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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九章 进谏

    不久,早膳享用完毕,熊槐又安抚了群臣几句,然后留下朝中重臣,便让其他人退去。

    而后,熊槐开口吩咐道:“城中谣言四起,必是五国探子在兴风作浪,意图阻碍我楚国修养以及备战。”

    说着,熊槐看向陈轸与罗异:“刺史令、司败。”

    二人闻言一同拱手应道:“臣在。”

    “卿二人立即将手中的人手散布在城中,加强对城内的控制,找出散布谣言的探子,严谨百姓传播谣言。”

    “唯。”

    接着,熊槐看向屈原道:“左徒,立即出榜安民,告诉百姓,我楚国抗击我五国两年,已经成功击退五国,五国心有不甘,竟在退兵之后散布谣言扰乱我楚国。

    告诉百姓们,寡人即位三十余年,伐秦击魏破齐灭越,百姓信服,群臣姓拥护,寡人与父老兄弟俱是一体,五国的谣言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还请城中父老勿疑。”

    “唯。”

    最后,熊槐向群臣开口道:“诸卿,城中谣言虽然声势浩大,但是言语无法杀人,更无法灭国,只要你我君臣不乱,谣言就没有任何威胁。现在,大家全都回去,与往常一样,各司其职,只要你我不理会谣言,那些谣言就会自己消失。”

    “唯。”

    众人闻言行了一礼,然后,大家直起腰来,却没有人离去。

    “嗯?”熊槐见状,皱了皱眉,再次开口问道:“诸卿为何不离去,莫非诸卿以为寡人的安排有所不当之处,或者说诸卿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闻言,全都将将目光看向靠后位置的廷理孙皓。

    刚刚他在宫外大放阙词,说他为维护楚国律法,要强谏楚王,要弹劾令尹昭雎云云,现在大家到了楚王面前,就等他开口了。

    而孙皓此刻见众人全都看过来,不由心中一乱。

    之前楚国在陈城战败的事情,其中的内幕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也有所耳闻。刚刚他之所以摆出一副尽忠职守,不惜直面楚王以及令尹的模样,那时因为陈城之败后,他对败军之将昭雎不闻不问,让许多人以为他尸位素餐,没有履行廷理的职责。为此,众夫所指的他,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当然,那些窥觎他廷理位置的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来自更高层的压力,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接着,又有人向他许诺,还有人向他行贿,更有不少人在一旁鼓动。

    于是,今天城中谣言一起,他就心心动了。

    瞬间传遍郢都的谣言,郢都诸多大臣群起而动。

    这种状况,除了是楚国高层人物在背后推动,难道还会有其他人?

    于是,在一些人的鼓动下,他行动了。

    结果,抵达宫中后,还没有见到楚王,大家紧紧只是在宫外战了一会儿,就有一些原本信誓旦旦,诅咒发誓要支持声援他的人,就直接拉开与他的距离,就退缩了。

    接着,见到楚王,他们发现楚王根本就没有将城中的谣言放在心上,而后一顿饭下来,所有人全都偃旗息鼓了。

    这种情况下,原本是率领一群勋贵大臣的他,原本应该是领头羊的他,瞬间变成了马前卒。

    这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由不得他不担心自己沦为高层斗争的牺牲品。

    此时,熊槐见群臣全都看向廷理孙皓,又见孙皓汗如雨下,擦完有擦,却好像有擦不完的汗。

    见此,熊槐笑了笑问道:“孙卿,可是有要事要禀报寡人。”

    “额这”孙皓擦了擦额头上汗,立即用眼睛余光向上大夫景邵看去,却见这个昨日才亲自到他府上拜访他的人,此刻看也不看他,见此,他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接着,他又看向左尹昭雎,却见昭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后,他又看向左徒屈原,发现屈原正冷眼看着他。

    最后,他又从咸阳范环哪里得到一个鼓励的目光。

    见此,孙皓暗暗悲叹了一声:“箭已离弦,无法回头了。”

    想着,孙皓目光一定,立即出列道:“大王,臣闻之,国法乃国家之准则,乃是国家得以驱使百姓的根本,是故,自上古之时,先王就开始整饬法度严明刑罚。

    刑罚严明,功必善,过必罚,所以将士才会慷慨赴死,所以百姓才会有所不为。如果现在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则群臣将士就不会一心为国,而百姓也会无所适从。如此国家必将被削弱。”

    说完,孙皓行礼道:“还望大王察之。”

    熊槐看着孙皓良久,略有不快的问道:“贤卿是说寡人赏罚不分?”

    “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熊槐正了正脸色,问道:“贤卿乃是廷理,主管刑法,若是寡人赏罚不分,贤卿尽管道来,若是寡人真有过错,那寡人必定会加以改正。”

    孙皓闻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大王,臣要说的事情,乃是之前我楚国与五国的战事,令尹身为主将,作战不力,致使我楚国沦丧数百里地。这一战,乃是我楚国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大败战,按我楚国之法,败军杀将,令尹身为主将,必须承担战败的责任,臣请大王赐死令尹昭雎。

    此外,臣请大王立即派人调查之前一战的具体情况,有功则赏,有过责罚,以彰显国法森严。”

    说完,孙皓立即长拜在地。

    开始了!

    群臣之前在宫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孙皓此行的目的,当然,许多人甚至昨夜就知道孙皓今天会说这件事。

    现在孙皓一说,有的略带紧张,有的跃跃欲试,有的面无表情,有的面带恐慌,但,此刻,殿中的所有大臣,全都将目光投向楚王。

    此时,熊槐看着拜倒在地的孙皓,然后又见群臣在孙皓说完后全都看着他,心中顿时一沉。

    在孙皓提到令尹昭雎的时候,熊槐瞬间便意识到,国中群臣必然已经有许多人联合起来,借这次昭雎在陈城的败战,准备扳倒昭雎。

    不,这不是在扳倒昭雎,熊槐内心通透思绪清晰,这是通过扳倒昭雎以向他展示群臣的实力,以阻止未来即将到来的变法。

    昭雎奉命行事,却遭到他这个楚王的抛弃,这事一传出,必将会给聚集在屈原身边的变法派以沉重打击。

    变法派中,大部分人都没有屈原的背景,也没有屈原的决心。若是他这个楚王现在因为群臣的围攻而出卖了令尹昭雎,那未来同样也会出卖下一个令尹。

    而变法收权,改变世卿世禄制度,这些都是直接对勋贵进行打击,这可比昭雎战败的事情严重的多。可想而知,一旦变法正式展开,群臣的反对与围攻,必将一日复一日,国中的谣言,也必将一日甚甚一日。

    若是今天他顶不住,那么未来他还能顶得住吗?

