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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九章 祸不单行

    又过了五日,寿县驻扎的水师全部抵达淮阴,陈地的水师陆续抵达淮阴之际,燕国再次传来坏消息。

    “大王,燕国惊变,数日前,田甲突然出现在易地,因易地燕军已经被调往曲逆桑丘,易城守备不足,故,田甲轻取易地。”

    “田甲,怎么又是田甲?之前他就突然出现在顾城,现在他又突然出现在易地,如此神出鬼没,难道他还真插上翅膀了不成。”熊槐闻言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陈轸。

    陈轸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自从上次田甲突然出现在顾城后,他就让人密切关注北方各地,而且因为上次田甲的行动极有可能是因为水师之故,是以楚国在北面的探子也在密切关注河道。是以,这次齐军的行动,很快就被探子查知。

    想着,陈轸立即解释道:“大王,是水路,臣已经确认,田甲之所以突然出现在顾城,就是因为齐国水师在运兵。这次齐军突袭易地,同样也是水师之助。

    之前田甲助声子大败燕军后,便留在顾城攻打燕军大营,而攻克燕军大营,获取燕军物资后,田甲便率军南下。

    大家本以为田甲这是返回齐国,不想,田甲却是再次借助水师,顺流而下,直扑燕国重镇易地,并一鼓而下。”

    “果然是水师!”熊槐一怔,然后急忙走到殿中的地图边。

    易地已经算是燕国腹地了,位于易水与最北面的河水交汇处,乃是燕国重镇。易地再往北,就是燕国方城,方城之北乃是涿县,而涿县之北就是燕都蓟都。

    而易地的西部,乃是现在燕军重兵防守的桑丘与曲逆。

    齐军攻克易地,桑丘曲逆与蓟都就被齐军分割开来。

    那么接下来齐国的目标,是桑丘曲逆的燕军呢?还是直扑蓟都呢?

    想着,熊槐急忙问道:“现在声子率领的齐军主力到哪了?”

    “声子在中山国休整三日后,已经挥师东进,与储子所部一同包围曲逆。如今曲逆城因燕军主力全军覆没,城中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说着,陈轸一脸沉重的道:“臣担心曲逆在齐军的围攻下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曲逆一破,齐军顺势攻打桑丘,若是桑丘再被攻破,则燕国主力将全部损失。如此一来,就算齐国退兵,燕国也将元气大伤,二十年内无法恢复元气。”

    熊槐闻言脸色一变,若是现在齐军趁势攻打蓟都,那还好,毕竟齐国现在也不敢真的灭了燕国,只要曲逆桑丘的燕军得以保存,只要人还在,那么十年之后,燕国又将成为齐国背后的一把尖刀。

    但是现在声子没去蓟都,反而在围攻曲逆

    燕军全完了,那燕国就完了。

    想着,熊槐咬紧牙根道:“郢都江东的军队还没有消息吗?”

    陈轸摇了摇头道:“大王,距离大王下令,此时才不过八天时间,恐怕现在诏令才刚刚抵达会稽,大军集结赶路都需要时间,还请大王勿急。”

    “勿急!”熊槐摇头一叹:“寡人是不急,但是燕国那边急啊。”

    陈轸见状,立即安慰道:“大王,曲逆城乃是燕国经营已久的坚城,而且还有燕国大军防守,以声子疲惫之师,想来应该可以坚守一两月的。”

    熊槐闻言,幽幽叹道:“希望如此吧!”

    接着,陈轸离去后,熊槐站在地图边,看着地图久久不语。

    就在熊槐沉思间,厅外突然传来一怔喧哗声: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熊槐一怔,转头向外面看去,却见三闾大夫屈署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屈署一进大厅,熊槐顿时皱起眉头,略带不快的道:“发生了何事,卿何以如此慌张?”

    屈署闻言,立即泪流满面的跪下,然后悲泣道:“大王,太子命人传来消息,五日前,王后薨了!”

    熊槐一愣,顿时脑袋一片空白,那个陪伴他三十余年,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发妻薨了。

    一时间,熊槐脑海里全是自己与南后这数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大王大王”

    在屈署的连声呼唤下,熊槐大脑再次恢复运转,而后脸色苍白的看着屈署,悲伤的大怒道:“怎么回事,寡人离开郢都时王后还好好的,这几个月来,郢都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王后怎么就突然薨了呢?”

    屈署闻言,深伏在地,哀伤的应道:“大王,太子来报,之前郢都大雪,王后偶感风寒,其后病情日渐加重。因当时大王正忧心北方,是以王后下令,让太子与令尹左徒不得将她患病的消息告诉大王,其后令尹也染病,太子与左徒忧心忡忡,这才将令尹的消息通知大王,希望希望”

    剩下的话屈署没说,但是熊槐哪能不知道呢!

    自从公子子兰死后,南后就一直在心中抑郁,身体也大不如前。

    或许当时南后的并且已经很重,太子左徒不愿违背王后的命令,又想让他返回郢都,这才特意通知他令尹患病。

    但是,他得到消息后,却没有回去。

    其后,王后的病情便一直瞒着他,直到王后病死!

    想到这,熊槐心中充满着哀伤,悲泣道:“呜呼哀哉,寡人对不起王后啊!”

    屈署闻言,立即询问道:“大王,国家遭遇不幸,敢问大王是否返回郢都。”

    熊槐一怔,沉默了一下,然后脸上的悲伤收敛,露出坚定之色道:“胡说什么,大战在即,寡人岂能此时返回郢都,影响将士军心。此时此刻,别说王后死了,就是寡人死了,遗体也要在战后才能返回郢都。当年先君武王能做的事,寡人也能做。”

    屈署一听楚王说起先君武王之事,便不再开口劝说,毕竟楚武王可是在出征的路上病死的,但出征大军在武王死后,可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接着,熊槐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道:“传诏,让太子主持王后丧事,国礼葬之,就葬在寡人陵寝侧室,日后寡人要与王后合葬一墓。

    另,传诏给秦夫人,宫中之事,日后就交给她了。”

    说完,熊槐挥了挥衣袖,沉声道:“贤卿去传诏吧,寡人想独自一人静静。”

    屈署见楚王说完就转身向后院走去,只能对着楚王孤寂的背影应道:“唯。”

    次日,熊槐草草用过早膳,还未缓过劲来,就见屈署再次一脸悲痛的走了过来。

    见此,熊槐心中一沉,看着他沉默不语。

    另一边,屈署来到楚王身前,见楚王脸上哀伤之情还未散去,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见状,屈署在原地站了一下,然后悲痛的拜道:

    “大王,左徒来报,五日前令尹带病参加王后葬礼,不想,就在回府途中,令尹薨于车中。”

    熊槐一呆,良久,才长长一叹“唉国之不幸!”

    屈署闻言,急忙轻声问道:“大王,令尹已薨,国中无人主持大局,且如何是好?”

    熊槐一怔,顿时沉默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百官之首的令尹也同样不可或缺。

    此时正值楚国伐齐前夕,景翠一死,那他就要决定下一个令尹的人选。

    而他眼下的合适人选却只有两个,一个郢都的屈原,另一个就是正在淮北包围清河的昭雎。

    选择屈原,则昭雎心中必有怨气,接下来的伐齐一战还打不打了。

    选择昭雎,国中正动荡期间,楚王与令尹同时在外征战,这十分不妥。若是让昭雎回去,让熊槐自己指挥大军与匡章作战,熊槐心里发虚。若是自己回去,留昭雎在这

    若是他没在前线还好,但现在他这个楚王已经在前线了,国君在大战前夕突然返回都城,不仅影响士气,更影响他这个楚王的威望。

    就凭后面那一点,这事就不能干。

    既然此时还不能选,那就不选,暂时先拖着。

    一来可以让郢都的屈原树立声望,二来也可以用虚悬的令尹之位激励昭雎,让他充分发挥才智,狠狠的打击齐国,建立功勋,为担任令尹铺平道路。

    至于国中的动荡,那就只能相信屈原了。

    想清楚之后,熊槐立即脸色一正,沉声道:“传诏,让太子以诸侯之礼厚葬令尹,陪葬寡人陵寝之侧,另让左徒主持国事!

    至于令尹之位,待寡人大胜齐国,率军返回郢都之后,再决定令尹的人选。”

第八百八十章 相位空悬

    清河城外。

    正在营中安坐的昭雎得到景翠病死,楚王决定先破齐国,返回郢都再做决定之后,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得到景翠病重的消息后,就劝说楚王返回郢都,当时正是为了能在景翠不幸后,能及时接替景翠做令尹。

    但是,现在景翠真的病死了,他却不希望楚王马上就返回郢都。

    之前劝楚王回去,那时因为当时还没有战事,他能跟楚王一起回去。现在他不想楚王回去,那时因为现在大战在即,而他正是主将。

    想着,昭雎不由抬头向清河城看去。

    在楚王与他同时出征在外的时候,这个时候景翠病死,真的是死的不是时候!

    现在的局势对他而言很微妙,若是楚王决定以左徒屈原为令尹,那他

    可若是现在楚王就以他做令尹,这同样也对他不利。

    不是说现在不利,而是将来。

    如果在这危难动荡之际,他就被楚王任命为令尹,那么接下来攻打齐国,他还怎么打。

    打输了,他也没脸继续呆在令尹的位置上了。可若是打赢了,凭借破齐救燕的功劳,楚王接下还怎么奖赏他这个令尹。

    当年的令尹昭阳同样也面临这个问题,结果昭阳为了自保战还没打就自己退了。

    虽然楚王一向仁义,但是,就算楚王不怕,他自己也怕。

    所以说,楚王决定暂时空悬令尹之位,就说明大王已经属意于他。

    接下来的伐齐一战,胜,则令尹之位非他莫属,败,则令尹之位与他无缘。

    想着,昭雎精神一振,立即向外大声吩咐道:“来人,传本将将令,点齐兵马,本将要去清河周围视察敌情。”

    “诺!”

    王后与令尹的死讯先后传到淮阴,令整个淮阴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

    消息一经传出,无论城中百姓,还是军中将士,都有所惊慌。

    但是,所有人却发现,楚王并没有离开淮阴返回郢都,而是一连三日都在淮阴照常出面理事。

    见此,不稳的人心渐渐安定下来。

    此时,对岸的清河城中,匡章带着一群将领站在南面城墙上,远远向南眺望淮阴。

    “本将听说楚国的王后与令尹景翠不久前都病死了?”

    一旁的田达点头应道:“确实如此,据郢都的探子来报,楚王后与令尹景翠全都在郢都举行葬礼了,这事肯定假不了。”

    说着,田达摇头叹气道:“可惜啊,在下听说那次郢都天降大雪的时候,楚王没有呆在郢都,而是呆在江东的会稽,否则,以楚王的年纪,突然遭遇那么酷寒的天气啧啧,说不定楚王现在也驾崩了。”

    匡章闻言,脸色一正,板着脸训斥道:“混账,休得无礼,楚王即便是楚国之君,那也是一国之君,而你却是齐国臣子,以臣子之身诅咒楚王,太失礼了。”

    田达闻言,脸上露出一股委屈之色:“可是将军,若不是楚王躲过了那场大雪,然后活蹦乱跳的来到淮阴与将军对持,此时,将军早就返回临淄了,哪里还用得着呆在这清河。”

    匡章闻言,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他知道田达说的是什么,之前一段时间,无论是临淄还是这清河,人们纷纷传言,齐王地心中的相国人选乃是他匡章,只要他一回到临淄,就会被任命为相国。

    但可惜的是,因为之前楚王在江东搞事,齐国看到了一个机会,于是先王就把他派到了清河,以窥探楚国,伺机从楚国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江东虽然动荡,但是始终没有乱起来。

    其后,齐王与齐相病死,他便由窥探楚国变成了防备楚国。

    本来,齐国动荡之时,楚国并没有趁机伐齐,匡章本以为他很快就会返回临淄了。

    但,万万没想到,强大的楚国还没有动静,北面那个弱小的燕国就率先出兵了。

    于是,为了防备楚国策应燕国,他返回临淄的希望瞬间落空。

    其后,齐王空悬相位许久,才任命田文与季子做左右丞相,他做相国的希望也落空了。

    想着,匡章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顿了顿,匡章皱眉道:“楚王这几日来一直都呆在淮阴吗?”

    “不错!”田达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南方道:“据探子来报,楚王后与令尹死后,淮阴城中谣言四起,人心有所不稳。其后,这两日来,楚王每天都会带着楚国重臣去城北巡视,一连两日,楚人见楚王还在淮阴,便渐渐稳定下来。

    楚王巡城,多人所见,也为我军探子亲眼所见,楚王尚在淮阴,此事绝对假不了。”

    匡章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道:“王后令尹死,楚王都没有返回郢都,而是继续留在淮阴。看来楚国已经有了大举伐齐的决心了啊!”

