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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四章 拆分江东

    昭雎话音一落,殿中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全都惊异的看着昭雎。其中大部分人为昭雎的大胆感到诧异,也为昭雎的勇敢感到佩服。还有不少人看着昭雎的目光,充满着不信与愤怒。

    殿中的群臣,甚至楚国的人都知道,自从楚王灭越之后,便将整个江东这块肥肉就全都控制在楚王手中,并没有让其他人插手其中。

    即便是有大功的景翠昭雎等人,也都是封在淮南,江东之地没有任何楚国封君。

    尤其是不久前,楚王唐昧在江东变法后,更是让大家恐惧不已,唯恐楚王将江东的事情推广到整个楚国。

    但,现在,昭雎一上任,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江东郡分成两郡,并安排郡守治理吴越之地。

    如此,他们就有了插手江东的机会,只要能担任吴越郡守,不仅可以获取江东的利益,甚至,还可以在江东对抗司马唐昧,破坏江东的变法,以阻止楚王。

    想到这,不少人不由炽热的看着昭雎。

    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的令尹,之前那个面对屈原全无招架之力的景翠,实在差的太远。

    楚王选昭雎做令尹,真是选对了。

    此时,殿中群臣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兴奋。

    与此同时,熊槐听到昭雎的话,先是愣了愣,接着大吸一口冷气,然后用平静的目光看了一眼昭雎,见他一副忠心为国的样子,不仅微微一皱眉,然后低下头陷入沉思,并且久久不语。

    之前江东变法的时候,昭雎可是一直都呆在江东的,亲身经历了江东的变法。

    而且,这些年来,昭雎一直都是他身边的近臣,对他这个楚王的心思,不可能不清楚。

    同样,现在的江东对楚国的重要性,昭雎更不可能不清楚。

    若是江东郡分成两个郡,毫无疑问,此刻统领江东的唐昧,对江东的控制力必然会下降。

    若是新任的郡守反对变法,如此不仅会导致唐昧在小心开展变法同时,还要随时与郡守斗智斗力,这肯定会牵制唐昧极大的心力,甚至,一不留神,江东的变法,甚至楚国未来将展开的变法,都会就此中断。

    对此,熊槐绝不能忍。

    不过,昭雎的话也占据着大义。

    江东二十六县,二百万人口,也确实是太大了些,若是有人获得吴人越人的支持后据地而守,完全有对抗中央的实力,甚至是裂土建国的可能。

    正如昭雎所说,将江东一分为二,的确是为楚国计,为千秋计。

    不过他说是为楚王计,那就是扯淡,这不是为楚王计,而是在算计。

    所以,昭雎的建议合情合理,而且还是他担任令尹后第一个建议,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

    否则,刚刚熊槐直接任命昭雎为令尹的事情,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而且还是打肿了的那种。

    可是不拒绝,开口让群臣议论?

    熊槐一看大部分大臣那已经发绿的眼睛,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一刻,熊槐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拒绝不是,不拒绝更不是。

    顿了顿,熊槐再次抬起头来,用迟疑的目光看向昭雎。

    昭雎在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了他一个左右为难的事情

    昭雎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

    接着,熊槐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丝笑容。

    既然不能拒绝,也不能让群臣开口,那就撇开群臣,自己这个楚王亲自跟昭雎这个令尹对话好了。

    他这个楚王虽然不能轻易下场,但身为楚王,他这个裁判也是可以下场的。

    想着,熊槐目光再次从群臣身上扫过,然后看向昭雎问道:“令尹所言的确有些道理,江东郡的确太大了。不过,江东新附,还未彻底臣服,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寡人想听令尹详细说说。”

    “是,大王。”昭雎拱手一礼,然后义正言辞的道:“耦国,这是国家动乱的根源,臣身为令尹,得知此事,不可不向大王进言。江东郡太大,不仅是新附之地,而且距离郢都太远,是故,臣以为,江东郡必须分离,以免尾大难治。”

    说到这,昭雎再次拱手道:“大王,非是臣不信任司马,实则是臣不能将国家大事全部寄托在司马的忠诚之上,在不会与不能之间,臣愿选择后者。”

    熊槐听到这,不由点了点头,如果可以,他同样也会选择使江东不能背叛,而不是不会背叛。

    “是故,臣的意思是,将江东一分为二,在吴地设吴郡,以激发吴人的认同感,使吴人脱离越人,使越人无法挟持吴人。同时,在越地设会稽郡,以弱化越人对越国的归属感,同时会稽一词,也可使越人容易认同。”

    熊槐再次点了点头,仅仅从吴郡与会稽郡这两个郡名,就可以看出昭雎是用了一翻心思的,而不是为了某些原因置楚国的利益而不顾。

    只要他在大方向上还是顾及楚国的利益的,对此,熊槐可以容忍。

    毕竟,对于未来的预测,对国家未来的走向,谁也不敢肯定自己就是对的。对于与自己不同的观点看法策略,熊槐虽然不一定会采纳,却可以包容甚至容忍。

    但是,像之前上官大夫一样,置楚国利益而不顾,那就是万万不能忍的。

    这就是底线,谁也不能踩的底线。

    想着,熊槐看昭雎的目光柔和了不少,设吴郡以及会稽郡,他原则上可以同意,但关键是郡守的人选。

    这次昭雎的私心有多种重,就看他在郡守上的选择了。

    选择变法派,选择反对派,亦或者将皮球踢出来,让大家议一议?

    三个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熊槐注视着昭雎,笑着问道:“若是江东分成两郡,不知令尹以为,那两位可以做这两郡之长。”

    楚王话音一落,殿中群臣纷纷屏住呼吸,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向昭雎。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此刻,甚至已经有许多大臣准备在昭雎推脱后,自告奋勇或者推荐自己的好友了。

    既然令尹昭雎已经创造了机会,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江东这块肥肉,是不会放弃的。

第八百九十五章 举贤荐能

    此时,昭雎看着楚王脸上的笑容,听着楚王的询问,感觉到身后一道道如利箭一般炽热的目光,这一瞬间,他算是真正的体验了一把如芒在背。

    接着,昭雎不禁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大王,江东不久前才出现动荡,当地百姓对我楚国还有顾虑,而且用我楚人取代吴侯越侯,很容易就会引起江东动荡。

    是故,臣以为,这吴郡与会稽郡的第一任郡守,不能选择楚人,而应该用江东人,以安民心。”

    说着,昭雎拱手道:“故,臣以为将军吴炳可为会稽郡守,而沅君公孙海可为吴郡守。另,司马唐昧久在江东,通晓江东之事,且江东新附,可为特例,可以让司马依旧镇守江东,统领江东两郡。”

    熊槐一听昭雎的答案,顿时一愣,这两个人全都出乎熊槐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吴炳这个人,熊槐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

    这吴炳本是吴国公室,吴国灭亡之后家族便没落,沦为地方豪强。之前楚国灭越,吴炳投靠将军昭滑,立下不小功勋。

    不过因为季氏在吴地的声望更高,实力更强,所以之前决定立吴侯的时候,才选择了季氏季歆,而没有选择选择吴炳。

    让吴炳去做会稽郡守,身份地位,倒也足够了。

    而且,吴炳本是吴人,他去会稽郡做郡守,没有楚国的支持,他很难在会稽立足。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吴炳会在会稽搞事,他只会一心一意的为楚国办事。

    至于沅君公孙海,因在楚越决战中拿着越王无强的人头求降,这才被封在荒芜的沅地,做为越国亡国的靶子,吸引越人的仇恨。

    若是用他去做吴郡守

    公孙海弑君的消息早已传遍江东,他做吴郡守,当地的吴人肯定不会依附他,而且吴郡的越人肯定大部分都不会依附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所以,就算他做了吴郡守,也只是一个无本之木。

    他在吴地能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甚至不仅干不了,而且还得时刻小心来自仇恨他的越人的刺杀。

    故,公孙海到了吴郡,除了紧紧的抱住楚人的大腿,寻求楚人的保护,其他的就别想了。

    而且,自从公孙海带着部分越国降军前往沅地垦荒后,从沅地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哪里的越人对楚国多有不满。

    能用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将公孙海与他的附属分开,免得他们一天到晚没事干,总是唉声叹气怨声载道,想东想西想这想那。

    所以,用这两个人做郡守,而且依旧让司马唐昧统领江东大局,对现在的江东而言,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

    若是两人主动效力,那就好办,要是两人有其他心思,不过是多了两个傀儡罢了,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於地。

    熊槐也不用担心江东郡变成两个郡之后,新任郡守会阻碍江东变法。

    不仅如此,现在就将江东分成两郡,等将来江东变法完成,就好处理多了。

    此时,殿中的其他人,虽然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也有一些想明白了用文雀公孙海二人做郡守的好处。

    “大王,令尹言之有理,臣附议。”屈原最先开口附和。

    熊槐一听,见屈原也同意这两人做郡守,心中再无疑虑,立即拍板道:“善,准令尹所奏。传诏,以将军吴炳为会稽郡守,以沅君公孙海为吴郡守,让他们立即上任。”

    “大王英明。”楚王话音一落,昭雎立即拱手一拜。

    直到此时,江东大局已定,那些反应慢的大臣才反应过来,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前面的令尹昭雎。

    变革派看着昭雎,不仅诧异诧异他没有举荐变法派的人,而且更诧异他没有举荐朝中的大臣,反而举荐了一个越国公族一个吴国公族。

    这对于未来的变法大局来说,不仅不会产生影响,还将楚国在江东的隐患给解除了。

    对此,变法派的人全都深深了看着昭雎,然后默默猜测昭雎的用意以及态度来。

    而另一边,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很失望。

    原本他们以为昭雎在江东打开一个缺口,会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将触手伸进江东。

    但是,他们失望了,昭雎举荐了两个江东本地人。

    接着,又有人反应过来。

    会稽郡吴郡新立,不仅需要郡守,还需要郡丞郡尉。

    此时,大夫景邵拱手道:“大王,既然郡守已定,那么郡丞郡尉也需要定下。”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看向昭雎,他还想继续试探昭雎,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着,熊槐笑了笑道:“举贤荐德,乃是令尹之职,既然令尹已经举荐了两位郡守,那么郡丞郡尉也由令尹推举吧。”

    “臣领命!”昭雎应了一声,然后没有半点迟疑,张口就道:“大王,越地大贤文雀,久在越地,深知越地详情,臣以为其可为会稽郡丞。”

    文雀!

    文雀虽是越人,但是越地文氏跟楚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且文雀本人在越地的威望不小,用他做会稽郡丞,倒也足够了。

    而且,文雀与唐昧的关系很好,而与吴人关系并不好,若是文雀做会稽郡丞辅佐吴炳,一可笼络会稽贵族,二可限制会稽郡守吴炳。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文雀的确是一个极佳的人选。

    “善!那就依令尹所言,以文雀为会稽郡丞。”熊槐点了点头,立即决定下来。

    “至于吴地郡丞,臣以为原朱方县县尹张彤可以胜任。”

    “张彤?”熊槐一怔,这个人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这才回忆起来。

    这也是之前被楚国收买的吴人,原越国朱方县县尉,因协助昭滑破越有功,故而越国灭亡后从县尉升任县尹。

    可以说,张彤的升迁,全都是站在越国的废墟上的。用他做郡丞,忠心没有问题,也不用担心他跟吴郡守公孙海搅和到一起去。

    而且,张彤短短两三年间,从县尉升县尹再到郡丞,升迁速度的确快了些。

    但是,这并不是问题。相反,楚国还可借此告诉所有的江东百姓豪强,只要投靠楚国,权势地位全都不是问题。就好比张彤,从一个县尉升到郡丞,已经大夫爵的极限,再立下功劳,更进一步,那就是实权重卿。

    这也是拉拢江东豪强的一种手段。

    至此,熊槐对昭雎推荐的四个人都很满意。

    这四个人,既不会阻碍江东的变法,又能避免楚国的贵族将触手伸到江东,还能安抚并拉拢江东百姓豪强。

    对这,熊槐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想着,熊槐立即开口道:“善,依令尹之言,升朱方县尹张彤为吴郡郡丞。”

    见楚王全部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昭雎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于两郡郡尉人选,不知令尹有何建议。”

    此时,昭雎又听到楚王询问,不禁笑了笑,应道:“大王,举贤荐德虽是臣的职责,但是兵事调动,乃是司马之职。且司马唐昧久在江东,对江东知之甚详。

    是故,臣以为两郡郡尉人选,大王可以下诏询问司马。”

    此时,对于昭雎的推脱,熊槐没有半分不快,而是哈哈大笑道:“善,令尹所言极是”

第八百九十六章 看不清的未来

    当天夜里,将军昭应来到昭雎府中。

    “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请令尹放心,下朝之后,应就立即安排人手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

    “好!”昭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问道:“郢都那些大臣是何反应?”