    毫无疑问,如果现在他就顶不住,那么未来他更加顶不住。

    想着,熊槐心中一凛,今天他必须要保住昭雎,以告诉所有人,虽然楚国遭遇大败,但是他这个楚王还是楚国之王。而且,他这个楚王不仅足够信任办事的大臣,而且还有足够的担当。

    打定主意之后,熊槐的目光快速的从身前的群臣脸上扫过。

    眼前的重臣中,除了屈原以及依附屈原的屈署等人,再加上一个陈轸,这些人应该没有参与扳倒昭雎的行动。

    至于其他人就算没有参与,只要他这个楚王已有坚持不住的迹象,肯定就会推波助澜。

    所以绝对不能给那些大臣主动开口的机会,只要他们一开口,然后大部分群臣全都要求处置昭雎,那就麻烦了。

    就算他能顶住群臣的压力,那么他强硬的压下群臣的建议与要求,也会给郢都中观望的群臣百姓造成极大的混乱。

    楚王与群臣不和,这无疑会助长谣言,如此,城中的谣言那就止不住了。

    想着,熊槐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昭常,然后又看了看略带兴奋之色的景邵,心中若有所思。

    而后,熊槐心中一动,瞬间便有了主意。

第九百七十章 哑口

    熊槐突然“哈哈”一笑,倍感欣慰的看着长拜在地的孙皓道:“廷理一心为国,敢于直面令尹,寡人心中甚慰。不过,陈城之战虽然我楚国大败,但是,这场大败也只是暂时的,乃是暂时的失利,就从五国与我楚国的战争来看,令尹未来还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的。

    就好比五十年多年,大司马景舍出兵伐魏,先大败魏军于大梁,而后为魏韩联军所败,以致叶地以北的国土全部沦丧,那一次大败,与这一次大败雷同。可是宣王面对此败,却并没有按照楚国之法赐死大司马景舍,反而让景舍继续率领楚军坚守叶城,以图反击。”

    说到这,熊槐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景舍的孙子景邵,问道:“上大夫,你说大司马为魏韩所败时,宣王为何没有赐死大司马。还有,你说当年大司马被魏韩所败时,是否应该自杀报国。”

    “呃这个”景邵见楚王突然问到自己,不由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楚王。

    若是说景舍该杀,或者说景舍应该自杀,这不仅是在侮辱先王,同样也是对先祖景舍的大不孝。

    可是,如果他现在说先王做的对,先祖景舍忍辱负重最终得以反败为胜,这无疑是支持楚王不处置昭雎,支持昭雎继续留在巨阳率领楚军作战。

    这样,就与他今天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眼看五国攻克陈城之后,矛盾已经凸显出来,接下来不用费多大的劲,就可以瓦解五国联盟。

    只要五国联盟瓦解,然后楚国再获得一个或者两个盟友,以楚国的实力对阵魏韩宋三国的任意一国,收回失地都不是难事。

    一举收复数百里失地的大功,昭氏想要,景氏更想要。昭雎迫切的需要这个功劳将功折罪,以恢复他的名望。

    可同样,司马景缺同样也迫切的需要这个功劳为自己正名。景缺坐镇方城二十年,以苦劳而非功劳升任司马,以致许多人都以为景缺是凭借景氏的实力,而不是自己的能力坐上司马的位置。

    前有昭雎唐昧珠玉在前,后有庄甚至景阳等人在军中飞速崛起,这形势对景缺很不利。不仅让景缺的司马地位有些不稳,同样,也为景缺在未来升任令尹,形成了种种阻碍。

    所以,景氏需要趁机国中动乱,引导舆论,借用国中父老的力量,趁机将昭雎拉下马,然后换景缺上任,以获取这力挽狂澜的大功劳,以压服楚国之内的种种不协之音,以为景缺接任令尹铺平道路。

    若是成功,景氏就会在短短数十年之间,接连出了景鲤景翠景缺三位令尹,这极有可能会让景氏取代昭氏,成为楚国第一大族。

    就为了这,景邵他才在之前连连给孙皓施加压力,甚至不惜亲自出面鼓动孙皓,并许下种种诺言。

    现在廷理孙皓已经充当急先锋的情况下,他是万万不能自己撤自己后腿的。

    可是,现在楚王将昭雎与先祖景舍联系在一起,非议昭雎,不仅是非议楚王,同样也是非议先王宣王以及先祖景舍,这事绝对不能干。

    可是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赞同楚王支持昭雎!

    这可怎么办呢?

    一时间,景邵陷入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此时,熊槐见景邵被自己一问,瞬间冷汗直流,在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似乎难以决断的样子。

    见此,熊槐心中一笑,他可不会给景邵多余的时间思考怎么回答。

    于是,熊槐当即用不满的语气问道:“上大夫,大司马景舍应该羞愧自杀吗?”

    景邵正为难之间,突然听到楚王用肯定的语气说景舍应该自杀,似乎将矛头对准整个景氏,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接着脱口而出道:“当然不应该自杀。”

    这话一出口,景邵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他还没有想到怎么圆过来。

    另一边,就等他这句话的熊槐,可不会给他弥补的机会,当即大喝一声:“好,原来上大夫也认为此时此刻应该让令尹继续留在巨阳等待机会,就像当年宣王安排大司马景舍一样。”

    “大王,我”

    “上大夫不必多说,寡人知道你的意思,同样也知道令尹昭雎与当年大司马景舍处境相同,贤卿不便多说。”说着,熊槐笑了笑道:“寡人也不愿让贤卿为难,卿不说话便可,寡人理解贤卿的。”

    景邵闻言,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殿中群臣见状,全都鄙视的看着景邵,甚至,原本与景邵站在一起的咸尹范环,还有意无意间拉开与他的距离。

    景邵一见众人的态度,顿时脸上露出即是尴尬又是羞愤的神色。

    此时,廷理孙皓见自己最大的依靠甚至是身为幕后推手的景邵,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直接被楚王说的无奈倒戈,他瞬间从先锋变成孤军。

    而后,他又见景邵在羞愤尴尬间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似乎已经听从大王建议的样子。

    见此,孙皓恨不得立即站起来然后扑上去一剑劈了景邵,然后对楚王大唱赞歌。但是,此刻他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不能这么虎头蛇尾,于是,他再拜道:

    “大王,臣以为大王将景舍与令尹类同,这十分不妥。虽然景舍与令尹同样都是大败,同样都是失去陈蔡之地,当然,不说令尹的损失远比景舍严重,就说当时的局势也全然不同。

    当年景舍之败,尚有秦国伐魏之西,齐军攻魏之东,赵军坚守邯郸拖住魏军主力,是时也,景舍虽败,但是各国伐魏之战尚未结束,所以宣王才给了景舍戴罪立功的机会。”

    说到这,孙皓咽下一口口水,声音越发激昂的道:“可是,现在却不同,不说现在是我楚国遭到五国围攻,就说此时前线传来的消息,五国主力已经退去,这就是说明,五国伐楚之战已经结束,或者已经告一段落。而令尹率军镇守巨阳,却丝毫没有出兵北上收复失地的意图。

    所以,臣以为,战争结束,赏功罚罪,正当其时。”

    说完,孙皓三拜道:“故,臣冒死以闻,愿大王调查战败之责,以正国法。”

    熊槐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孙皓所言,正是景舍与昭雎所面临的局面的最大的不同。

    若是战争还没有结束,自然不能临阵杀将。

    可是,如果战争已经结束,自然就要追究战败之责。

    这该如何反驳呢?