    田达闻言,一脸轻松的道:“将军放心,秦魏那边的军队即将聚集完毕,不日就会讨伐楚国,只要秦魏两国一动,楚国就会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攻打我齐国。”

    “或许吧!”匡章闻言不置可否,顿了顿,又问道:“韩国那边还是没有答应倒戈吗?”

    “还没有!”田达摇了摇头:“虽然我齐赵魏秦四国游说韩国,但是韩相公叔力主韩国保持中立,是以韩王犹豫不决,并没有答应下来。”

    “公叔!”匡章摇了摇头,那个家伙一直都是铁杆亲楚派,从中阻挠再正常不过了。

    想着,匡章冷冷一笑,然后将目光转向城外的楚军。

    “本将听说这几日楚将昭雎很活跃啊!”

    田达露出一丝沉重:“将军,之前那一段时间,昭雎每日都是早上在城外露了一面,然后让大军围城,而他自己却整日呆在城外的军营中。

    但是,这几日来,昭雎每日在城外窥探城池许久,然后又在周围不断的转悠,似乎别有所图。”

    匡章呵呵一笑,然后用力的一拍城墙,意味深长的道:“如果本将所料不差,那昭雎一定是对楚相有意,本将镇守的这座城池,被他当作晋身之资了。”

    “什么?”田达一怔,惊道:“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匡章笑着摇了摇头:“传来下去,让水师加强戒备,楚国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第八百八十一章 多喜临门

    数日后,淮阴。

    “大王,广陵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郢都的水师已经到达。”

    熊槐闻言大喜:“好,好,如今寿县陈地郢都的水师全部就位,就等江东大军一到,便可挥师北上。”

    说着,熊槐看向陈轸问道:“陈卿,现在江东的军队到哪了?”

    陈轸应道:“大王,据司马传来的最新消息,吴地的水师已经出发几日,很快就会抵达广陵,而会稽那边,因为司马接到的诏令迟,是以三万楚军才刚刚出发。计算会稽到淮阴的距离,慢则一月,快则二十日,便可到来。”

    熊槐闻言皱了皱眉:“水师伐齐也用不上那三万楚军,所以那些楚军暂时可以不必理会,水师一到,立即向寡人禀报。”

    “唯!”

    接着,顿了顿,熊槐又问道:“淮阴这边,水师远征齐国的物资可否准备完成。”

    陈轸一听,张口便应道:“请大王放心,淮阴君令尹以及寿县尹联手,已经在三天前将物资准备就绪,就等水师一到,便可搬运上船。”

    “好。”

    此时,陈轸突然喜形于色道:“大王,据燕国那边的消息,自从齐国水师将田甲所部运到易地后,齐国水师并没有离开燕国,而是封锁了燕国的易水。”

    “封锁了易水!”熊槐一怔,然后向厅中的地图瞥了一眼。

    如今剩下的燕军主力全都集中在曲逆、桑丘两地,这两个地方全都在易水西部,齐国水师封锁易水,其目的不言而喻,分明是想将燕军歼灭于易水之西,将燕国往死里打,让燕国数十年难以恢复元气。

    虽然这对燕国而言,是一个再坏不过的消息,但是,这对楚国而言,却是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好的了。

    现在齐国水师不是在燕国境内就是在清河城外,接下来,只要楚国水师北上,那就是一路畅通无阻啊。

    原本他还担心楚军会遭到齐国的伏击,但是现在,楚军大可大摇大摆的北上,去齐国那边狠狠的捞上一笔。

    说不定等楚军捞足了好处,大军已经满载而归,而齐国的水师可能还没抵达琅琊海域。

    想着,熊槐哈哈大笑:“好好好,自从燕国大败以来,这是寡人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不仅如此!”陈轸接着笑道:“大王,臣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禀报。”

    “嗷!”熊槐一怔,露出惊喜之色,笑道:“什么好消息,快快道来!”

    “大王,魏国那边传来的消息,七日前,魏王以公孙喜为将,率十五万之众伐楚,攻打我陈地。”

    “哼,魏国,早在预料之中。”熊槐闻言冷冷一笑,接着诧异的看着陈轸:“贤卿,魏国伐楚,这可不算好消息吧!”

    陈轸点了点头,拱手道:“大王,虽然魏国那边不算好消息,但是,那个打算与魏国一起出兵伐楚的秦国,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说着,陈轸见楚王露出期待之色,立即解释道:“大王,探子来报,秦国本来已经决定与魏国同时出兵伐楚的,秦军都已经聚集完毕了。但是,就在秦军开拔的前两日,因受风寒卧病在床的秦右丞相樗里疾突然病死,伐楚主将甘茂升任右丞相,不在担任主将一职。

    接着,秦国群臣为了丞相之位闹成一团。于是,秦国朝中为了左丞相的位置,为了争夺伐楚主将的位置,正争抢不休。所以,现在秦国那边的伐楚大军一直都呆在咸阳,迟迟没有动静。”

    “呃这这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熊槐一怔之后,顿时哈哈大笑。

    接着,又想起这段时间天下各国所发生的事,脸色古怪道:“上天是公平的啊,之前的这个冬天,齐国的齐王齐相全都死了,寡人王后令尹也死了,秦国的右丞相也死了。现在燕国遭逢大难,元气大伤,若是三晋也有噩耗传来,那各国就平衡了,寡人心里也平衡了。”

    陈轸闻言,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楚王,想了想,开口道:“大王,臣听说,好像魏韩两国的太子也在不久前染上了风寒,其中魏太子政痊愈后不久便再次染病,而韩太子婴病情较重,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离开府邸了。”

    “这?!”熊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轸,顿了顿,啼笑皆非的摇头道:“贤卿不要乱说,魏韩两国太子身体矫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被疾病击垮的。”

    陈轸闻言深为拜伏道:“大王仁义!”

    顿了顿,陈轸接着道:“大王,除了秦国外,韩宋两国那边也传来好消息。韩国那边,虽然齐赵魏秦四国游说韩国背盟,但公叔在朝中力主保持楚韩两国的盟约,再加上因为赵王废太子的缘故,韩王对赵王心有芥蒂。是故,韩王目前并没有调兵的行动,保持中立。

    而宋国那边,宋王不久前将国中的亲齐派大臣清洗了一遍,并驱逐了田不礼,齐宋两国关系恶化。是故,宋王为了表示交好楚国之意,已经正式下令,将之前聚集在彭城的十几万宋军解散大部分,只保留了三万宋军以备不测。”

    “好。”熊槐闻言心中的石头落地,大喜道:“秦韩宋三国暂时没有出兵伐楚,如此我楚国压力大减。而寡人受到的牵制越小,带给齐国的压力那就越大,接下来,只要我楚国能战胜齐国一次,哪怕只是小胜,也会撼动齐国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人心。

    人心一动,齐国岂能安稳的继续攻打燕国!”

    说着,熊槐心中大为畅快,连语气也颇为轻快的道:“看来上天待寡人不薄,依旧还站在楚国这边。”

    陈轸听着楚王的话,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顿觉楚王身上笼罩着一股神秘的色彩,连连拜道:“天佑楚国,天佑大王,楚国必胜。”

    熊槐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笑声还未落下,熊槐突然瞥见屈署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见此,熊槐心中一突,笑声嘎然而止,然后满脸戒备的看着厅外的屈署。

    并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没有什么坏消息!

    很快,屈署快步走进大厅,见刚刚还畅快大笑的楚王,此时却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不由微微一愣,接着想起自己的目的,来不及多想,立即禀报道:“大王,燕国使者屈庸刚刚抵达淮阴,此刻正在府外求见大王。”

    熊槐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应道:“快传,立即让他来见寡人。”

    “唯。”

第八百八十二章 赵国出兵

    很快,屈庸便在屈署的接引下,快步走入厅中。

    接着,待屈庸走到近处,熊槐见其亢奋的神情中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疲惫,脸上充满着风霜之色,甚至还带着丝丝水迹。

    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得知被自己召见,只是匆匆洗了一把脸,便过来了。

    不过,从他衣服上的明显尘灰来看,熊槐猜测应该是后者。

    见此,熊槐便隐隐猜到屈庸来的是多么急促。

    而且,从燕国蓟都到淮阴,正常驱车而行,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屈庸却用了半月。

    这其中,足以说明的燕国的局势,已经很急了。

    此时,屈庸已经走到楚王近前,见到主位上的楚王,他想起从蓟都出发时燕王的嘱托,心中沉甸甸的。

    燕军大败,赵国在暗中谋算燕国,此时燕国四面受敌。虽然燕王已经想方设法,尽快能的稳住赵国,不让赵国落井下石。

    但是,燕国落入如今境地,能救援燕国的,燕国上下所有人,都以为只剩下楚国了。

    想着,屈庸咽下一口口水,在楚王还未开口之际,便急忙哭泣的大拜道:“大王,燕国不幸,中了齐国的奸计,为齐国所败,如今燕国局势危急,臣奉寡君之命,特来求救,求大王救救燕国。”

    熊槐见状,与在左右作陪的陈轸屈署对视了一眼,顿时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一丝异色。

    这屈庸身为使者,竟然没有半点身为使者的矜持,开口便是求救,难道燕国那边的局势真的如此危急了吗?

    想着,熊槐面色不变,问道:“贤卿快快请起,自燕王即位以来,楚燕关系亲密。燕国虽远,但寡人也时常得到燕王的帮助,如今燕国有难,寡人义不容辞,自得鼎力相助。”

    “谢大王援助之恩。”屈庸神色微微一松,接着露出浓浓的期待之色,再拜道:“敢问大王,不知何时出兵救援。”

    熊槐闻言见屈庸神色依然有些紧张,不由微微一笑。

    如今燕国四面受敌,急需一个靠得住盟友。

    此时此刻,正是楚国雪中送炭之际。

    想着,熊槐没有半点敷衍之意,直接开口道:“早在燕国那边的消息传来之时,寡人一得知燕军大败,便已经下令在淮阴聚集兵力。虽然目前淮阴兵力依然有所不足,但是,各地楚军都已经在汇聚的路上,不出二十天,各地兵力便会到达。

    是故,等寡人征召的大军一到,寡人便会立即挥师伐齐,以强大的攻势,逼迫在燕国的齐军回援。”

    屈庸一听楚王在他到来之前便已经下令聚集兵力,心中的石头立即落地,激动的大拜道:“大王仁义,臣再次拜谢大王援救之恩。”

    “贤卿快快免礼,燕王与寡人友善,多次援助寡人,如今燕国有难,这都是寡人应该做的。”

    待屈庸起身,熊槐看着屈庸笑道:“使者远来,一路辛苦,现在既已抵达楚国,寡人理应为使者接风洗尘。”

    屈庸闻言,见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便立即笑着应道:“谢大王赐。”

    次日。

    就在屈庸抵达淮阴的第二天,北面再次传来消息。

    “大王,公子子青传来的消息,不久前,燕王向赵王求援,结果赵王以大军还未聚集为由,迟迟答应出兵。但是,其后,齐国水师封锁易水,燕王眼看曲逆桑丘的燕军后路断绝,不得已之下,重礼贿赂赵国。

    燕王将桑丘东部愿归属于燕国的曲逆阳城两地一百五十余里,外加燕赵北部边界一百里,大小共三十七城割让给赵国。

    赵王随即收下燕国厚礼,重申赵燕两国盟友关系,并于当日宣布出兵救燕。”

    陈轸说着,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次日,赵王亲自率十五万大军从邯郸出发,东进攻打中山国。此外,赵国上将军牛翦率十万大军从代地出兵,目标直指中山国中人城。”

    “赵国出兵救燕了?这怎么可能,赵国怎么会出兵,怎么能出兵!是之前对赵国的猜测全都错了,赵国并没有出卖燕国?还是赵国别有所图?亦或者只是赵王贪图燕国土地?”

    熊槐一怔,然后猛然站了起来,来到厅中的地图边,向赵国出兵的方向看去。

    赵王那边还没什么,无非就是去攻打中山国罢了。

    但是,牛翦所部前去的中人城,就在齐燕两国打战的曲逆西部。

    这中人城之前已经被燕军攻克一次,中山国收复不久,再加上中山国的主力已经在西部防备赵国。

    所以,显而易见,赵国攻打中人的难度并不高。

    只要牛翦攻克中人,然后挥师东进,甚至不用与齐军作战,只需稍稍牵制齐军,则曲逆城便可保全。

    若是接下来楚军北上,齐国得到消息,匆匆撤军。

    赵王救燕,获取燕国赠礼曲逆阳城,从此以后,燕国无法再打中山国的注意。

    再加上燕国已经将中山国的中人等地清洗了一次,赵军只需要接收地盘就行。

    这些地盘全都落入赵国手中后,整个中山国就已经被赵国全部包围。

    如此,中山国成为赵国的国中国,虽未亡国,但也跟亡国没什么两样了。

    如此种种,对赵国而言,好处多多。

    但是,这对楚国而言,却是为人做嫁衣。

    原本楚国救燕,就是获取燕王的感激,为楚燕两国打造一个长久的联盟。

    但现在赵国率先出兵,接着楚国才出兵,即便楚国突袭齐国腹地,促使齐国退兵,这也是赵军出力逼退齐军。

    楚国出兵的成效将会大打折扣,成了赵国的陪衬!

