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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福来敲门     大明文魁txt下载     大明文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恩荣宴

    到了快天暗之时,林延潮与卢义诚,林世璧一并赴恩荣宴。

    恩荣宴就是民间耳熟能详的琼林宴了,不过琼林宴是宋朝的称呼。咱们大明叫恩荣宴,宴会设在礼部,由光禄寺承办。

    林延潮眼下虽身为状元,但还未正式授官,官员的仪驾还没有置办。

    故而他仍是照旧,让展明赶车,从会馆前往,只是马车前头挂了一盏写着赴恩荣宴的风灯,然后这么往礼部而去。

    快要天黑时,也是京城道路的高峰期。

    道上是轿子,马车,骑马骑驴的堵在那,交通十分拥堵,不过挂了一盏赴恩荣宴的风灯后,一路上仿佛开了绿灯般。

    众人都知是赴恩荣宴的新科进士,都避在道旁相让。马车顺顺利利地入了正阳门,然后朝礼部衙门而去。

    马车里林延潮是靠在车壁上养神,今天一日太累了,不想说话。而卢义诚心情很好,说个不停,而林世璧则丝毫没理会,只当卢义诚是个空气。

    卢义诚以为林世璧不说话,是心情不好的缘故。他想来林世璧在会试时,考了第三十九名,这个成绩放在殿试上进二甲是绝对稳妥的,但是他殿试最后却落到了三甲。

    至于卢义诚他本来就没想进二甲,现在授三甲也没什么意外的,于是他好意地劝了林世璧几句,什么不要在意,二甲和三甲差了没多少,不要往心里去云云。

    林延潮在旁看了不由一笑,他知实际上对于林世璧这等世家公子而言,二甲三甲授官高低根本不放在眼底。

    林世璧考进士更多是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罢了。林延潮猜想以他放荡不羁的性子,授官后能在体制里混上两年,不挂冠而去,这已经是人间的奇迹了。

    至于为何林世璧不想理会卢义诚。林延潮可以从林世璧的肢体语言里晓得,他此刻只想与卢义诚说,土逼不要与我讲话。

    至于二甲进士与三甲进士究竟差了多少?二甲授官是从七品,三甲授官则是正八品。

    林延潮初时还纳闷。他还以为三甲进士最低也是可以当个县令的,那么既然是县令至少也是正七品,怎么会只有正八品。

    后来林延潮才知道,这正八品是对京官而言的。

    比如京官为正七品。那么外放地方一般会授予正六品,而这并不是升官而是平调,这属于京官对地方官的等级压制,所以三甲进士授官后,在京为官。只能居正八品,到了地方可以为正七品县令。

    以往也有三甲进士及第后,吏部授官,要丢去贫困山区当县令,然后这个人死活不去,这个第一志愿我不满意,我要求志愿调剂,不然我就不辞官不干。

    吏部对于违背第一志愿,一定要留京的进士,也是可以容忍的。留京可以。只是正八品也没有了,要留京,行!从九品的京兆博士你去不去干?

    这看来委屈,但对于官员来说,只要留京,将来就有升迁的门路。

    当然这也是朝廷优厚进士,不然怎么说进士是榜下即用的老虎班,换了举人,监生出身的官员敢对吏部的授官说三道四,行。你就回去等着候缺吧,期限一百年起!

    三人来到了礼部。

    每个新科进士乌纱帽上挂着恩荣宴三个子的牌子,就是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礼部大堂。

    宴厅之内。虽然还未开宴,但早早有上百名来赴恩荣宴的新科进士们。众进士们都是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充满了马上要做官的喜悦。

    林延潮一到厅里,顾宪成,魏允中等几名进士一并而来,与林延潮见礼。

    林延潮也是与几名同年一一而拜。其中对于一名叫杨镐的三甲进士,多看了几眼。

    魏允中十分羡慕地道:“宗海,状元及第,此去鹏程万里,释褐即授从六品修撰,入翰林院为词臣,真是令人羡慕。相较我等还要去六部九卿衙门中观政三月才能授官,相去如同云泥啊!”

    要知道万历八年这一科没有庶常士,除了三鼎甲外所有的新科进士要在六部九卿衙门先观政三月,视其表现,才能分内外正式授官。至于林延潮后天就可以去翰林院报道当官了。

    林延潮拱手道:“莫抬举在下,翰林官清苦,我早有准备,倒是诸君将来无论内任外放,都可大展宏图,一展拳脚,实是令我羡慕。”

    “哦,莫非宗海还喜欢任事为官。”

    林延潮心想这是自己志向,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坦然道:“在下志在事功。”

    “那就难了,宗海身为翰林,虽初授就是从六品,但翰林院里升迁不易,恐怕要事功的机会不多。”顾宪成自那日脱袜脱履的辩论后,对林延潮态度显然敬重许多,说话也变得客气起来,不是往日那般目中无人的样子。

    林延潮道:“走一步算一步,将来或许有外放一日。”

    众人看了一眼,翰林外放?难啊,除非是犯了过错,否则就要一直在翰林院熬资历的。

    众人待要劝林延潮,这时候但听鸣赞官道:“吏部尚书,到!”

    堂内众进士肃然寂静,然后一并向门口拜去。

    此刻恩荣宴上的几位大佬都还没到,最先来的就是这位吏部尚书。

    上百名进士都是躬身行礼,但见吏部尚书王国光迈步走入宴厅笑着道:“诸位不要多礼,今日没有尊卑,只有上下同乐。”

    “谢太宰!”

    众进士们一并除礼,但见王国光与几名吏部官员,一并走到了上席。

    看着王国光,众进士目光里就热切起来,

    杨镐对魏允中,顾宪成道:“你们知道吗?观政进士也有区别的,叔时是二甲头几名,断然是入六部为见习主事,但对于我等出身三甲的进士而言,最好的出路,莫过于去都察院观政。”

    魏允中捏须道:“不错,科道称雄,若去都察院观政,只要考评能得中上二等,就能得授御史。”

    杨镐点点头道:“是啊,分配进士去各部观政,还有最后的考评大权,都握在吏部手中,若是能得吏部天官的赏识,观政之时大有好处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成人之美

    听杨镐这么说,林延潮身旁的卢义诚的眼神中也是放起光来。

    当然吏部尚书权力不仅如此,除了掌握官员的升迁,还有六年一次的京察大计。

    不过这些对林延潮来说,丝毫不关心啊!自己身为翰林官,就如同开启了免京察,免观政,免考评的豁免光环啊!翰林院自成一个体系,与其他六部少有瓜葛,这也是大明体制独特的地方。

    翰林院的官员与谁最近?三者,天子,东宫,太监。

    但是吏部尚书对于其他进士就不一样了,几乎掌握人家生杀大权。所以不少进士,此刻心底就是想着如何上前与王国光说话,讨得其青眼。

    不过众人都这么想,现在却还是没有人上去,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大家虽有此心,但拉不下这脸,反正宴会开始后,都有向官员敬酒的机会,到时候来向吏部天官表现一番也是不迟。

    过了一阵,来赴恩荣宴的进士,官员,以及几位大佬都是陆续来齐了。

    殿试时的读卷官、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都在邀请之列。

    不过十位殿试读卷官里,张居正,张四维都是缺席,阁老只来了一个申时行,至于六部尚书只来了吏部尚书王国光,礼部尚书潘晟,兵部尚书曾省吾,其余三位也都是缺席。

    光禄寺根据赴宴官员,进士排了席次。

    申时行居主席,三位尚书,吏部礼部侍郎,銮仪卫使也是一人一席,至于受卷官以下则是两人一席。

    而进士方面,状元林延潮一人一席,至于榜眼萧良有、探花张懋修两人一席,其余进士都是四人一席。每席之上,按酒、烧炸四般。宝妆、茶食、果子五般,软按酒五般,菜四色,汤三品。双下大馒头。

    恩荣宴的形式,与鹿鸣宴会,簪花宴差不多,都是乡饮酒礼这一套,只是参加的人等级却更高了。

    席上雅乐奏起。

    申时行先向新科进士们祝词。表示对众进士的祝贺之意,以后大家要一并同朝为官了,然后词里的大意就是尔等他日为官,上忠其君,下爱其民。

    场面话古往今来都有,不过众人都是听得很认真。

    说到最后,申时行即兴还吟了一首前首辅李东阳当年在恩容宴上所作之诗。

    队舞花簪送酒频,清朝盛事及嘉辰。星辰昼下尚书履,风日晴宜进士巾。围撤汉科三日战,苑看唐树九回春。丹心未老将头白。犹是当年献策身。

    众人纷纷点头,李东阳这首诗确实不错。

    申时行说后,林延潮身为状元,要代表众进士起身答词。

    林延潮从席上起身,来至申时行面前,二人相对三揖,之后申时行回到席上。

    宴厅之中刚刚开坛的杏花酒,酒味飘香。

    林延潮放眼望去,坐在席上的众官员,以及新科进士们抬头看着自己。这一刻好似在学校时毕业典礼上。学生代表在学校师生面前发表离开学校前,将要踏入职场时的感言。

    林延潮朗声念道,为臣事君,忠之本也。本立而化成。冢臣于君,可谓一体……

    话音在宴厅上回荡,随着林延潮一词一句,坐在下面的众进士们思绪都是飞得很远很远,心底带着点激动,感伤。

    不过对于林延潮而言。此刻的感受是,身为三百进士的代表发言,很有面子。

    下面林延潮代替众进士对申时行行敬酒之礼。林延潮始终从容不迫,一举一动都是合乎礼仪,连鸿胪寺的官员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其余官员们都是频频点头。

    仪式完成,下面就是大家自由时间了。

    林延潮返回席上,开始用餐,这可是光禄寺筹备的酒宴啊!

    林延潮还没夹了几筷子,酒也还未过三巡,就见着各进士们都举杯离席向堂上各主官敬酒了。

    除了申时行,余有丁,众进士们都是聚集到吏部尚书王国光面前敬酒,想必是想在对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观政时分配至一个好部门,以及观政后的考评能给个高分,争夺到留京资格。

    同年们此刻都为了将来筹谋,至于恩荣宴上吃什么,全不关心了。

    真是可惜了这一桌酒菜,这本来进士们是仅次于御街夸官,最风光的一刻的。

    众进士敬酒之中,林延潮看得出,刚踏向官场的进士们,面对王国光这样大佬时,不免底气不足,失了分寸。敬酒时,有一些进士想要说些奉承话,结果用力太过,有名进士拍马屁时,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都说出来了。

    几人阿谀奉承的痕迹太重,结果大出洋相。还有些玩些小技巧,来引起吏部尚书注意,甚至还有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的。

    这等献媚相,令不少官员频频摇头,一旁的林世璧等人不住冷笑。

    林延潮也是感叹这些人太目光短浅了,这三百名进士一一敬酒过去,王国光能把你的人和名字对上号就不错了,谁还会可以去记得你很有能力,才干不错。

    人家身为吏部天官,很忙的,他不会去关心一个小进士的授官情况。

    林延潮继续吃菜,这时感觉身旁有人拉自己袖子,转头看去,但见却是卢义诚。

    卢义诚一脸忐忑地问道:“宗海,你稍后有向太宰敬酒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当然是要去的。”

    自己可以不巴结,但不表示自己可以得罪的,敬酒没什么,不敬酒被人记住了才叫惨呢。

    卢义诚当下恳求地问道:“宗海,那等会可以带上我吗?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林延潮点头道:“甚好,我有些乏了,有个人陪在一旁也不错。”

    卢义诚松了口气道:“好,多谢宗海了。”

    林延潮举杯与卢义诚朝王国光那走去,但听附近笑声不断。

    几名官宦子弟家的进士与王国光敬酒时,谈笑风声,丝毫也不因对方是吏部大员而怯场。

    林延潮看去那为首一人就是二甲第一名,前礼部尚书董份的孙子董嗣成。

    林延潮不由感叹,与卢义诚这样寒门子弟一比,董嗣成这样的官三代,先天就带有优势。人家自小随祖父,见得就是高官显要,即便面对吏部天官这样的大员,也是不怯场,还能说几句笑话。

    董份曾任吏部左侍郎,而王国光是吏部主事,曾是董份属吏。

    王国光向董嗣成问候其祖父,也就是他过去上司身体如何,期间谈及当初二人在吏部公事时的旧事,二人谈话其乐融融。

    董嗣成在王国光面前完全是执子侄礼,十分亲密,其余众进士看了不由生出‘我等就算拍一万句马屁,也不如此人提他祖父一句’的念头。

    王国光与董嗣成正谈话时,扭头瞧见了林延潮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的样子。

    王国光笑着道:“这不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公吗?”