第九百七十一章 定音

    就在熊槐快速的思考如何辩驳孙皓的时候,另一边,早在宫外就知道孙皓打算弹劾昭雎的屈原,在宫外等候楚王召见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应对群臣对昭雎的攻击。虽然进宫以及用膳没有花多少时间,但他早已在心中做好了种种应对。

    此时,孙皓话音一落,屈原立即出言反驳道:“廷理,为何说我楚国与五国的战争结束了。若是战争已经结束,我楚国已经与五国握手言和,那么我楚国不久前损失的一大片国土,难道就不要了吗?”

    熊槐一听屈原开口,顿时松了一口气。如今有屈原上场驳斥廷理,他自然乐见其成,手下的大臣不就是用来分忧的吗?

    毕竟,以楚王之尊亲自下场与大臣争论,总是多有不便。

    想着,熊槐当即点了点头,先向屈原笑了笑,然后转头向孙皓看去。

    另一边,孙皓闻言,知道屈原在坑他,于是脸色顿时一冷:“左徒此言差矣,战争虽然结束,但是我楚国失去的土地却不能不夺回。不过,夺回失地的战事,那是下一场战争的事情。

    如今五国主力退走,前方战事结束,这就说明这一战已经结束。至于下一次战事应该怎么打,那就是下一次的事情。”

    “战争结束?恐怕未必吧!”屈原摇了摇头,看着孙皓反问道:“廷理说战争已经结束,那么平倒要向廷理请教,现在城中的谣言是怎么回事?”

    “谣言?”孙皓一怔。

    “不错,就是今天一大早便瞬间传遍整个郢都的谣言。”屈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廷理以为,城中的谣言是何人所散布。”

    孙皓一听,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五国散布的。”

    屈原闻言呵呵一笑,深为赞同的道:“廷理慧眼如炬,平也是这样认为的”

    孙皓一听屈原同意自己的观点,心中顿时疙瘩一下,暗呼不妙。

    但他还没有开口,那边,屈原已经向楚王拱手行礼道:“大王,离间大王与太子父子关系,城中那些离间我楚国君臣关系,离间楚国大臣关系,意图扰乱我楚国,如是种种,除了五国在背后使计,臣想不出还有什么会如此针对我楚国。”

    熊槐一听,心中已经明白屈原想要说些什么,立即配合的点了点头,然后向殿中群臣问道:“不知诸卿以为如何,城中的谣言究竟是五国所为,还是另有其人?”

    群臣一听,许多人已经意识到不妙,但是,此刻他们万万是不会反驳谣言是五国所为的事,不是五国所为,难道还是他们自己干的不成?

    想着,群臣一同附和道:“大王英明,郢都中的谣言,肯定是五国所为。”

    群臣话音一落,屈原立即接着道:“大王,之前五国已经攻取我楚国大片领土,秦韩联军兵围叶城,齐魏宋三国大军一东一西遥望巨阳,五国之所以退去,并非不想乘胜追击尽取我淮北之地,而是大战两年,民生凋敝,将士疲惫,面对我坚城叶城巨阳,已然力有不逮,所以五国这才暂时退兵,借以休整。”

    说到这,屈原加大了声音,掷地有声的道:“可是,五国虽然退兵了,但战争却并未因此而结束,现在我郢都城中的谣言,这就是明证。若是战争真相廷理所言,已经结束,那五国又何必在我郢都之中散布谣言呢?”

    “这”孙皓一听屈原那城中谣言说事,顿时无言以对。

    其他大臣此时也皱了皱眉,本来城中的谣言是他们所借的助力,但屈原一说,谣言却成了昭雎的护身符,而他们也无法反驳。

    谣言不能是他们自己散布的,同样也不能是各地封君散布的,前者是死罪,后者会引发国中动乱,楚国一乱再加上各国来袭,则楚国将有四分五裂的风险。所以,既然谣言不是楚国自己散布的,那就只能是正与楚国敌对的五国了。

    如此,这就坐实了城中谣言就是五国对楚国的进攻的延续。

    此时,屈原停顿了一下,见无人出来反驳,接着道:“大王,还有诸位,平以为五国之所以散布谣言,这就是因为五国暂时无法攻破巨阳叶城,所以打算才借谣言之利,离间我楚国君臣,让我楚国不战自乱,然后接我楚国之手除掉坚守在巨阳的令尹。

    所以,五国退兵,这只不过是五国以退为进的计策,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战争形式。须知,战争从来都不只有战场厮杀这一种形式。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是故,臣以为如今五国退兵,并非战事结束,而是战事已经进入新的阶段,在于伐谋,在于伐交。”

    说到这,屈原顿了顿,拱手行礼道:“大王,在这战争方式转变的现在,因为区区谣言,而自乱阵脚,杀害前线主将,干这种五国一直想干,却一直干不成的事情,这正是谋战之败。

    故,臣请大王三思。”

    屈原话音一落,熊槐立即赞同道:“不错,左徒所言极是,我楚国与五国的战事远还没有结束,不仅寡人想要收回失地,而且五国也还想着再从寡人身上割下一块肉来。现在城中的谣言,就是明证,就是五国扰乱我楚国,就是五国想要伐我的前奏。”

    说到这,熊槐脸色沉重的看了群臣一眼,直接一锤定音道:“诸卿,阵前杀将,兵之大忌,如今正处大战之中,寡人希望诸卿能与寡人同心协力,一起打赢这场战争。

    至于之前陈城之败,不过是暂时的失利,算不了什么。至于追究战败的责任,也不能在战争还在进行之中,就向前线的将领问责,故而此事休提,最起码,在战争结束之前,寡人不希望在听到有这种言论。”

    屈原立即附和道:“大王英明。”

    群臣见楚王已经摆明了要支持昭雎,而上大夫景邵被大王挤兑的无法开口,廷理孙皓被屈原说的哑口无言,眼见大势已去,众人只得应道:“大王英明。”

第九百七十二章 后招

    当夜。

    苏代四人拿到楚宫中传出的消息后,不禁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在楚国大臣进宫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次楚国大臣进攻游说楚王,结果可能会不怎么好,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楚国群臣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楚王搞定了。他们准备了一个多月才营造出来的局势,就被楚王用一顿饭功夫破解了。

    更让他们感到无语的是,他们在城中散布的谣言,竟然还会成为楚王反驳群臣的利器。

    此时,秦国冯喜略微有些丧气的道:“诸位,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楚王根本不为所动。”

    苏代一听冯喜说的丧气话,又见张平翟章两人脸上露出挫败之色,脸色微微一沉,然后“哈哈”一笑:“不出在下的预料,区区散布谣言的计划,果然是行不通的。”

    冯喜三人一怔,诧异的看着苏代。

    而后翟章若有所思的看着苏代,他们前来楚国用间,是很久之前就确定好的,而五国会盟时齐国身为盟主,所以代表的齐国来楚的苏代,自然就是这次用间的首领,而这才散布谣言的计划,大部分也都是苏代制定安排的。

    想到这,翟章好奇的问道:“莫非苏子宁有计划?”