    救援燕国的主功便成了赵国。

    原本的雪中送炭,变成锦上添花!

    更关键的是,救燕行动,对楚国而言,什么也捞不到。

    想着,熊槐觉得自己这么积极的救燕,相比哪个待价而沽的赵国,好像亏大了。

    “赵王真是好算计!”熊槐不禁感叹了一句。

    陈轸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大王英明,赵王此次出兵,已经从燕国身上获取了足够的好处,接下还能从中山国哪里获取更大好处。而且赵国出兵,不仅维护了变得脆弱的燕赵联盟,还用直接行动表明,赵国还未背弃合纵联盟,以让我楚国继续在南面牵制齐秦两国。”

    “这赵王将好处全都吃下去了,连半点好处也不留给寡人,寡人心里实在堵得慌。”不熊槐也点了点头,气愤不已的道。

    顿了顿,熊槐脸色变冷,阴沉道:“不过,寡人这一次也要让赵王知道,好处太多,很容易吞不下去,反而还会噎着。”

    “大王的意思是?”陈轸问道。

    “寡人打算暂缓出兵伐齐,等赵军抵达曲逆后,先让齐赵两国大战一场。”说着,熊槐冷冷的笑道:“既然赵王收下了燕国的好处,那么赵王就必须要付诸行动,以表明燕国的代价是值得的。否则,若是赵王光拿好处不行动,这天下各国还怎么看待赵国,燕国还怎么看赵国。

    只要赵国与齐国开战,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齐赵两国交恶。

    要是赵国胜了,让齐国全歼燕军的计划破产,那齐国接下来肯定不会坐视赵国攻打中山。要是齐国胜了,赵国被削弱,那寡人就出兵救燕,将齐国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第八百八十三章 初衷易忘

    自赵国出兵救燕,而楚国决定暂时观望后,一晃半月而过。

    虽然楚国已经决定观望,但却并没有放松对北面的警惕,反而对北方的战事更加关注了。

    “大王,赵国那边,北面的牛翦所部从代地出发后,一路势如破竹,横扫中山国东北部。如今牛翦已破中人昔阳两城,不过牛翦攻克昔阳后,便下令停兵休整,并没有东进。”

    “没有东进?”熊槐闻言一怔,赵军的行动,与他之前的所预料的不同。

    之前他原以为赵军攻克中人后,就会东进曲逆,但是,赵军的动向却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没有东进,反而继续南下了。

    现在赵军又攻克昔阳,结果却依旧没有前去曲逆救援,而是停下休整了。

    赵军的这一系列行动,仿佛好像仅仅只是来攻打中山国的一般,没有丝毫救燕的意思。

    想到这,熊槐心中一动,问道:“贤卿,赵国如此举动,不知燕国现在是何态度?”

    陈轸摇了摇头:“大王,自从牛翦并未如燕国所愿前去曲逆救援后,燕国每日派去十几波使者前去牛翦军中游说催促,让牛翦出兵救援曲逆城。但也只是仅仅如此而已,如今的燕国,除此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动作。”

    “唉!”熊槐闻言长叹一声。

    虽然他之前已经下定决心,暂时按兵不动,以待齐赵两国相互攻打。

    毕竟,赵王收了燕国这么大的好处,肯定要付诸行动的。

    但是,赵军行动异常之后,燕国的态度却异常软弱。

    此时,熊槐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燕国,经历了不久前的惨败后,已经国力大损,难以威胁赵国,甚至,燕国在齐国的威胁下,必须要依附赵国,才能得以保全。

    所以,现在赵国是有恃无恐啊。

    出兵救燕是已经出兵了,但是,接下来应该怎么救,那就是赵国自己做决定。

    燕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求救,犹如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犹如大旱数月的禾苗一般,只能等待赵军的到来。

    哪怕现在燕王心中已经恨死了赵王,也只能深埋在心,而外表却只能是一副感激不尽之情,一副为赵王马首是瞻之色。

    此时,听到楚王的长叹声,陈轸心中一动,飞快的看了一眼楚王,见楚王神色复杂,心下便知楚王对之前的决定已经有所迟疑。

    就在陈轸开口之际,一个侍卫走到大厅门口禀报道:“大王,燕国使者以及安石君在外求见。”

    熊槐一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应道:“请!”

    自从屈庸抵达淮阴后,得到他的肯定答复,表示在江东的楚军抵达后,就会立即出兵救燕后。这半月来,屈庸基本上每天都会来催促楚军尽快行动,并再三请求楚军尽快出兵。

    至于安石君公子安,他本来是呆在郢都的,但是自从得到燕国惨败的消息后,便于十天前从郢都赶到淮阴。

    这十天来,公子安不是在游说他这个楚王出兵伐齐,就是在向淮阴的重臣送礼游说群臣。

    此时屈庸与公子安同时求见,想来一定也是得到赵国按兵不动的消息,故而心中急促,这才来求见,催促楚国出兵。

    果然,二人进入大厅后,便立即展开游说,希望楚国能尽快出兵伐齐救燕。

    对此,熊槐依旧是好言安慰一番,并再次表示楚军一到,便会立即出兵伐齐。

    待二人离去后,陈轸拱手道:“大王,臣以为现在是时候了。”

    “这”熊槐皱了皱眉,迟疑着摇了摇头:“赵国按兵不动,此时燕国虽然已经对赵国有所不满,但是燕国的怨恨却还不够深,寡人以为还得再等等”

    另一边,清河城外楚军大营中。

    昭雎看着手中刚刚从淮阴传来的消息,见楚王再次婉拒了燕国后,额头上的皱纹不禁更深了。

    自从赵国出兵之后,他心中便极为忧虑。

    不仅担心赵国救燕成功,楚国难以获得意料中的收获,更担心赵国救燕成功,以致楚国的救燕行动半途而废,导致他这个楚军主将劳而无功。

    在楚国令尹空缺的现在,这一次救燕行动,对他而言异常重要。

    功劳太小,或者没有功劳,便会导致他本来已经十拿九稳的令尹之位再起波折。

    之前楚王在江东的水师抵达广陵,决定暂缓伐齐后,他就十分担心。

    可是,当时楚王是为楚国考虑,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赵国按兵不动,别有所图,燕国每日派去求援的使者,都已经到来后车可以望见前车的地步。

    此时此刻,就已经说明燕国的急切,甚至燕国那边已经对赵国有了怨言。

    也就是说,现在就是最好的伐齐时间。

    错过了这次机会,对楚国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对他昭雎而言,却是莫大的损失。

    毕竟淮阴距离燕国太远,而机会往往转瞬即逝,难以把握。

    当夜。

    熊槐看着昭雎诧异的问道:“贤卿连夜返回淮阴求见寡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昭雎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问道:“大王,臣听说赵国救援燕国的大军在昔阳停兵休整了?”

    “不错!”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白日再次拒绝燕国使者的事情一说。

    “这唉”昭雎闻言顿时长长一叹。

    熊槐一怔,奇怪的看着昭雎问道:“贤卿何故叹气?”

    昭雎看了看楚王,欲言又止,顿了顿,然后拱手问道:“大王,之前燕国使者未到,大王一听到燕国大败的消息,就连夜召集群臣商议救燕之策,臣愚钝,敢问大王为何如此!”

    “当然是”熊槐话刚刚起头,然后顿时愣住了。

    当时他急着救援,自然是为了让燕国保住元气,以在齐国后面插上一颗钉子。

    但是,赵国的举动,让熊槐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为此,这才决定暂缓伐齐。

    以致把救燕的初衷给忘了。

    想到这,熊槐长长一叹,然后向昭雎拱手道:“多谢柱国提醒,否则寡人就被怒火蒙蔽了双眼了。”

    昭雎闻言,心中窃喜,立即拱手道:“大王,常言道救急如救火,不可耽误。更何况楚国距离燕国遥远,可谓远水救近火,理应从速从急。

    那燕国上下,因两败于齐,已经元气大伤人心惶惶。燕王重礼贿赂赵国,正是因为被围攻曲逆城已经岌岌可危,而燕国面对齐国已经无能为力,这才放下心中的成见,去赵国求援。

    所以说,曲逆城局势可想而知了。”

    说着,昭雎顿了顿,见楚王露出沉思之色,继续道:“大王,如今燕国寄予厚望的赵军止步不前,曲逆城必然陷入深深的失落,士气大跌,随时都有被齐军攻克的可能。

    当此之时,臣以为大王应该急人之所急,理应立即出兵救援。

    至于北面各国的成败得失”

    说着,昭雎露出一丝笑容:“大王,与我楚国接壤的是齐国,而不是燕赵两国,我楚国的敌人是齐国,而不是燕赵。所以说,北面的燕赵两国,无论哪一个国家壮大,对我楚国而言都是有利的。

    只要是有利,大王有何必究竟是燕国还是赵国。”

    说到这,昭雎一脸沉重的拱手道:“大王,若是赵国灭亡中山国大局已定,臣以为我楚国不仅不能拖赵国的后腿,反而要推赵国一把。

    赵国的强大,必然会引起周围齐燕秦韩魏等国的忌惮,如此,只有赵国为各国所忌,才能不让各国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楚国身上。

    如此,我楚国才能得到一息喘息之机。”

    熊槐闻言,沉默许久,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柱国所言极是,寡人知之矣。”

    说着,熊槐正襟危坐,然后脸色一正,大声道:“传诏,召群臣议事。另,让燕国使者在侧殿稍后,寡人今夜有要事要对使者说”

第八百八十四章 下定决心

    不多时,身在淮阴的重臣便陆续赶到,接着,熊槐将打算出兵伐齐的决定向众人一说。

    群臣一听是这件早已商议完毕的事情,自然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尤其是在齐国水师还在燕国境内的情况下,更是全力支持。

    见群臣没有反对,熊槐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一旁的水师主将沈宜甫:“将军,水师准备的如何了?”

    沈宜甫一听楚王心中,按捺住心中的大喜,立即应道:“请大王放心,淮阴的三万水师,还有隐匿在广陵的两万水师,早已准备就绪,只待大王一声令下,便可会师淮阴,出兵伐齐。”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向淮阴君令尹靳尚问道:“贤卿,水师伐齐的物资准备的如何。”

    靳尚立即应道:“大王放心,一起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装船。”

    “好。”熊槐应了一声,然后下令道:“既如此,那就传寡人诏令,让广陵的水师立刻北上淮阴,与淮**师主力汇合。还有,水师北方的物资,从明日开始,便开始装船,只等南方水师一到,立即出兵远征齐国。”

    说着,熊槐再次看向沈宜甫:“将军,这次远征齐国的事情,寡人就全拜托你了。”

    “请大王放心,末将这次一定全胜而归。”沈宜甫立即单膝拜道。

    熊槐点了点头,如今齐国主力以及水师全都不在国中,这种情况下,若是水师远征齐国依旧大败而归,那他这个水师主将也别干了,直接死在齐国好了。

    接着,熊槐将远征齐国的事情全都交代完毕后,一脸肃然地向屈署道:“贤卿,请燕国使者与公子安来见寡人。”

    “唯。”

    很快,屈庸与公子安便在屈署的接引下进入大厅中。

    礼毕。

    熊槐见屈庸与公子安全都期待的看着他,不由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使者,燕国的事情寡人听说后也很担心,二位贤卿日间所求,寡人思虑再三,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二位贤卿也知道,如今淮阴这边,只有八万楚军再加上三万水师,八万楚军攻打五万齐军坚守的清河城,实在力有不逮,而三万水师还得用来防备泗水上的两万齐军水师。

    正因为如此,不是寡人不愿强攻齐国,而是寡人实在是有难处。”

    屈庸之前听说楚国柱国昭雎面见楚王,其后,没过多久,楚王便召见了群臣,并也让他在一旁等候,并让公子安作陪。

    本来屈庸以为楚王深夜议事,并召见他,是已经决定出兵齐国了。

    毕竟,这十天来,公子安可没少给楚国重臣送礼,更是给身为楚军的主将之首的柱国昭雎送去了最重的礼,而昭雎也毫不犹豫的收下了。

    为此,屈庸还满怀期待的来见楚王。

    结果,现在楚王一开口,便是向他叙说楚国的难处。

    楚国的难处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说外部齐魏秦三国,就说楚国新占领的江东,都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这也是他得到楚王的答复后,没有过多催促的原因所在。