    林延潮当下上前道:“是,下官来给太宰敬酒了。”

    “岂敢!”王国光闻言就要从席上起身。

    林延潮赶忙抢过两步道:“下官何敢劳太宰起身。”

    王国光见此笑着道:“状元郎也太客气了。”说完重新坐在席上。

    林延潮当下给王国光把壶奉酒,说些福禄康寿的话。

    至于步步青云,升官的话就不提了,对方身为吏部尚书,已是人臣巅峰了,哪里来步步青云,你是要谋逆篡位吗?王国光再升一级就是大学士,但王国光非翰林出身,是没有入阁的机会。

    王国光对林延潮很满意,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这时一旁董嗣成突道:“状元公才高八斗,今日金殿传胪时所赋之诗可名传天下,眼下值此恩荣宴时,不如再留一诗,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董嗣成这么说,一旁众进士们都是叫好。王国光也是点点头。

    林延潮笑了笑道:“董兄太高捧我了,在下今日不过是兴起而作,倒是我身边这位同乡诚之兄,才思敏捷,诗才更是了得,这首恩荣宴诗由他来作如何?”

    卢义诚听林延潮这么说,顿时惊喜交加,林延潮把这在吏部尚书面前,表现的机会推给了自己。

    而王国光听了不由目光一亮,其余进士也是明白过来,不由为林延潮此举赞叹起来。林延潮眼下已是三元及第,当今文魁,就算再赋一首好诗,也不会给自己名气增添多少,而眼下扬名机会推给别人,此乃是成人之美,君子之德啊。

    当下王国光与众人目光一并看向卢义诚。

    卢义诚顿时忐忑起来,在脑中思索片刻于是道:“唱榜东华未可骄,一身从此许国朝。莫提前路荆棘否,留此初心试径遥。”

    “好。”

    众人见卢义诚当堂赋了一首合乎韵律的诗来,不由点头。

    王国光笑着道:“真有疾才也。”

    王国光这么说,是夸赞卢义诚反映敏捷,当堂作了这么一首诗来。

    而卢义诚得吏部天官这一句夸奖,顿时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努力保持镇定地道:“多谢太宰夸奖。”

    王国光见卢义诚这紧张的样子,不由莞尔道:“真质朴之人。”

    稍后林延潮与卢义诚一并告辞退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牛逼的翰林官

    拜见完吏部尚书,卢义诚端着酒杯,好容易才从紧张的情绪缓过来,然后对林延潮无比感激地道:“宗海,多亏了你引荐,否则我连与太宰说话都不敢,更不用说还能在他面前作诗了。”

    林延潮哈哈一笑,拍了拍卢义诚的肩膀道:“说这话做什么,见外了。”

    卢义诚听了更是十分感动。

    敬完吏部尚书,其余人也不能拉下。坐在王国光身侧的乃是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姚弘谟。

    成化年以后,官场有一个规矩。

    就是礼部尚书、侍郎必须是翰林,而吏部左右侍郎里,必定一个是翰林。

    而翰林为六部侍郎者,同时身兼侍读、侍讲学士。

    朝堂上如姚弘谟这般同时在六部翰林院挂职的,只有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林延潮会试时的小座师余有丁。

    身兼翰林,侍郎,可以在正三品的同阶官员中笑傲群雄了。

    不仅如此,朝廷选庶吉士教习,都会从身兼翰林,侍郎的官员里选取。

    身为翰林院庶吉士教习有什么好处?当然是将来储相的人脉,同时翰林院教习也是入阁的预备人选。徐阶与张居正关系为何那么好?因为张居正在翰林院为庶吉士时,徐阶就是翰林院的教习,所以张居正始终以徐阶门生自居。

    而这位姚弘谟担任三年翰林院教习,至于余有丁则是一年前补上,他是顶的是王锡爵的班。

    当年张居正夺情时,就是王锡爵带头率几十个翰林上门闹事,逼着张居正把刀架在脖子上。后来王锡爵自知得罪了张居正,回乡省亲然后就不回来了。于是余有丁才有机会补了王锡爵的班。

    姚弘谟见林延潮后,笑着道:“玉堂之署内,三鼎甲状元郎不少见,但三元及第者,大明开国来。也只有你和商文毅公二人啊!”

    玉堂是翰林院的雅称,姚弘谟的意思是每三年一次科举,三鼎甲状元都是要入翰林院的。所以翰林院里不缺状元,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翰林院几百年来也只有林延潮与商辂两个人。

    林延潮当下低调地道:“哪里,以后入翰林院后,还需请少宰耳提面令才是。”

    对方虽眼下多在吏部办差,但毕竟还申兼翰林院侍读学士。

    眼下翰林院里,翰林学士官位最尊。掌管院事,不过现在暂缺。

    翰林学士之下为侍读学士。

    眼下翰林院内有三位侍读学士,分别是陈思育,余有丁,姚弘谟三人。

    余有丁,姚弘谟一面在吏部礼部署理部院之事,一面在翰林院当差。而陈思育则是侍读学士掌院事,注意掌院事三个字,也就是说翰林院的事,他说得算。

    所以陈思育是正。余有丁,姚弘谟是副,这三人就是林延潮将来在翰林院的领导了。

    乘着这敬酒的机会,对于将来领导还是要赶紧巴结下的,至少认认门。林延潮三年后任官考满的考语,还要这三人来写呢。

    林延潮连忙敬酒,然后说几句愿意向组织靠拢的话,姚弘谟也是温和地鼓励了林延潮几句。

    反正礼数到了就行。

    敬完了姚侍郎,林延潮按着顺序一一敬酒。林延潮身为状元,众人见都是道不敢。三品以下官员都是从席上起身。

    敬了半圈就到了翰林院这一席上。经旁人介绍林延潮知道一旁左数第三的席上,就是翰林院一把手陈思育。

    陈思育乃湖广武陵人,又是张居正的同乡。

    他此刻坐在席上,背心挺直。对其他来敬酒的官员和进士们,神色都是淡淡的,不苟言笑,看起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林延潮上前对陈思育道:“下官见过掌院。”

    陈思育见林延潮微微点头道:“状元郎不必多礼,这一次殿试本院身为读卷官,看过你的卷子。将其勾为一等,就是赏识你的才学。”

    说到这里,陈思育突话锋一转道:“不过有才亦需有德,为臣者当有风骨,不可媚上。你第二道策问的立论,本院是不赞成,选你为第一等,只是惜才罢了,以后入翰林院后,你当好好研磨心性,潜心学问,不可有躁进之心。”

    林延潮听陈思育这一番话心道,你妹啊,这简直就是批评了,把自己看成积极向皇帝拍马屁的有才无德之徒了。看来大领导对自己不是很满意啊!看来进翰林院,搞不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林延潮称是退下,这时一人上来道:“状元郎,不必介怀,掌院的性子就是如此,外冷内热,不要往心里去啊!”

    林延潮向这官员拱手道:“多谢宽慰,请教阁下台甫?”

    这官员笑着道:“在下草字鸣周,泉州府人士。”

    林延潮听了喜道:“原来是鸣周兄,在下久仰大名。”

    来得好巧,对方就是之前太监孙隆给自己提起的黄凤翔。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他乡遇同乡,格外的亲切。

    有着同乡关系,林延潮与黄凤翔聊天不由十分投机。

    黄凤翔道:“宗海兄,其余的日后再说,我与你先引荐一下本院的同僚,他日一起公事也是方便。”

    “这再好不过了。”

    有了黄凤翔引荐,就少去初见时尴尬,对林延潮就简直再好不过。

    身为翰林的官员,与其他官员相较,身上都有一种清贵的气质。

    在百官之中,翰林就相当于天子近臣。

    三百进士中唯有三鼎甲和庶吉士方能入翰林院,身为翰林,就是进士之中的进士。

    按照官场重科举出身的传统,这些翰林们平日见了普通进士出身的官员,都是不甩。非翰林官员,官位在三品以下,在他们眼底就是土鳖。

    要让我尊敬你,行,拿出科举名次来,当年殿试你几甲几名?

    三甲n名。

    什么?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大点声。

    不过面对林延潮,这些翰林官们顿时骄傲感全无,你妹啊,三元及第的牛人啊,就算我当年殿试考了一甲第一名,也没你牛逼啊!

    恩荣宴在场的翰林都是参加过会试,充任过房官的,算是在场不少进士的房师。

    此刻林延潮在敬酒,这些翰林都不敢怠慢,而众人中一位名叫何洛书的翰林,脸色更是奇差无比。(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颜面扫地的何翰林

    黄凤翔领着林延潮至翰林们这一席。

    这些平日清贵,以气节自负的翰林官们,一并打量走来的少年。但见少年穿着绯色的袍服,银簪花的乌纱帽,腰间的光素银带,悬着的药玉佩。

    不论翰林们认识不认识林延潮,但这一身状元服大家都识得。三年前翰林院同僚沈懋学,大魁天下时也是穿着这一身状元服,

    此刻沈懋学病归,已不在翰林院。

    “这位是张侍讲,马上要迁任要南京国子监司业。”

    原来此人就是张位,隆庆二年以庶吉士入馆,此人了得啊,历史上似乎也入阁了,翰林院果真人才辈出、

    林延潮对张位道:“晚辈在此预贺前辈,可惜无缘前辈教诲了。”

    张位笑着道:“无妨,状元郎真一表人才,真不枉我等当初力荐你的卷子。”

    众翰林都是点头微笑,林延潮也听说,余有丁当初将自己卷子从落卷中搜出,正是同考官里这十名翰林联名向申时行举荐自己的文章。

    若非这几位翰林的风骨,自己别说会元,连会试都要落榜了。

    “大恩不言谢,满饮此杯。”林延潮举杯一饮而尽。

    张位笑道:“本官陪状元郎一杯。”

    “这位孙修撰,乃甲戌科状元,也是今科会试同考官。”

    这位孙继皋万历二年状元,林延潮道:“后学晚辈拜见孙前辈。”

    “不敢当,状元郎文章华国才是,否则我等也不会一致称许。”

    此刻林延潮只想说,咱啥都不说了,感情都在酒里。

    一位一位翰林敬过,林延潮一连畅饮,已是有几分醉了。

    到一位翰林面前时,黄凤翔神色有些尴尬,然后道:“这位是何检讨。”

    何洛书此刻脸上的表情,仿佛吃了一吨翔。他看着一身华服的林延潮走在自己面前。

    当初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利用同考官的职权,将林延潮卷子悄无声息的落卷,如此张居正两个儿子张懋修,张敬修就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尚书房的第一第二名。但是他这完美的如意算盘最后却打不响啊。

    先是余有丁,申时行哪里去不好,搜落卷正好来到了本房,而本房的方阅卷官来了个什么朱衣点额,一下子就林延潮落卷搜出。

    最后在定榜中。自己十名翰林院的同僚,当堂打了自己脸,一并推荐林延潮的卷子。申时行最后排榜将林延潮的卷子定为第一。

    现在何洛书心底的悔恨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当初要不是自己将林延潮卷子罢落,现在他就是这位状元郎的房师啊!那时不说自己在翰林院,在外面也是令人敬重啊,一个当世伯乐的名号是跑不了的。

