使不得。”

    众人一并道:“本乡能又出一才子独占鳌头,请状元郎受我等一拜。”

    看着众人高兴的表情,林延潮也知是一府能出一个状元,对于本地百姓而言,是多么高兴。

    在这个科举定高下的时代,哪一府哪一县的举人,能在殿试之中夺得魁名,能是合府庆祝的大喜事。本府人到了外地也是一件颜面有光的事情。

    至少与人道一句,我们本府别的没有,但是却是文章节义之邦,今科状元就是出自吾乡。

    受着乡亲的恭喜,林延潮眼眶有些湿润。

    陈济川,展明二人也是一并激动地道:“恭喜老爷,我们知你一定会中状元。”

    林延潮点点头道:“我中了状元之事,需立即知会家人才是。”

    几名商人一并抢来道:“状元公,这点小事就不必担心,我们会派人水陆路齐报,定是将你三元及第之事最快告之家人。”

    林延潮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一旁送林延潮回府的礼部官员道:“状元公放心,你三元及第的消息,我们礼部会派人,经传驿快马,不需半个月,就能送至贵府大人的手上。”

    林延潮喜道:“那真是太好。”

    “圣旨到!”

    正说话之间,身后鸣锣开道。

    林延潮与众人立即在会馆外迎接圣旨,一并口称万岁。

    传旨太监笑着道:“新科状元,咱家来的匆忙,天子知你仓促,恐怕未必能全礼,故而赐你三元及第御匾,彰显文名,并且下旨着令福建布政使为你在家乡竖状元牌坊!”

    众人听得又是发出一阵羡慕的惊叹。

    这简直是圣眷在身啊!

    不仅天子亲赐匾额,还着令布政使给林延潮竖立状元牌坊。

    进士牌坊大家都见过,但至于更高的状元牌坊,众人都是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既是天子亲赐,绝对是不同凡响的。

    林延潮当下谢恩,受过圣旨。众人一并齐来作贺。

    至于那天子亲赐的‘三元及第’匾,由两名锦衣卫抬来。

    此乃是天子御赐的金匾,众人少不了又要顶礼膜拜一番,普通的官宦人家,在家里挂一面,就可以当传家宝了。

    掌柜眼放精光,讨好地与林延潮道:“天子御赐的金匾,眼下既无处安放,就暂时挂在咱们会馆正堂之上吧,如此让我们会馆上下也跟着沾光。”

    林延潮笑着道:“好吧。”

    掌柜与几名商人一并欢呼,当下将金匾请入会馆中。

    林延潮对传旨太监道:“请公公入内喝一杯水酒。”

    传旨太监笑着道:“那是多谢了,咱家要沾一沾新科状元的喜气,将来少说也能益寿延年。”

    众人听了都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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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会是阉党吧

    林延潮与传旨太监一并入了会馆。

    这名传旨太监姓孙名隆,林延潮就称他为孙公公。

    孙隆见会馆简陋的样子,不由道:“状元公,住的地方真是清贫啊!”

    林延潮笑了笑道:“孙公公,此地尚好,吾少时所居不如此许多。”

    孙公公点点头道:“难怪状元公能道出家贫子读书的诗来,不过也是苦尽甘来了,释褐之日,天下将望状元公为卿相。”

    林延潮心底有数,自己进士及第,又是头甲状元,进翰林院是榜上钉钉了。

    状元授官是从六品,也就是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是正七品,则是翰林院检讨。

    除了三鼎甲,二甲三甲的进士要想进翰林院,只有馆选,考庶吉士这个途径。

    就算考上庶吉士,也不一定真正留在翰林院了。

    只是一个见习翰林,三年后还要经过‘转正’考试,合格授官,称为留馆,不合格出翰林院,称为散馆。散馆后的官员,虽仍被视为翰林,但入阁的机率基本没有了。

    而身为头甲状元,直接跳过见习的,一上来就是正式工,这等滋味真是酸爽。

    至于入了翰林有什么好处?

    大明官场有一个铁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翰林院是入内阁的必经之路,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里,所有的三鼎甲,最后入阁为相几乎达到四成之多。

    故而翰林,又有储相之称,也就是宰相的预备队。

    “对了,翰林院的黄鸣周黄翰林与状元郎有乡谊吧!”孙隆一面喝茶,一面没来由道了这么一句。

    林延潮心底奇怪,这传旨太监怎么会认识翰林呢?林延潮猜道:“可是泉州府的黄翰林?”