    但是,现在楚王一开口,他想起北面那个虽然出兵,却按兵不动的赵国,一颗心顿时沉到低谷。

    就在屈庸准备劝说之际,那边,熊槐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不过。”熊槐长长一叹道:“自燕王即位以来,楚燕两国关系亲密,燕王一有好东西总是不会忘记寡人,即便楚燕两国相距千里,也依然派出使者分给寡人一份。并且还多次在楚国困难之际,对楚国施以援手。”

    说着,熊槐满怀感激的看了公子安一眼,这燕国的公子安,楚国的安石君,正是燕国派往楚国的使者。

    公子安闻言,见楚王深情流露在外,脸上满满的都是对燕国对他的感激之色,心中顿时激动不已,并默默大呼:楚王没有忘记楚燕两国的交情,楚王没忘

    与此同时,屈庸一听楚王言语出现转折,似乎有出兵的意思,顿时万分紧张的看着楚王,生怕漏过半个字。

    此时,熊槐见屈庸二人全都紧张的看过来,心中暗暗一笑,脸色却惋惜的摇头道:“之前,寡人听说赵国出兵救燕,以赵燕两国的交情,以赵国多次成功救燕的经验,寡人本以为只要赵国出兵,再加上楚国在齐国南部援助,就会成功让齐国从燕国退兵。”

    说着,熊槐见屈庸一听自己说起赵国,脸上顿时露出三分愤怒两分痛恨,便知道自己所言已经激起了他对赵国恨意。

    见此,熊槐再接再厉道:“结果,寡人万万没想到,这次赵国出兵后,占据了中人昔阳,已经到了齐燕两国的交战核心曲逆之外,却突然停了下来,止步不前。”

    屈庸一听赵军止步不前,再次想起顾城外齐军大败燕军的事情来。

    若不是赵国暗通齐国,借道给齐军,燕军岂能如此轻易便被齐国大败!

    那十二万燕军,不仅是燕王十几年来一点一滴的积攒下来的,也是他屈庸多年努力的结果。

    结果,顾城一战,燕国十几年的积蓄毁于一旦,而他的努力成果,一个日渐强盛的燕国,也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想着,屈庸心中对赵国的痛恨更加深了。

    此时,熊槐见状,继续道:“寡人听说救急如救火,须臾不可等待。对于赵军在昔阳止步,寡人甚为震惊,不知赵军这是因为何故。

    虽然寡人心中不解,不知赵国是否有什么谋划,但是,如今燕国危在旦夕,寡人心中甚是焦虑,想起燕国的危难,连晚膳也难以下咽。

    是故,今日清河的战事一结束,寡人便召集群臣商议,看看如何能救援燕国。”

    说到这,熊槐长长一叹道:“寡人与诸卿商议了一番,全都以为以淮阴目前的实力,要想攻破清河十分困难。”

    说着,熊槐见屈庸脸色一黯,立即接着道:“但是,为了能救援燕国,为了能逼迫齐军回援,即便寡人此刻力有不逮,寡人还是决定出兵齐国。

    毕竟寡人可以等,但燕国现在不能等,而曲逆城更加不能等。”

    说到这,熊槐看着屈庸兴奋喜悦的脸,一字一顿的道:“寡人决定不等江东的楚军了,直接将江水的水师全部调来淮阴,然后聚集我楚国所有水师,渡海北伐齐国,以逼迫齐军回援。”

    此言一出,屈庸与公子安全都满脸震惊。

    楚国为了救援燕国,竟然浮海北伐齐国。

    这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顿时将二人震撼住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水师北上

    第二日,楚国水师留下一部分监视齐国水师后,剩下的水师全部返回淮阴,开始装载物资。

    第四日,广陵的水师抵达淮阴。

    清河城。

    “将军,探子来报,刚刚淮阴城那边出现一批楚国援军,三百余艘大船。只是”田达说着,面色古怪的道:“据探子查到的消息,那些大船里的士卒并没有下船,反而不断的向船上装载物资。”

    “装载物资?”匡章一愣,迟疑了一下,心中猛然一惊,急忙问道:“田将军,本将记得之前几天,探子也在禀报,淮阴的水师也在装载物资吧。”

    田达在匡章的提醒下,心中一惊,连忙点了点头:“将军是说楚国要正式攻打我齐国了?”

    匡章点了点头,接着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不错,现在楚国向水师装载物资,必然是要大举攻打我齐国。清河城这边,我军守备森严,楚国无机可乘,是故,楚国一定是要绕开清河,然后攻击我国中空虚之所。”

    说着,匡章想了想,冷笑道:“水师大量装载物资,必然是想借水道,而最近最方便的水路,无疑就是泗水。”

    说话间,匡章立即转头向北方看去:“泗水上游,乃是宋鲁两国,如果本将所料不差,楚军一定是想在清河拖住本将,然后主力攻打鲁国,以逼我伐燕之师回援救鲁。

    不过,鲁国曲阜也是天下有名的大城,本将倒相看看,是鲁国先坚持不住,还是燕国先坚持不住。”

    说着,匡章笑了笑,然后向田达吩咐道:“传令,立即派人通知鲁国,就说楚军意图不明,似欲沿泗水北上伐鲁,请鲁君立即做好防守准备,坚守待援。”

    “诺。”

    第五日,清晨。

    五万水师准备就绪,然后数以百计的大船顺流而下,浩浩荡荡的向东方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清河城。

    匡章站在城头,看着消失在远方的楚国水师,愣了愣,然后急忙向身侧的田达,难以置信的问道:“田将军,如果本将没看错的话,刚刚楚国水师向东方去了。”

    田达闻言,呆滞的目光稍稍恢复神采,连忙惊恐的点头道:“将军看的没错,楚军没有沿泗水北上,而是去东方了。”

    匡章得到肯定的答复,确定刚刚所见不是自己的幻觉,顿时全身一僵,惊道:“不好,楚人这是想沿海路北上,直扑我齐国心腹之地。”

    说着,匡章急忙大喊道:“快、快、快,立即派人禀报大王,就说楚国水师沿海路北上了,请大王小心,加强戒备。

    另,立即传令城外水师,让水师立即控制泗水河道,然后整军备战。”

    “诺。”

    田达传讯后,匡章担忧想东方看去,心中充满着焦虑。

    从清河到临淄,即便快马加鞭,那也需要最起码两三天的时间,然后从临淄到燕国易地曲逆,这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这还仅仅只是传讯的时间,而大军行动,更是缓慢,即便燕国的齐军得到消息后,立即抛下物资,然后轻装急进,从燕国赶到齐国东部沿海,最起码也需要二十多天。

    还有,如今赵国如今已经出兵,若是赵国出尔反尔,准备配合楚国,对齐国下手,那

    匡章想起之前赵国出卖最亲密的盟友燕国的旧事,顿时心中一寒。

    万一赵国出兵截断齐军后路,以致齐军不能快速返回齐国,那齐国沿海地区将一片糜烂。

    想着,匡章不仅忧心忡忡的轻声囔囔道:希望赵国信守诺言,希望一切还来的及。

    正想着,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战鼓声,接着,一个将领快步走到匡章身侧禀报道:“将军,楚将昭雎正在城外挑战。”

    匡章闻言,面色一冷,然后一挥手,道:“不必理会,坚守城池。”

    “诺。”

    另一边,沈宜甫带着水师离开淮阴后,一路东进,当日便离开淮水河道进入大海,然后转到前往北方。

    黄昏时分,沈宜甫与公子安站在船头上,看着西边缓缓后退的陆地,稍稍算了算船速,发现这速度甚至不比他走路快。

    见此,沈宜甫不禁皱眉道:“安石君,这大海之上,行船的速度也太慢了一些。”

    自从上次听到楚王要从海路攻打齐国,公子安便主动请命随军出征。

    因为公子安曾有过走海路南下北上的经历,故而熊槐答应了公子安的请求。

    公子安在一旁笑了笑,开口道:“大海之上,海浪汹涌,航行速度自然不比江河。若不是现在已过冬季,北风已经停止,否则水师根本无法北上。”

    说到这,公子安遗憾的一叹:“可惜,现在还未到夏季,若是到了夏季,顺风顺水,大军北上最起码节约一半的时间。”

    沈宜甫闻言,同样遗憾的道:“可惜了!”

    说着,沈宜甫不由转头向案上望去,他一直等待的齐国水师,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随着楚国水师不断向北前进,一股巨大的恐慌,也随着大量的沿海齐人遥遥望见楚军北上,而迅速向北方扩散开来。

    齐国临淄。

    当齐王地接到楚国水师沿海北上的消息,顿时懵了。

    之前齐国曾想到楚军会不惜一切代价围攻清河,也想到过楚国避开清河沿泗水北上,更曾考虑过楚宋两国联合伐齐。

    但现在,楚军竟然沿海北上了,竟然从海路来袭,这是所有齐人都没有想到的。

    毕竟上一次齐国遭到海路来袭,还是快两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田齐还没有建立呢。

    甚至那一次,田氏为了讨好吴国,为了让吴国退兵,还将齐侯杀掉,用齐侯的人头向武王赔罪。

    不过,好在那一次在齐国的全力周旋下,伐齐的吴国水师遭到了齐军水师的埋伏,差点被打得全军覆没。

    现在楚国水师又来了,但这一次,齐国水师不是在燕国易水,就是在泗水,全都不在国中,根本没法抵抗楚军。

    “寡人应该怎么办?”

    齐王地看着殿中群臣,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此时,殿中群臣一听楚国水师北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其中,就以田文季子二人最为紧张。

    之前的伐燕计划,就是他们上任后一起谋划的庞大计划,目的就是为了向齐王证明,向匡章证明,向齐国群臣百姓证明,他们是合格的齐国丞相,他们有能力做丞相,而不是侥幸获得的相位。

    但现在,就在他们准备收网的时候,楚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击中了他们的软肋。

    若是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虽然能从燕国获得极高的收益,但是本土却要被楚军攻击。

    这一得一失间,他们虽然能功过相抵,但是沿海那些被放弃的地方,遭受损失的百姓,却是要恨上他们。

    德行还没有施行,却先要本国的百姓遭到莫大的损失,这种事情不能干!

    尤其是齐王地即位不久,他们也刚刚上任,不能出现这样的祸患,一切以稳为主。

    若是现在从燕国退兵,能不能在大海上截住楚军,他们心里虽然也没有半点把握。

    但是,至少他们尽力了,没有为了燕国的收益而放弃沿海的百姓。

    而且,最重要的是,燕国的主力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他们已经有大功了。

    想着,田文季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接着一同行礼道:“大王,从燕国退兵吧!”

第八百八十六章 楼缓使燕

    燕国蓟都。

    “大王,不好了,刚刚镇守北面的赵参将军传回的消息,东胡人联合朝鲜人南下,辽东三县已经沦陷,赵参将军准备放弃所有新占领的辽东等地,退回辽西坚守。

    但是,赵参将军手中兵力不足,辽西恐怕守不了多少时间,还请大王做好准备。”

    “什么?”燕王一听郭隗禀报,焦虑急躁的内心再度一沉,而后凄凉抬头仰望天空,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股垂败落寞之气,再也不复往日意气风发之相。

    现在燕国主力全军覆没,齐国大军还未退去,而北方的东胡人与朝鲜人又联合伐燕,真是祸不单行,难道上天真的要灭亡我燕国吗?

    郭隗见燕王一听北面的消息,顿时全身散发出一股绝望之气,心中大惊的同时,急忙开口道:“大王,国家遭逢大难,大王还需振作起来,带领燕国渡过难关啊。”

    “渡过难关,还怎么渡过难关?”燕王绝望的冲郭隗大吼着,吼毕,又语气凄怆的低声道:“攻打中山国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防备齐国的军队也被齐军团团围困,桑丘的军队也被阻易水之西,难以回援。

    而赵国那边,虽然答应出兵救燕,但是却在战场上观望不动。南面楚国,虽然也答应出兵,但是楚国不仅自顾不暇,而且远在淮水,远水难救近火。

    此时此刻,寡人已然技穷,还有什么办法呢?”