    “回令尹,下朝之后,朝中的那些大臣,本来对令尹举荐江东人出任郡守郡丞颇有微词。但是,当应散步的消息传开,说用江东人做郡守只是权宜之计,是为稳定江东,用不了多长时间,等江东人适应了郡守制后,他们肯定会被撤下,然后换上我们楚人。

    其后,已经有一些大臣改口,在称赞令尹一心为国。”

    昭雎闻言冷冷一笑:“话虽如此,但他们心中应该还在抱怨本令尹这次没有举荐楚人去江东吧。”

    昭应讪讪一笑:“令尹目光如炬。”

    “算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昭雎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昭应道:“这次将军升迁陈地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郢都。”

    “明日。”昭应轻声应着。

    “明日?”昭雎皱了皱眉。

    “令尹,应本来是要在陈地即刻上任的,因为要参加王后的葬礼,这才回到郢都接受任命。陈地的魏军才离去不久,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应不能在郢都久留。”

    昭雎点了点头,若不是这次国丧,昭应这些在外地任职的公室之人,也不能回到郢都。

    此时,昭应见昭雎只是点头,却没有多说,便拱手问道:“令尹,应这次前去陈地,不知令尹有什么嘱托吗?”

    昭雎闻言,本想摇头,但此时突然想起淮阴所发生的事情,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将军之前镇守陈地数年,并且在这次魏国来袭之际,成功收住陈城击退魏军,想来将军已经熟悉了陈地守御,在下也没有什么嘱托的。但是!”

    说着,昭雎一脸慎重的道:“但是,本令尹还有一事相告,我楚国水师纵横江河天下无敌,尤其是灭亡越国之后,更是没有敌手。雎给将军的忠告是,虽然越国灭亡,眼下水师已经没有大的用处,但是将军万万不可忽视水师。

    陈地位于淮水上游,治下更有连通河水淮水的鸿沟,水师作用非同小可,还请将军留心。”

    昭应一听,微微一愣。

    陈地的情况他当然知道,水路纵横,许多地方都需要用到船只。

    但是,对陈地威胁最大的魏国,可是没有水师的。而水师北伐魏国,要经鸿沟北上,这也作用不大。

    而运兵运粮,普通的民船就够了

    突然,昭应想起不久前水师远征齐国的事情,心中不由一惊,然后诧异的看着昭雎:“令尹是说”

    “谁知道呢!”昭雎见昭应反应过来,笑了笑,然后开口道:“将军,眼下夜已深,将军明日还要赶路,雎就不留将军了。”

    昭应闻言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昭应离去之后,直到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昭雎这才长长一叹。

    心累!心很累!

    没做令尹之前,实在是不知道令尹的难处,现在,当他真正坐上令尹的位置,才感觉到令尹的艰难。

    之前,他还未做令尹之时,只需要揣摩楚王的心思,然后在这基础上,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便可。

    但是,做了令尹之后,他却再也不能这样做了。

    不仅他跟楚王的关系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而且,他跟其他大臣的关系,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现在,他不仅要考虑自己的利益,还要兼顾其他人的利益,甚至是那些以前他看不顺眼的人的利益。

    诚然,身为令尹他无需巴结所有人,甚至其他人还需要巴结他依附他。

    党同伐异,处处为自己考虑,肆意打击他不满的人,做一个轻松愉快的令尹,这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种跟他祖上被讽刺为狐假虎威的昭奚恤一样,把持大权,排除异己,让楚国陷入内耗之中,以致耽误国事,沦为一个寻常令尹,这不是他想要的。

    况且,现在的楚王,跟国中大臣争斗了数十年,从败多胜少到江汉封君被血洗一次,这么阴沉狠辣楚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若是他敢糊弄楚王,他肯定,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楚王罢黜。

    更何况,他心中很清楚,楚王对屈原的喜爱远远超过了他,而且屈原能力也不差。

    但,想要做尹伊太公那样的名相,昭雎却感到没有机会,甚至,连做孙叔敖那样的名相也很难。

    之所以为难,不是因为他才智不足,而是对楚国眼下的局势很是为难,对内忧外患的时局而为难。

    自从十几年前屈原变法失败后,楚王不仅没有打消变法的决心,反而苦心经营十几年,以屈原为首的变法派再次卷土重来。

    这一次跟上次不同,上次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变法则是步步为营,步步推进,直到现在,变法派已经掌握了汉北三郡以及江东两郡的大权。

    并且,在江东的变法,已经全面展开,还引起了许多人的恐慌。

    可是,变法派虽然实力强大,但国中反对变法的勋贵实力更强大。只是因为楚王还没有正式下令在全国推行变法,所以双方这才勉强保持克制。

    一旦楚王下令,推动变法,究竟鹿死谁手,谁会占据最后的胜利?

    事有楚王支持的变法派,还是国中的勋贵?

    不知道!

    此时昭雎眉心紧锁,对于未来谁获得最后的胜利,他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没有表态,不敢轻易站队下注,免得输得一无所有。

    要知道,楚国内部的攻杀,那是极为严重的,只要找到借口,无需楚王下令,那些大臣就会自己带兵灭人满门。

    上一次吴起变法,楚国的贵族先是被活着的吴起干掉一批,然后又被死了的吴起再干掉一大批,那种风起云涌的时代,昭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只是想想那也心惊胆战啊。

    然而很不幸,就在他坐上令尹的时候,那种时代就即将来临。

第八百九十七章 对症下药

    在这种时代下,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权势,如何才能建立更大的功业,如何才能全身而退,这才是昭雎所为难的地方。

    好在从之前得知景翠病重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经过数月的冥思苦想,他也找到了应对的变法。

    那就是不站队,始终保持中立。

    但是,如果始终不表态,并且毫无作为,那他这个令尹就会首当其冲,成为双方眼中的焦点,甚至遭到双方联合进攻。

    这种情况下,那么最先被灭族的肯定是他。

    所以,要想保持中立,还得披上一件外衣,一件让双方甚至楚王都无法对他下手的外衣。

    而这件外衣,昭雎已经找到了,那就是向昔日齐国的晏子学习,为自己树立起忠于楚王,一心为国的崇高名望。

    昔日晏子历经齐庄公齐景公时期的动乱,那时的动乱规模虽然不比楚国将来,但是,其激烈程度却丝毫不必楚国吴起之乱差,但晏子始终耸立不倒,凭借的就是忠君为国这层华丽的外衣。

    现在,他也想披上这层外衣,只要他始终站在楚国这边,无论未来楚国哪一方胜了,他都不会输。

    而且,只要有这层外衣在,他就能保持家族权势地位不失。

    而今日他在朝议上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披上这层外衣的第一件事。

    首先通过拆分江东郡,是为向楚国群臣显示他令尹的存在感,向所有人甚至楚王表示,他这个令尹可不是景翠那样的傀儡,不是任他们拿捏的。

    接着,同时避开变法派与勋贵党,从楚国的利益出发,举荐江东人出任郡守郡丞,如此既安抚了屈原唐昧等人,同时也给勋贵留下了希望,以保持中立地位。

    毕竟,只有保持中立,才能不陷入他们的那个漩涡中。

    当然,保持中立,也会导致他们双方同时对他产生恶感,对他不满。

    不过,这没有关系,只有先保持中立,让他们两派都不会拖他后退,然后就可以想办法披上那层外衣。

    只要披上外衣,那么这些不满就会转化为声望,让他们更加敬重自己。

    而想要披上外衣

    想着,昭雎顿时将目光投向了北方,国中的漩涡跳进去就出不来,所以,想要同时获得双方的支持,还要需要从国外找目标。

    当昭雎将目光投向国外的时候,此时,在宫中的熊槐,也将目光投向他。

    “等上一两年,将吴炳与公孙海拉下马,然后换上楚人?”

    熊槐看着自己手中的情报,不由露出一丝冷笑:“现在你们不行,再等一段时间,江东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你们再想将触手伸向江东,那就更加不行。”

    熊槐将郢都中今日到处传播的谣言扔在一边,然后一脸沉重的看向殿外,然后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朝议虽然没有出现大的意外,但是,也十分惊险。

    昭雎果然不是景翠可比,景翠做令尹时,基本上都是任他拿捏,为所欲为。今天一上任,就给他出了好大一个难题,直接逼的他这个楚王亲自下场与昭雎对阵。

    好在昭雎也没有让他为难,逼他动用楚王的权威直接将这事按下,而是像一个令尹一样为他这个楚王查漏补缺,顺顺利利的将事情解决了。

    通过今天这件事,熊槐对昭雎已经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那就是昭雎与景翠完全不同,而他也不能用对待景翠的办法对付昭雎,否则,一旦君相失和,就算他强行将昭雎罢黜,也会导致国中动荡。

    国中动荡,外患就会紧随而至,这对于熊槐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

    如果可以,熊槐也希望在这内忧外患之际,不是通过在内互耗在外败退来渡过这艰难的局势。

    而是通过将内部矛盾转到外部,来减少内部的损耗。而将矛盾转到国外,毫无疑问,能征善战,声名赫赫的昭雎就是最好人选,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昭雎站在他这一边,只要君臣同心,那就没有问题。

    如果像今天这样,他这个楚王有所纰漏,昭雎这个令尹查漏补缺,如此,完美。

    可是,如何才能让昭雎一直站在他这边呢?