    冯喜张平一听,全都期待的看向苏代。苏代虽然是负责人,但是只要能扰乱楚国,各国都是收益者,而前来行间的他们,也会获得一件大功。

    此时,苏代见他们全都看过来,笑了笑道:“诸位,楚王槐统领楚国三十余年,楚国在楚王槐的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而且还一举吞并了越国。天下各国,无论是秦齐,还是三晋,单独面对楚国,都不会是对手。

    虽然楚王槐决意变法让楚国出现了一些动荡,但是,纵观楚王槐的种种举措,全都说明楚王槐并非昏庸无能之辈,相反,楚王槐还算的上是一个英明之君。如此楚王,又岂是一些区区谣言能对付的。”

    说着,苏代看着三人笑道:“所以,在下从来都没有将希望放在今天我们所散布的谣言上。”

    “哦!”翟章一怔,然后立即问道:“那不知苏子的真正计划是”

    “真正的计划,就是谣言。”

    “嗯?”

    苏代见三人奇怪的看过来,笑道:“不过谣言只是计划的前奏,我还有后招。”

    张平立即问道:“什么后招?”

    “有两个后招。”

    冯喜一惊:“两个!”

    苏代点了点头,应道:“这第一个后招,那就是继续散布谣言,继续给楚王施加压力。”

    说着,苏代看了看三人,脸色一冷:“不过,这一次,在下打算使用一批死间。”

    张平:“死间?”

    冯喜:“一批?”

    翟章:“苏子打算怎么做?”

    三人同时发出询问。

    苏代闻言,看着三人得意洋洋的道:“好叫三位知晓,乐君司马早年曾在我齐国稷下学宫求学,与稷下学宫的多位先生有旧,所以,这次攻打楚国的时候,敝国就凭借之前的关系,重金收买了乐君司马。

    乐地被攻破后,齐军保全了乐君司马全家,并对他家小以礼相待。乐君司马闻之,甚是感激,决定以死相报。所以,接下来在下打算请乐君司马报答我齐国。”

    冯喜三人闻言,脸色全都微微一变。

    张平一听齐国动用这种高级内应做死间,心中不由感到异常欣喜,认为齐国是准备下大力气了。

    而翟章一听齐国轻易地策反了曾经在齐国游学的乐君司马,虽然面带喜色,但心中不免微微一突。

    他魏国的诸多大臣,不仅有直接在齐国稷下学宫游学过的,而且,几乎所有的大臣的门下,几乎都有一些道齐国游学过的门客。

    今天齐国能策反乐君司马,那未来

    而冯喜听到苏代的话,则是若有所思的暗骂了苏代一声:“这个苏代果然不安好心,我四国现在正在算计楚国,结果,苏代一句话就将秦国也算计了。”

    冯喜心中异常清楚,秦国与其他国家不同,各国的相国,基本上都是本国人,而秦国则不同,秦国这三代君王的相国,全都是来自关东各国。

    不仅是相国,还包括许多大臣,都是从关东而来,其中就有不少人是从齐国来的。

    现在苏代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到齐国游学的学子,全都与齐国有很亲密的关系,这不就是在离间秦国君臣关系么。

    想着,冯喜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这个混蛋。”

    另一边,苏代说完,见三人同时露出喜色,却看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于是,他摇了摇头,接着道:“诸位,在下的意思是,我们四国继续在城中散布谣言”

    苏代还没有说话,翟章就打断道:“苏代,如今郢都中到处都是楚人的巡逻队,楚国的知北涯,楚司败的军队,全都在城中明察暗访,此时我们继续散布谣言,恐怕会被楚人逮住的。”

    张平点了点头,附和道:“苏代,在下不怕去散布谣言的人被抓,只是担心,一旦楚国找到我们四国散布谣言的确实证据,可能会被楚国利用,楚王会趁机煽动国中国老与我四国对抗。”

    冯喜点头道:“苏子,在下也有此忧。”

    苏代看了看三人,摇头道:“三位多虑了,只要乐君司马众目睽睽之下被抓,无论楚王再怎么解释,无论被抓的人是不是我五国的探子,大部分的人都会以为在城中散布谣言的探子都是封君派来的,而不是我们四国。

    至于探子会被抓”

    苏代冷笑道:“欲成就大事,岂能没有牺牲?况且,我齐国都将乐君司马拿出来行死间了,难道你们还舍不得区区一些探子。”

    三人全都有些迟疑:“这”

    苏代见状,继续开口道:“诸位,在下的计划是,集齐我四国之力,让四国的探子在城中造出一点大动静,并故意暴露一些探子给楚人,然后郢都一乱,楚人必定封闭城门,到处在城中抓捕我们的探子。

    然后,只要乐君司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然后,我们趁机游说乐君等人,说楚王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乐君等十五封君灭族,让他们起兵反抗楚王。

    如此,要乐君等人惊慌失措之下一起兵,然后楚国各地封君群起响应,那么楚国就有亡国之危。若是乐君等人不愿起兵,那在下也有十足把握说服乐君等人逃亡。

    只要乐君等人逃亡,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城中散布谣言,说:我们四国在城中散布谣言,楚王大怒之下却趁机派人暗中将乐君他们杀害了。

    如此,楚人一听这谣言,又见乐君他们十五个封君一直了无踪迹,必定会以为是楚王暗中下的手。

    接下来,只要我们五国在一旁煽动,楚国各地的封君也会联合反抗楚王。

    这就是我扰乱楚国的第一个后手。”

第九百七十三章 游说

    此时,苏代露出激动之色,兴奋的道:“诸位,只要这一计划成功,那么楚王就会与楚国的封君正式决裂,如此,我们五国下次伐楚之际,就不会面对一个整体的楚国,而是一个四分五裂,各自为战的楚国,这样的楚国,岂会是我五国的对手。

    到时,只要我们出兵向南,楚国江淮江汉等膏腴之地,岂不是任我五国宰割吗?”