    何洛书看着林延潮心想,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料想他也不会给自己面子。我索性主动一些,先道个歉,将此事揭过就好了。毕竟传扬出去,我确实不在理。

    众翰林也知何洛书当初为了讨好张居正,偷偷将林延潮卷子藏起来的事。林延潮现在不承认何洛书为他的房师,是理所当然。

    不过林延潮毕竟是后辈,对前辈应有的尊重是应当的。为了顾全大局,林延潮该不会当众翻脸才是,如此有失状元的身份,更该以德报怨,如此传扬出去别人也会赞他大度。

    何洛书坐在席上心底盘算,没错。自己是翰林院的前辈,还是宰相的人。林延潮不看在自己面上,也要看在张相的面子。这小子进翰林院立足未稳,不敢乱得罪人。

    想到这里。何洛书本是要打算向林延潮道歉的心思也没了。

    何洛书眯着眼睛看向林延潮,心道我是翰林院的前辈,凭着什么要向你这个后辈道歉。你要是敢给我难看,以后进了翰林院,我必不会与你干休,到时候大家走着瞧。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与我来斗。

    “这位是何检讨。”

    看了黄凤翔的神色,林延潮心知,原来这位就是把自己卷子藏起来的‘房师’何洛书啊。

    黄凤翔介绍后,何洛书已是站起身来,他倒是一脸坦然,甚至脸上还有几分傲慢。

    林延潮站定脚步,上下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端着酒杯从他面前走过,完全是将对方当作一团空气般忽略了。

    众人还以为林延潮会作一番表面功夫。哪里知道林延潮直接就走了过去,让何洛书颜面扫地。

    何洛书霍然色变,端着酒杯的手也攥紧喝道:“真无礼之徒,这样的人也配当状元郎吗?”

    何洛书这一声将四周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状元与翰林的冲突这下有好戏看了。

    林延潮转过头去问道:“何检讨有何见教?”

    何洛书压下心底的怒意,瞪着林延潮道:“你的卷子是我罢的没错。但你眼下已是状元了,入了翰林院,我也无话可说。现在本官好心好意捧一杯酒敬你,你却拂袖而去,这就是你林延潮的礼数和教养?”

    这何洛书端着酒杯,本是等着林延潮来敬自己,若是自己主动敬他,就成了赔罪了。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何洛书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林延潮没有因何洛书的话乱了阵脚,淡淡地道:“何检讨,你称我林延潮,直呼其名乃是无礼,你以为你是我家大人?”

    何洛书哑口,他知方才愤怒,犯了错,直呼其名被视为不敬。

    但何洛书却不担心道:“我是你翰林院的前辈,直呼你名字又如何了?”

    林延潮斥道:“这就是你何检讨的礼数教养,可笑你既以前辈自居,难道不知什么叫尊卑上下?”

    “我在翰林三年,你不过新进之辈,与我谈什么尊卑?一派胡言。”何洛书不屑道。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何检讨你真什么都不懂,难道还要我教你?翰林检讨从七品吧,而翰林修撰为从六品。朝廷有法度,官隔一品避马避轿,隔三品跪。而何检讨隔我一品,不持有下官礼数已是不敬,还直呼上官之名,这就是目无尊卑”

    何洛书顿时讶然,他倒是忘了这点,他强自辩道:“可是你……。”

    他想说你林延潮还未授官,但想这更糟糕,状元郎大魁天下一日,身负皇恩,连顺天知府都要给他牵马递鞭,自己直呼状元名字这罪同样不小。

    林延潮冷笑道:“不识礼数,还藐视王法,洋洋自得,就你也配身为翰林,简直为士林之耻。何检讨你就等着听参吧!”

    何洛书被气得说不出话。没错啊,他乃是庶吉士留馆。

    庶吉士留馆后,原二甲进士者授正七品的编修,原为三甲进士者授检讨。何洛书当初就是三甲,授的检讨,也就是说他虽然转正了,但是却是翰林院里官位最低的。

    他原来是林延潮的房师,其取与不取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但到了现在对方中了状元后,官阶反而高过自己两级。而眼下自己还被林延潮抓住了失礼之罪,要上本向天子弹劾,自己少不了要被罚俸三个月。

    何洛书咬着牙瞪着林延潮,不过众人都知他是强撑颜面,实际上已是认怂了。黄凤翔作起了和事佬道:“何检讨,状元郎以后大家都是要在翰林院里共事的,各退一步吧。”

    其他翰林也是向林延潮劝道:“算了吧,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众人都劝,林延潮自是要给面子,当下道:“看来几位的面子上,我就不上本弹劾何翰林了。”

    何洛书听林延潮这么说,松了口气,不过心底丝毫没有感激,好,今日算你赢了,到了翰林院后,看我如何整治你,官场上的事,你一个没有门路寒门子弟什么都不懂。林延潮,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今日丢去的颜面,我他日要百倍奉还。

    林延潮看着何洛书怨毒的神情,自是知他在想什么,此人真自作孽啊。

    林延潮道:“不过此事可以算了,不等于其他事能一笔勾销,何检讨会试将我落卷之事,其中有什么不公,你我心知肚明,天理昭彰,自还我一个公道。”

    何洛书闻言汗水滴落,林延潮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简直是致自己于死地。

    状元郎因落卷之事在恩荣宴怒责检讨,此事被林延潮这么一搞,一下子就公开化了,想掩掩不住了。朝廷一定要给林延潮一个说法才是。御史们必会大做文章,上本弹劾自己。

    何洛书脸上露出怨毒的表情,自己刚才还想在翰林院算计林延潮,但现在恐怕连苦心得来的翰林位置都是不保了。

    何洛书心底有一万句最恶毒的话在酝酿,但若是骂出来,又是一罪。若是方才能向林延潮道歉就好了,得到事主原谅,罪责就会轻一些,可惜现在后悔已是迟了。

    何洛书此刻只能拂袖而去,他自知留下更是丢人。他要赶紧跑到张府去抱两位公子的大腿,看看能不能保住翰林院的官职。

    一旁其他官员见了,也是议论纷纷。

    有人道:“何翰林惨了,状元郎这一手好厉害。今日何翰林无礼之事,以及会试落卷的内情,两下一并必会传入台谏之耳,不出三日就会有折子弹劾何翰林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教诲

    看见何洛书一脸颓然地走出礼部宴厅。△頂點小說,

    众人幸灾乐祸有之,自是暗自嘲笑何洛书讨好张居正不成,反而得罪了状元郎。

    不过眼下何洛书已无足轻重。恩荣宴上主角是新科状元林延潮。林延潮与何洛书的争执,于是成了官员们的谈笑之资。

    “何检讨这回倒霉了,反正此人在翰林院人缘一贯不好。不过状元郎这么做,气量也有些小了吧,果真是年轻气盛啊!呵呵!”

    “确实器小易盈,年少之人难免锋芒毕露,但能发不能收,我看难成大事。”

    “我看还好,君子以直抱怨嘛。即便不作君子,至少也要当一个捐介之人。”

    “三十岁前不敢意气用事之人,不足为惧,三十岁之后仍意气用事之人,亦不足为惧。今日换了你是状元郎,咽得下这口气?”

    “有道理,看人不可以片面下论断,日久方见人心。”

    见气走何洛书,林延潮心底一阵快意,正待这时一名官员走到林延潮面前言道:“状元郎,阁老有请。”

    林延潮心知坏了,方才必是被申时行看在眼底了。于是林延潮硬着头皮,走到申时行那行礼道:“恩师。”

    申时行笑着示意林延潮先等一会,而是先与几名向他敬酒的进士说话。

    其余几位同年见林延潮在一旁,知申时行找他有话说,知趣地告退。

    左右退去,只剩下林延潮与申时行二人。

    属下给申时行端来一杯醒酒茶,申时行呷了一口对林延潮道:“为何与何检讨争执?”

    林延潮心想换了别人,自己可以用说辞应付过去,但对方是自己的恩师。就必须如实相告:“何检讨当初将弟子落卷之事,我咽不下这口气。”

    申时行听后板起脸:“你可知你做错了吗?”

    “弟子不该睚呲必报,给人心胸狭隘之念。”

    申时行语重心长地道:“睚呲必报只是其一,但我看来你却是得志而傲,这才是真正要不得的。”

    申时行点出得志而傲四个字,令林延潮陡然背心出了一身冷汗。

    林延潮心想。恩师说的对啊,自己大魁天下,众人的奉承,不知不觉令自己膨胀起许多。睚呲必报没什么不对,但自己可以等到以后再慢慢收拾何检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固然羞辱得很爽,但却有点小人乍富的味道啊。

    申时行这话一针见血,令林延潮清醒许多,额上渗出汗水。

    林延潮细细想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往今来状元多了,但状元最后多是默默无闻,如嘉靖万历年间,闽地三位状元龚用卿,陈谨,以及后来的翁正春都没有入阁,反而是身为庶吉士。大家都不看好的叶向高反而两度入阁,为相十余载。

    这是为何?能快的人。常不能远。

    以前还未中状元时,老想着中状元多好多好,但中了状元以后,该如何走如何作,自己却从未想过,现在就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恩师。弟子错了。”林延潮向申时行行了一礼。林延潮是发自内心的,人生里贵人,一是雪中送炭的,还有就是一帆风顺时,来泼冷水的。

    申时行见林延潮领悟不由欣然:“为师眼底。知错就改比永不犯错更难得,否则古人为何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多交朋友,少竖敌人,如此路自然而然就越走越宽了。”

    申时行说完这句话,想起在翰林院里看过几位状元郎,他们就是得志而傲,目中无人,然后不知不觉得罪了很多同僚。故而他今日提点林延潮,也是怕他走上他们的路子,幸好林延潮没有到听不进别人话的程度。

    “恩师教训的是。”

    申时行又与林延潮说了几句话,气氛缓和下来,自是谈笑风生。

    在外人看来丝毫看不出申时行方才责备过林延潮,反而是师生相谈甚欢,众人不由羡慕,状元郎不仅简在帝心,连当朝阁老对他也如此赏识。

    正说话间两人也是一并来向申时行敬酒,这二人一是顾宪成,另一位则是二甲四十一名徐泰时。

    顾宪成,徐泰时见了申时行都是一并道:“拜见恩师。”

    申时行指着二人与林延潮道:“顾叔时,徐岳峰,你都认识了吗?”

    林延潮听申时行口吻,显然是将顾宪成,徐泰时二人介绍给自己。

    林延潮想了下就明白了,这顾宪成是无锡人,算申时行半个老乡。而顾宪成是会试第三名,又是殿试第二甲第二名,申时行对他有赏识之恩。

    所以顾宪成得申时行器重也是当然的,至于徐泰时不用说了,他的妻子是二甲第一名董嗣成的祖父董份的女儿,而申时行二儿子申用嘉娶的是董份另一个女儿。

    申时行看似随口一提,其实意思就是这一届同榜,你们三人都是老夫的自己人,尔等要彼此搞好关系。

    林延潮会意地道:“当然顾兄是老相识,徐兄而神交已久了。”

    顾宪成,徐泰时二人也是心领神会。

    顾宪成对申时行道:“阁老,状元郎乃是当世奇才,顾某领教数次,自叹不如。”

    徐泰时也是道:“是啊状元郎才华盖世,能与他同榜,真是我徐某之幸。”

    林延潮道:“两位称我状元郎就太见外,叫我宗海好了,实际上在下年小,以后官场上的规矩,还请两位多提点小弟才是。”

    听林延潮这么说,顾宪成,徐泰时都很舒服,申时行更是点头,因为林延潮是真正把他刚才那番话听进去了。

    师生数人谈笑之间,其乐融融。

    宴厅上的红烛燃烧过半,厅外繁星夜垂

    热闹的恩荣宴已是到了尾声,这众进士们最荣耀的一日,也是马上要过去。

    林延潮,顾宪成,徐泰时也是要向申时行告辞了。

    徐泰时笑着问道:“我等即将入仕,恩师,可有一言赠我等,可以终身行之?”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这一句原版是子贡问孔子的,孔子说有,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申时行闻言笑着道:“你们这是要偷师啊!”