    熊槐想起这些年与昭雎的点点滴滴,想起昭雎的目的来,不由微微点头。

    他知道昭雎想要什么,而这,他这个楚王可以给,而且可以给的比昭雎想象还多。

    但是,他不想给的,昭雎也不能插手,更不能要,否则

    对昭雎有所决断之后,熊槐又想起江东的事情来,不禁皱了皱眉。

    虽然昭雎在朝议上对江东的处置并没有问题,但是,昭雎举荐的那些人同样也不是他这个楚王的心腹,不能增强他对江东的控制。

    既然要在江东掺沙子,怎么可以少了他楚王呢。

    不过他楚王往江东掺沙子,可不能仅仅只是去掺沙子,还要能办实事,若是不能办事,只是掺沙子撤后腿,那还不如不做。

    所以,这人必须要有极高的声望,而且还要有极强的能力,而且他去江东还不能引起江东勋贵豪强百姓的反感与警惕。

    毕竟,现在江东两郡的郡守郡丞全都有人了,若是声望不足,根本无法压制地方官员,若是能力不足,也不能干出事来,若是引起江东的反感,只会适得其反。

    这样的一个人

    熊槐很快就确立两个目标,一个是工尹已齿,另一个就是左工许行。

    已齿擅长工事,许行擅长农事,一个是楚墨之首,一个农家之长,身份地位威望全都足够。

    已齿去江东有一个极佳的借口,那就是会稽水患,让他打着解决会稽水患的旗号去江东,必然深受江东欢迎。

    而许行去江东

    以他农家之首在世圣人的身份,无论去哪里都受百姓欢迎。

    熊槐在心中默默的比较了一翻,然后选定了许行。

    因为已齿去江东解决会稽水患,无论他能不能解决此事,都会耗费大量的钱粮以及人力,这是不合时宜的。

    而许行不同,他若是以农家之首的名义去江东,一则可以控制江东各地的农官,名正言顺的插手江东,二则农官到江东,花费不了多少钱,反而还会赚钱。

    而且,现在许行还在主持修建江汉的水渠,只要许行去了江东,这个职责就可以转交给令尹昭雎,以此收买昭雎。

    熊槐想来,这种利国利民名留青史的事情,昭雎应该不会拒绝的。

    不过,这事相得虽好,但如何让许行心甘情愿的去江东呢。

    要知道,自从大禹开始到现在,孙叔敖西门豹,甚至这以后的李冰,郑国,这些主持修建水利工程的人全都青史留名了。

    许行会愿意将修建水渠的事情让出来吗,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让出来呢?

    许行最想要的是什么?

    想着,熊槐沉吟许久,然后灵光一闪,开口吩咐道:“来人,给寡人拿钱来”

第八百九十八章 小钱大钱

    次日,许行来到殿中,见楚王忧心忡忡的坐在王位,右手不断的拨弄着案上正中位置的一堆楚钱,而楚钱的左右,还有一堆布币,一堆环钱。

    见此,许行心中微微一动,然后按捺住心思,拱手问道:“不知大王召见,有何吩咐?”

    “先生,寡人这次找先生来,有一事相询。”说着,熊槐长长一叹:“贤卿,如今江东已经归属楚国快三年了,但是,之前寡人前往江东巡狩,却见江东百姓与楚人之间有很深的隔阂。

    江东百姓用着越国的文字,说着越国的方言,使用越国的货币,过着越国的风俗,如是种种,寡人夙夜兴叹,深感忧虑,不知先生可有教我?”

    许行一听,一张老脸立即如同鲜花绽放一般展开。

    楚王所说这一切,不就是他许行一直都在提倡的吗?

    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统一物价,统一市场,全国一同,以致童叟无欺,人人自律,天下大同,这都是他一生奋斗的目标啊。

    想到这,许行立即拱手请命道:“大王,这事好办,只需大王下令,给越地官府制定一套统一的准则,不用数年,江东便与江汉无异。”

    “先生所言极是。”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许行道:“可是江东新附,需要一个老成稳重的去推行,而不能有半分急躁,以免江东百姓反感。可惜的是,寡人遍观朝中内外,却没有这样的老臣。”

    许行一听,立即挺起胸膛:“大王以为老臣如何?”

    “这”熊槐看着许行皱了皱眉,然后遗憾的摇头道:“这不合适,贤卿还要主持修建江汉水渠,岂能半途而废。”

    “这”许行一怔,接着皱了皱眉。

    修建水渠一事,乃是他提出他主持的大事,这几年来,虽然历经战乱,但是,江汉的水渠也陆陆续续修建了三条,能灌溉几十万亩地。而且,这些灌溉的土地,粮食产量都出现了明显的增长,所有惠及的百姓都赞不绝口,更是对他这个倡导者与主持人感恩戴德。

    眼看百姓对修建水渠一事已经不再排斥,眼看楚国已经停下大规模的对外战事,眼看楚国就要大规模修建水渠,这种情况下,他若是离开郢都前往江东,这完全可以与楚相孙叔敖并论的大功就将让出大部分来。

    许行迟疑了。

    不过,去江东改变当地的风俗,这是他更加不愿放弃。

    江东被楚国占领没几年,而且那边刚刚开展变法,风俗还未固定,正是一展抱负之地。

    留在郢都,大修水利,事成之后,获得孙叔敖西门豹一样的美名。

    而去江东,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有想法,全都在江东一一施行,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学说没有错。

    一旦江东事成,未来楚王以江东做为典范,将江东的模式向整个楚国推广。

    若是自己的学说能成为平定天下的重要依据,自己的思想学说在天下大行其道,这岂是区区一个西门豹之流可比的。

    别说区区一条水利,就是前方充满荆棘,那也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想着,许行眼中的迟疑顿时消散,然后坚定的拱手道:“大王,修建水渠之难,难在开始,如今郢都附近的水渠,已经向所有的百姓证明了水渠的功效,现在百姓期待大王修建水渠,如同久旱的春苗期待春雨一般,只要大王一声令下,百姓就会群起响应。所以,现在修建水渠有没有老臣都一样。

    而江东那边,无论是统一货币,还是统一度量衡,亦或者是统一文字,都会引发当地百姓的反感,这就需要一个德高望重之辈,才能化解他们的疑虑。”

    “老臣不才,略有薄名,愿往江东一行,还请大王恩准。”说着,许行长长一拜。

    熊槐见许行拜倒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似乎只要自己不答应,他就不起身一般。

    见此,熊槐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道:“这唉先生快快请起,寡人答应先生便是。”

    “谢大王。”许行再次拜了拜,然后才直起身体。

    此时,熊槐长长一叹,然后指着案上的三堆铜钱,问道:“先生可认得这些?”

    许行看了一眼案上的铜钱,点头道:“铜钱乃日常所用,老臣自然认得。”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从中间那堆中拿出一枚钱。

    这是楚国特有的钱,仿制贝壳而成,长约两厘米,两侧略窄,上面刻有楚国虫鸟文。因这种铜贝看上去像鬼脸,又称鬼脸钱。又因铜贝钱极小,可以放置在人的鼻子上,故称蚁鼻钱。此外,人们还跟据其特点,给这种钱起了许多别称。

    “这是我楚国之内流通的楚钱。”说着,熊槐将铜贝放下,然后又从另一堆形似铲子的钱堆中拿出两枚铜钱:“这是我楚国流通的布币。”

    此时,熊槐指着手中一大一小的两枚布币问道:“先生可知布币与铜币的换算比例。”

    许行点了点头:“臣知之,大者一换七,小者一换四。”

    “是啊,大的一换七,小的一换四。”熊槐轻轻一叹,接着有些生气的道:“先生啊,这中小型的布币,一枚不过十三四铢(一两二十四铢),而我楚国的铜贝,虽然小了点,然后四枚铜贝相加,这也超过了二十铢,一枚布币换四枚铜贝,这么一换,我楚国亏大了。”

    许行微微一愣,然后迟疑的看着楚王,暗暗纳闷道:难道楚王嫌楚钱太大,打算再将楚钱打造小一些。

    由不得许行不这样想,他本来就是楚国人,对楚国的铜贝知之甚详,同样也对铜贝恨得咬牙切齿。

    蚁鼻钱一开始时并不是这么小的,最初的铜贝,仿制的是海贝,是极大的,最大的有一两重,但现在的铜贝,大约只有最初铜贝的五分之一重,甚至还不足五分之一。

    几百年间,铜贝缩水了五分之四,可想而知楚国对百姓的剥削有多重。基本上每一代楚王新造的铜贝,都比上一代的略小一点,以加重对百姓的盘剥。

    若是楚王让他去江东造新钱,比以前略小一点的新钱。

    助纣为虐,大肆劫掠百姓财富。

    我许行岂是这种人!

第八百九十九章 圆形方孔

    此时,熊槐见许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愣了愣后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熊槐也不以为意,许行这么想他也可以理解。

    毕竟,之前的楚王都是这么干的。

    不仅是楚王,其他的统治者也是这么干的,铸小钱,发大钱,还有什么比这更方便掠夺百姓?

    “先生,寡人有一事不明,用四枚铜贝换一枚小布币,明显楚人吃亏了,但是,为什么我楚国的百姓还源源不断的将铜贝换成韩魏的布币呢?”

    这话一出口,熊槐顿时长长一叹。

    最初的楚国只有铜贝这一种铜钱,但是随着楚国与晋国与魏韩周等国交流频繁,商贸往来不断,北方的布币便渐渐流通到楚国,并且明显受到楚国百姓的喜爱。

    其后,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一枚大布币换七枚楚国铜贝,然后韩魏周的商人便源源不断的用布币换取楚国的铜币,然后运回国中融掉铜贝新铸布币。

    如此循环,时日一久。

    楚国北部靠近魏韩两国的地方,铜贝从此在市面上绝迹,转而全部流通布币。

    当然,楚国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经过交涉无果后。

    于是,楚国自己也开始铸布币,毕竟,这么大的利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全都给那些别国的商人赚去了吧。

    同时,为了斩断其他国家对楚国的掠夺,楚国的铜贝变小的速度被加快了。

    另一边,许行听到楚王的询问,思虑再三,然后应道:“大王,百姓之所以喜爱布币,那时因为布币外形好看,而且也容易携带故而百姓全都认可布币。”

    铜贝不稳定,不断变小这事,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此时,熊槐一听许行之言,立即大声赞同道:“先生言之有理,我楚国铜贝外形上的确不及布币好看,而且也不容易携带,这就是百姓不愿使用铜贝的原因所在啊。”

    “呃?”许行一听楚王赞同自己的解释,心中更奇怪了。

    楚王这话可不像是要他去江东铸新铜贝啊。

    正想着,又听到楚王道:

    “寡人听说治理国家以简单方便百姓为主,所以,昔日齐太公在齐国因其俗简其礼,三月就平定了齐国,而伯禽在鲁国推行周制,耗费三年才初步平定鲁国。

    所以说,推行楚风,不能让越人感到不便,否则,必定适得其反。”

    熊槐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从案上另一堆铜钱中拿起一枚圆形圆孔钱:“贤卿,这是最先从魏国那边流传出来的环钱,自从这种环钱问世后,便迅速从魏国推广开来,如今北方各国,除了本国以前的货币之外,大都新铸了本国的环钱。”

    说着,熊槐看着许行问道:“先生,你可知这是为什么,环钱为何流传的如此之快?”

    许行一脸肃然地应道:“因为环钱携带使用方便。”

    “不错,就是因为环钱携带使用方便。”说着,熊槐脸色庄重的道:“寡人想在越国推广新钱,用新钱重塑江东民风,就需要选择一种容易被百姓主动接受的货币。

    而寡人遍观天下各国的货币,燕齐的刀币,三晋的布币,楚国的铜贝,越国的戈币,全都不如这种新出现的环钱。

    所以,寡人打算请先生到江东,铸造环钱打败越国的戈币。”

    “请大王放心,此事不难办到。”许行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楚王的交代,他真的觉得不难。

    因为现对与越国原本那些外形如同戈一样的铜币,环钱的优势太大了。

    首先,越国戈币如戈十分狭长,戈尖尖锐,而两侧也有一些锐利,这样的钱,揣在怀里拿在手里极为不便。

    其次,越国的戈币现对于其他各国的货币来说,都显得大一些,最大的戈币长度比一般成人的中指还长,最小的跟成人中指差不多。

    这样的货币使用起来十分不便。

    也就是之前越国僻远,这才得以保存,若是楚国这样,紧挨着三晋,越国那种比铜贝还不方便的戈币,早就被其他各国的货币淘汰了。

    只要搞定江东的铜钱,那一切就好办了。

    越国的人使用戈币,除了看戈币大小,更注重戈币的重量。

    既然使用铜钱要看重量,那么他在江东发放铜钱的时候,就可以在官府制定称量铜钱的标准称,如此,用不了多久,越国的称就与楚国的一样了。

    同样,将铜钱与普通百姓使用的布匹粮食挂钩,这样,整个江东的度量衡就与楚国统一起来。

    如此,越国的货币度量衡文字等等,全都与楚国一致,这样,用不了几年,江东之地哪里还会有什么越人吴人,有的只是楚人。

    再往后,江东事成,然后江东的经验推广到整个楚国

    想到这,许行瞬间就知道楚王特意交代环钱的目的了。原来,楚王早就想到了在江东打开缺口的办法了。

    想着,许行佩服的长拜道:“大王英明。不过,老臣敢问大王,不知老臣此去江东,所要新铸的环钱,大王有什么要求呢?”