    三人闻言对视了一下,全都从对方两人中看到了意动之色。

    而后,翟章将魏国在楚国的探子以及自己这次来楚所带的人估算了一下,率先点头道:“善,我魏国可以拿出一百个死士,以支持这个计划。”

    “我韩国也可以拿出一百死士。”

    “秦国也一样。”

    “善。”苏代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道:“若是三位愿意全力支持在下的计划,那在下的第二个后招也可以展开了。而这第二个后招,在下打算将这些死士暴露给楚国左尹昭常。”

    冯喜一怔:“昭常?”

    “不错。”苏代点了点头:“三位,若是昭雎被杀,楚王威严扫地,那么下一任楚国令尹的人选,就将从景氏司马景缺以及昭氏左尹昭常中选出。

    这两个人,景缺掌军,昭常掌政,若是景缺担任令尹,一定会推动楚国收复失地的,在下想来,诸位一定也不乐意让景缺担任的令尹的。而且昭常则不然,只要他担任令尹,他为了压制景缺,一定会全力支持楚国与我们议和,阻止楚国出兵收复失地。

    而且,更重要的是,昭常此人一直都是反对楚王变法的。所以,在下以为,只要昭常能够登上令尹的位置,一定可以获得楚国封君的支持,然后在郢都跟楚王较劲。

    如此,楚王楚相不合,将相不和,内争不断,这才符合我们四国长久的利益。故而,在下打算将我们探子名单交给昭常,送他一份功劳,支持他担任楚相,以获取他的支持。”

    冯喜一听,立即支持道:“好主意,只要我们能说服昭常,那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那就方便多了。”

    说着,冯喜看了三人一眼,然后盯着苏代的双眼道:“诸位,昭常曾多次出使秦国,在下也与昭雎多有接触,也算得上是好友。所以,这游说昭常的事情,可以交给在下。”

    苏代三人闻言,相互看了看。

    他们知道冯喜主动请求游说昭常,是想趁机向未来的楚相卖好,拉拢秦楚两国的关系。

    只是,与昭常交好的韩国现在还是秦国的盟友,不便与秦国抢,而齐魏两国与楚国关系常年不和,是以与昭常也没有多少交情,很难说得上话。

    三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善。”

    接着,四人再次商议了一下行动细节,然后各自离去。

    昭常府上。

    昭常看着突然到访的冯喜,脸色冷漠,语气冰冷的问道:“秦楚两国正在交战,阁下此时来郢都见我,不知所谓何事。”

    冯喜笑道:“左尹与敝国右丞相交好,上次左尹来咸阳商议秦楚交好,结果却失望而归。对此,右丞相一直以未能帮到左尹而自责。所以,在下这次来楚,便是奉右丞相之命,特来给左尹送礼来了。”

    “送礼!”昭常似笑非笑的看着冯喜:“不知甘茂打算送什么礼给我?”

    冯喜笑道:“丞相打算全力支持左尹继任楚国令尹之位。”

    “令尹之位。”昭常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然后迅速恢复正常,接着厉声道:“敝国令尹昭雎乃是国之贤相,深受大王信任,君臣相得,如此,我楚国哪里会换令尹。

    而且,就算我楚国要换令尹,那也是寡君一言而决,就算秦王也无法插手,更何况甘茂这区区右丞相。”

    “左尹何必自欺欺人呢?”冯喜摇头道:“昭雎不久前在陈城为五国所败,一战而损失国土数百里,如此大的战败,就算昭雎甚得楚王信重,但在国人的非议下,连性命都难以保全,更何况是令尹的位置呢!”

    昭常呵呵一笑:“或许阁下还不知道吧,今天我楚国群臣进攻弹劾令尹,结果却轻易之间被大王说服,令尹的位置,现在还是很稳固的,倒是让阁下失望了。”

    冯喜一听,心中一动,笑了笑继续道:“稳固,恐怕未必吧。楚王或许能说服朝中群臣,但是,楚王能说服那些失去封地的封君吗?在下可是听说,失去封地的弋阳君等人,可是亲自前来郢都告发昭雎了。

    不仅如此,而且在下还听说,弋阳君他们已经联系了许多人,让他们响应声援。”

    昭常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冯喜见昭常变了脸色,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劝说道:“左尹,或许弋阳君等十五位封君告发昭雎,还不足以动摇昭雎的令尹之位,但是,楚国大部分的封君都声援弋阳君他们,那昭雎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若是再加上朝中有人推波助澜,不知左尹以为,昭雎还能保住令尹之位吗?”

    昭常闻言脸色一沉。

    冯喜所说的正好说到昭常他心坎了去了,他可是知道的,之前弋阳君他们给朝中重臣送礼,自己与屈原等人,只是被请求帮助弋阳君他们脱罪。

    此外,据昭常得到的可靠消息,弋阳君他们行贿景邵范环等人时则不然,不仅请求景邵他们帮助弋阳君等人脱罪,甚至还请求景邵等人将战败的罪责全都推给昭雎,趁机弄死昭雎。

    而且,弋阳君等人同时联络行贿各地封君的消息,也并不是一个秘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昭常心里估摸着,这次昭雎的令尹之位十有**保不住了。

    所以,昭常才对众人围攻昭雎沉默以对。一方面避免出言支持昭雎,会恶了群臣以及各地封君,另一方面避免出言弹劾昭雎,会恶了楚王以及昭氏族人。

    只是,他不可口说话,也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昭雎之后,获取令尹之位时,也会孤立无援,可能即不到群臣封君的支持,也无法得到楚王认可。

    这才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内心所忧虑的地方。

第九百七十四章 欺诈

    此时,冯喜见昭常目光中露出忧色,心中一喜,再接再厉道:“左尹,昭雎之后,能接任令尹的人选,无非有三个人,其一是左尹你,其二是司马景缺,其三是左徒屈原。

    三人之中,论与楚王关系之亲近,左徒与楚王的关系最为亲密。论才华,左徒之名十几年前就名扬各国,在下窃以为,恐怕左尹的才华是比不上左徒的。

    论群臣之中的号召力与影响力,昭雎接替令尹之位未久,而景氏之前接连出了景鲤景翠两位令尹,景氏风头正盛,群臣多有归附,在下想来,论号召力,左尹也是比不上司马的。

    论军功,左尹从未率军出征,而司马常年在外领兵作战,军功方面,左尹也是无法与司马相提并论。”

    说着,冯喜见昭常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道:“所以,若无意外,左尹能接替令尹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说完,冯喜停顿了一下,见昭常脸上阴云密布,不禁笑了笑,然后接着道:“可是,如果有了右丞相甚至是秦国的支持,那左尹接替令尹的机会就会高达九成。”

    “九成!”昭常一怔,然后低下头来,默默的思考起来。

    良久,昭常抬起头来,用一双冒光的眼睛看着冯喜:“秦国打算如何帮助在下。”

    冯喜闻言笑了笑:“眼下楚国面临两个问题,其一是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封君不满一事,其二是楚国所面临的,遭到五国联合打击的问题。这两件事,一个迫在眉睫,一个乃事关楚国生死的大事,而这,右丞相都能帮助左尹,解决楚国的困扰。”

    说着,冯喜意味深长的看着昭常道:“左尹,若是你能同时解决这两件大事,试问,昭雎之后,令尹之位还能落到旁人之手吗?”