    孙隆笑着道:“正是这位黄翰林,当年咱家刚入宫不久,在内书堂受过他的指点呢,关系好着呢。”

    原来如此。林延潮恍然大悟。

    孙隆说的这位黄翰林,乃是泉州府进士黄凤翔,字凤鸣。黄凤翔是隆庆二年的榜眼,对林延潮而言是翰林院里的同乡前辈。

    至于这传旨太监也是不凡啊。在不落痕迹中,点出自己是出自内书堂。

    如果对于文官而言,非翰林不入内阁。那对于太监而言,也有一个规矩,那就是非内书堂出身的太监。就不能任秉笔太监。

    秉笔太监握批红权,内阁握票拟权,二者是大明的至高权力。

    在皇帝怠政下,握有批红权的秉笔太监和手握票拟权的内阁首辅,两边可谓斗得难分上下。

    纵观明朝历史,二者争斗,一般都是内阁大佬输的多,而秉笔太监输的惨。

    “原来孙公公是内翰,才想的言谈清奇,出口成章。”林延潮夸道。

    出身内书堂。进司礼监的太监,都是以内翰自称。内翰也就是宫内的翰林,显然是以知识性官员,不,是知识性太监自居,把自己与那些打杂太监区分开来,也别有一番优越感。

    孙隆听了林延潮称他为内翰,不由喜上眉梢。

    文臣里面上尊敬太监,背地里骂太监的不少,而以林延潮的身份。能主动称他一声内翰,自是令他倍有面子。

    孙隆笑着道:“好说,好说,状元公以后身为翰林。必有入宫行走的机会,有什么要咱家办事的,别磨叽,尽管说一声。”

    林延潮听了不由感叹,有明一朝还是文人藏激激,太监坦蛋蛋的多。读书人出身的文官尿性多。反而是太监们倒很干脆,是友是敌一句话不啰嗦。

    见孙隆的示好,林延潮心想自己以后不仅要抱皇帝大腿,难道还要走阉党路线吗?完蛋完蛋,会不会背千古骂名啊。尼玛的,早知道如此我该再晚穿越三十年,直接投奔魏忠贤啊。

    是啊,纵观万历一朝,没有出过刘瑾,魏忠贤这样的权阉,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宫中有人好办事啊!

    林延潮道:“谢孙公公赏识了,以后少不了要劳烦孙公公呢,眼下正有一事要劳烦呢。”

    这么快,孙隆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林延潮道:“久仰黄翰林大名,但可惜未曾一见,到时候还劳公公引荐才是。”林延潮是心想自己在翰林院没有门路,正要拉关系呢。

    “当的,当的。”孙隆放心下来,引荐黄凤翔给林延潮不费什么功夫。何况黄凤翔在内书堂教过自己的老师,二人有师徒关系,将他介绍有同乡之谊的林延潮,大家还可以进一步加深关系嘛,这是大有好处的。

    孙隆一口答允下来,然后言自己还要奉驾,就先走了,临走前林延潮还送了对方一包银子。孙隆没推辞,坦然受了。

    这时候会馆内左右一并帮手,将‘三元及第’的匾额,在会馆的正堂高高挂起。

    会馆之外,爆竹齐鸣,四面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挂起的一刻,会馆内外数百人都是齐声拍手叫好。会馆里掌柜,伙计、厨子都是一并跑来观看。

    众人抬起头但见‘三元及第’四个烫金的大字,悬于横梁之上,天子御赐金匾,是难得的风光。

    一名闽籍的大商人对身旁人道:“状元及第的匾额,虽是稀有,但咱们也曾见过,可是三元及第的匾额,恐怕是百年一遭。”

    另一人也道:“是啊,而状元郎虽少但也是三年一个,但咱们大明自太祖开国两百年以来,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过两位,真可谓是百年一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这两人一问一答故意说得很大声,不少人都是听见了。

    众人都是呵呵一笑,这正是锦上添花之时,这一幕也在各处兴起。

    有人故意逮着掌柜道:“以后你这会馆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开饭馆客栈吧。”

    掌柜装傻充愣地问道:“这是为何啊?”

    那人道:“三元及第的匾额在这里挂了一个月,天下想要中状元的举人,为了沾这三元及第的喜气,还不得跑到这里来啊。”

    林延潮站在堂中,数不清的人向他道贺,偶尔他抬头一睹,看着头上金字匾额心道,嗯,三元及第,我做到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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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介绍:
金銮殿前九重门,百官簪缨北阙来。帽插宫花朝天颜,金殿传胪名声传。十里御街打马过,人称大明状元郎。
这是一个现代人在明朝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故事,已有两本两百万字作品完本,人品保证!
大明文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文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文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