    熊槐闻言,顿时沉吟了一下。

    接着,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可惜现在的铸造技术不过关,若是能像后世一样,能将寡人的头像印在新钱上,那就完美了。

    可惜了。

    想着,熊槐连连摇头,然后开口道:“这新铸的钱,要与其他各国的圆形圆孔钱不同,要有我楚国的特色,寡人决定采用天圆地方的说法,将新钱铸成圆形方孔的样子,外观要尽量美观。

    然后,新钱的一面刻上天地通宝四个字,另一面则刻上寡人的年号,为楚王槐某年造。”

    楚王话音还未落下,许行便立即开口道:“大王,若是标上年份,那么铸钱的模具每年都得换,这样恐怕极不方便,而且还会造成极大的浪费。还有,将大王的名字印在钱上,任百姓使用,这不是让百姓犯了大王的名讳吗?”

    熊槐一怔,想起这个年代的的铸钱技术,不禁心中微微一叹。

    头像印不上去也就罢了,连年份也印不上去,好在这也不算大事。

    不过,印名字这事,熊槐心中呵呵两声,比起千古留名来,名讳根本不值一提。

    想着,熊槐摇头来:“既然如此,铜钱上的年份那就算了,不过,寡人的名字还是要刻的,寡人要所有百姓使用铜钱的时候,都会想起寡人来,名讳之事,寡人无所谓”

第九百章 人心难得

    次日,许行一大早便带着太府左尹的任命,以及许多工匠走了。

    “许行从左工调任太府左尹,前往江东主持两郡农事,并负责管理江东两郡市场与关税?”

    许行一走,昭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

    对于楚王派人去江东,他并没有意外,令他意外的是,楚王竟然会派许行去江东。

    虽然许行去江东极为合适,但是,许行还负责这江汉的水利大事。

    他之前本以为许行是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放弃眼前的功业,但许行终究还是放弃了。

    现在,许行这一走,修建水利的主持人就空缺下来了。

    这事这是一个肥缺,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名望,而名望正是他急缺的。

    想到这,昭雎顿时精神一振,这个任务,他一定要拿到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此时,一个门客走了过来:“君上,大王召见。”

    宫中。

    熊槐见昭雎到来,开口道:“令尹来了,左工许子的事情,不知令尹知道了吗?”

    “臣已知之。”昭雎点了点头。

    “好!”熊槐微微一笑,见昭雎面色平静,便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开口道:“之前许子接替司空主持修建江汉水渠,如今许子离开郢都前往江东,这主持人便空了下来。

    但是,修建江汉水渠,乃是寡人甚至楚国必行之事,不可就此中断。是故,许子离开了,还需有人接替许子才是。”

    说着,熊槐看着昭雎问道:“不知令尹以为,何人可但此重任!”

    “这”昭雎一听楚王询问,心中有些为难。

    若是楚王的这个问题是在朝议中提出的,那他倒是可以让其他大臣举荐自己,然后自己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楚王与他两人,楚王开口询问,他自己举荐自己,这吃相有些难看,也容易引起楚王的反感。

    此时,熊槐见昭雎似乎没有合适人选的样子,笑了笑道:“若是令尹一时没有人选,寡人到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昭雎心中一沉,然后面无表情的拱手问道:“臣愚钝,不知大王属意何人。”

    熊槐看着昭雎笑道:“不是他人,正是令尹啊!”

    “呃这”昭雎一听楚王属意自己,顿时一怔,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令尹啊,卿做令尹之前,曾做过多年的工尹,对国中工事知之甚详。其后,令尹做过多年司马,调度士卒,征召百姓,毫无差错。现在,卿乃楚国令尹,德高望重,主持修建水利的事情,除了令尹,寡人还有更合适的人吗?”

    昭雎一听楚王的话,脸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顿时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王。

    本来,他做令尹之后,也担心楚王会打压他,毕竟他之前的功劳极大,而他现在已经身为令尹,已经升无可升了。

    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之前的昭阳景翠两人都面对过这种情况。

    昭阳还好,景翠做令尹时,可谓极其憋屈。

    甚至,昭雎心中很怀疑,一向强健的景翠,突然病故,是不是在心中把自己憋死的。

    他可不想跟景翠一样,遭到楚王的打击。

    所以,昨日他才在上任之日,向所有人展露獠牙。

    虽然昨日他的行事可谓面面俱到,但是,毕竟是直面楚王,若是楚王为此心生不快,对他不满,那也是应该的。

    甚至,他刚刚得知许行去江东时,就怀疑这是楚王向他表达不满。

    故而,为了接替许行修建水渠,他已经决定向屈原以及其他勋贵妥协,让出一部分利益甚至权力,以获取朝中大臣的支持。

    可是,现在楚王竟然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让群臣商议接替的人选,而是打算直接将此事交给他。

    他心中很明白,一旦水渠修城,这是一件能立下大功,并且还能获取极大名望的事情。

    但,楚王却将此时交给他。

    似乎楚王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似乎楚王并没有他做了令尹而猜忌他打压他,似乎楚王依旧十分信任他。

    这一瞬间,昭雎心中浮现出阵阵感动以及羞愧,看着楚王那张似乎没有变化的脸,双目不禁有些湿润。

    “这臣”

    此时,熊槐见昭雎脸色变法,而且言语吞吞吐吐,不复之前模样。心中一乐的同时,瞬间板起脸来,迟疑的看着昭雎道:

    “令尹,难道卿不愿为寡人分忧?”

    熊槐话音还未落下,昭雎立即长拜道:“不,臣愿为大王分忧”

    不久后,熊槐看着昭雎的背影,不由在心中长长一叹。

    这昭雎与景翠不同,而且是大不同。

    之前景翠做令尹,只需要给景翠出一个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景翠就会自己败退,无法干涉楚国大大政。

    但昭雎的内政能力远在景翠之上,从昨日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要想让昭雎无法干预自己大事,那就得采取一个与对付金翠完全不同的方法。

    而这个变法就是将国中的大事交给他,让他无暇他故,牵制他的注意力。并且,还可以通过这种表达信任的方式,取得他的支持,或者说是不反对。

    从刚刚昭雎那一瞬间的变化来看,很明显,这么做是成功的。

    想着,熊槐会心的笑了笑。

    正笑着,熊槐又皱了皱眉,虽然这样做现在看效果极佳,但是,以后呢?

    随着昭雎的功劳越来越多,随着昭雎的威望越来越高,随着变法日渐临近,随着变法日渐深入,要是那一天昭雎突然心生变化,打算另立新君怎么办?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种事怎么寄托于被人的心意呢。

    想着,熊槐沉吟许久,然后缓缓地开口道:“看来寡人要将心腹重将调回来了,否则,寡人就算睡觉也睡不安稳啊。”

    想罢,熊槐当即给负责调兵的左司马公孙衍下达诏令,准备将在丹淅之间防备秦国的将军邓陵光调回。

    调令还未写完,就一个侍者禀报道:“大王,刺史令求见。”

    “请。”

    不久后,熊槐将调令写完,陈轸才进入殿中。

    “大王,鄂君从燕国传来消息。”

第九百零一章 大德不德

    “之前燕王得知齐赵两国联姻,震恐异常,为了防止齐赵两国图谋燕国,燕王重礼行贿在齐国的苏代,然后将南部两百里地割给齐国,以作为之前燕国攻打中山国的歉意。并且,燕王还派出郭隗去齐国,向齐王称臣。

    而齐国那边,在苏代的游说下,齐王全部答应了燕王的请求。如今,齐燕两国已经正式讲和,燕王向齐王称臣。”

    熊槐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皱了皱眉。

    之前楚国下大力气救援燕国,就是想要让燕国能在齐国背后坚持下去,牵扯住齐国一部分力量。结果,齐赵两国一联姻,燕王就直接怂了,不仅称臣,而且还直接送出去了两百里地。

    燕王这么做置楚国于何地,早知道燕王会这么干,楚国又何必救援燕国呢,何必为了燕国恶了齐国。

    不过,虽然燕王不地道,但是燕国毕竟太远,楚国也无可奈何。

    而齐国,才是楚国可以预测的威胁。

    现在齐国压服了燕国,并且与赵魏两国结为盟友,远方还有一个秦国引以为援。

    如此一来,未来楚国的压力极大啊。

    好在楚国还有韩国这个盟友,并且,不久前才将宋太子送回商丘,驱逐了齐人田不礼,宋国短时间内还不会叛变到齐国。

    若非如此,恐怕齐国纠结各国伐楚就在眼前。

    想着,熊槐顿时长长一叹,而后在心中叹道:外表依旧强大的楚国,实则已经陷入虚弱,内忧外患,国之难也。

    顿了顿,陈轸见楚王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再次开口道:“大王,鄂君还传来一个消息,燕王为答谢之前楚军救援,打算将辽西一处百里大小的牧场献给大王做为汤沐邑。不过,燕王顾及齐赵两国,不敢明着献地,故而燕王希望能封鄂君为谷阳君,以谷山之南的百里之地做为封地。”

    熊槐一听,不禁莞尔一笑,笑毕,这才点头道:“真是难为燕王了,堂堂一国之君,连献地都不敢直接献,还要如此拐弯抹角,可见燕国局势,困顿如斯啊。如此,寡人还有什么可以苛刻的呢!

    传讯给鄂君,就说寡人答应他做燕国谷阳君的时情,并代寡人向燕王表达问候。还有,告诉鄂君,国中一切安好,让鄂君不必担心国中。”

    “唯!”陈轸点了点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王后与景翠的丧事就已经举行了五个月,到了正式安葬的日子。

    南后出殡之日,熊槐并没有出面,而是让太子横主持所有的事情。

    老夫妻一方去世,在出殡之日另一方则不到现场。

    这并非对方一死,往日的情分就彻底消失。实则是担心感情太深,在出殡之时目送另一方离去,一想到这是永别,而悲痛欲绝,最糟糕的就是活着的人在现场悲痛的昏死过去,既耽误了死者的吉时,也连累自己的子女亲友。

    熊槐身为楚王,是楚人的表率,虽然有心送王后,但最终还是选择没有出面。

    虽然出面能体现夫妻情深,国人也只会称赞楚王重情重义,可是,若是国人因此效仿万一那些身子弱的人,受不得打击,情浓之时激动之际一命呜呼,这就是他楚王的过错。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身为楚王自然要有所克制,不能率性而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德不德吧。

    此时,熊槐哀伤的坐在自己寝宫中,听着前殿传来的阵阵哀乐声,想起了自己与南后的往事,心中充满着浓郁的悲伤。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痛哭之声,很快,痛哭之声便渐渐变小了。

    熊槐知道,这并非哭声变小,而是哭声正在远去。

    “王后走了吗?”