    燕王说着,用期翼的眼神看着郭隗:“先生,此时此刻,先生可有办法。”

    “这”郭隗看着燕王的目光,心中一慌,然后立即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看着燕王。

    事情到了现在,该想的办法燕国上下全都想了,但是,对眼下的局势,却毫无改观。

    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燕王一见郭隗不敢直视自己,顿时自嘲的一笑:“之前先生劝寡人不要对齐国动手,现在还没有到与齐国决战的时候,然寡人一意孤行,不自量力的去挑战齐国。

    如今燕国落得这个下场,寡人也不怪先生,之恨寡人自己不度才量力,以致让燕国元气大伤。”

    “大王”郭隗闻言,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顿时越发悲凉。

    此时,燕王抬手打断了郭隗,然后看着郭隗笑了笑道:“先生,虽然你们现在没有办法了,但是寡人还有办法。”

    郭隗一听,顿时急道:“大王不可,国家虽然危难,但百姓深感大王恩惠,依然还心向大王,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国中父老兄弟必然”

    郭隗还未说完,就被燕王打断。

    “先生不必劝说寡人。”燕王摇头道:“如今国中勇士几乎损失殆尽,曲逆桑丘的将士难以返回。而这几年来,寡人屡屡北伐,东胡人损失了大量的草场牛羊勇士,以致东胡王恨寡人入骨。

    现在北面空虚异常,东胡王更是携恨而来,若是不能尽快将南面的兵力调往北方,让北地的那些老弱妇孺抵抗东胡人,寡人担心昔日齐桓公屠遂的惨剧,会发生在我燕国身上。”

    说着,燕王的声音异常悲凉。

    “此时此刻,能说动齐王退兵,并且让赵国尽快出兵救援,或许也就只有寡人的人头了。”

    “大王”郭隗闻言,顿时哭泣的大拜在地。

    而另一边,燕王却没有理会郭隗,自顾自道:“寡人知道,自己没有隐藏好对齐国的仇恨,多次意欲报仇雪恨,以致齐国对寡人戒备甚严,以寡人为心腹之患。

    而赵国那边,寡人本以为赵国多次与燕国联合攻打中山,是想要解除中山国这个心腹之患,会与寡人分中山,赵国占据大头,而寡人能获取几座大城也就心满意足了。

    却不想,赵王竟是要独吞中山,这次寡人大举讨伐中山,算是犯了赵王的大忌。以致齐国来袭,赵国不近没有援手,反而还暗中帮助齐国。”

    说着,燕王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然后又摇了摇头,叹气道:“若是寡人死了,幼王即位,赵国不必担心燕国再打中山的注意,齐国不必担心燕国会扰乱后路,如此,齐赵两国应该会满足的。

    就算齐国不答应,赵国为了能让燕国继续牵制齐国,也会出兵阻拦齐军的。

    只要齐国退兵,南方的燕军能尽快北返,稳住辽西的局势。如此,我燕国修养数十年,待国力恢复,待天下局势一边,依然还可向齐赵两国复仇。”

    “大王”郭隗闻言大哭,泣道:“老臣无能,深受大王恩宠,只愿追随大王左右。”

    燕王一怔,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一边,燕国重臣孟卯快步走进大殿。

    孟卯一进殿中,见燕王正与郭隗相对而泣,微微一愣之后,立即拱手道:“大王,赵国使者楼缓来访,正在宫外求见大王。”

    “赵国使者!?”燕王微微一怔,然后期待的问道:“是不是赵国去救援曲逆了?”

    “不曾听说。”孟卯摇了摇头。

    “没有!那楼缓来燕国所谓何事?”燕王心中略一迟疑,然后与郭隗对视一眼,心中顿时起了一个疙瘩。

    这楼缓来的时机也太巧妙了一些,燕国这边刚刚接到胡人伐燕的消息,他赵国使者楼缓就立即到了。

    这一前一后,由不得人不迟疑。

    但,此时的燕国

    想着,燕王迅速收拢心神,然后向孟卯点头道:“快请,请贤卿亲自接引使者进攻。”

    “唯。”

    不久后,楼缓来到大殿中。

    礼毕。

    燕王不等楼缓开口,便先发制人,一脸期待的问道:“先生来见寡人,是不是赵国已经出兵救援曲逆了!”

    楼缓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不由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然后才摇了摇头,应道:“回大王,燕国是敝国的盟友,齐国也是敝国的盟友,齐燕两国相攻,寡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是故大王一向敝国求援,希望能干预齐燕两国战事,寡君便立即答应下来。”

    干预?

    燕王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楼缓。

    寡人付出了两百五十里地的代价,是在请赵国干预吗?

    除了防止赵国落井下石出兵伐燕以外,更重要的是请赵国出兵救援。

    而不是什么干预!

    燕王想着,脸色的期待瞬间隐去,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楼缓,却没有开口说话。

    楼缓一见燕王变了颜色,立知燕王自己所言极为不满。

    不过,即便燕王对他不满,那又如何呢,最起码燕王现在不忙当面向他表示不满。

    想着,楼缓继续不急不缓地道:“齐国乃是敝国的盟友,寡君不愿与齐国开战,但是大王的求援,寡君也不能施之援手,故而为了能平息齐燕两国的战事,为了能让齐国退军,寡君只能派出使者为燕国向齐王说情。

    经过敝国使者的再三劝说,齐王终于愿意开口应承,只要大王答应齐国的条件,齐国便同意从燕国退兵。”

    郭隗一听齐王答应退兵,燕王可以不用赴死,顿时露出一丝喜色,急忙问道:“敢问先生,齐王的条件是什么?”

    燕王闻言沉默了一下,却见楼缓笑而不语,心中虽然恼怒,却依旧身心俱疲,无可奈何的亲自问道:“先生,齐王想要什么?”

第八百八十七章 齐国退兵

    楼缓一听燕王愿意服软,心中大喜,连忙应道:“大王明鉴,虽然敝国再三劝说,但是齐王对燕国出兵攻打齐国的盟友中山国极为不满,是故,齐王说,只要燕国愿意割地三百里给齐国,那齐国就可以立即从燕国退兵。”

    “三百里!”燕王一听,顿时狠狠的咬紧牙根。

    之前燕国已经割地两百多里给赵国,现在又割地三百里给齐国,而且全都是南方相对温暖的领土,这一割,燕国可就残了一半。

    未来,燕国面对齐赵两国就只能战战兢兢,仰人鼻息度日了。

    可是,如果不答应,若是辽西也被东胡人攻克,胡人获得辽西的草场,那么东胡人一旦恢复元气,必然大军长驱直入,那时,别说蓟都北面的渔阳等地,就是蓟都也会遭到东胡人的打击。

    胡人来去如风,威胁太大了。

    想到这,燕王再次咬紧牙根,而后,嘴里冒出一股腥味,接着,燕王立即将嘴里的血水咽下,然后紧紧闭上嘴巴,沉默的点了点头。

    楼缓一见燕王答应下来,顿时大喜,接着想起赵王的嘱托,又开口道:“大王,之前贵国请敝国救援,寡君为了能有一个插手齐燕战事的借口,故而厚颜收下了贵国的礼物。

    虽然现在齐国答应退兵,但是寡君却为没有出兵救援曲逆而羞愧,是故,寡君决定从赵国东部割地一百里给齐国,以作为燕国给齐国三百里赔偿的一部分,还望大王勿要推辞。”

    燕王闻言,看了一眼楼缓,平静的面庞之下,却死死的压着心中喷涌而上的怒火,免得按捺不住,恶了赵国。

    羞愧!

    赵王自然应该羞愧!

    不过不是为了没有前去曲逆救援而羞愧,而是出卖燕国羞愧。自他即位以来,燕国对赵国可谓有求必应,只要赵王的要求没有损害燕国的根本利益,他基本上全都答应了赵王的要求。

    但是,他却没想到,燕国的付出,换回的竟然是出卖。

    所以,赵王是要感到羞愧。

    可是,若是赵王真的感到羞愧,应该将燕割让的北方一百里土地归还,而不是割自己的领土给齐国。

    燕王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一百里地,恐怕不是为燕国而割吧,而是让齐国出卖中山国的代价吧!

    不仅是这一百里地,还有我燕国的两百里地,以及燕国十二万大军,全都是齐国出卖中山国的代价。

    如此,齐国仅仅只是付出了一个难以救援的盟友,就获得了实实在在的三百里地,并且还狠狠的削弱了燕国,解除自己后顾之忧。

    而赵国不仅将会获得整个中山国,还获得了燕国土地,并且未来十几年乃是数十年内,燕国都必须依附赵国,跟赵国保持一致,任赵国予取予求。

    这一次,齐赵都获得了极大的利益,皆大欢喜。但是,却害苦了燕国,以及那个悲催的中山国。

    想着,燕王顿觉两股寒意从头上流入心田,而后浑身发冷,打了一个冷颤。

    接着,燕王摇了摇头,赵王既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哪有这种好事。

    想到这,燕王顿时感动的道:“先生,寡人请赵王救援,如今齐国愿意退兵,寡人岂能让赵国割地于齐呢?区区三百里地,敝国还是给地起的。”

    楼缓一听燕王拒绝,顿时脸色一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大王,寡君一向仁义,讲究公平公正,既然敝国没能完成大王的重托,保全燕国的土地,那寡君也就不能安心接受大王的礼物。

    故,这次齐王的条件,燕国出地两百里,敝国出地一百里,这是寡君的请求,希望大王不要让臣为难,也不要让寡君为难。”

    燕王一听楼缓的话,脸色顿时一沉。

    这赵国已经吃定燕国了吗,连楼缓这个区区臣子,也敢用这种语气跟他燕王说话。

    可恨,可恼。

    想着,燕王咬着牙,而后嘴角里蹦出一句话:“好,那寡人就多谢赵王的好意了!”

    “大王英明,寡”

    楼缓话还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接着喧哗之声迅速从远处来到近处。

    “报”

    楼缓一听,皱了皱眉,而后回头一看。

    却见一个使者急匆匆的冲进殿中。

    “报大王,曲逆城守张魁将军急报,齐国退兵了,齐国退兵了”

    “什么?”

    听着信使的大喊声,殿中的燕王等人俱是一惊。

    齐国退兵了?

    燕王满腹迟疑的瞥了一眼楼缓,燕国还没答应齐国的条件呢,齐国还没获得好处呢,怎么就退兵了?

    想着,燕王疑惑的看着来使:“齐国退兵?此事是否属实?”

    “大王,此事千真万确,齐军本来还在围攻曲逆,但是不知何故,一夜过去,第二日突然不见齐军攻城。

    其后,张魁将军担心齐人有阴谋,故而派人出城查探,结果,齐人连大营中的物资都来不及收拾,就连夜退走了。”

    “什么?”

    燕王心中惊讶还未退去,此时,有一个使者快步跑到殿中。

    “大王,大喜啊,探子来报,易水的齐军已经退走,而且驻扎在易地的田甲所部也连夜南返了。”

    燕王一怔,顿时迟疑的看着楼缓。

    难道齐王对赵国就是如此信任吗,燕国还未割地,甚至还未答应下来,这齐军就退走了。

    莫非其中有诈?

    但是,燕王一见楼缓同样满脸惊疑,半响还未反应过来,顿时便知其中一定有事。

    齐军连夜撤走,莫非是齐国内部出现问题?

    是齐王病死,还是齐国发生兵变?

    正想着,又一个使者匆匆进入殿中:“大王,去楚国求援的使者屈庸传回消息,楚王得知燕国危在旦夕,不顾楚军尚未集结完毕,已经派出集结完毕的水师,渡海北伐齐国腹心之地,以逼迫齐军回援。”

    使者话音还未落下,一旁的楼缓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赵国出兵许久,未曾对齐国动手,还想让燕国付出三百里代价跟齐国求和,以求齐国退兵。

    结果,就在燕国即便服软求和的时候,楚国一出兵,齐国就匆匆忙忙的退兵了,甚至连大军的物资都来不及带走。

    这不就是显得赵国无能吗?

    牛翦在昔阳呆的那么长时间,齐国没有半分反应,楚军现在一动,齐国就退兵,这岂不让天下人笑话赵军吗?

    还有,更重要的是,他这次任务没完成,赵王答应齐王的土地还用什么借口送出去呢?

    想着,楼缓见燕王正看着他,神色中正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喜悦,也不知是高兴呢,还是在嘲笑?

    见此,楼缓立即羞愧的拱手道:“大王得天庇护,如今齐国已经退兵,那臣之前的话,就算臣没有提。”

    接着,楼缓又道:“大王,如今燕国已然无事,臣请立即返回赵国复命。”

    燕王一听楼缓要走,心中一乐,连忙劝道:“先生刚刚抵达蓟都,这才呆了一会儿,连一顿饭都没吃上,这就离去,岂不是显得寡人怠慢小气吗?