    林延潮与顾宪成一并道:“恩师切勿藏私啊!”

    申时行笑着道:“老夫也不敝帚自珍,嗯,人上之人,视人为人,人下之人,视己为人,共勉之。”

    林延潮听了这不是后世那句,在人之上,要把别人当人,在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的出处吗?申时行说这句是其实是在提点自己啊,好吧,你老人家真唠叨,我已是知道要改了。(未完待续。)

    ps:  卢义诚作的诗是本友房子提供,在此补上感谢一下。

第三百四十八章 碑林题名

    听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林延潮赴完恩荣宴后就回了会馆。

    喝了陈济川端来的醒酒汤后,林延潮没有马上睡觉,将恩荣宴上的事反思一番,恩荣宴开始自己表现还可以,但是几杯黄汤下肚后,再被何洛书挑衅后,自己脾气就爆发出来了。

    醉酒虽有其因,但更重要是得志而傲心理爆发,自己本就有好战斗的性子,小时候与大娘一场骂战,差点被乡人誉为洪塘骂神。

    这个脾气,以后入官后,一定要慎之戒之,能玩暗的,绝对不来明的。

    于是林延潮将申时行那句‘人上之人,视人为人,人下之人,视己为人’的话抄写起来放在案头上。

    以往自己读书时,案头上放得是林烃赠自己的那句‘昨夜江边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现在自己已非青衿士子,读书作学问虽不可放下,但为官入仕,就用申时行赠自己的话,来用作警醒自己。

    做完这些事后,林延潮这才回房合衣睡下,一觉到天亮。

    恩荣宴后次日,林延潮率三百余进士拜谒孔子庙,行释菜礼,最后去碑林刻石留名。

    国子监旁的孔庙碑林,被称为四大碑林之一,刻着元明两朝数千名进士的名字。

    每一块碑上就刻着一榜进士的名字,巨大的石碑上留着是读书人的荣耀。

    “雁塔题名第一事!”

    众读书人到了这一刻都是倍感高兴,他们见证了历史,也成为了历史。

    林延潮穿着状元的冠带,也是遥想当年白居易年少中进士写下‘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诗句来。

    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写‘孔庙碑林题名处,三百人中最少年’呢。

    这时工部负责碑刻的官员笑着道:“状元郎可知要添两块碑了?”

    林延潮与众进士们奇道:“为何是两块碑?”

    官员笑着道:“是这样的,商文毅公三元及第后,景泰年间国子监在文庙外殿别立一碑,以彰其名。而状元郎乃商文毅公后三元及第第二人,自也是别立一碑供万世读书人的瞻仰。”

    众进士听了都是满脸羡慕嫉妒。我等不过一碑上小小的名字罢了,你还可以三元及第**一碑。

    林延潮谦虚道:“我岂敢与商文毅公并举。”

    然后一名礼部官员又拿着一张榜给林延潮道:“请状元郎过目!”

    但见榜上写着‘万历庚辰科林延潮榜’几个字,榜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三百余名进士的名字,官员笑着道:“这是要在礼部留档的。”

    看着榜上。这一行万历庚辰科林延潮榜的大字,这就是状元的地位啊。

    身为状元可以冠名金榜榜名,此外林延潮的福利,还有会试杏榜榜名,以及万历四年福建乡试桂榜榜名。这就是‘名冠三榜’。

    要完成名冠三榜这个成就,唯有三元及第才可以。

    当然这三榜的含金量,分量最重的还是殿试榜名,因为进士题名碑上留的自是殿试排名。

    国子监的官员当下呈笔让林延潮撰写碑文。

    林延潮知自己今日已是大大出了风头了,不可再专享其美,当下把这机会让给了第二名萧良有。

    萧良有欣然下笔。

    但见碑文上写下万历八年庚辰科,赐进士及第第一甲三名,林延潮,福州侯官县;萧良有,汉阳汉阳县;张懋修。荆州江陵县。

    赐进士出身第二甲五十七名……

    碑文写好后,将会刻在碑上,百年之后,子孙后代来到孔庙,看进士题名碑时,手指到一个名字后就会激动道,你们你们看,这某某就是我的先人。

    碑林刻名留下身后名,读书人一辈子风光莫过于斯。

    至此进士释褐的仪式已完,众进士们下面要准备去六部观政。而林延潮则是要进翰林院了。

    夜幕已降。

    紫禁城的漏刻已是指到了亥时。

    乾清宫内,御座之下仙鹤香炉的鹤嘴上吐着青烟。

    侍候太监走来往香炉里添了檀香。

    而坐在御座上的天子正聚精会神地看明日常朝的奏折副本。

    在三杨当政时定下规矩,每次早朝只言八件事,且要奏事的大臣必须在前一日将副本送至内阁。内阁票拟后再送至御前披阅发落。

    这样的制度下,导致早朝越来越无聊,只是虚具形式而已。所以前任天子的前任嘉靖帝自大礼议后,就开始‘消极怠工’不去参加早朝,以至避居西苑几十年不上朝。

    嘉靖帝不去参加早朝,但不等于不办事。权力一直抓在手中。

    但这对于臣子而言,就是不满,果断的必须骂一骂,御史嘉靖帝就背上了一个荒政的名声。

    至于冲龄即位的小皇帝吸取祖宗的教训,每日战战兢兢,在常朝前一晚上批阅奏章。

    尽管每篇奏折上,都有首辅张居正都已经在上票拟写好了意见,不过小皇帝还是要认认真真地读完,如果是奏事奏疏,在后面认认真真用朱笔写上‘知道了’。

    而若是要天子意见的办事奏疏,小皇帝就根据票拟上意见写上‘如拟’两个字就好。

    奏疏上第一本《再乞休致疏》,正是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写的,这已是他第二次上书请求致仕了。

    二月时,张居正已是上了一本《归政乞休疏》。

    张居正在这奏疏里写到,

    ……以致心血耗损,筋力虺隤,外若勉强支持,中实衰惫已甚。

    然后张居正意思天子,请求归还大政,自己致仕回家。

    此奏章小皇帝之前已与冯保与两宫太后商议过,然后立即下旨挽留,并照例赐予衣食给张居正。

    下面又是几封奏事奏疏,小皇帝看了下,最后两封奏疏很有意思。

    一封是《弹劾翰林何洛书疏》,还有一封《弹劾新科状元林延潮疏》。

    这两封奏疏是放在一并的,显然是有关联的。

    小皇帝心想这林延潮状元才当了一日,就被御史弹劾,这也是创造记录了吧。

    小皇帝先拿起弹劾林延潮的奏疏看了,里面疏弹劾林延潮与何检讨在恩荣宴上争执失仪之事,言林延潮身为状元与翰林争吵,有失体统。

    小皇帝本以为什么事,看了不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自顾道,有意思,有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有人辞官归故里

    要知道大明朝的御史,一贯有无事不喷,好战斗的光荣传统。

    好战斗就是不分高低,管你还是天子,枢辅见着就咬,无事不喷就是事无巨细,逮到就喷。

    身为皇帝万历早就是看得习惯了,他将奏折丢给在一旁磨墨的太监高淮问道:“小高子,你怎么看?”

    高淮连忙道:“万岁,小人不敢私看奏折,这是死罪。”

    “你若不看就是违抗君命,一样是死罪,两个你选一个。”小皇帝满不在乎地道。

    高淮听了立即跪下来,哭丧着脸道:“万岁,小人还要保着这吃饭的家伙,一辈子侍奉万岁爷呢。”

    “那你就看。”

    “是。”高淮跪在地上将奏章看起,他虽没进过内书堂,但是有眼力价,平日卖力讨好冯保,故而得了在乾清宫的差事。

    不过高淮自觉得比那些出身内书堂知识性太监低一等,文化欠缺。不过欠缺就欠缺吧,天子还就是喜欢从他口里听一些粗鄙的话来。

    高淮看完奏章,想了下道:“万岁,小人看不懂大臣唠唠叨叨的规矩,但想着在宫里,若是有人给小人一巴掌了,咱这些没卵蛋都是敢还手的。此事换在状元郎身上,连屁都不敢放,还是个汉子们吗?”

    小皇帝听了哈哈大笑,高淮揣测自己这番话,大概是让‘龙心大悦’了。

    自己这些太监与文臣不同,那些文臣整日拿些条条框框来约束天子,而他们这些太监只要天子高兴了,自己也就高兴了。

    但见小皇帝拿着奏本敲着高淮的头,道:“你这人就该多读读书,什么叫连屁都不敢放,粗俗!”

    高淮连连道:“万岁爷教训的是,小人该打,这就掌嘴。”

    小皇帝话锋一转道:“不必了,这耳光子暂且记下。你这话话糙理不糙。状元公虽失朝臣之礼,但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哼,换了是朕还不给何洛书两耳光。骂他算是轻了。”

    说到这里,高淮与小皇帝一起开心地笑了。

    高淮心底揣测万岁爷看来真是很赏识新科状元,看来自己这番话帮状元郎算是帮对了。

    小皇帝又拿起奏疏道:“不过规矩还是规矩,改不得,变不得。”

    小皇帝看了一眼奏疏前贴着的小票上。张居正等阁臣给的意见是罚俸两个月,于是他就写上两个字‘如拟’。

    小皇帝想到,翰林的官俸一贯微薄,罚俸两个月对林延潮而言,恐怕不是小事。当然若是能让林延潮入直,或者任经筵讲官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赏赐林延潮了。

    不过依照规矩,皇帝是不能指定入直官和经筵讲官,必须经过内阁题请方可。看来林延潮要想入直也没那么快,但小皇帝想想自己已是厚赐其家人了。也算难得恩典了,对臣子嘛,不可一味宽容,亦当针砭。

    这时小皇帝心想:朕让礼部给林延潮家人送的报捷文书,想必该是到了吧!”

    距离京城万里之外的福州府。

    衣锦坊里一片宁静。

    马鞍墙上的白灰有些剥落,地上的石板道依旧是那么湿漉漉。

    穿着乌衣的家仆,布鞋上带着泥土,带着擦擦声从石板道上走过。

    一顶绿呢子二人小轿,在家仆的托抬下进入了衣锦坊内的林府。

    轿子在轿厅里落下,林烃从此下轿。

    眼下他已是辞掉一切官职。兄长前礼部尚书林燫数月前病逝,虽朝廷追赠林燫太子少保,谥文恪。但林烃悲伤不能自抑,由广西按察副使任上请行归养。回家于老父林庭机面前尽孝。

    林烃消瘦了不少,回到家里先拜见老父,劝了几句,再出得厅来。

    因为要服丧家里持斋,必须午前用斋饭。

    到了厅里,林家几个子弟都是一并到了。其中林燫之子林世升,其孙林泉等人见了林烃出来一并行礼。

    林烃此刻虽心中依旧悲痛,但见了几个后辈子侄,于是精神也是稍好了些,与几人一并坐下用饭。

    桌上诗礼之家,谈论的仍是读书科举。

    林世升对林泉道:“你昨日写的文章我看了,比去年乡试前,反而是退步了,若是继续如此,后年乡试仍是无望。”

    林泉听父亲这么说,头不由一低。林泉与林延潮同科第一次院试落榜后,第二次又是不第,第三次方才低低取了,勉强入了闽县县学为增生。

    成为生员后,林泉虽科试通过,赴了乡试,但却名落孙山,这与他十一岁时就取了闽县县试案首的风光相去很远。

    有人还拿他比做方仲永。

    林烃见林泉默然不语,知这几年科场不利对他打击不小于是道:“世升,泉儿也不小,无需一味苛求举业,先给泉儿说一门亲事才是。”

    林世升摇了摇头道:“回二书,此事要缓一缓,不许他娶妻,就是怕他读书分心。”

    林泉也道:“爹的说的,乡试未第,怎有面目娶妻。”

    知二人听不进去,林烃叹着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林世升与林泉二人听了都是垂下头,林庭机,林燫二人都在朝为官时,林家盛极一时,但眼下自是声势不如从前,故而急切希望家里子弟能有几个在科场上出息的,能接他们的班。

    林世升道:“二叔,家族眼下虽事事不顺,但子弟以诗书传家,将来必有再兴之时。”

    林泉亦是道:“是啊,世璧伯父三十六岁方能举人,今科赴礼部试,侄儿当以伯父为榜样,屡败屡战。”

    林世升道:“经泉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算算日子,堂兄若是科场得意,也是该蟾宫折桂了吧,真期望我林家能再出一进士啊!”