    “回大王,已经到出殡的吉时了。”

    “到时间了啊!”熊槐轻轻应了一声。

    接着,又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哀乐也渐渐的变小了。

    此时,熊槐心中一慌,若有所亡,情不自禁的走出寝宫,接着又走过前殿,来到宫墙之上,看着出殡的队伍远去。

    队伍渐行渐远,很快便彻底消失在远处,但熊槐站在墙头,久久没有动静。

    “大王,还请节哀,如今的楚国形势大变,战事一触即发,此时此刻,楚国可万万不能没有大王,还请大王保重身体。”

    这声音来的突然,而且还有些熟悉,让熊槐微微一惊。

    谁敢在他思念王后的时候打扰他?

    然后,熊槐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一个宫中守卫打扮的人不远处行礼。

    待其直起腰来,却是昭滑。

    “昭将军,怎么贤卿没有去为王后送行。”熊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奇怪的问道。

    昭滑身为昭氏之人,理应在送行的队伍里才是。

    “回大王,如今臣已不是将军,而是宫中什长,并无爵位在身,按照规定,臣是没有资格为王后送行的。”

    熊槐一愣,然后才想起来,不久前他遭遇刺杀,昭滑遭到波及,不仅被免去将军之职,而且连爵位也被剥夺了。

    没有爵位在身,地位自然也就低下,去给王后送行这种大事,自然也就轮不上他。

    想着,熊槐先是点了点头,心中怒火也在这一瞬间散去,顿了顿,又奇怪的看着昭滑道:“将军怎么会在宫中做了什长。”

    昭滑闻言,露出一丝羞愧:“滑本应遵守王命,在家中静思己过。然滑每每思及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连累大王,滑万死难辞其咎,故,滑痛定思痛,决定日后为大王守卫宫门,护卫大王,以赎已罪。故而向左尹请求,做了什长。”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接着,便发现自己跟昭滑说了一下话,注意力一被转走,心中的忧思便稍稍得到缓解。

    见此,熊槐叹道:“将军,寡人此刻心中烦乱,将军跟寡人走走吧。”

    “唯。”

    接着,熊槐在前,昭滑在后,便在宫墙上走着。

    “将军方才说楚国局势大变,一触即发,寡人可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回大王,之前臣听说燕国割地给齐国,向齐国臣服了。燕国的臣服,这就是我楚国危难的开始。

    如今天下各国群雄并起,其中有以我楚国最强,尤其是大王灭越之后,这种情况更加明显。齐魏联盟,齐秦联姻,齐赵联姻,如是种种,都是为了限制我楚国。

    如今齐国新王即位,大破燕军主力,有获得燕地两百里,赵地一百五十里,国力大增,威望大长。

    且燕赵两国的割地,无不说明齐国已经解除了后顾之忧。至此,与齐国相邻的国家,燕国臣服,赵魏两国与齐国结盟,鲁国等国是齐国的附属国,宋国保持中立。

    一旦齐王稳定国中,打算向外用兵,那么齐国的出兵方向只有两国,一个是强大的楚国,另一个就是保持中立的宋国。

    如果齐王不糊涂,那么齐王一定会携齐魏赵三国之力逼服宋王,然后联合各国攻打楚国,以获取霸主地位。

    所以,臣方才见大王十分悲伤,这才开口相劝。值此危难之际,还请大王保重身体,万万不可悲伤过渡。”

第九百零二章 时局艰难

    熊槐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楚国外部形势的变化,也正是他最近所担忧的地方。

    想到这,熊槐不由看了昭滑一眼,然后叹道:“寡人听说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贤能的人能通过微妙的变化看到未来的巨变。这种能见微知著的人,可谓之贤,这大概就是说的将军这样的人吧。”

    说着,熊槐又问道:“将军,如今国事艰难,各国伐楚在即,不知将军以为,楚国应该如何应对呢。”

    昭滑想了想,想起楚王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举动,尤其是江东的那些动作,沉吟道:“大王,之前楚国为攻打越国,曾连续征战多年,以致国家疲顿百姓疲困,当此之时,理应对各国采取守势,以巩固国中为上。

    甚至,为了稳定国中,即便是暂时放弃一些地方,也是值得的。”

    熊槐心中微微一动,昭滑所说的事情,正是他近日来所想。

    诚然,以楚国的实力,如果全力应对各国的攻势,不仅可以打退各国的军队,甚至还可以反扑。

    但是,这种情况却是建立在以举国之力全力应对的基础上的。

    此时此刻,熊槐也需要在中央保持足够的兵力来震慑地方。

    所以,大举用兵,这不是熊槐想要的。

    而且,一旦大举动员,就需要调动那些已经疲惫不堪的百姓作战,百姓被征召,必然怨气重重。

    若是不变法还好,一旦举行变法,地方权贵登高一呼,百姓必然群起响应。

    那时候,即便他是楚王,有怎会还有百姓与他共患难呢。

    楚国接下来的变法,虽然是自上而下,但依然需要下面百姓的支持。不,不应该说支持,只要百姓不响应各地勋贵,只要能保持中立,那就足够了。

    所以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楚国现在,最起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不宜大举动兵。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楚国想不想动的问题,而是各国想要动楚国。

    如此局面,对楚国而言,最好的情况就是用少量的士卒,据守要地,拖住各国,只要楚国准备就绪。

    心中思绪百转,但熊槐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依旧不快不慢的向前走着。

    而昭滑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静静地跟在楚王之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二十余步后,熊槐突然开口道:“将军,若是寡人采取守势,那么依将军之见,楚国应该防守什么地方。”

    “英明莫过于大王,其实大王早有答案了。”

    “寡人还想听一听将军的答案。”

    “楚国的边境虽长,但是各国来袭的目标也就只有那么多,所以,就跟我们伐秦之时多会聚兵函谷关外一样,各国下次伐楚时,进攻的方向也会跟上次一样。”

    熊槐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大笑间,熊槐突然没有理会身后的昭滑,直接加快了脚步,向后宫而去。

    此时,昭滑跟了几步,接着见楚王脚步不停的向后宫而去,便停下脚步,看着楚王的远去的背影默默无语。

    之前他因楚王刺杀案被牵连,连爵位都被剥夺,心中确实一度很是绝望。

    不过,那时他还有希望,希望楚王气消之后,能再次想起他来,再度启用他。

    结果,等楚王回到郢都,等了半个多月,也没见楚王有半分想起他的意思来,他当时很是失望。

    其后,昭雎被任命为令尹,又接替了许行主持修建水渠,眼看昭氏的人纷纷倒向昭雎,他很是绝望。

    原本他是打算先安分的在家休养两年,等楚王气消之后,在请人出面游说楚王,重新起复他。

    但是,眼看昭雎的地位越加巩固,眼看自己在吴地的班底被昭雎拆的七八烂,他决定不再等了。

    于是,为了能见到楚王,为了能让楚王重新起用自己,他惊喜准备了这次偶遇。

    他了解楚王,同样也知道楚王与王后的感情很深,更知道楚王因为公子子兰的事情,对王后心有愧疚,王后出殡之日,楚王有八成可能会在王宫城头相送。

    于是,他一个多月前拜访了昭常,请他出面给了自己一个守卫王宫城门的职位,然后提前一个多月在这里看守宫门,并等候楚王。

    结果,他成功了,成功的偶遇楚王,并向楚王进言。

    只是,楚王究竟会不会重新启用他呢。

    此时,昭滑看着楚王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寝宫中。

    熊槐将昭滑的情报放下,然后将昭滑最近的经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昭滑也是极有才华的人,就这么空放着,也是可惜了。

    若是启用昭滑,一方面可以拉拢昭滑这一脉,分化昭氏。

    熊槐一直都觉得,楚国的昭氏太强大了,即便是数任楚王先后扶持景氏屈氏与昭氏对抗,但是,这效果并不明显。

    时至今日,昭氏依然是楚国的最强大的公族,而且人才辈出,仅他自己即位以来,前后五任令尹,就有三任出自昭氏,而且昭阳昭雎都是能力过人之辈。

    相比之下,即便景氏与屈氏实力就有些不行。尤其是屈氏,遭遇屈之败后,屈氏更是元气大伤。

    若非还有屈原在前面顶着,而且屈原还很年轻,屈氏恐怕已经沦为普通家族。

    扶持屈氏景氏,分化昭氏,这是宣王威王,甚至是熊槐自己的既定方针。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与昭雎有矛盾的昭滑,是一定会启用的,只不过是现在还是等一段时间的问题。

    另一方面,熊槐心中很清楚,楚国的变法,其目的不是消灭贵族,毕竟,只要有国家的存在,阶层就不可避免,位于上面阶层的贵族也是无法消灭的,更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变法的目的是对贵族进行改造,从贵族手中夺回百姓的控制权,也就是治权与军权。

    之前将汉北封君叶公阴君等人进行转封,转为食邑封君,便是如此。

    江东的变法,更是如此。

    而再次启用昭滑,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给所有贵族树立榜样。

    昭滑出身公族,身份高贵,若是昭滑也能在新法中获取权力地位爵位,即便是没有封地私军,在楚国的待遇也可以混的很好,甚至比他们那些封君勋贵混的更好。

    如此,无疑会吸引许多人,尤其是有才华却又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

    唐昧之所以支持变法,不就是因为他唐氏人才辈出,却因为不是公室,而无法获得楚国最顶级的柱国令尹之位吗?

    所以,如果先有屈原做榜样,再有昭滑做榜样,熊槐相信,楚国最大的公室家族,昭氏中也会出现一大批变法的拥护者。

    至于昭滑反叛

    若是昭滑立身的根基就是变法,那么昭滑将来还会主动反叛吗?

    最起码,昭雎不死,他就不敢,最多就是保持中立。

    对于熊槐来说,这就足够了。

第九百零三章 启用昭滑

    “令尹,昨日寡人遇到了昭滑将军,没想到昭滑在宫中做了什长。”熊槐唏嘘不已的向昭雎说起昨日遇到昭滑的事。

    昭雎闻言心中一沉,昭滑一直都跟他不对付,之前昭滑被免职夺爵,他这才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楚王又提起昭滑来。

    “大王,之前昭滑办事不力,让大王遇险,大王没杀他,这就已经是对他的恩惠了。”

    熊槐闻言笑了笑,昭雎与昭滑不对付,这就对了。

    “令尹此言过矣,上次章义献越舞,这本来就是经过寡人同意的。然而事发之后,寡人一怒之下,将雷霆之怒发泄在昭滑身上,不仅罢免了官职,还将他的爵位也给夺走了。以致昭滑回到郢都之后,不得不出卖祖产度日。

    寡人现在想来,当初惩罚或许也太重了一些。”

    “”昭雎默默无语,当初惩罚他的是你楚王自己,现在楚王你自己又这么说,你是楚王你说了算。

    “大王仁义,臣感同身受。”

    熊槐见昭雎露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心中笑了笑。

    若不是昭雎是令尹,若不是昭雎与昭滑不对付,若不是不想让昭雎猜忌,他身为楚王,完全可以直接下诏任命。

    想着,熊槐看着昭雎问道:“令尹,寡人打算重新启用将军昭滑,不知令尹以为将军昭滑可以委任何职?”