    先生,何不暂缓半日,用过饭再走。”

    “”楼缓一听这看似好意实则羞辱的话,顿时尴尬的一笑,连呆都没脸呆了,哪里还有脸用饭。

第八百八十八章 兵发即墨

    清河城外。

    二十天前,楚国水师走海路北上伐齐。

    半月前,泗水的齐国水师为了拖住楚军,为了给回援的齐军提供足够时间,不得不全军北上,牵制楚军。

    其后,齐国水师一走,昭雎立即只会楚军封锁清河城,并派出偏师开始从泗水上游向清河城挖沟建渠。

    十几天过去,在两万楚军的努力下,一条宽一丈深一米的水渠,已经顺势地势,从泗水上游蔓延到清河城外西北十里处。

    至此,水渠已经完成大半,只等水渠抵达清河城外,便可放水冲击城墙。

    如今天下各处的城墙,无论是两版墙还是四版墙,都是夯土墙,这种城墙,只要被水侵泡着,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用不了一两月,就会自己跨掉。

    故而此时,无论是城外的昭雎,还是城中的匡章,亦或者淮阴的熊槐,都在密切的关注楚军的修渠进度。

    就在众人的等待中,齐国从燕国退兵的消息传了过来。

    另一边,沈宜甫率领的水师才刚刚抵达琅琊。

    此时,沈宜甫看着手中的情报,幽幽一叹,然后转头看向南方道:“可惜了,如今齐国已经从燕国退兵,但是泗水的那只水师却一直掉在后方,不敢靠近我们,以致我军击破齐军水师偏师的任务至今还未完成。”

    一旁的公子安闻言顿时沉默下去。

    这次水师北上的目的有两个,其中最重要的是为了逼迫在燕国的齐军退兵,这个任务已经完成。

    其二便是消灭齐国水师偏师,只要消灭这一部分,那么接下来楚国便可以彻底控制淮泗一带的水域,对齐国形成强大的压力。而且,只要齐国水师力量不足,那么楚燕两国的联系也能方便一些。

    只可惜的是,自从齐军两天前赶到楚军身后三十里后,便一直保持着与楚军的距离,始终没有上前。

    或许齐军也知道,就凭他们两万人,数百条大小不一的战船,肯定不是楚国五万人近千艘大船的对手。

    或许齐军也在等待北面的水师回援,然后前后夹击楚军。

    无论齐军是何打算,反正这几天来,楚军并没有找到与齐人交战的机会。

    此时,沈宜甫望了望北方,又回头看了看南方,沉吟许久,再次开口道:“安石君,如今我们从淮阴出发已经二十日,君熟悉从燕国前往楚国的水路,不知齐军从易水到这边大概需要多久?”

    公子安想了想,应道:“将军,虽然在下从来没有在这个季节南下,但是,按照冬季航行的惊疑,从易水出发,走海路到琅琊”

    公子安还未说完,沈宜甫突然打断道:“不,不是到琅琊,而是去即墨(青岛附近)。”

    “即墨?”公子安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即墨城就在琅琊北方不远的地方,乃是齐国五都之一,是齐国第二大城池,但是即墨城的繁华以及富裕却不比现在天下最大的城池临淄差。

    即墨东面靠海,是齐国重要的盐场以及渔场,也就是凭借这鱼盐之利,让即墨的财富不下于齐都临淄。

    所以说,即墨城乃是齐国东部最重要的城池,而且即墨靠海,也是水师很容易攻打的地方。

    想到这,公子安立即明白过来。

    沈宜甫想去即墨,只要楚军出现在即墨附近,无论是否攻打即墨城,那么身后的齐军肯定再也稳不住,一定会前去救援。

    只要齐军敢来,那楚军就可以凭借数量优势击破这只齐国偏师。

    对于能否胜利,公子安心中并无疑问,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北方返回的那只水师,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即墨。

    想着,公子安心中默默算了算时间,然后笑着开口道:“将军,从易水到即墨,需要绕一个大圈子,若是在冬季,只需要二十几天。但是,现在这季节,北风已经很少,齐军最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即墨。”

    “一个月?”沈宜甫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探子传来的消息,声子距离即墨还要几天的时间,而我们现在距离即墨只有两天的路程,算算时间,完全足够了。”

    说着,沈宜甫大声喊道:“传令,船队继续北上,去即墨城。”

    两天后,上午时分,楚军抵达即墨城东面的海域。

    即墨城那边早就知道楚军到来的消息,是故,即墨大夫将附近的所有的船只全都聚集到这里,凑得大小船只三百余艘。

    其中两百余艘小渔船,还有数十艘大船,更有四十多艘战船。

    此时,齐国船只上的齐人,见到远处缓缓驶来的楚军,待楚军靠近,发现楚军前面一字排开的十几艘带有撞角的突击战船做为箭头,其后是数量众多的大船,远远的望不见尽头。尤其是其中夹杂的部分高大的楼船做为箭身,正向他他们杀过来。

    见此,船上的齐人顿时面色苍白,心惊胆战。

    他们大都是渔民,只是因为楚军北上,这才在十几天前被即墨大夫征召而来,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

    虽然已经训练了几天,水性也不差,但是,这么一点时间哪里会打海战。

    尤其是他们见到楚军中远比他们的大船还有高大许多的楼船,船没有人家多,还没有人家大,这战怎么打?

    一念及此,齐人心中更加恐慌了。

    “不要慌,我齐国援军就在楚军不远处,很快就会前来救援”

    虽然有部分齐军将士试图安抚军心,但是,大海之上,浪高声急,他们的声音根本就传不远,别说齐军将士本来就不足,连大船都装不满,更别说其他小船了,小船上的人,可全都是渔民。

    此时,楚军船队杀到齐军两里外。

    独自站在一口楼船上的沈宜甫,远远的望见前方试图阻拦楚军的齐国船队,见到他们那大小不一的船只,顿时哈哈一笑,然后大声下令道:“传令,全速前进,碾碎前方齐军船只。”

    “诺。”

    军令一下,旗帜招展,信号很快传到前方船上。

    接着,整个楚军船队八百余艘船只,顿时卯足了劲,狠狠的向前方撞去。

第八百八十九章 血色肥料

    对面,齐人见楚军冲了过来,顿时乱成一团。

    接着,中间的战船上响起齐人的战鼓声,听到战鼓声,所有的齐军战舰立即向楚军发起了冲锋,接着,战船周围的大船也跟着战场向前驶去。

    但是,大船之外的小船,有的使足了劲卖力的向前方划去,有的划一下歇一下,行动异常缓慢,有的则是直接调转船头飞快的向后方的海岸划过去,很快便消失在战场。

    很快,两军相遇,相互射了两阵火箭之后,船只便撞在一起。

    相撞之后,双方大船倒也没有大碍,即便有些破损,一时间也沉不了。

    但是,齐人的小渔船,却经不住大船的撞击,一时间出现众多被撞翻或者被大浪打翻的小船。

    很快,楚军船队便如一支长箭射穿猎物一般,将齐军的船队射穿。

    接着,齐军的大船纷纷陷入楚军阵中,开始依靠船舷进行接舷战,而那些小渔船,不是被撞翻就是已经在逃亡的路上。

    齐军船队彻底散乱之后,大量楚军战船将陷入楚军阵中的船只团团围住,一面向齐船射箭,一面用钩距勾住齐人船只,一旦两船靠近,便有大量准备就绪的楚军士卒向对面涌去。

    一时间烟火阵阵,杀声冲天而起。

    就在陷入楚军阵中齐人基本上被清剿完毕后,此时,一直吊在楚军之后齐军船队这才刚刚赶到战场,远远的望见前方烽烟阵阵。

    “将军,大量齐军战船出现在我军身后。”

    沈宜甫一听斥候禀报,顿时哈哈一笑:“好,齐军终于来了。传令下去,船队立即分散,左右两翼开始向两侧航行,离开中军船队,准备从两侧攻击齐军两翼。后军立即调转方向,准备做为先锋,与齐军作战。

    另传令前军中军,与齐军交战的船只,继续清剿剩下的齐人船只,其他船只立即掉头,与齐军决战。”

    “诺。”

    军令下达后不久,楚军的船队开始出现变化,两侧各两百艘战船迅速离开阵列,然后向左右两侧海域驶去。

    接着,楚军后方,一直没有参战的一百艘船只,也开始脱离阵列,调整方向。

    很快,整个楚军便分成四个各自行动的小阵。

    不久后,等齐将率领船队来到楚军三里外,见即墨的守军已经溃败,而楚军的船队也已经调整完毕,正兵分三路向他冲过来。

    见此,齐将先是皱了皱额头。

    即墨守军的快速崩溃,并没有起扰乱楚军的作用。现在楚军充分发挥数量优势,三面而来,这一战不好打。

    不过,齐将一想起声子率领的齐军已经距离即墨不远,还有四五天就会抵达,想着,齐将的额头再次舒展开来。

    只要今日与楚军打战一场,挫一挫楚军的锐气,那就行了。

    虽然楚军数量是他的两倍,但,楚军想要在大海之上将他击败,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

    齐将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快到头顶,距离天黑也没有多久了。

    想着,齐将立即喝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随着战鼓声响起,双方展开对冲。

    楚军虽然远来,且刚刚还厮杀了一阵,有些心身俱疲,但是齐军同样也是如此,甚至,齐军从泗水赶到即墨海域,所用的时间还比楚军少五天,论疲惫,齐军还要更严重一些。

    但是,双方虽然疲惫,可气势上却一点也不弱。

    很快,双方左中右三军便迅速接近,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此时,突然箭如雨下,漆黑的箭雨中,夹杂着不少红色的火光,这是双方在向对方投射火箭。

    箭雨还未停下,接着战场上便传来阵阵轰鸣声,不少船只已经撞上了。

    接着,被撞的,靠近的,一面向对方伸出长长的钩距,一面向对方船上射击。

    不多时,就有不少船只被勾住,然后靠在一起展开接舷战,而没有被勾住的船只,则是向对方倾泻箭矢,开始还游不少冒着火的火箭,激战一段时间后,准备好的火箭用完,则转而向对方倾泻普通箭矢。

    激战后不久,随着被勾住的船只越来越多,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厮杀声,甚至,船上的厮杀声还压制住海浪声,船上的士卒只听见喊杀声,却听不见半点浪声。

    大战小半个时辰后,楚军终于凭借数量优势占据上风。

    又大半个时辰,楚军将上风转为胜势。而齐军则是在战场上苦苦坚持,意图打算拖到日落,好趁着夜色凭借熟悉的海域脱身。

    接着,半个时辰后,日头开始偏西之时,战场的东方出现一只船队。

    十里外,脸色苍白的公子安站在一艘战舰的船头,一脸焦急的向前方望去,直到看见前方的烽烟之后,这才稍稍心安。

    他迟到了,但好在也不算晚,大战还没有结束。

    昨天入夜后,他奉命率领两百艘船只驶向东部深海处隐藏,打算在今日大战爆发后包抄齐军后路。

    但是,昨夜航行后不久,因夜间行船,许多士卒不适应,以致船队便状况频出,有相撞在一起的,有突然走失的,有忽然散架的,还有被海浪打翻的。

    比如公子安所在的指挥舰,一艘江东过来的楼船,船队中最高最大的船只,就在航行中莫名其妙的翻了。

    好在公子安所在的楼船位于船队的中间,在周围船只的救援下,公子安以及大部分的士卒都被救了上来。

    想起昨夜的经历,此时此刻公子安依然心惊不已,并默默的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夜间行船了,尤其是远离海岸向大海深处行驶。

    至于公子安为什么不在白天远离主力舰队,那是因为主力舰队为了避免迷失方向,为了避开深海大浪,故而只能沿着海岸走,船上的人能看见海岸,同样,岸上的人也能一直盯着船队。

    这也是为什么,楚军虽然没有派出斥候,虽然看不见后方的齐国水师,却能知道齐军动静距离的原因,因为正如齐人盯着楚军一般,岸上也一直有人盯着齐军。

    所以公子安才会趁着夜色离开主力,向深海方向隐藏。

    好在昨夜以及今日全都是大好天气,可以清晰的看见月亮以及群星还有太远,他们这才没有迷失方向。

    不多时,公子安率领船队来到齐军后面五里处。

    此时,公子安以及船上的楚军将士,一见前方的齐军战船,顿时兴奋异常。这一刻,他们身体内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满身的疲惫以及眩晕,一瞬间全部消散,转而斗志昂昂。

    “传下去,齐人就在前方,击破齐军,全歼齐人,就在此时,杀,速速向前绞杀齐人。”

    随着公子安的大喊声,船上的战鼓声立即响了起来,然后整支船队飞快的向战场杀去。

    此时,厮杀中的齐军,突然发现身后杀出一只船队,而且还是楚军船队,顿时大恐。

    齐军旗舰上,齐军主将见身后涌来一只楚军,头上冷汗直冒,接着又见此时离日落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此时楚军想要上岸攻击齐地已经来不及了。

    一念及此,齐将立即大喊到:“传令,撤”

    但,一直处在下风,大部分船只陷入楚军阵中,甚至被楚军船只勾住,轻易之间,根本难以走脱。

    见此,齐将再次下令道:“外侧船只立即撤离,剩下的坚守战船以待天黑”