    “一门九进士!科举声势啊!”几名子侄也是不由羡慕。

    濂浦林氏家族虽大,子弟勤学诗书,但科举之路艰难,不说举人,就是秀才也没几人,若是再出一名进士,家族亦是风光不少。

    这时一名子侄突然对林烃道:“堂叔公,听闻林解元今科亦赴礼部试,若是……”

    林泉出声打断道:“这什么话,此人岂可与世璧堂叔相提并论,这林宗海虽也姓林,但他那林家门上有几档门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我们家延寿长进了

    林泉口中的有几档门楣的林府,正一片宁静祥和。

    登瀛坊巷依旧如昔,小河,石桥,乌蓬船,石板道都是老样子。

    只是在东边的巷子口那,竖了解元第的石坊,这是万历丙子年林延潮得乡试第一时所立。

    自林延潮解元及第后,这登瀛坊巷也不知如何了,一下子文运昌盛,连续出了三个秀才,平均是一年一个考入了闽县县学。这对于人口只有两千余的登瀛坊巷几乎是不可思议之事。

    故而百姓们都说此巷有文昌君眷顾。

    现在登瀛坊巷,家家户户都有子弟读书,才至巷口就可听到阵阵抑扬顿挫的诗书声,贩夫走卒也能知书达礼,遂成了一个诗礼之乡。

    又是一个清晨。

    林府之内,一个清朗有力的读书声,从屋舍里传来。

    林延潮大伯正在丫鬟服侍下,穿着公服,准备往衙门应卯,听得从一旁屋舍里传来的阵阵读书声,不由心情愉悦。

    “老爷,少爷这几日读书可用功了啊!”丫鬟向大伯甜甜一笑,

    大伯听了嘿嘿一笑道:“这也多亏了小翠你们几个把少年服侍的好。”

    丫鬟含羞点了点头。

    大伯看着丫鬟白嫩的小手,不由心底一荡。

    大伯正琢磨着是否下手掐一下那小手,这时听得外面大娘的咳嗽声。当下大伯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地,肃然道:“少爷每日读书甚是辛苦,这几日又是府试,你们告诉厨房给少爷补一补……哦,夫人,夫人你来了。”

    大娘一个箭步抢入屋内,见大伯手都放在该放的地方,松了口气。

    家里光景日益好了,买了几个丫鬟。虽分担了事,但该她操心的地方也就多了。

    这时林延寿的读书声传来,大伯大娘都是一脸欣慰。

    “叫少爷来吃早饭。”大娘吩咐了一声。

    而一旁小楼里,往日林延潮坐着读书写字的地方。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文房四宝,书籍等都是各在其位,整整齐齐的安放在那。

    已作妇人的林浅浅穿着碎花色的青衣,看着林延潮以往读书的地方,人在房内。心儿却飘去了万里之外的京师。

    林浅浅屈着手指头数着道,二月初八会试,二月二十九,会试放榜,三月十五殿试,今儿已是四月头了,若是潮哥中第了,捷报该是在路上了吧。我去天妃宫替潮哥问的是上上签,他这一次定能高中的。

    饭厅里,林高著。大伯,大娘,林延寿,三叔,三婶,浅浅都在用饭。

    林高著仍是坐在主位上,他年事已高,辞去了官职,现在已是很少出门了。不过身为大家长,对于子弟仍是十分挂念。

    林高著向林延寿问道:“今一大早。就听得你起床读书啊?”

    “娘,我要溏心蛋,你这个都煮透了。”

    大娘慈爱地笑着道:“我的小祖宗,给你剥别的。”

    林延寿埋怨完。对林高著道:“爷爷,我在准备第二场呢?”

    林高著问道:“那昨日府试第一场考得如何?”

    林延寿拿过剥好的水煮蛋,自信满满地答道:“爷爷你放心,明日发案,孙儿定是案首。”

    大伯大娘听了都是点点头,对自己儿子一副很有期望的样子。

    三叔。三婶听了都是捧腹偷笑,林延寿去年参加府试,也是如此自信满满,但是第一场考完就出圈了,连前五百名都没有入的,更不用说最后录取的一百名了。

    林延寿哼地一声道:“三叔,三娘,你们别不信,两年前县试你们也不信,但结果呢?啧啧,我一举登第,金榜提名,打了不知多少人的脸,当时整个省城的读书人都轰动了。”

    三叔三婶一并在心底补充到‘是啊,县试第九十五名,轰动了整个省城’。

    林延寿得意地道:“连县尊老爷都赞我是吴下阿蒙!你可知谁是吴下阿蒙,就是三国时东吴大将吕蒙,有一句‘刮目相待’成语说得就是他。”

    众人都是道,是啊,是啊,县尊老爷当时明明说,你县试考了五六趟,本官都被你锲而不舍的诚意感动了,你就是吴下阿蒙,也该有令人刮目相看的一日吧。这吴下阿蒙说的是,你原来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意思。

    “是。是。”众人都知林延寿说不得,绝对不能忠言逆耳。

    反正林延寿县试中第的话题,两年来吃饭间大伯大娘林延寿三人总要是拿出来长篇大论一番,大家都习惯了。他们那谈话时飞出的唾沫星子,可以把满桌的菜都点缀过一遍。去年林延寿府试落第后,这才消停了些,不过大伯大娘仍是一副对林延寿很有信心的样子。

    大伯欣然道:“吾儿果真又有长进,这一次府试再第,令人再刮目相看。好儿子,咱们一起争气。”

    大娘则是一脸心痛地道:“那是,这几日寿囝可没少读书,多吃点菜,你看看读书都读瘦了,这要下多大毅力,吃多大的苦啊。”

    众人看林延寿养尊处优的样子,一并摇头,这哪里是瘦了,家里吃得最好的,就是他了。

    林高著亦是道:“寿囝,争气就好,话说想想看延潮赴京一年多了,这一科早是考完了,此去京师有万里之遥,也不知他吃得好不好,睡得踏实不踏实,真是叫我挂心。”

    听林高著这么说,一旁林浅浅倒是垂下头,眼眶已是红了。

    大伯道:“浅浅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延潮怕已是金榜题名了呢,你就要当进士夫人了。”

    林延寿道:“我看倒是悬,进士哪里有那么好中的,延潮又这么年轻,不过嘛,延潮倒是解元,我看取个三甲倒是可以的,至于二甲,庶吉士,三鼎甲就不要想了。”

    听林延寿这么说,大伯大娘,三叔三婶都是露出刮目相看的神情。

    “嗯,我们家延寿长进了。”三叔对三婶道。

    三婶也是点头道:“是啊,换了以往肯定说延潮中不了的。”

    “这次居然说延潮能中三甲。”三叔长叹道。

    “看来真的是长进了。”连大伯大娘也一并这么认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捷报传乡里

    福建布政司衙门。

    清明之后的雨停了好几日,眼下已隐隐有了几分初夏的炎热。

    衙门里作为布政司经历的马大人,隶属于左布政使劳堪下,眼下他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偶尔停下来翻翻手面上的籍册。

    马大人确实很无聊,布政司名义上是一省最高行政,衙门里该门庭若市才对,可是有个巡抚衙门后,朝廷公文,府县的政令多移往巡抚衙门去了,而不经布政司。

    故而导致布政司地位很尴尬,马大人平日只能经手些无关痛痒的事,完全体现不了他的重要性啊。

    马大人很快处理完手头上几件事,估摸着上午没什么事了,于是心底数着点,想着什么时候吃中饭的事。

    就在马大人出神时,布政司衙门的门官屁股如同着了火一般跑来,着急着道:“经历大大,经历大人。“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瞧你那样。“马大人训斥了一句,又长长打了一个呵欠。

    “捷报,捷报啊!“门官连声道。

    “什么胡大人又打胜战了?也是自林凤诛灭后,沿海倭寇不足为患,隔三差五地来个捷报也不稀奇啊!“

    那门官道:“马经历,并非是前方的捷报,是京城来的捷报,是六百里的加急,刚刚才送至三山驿的啊!“

    马大人一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原来是今科春闱的捷报啊!没错,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不知这回本地士子又有几人中第,拿公札来给我看看。奇了,以往都是四百里加急,这回怎么用了六百里加急。“

    门官将公札交给马大人后,马大人看了一眼奇道:“怎地与以往用函不一样,非出自礼部,而是出自御前啊。“

    马大人将公札打开,先是草草扫了一眼。那知就是扫这么一眼,马大人本是一脸若无其事的神情。却突然僵住了。

    陡然布政司衙门里,出传来一声大笑,马大人拿着文札,激动地道:“这是喜事。大喜事啊,快,我要见藩台,我要见藩台。“

    衙门里官员不明所以地看着马经历,心道这不是发疯了吧。

    此刻布政司衙门的后花园里。

    福建左布政司劳堪。正与几名幕僚品茗。

    劳堪乃是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在刑部,礼部任过主事,又历任过五省的藩臬,是个久历官场的人。

    眼下劳堪穿着一身燕服,拿起茶盅喝茶,与幕僚谈些官员升迁之事。

    说着说着一名幕僚将话题转到朝堂上:“东翁,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说张相向天子请还政归养,为天子婉拒。不过若张相真想归政。东翁不可不考虑长远啊!”

    从话中,可知劳堪是张居正的亲信。

    另一名幕僚道:“我看没什么,要知大小臣工向天子奏事,外有通政司,内则会极门,俱有号簿。唯独内阁得进密揭,不留号簿之上。你说若是张相真有意归政,以密揭奏事就好了,此奏疏外发公文不过徒具形式尔。”

    对方反驳道:“也不能这么说,张相说不定真有辞相之意。眼下朝堂上大风浪疾,张相若是急流勇退,不失为张子房啊!”

    此刻劳堪道:“此言有理,太岳柄政多年。不似前时小心长慎,我等几人也常致信规劝,然太岳却闻之不悦。我怕如此积累,四海人心会积怨于下啊。”

    就在劳堪与几位幕僚正谈论朝堂之事时。

    “速速领路,我要见藩台!”

    听园外传来声音,劳堪几人当下停了闲聊。但见经历马大人走到了园口,大声道:“藩台有大事,天大的事!”

    “马经历,怎一惊一乍?”劳堪不悦道。

    马经历入园后给劳堪行礼道:“卑职知罪,卑职此来参见藩台,是因京城春闱捷报传来!”