    “”昭雎心中微微一滞,楚王都接连说了好几次将军昭滑了,他那里还不知道楚王心中想什么。

    不过,他可以同意楚王重新启用昭滑,甚至任命昭滑为将,但也不能完全按着楚王的意思来。

    昭雎心中默默将楚国各地揣摩了一下,觉得按照楚王的个性,昭滑极有可能会以唐昧副将的职位前往江东。

    而这却不是他想要的。

    昭滑经营江东多年,吴地之中有许多昭滑的旧部。而且,之前他拆分江东时,为了往江东掺沙子,打乱了昭滑的旧部,将不少人调去了越地。

    现在昭滑的旧部遍及整个江东,若是昭滑去江东,那一定是蛟龙入海,难以制衡。

    不过,楚王的意思也不能忤逆,他也一定要给昭滑立功的机会。

    否则,楚王会以为他心胸狭隘,也不利于他团结昭氏以及其他贵族。

    想着,昭雎沉吟许久,然后拱手道:“大王,将军昭滑之前就在江东,若是重新启用,最好的去处无疑是江东。但是,昭滑将军精通兵事,才能过人,而江东只需司马一人镇守便足以。所以,此时将他放在江东,却是浪费了他的才华。

    况且,自从燕国向齐国臣服后,臣便极为担心各国联合伐楚。而各国伐楚,不外乎丹淅方城陈地淮阴等地罢了,而这几个地方中,又以陈地威胁最大。

    陈地守昭应,通晓兵事,臣并不担心。但是,叶郡守庄辛,虽才能优良,但是却并未显露兵事才能,而叶郡靠近陈蔡。无论陈蔡被袭后前去支援,还是陈蔡被攻克后坚守叶地待援,叶郡守的作用都至关重要。

    故,依臣之见,何不让将军昭滑去做叶郡守,以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叶郡守!”熊槐听到这个职位后,不禁默默思考起来。

    本来,熊槐是打算任命昭滑为右司马,让他去江东辅佐唐昧的。

    但是,现在听到昭雎的建议后,也不由感到让昭滑做叶郡守或许更合适一些。

    首先,叶郡也是变法的试验基地,虽然叶郡还没有公布,但是许多先行措施已经在进行了。

    所以,让昭滑去叶郡,并不影响他用昭滑做榜样的用意。

    其次,江东偏居东南,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事,同样,熊槐也不打算从江东调兵。

    如此,将唐昧与昭滑同时放在江东,的确也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最后,昭滑去已经开展变法的江东,也难以观察昭滑的心意。而昭滑去叶郡则不然,因为叶郡还没有正式开始变法,所以才更能看清他的心意。

    若是昭滑知恩图报,顺着他这个楚王给的杆往上爬,为变法出力,或许不搞破坏,那么一切都好说。

    若是昭滑破化变法,区区叶郡一地,谅他也搞不出什么动静,而且熊槐还可以废了他。

    区区一个昭滑,自己这个楚王可以抬举他,也可以一把将他撸下去。

    再次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熊槐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请令尹草拟诏书,封昭滑为叶郡守,调原叶郡守庄辛回朝任上大夫。”

    “大王英明。”昭雎高声应了一声,然后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左尹昭常一直都是反对开战变法,而昭滑则是没有表态。

    他最忌惮昭常昭滑的地方,就是这两人关系极为亲密,在昭氏中联合起来,屡屡反对他,纠结了一帮人跟他唱反调。

    现在,他不担心了。

    昭滑去叶郡,若是昭滑反对变法,那楚王就会收拾他。若是昭滑支持变法,或者不反对,那昭滑昭常两人就会分道扬镳,这两人一分开,还怎么是他的对手,如此,今后昭氏之中,谁还能与他分庭抗礼。

    现在,楚国之中除了江东那个风暴中心,汉北三郡也是一个大漩涡,只要跳进去,那就出不来了,不得不进行站队。

    他给了昭滑一个选择题,就等昭滑做出选择,不过,无论昭滑怎么选,都是他昭雎赢了。

    此刻,昭雎突然冒出一年头,若是昭常昭滑两人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会怎样呢?会有什么表情呢。

    想着,昭雎心中不由急促了不少,向外的步伐不禁轻了几分。

    现在,他迫切的想要将楚王的诏令发给昭滑,想看看他们二人的反应。

    第三天,昭滑安顿了家小后,便带着叶郡守的任命北上。

    这日。

    熊槐正在后宫中与公子彘公子子鼠嬉戏间,一个侍者前来禀报道:“大王,三闾大夫屈署求见。”

    “有请!”

    不久后,熊槐见屈署出现在不远处,让秦夫人带走儿子后,这才接见了屈署。

    “贤卿要见寡人,所谓何事?”

    屈署恭敬的应道:“大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襄成君疾就将行冠礼。因襄成君父母亡故,是以臣想问问,襄成君的冠礼应该怎么举行,是让臣主持楚襄成君的冠礼,还是大王另行安排。”

第九百零四章 非分之请

    “襄疾要行冠礼了!”熊槐恍然大悟,原来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昔日那个浑浑噩噩的小子现在要成年了。

    而后,熊槐又想起自己那个比襄疾小一点的公子子青,然后看着屈署问道:“贤卿,子青也快行冠礼了吧!”

    三闾大夫虽然只是冠礼公室子弟,对楚王的公子涉及不多,但是身为楚王的庶公子,公子子青自然一直都在屈署的关注之中。尤其是公子子青被封淮阴君后,屈署就已经对公子子青的情况了如指掌。

    “回大王,公子子青还有年许就要行冠礼了。”

    “是啊,子青也快了。”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回襄疾身上。

    一般来说,封君行冠礼,如果父母长辈不在,理应由管理公室的重臣出面,所以让三闾大夫为襄疾行冠礼,也就足够了。

    不过,襄疾的情况有些特殊,之前熊槐就担心襄疾长不大,故而将襄疾接到宫中,让他与公子子青做伴,给予了他公子待遇,并请郢都名师进行照顾。

    直到他年满十五,这才送出宫外,前往太学求学。

    不过,即便他离开王宫,他身边的护卫下人,也都是宫中带出去的。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熊槐担心他夭折。

    现在襄疾成年,要正式接受襄成君的封号,获得襄成君的权利与义务,可以正式去外面经历风雨了。

    可是,毕竟是养了十几年,感情还是很深的。而且襄疾与太子的关系,熊槐也担心襄疾一旦离开他这个楚王的庇护,可能会遭到暗算。

    想着,熊槐便开口道:“寡人与襄疾相处十余年,情同父子,现在襄疾行冠礼,当然是寡人亲自主持了。传出消息,襄疾行冠礼,按照诸公子的待遇,由寡人亲自主持。”

    “是,臣明白了。”

    数日后,将军邓陵光回到郢都。

    很快,便来到襄疾行冠礼的日子。

    这一日,熊槐将太子横以及朝中重臣都请了过来参加襄疾的冠礼。

    人群中,太子横看着众人目光焦点中的襄成君,看着他那张秀丽的面容,不禁想起他的哥哥前任襄成君来。当年,襄疾的哥哥同样也是如此秀美,而且与带着冷意的襄疾不同,他的哥哥面容更加柔和一些。

    而且,太子横每次见襄成君,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难色。

    当年襄成君一脉因为他的缘故而惨遭杀戮,以至于嫡系弟子就剩下襄疾一人,想来,襄疾一定是恨死他了。

    太子横看了一眼前方,见自己的父王此刻正亲自将一顶头冠戴在襄疾头上,并亲手为他插上发簪。而后,便开口述说着勉励与祝福。

    楚王在说什么,太子横一个词都没有听进去。

    此时,太子横所想的是,以父王对襄疾的喜爱,现在襄疾正式成年,开始入朝用事,父王一定会重用襄疾的。

    可是,以自己与襄疾的仇恨,襄疾获得权力后,一定会跟自作对的,就算不明着来,暗中的手段也一定很多。

    但如果自己出手对付襄疾。

    以父王对襄疾的喜爱,若是自己刻意对付襄疾,一定会引起父王的不满。

    而且,子青从小就与襄疾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若是自己打压襄疾,子青得知后,会不会对他不满,继而更加疏远他这个兄长。

    虽然襄疾与子青对他的态度他并不在乎,但是,若是因此让父王以为他没有容人之量。甚至子青还没有行冠礼,就已经兄弟失和

    这事就很严重。

    想到这,太子横不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不久后,冠礼仪式结束,众人纷纷上前向襄成君表达祝福。

    太子与昭雎等人,说了一句勉励的话便径自离去。

    而其他一些地位较低的大臣,见楚王如此喜爱襄成君,亲自为他主持冠礼。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虽然襄成君与太子有些过节,但是这也是小事,毕竟前任襄成君因何而死,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不是秘密。

    谁让襄成君长得漂亮呢。

    一时间,许多人纷纷上前,将襄成君团团围住,赞美之词不绝于口。

    襄成君对众人的赞美,仅仅只是矜持的表达谢意,然后开口邀请众人参加自己的成人宴会。

    众人见襄成君相邀,能获得一个更加亲近襄成君的机会,纷纷答应下来。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常。

    次日,襄成君返回上庸房县宗庙祭拜父兄,一大群人前来送行。

    渡口上,襄成君正与好友惜别,此时,一艘大船自北方而来,缓缓驶入渡口。

    待大船靠岸,庄辛从船上走了出来,见一大群人正围着渡口。

    起初,庄辛还以为这些人是来迎接他的,正为自己的影响力感到迟疑时,又发现自他出现在船头后,那群人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他。

    见此,庄辛便知道这群人跟他没关系。

    而后,庄辛从人群中发现一个弱冠青年,见容貌秀美,穿着一身翠绿华服,腰间带着一柄镶玉带金的宝剑,一副高贵异常的样子。

    庄辛看着那人的样貌,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这人是谁。

    而后,心中默默思索一番,猛然一惊。

    难道是他?

    想着,庄辛立即对自己的仆从吩咐道:“去,快去打探一下那边是怎么回事。”

    “诺。”

    很快,去打探的仆从便回到庄辛身边:“主君,据说是今日襄成君返回房县拜祭父兄,所以襄成君的好友以及一些朝臣前来为襄成君送行。”

    “果然是他。”说着,庄辛想起那件十几年前的往事。

    当年襄成君府上遭到屠戮,虽然太子才是真凶,但是当年动手的确是廷理府的人,而时任廷理正是庄氏的人。甚至,此事的最后,还连累廷理庄严自杀。

    虽然屠戮襄成君一府的命令不是庄严下的,但是,谁知道襄成君是不是恼怒庄严,甚至迁怒庄氏呢?

    要知道,襄成君可是被楚王带大的,深的楚王喜爱。

    若是这襄成君恃宠而骄

    这一刻,庄辛想到了许多,甚至还有更多,而后认真思考了一番,这才下定决心,向襄成君那边走去。

    另一边,襄成君正与人说话间,此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久闻襄成君大名,今日得见,欣喜异常。在下仰慕襄成君风采久矣,不知在下是否可以跟襄成君你握一握手呢?”

第九百零五章 巧舌如簧

    襄成君一听有人出言调戏,一张秀美的笑脸顿时扭曲,接着后退两步,“锃”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剑,然后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要看看,是谁如此羞辱他,难道他襄成君就杀不得人。

    此时,襄成君身边的人见襄成君羞怒的拔出剑来,顿时退后数步,然后纷纷向出口不逊的怒骂道:

    “是谁如此无礼?”

    “混蛋,竟然出言无状,难道就不怕襄成君的怒火吗?”

    “”

    就在众人咒骂间,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我认得他,他是庄氏庄辛,不过他不是在叶郡担任郡守吗?怎么突然回到郢都了?”