    不久后,齐军逃离二十几艘船只后,公子安率军杀到,近两百艘船与主力船只一起,将剩下的齐军团团围住。

    一时间,厮杀声更胜之前

第八百九十章 播下种子

    淮阴城。

    “大王,水师战报,数日前,我水师在即墨外海域与齐军交战,我军大破齐军。此战,齐军逃离四十余艘战船,其余战船全部损殁。其后,我军踏上即墨地域,破一城,得百姓两千余人,毁坏齐国盐田数百顷。

    沈将军来报,因声子率军抵达即墨,是故,水师无法扩大战果,已经返航。”

    “好、好、好!”熊槐听着陈轸的禀报,心中大喜。

    最令他欣喜的,不是水师在北面大胜齐军,而是这一次的行动,水师用实际行动表明,跨海作战已经从理论变成了实际。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那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次。

    从此以后,楚国再次攻打齐国,便多了一种选择。

    而且,齐国南面的重镇,比如北面的清河城,从此将不再是阻碍楚国的壁垒楚军。

    齐国那么长的海岸线,以后楚国水师便可以时常去串串门。

    一想到这,熊槐顿时心中一乐:“好,此战大胜齐军,寡人心中甚喜,必有重赏。”

    说着,熊槐想起还在北面的昭雎,顿时微微一笑。

    之前楚国以为齐国水师一直留在国中,这才确定了以水师为饵,引诱齐军北上,实则强攻清河的计策。

    但是,其后得知齐国的水师去了燕国,强攻清河的计划顿时没了必要。

    不过,因为燕国使者屈庸的缘故,昭雎还是在北面挖开沟渠,准备水淹清河,以示楚国救燕的决心。

    就算水师失败了,楚国还有清河这边做为突破口。

    如今,齐军已退回国中,而楚国水师也在南返,让昭雎继续围攻清河已经没必要了。

    想着,熊槐向陈轸吩咐道:“贤卿,稍后将这个好消息传给柱国,告诉柱国,可以退兵了。”

    “唯。”

    两日后,清河城外的楚军全部退回淮阴。

    又半月,沈宜甫带着水师返回淮阴。

    水师返回之日,熊槐率群臣亲自在城外劳军,并当场赐下奖赏,以示自己对水师的重视。

    返回淮阴城的大厅之后,熊槐再次向沈宜甫以及公子安表达感谢与祝贺之后,当着群臣的面,开口问道:“将军,安石君,不知此次率军北上,一路上情况如何?”

    沈宜甫闻言,看了一眼楚王,见楚王一脸的期待,顿时心中大喜。

    之前他在齐国水师动向不明的时候,就主动请命北上,所为的一切,不就是希望楚王能将目光转移到海上吗!

    之前楚国水师最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与越国水师对抗,接下来就是运输物资与士卒。

    但自从越国灭亡之后,楚国尽有江水,不要说楚国的战船,就是楚国的商船渔船,也能纵横南方无阻。

    这种情况下,楚国水师的作用就极大的降低了。

    水师没作用了,他这个水师主将,地位也跟着直线下降。他堂堂水师主将,竟然变成了运输队长,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了。

    但现在,他还有水师似乎又有了用武之地。

    想着,沈宜甫顿时兴奋的应道:“大王,臣这一路北上,可谓见识了大海的辽阔。不过,大海虽然辽阔,但是终究还是难不倒水师。而且”

    说着,沈宜甫拱手道:“而且臣这一路北上,经过鄣城,纪鄣、琅琊、即墨,这些地方都是齐国富裕的地方,而且都是齐国内地。若是从淮阴出发,攻清河一路北上,需要面对众多坚城,而走海路则不然,一路畅通无阻,唯一的障碍,那就是齐国的水师。

    不过现在”

    沈宜甫笑了笑,拱手道:“赖大王神灵,现在齐国水师只剩下一半了。”

    熊槐闻言哈哈一笑。

    此时,群臣见楚王大乐,顿时齐声贺道:“赖大王神灵,大破齐军,臣为大王贺!”

    熊槐见此,笑着摆了摆手。

    接着,熊槐趁着高兴,再次给了沈宜甫一个鼓励的眼神,让他接着说。

    沈宜甫见状,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大王,臣抵达鄣城后,见鄣城空虚,本想攻击鄣城,引诱齐军来袭,以趁机击溃齐军。但,臣担心鄣城太小,齐军不会上当,是故,臣就决定攻击齐国重镇即墨,以引诱齐军。

    果不其然,齐军上当,臣在即墨海上,一战而大败齐军。”

    说着,沈宜甫叹了一口:“若不是天黑的早,让齐军趁黑跑了,否则,齐军在我团团围困下,必会全军覆没啊!”

    此言一出,厅中群臣纷纷露出遗憾之色,他们之前就知道,齐楚海战,齐国逃了四五十艘船。他们之前还以为齐军是败退,不想,竟是趁天黑逃亡。

    熊槐同样遗憾的摇了摇头,但见到厅中群臣的遗憾后,顿时心中一乐。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沈宜甫叙说海上之事,所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种子已经种下,只待将来发芽。

    待将来收获果实之时,今天这一刻,将永远铭记在史书了。

    想着,熊槐晓得更开心了。

    沈宜甫见状,心中火热,再接再厉道:“大王,还有!虽然这次臣率军北上,耗费了近一个月才到即墨,但是这是没有在合适的时间出发的结果。若是在夏季,顺风顺水,那就只需要半月时间,便可从淮阴赶到即墨。”

    说到这,沈宜甫突然加高了声音:“半个月时间,从齐国得到消息,再等齐军反应过来,这一段时间,我水师已经在攻打齐国城池了。若是齐人不备,则齐军未至,而我已经破城矣!”

    听到沈宜甫的大喊声,厅中的群臣顿时纷纷侧目,不少人露出神往之色

    次日。

    就在熊槐准备返回郢都事宜的时候,陈轸快步走了过来。

    “大王,齐国那边的消息,数日前,赵国使者富丁到访齐国。结果,赵王割东部一百里地给齐国,以向齐王求取公主。另,赵王闻齐国大臣田不礼贤,以五十里地为聘,请齐王送田不礼去赵用事。

    而齐王当场答应了赵国的所有条件,并让田不礼随富丁去赵国用事。并且,齐赵两国约为姻亲,齐王以嫡公主许赵太子何。”

    “虽然齐赵两国大幅度削弱燕国的计划失败,但是,齐赵两国的联盟却更加紧密了。”熊槐脸色一沉,顿了顿,又摇头道:“此事暂时不必理会,静观其变。”

    “唯!”

第八百九十一章 回到郢都

    “齐赵两国的联盟更加紧密了。”

    与熊槐的无所谓不同,燕王得知赵王割地一百五十里给齐国,而齐国将嫡公主许给赵太子,并将田不礼送去赵国后,顿时焦虑不安,连双眉都挤到一块了。

    自从不久前燕国将曲逆阳地割给赵国后,现在燕国就与齐赵国两国相接,而如今齐赵两国有紧密的联合在一起,这对燕国而言简直是灾难。

    这该怎么办呢?

    燕王陷入沉思。

    齐国得罪不起那也是得罪了,但赵国这个盟友则不然,没有赵国的牵制,燕国就完了,所以赵国是万万不能交恶的。

    此时此刻,燕国接下来该怎么走,他该怎么办?

    良久,燕王长长一叹,齐赵联盟,别说是现在这个残破的燕国,就是全盛时期的燕国,也只能避其锋芒。

    所以

    想着,燕王摇了摇头,吩咐道:“传诏,请大臣孟卯以及鄂君前来见寡人”

    对于燕国的苦恼,熊槐没有丝毫在意,在燕国元气大伤的情况下,燕国只能躲在暗处舔伤口,根本无法搞事,楚国短时间内,也已经对燕国不抱任何希望。

    现在,熊槐准备五天后,开始率军返回郢都。

    郢都。

    当熊槐率军返回郢都的时候,郢都依旧挂着白幡,南后与景翠的丧事还没有办完。

    按照规定,天子死,棺椁存放七月才能下葬,以等待所有的诸侯前来参加葬礼。而诸侯死,则需要停放五月,以等待同盟诸侯到来。

    南后的葬礼比诸侯高半阶,而景翠则是以诸侯之礼安葬,需要等待各地封君,以及公室之人前来吊唁,是故,直到熊槐回到郢都,他们的葬礼依然没有结束。

    楚宫中,熊槐一脸哀伤的站在南后的棺椁前,久久不语。

    此时,太子横带着年幼的公子彘以及其他公子,穿着素衣,正跪在棺椁前大声哭泣。而昭雎屈署等一起归来的大臣,也已经换上素服,一脸哀道的与群臣跪在一起。

    许久,当太子横的哭声不复之前嘹亮,渐渐变得嘶哑,而公子彘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时,在他们不远处的屈原,察觉到太子横与公子彘的异常,默默的起身,然后悄悄地走到楚王身侧:

    “还请大王节哀,保重身体。”

    熊槐闻言,皱了皱眉,没有任何动静。

    屈原见状,再开口道:“大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公子彘考虑,公子彘尚且年幼,才刚刚失去母亲,经不起长久的哀伤。”

    熊槐闻言,再次皱了皱眉,然后回头看向跪在太子横身侧的公子彘,见其一脸悲痛,脸上泪痕未干,正在痛哭流涕。

    见此,熊槐心中一痛,公子彘还不满八岁啊,就失去了母亲。而且,这两个月来,他最需要的父王也不再身边,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过的。

    接着,熊槐又见年纪比公子彘还小的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正不知所措的呆在公子彘旁边。

    见此,熊槐心中微微一叹,然后转头对屈原道:“贤卿,寡人心中已乱,这里还是交给贤卿吧。”

    “唯。”

    接着,熊槐一边向后宫走去,一面对跟在身侧的司宫李秋吩咐道:“告诉太子,让太子出面答谢群臣,并让公子旺财与王孙平二人跟在太子身边做陪。另,将公子彘带来,寡人要跟公子彘说说话。还有,将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送回他们母亲那里。”

    “唯。”

    熊槐走出殿中不久,便见公子彘被李秋带了过来。

    “父王”公子彘来到熊槐身前,小心翼翼的看着熊槐,悲痛的面庞,透着一股浓浓的孺慕,似乎想要靠近,却又有些担心的样子。

    熊槐见状,心生怜爱,向前一步,然后抱起公子彘。

    公子彘一被抱起,感受到父亲的怀抱,顿时再次大哭:

    “父王,母后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熊槐见状,一手抱着公子彘,一手连忙擦着他的泪水,安慰道:“子彘不哭,虽然母后不在了,但是你还有父王,父王还在呢”

    或许因为熊槐的安抚,或许是之前已经哭累了,公子彘很快便停了下了。

    此时,熊槐将公子彘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干后,看着公子彘稚嫩的小脸,怜悯的问道:“彘儿,告诉父王,这段时间,彘儿你是怎么过的,是谁在照顾你。”

    公子彘一听,脸上的悲色稍稍退散:“父王,这两个月子彘都在请秦夫人哪里,是旺财兄长照顾我。”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骄傲的昂起头,看着熊槐补充道:“还有,父王,子鼠弟弟年幼,是我在照顾子鼠弟弟。”

    熊槐见公子彘悲色微微消散,顿时心中一松,而后听到是秦夫人与公子旺财在照顾他,不由点了点头。

    看来秦夫人与公子旺财并没有因为公子彘年幼丧母而欺负他。

    接着,又见子彘说是他在照顾子鼠,看他骄傲的模样,心中不禁一乐,然后立即笑着赞道:“好好好,不愧是寡人的儿子,年纪轻轻就知道照顾幼弟,将来一定是我楚国的贤公子。”

    公子彘一听,更加骄傲了:“那是当然,母后时常跟我说,我的父王是天下霸主,是天下贤明之君,我将来要做楚国的大贤,要跟孙叔敖一样,做楚国的贤相”

    说着,公子彘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微不可闻。

    熊槐听到公子彘的话,先是点了点头。

    楚国的惯例,新国君即位后,一定会重用自己的兄弟,委以重任,甚至是令尹。

    南后教导公子彘与孙叔敖为目标,这也是人之常情。

    对此,熊槐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还为南后如此教导公子彘感到欣慰。

    接着,当听到公子彘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由一愣,然后立即向公子彘看去。

    见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难过之色,便知到他又想起了他的母后。

    见此,熊槐不禁紧紧的抱着他,然后一边安慰一边向后宫走去。

    许久之后。

    熊槐正在后宫花园中逗着公子彘之时,一个侍者来到熊槐身侧:“大王,左徒求见。”

    “左徒?”熊槐一怔,然后立即应道:“传。”

第八百九十二章 深居后宫

    当屈原来到园中,见楚王正与公子彘说笑,微微一怔后,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走到楚王身侧:“大王!”