    众人都听出马经历言语里的激动,难以自抑,都是奇怪。

    一名幕僚从马经历手里取过公札递给劳堪,然后笑着道:“马经历如此高兴,莫非今科咱们闽人出了三鼎甲不成。”

    劳堪也没看公札,丢给一旁的幕僚道了句念。

    这名幕僚道:“果真是春闱捷报,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三甲第一百五十七名福州府林世壁。”

    “是濂浦林家的公子,他倒是中了。”

    “林家出第九个进士了吧。”众幕僚道。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二甲第三名泉州府温显。”

    “了不起,差一点就二甲传胪了。”众幕僚都赞道。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殿试一甲……”

    “什么?”众幕僚听到这里都是屏住呼吸。

    “东翁,大喜,真是的大喜啊,今科殿试一甲第一名是咱们福州府林延潮。”这名幕僚也是颤声道。

    这下连劳堪也是愣住了。

    “恭喜东翁,贺喜东翁啊!”

    “今科状元出自东翁治下啊!”

    众幕僚们一并贺喜道。

    这念诵的幕僚道:“东翁我还没念完,不只如此,这林延潮还是会试第一,乡试第一,此乃三元及第啊!”

    这真是**一波接着一波,众幕僚们都是说不出话来了。

    劳堪闻言后霍然站起,从这幕僚手里接过公札亲自看了一遍。

    几位幕僚问道:“东翁,不说状元了,就是三元及第也是古今罕有,眼下我们该如何办?”

    劳堪看完后袖袍一拂,果断道:“还等什么,天子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驿站了,知会右布政使吴大人,布政司衙门上下属僚,先随本官一并去三山驿站接旨。”

    一名幕僚道:“东翁,是不是要知会正在在福清的抚台大人。”

    劳堪笑着道:“知会是知会,不过抚台大人是赶不上了。”

    众幕僚都是露出笑意,巡抚不在城里,布政使大人自是乘此机会大张旗鼓。

    劳堪当下肃然道:“马上派人通知提学道衙门,福州府衙门,侯官县衙门,再准备捷报送至林延潮府邸,沿途要敲锣打鼓,舞龙舞狮,能多风光多风光,排场能闹多大是多大,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了咱们府出了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

    “待本官接了圣旨,再亲至府上宣旨!”

    劳堪一语定下,这时从布政使派出报信的人,第一个先到了福州府衙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本府错怪你们了

    福州府衙门与布政司衙门,盐道衙门,都省城中央的鼓楼脚下。

    从布政司衙门至府衙门不过千步而已,故而消息得的是最快。此刻府衙门里,现任知府乃李应兰正在坐堂。

    李应兰是广东东莞人,乃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入仕十几年来方升知府,现在是府试第一场第三日,明日就要发案了。

    合府几千份卷子都压案上,李应兰一人要全部看完是不可能的,故而从外省请了几个懂得看文章的幕客,替他阅卷。

    李应兰在举业上蹉跎半生,小三关卡了许久,后乡试会试殿试倒是一番风顺。他深觉得他在小三关时遇到的那些考官,都放任幕客评卷,慧眼不能识珠,导致他科场失意。故而他请了这几个幕客都是饱学的生员出身,看府试文章料想是没问题了。

    但即便如此李应兰还是不放心,亲自在堂上盯着,深怕这些幕客看得不仔细,屈了英才。

    经过两日一夜这些幕客们从府试里几千份卷子中,定了五百份卷子呈上。这五百份卷子是第一场合格备卷,二场三场之后,李应兰会从中再选出一百卷,最后作为府试墨卷。

    李应兰已是看了一半,面色颇有喜色,其中有数名才子的文章,被他圈了三圈。在他眼底这些才子的文章,不说是乡试里,在会试里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就在李应兰读卷时,他的心腹师爷米师爷三步并着两步赶了过来,一见李应兰连声道:“东翁大喜,大喜,真乃是天大之喜?”

    “何喜之有啊?”

    李应兰虽是奇怪,但面上还是十分镇定,表露出一个知府该有的稳重,但待听到消息的下一刻,他的稳重没有了。

    “什么,三元及第?真是本府士子?”李应兰失声言道。

    “是东翁。是万历四年乡试解元林延潮。”

    “原来是他,”李应兰立即从藤椅上起身,戴上乌纱帽道,“速速备轿。本府要去解元第。”

    李应兰心想自己治下出了一个状元,乃文教之功啊,将来吏部考评,因此肯定是要加分的,更何况是三元及第。自己这一番真是走大运了。

    李应兰满脸喜色的就要出门。

    “东翁且慢。”米师爷道一句。

    “怎地?”

    米师爷道:“东翁,捷报自有人去送,去林府上贺喜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东翁此刻另有要事啊。”

    “何事?”

    “锦上添花之事。”

    李应兰听了重新坐在椅子上,皱眉思索了一阵问道:“师爷,何为锦上添花之事?”

    米师爷低声道:“东翁有所不知,我打听得消息,这位新科状元的堂兄正是的府试考生。”

    “你是说双喜临门?”李应兰目光一亮。

    米师爷低下头道:“东翁英明。”

    李应兰精神一阵道:“新科状元的堂兄,叫什么名字?”

    “登瀛坊巷,林延寿。”

    李应兰当下对下面的幕客道:“快,把林延寿卷子出来。本官要点他为程卷。”

    “是。”众幕客们都了解到知府要锦上添花的心思,是啊,兄弟二人一府试及第,一状元及第,真双喜临门啊!

    当下这些人五百份备卷里七手八脚地找卷。

    “还没找到吗?”李应兰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几名幕客道:“东翁,可能不在这五百卷之中。”

    李应兰当下拍桌子了,对这几名幕客道:“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差点给本府闹了个大笑话,亏你们各个都自称饱读诗书,连卷子都不会看。不知还有多少遗才被尔等手中之笔冤杀!”

    见知府震怒,这几名幕客一并跪下叩头,连声道:“请东翁恕罪,恕罪。”

    米师爷也是在旁劝道:“东翁。息怒,息怒。”

    “还不将卷子找出来,以后再重办尔等。”李应兰重重拂袖。

    几名幕客连忙称是,然后去落卷寻找。而李应兰怒气未歇,负手在案前走来走去。

    片刻后一名幕客激动地道:“东翁,找到了。找到了!”

    “快,呈给本府!”李应兰坐回案上。

    幕客将找到的墨卷呈上,李应兰拾卷读起……

    片刻后,李应兰问米师爷:“新科状元的堂兄真叫林延寿?不会弄错?”

    “籍薄上写是侯官县人士,现居登瀛坊巷,而点名册上也是相同,不可能有错。”一旁米师爷接过卷子看去,捏须不语。

    李应兰长叹一声对下面几名幕客道:“是,本府错怪你们了。”

    几名幕客都是如获大赦。

    李应兰不由道:“同样是兄弟,一人三元及第,另一人却如此草包,怎地叫人相信。”

    一名幕客上前道:“东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又何况堂兄弟乎?”

    李应兰长叹道:“本官就是取他为五百名也难,何况府试及第,说出去岂非被人戳脊梁骨骂。”

    另一名幕客道:“东翁看在新科状元的面上,还请三思啊!”

    李应兰听了心想也是,算了,算了,就低低取了这林延寿就是吧,他从案上拿起朱笔,待要勾圈,悬腕停了半空,突将笔一丢长叹道:“本府实下不了这手啊!”

    “东翁,或许也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这时米师爷在一旁道。

    “怎么说?你也要本府取了他不成,本府可不想为官半生,清誉毁于一旦。”李应兰也算是一个有坚持的好官。

    米师爷笑着道:“属下自不会让东翁强取,不过我乍一衡文时,也觉此人文字荒谬,但再读一遍,细细一看,却别有一番意思来。”

    李应兰呆住了,盯着米师爷问道:“米师爷,你这话是发自肺腑吗?”

    米师爷肃然道:“东翁,不错,此人文章不合大流,难免令人一眼弃之,不仔细看来却自成方圆,正因不媚于众,才能言下自成一家啊!”

    几名幕客听了米师爷这么说,都是一并泪流满面了,这等文章都给你吹出花来!你咋不上天呢?

    李应兰也是拿过文章来重新看了一遍,半响后方道:“幸亏师爷一语提醒,否则我也看不出此文的妙处来,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嘛!”

    李应兰的话掷地有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千里驹

    布政司衙门大门大开,左布政使劳堪,右布政使吴文佳前往三山驿迎旨。≥頂≥点≥小≥说,

    其余官员一并随行,总兵标下坐营司三百官兵随两位布政使前往三山驿。

    至于城内的左中右三卫官兵,也是接到调令一并出营,将省城从北至南的大街,全部清街封道,禁止车辆行人上街。

    省城里的老百姓们都多久没见这阵仗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蒙在鼓里。

    只是见头戴明盔,身披响甲的官兵,一队又一队开来。每隔几百步街口就扎下一队护街。满街上,都是官兵手持刀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神情严肃。

    沿街两侧百姓们的心底不由惊慌起来,心道难道这又有倭寇来侵犯省城了,不是说俞大帅将倭寇都打跑了吗?

    “敢问这是出什么大事?倭人又打来了吗?”几个胆子大一些的百姓们,向兵卒问去。

    但见兵卒一脸轻松地道:“哪里有倭寇呢?我等这是要迎旨呢。”

    百姓都是松了一口气,又忙问:“这是何事要迎圣旨啊?”

    “这我也不知啊!”

    听说都要迎圣旨,本是被赶回家里去的百姓们,胆子都大了起来,招呼家里的亲戚孩子又跑到街上看热闹。

    众人议论以往也有迎圣旨的,但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了。有一名老人突然道:“我记得上一次迎圣旨如此阵仗,乃是三十年前陈相公中状元时。当年也是如此,嘉靖爷钦赐圣旨,夹道十里。一路送至他们陈家府上呢。”

    “哦哦,是啊,听你这么说,我也记得莫非咱们府又要出一位状元郎吗?可是我听闻状元郎都是天上的文曲星啊,那可了不得啊。”

    “那又什么稀奇的,本府文运昌盛。听说了吗?城南的沙合桥,前几日沙洲突盖过水面。此乃本府之人要登相位之兆。”

    “不过此乃沙合可涉的吉兆啊,百年难逢啊!”

    百姓们说话间,但见街道远方锣鼓喧天。

    衣锦坊的林府之内。

    “这林宗海虽也姓林。但他那林家门上有几档门楣?”当林泉说出这句时,林烃沉下脸来道:“汝真朽木不可雕也!”

    林泉听林烃指责他,吃了一惊,他知他这叔公素持君子之风。轻易不肯以言责人。但却斥他朽木不可雕。

    就在这时外面锣鼓声响起。

    外面仆人急是进来对林烃道:“二老爷,会试的喜榜送来了。”

    一名子弟起身笑着道:“太好了,必是璧叔中进士了,报喜的人来我们家了。”

    众林家子弟们都是称是。

    此事比教训林泉更重要,于是林烃与众人都是一并出府,但见府外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

    一名仆人赶着来前道:“二老爷,打听得消息,咱们璧少爷中了!中了!”

    但听‘中了’二字。

    林家子弟们是各个拍手叫好。林泉激动地道:“咱们林家又出一名进士了。”

    “咱们林家九进士登第!此前无古人!”

    几名林家子弟说得激动不能自已,当众泣不成声。

    四面的士绅纷纷向林府报喜道:“恭喜。恭喜。”

    “咱们这省城又要为林家添一座进士牌坊了。”

    “何止进士牌坊,八科九进士,不愧是簪缨之族。”

    “一门五代都出进士,高祖进士,祖进士,父进士,子进士,孙进士真是乃是世代联芳!”

    来恭贺的士绅都是竖起了大拇指。

    听着士绅的恭贺,一旁林府上众人都是颜面有光,是啊,家族里出了一名进士,这可是合族兴盛的大事啊!

    这时候一队官方报喜的队伍已至。

    噼里啪啦地鞭炮响个不停,将喜报送至衣锦坊上的林府。

    “恭贺贵府林讳世璧老爷,高中万历庚辰科三甲一百五十七名!”