    “这我知道,不久前大王让将军昭滑担任叶郡守,调庄辛回朝任上大夫了。”

    “原来如此。”

    “”

    渐渐的,周围的议论声便低了下去,直到最后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襄成君极得楚王喜爱,他们得罪不起。

    同样,庄辛多年在地方担任要职,而且还出任一郡之守,现在又是朝中重臣,也不是他们这些边缘人物可以得罪的。

    此时,周围的人全都注视着襄成君与庄辛,想看看接下来会怎样。

    毕竟,虽然襄成君与庄辛没有多少关系,但如果真要算算,那襄成君与庄氏之间也是有仇怨的。虽然他们这些外人也说不清究竟是襄成君连累了庄氏,还是庄氏祸害了襄成君,总之,双方是有过节的。

    那么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此时,襄成君一听刚刚口出不逊的人是庄氏的庄辛,顿时一愣。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十几年,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时地半夜惊醒,常常梦到兄长的惨死与族人的悲嚎。

    虽然他心中充满着对太子横的怨恨,但是他却只能将仇恨压在心底,丝毫不敢显露出来。

    因为他知道,楚王虽然喜爱他,对他视如己出,虽然他与公子子青情同手足,但太子终究还是楚王的嫡长子,不是他可比的。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都避着太子,不想与太子相见。就算实在避不开太子,也只是装出一副麻木的样子,不敢露出半分仇恨。

    只是,太子终究是太子,甚至还是未来的楚王。

    找太子报仇,希望渺茫。

    于是,他就将报仇的目标放在了当初向太子进谗言的潘君与安陵君身上,欲除之而后快。

    虽然当年这两家连主君同世子全都死了,可是,这两家依然存在,甚至,继任的潘君与安陵君,再次投靠了太子,甚得太子信任。

    至于庄氏他知道这是被牵连的,还导致庄氏的顶梁柱廷理庄严自杀,所以,他不会主动找庄氏寻仇。

    但如果有机会,他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狠狠的推一把。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想着对付庄氏,现在庄氏主动找上门了。

    难道庄氏因为廷理庄严之死,而迁怒于他。

    想到这,襄成君先是将宝剑收回,然后一脸戒备的看着数步外的庄辛。

    另一边,庄辛见襄成君将宝剑收回,顿时送了一口气。

    刚刚襄成君拔剑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莽撞了,襄成君才刚刚行冠礼,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若是襄成君突然暴起,往他身上捅上击剑。以楚王与襄成君的关系,说不定他就白死了。

    好在襄成君现在将宝剑收回剑鞘,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襄成君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暴起砍人的疯子。

    虽然冲动了一些,但也是通情理的。

    如此,也就好办了。

    想着,庄辛笑了笑,再次后退两步,然后用河水洗了洗手,再次走到襄成君身侧,笑着向他问道:“襄成君,在下可以与你握手吗?”

    襄成君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当年他哥哥就是因为在太子府上,遭到了太子的非分要求,为保全家族荣誉,羞愤之下,自刎而死。

    现在,面前的这个家伙,竟然接连两次向他提出非分要求。

    一想到这,襄成君顿时有种要砍死庄辛的冲动。

    只是,在右手再次放到剑柄上时,他一想起要自己还没有子嗣,自己还没有向潘君安陵君报仇,便强行按捺住冲动。

    庄辛不是他的仇人,至少目前不是。

    “上大夫,疾虽年幼,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还请大夫为刚刚的言行道歉,否则,疾将视此事为大夫对疾的挑衅,是庄氏对我襄成君一脉的挑衅。”

    庄辛见襄成君死死的盯着他,并将手再次放到剑柄上,一时间,心脏都快调到嗓子眼了。

    不过,又见襄成君的手离开剑柄,这才放下心。

    接着,又听到襄成君的话,笑了笑道:“襄成君,在下想和你握手,不过是想与襄成君你交好罢了,这怎会是羞辱呢。

    当年,鄂君子皙前去鄂地就封,在江水之上遇到一个越人渔夫。当时那渔夫见到鄂君子皙后,想与他交好,便抱着船桨高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结果,鄂君子皙听到这歌后,深受感动,便上前去抱住渔夫,并且还将自己华美的锦被”

    说到这,庄辛见襄成君的脸色越来越来看,顿时话风一转,脸色一正,道:“鄂君子皙乃是楚王的同母胞弟,面对一个地位低下的渔夫,也能与之交好。

    而现在,襄成君你的地位职位全都远远比不上鄂君,而我庄辛的地位远远超过越人渔夫,乃是楚国的堂堂大夫。

    当年鄂君不以渔夫为耻,现在襄成君却以我庄辛为耻。

    是襄成君以为自己比鄂君高贵呢,还是认为鄂君自轻,不该结交越人。

    这究竟是你襄成君看不起我庄辛,以同我庄辛交好为耻,还是我庄辛羞辱于你。

    亦或者,襄成君以为我庄氏地位低下,以同庄氏之人交好为耻,庄氏之人不配与你交好。”

    襄成君一听,顿时一滞,接着在心中大骂庄辛无耻。那鄂君子皙好男风,他对此可是深恶痛绝,鄂君子皙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庄氏与他襄成君一脉本来就有过节,若是仅仅只是庄氏,即便庄氏有庄辛这个上大夫,还有庄这个军中重将,但他也不会怕了。

    但是,这庄辛竟然还将鄂君给扯了进来。

    鄂君一脉可是楚国极其富有的家族,而且甚得楚王信任,他怎么敢轻易得罪鄂君。

    本来潘君安陵君这两家就够他头疼,如果再加上庄氏,甚至鄂君一脉,那他襄成君还怎么报仇,未来襄成君一脉还怎么在楚国混下去。

    一时间,襄成君看着庄辛久久不语。

第九百零六章 招祸避祸

    “哐当”一声巨响,熊槐将一尊铜壶狠狠砸在地上。

    接着,熊槐依旧不解气的破口大骂道:“庄辛这个混蛋,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刚刚熊槐得知庄辛在码头上,众目睽睽之下,强词夺理,用一套歪理邪说逼着襄疾跟他握手,顿时气坏了。

    因为太子的缘故,熊槐本来就担心襄疾脱离他的庇护,可能会狠狠的遭到打击。

    为此,熊槐昨日刻意为襄疾造势,希望太子以及太子身边那些人能有有所顾忌,不会立即对襄疾展开强大的攻势,以致襄疾来不及适应。

    结果倒好,昨日他刚刚造势警告了那些人,这才过了一天,今天上午,襄疾就遭遇到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挫折与羞辱。

    而且这羞辱还是跟他兄长之死,家族被屠戮密切相关。

    这哪里是在打击襄疾,这分明是在打他这个楚王的脸啊!

    而且打脸还打得这么快,这么狠,这么猝不及防。

    不过,熊槐更担心是,襄疾是否能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若是他迈不过这道坎,襄疾可能就这么废了。

    只是,襄疾跟庄辛握手之后,就立即坐船前往房县了。

    现在,熊槐就算想要看看襄疾,或者开解安慰一下都不行了。

    一想到这,熊槐顿时对庄辛恨得咬牙切齿。

    顿了顿,理了理气,待气理顺,熊槐这才冷冷的道:“不想,变局还没有开始,这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使者战战兢兢的走进殿中,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大王,上大夫庄辛回到郢都,因之前大王吩咐,让他回来后直接来见大王。故,上大夫已经在宫外等候大王召见。”

    “庄辛,呵呵!”熊槐冷冷一笑。

    之前熊槐让庄辛来找他,目的是想了解一下叶郡的状况,以便进行决定何时进行下一步动作。

    但是,现在,熊槐一想起庄辛,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过,庄辛既然来了,也不能不见。

    想着,熊槐迅速收拢心思,应道:“传!”

    “唯。”

    不久后,庄辛走了进来。

    礼毕。

    熊槐坐在王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庄辛,良久不语。

    而庄辛一脸平静的坐在下方,静静的等待着楚王的垂询。

    良久,熊槐见庄辛始终面不改色,然后开口问道:“贤卿,这次与将军交接是否顺利?”

    “回大王,一切顺利。”庄辛立即拱手应道。

    “好,如此就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风平浪静的道:“既然如此,那贤卿就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

    “这”庄辛顿时惊疑地看着楚王。

    楚王让他回到郢都后第一时间入宫,不久是有要事垂询吗?

    结果,他来到宫中,见到楚王,楚王就这么轻飘飘的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让他回去休息。

    叙旧没有,关于叶郡的情况也没问,对他接下来的任命也没有

    看来楚王比他想象的更加生气。

    想着,庄辛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拱手应道:“唯。”

    当天夜里,庄辛府上,庄辛坐在一个亭中,一手拿壶一手拿杯,自酌自饮着。

    突然,府上传来一阵喧哗,接着,身穿铠甲的庄匆匆走了过来。

    庄来到庄辛面前,见庄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禁有些急道:“兄长,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喝酒,你可知你今天做了什么。”

    庄辛闻言,悠然的看了庄一眼,然后将酒杯中的酒全部喝下,接着笑了笑道:“为兄今日才会到郢都,哪里能干什么事?”

    庄一怔,以为庄辛不知其中深浅,急道:“兄长,小弟听说兄长进入回来时遇到了襄成君,并且还和他握手了。”

    “不错,确有此事,为兄见襄成君貌美,心中一动,就与他握手了。”

    “大祸临头矣!兄长一向不好男风,为何今日如此冲动?兄长可知那襄成君是楚王亲自抚养成人的,昨日楚王还亲自为他主持冠礼,对他可是喜爱异常。”

    “知道!”

    “知道?”庄眉毛顿时一挑。

    他本以为庄辛刚刚从叶郡回来,不了解郢都详情,这才有冲动之举,不想,庄辛是知道的。

    庄诧异的看着庄辛,心中充满着疑惑。

    “兄长既然知道这事,那兄长为何还强逼襄成君与你握手,兄长这不是在为自己招致祸患吗?”

    庄辛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接着,庄辛叹了一口气,然后示意庄坐在自己对面,接着,先给庄满上一杯,再给自己满上一杯,最后一饮而尽。

    “贤弟有所不知,愚兄此举不是在招祸,而是在避祸啊。”

    “避祸?!”庄心中疑惑更甚,不知庄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庄奇怪的看过来,庄辛先是摇头四望,见左近没有人影,这才开口道:“贤弟,你可知眼下天下的局势。”

    庄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小弟略知一二,自从燕国向齐国献地臣服后,齐国已经解决了后顾之忧,并已经统合东部以及联合秦国,对我楚国形成包围之势。虽然目前各国还算安稳,但是,各国联合伐楚的行动可谓紧锣密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啊。”

    说到这,庄奇怪的看着庄辛道:“兄长,虽然我楚国外部形势不容乐观,但是大王英明,令尹贤能,大王与令尹早就开始调整北面的防线,以应对各国。这次大王让兄长从叶郡归来,让精通兵事的将军昭滑去叶郡,不就是对未来的防范吗?

    而且,兄长回到郢都,远离战场,无需率军出征,需要避什么祸?”

    庄辛摇了摇头道:“各国来袭,自然与愚兄没有多少关系,但是,国中呢?我楚国之患不在国外而在国内,而愚兄的灾祸,也就是与此有关。”

    “国内?”庄一怔,想起郢都暗地里的谣言,迟疑的道:“兄长是说”

    “不错,愚兄就是在避这场灾祸。”庄辛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九百零七章 兄弟分家

    接着,庄辛一脸沉重的解释道:“自从二十年前大王伐秦失利后,大王就有意变法,于是,十几年前,大王让屈原唐昧开始了变法。但是,那一次大王失败了。

    其后,大王驱逐屈原,将屈原赶到了襄阳。那一次,大家本以为大王已经放弃了变法,却没想到,大王却是在为下一次变法做准备。

    如今,屈原以襄阳核心,进行变法试验,而襄阳的变法成功后,大王进一步将襄阳的经验推广到汉北三郡。”

    说到这,庄辛脸色变得难看的道:“愚兄这些年在叶郡担任郡守,亲眼所见,新法之下,所有的贵族都失去了对百姓的统治权,各地百姓,所有的权力都归于地方郡县。

    原本,各地贵族可以征召百姓为自己修建府邸,修建庄园,让百姓为自己打战。穷困之时,还可以提高赋税,直接向百姓征收钱粮。尤其是,治下百姓立功,功劳全归贵族所有。

    但是,新法之下,这些都没有了。

    修建府邸,需要自己掏钱请人,府上钱粮紧缺,也无法提高向百姓加税应急。没有自己的私军,就无法获取部下的功劳,想要获取功劳,就只能自己上阵搏杀。

    若是不想用命去拼搏,那就只能坐吃山空。要知道,江东的新法,贵族若是没有足够的功勋,爵位传承之时,要削减一等。

    新法如此酷烈,各地贵族岂能答应。

    愚兄虽然愚钝,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随着新法的不断深入,随着新法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各地贵族,以及朝中的勋贵,一定会反抗大王的。”

    说到这,庄辛十分懊悔的道:“很不幸,愚兄在叶郡担任郡守几年,根据左徒的策略,在叶郡进行布局,更加不幸的是,愚兄还在叶郡处置了一些当地的贵族。

    如今愚兄的身体上,已经打上了新法的烙印,一旦楚国大乱,各地贵族群起反抗,愚兄也不知道新法能否取得胜利。

    一旦大王失败,参与变法的人,必然身死族灭。愚兄死不足惜,但是一想到会牵连到庄氏,愚兄就寝食难安啊!”