    昭常眼睛一亮,立即拱手问道:“请先生指点,如何解决这两件事。”

    冯喜哈哈一笑:“这两件事对左尹而言或许是难事,可是对我秦国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说着,冯喜从袖中拿出一份帛书,递道昭常面前:“左尹请自己看,这是我秦国送给左尹的第一份大礼。”

    昭常闻言疑惑的看了看冯喜,然后接过帛书展开一看,却见上面记载着十几个地点,而且都是郢都之中的地点。

    “先生,敢问这是”

    “这是齐魏韩三国的探子在郢都的落脚地。”

    昭常一听,握住帛书的手猛然一紧,然后惊疑地看着冯喜:“当真?”

    “是真是假,左尹一试便知。”

    昭常闻言猛吸一口冷气。

    如果这份情报是真的,那楚国基本上就可以一举捣毁三国在郢都的情报系统。而且,楚国在郢都中抓捕出大量的敌国探子,并将这些人公开除决,不仅可以坐实谣言是敌国所为,还可以震慑其他人。

    如此,这次的谣言事件,就算是解决了。

    想到这,昭常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情报,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冯喜。

    冯喜在还没有跟他谈拢的情况下,就送出这样一份大礼,可谓诚意满满。

    冯喜的意思,或者说甘茂与秦国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正如不久前楚王所说,谣言终究只是谣言,仅仅只是一件小事。他更关心的,还是五国联盟的问题,这才是楚国真正的危机。

    想着,昭常定了定神,拱手行礼道:“先生这份情报,可谓帮了在下大忙。还有,敢问先生,不知五国攻楚之事,还请先生赐教。”

    冯喜笑了笑道:“秦楚两国多年交好,也没有大的矛盾,之前因为敝国在韩国的事情上,不得不答应齐魏两国一个条件,所以这才有了敝国与四国一同围攻楚国的事情。敝国并不是真的想要与楚国结怨,所以,这一战中,敝国没有占据贵国半分土地。

    如今战事结束,敝国完成了对齐魏两国的许诺,大军也退回国中。不久前,右丞相念及自己与左尹的交情,念及楚王的恩情,念及自己与楚国的关系。所以这才派在下来郢都,希望能通过左尹的关系,让秦楚两国重归于好。”

    果然是这样。

    昭常闻言不禁微微点了点头,冯喜的目的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秦楚两国的关系,这些年虽然也说不上好,但是,秦楚两国交战却也比跟其他国家困难许多,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道路不便。

    武关道、汉中道全都曲折难行,这让秦楚两国的战事,面临极大的困扰。

    之前秦国决心伐楚,并不是因为秦楚矛盾,而是楚国太过强大。

    现在,陈城一战之后,楚国遭到严重的削弱,秦国也就没有继续与楚国作战的理由了。

    还有,若是秦楚两国结盟,以楚国现在虚弱的状态,或许还会引得齐魏两国的窥探。更重要的是,楚国失去了大量的土地,也是必须要收回的。

    所以,接下来楚国与齐魏韩宋四国之间必然矛盾重重,龌龊不断。

    如此,只要秦楚结盟,秦国就可以立足关东,坐看楚国与齐魏韩相争,然后获取渔翁之利。

    甚至,从冯喜刚刚拿出三国探子的情报来看,或许秦国现在就已经对魏韩两国有想法了。毕竟,这次五国对楚国作战大胜,魏韩两国全都从楚国获取了大量的土地,魏韩两国的强大,就是对秦国的不利。

    想着,昭常觉得自己已经把握住秦国的脉络了。

    既然秦国有意与楚国重归于好,那楚国也不会拒绝,毕竟这也是楚国的迫切需求。

    而只要他能促成秦楚联盟,解决掉楚国的心头之患,令尹的位置舍他其谁,想必楚王以及群臣全都乐意见到他继任令尹的。

    想到这,昭常“哈哈”一笑,应道:“让秦楚两国重归于好,这也是在下一直的期盼,如果右丞相有意,那么在下愿意全力促成此事。”

    说着,昭常看了看手中的帛书,又问道:“先生,右丞相帮了如此大忙,不知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吗?”

    冯喜见昭常已经上钩,心中大喜,拱手道:“右丞相有两件事需要左尹帮忙。”

    “请讲。”

    “其一,若是左尹继任令尹之位,右丞相希望齐楚两国绝交。”

    “可。”昭常庄重的点了点头,许诺道:“只要在下成为令尹,只要在下还在令尹的位置上,只要秦国没有主动攻击楚国,那齐楚两国就不会交好。”

    “善。”冯喜大喜道:“这第二件事,那就是希望令尹上位后,能尽快促成北伐魏国,收复淮北失地。”

    “原来秦国打算对魏国下手了。”昭常心中一怔,然后立即应道:“此事请先生以及右丞相放心,魏国夺取我淮北之地,我楚国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善!”冯喜笑着拱手道:“如此那就有劳令尹了。

    昭常一听冯喜称自己为令尹,不禁心中大乐。

第九百七十五章 抓捕

    郢都城中一处酒楼。

    弋阳君司马陈琨心绪难安的向一个房间走去。

    弋阳君等人离开巨阳之前,就将他们的心腹派来郢都,提前游说朝中诸公。

    虽然陈琨他们来到郢都后,就立即向朝中诸公行贿了,而且全都行贿成功,连一向与封君们不怎么对付的屈原都答应为弋阳君说话了。

    但是,他们行贿之后的第二天,城中就到处谣传弋阳君他们反了,或者楚王已经决定灭弋阳君他们全族的消息。

    听闻这样的消息,即便是陈琨已经得到楚王下诏安抚弋阳君的消息,心中依然忐忑不安,唯恐中了楚王的缓兵之计,以致自己的主君弋阳君自投罗网。

    就在他多方奔走游说群臣之时,突然听说乐君司马已经找到了太子的门路,不过因为太子要价太高,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凑一凑份子钱,以说通太子。

    所以,他一听乐君司马相约,就立即前来赴会。

    此时,陈琨走进房间,见乐君司马正对房门坐在主位上,而相君之弟等六人已经坐在两侧,见此立即快步上前,拱手笑道:“诸位来得可是真早啊!”

    房中,乐君司马曾清见陈琨走进来,露出笑容,指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空座道:“陈兄,就等你了,快请坐。”

    陈琨一听,看了看房中剩余的一大半空座,一边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跟其他点头打招呼,一边奇怪的问道:“就等我了?曾兄,房中还有这么多空座,难道其他人已经全都到了,还是那些人拒绝前来赴会了?”