    领头的官吏笑着拱手,见了林烃恭敬地道:“原来是翰林老爷,向你道喜了!”

    林烃道:“吾辞官归养,眼下不过布衣之身,何谈翰林。”

    一旁一名林家子弟,得意洋洋地指着远处的仪仗道:“咱们林家不过三甲进士,何必那么大的阵仗!”

    确实远方道上锣鼓齐鸣,前方几十鲜衣怒马的铁骑镇街压道,威风赫赫,而远处更是旗帜如林,人潮一眼望不到头。

    此人这么说口上嘲讽,但心底却是极度得意,心道自己世璧叔虽不过是三甲,但地方官为了巴结咱们林家,故意排了这么大排场来。

    那官吏看了一眼,知对方误会了,但也没有当面说破而是笑着道:“那仪仗是迎接圣旨的。”

    “迎接圣旨?”林烃在朝为官,不会如其他几名子弟这么少见识,当年自己以庶吉士进了翰林院,朝廷将捷报传至家乡时,也没这么大的排场。

    林烃问道:“可是咱们府出了三鼎甲?”

    那官吏笑着道:“何止三鼎甲,简直比三鼎甲还要风光十倍!”

    “什么可能,不要说大话,如何还有比三鼎甲更风光十倍的?”林家众子弟都不可置信。

    官吏见买足了官子,当下大笑道:“当然三元及第!哈哈!”

    所有人听了如雷轰电掣般,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元及第,这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啊!

    林烃也是如此,袖子微微抖起,声音里有几分带颤地问道:“是哪一位举人?”

    “乃是城南解元第林老爷啊!”

    林泉满脸不可置信问道:“莫非是林延潮?”

    “诶,怎敢称呼新科状元名讳?”这官吏露出一个汝家子弟好不懂事的神情。

    林泉闻言顿时站立不稳,口中反复道:“他也配?他也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恭喜贺喜,叔公!”

    “叔公,你的高徒中状元了,还是三元及第!”

    其余林家子弟都是一并向林烃道贺,而官吏听说三元及第的状元,竟是出自林烃门下,更是惊讶连忙作礼道:“原来翰林还是新科状元的恩师,真了不得,小人失眼了。”

    左右官吏也是一并拜下,而四周士绅,百姓们更是佩服五体投地,能教出状元郎的老师,此乃是神人啊!

    众人对自己的膜拜,林烃淡淡地道:“状元郎乃真千里驹,吾却非伯乐矣!”

    林烃这话众人哪里肯信,仍是作贺不止。

    林烃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转过身去,将袖子掩面轻拭。(未完待续。)

发个单章

    readx();    这几天看着很多大家意见。

    林延寿对于大部分角色而言就是逗比,而对于我而言,其实更多是在写自己。

    因为我患有非常严重的中二病,生活在自己世界里,虽然现在病的好了一点,但不时还犯一下。书评区里有位书友说,越是亲人越不想对方过的更好,却又不想变坏的矛盾思想,这样距离感就不会太远。我觉得蛮有共鸣的,特别对于我这样从小在‘别人家孩子’的环境里长大的人来说。

    至于林延寿后面如何,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肯定不会拖累主角,这个大家放心。

    还有就是书评区里,这几天看得实在很糟心。但再糟心,我对于大家的意见,都有一条一条认真地看过去。

    还是那句话,对于书评区里支持正版读者的任何意见,都是应得的权力。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没有你们,我今天就没有办法站在起点这平台上写这本小说。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们看的不舒爽的地方,或者想要吐槽的,尽管在书评区里指出,我都会认真看的,并会适当听取意见。虽蒙很多读者厚爱,我也很想任性的按照自己喜好来写,但本书是商业文,还是以大家看得舒心为主,不过提意见时,谢绝人身攻击。

    还有暂时无力支持正版,但一直各种支持本书的读者,我也谢谢你。我记得追紫川时候,还是个学生狗,没钱付费只能看盗版的日子。因为那时我也是这么过来,但却不妨碍我对紫川的喜欢。

    最后要说的就是那些真正令我糟心的人,那些把别人劳动当作理所当然,到正版书评区里喷作者,一扭头去网盘感谢楼主的人。我只能送你四个字‘不知廉耻’。

    没有付费还整天叫嚷弃书,脑袋是不是给驴踢了?我说的是谁,那些人心底有数,麻烦你们立即言出必践。

    说到这里夹杂太多个人情绪,最后一件事,就是本书科举就要结束了,马上要入官场了。然后不知大家喜欢看哪个类型的官场,是贴近生活流,种田流一点的呢?还是贴近官斗流,类似于甄嬛传那种?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家可以在书评区留言,也可以加入本书书友群046提意见。最后祝大家生活愉快,万事顺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科举第一事

    九仙山下的易园,乃是文林社社集之处。

    作为林延潮的弟子徐火勃,去年通过了院试,现在已是县学生员,此刻他与陈行贵,黄碧友,于轻舟等文林社社员在易园里,刚研讨完时文,就在山上听得远处锣鼓之声,人潮沿着大街朝南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于轻舟一脸不明所以。

    “必然是殿试报喜的队伍!“陈行贵惊喜地道。

    徐火勃闻言双眼一亮,拍手喜道:“必是先生他中了进士了,故而这报录队伍往他家而去了。“

    黄碧友笑着道:“这也未必,你们对宗海也太有信心了吧!这未必是往解元第去的。“

    黄碧友这么说,其余几人都是异口同声地道:“若是宗海(先生)今科不中进士,我等都是不信。“

    黄碧友双手一摊道:“那我们先去他家,到时若是不中,你们不要被宗海家里人赶出来!“

    “去就去!“众人都是对林延潮信心十足。

    当下几人一并由易园往林延潮家里而去,登瀛坊巷就在九仙山的脚下。

    几步路就到了,这一年来林延潮进京赶考。几人就少去林宅,唯独黄碧友与林延寿还有来往,去过几次。

    到了登瀛坊巷,巷内还是静悄悄的模样,里人似一点也没有预计到林府会中进士的样子。

    几人敲开了大门,是林宅的下人开门。

    毕竟喜报还没来,众人不好真说林延潮中进士了,咱们是提前来道贺的,故而黄碧友就说来找林延寿的。

    林延寿正在书房读书,见黄碧友几人来了,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黄碧友问道:“你难道不知,今日送殿试喜榜,你就没听说一点宗海的消息?“

    林延寿听说后,将笔放下道:“这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吾弟乃当世奇才。中了进士也是丝毫不意外的。“

    众人听了都是一并点头心道,这林延寿虽听说是不学无术之辈,但这番话还是说的丝毫不差的。

    这时候大伯听说来了客人,也是来到书房。众人见是林延潮的长辈一并行礼。

    大伯知他们都是林延潮好友,笑着问道:“你们今日怎地来了?“

    大伯正问之间,就听得外周锣鼓齐鸣,热闹非常。

    大伯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碧友忙道:“伯父,不知吗?这是要送会试喜榜啊!“

    于轻舟等人笑着道:“是啊。是啊,我等心急宗海的消息,故而来探听消息,还请伯父恕我等冒昧。“

    大伯闻言笑着道:“原来如此啊,才想的你们上门,不过听说进士,咱大明一科不过三百人,潮囝虽是打小聪明,还是解元,却也不一定能中。你们别期望太高。我就怕到时闹了笑话才是。“

    众人一并道:“大伯万万别这么说,宗海与我们是至交,他中了进士,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伯点点头道:“宗海有你们这一帮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啊!走,我们去外面看看消息。“

    众人应声一并走到弄口去了,林延寿说要读书,准备第二场府试,故而没去。

    众人在弄口那一并等着,就听得外面锣鼓之声越来越近。

    街坊邻居也是听了锣鼓声一并出门了,见了大伯纷纷拱手道:“林官人!听闻这送会试喜榜!”

    “你也出来听信啊!”

    “你家的延潮。我们都是看他自小长大的,那绝对是文曲星下凡。”

    大伯笑着道:“谢各位街坊邻居吉言了。”

    然后大伯踮着脚看着弄口那边,其他人也是翘首以盼。

    这时就听得巷子口那鞭炮声大作,那鞭炮声响得就是捂住了耳朵。也是听得耳心生疼。

    鞭炮声响过,随即彻耳的马蹄声传来。

    “吁!“

    “吁!“

    “吁!“

    一片勒马声后,就听得巷口声音遥遥传来。

    “就是这登瀛坊巷吗?“

    “不错,你看那解元第的牌坊!“

    “就是这里。“

    “我等上门去。“

    巷子不宽,策马不能进,巷子口上几名穿着红衣的官差。手持喜报下马走了进来。

    “哪位是林府的家人?”

    众人一片指向大伯道:“这位就是。”

    这几人一见大伯等人就磕下头去道:“老爷大喜,天大之喜,贵府老爷林讳延潮,会试殿试连捷,金銮殿上天子钦点为一甲头名状元,小的在这里您道喜了!“

    说完这几人都一并向大伯磕头。

    话音落下,四面无声。

    众人都是惊呆了,唯有巷口的鞭炮在连响!

    大伯此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他有点生怕耳朵听错了,颤声问道:“这位差大哥,你方才说什么?劳烦再……再说一遍。“

    几名官差身子俯得更低,双手将手里喜报奉上道:“老爷,小人不敢当此称呼。贵府老爷,高中万历庚辰科头甲第一名,大魁天下,这是喜报。”

    大伯双手颤抖打开喜报,看到林延潮名字赫然在上,其下一竖烫金大字,高中万历庚辰科一甲第一名!

    “延潮真的中了,真的中了。“大伯的脸上浮出一丝泪花。

    而一旁黄碧友,于轻舟,徐火勃,陈行贵一并都是在拭泪。陈行贵边抹眼泪,边是道:“恭喜伯父,贺喜伯父,宗海高中状元了!”

    “是啊,伯父状元!”

    徐火勃年纪最小,更是控制不住,当众哭道:“我先生是天下第一,当今状元。”

    一旁官差直起身笑着道:“几位老爷,状元郎不仅高中状元,还是连中三元。天子亲道,自太祖开科举以来,从未有一人连中三元,此乃开国两百年来科举第一事,故而天子钦赐圣旨嘉奖,向天下读书人示朝廷励学之意,我等奉命先来报信,一会左布政使大人,右布政使大人,按察使大人,督学老爷都会来府上,亲宣圣旨。请老爷们速速备下香烛案几,好迎旨谢恩!”

    大伯听了惊慌地道:“什么藩台,臬台都要来府上,还亲宣圣旨?”

    布政使是从二品,按察使是正三品,都是一省里官位最尊官员,大伯在衙门混了这么多年,不说布政使按察使,连知府一面都没见过,眼下他们要亲至府上,如何不令他慌了手脚。

    官差拱手恭敬地道:“非如此,不足显状元郎之尊!”

    左右百姓道:“林官人,天子圣旨,万万不可怠慢了!”

    “好,好,我这就去!”

    说完大伯转身跑回家宅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到了府门口大声喊道:“爹,娘子,浅浅,咱们家延潮高中状元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受得起

    大伯满脸激动,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跑回府门里,一进门就与大娘差一点撞了个满怀。

    大娘被大伯撞到在地,那沉重的身子一下子起不来,不由指着大伯怒骂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一旁三婶也是走了出来道:“大哥,外面出什么事了?这么吵。”

    “延……延潮……他……他……中”

    “说话都不利索,延潮怎么了?”大娘问道。

    大伯一口气缓不上来,半响后重重一跺脚这才大声道:“延潮他中了……中了状元拉!”

    “吓?”大娘瞪圆了眼问道,“你再说一遍?什么状元?”