    熊槐点了点头:“贤卿所谓何来?”

    “大王刚刚回到国中,臣本不愿在此时打扰大王,但如今国事繁多,故臣特来问问,不知大王何时召见群臣主持大局。”

    熊槐一怔,然后反应过来,现在楚国不仅是死了王后,还有令尹也死了。

    所以,现在国人最关注的问题是,接下来谁将接任景翠做令尹。

    想到这,熊槐摇了摇头:“贤卿,现在寡人心绪烦乱,无心国事,是故,寡人回朝后的第一次大朝议,就放在半月之后吧!”

    “是,大王。”

    随着屈原的离开,随着半月后举行大朝议的消息传开,很快,整个郢都热闹了起来。

    接下来郢都之中,默默关注局势者有之,走家串门活动频繁者有之,闭门谢客者亦有之。

    而熊槐自己却是深居后宫之中,每日都在与幼子嬉戏,尽享天伦之乐。

    无论是呼声最高的昭雎,还是被视为他最亲近的屈原,亦或者是那个人人戒备的陈轸,全都没有得到召见。

    仿佛楚王对接下来的朝议,以及接下来谁做楚国的令尹,全都漠不关心一般。

    不过与大家想象的不同,熊槐不是不管心接下来的令尹人选,而是令尹的人选,熊槐早已确定,那就是现在的柱国昭雎。

    虽然熊槐也曾在屈原与昭雎之间犹豫过,但是思虑再三,熊槐还是决定选择昭雎。

    之所以舍弃屈原,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现在的楚国,变法的先行试点已经展开,但是无论是最早的汉北三郡,还是最全面的江东两郡,变法都还没有出现成果。

    在这种情况下,熊槐需要等,等变法出现成果之后,才能在变法全面展开之前,将国事全部托付给变法的主要推动人。

    而现在,以各地勋贵极为痛恨屈原为令尹,极有可能会引起各地的抵触,一旦国中动荡,对楚国不利。

    相反,此时以从未推动变法的昭雎为令尹,也能稍稍安抚那些骚动不安的心灵,实现稳定国中各地的目的。

    这一个原因,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熊槐每每想到这,都有种深深的遗憾,内政能力一般,隐隐被屈原架空,而且德高望重能压得住其他人的景翠,才是他心目中变法之前,过渡期间最好的令尹。

    而军政双优的昭雎,能力超过了他的预期,不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只可惜

    之前还能率兵打战,身体十分健康的景翠,就这么突然的病死了。

    对景翠之死,熊槐十分遗憾。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年纪。

    如今熊槐自己是奔六十而去的人了,而昭雎的年纪他小点,但也已经年满五十,而屈原呢,才刚刚年满四十。

    就从年纪来说,屈原可以等,就算等上十年八载都没有问题,但是昭雎等不了。

    想要让昭雎熬死屈原,那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这些年昭雎屡屡立功,若是舍弃年纪大的昭雎,而选择屈原,熊槐担心昭雎心中不平衡。

    至于第三个原因,那就是熊槐自己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希望屈原能在这个风暴前夕,能避免站在风口浪尖。

    正是因为种种顾虑,熊槐这才选择了昭雎。

    而之所以没有在回到郢都后立即公布令尹的人选,那时因为熊槐想要观察一下群臣的态度,更想观察一下昭雎的动向,以决定昭雎这个令尹接下来具体应该怎么用。

    虽然熊槐与昭雎君臣相处许久,熊槐自认对昭雎已经很了解了。

    但是,人终究是善变的,一个人贫穷之时与一个人富贵之时,心性是截然不同的,同样,一个人地位低下之时,与一个人地位高贵之时,心性也是不同的。

    熟话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心性态度**始终如一的人太少。

    就好比那个王莽,地位低下时的谦卑王莽与称帝前权势达到顶峰的跋扈王莽,完全就是两个人。

    虽然有人说后面的王莽是穿越者,把前面的王莽夺舍了,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熊槐却以为,更大的可能,不是夺舍,而是王莽得到权势之后,心境变化,**膨胀,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才给人两个人的感觉。

    同样,熊槐也想看看昭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熊槐了解昭雎,之前昭雎的最大抱负,就是成为令尹,成为楚国群臣之首,为了这个目的,他才到处投机。

    十几年屈原变法遭遇挫折的时候,他暗中推波助澜,站在了大势那边。

    其后屈原倒台,在众人的围攻中,昭雎又拉了屈原一把。

    当然,这并不是昭雎突然态度转变,决定加入变法党,而是想要通过拉屈原,以获得变法党的好感与支持,比如说唐昧以及与屈原交好的那些人,甚至是屈原本人。

    在成为令尹以前,昭雎的理想与抱负从未发生改变,但是,现在他最重要的目标实现了,成为令尹之后,他会怎么样。

    究竟是从此志得意满,私欲膨胀,损公肥私呢?

    还是会再接再厉,树立一个更加远大的目标,为楚国进一步的富强而努力呢?

    亦或者他会不会权欲膨胀,为了进一步的权势,而打算勾结太子或者公子,换个楚王,独享楚国大权呢?

    这都有待观察。

    这就是熊槐推迟半月的原因所在,他想看看昭雎是否能克己守心,始终如一。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这半月来,熊槐失踪稳居后宫,没有接见任何一个朝臣。

    而郢都之中,却也因为楚王的态度不明,而风起云涌。

    就在大朝议开始的不久前,就在群臣进宫参加朝议之时,后宫中的熊槐,在自己的寝宫中,收到了一份半个月来郢都之内的情报。

    “许多大臣串联,打算今日朝议上力推昭雎为令尹。”

    “一些封君密会,打算今日朝议上力推昭常为令尹。”

    “部分封君密会,打算今日朝议上力推屈原为令尹。”

    “道墨儒三家准备力推屈原,汉北三郡以及江东两郡全都准备力挺屈原。”

    熊槐大略的将这些情报看了一下,然后将这些情报放在一边,接着找出昭雎的情报。

    “柱国昭雎拜祭令尹景翠之后,以军旅疲惫为由,闭门谢客半月,直到今日上朝才出门。”

    熊槐看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愣,然后哈哈一笑。

    接着,就在熊槐放下情报,准备出门上朝的时候,突然又拿出那些情报,然后找到了太子横的情报。

    “太子半月来每日为王后守丧,没见接触任何大臣。”

    熊槐看罢,长长一叹。

第八百九十三章 令尹昭雎

    大殿中,熊槐坐在王位上,看着殿中满满的大臣,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王后葬礼的缘故,各地的封君以及公室的官员,全都回到了郢都。是故,今天的朝议,不仅有郢都的官员,也有地方的权贵。

    礼毕。

    熊槐轻咳了两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后,开口道:“之前寡人伐齐救燕期间,令尹突然病逝,这是国之不幸。然,彼时寡人尚在淮阴,是故令尹之位便空缺下来。但是,令尹乃是寡人左膀右臂,国之柱石,百官之首,不可或缺。

    所以,今日朝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令尹。”

    熊槐话音一落,殿中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

    自楚王即位以来,前后有过四任令尹,除了第一位令尹昭鱼主动让位以外,其他的三位令尹都是病死在令尹之位上。

    而按照楚国的传统,令尹人选要从公室中选出,所以下一任令尹的人选,不是昭氏之首昭雎,就是屈氏之首屈原,至于景氏

    方城守景缺功劳有些欠缺,地位也有所不足,而且之前一直都呆在方城,与楚王较为疏远。

    而与楚王乃至太子都很亲近的景阳,资历功勋都不足。

    至于昭景屈三族以外的人,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

    故而景氏没希望后,就只剩下两个人选了。

    而这两人与已经老迈的景翠不同,他们年纪并不大,尤其是屈原,现在才是四十岁。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肯定也会在令尹之位待到死亡的那一刻。

    所以,今天的人选,很大程度决定了楚国未来十几年内的走向。

    不过令很多人惋惜的是,之前这半个月,昭雎闭门不出,让许多打算提前巴结的人希望落空。

    至于屈原,他倒是每日都在正常处理国事,可是,屈原他不提也罢。

    想巴结他的人早就巴结了,剩下的人,是不会去巴结他的,就算是他真的接任令尹也一样。

    此时,熊槐的目光从群臣中扫过,见许多人都跃跃欲试,不禁微微一笑。

    决定令尹的人选,要么公之于众,让群臣议论,看谁的呼声威望更高一些。

    要么

    想到这,熊槐的目光看向昭雎,笑着道:“柱国,自寡人即位以来,卿出任诸多要职,无论是工尹、司马,还是柱国,全都尽心尽力勤勉用事,其中多有功劳,尤其是担任司马柱国之时,屡建功勋。

    是故,寡人想来,若是贤卿担任令尹,也一定能一心为国,再建功勋。”

    说着,熊槐期待的问道:“贤卿,可愿为寡人分忧!”

    楚王话音一落,殿中大臣顿时哑然。

    之前楚王在决定令尹人选时,推迟了半月之久,他们本以为楚王是在犹豫不决,将会在这次朝议上让群臣议论,结果

    他们半月来的努力,全都瞬间落空。

    尤其是那些准备推举屈原的人,顿时脸色一变,这场战役还没开始,他们就彻底输了,而且还是一败涂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那些准备推举昭雎,想要趁机卖人情,依附昭雎的人,心中也颇为遗憾,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与他人的感慨不同,身在漩涡中的屈原,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是,当楚王真的舍弃他转而昭雎的时候,一股淡淡的失落以及遗憾瞬间浮现在他心头。

    遗憾过后,接着,便皱了皱没,此刻,他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昭雎可不是景翠,难对付多了。

    此时,在殿中所有人的注视下,昭雎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心中却此起彼伏。

    虽然他在淮阴的时候,就已经得到楚王的暗示了,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的心中依然浮现出阵阵波澜。

    以前,他的理想就是做楚国的令尹,当他熬死了昭阳景鲤景翠三人,当真正的成为令尹,此刻,他却感到一股远比昭阳他们三人当时还要沉重的压力。

    这一刻,楚王的压力,朝中大臣的压力,地方勋贵的压力,还有国外的压力,现在的压力,以及未来的压力,全都向他涌了过来。

    内忧外患,存亡之秋,这就是他所面对的局势。

    此刻,他的内心是沉甸甸的,甚至从来都没有那一天像今天这样沉重。

    虽然心中压力山大,但他的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一脸肃然的行礼道:“谢大王信任,臣愿为大王分忧,全心全意忠于国事,忠于王事,虽万死不辞。”

    “好!”熊槐大喜的点了点头。

    接着,熊槐顿了顿,脸上露出一股悲色,开口道:“王后与令尹先后病死,这是寡人的不幸,人虽死,谥号却不可不有。今日的第二件事,就是议定王后与令尹的谥号,以便不久后安葬。”

    群臣一听,立即议论开来。

    最后,群臣一致决定给景翠一个美谥,至于南后,则因为公子子兰的缘故,只给了一个中等谥号。

    对此,熊槐虽然觉得有些对南后不公,但是,面对群臣的一致意见,只能认了。

    谥号的事情,虽然令熊槐有些不快,但是朝议还得继续。

    于是,熊槐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之前为救援燕国,我大军北伐齐国,多有功勋。而且,魏国大军袭击陈地,陈地将士击退魏军,也有功勋。

    有功则赏,这是寡人的准则,所以,今天朝议的第三件事,便是赏赐。”

    赏赐一一赐下后,他楚王要说的事情变说完了。

    接着,熊槐看着群臣问道:“今日朝议,不知诸卿可有要事禀报?”

    群臣相互观望了一下,然后将目光投向令尹昭雎,今天他升任令尹,有事也得他先说。

    昭雎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面色如常,好整以暇地拱手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令尹请讲。”

    “谢大王!”昭雎直起身体后,开口道:“大王,自我楚国灭越以来,以将军昭滑为将镇守吴地,以司马唐昧为将镇守越地,至今也有两年多了。尤其是不久前将军昭滑被贬斥,大王便设江东郡,将整个江东全都交给了司马唐昧镇守。

    江东之地方圆近两千里,共二十六县,人口超两百万,吴越杂居,治理难度极大。故,臣窃以为将江东设为江东郡,只设一郡,同时管理吴人越人,实在有些不便。

    是故,为楚国计,为大王计,为千秋计,臣建议,将江东郡分为两郡,吴地设一郡,越地设一郡。

    还有,之前大王为了安抚吴人与越人,在吴地立吴侯,在越地立越侯,以分别统属吴越之地,这正是英明之举。

    但是,时移事异,如今江东已设郡,那么就应该安排郡守治理江东,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是故,还请大王察之,早定郡守,以安江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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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