    曾清一听,见陈琨已经走到座位边,便呵呵笑道:“其他人还没到,不过,他们同样也没有拒绝。想来他们此刻应该刚好出门。”

    陈琨正在座位上做好,听得曾清这等古怪言论,惊讶的问道:“曾兄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才刚刚出门,还有,既然他们没到,为何曾兄却说就等我了?”

    与此同时,先前感到的相君之弟等六人也纷纷开口询问。

    曾清听到众人相询,露出一阵古怪的笑容,然后指着门外道:“诸位请看,门外是谁?”

    七人一听,纷纷向门口看去,去见门外空无一人。

    “门外没人啊!”

    “乐君司马,你今天该不会患了眼疾吧,门外空无一人啊!”

    “哐当”

    就在众人的迟疑间,房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众人回头一看,却在房间中间发现一个滚动的铜杯。

    众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主位上的曾清发出一声冷喝:“杀,全部杀掉。”

    众人一愣,大惊间又听到房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杀。”

    转瞬间,三十余手持利器的人冲进房中,然后一拥而上,不消片刻便将陈琨等七人全都砍死。

    片刻之后,一大队楚军士卒出现在酒楼之外,领头的将领看了看酒楼的牌匾,确认没错后,立即大喝道:“传令,立即杀进去,捉拿三国探子,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

    众将士一听,立即向酒楼中冲进去,并且一边冲进去一边高喊道:“捉拿三国探子,所有人束手就擒,反抗者死。”

    另一边,早已准备就绪的曾清,一听楚军的大喊声,立即下令道:“大家跟我一起杀出去,一边突围一边大喊‘楚王要将所有失去封地的封地灭门’。”

    说完,曾清便拔出腰间长剑,高喊着口号,率先冲了出去。

    接着,三十多个死士一边跟在曾清身后,一边大喊:“楚王要将所有失去封地的封地灭门了。”

    曾清等人一出房间大门,跑了不足五步,便正面遇上前来抓捕探子的楚军。

    曾清一见楚军士卒,便大喝一声:“大王不仁,竟要趁机将失去封地的封君灭门。既然大王不仁,就别怪我等不忠,杀。”

    说完,曾清便向楚军杀了过去。

    接着,曾清身后的死士同样高喊着口号向楚军杀去。

    很快,双方便在狭窄的大厅中厮杀起来。

    “捉拿三国探子”

    “大王不仁,对失去封地的封君下手了”

    “捉拿三国探子”

    “大王要消灭所有封君吗?我是乐君司马”

    厮杀声,喊叫声,瞬间从酒楼中传到大街上,传到附近庭院中。

    一时间,大街上的人,周围的人,全都向厮杀的酒楼出聚集,然后在楚军包围圈外矗立,踮起脚尖,向酒楼里面看去。

    此时,为首的楚将见酒楼突然出现一伙强人,而且见到楚军之后如见仇人一般,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直接杀了过来,并且厮杀中还大呼小叫,不由大怒道:“可恶的探子,死到临头,竟还敢散布谣言挑拨离间。”

    说着,楚将又见贼人背靠酒楼的墙壁,楚军虽有数量优势却短时间奈何不得贼人。

    见此,楚将向四周一观,立即吩咐道:“传令,再调两队士卒来,拆掉周围的墙壁,从侧翼包抄。”

    “诺。”

    很快,酒楼的两侧墙壁便被楚军撞破,接着,大量楚军一拥而上,不久,整个酒楼的人就被楚军全部歼灭。

    此时,酒楼之外,平城君司马与菱君司马来赴乐君司马之约,只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城中传来抓捕三国探子的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二人一怔之后,立即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接着,当二人来到酒楼不远后,却见大批楚军正在围攻他们与乐君相约的酒楼。

    正在惊疑不定间,酒楼就传来乐君司马的怒吼声:

    “大王要消灭所有封君吗?我是乐君司马”

    二人闻言一怔,连忙下了马车,然后向围观的人群前方挤去。

    当二人来到人群前列之时,酒楼的厮杀声已经结束,接着,就见一个楚军将领从酒楼出来,向四周拱手道:

    “诸位父老兄弟,今日司败得到密报,发现近日在城中散布谣言的探子,本将奉命前来擒拿,现已将三国探子尽数剿灭。请大家不要中了他国的奸计,不传谣,不信谣。”

    就在楚将说话间,楚军士卒已经开始搬运尸体出来了。

    此时,平城君司马与菱君司马紧张向尸体看去。

    “乐君司马真的是他!”

    “弋阳君司马”

    “相君同母胞弟连他也死了!”

    最后,当二人见前来郢都游说的十五人竟有八人死在前方的客栈中时,顿时面无血色,狠狠的倒吸了两口冷气,却也没有缓和心中的恐惧。

    接着,二人对视一眼,顿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惶恐。

    楚王真的要对失去封地的封君下手了!

    “走。”

    “郢都不可留。”

    二人同时低声开口,接着,二人听到对方的话后,同时点了点头,然后舍弃了马车,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第九百七十六章 谣言再起

    “报刺史令,司败已经调集楚军抓捕各国探子。”

    “什么,司败罗异没有跟我商议就擅自出动麾下军队抓捕各国探子?”

    陈轸得到罗异开始抓捕三国探子的消息,顿时大吃一惊。

    他与罗异二人奉楚王之命追查散布谣言的人,他负责打探消息,而罗异负责维持城中治安以及抓捕探子。

    做为楚国专门负责情报的重臣,陈轸对各国探子也是门清,无非就是四种人,其一是秘密来楚的探子,这种探子最为隐秘。

    其二是混入各国来楚的商队以及使者团中,这种探子流动性极强,一边活动一边打探消息的。

    其三则是各国来楚的游学求仕之人,这些人要么寄居各大学派,要么托身贵族大臣府中做门客,要么是权贵府中的座上宾。这些人有着一层楚国的外衣,对付起来较为麻烦。

    跟前两种探子相比,要想对付他们,就必须要有证据。否则,不仅无法在各大学派以及贵族大臣哪里无法交代,而且大肆对付各国来客,也会影响楚国在各国士人的名望。

    而最后一种,则是被各国收买的楚人。他陈轸能收买各国的大臣,同样,各国也能收买楚人。

    本来,这些探子老老实实的呆在郢都之中,默默的打探消息,陈轸也难以分清他们探子的身份。

    但是,现在那些探子在城中到处散布谣言,却是主动暴露出来了。

    是以,这两天来陈轸没有主动抓人,就是为了通过这些大量暴露的探子,来顺藤摸瓜找到各国的探子网络,以尽可能的揪出潜伏在郢都的各国探子,打掉各国在郢都的情报网。

    结果,他布下的大网才刚刚展开,仅仅只是找到一些各国的情报结点,还没有彻底摸清四国的探子网络,还没有找到四国安插在楚国的高级内应,而且他还没有将这些情报通知司败罗异。

    结果,现在罗异就已经开始动手抓捕了。

    接着,当他得知罗异动手的地点后,更是一愣。

    罗异派人去围剿的十八个地点,与知北涯找到的地方只有三个地方重合,其他十五个地方并不在知北涯的情报中。

    “奇怪,这十五个地方不为知北涯所知,是罗异另有情报来源,还是罗异中计了?”