    “没错,就是状元,天子金銮殿上钦点,咱们家出状元拉!延潮为咱们光宗耀祖拉!”大伯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又是高兴,又是激动。

    大娘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随着黄碧友,陈行贵等涌进来的乡里,官差们一并道:“恭喜娘子了,贵府出了一个状元啊!你们家延潮要作大官,将来入阁拜相了!”

    “我的天,延潮居然中状元!那可是文魁啊!”三婶听了才说了一句,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几个人见了慌忙赶上去,搀扶住三婶。

    “这怎么又晕过去了,没出息的,尽给咱们家丢人,”大伯说完三婶,有对大娘道,“没功夫和你说了,赶紧去准备香案吧!布政使要来宣旨了!”

    “圣旨?”大娘本是多胆大的人,听了圣旨二字双腿都是打颤,本是站起身来的,又是坐了下去。

    其他几个人连忙道:“赶紧的,这又倒下一个,扶起,扶起!”

    大伯不由骂道:“真是没半点出息,叫人笑话。”

    众人都是道:“逢此天大喜事,当然是要高兴的,赶紧准备迎旨吧!我等乡亲也好沾沾你的光。”

    大伯连连拱手道:“多谢乡亲帮忙了。只是怕府中实在太小,招待不下,其他人也就罢了,布政使大人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封疆大吏,这等诸侯见了我们家这么小,还不让人笑话,说咱们状元家寒碜。”

    官差道:“林官人,你操心这做什么?水浅也有真龙啊!今日你只管安坐。好好享你的风光才是啊!”

    大伯听了也是大笑,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见大娘还没缓过来,当下扶了他一把道:“瞧你这样,一会别让人笑话,我们去和爹,浅浅报喜,他们知道延潮中状元必是喜坏了。”

    当下众人一并涌了进去,入了堂。

    堂内林高著腿脚有些不便,一名下人搀了他正缓缓走出。见了大伯就是问道:“什么事啊?外面都闹开了。”

    大伯的眼泪又流出来,噗通一声给林高著跪下道:“爹,延潮中状元啦!中状元啦!”

    “是啊,给老官人道喜了!”众林延潮同窗,乡里,官差一并朝林高著道贺。

    “什么状元?”

    林浅浅从小楼跑了下来。

    众人纷纷道:“这是状元夫人!”

    “状元夫人来了,我们这里有礼了。”

    “恭喜了,将来必封诰命夫人了。”

    一旁进来几个妇人见了林浅浅都是不由羡慕,这才不到二十岁就当了状元夫人,以后这一辈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羡慕啊。实在是羡慕啊!

    “延潮中状元了?”林浅浅颤声问道。

    穿着红衣的官差,当下向林高著,林浅浅叩头道:“给老世翁,状元夫人道喜了。贵府林老爷蒙皇恩眷顾,为天子钦点为万历庚辰科头甲第一名,当今状元。状元郎眼下已在京师授官,入翰林院,为从六品编撰,并在御前听差。不能衣锦还乡,我等向先向大老爷,夫人道喜了!”

    林高著捏须点点头道:“延潮中了状元啊!”

    众人一并道:“是啊,老世翁孙儿,鱼跃龙门,从此飞黄腾达了!”

    林高著笑了笑道:“多劳各位乡亲吉言,飞黄腾达不敢说,但大魁天下足以配得上我孙儿的才学。这状元我们家延潮受得起!”

    众人都是一并道:“受得起,受得起!”

    几个官差见林高著如此,心道这才是荣辱不惊的气度,状元郎有个豁达开明的祖父啊!

    林高著当下与官差道:“天子隆恩,我林家报答不尽,只是老朽已有一年多未见我的孙儿了,既是大魁天下,为何天子不赐他衣锦还相,一家人享天伦之乐。”

    官差连忙道:“老世翁,圣君之意,岂是我等可以揣度。但小人想来,状元郎三榜魁名,名扬天下。天子又最惜才俊,必是将状元郎留下在身边大用。有天家赏识,世翁大可放心。”

    林高著道:“这也是人臣之道啊!但我也着实想我这孙儿了。”

    林高著露出伤感之色。

    一旁林浅浅举袖拭泪,然后道:“皇恩浩荡,赐相公为状元,奴家感激不尽,只是盼天子早日让我相公回家省亲,能一家团圆。奴家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愿常见。”

    官差也是道:“状元与夫人真伉俪情深,夫人之言,小人定转告给大人就是。”

    林浅浅听了点点头。

    下面众人一并向林高著,林浅浅贺喜,大伯不由问道:“延寿呢?出了这么大动静他在哪里?”

    几个下人道:“少爷还在书房读书呢。”

    “他耳聋了?”

    说完大伯就往书房去了,但见书房里,林延寿捧着书在读。

    大伯不由道:“先不要读书了,外面发生这么天大的事,你都不知吗?”

    林延寿起身道:“爹,书有云,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矣。外面吵吵闹闹与我何干?我自专心学问,学问需从书中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大伯道:“方才外面声音那么大,你都没听到,你弟弟中状元拉?”

    黄碧友和陈行贵也是一并笑着道:“是啊,延寿,你兄弟中状元拉!”

    林延寿皱眉道:“爹你要胡诌,也不要拉这么多人来一并骗我才是,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读书当专心致志,勇猛精进才是,不可分心。状元就状元吧,哪有我府试案首重要?”

    众人都看出来,这林延寿这分明是知道装着不知道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拍马屁

    见林延寿如此勤奋,不肯放下书来。身为他爹,可谓是彻底怒了。

    “什么叫状元不状元,你中了府试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童生,差了你弟弟十条街不止,不,是一百条街,根本没法比。你这不争气的。“

    林延寿不爽道:“延潮当年不也是从童生过来的,哼,你们心底就只有一个延潮。我呢?我才是林家的长子长孙!“

    大伯听了更怒,但见他脱下鞋来,冲了过去。

    黄碧友是林延寿朋友,之前他不是对自己说林延潮是当世奇才吗?怎么这会与父亲说话,画风怎么一下不对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误会?

    黄碧友拦住大伯道:“伯父不要动手,此事请务必给我一个面子。“

    “你滚开。“大伯一声怒喝。

    黄碧友露出在风中凌乱的神情,灰溜溜退开。

    然后大伯拿着鞋子对着林延寿的头脸就是一顿乱扇。林府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中,书房里倒是出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老世翁,藩司,臬司的仪驾已是快到巷口了!“

    外面传来一声,当下大娘吓了一跳道:“来得这么快。“

    众人都是商议如何,何处燕坐,何处摆下香案,何处接旨。在场寻常百姓如何能知,幸好来报喜的几位官差,都是精明能干的人,于是一一指点。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鞭炮声,锣鼓声,突然间一下子都是停下了。

    官差抱拳向林高著道:“老世翁,藩台大人到了。“

    林高著道:“也好,女眷在屋内,其余随我一并出门。延寿。你怎么脸上都是鞋印子,还不擦干净。“

    林延寿头一昂道:“我才不擦。”

    大伯赶忙上前用袖子给林延寿擦脸:“不要胡闹,一会要见知府大人,你这样如何见人,需知你府试的前程,就看在知府身上了。”

    林延寿怒道:“爹。我凭真才实学取之,走后门之事才不屑为之,给我我也不要。”

    林高著摇了摇头道:“这个样子,如此也没办法见官。”

    大伯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道:“逆子,逆子,那你别去了。”

    林延寿哼了一声,仰起头道:“不去就不去,总之,哼。反正,你开心就好了!”说完背着手走回书房。

    大伯气得差点晕过去。

    当下大伯随着林高著一并出门,走到巷口。

    但见从巷口到外街这时早就净街,自有人打扫街道,洒水抑尘,官兵筑起了人墙,拱卫在街道两侧。刀枪剑戟林立,自有一股肃杀之气。两侧百姓,都是被拦在一边。

    林高著整了整袖子。平静站在原地,但见大伯如小姑娘般扭扭捏捏,被这气势给吓着了。

    这时但听跑马声不住传来,见街道那边几名骑兵前来巡道,不久就是铁骑前导压道,自街面而过。

    随着铁骑过出。沿途百姓无不跪道而拜。

    铁骑之后,即是引导三队、皆是手持锡槊钢籐棍,稍后两人一抬抬锣,此都是朝廷大员之节制。肃静,避道等官牌过后。如福建左布政司使一列的官衔牌,如林般茂密,不知多少。

    三顶八抬红呢子大轿,经过大街,大明礼制,三品以上文官在京外许用八人抬以上的大轿,其后四抬小轿更是不知多少。

    落轿之后,轿子向前一倾。

    一名头戴乌纱,身着三寸小团花花样二品绯袍,腰悬犀带的四十余岁男子,走下轿来。

    此人正是福建左布政使劳堪,与劳堪同色官袍还有右布政使吴文佳,至于按察使蔡汝贤,则是着金银花革带,散答花无枝叶花样的绯袍,在二人轿侧下轿。

    落轿官员中,身着绯袍官员也是六七人之多,这一旁百姓都是噤声,四品以上官员方能服绯,身为父母官的知府李应兰虽也着绯袍,但在六七人里只能站了个边。

    至于其余都乃身着青袍,腰配素银革带官员,则是不能站到绯袍官员之列,有十余人之多,他们多是本府同知,推官,或是按察司佥事,至于闽,侯官两县的知县只能委屈地站在最末。

    见了这么多大官,大伯早已是吓得不行,身子都动弹不了,可是他偏偏要站着,这也不能笑大伯,其余百姓见了这等官员,也是畏惧得不能行动。

    劳堪负手仰起头打量解元第的牌坊,来没有说话。劳堪不说话,场面有几分凝重,却是右布政使吴文佳先道:“此地后依山,前带水,真乃锦绣之地。“

    众官员都是一并道:“藩台所言极是,非人杰地灵之地,不足以得凤凰而栖之!“

    身为本地父母官,四品大员的李知府充当起介绍之职来道:“新科状元所住之巷,当初里人陈诚之状元及第,故而得名登瀛。“

    一省督学王希元赞道:“好名字,当年唐太宗取十八学士,佳者称登瀛州矣。此去瀛洲三千里,一朝登瀛何异于登仙乎!”

    李知府笑着道:“除了登瀛,此坊又名为鳌峰坊,真独占鳌头第一峰啊!”

    众官员一并点头道:“此乃不复生平学钓鳌啊!“

    但听几位绯袍大僚左一句,右一句捧得,林高著,大伯等人是心花怒放,至于其余乡里人听了更是啧啧羡慕。

    这也是官场上抬人的套路,不知不觉间,马屁早已是润物细无声啊!不过马屁,也看什么拍,能让布政使,知府,学道这么抬的,天下能有几人?

    当下官员引林高著,大伯上前向见礼。

    大伯走了几步,总算多年在衙门历练,勉强保持着步伐不乱,只是双手有点不知放哪?

    林高著倒是还好,不过对方可是一方诸侯,不免自己心底也有几分忐忑,躬身向劳堪行礼道:“偏僻地方,能蒙方伯亲至,实是蓬荜生辉啊!“

    身为布政使,替天子牧民一方,劳堪一般是不苟言笑的,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见林高著行礼,劳堪却是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反而托着林高著的手满脸都是笑地道:“世翁哪里话,令孙三元及第,乃我大明开国以来科举第一人,实在旷世之才啊!本司上叨天恩,蒙天子钦点,为此状元郎家里传这一圣旨,是本司的福分,实乃是三生之幸啊!“

    劳堪这话一出,后面的官员几乎是要掩面了,身为一省上宪,马屁居然拍得如此入骨,简直有失体统啊!

    但随即众官员也就释然,没错,其实咱们就是来拍马屁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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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介绍:
金銮殿前九重门,百官簪缨北阙来。帽插宫花朝天颜,金殿传胪名声传。十里御街打马过,人称大明状元郎。
这是一个现代人在明朝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故事,已有两本两百万字作品完本,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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