    庄听着庄辛的述说,脸色同样变得沉重。

    接着,庄想了想,迟疑的道:“兄长,大王布局了十几年,这才决定开始变法,想来大王与左徒,肯定是有所预料的,并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兄长是不是太过悲观了。”

    “贤弟,不是我悲观,而是愚兄实在乐观不起来。”庄辛摇头叹道:“若是仅仅只是国中内乱,愚兄肯定会跟楚王站在一起。毕竟,我庄氏虽然也是公室,但是也没落了多年。按照现在的制度,我庄氏想要再次崛起,实在太过艰难。

    而新法正是我庄氏崛起的一条重要途径。

    可是”

    庄辛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贤弟,愚兄担心那些人见无法阻止大王,为了自己的利益,会跟各国联系,内外勾结,另立新君啊。”

    庄一听,猛然大喝一声:“他们敢?”

    “他们怎么不敢?”庄辛冷笑道:“贤弟也不想想,天下各国,无论是齐国,还是秦国,还是三晋,亦或者我们楚国,哪个国家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贤弟难道忘了,吴起是怎么死的。”

    “这这唉”庄长长一叹,然后拿起身前的酒杯,然后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然后猛然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此刻,庄心中烦乱不已,他是通过立下战功,这才获得现在的地位。

    想当初,他家中落寞,手中并无多少私兵,以致在军中混了多年,都没混出一个头来。直到在灭越一战中展露头角,这才走入楚王的眼中,并委以为将。

    楚国现在的用人制度,庄十分不喜,他总是认为,就凭他的才华,若不是之前手中实力不足,他早就混出头了,哪里还会在军中蹉跎多年。

    想想那个景阳,就因为出身景氏,就因为景氏实力强大,所以一出道就是将军之职,而且还镇守淮阴多年,能跟齐国名将匡章对持。

    而他呢?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才能不下于景阳,甚至犹有过之。但是,就因为庄氏实力不足,他至今也没有做过主将,或者独自统兵坐镇一方。

    每每想到这,他对楚国的现在用人制度痛恨不已,恨不得楚王立即开战变法,然后以才用人。

    想到这,庄脸色难看的看着庄辛道:“兄长,难道大王就没有胜算吗?”

    庄辛本想摇头,但一想起汉北三郡来,想起楚王的手段与坚忍,顿时沉默了。

    良久,才摇头道:“不知道,愚兄愚钝,大王与左徒都是心智过人之人,失败一次后卷土重来,必然是准备的。可是,如果内外勾结,大王半个楚国对抗整个天下,胜负难料啊。”

    “胜负难料!”庄冷冷一笑:“兄长,小弟一直都坚信,胜利是努力出来的。”

    “贤弟说的不错,胜利的确是努力出来的,但是,万一失败了呢?”

    “所以兄长无视了大王的知遇之恩,置这些年大王对兄长的提拔而不顾。刻意羞辱大王所喜爱的,而与太子有仇怨的襄成君,目的就是趁机背弃大王,提前在太子身上下注。”

    “不,不是为兄要背弃大王,而是庄氏不能将赌注全都压在一边,否则,一旦事败,庄氏如何在楚国中立足。要知道,现在庄氏的希望都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若是你我二人全都失败,那么未来的楚国,还是有庄氏一席之地。”

    “这”

    庄愣了愣,然后自己拿起庄辛身前的酒壶,给自己倒满,接着一口全灌下去。

    见此,庄辛长长一叹,然后摇头道:“贤弟,为兄人微言轻,无法庇护庄氏,而庄氏实力不足,更无法为你我提供庇护。故,愚兄而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面对接下来的变局,实力不足连中立自保也无法做到,那就只能远离这个大漩涡了。

    要知道,楚国那个最富有的鄂君,已经三年没有回楚国了。”

    “鄂君!”庄顿时脸色一变,然后惊疑地看着庄辛:“兄长,这”

    庄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径直从庄前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叹道:

    “为兄也没打算背叛大王,只不过尽忠的方式有很多,愚兄打算离开楚国,前往义渠国,希望能借用义渠的力量牵制秦国。

    若是大王赢了,变法成功,那么没有大王诏令,愚兄可能就一辈子呆在义渠了。若是大王不幸,太子即位,那么愚兄还可以通过这件事返回楚国。”

    说着,庄辛再次拿起酒壶,先给庄满上,然后又给自己倒满,最后举起酒杯道:“接下来,还请贤弟全心全意为大王尽忠”

第九百零八章 滥竽充数

    “自请前往义渠,希望能牵制秦国?”

    熊槐看着庄辛的上书,顿时勃然大怒。

    义渠远离楚国,即便因为犀首的缘故,义渠对楚国抱有好感。但,因为之前两场大战中,义渠国接连遭到秦国重创,以致不敢轻易动弹。

    如今义渠王心气已丧,如何还会为了遥远的楚国而与秦国作对。

    这庄辛那里是去义渠求援,这分明是在远离楚国避祸啊。

    此时,熊槐算是知道了,之前庄辛调戏襄成君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本他还以为庄辛这是在向太子示好,想要提前向未来的楚王靠拢。但是,现在看来,不仅如此,庄辛还想激怒他这个楚王,趁机自贬。

    想到这,熊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不看好寡人么,认为寡人一定会失败么,想要避难么!

    想走,那就走吧。

    不过,寡人这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既然走了,那就别回来了。

    熊槐心中暗暗嘀咕了一阵,然后毫不犹豫的批准了庄辛的请求。

    对于庄辛的离去,有些失望也有些恼怒,毕竟是以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是对于庄辛的离去,他却并没有多大的惋惜。

    如今楚国的各大学派,农墨两家全都已经投靠他,儒道两家也有部分人投靠,虽然这些人大都地位低下,但是此刻熊槐身边却并不少人。

    批准之后,熊槐又陷入思考之中。

    正想着,一个侍者突然走了进来。

    “大王,刺史令求见。”

    “请。”

    不多时,熊槐便见陈轸带着淡淡的笑容走了过来,不由笑着问道:“贤卿,今天可是给寡人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啊!”

    “大王料事如神,臣今日的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奥,是何消息,快说与寡人听听。”

    “大王,齐国的探子传来一件趣事:不久前,齐宣王丧事结束,齐王地心血来潮,打算听乐者吹竽,与齐宣王喜欢三百人一起演奏不同,齐王地喜欢听独奏。结果,有一位混迹在乐者之中,却不会吹竽的南郭先生,见大事不妙,便逃跑了。”

    “滥竽充数?”熊槐一怔,然后一想到这种历史上的典故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这个时代,不由哈哈笑道:“有趣,有趣”

    正笑着,熊槐突然止住笑声,而后收敛笑容。

    这虽然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对楚国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南郭先生的逃亡,对齐国而言,是一个弄虚作假的人逃亡,显示的是齐王地明察秋毫,不容被下面的人欺骗。

    而这不禁让熊槐想起当年齐威王的旧事。

    齐威王即位之初,不理朝政,国家渐渐衰弱。其后齐威王开始理事,正是烹杀了不能治理地方,却重礼行贿齐威王左右近臣阿大夫,甚至连那些接受阿大夫贿赂,开口赞美阿大夫的人也被烹杀了。

    其后,齐国朝中顿时一清,群臣再也不敢欺瞒齐威王。

    也正是从齐威王烹杀阿大夫的那一刻开始,齐威王正式走上了雄起之路。

    齐王地此举,与齐威王杀阿大夫,是何其的相似,这就是换汤不换药,企图使用术法整顿朝政。

    “看来齐王地虽然即位不久,但是他对术的运用,还是很熟练的啊!”熊槐轻轻的赞了一声,然后脸色沉重的看着陈轸:“贤卿,这件趣事对其他国家而言,恐怕不是好消息吧。”

    陈轸点了点头,接着笑着拱手道:“大王,虽然这件事不是好消息,但是,齐国那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王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熊槐一怔,颇为好奇的道:“贤卿说来听听。”

    “大王,南郭先生逃亡的事情,很快就在临淄传开,就在齐人赞美齐王地明察秋毫的时候,齐王地趁机在朝中大发雷霆,告诫群臣不可欺瞒君王弄虚作假。

    接着,下朝后,齐王地还在与大臣的议论中,特意点了稷下学宫学子邹衍的名,说他治学务虚不务实,成天神神叨叨,企图用鬼神愚弄百姓恐吓君王,不是贤者所为。

    其后,有人暗中将这话传了出去,被邹衍知道了。结果,邹衍一听齐王地向大臣表达对他的不满,一怒之下就离开了稷下学宫,向我们楚国来了。”

    熊槐微微一愣,接着莞尔一笑。

    齐王地想要整顿朝政的心思,他可以理解,新君即位不久,急需建立自己威严,震慑群臣使群臣不敢有所欺瞒,这都是对的。

    但是,这事的结果,他的大臣全都没事,反而那稷下学宫小有名气的邹衍在这个时候跑了,而且不是因为他的罪行或者德行,而是因为他的学说。

    这对楚国而言的确是好事,大好事。

    无论怎么说,这事都是邹衍因齐王地容不下他,这才离开齐国。

    而对齐国而言,齐威王以及齐宣王之所以能使齐国强盛,就是因为纳贤。尤其是齐王地的父亲齐宣王,正是在他的极力笼络下,稷下学宫才出现极盛情况。

    现在,齐王地容不下邹衍的学说,以致邹衍愤而出走。

    而这里面所反映出来的东西,却是很关键,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齐王地远没有齐宣王心胸宽广。

    邹衍仅仅是因为学说不合齐王地之意,就被齐王地埋怨,那么如果有人像淳于髡、王斗、孟子那样,指出他的过错呢?

    那他是否要杀人!

    昔日魏国因魏文侯礼贤下士而强,因魏武侯骄傲自大不能容人而衰,现在,同样的事情将再次在齐国身上上演。

    而且,齐国现在的制度,使得这种情况更加危险。

    想到这,熊槐哈哈大笑道:“贤卿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寡人仿佛已经看见齐国的衰弱了。”

    “大王英明!”陈轸笑着拱手一礼。

    接着,熊槐想起在来楚路上的邹衍,他在稷下学宫鼓吹五德终始说,鼓吹周为火德,下一个取代周的一定是水德,更是说到熊槐心坎里去了。

    天下谁人不知,女娲大神被楚国尊为黑帝,黑帝不正是水德么!

    想到这,熊槐开口道:“陈卿,密切关注邹衍的动向,一旦他到郢都,就叫他来见寡人。寡人已经听说他很久了,只是一直未能见面,深以为憾,这一次,寡人可要见见他本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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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