    正想着,一个探子匆匆来到陈轸身侧:“刺史令,不好了,城中突然出现大量谣言,说‘大王已经决定以战败失地之罪将弋阳君他们处死,而且已经下令抓捕并处死来郢都游说的封君收下了。’

    而且,城中还到处谣传,说弋阳君司马、乐君司马、相君之弟等八位封君心腹已经大王处死。”

    陈轸一听,脸色微变,叹恨道:“中计了。”

    此时,又有一个探子快步走来:“报刺史令,刚刚司败罗异亲自带领一队军队,将乐君司马寄居的地方包围,并已经开始抓捕乐君司马带到郢都的手下。”

    “什么?”陈轸大惊失色。

    司败罗异的此举无疑是印证了城中的谣言。

    但,这还没完。

    刚刚的探子喘了一口后,接着道:“刺史令,不仅如此,还有七只司败手中的军队,去了弋阳君司马、相君之弟等人的所居之地,并且已经将人抓起来了。”

    “这”陈轸脸色大变,这一瞬间,他都有些怀疑司败罗异已经被他国收买了。

    想到这,陈轸立即开口道:“进宫,立即备车,我要进宫见大王。”

    “诺。”

    宫中。

    熊槐一听陈轸禀报,同样脸色为之一变。

    乐君司马他们早就抵达郢都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乐君司马等人到处游说朝中重臣,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乐君司马等人,熊槐不仅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断了他们与乐君的联络通道,甚至还特意嘱咐朝中重臣安抚他们,希望通过安抚他们能安抚乐君等人。

    结果倒好,司败罗异不加安抚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城中谣言四起的时候,悍然出兵抓捕。这要是让正在赶往郢都的乐君他们知道了,他们该怎么想,他们还会来郢都么?

    想到这,熊槐不由大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传诏,立即让司败罗异前来见寡人。”

    “唯。”

    传诏的侍者刚刚离去,就有一个使者进入殿中。

    “大王,司败罗异在宫外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大王。”

    “来得正是时候,寡人正想找他,他就主动来了。”熊槐一怔,当下应道:“传,立即让他来见寡人。”

    “唯。”

    熊槐等了没多久,就见司败罗异怀里抱着一堆竹简,神色慌张的快步走进来。

    等罗异来到近前,熊槐不等他开口,便冷哼一声,问道:“司败,你做的好大的事,寡人听说乐君他们反了。”

    罗异一听楚王语气不善,想起楚王之前对他嘱托,不由脸色一白,头上汗水直冒,顾不得擦拭汗水,连忙双手奉上怀中的竹简,行礼道:“大王,臣不敢欺瞒大王,乐君真的反了。这是臣在乐君司马住所发现的反书,可以证明臣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熊槐看着罗异双手捧着的竹简一怔,接着看了看司败罗异,脸色更加不善的应道:“呈上来。”

    “唯。”

    接着,熊槐将竹简展开一看,却见竹简不是乐君所书便是乐君司马对乐君的回复,竹简上的言辞全是乐君以及乐君司马的谋反之言,

    见此,熊槐一愣,看了看罗异之后,又仔细看了看竹简,发现竹简以及笔迹都有一段时日了,并非是罗异仓促伪造。

    排除罗异伪造之后,这些竹简就只说明一个问题,要么是乐君反了,要么是乐君司马背叛了乐君。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情况都不太妙。

    乐君反了,自然是最坏的结果。

    可若是乐君司马背叛了乐君,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当郢都抓捕甚至已经杀死乐君司马的情况下,乐君会相信自己的心腹臣子,还是相信他这个楚王。

    答案不问自明。

    熊槐沉吟一下,将竹简传给陈轸后,目光严厉的看着罗异,问道:“这怎么回事?”

    “回大王,今日臣得到确切密报,说发现了齐魏韩三国探子的据点。为避免消息走漏,为避免迟则生变,臣当即便调集城中军队前去抓捕。

    结果,在其中一处据点,我楚军遇到一群已经准备就绪且手持利器的人,这些人见到楚军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向楚军发起进攻,交战之后才大呼小叫的自称是乐君司马。楚军见此,本以为他们是各国奸细,是在混淆视听。

    但是,这些人被杀之后,我楚军却从其中一间房间发现七具身穿锦衣的尸体,这些人全都不是我楚军所杀,而且其中三具尸体上还带着名牌,乃是弋阳君司马等人。

    在场的楚军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向臣禀报,臣当即便从中嗅到阴谋的气息。于是,臣立即亲自率军包围乐君司马的住所,并从乐军司马哪里发现了这些乐君想要谋反的证据。”

    说完,罗异长拜道:“大王,种种迹象表明,乐君真的反了。臣请大王立即下诏,让臣率军去抓捕乐君。”

第九百七十七章 责罚

    此时,正在观看乐君信函的陈轸,一听罗异要坐实了乐君谋反的罪名,立即开口反对道:“大王万万不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认乐君是否真的已经谋反,就贸然将乐君抓捕起来,这无疑就是坐实了城中的谣言,让国人以为大王对乐君他们下手了。

    而且,就凭乐君的身份,仅仅区区几份真假不明的信函,就定了乐君叛变之罪,这难以服众。”

    熊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乐君他们封地已失,而且连为数不多的军队也已经留在了巨阳,他们此时已经是无本之源无根之木,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所以,对楚国来说,乐君他们现在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经历一场战败之后,稳定朝中大臣,稳定各地封君。

    确切的说,只要淮南的封君现在还听从郢都的调遣,那楚国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想着,熊槐看了看那几份竹简,开口道:“刺史令言之有理,仅凭这几份竹简并不足以确认乐君已经背叛。”

    罗异一听楚王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自己想要脱罪的谋算落空,顿时急切道:“大王,乐君司马杀害弋阳君他们的重臣,必然已经做好了反叛的准备。臣以为若是此时不当机立断,立即出兵捉拿乐君,在等一段时间,臣担心乐君已经说服弋阳君他们,或者已经将弋阳君他们杀害并嫁祸给大王。”

    熊槐闻言冷眼看了一眼罗异,见他此时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由语气不善道:“荒谬,若是乐君真如司败所说已经反了,那司败以为在乐君司马已经动手的情况下,现在乐君还没有说服弋阳君等人,或者还没有对弋阳君他们动手。

    难道乐君还会傻傻的等着司败去抓捕他?”

    “这”罗异一怔,顿时哑口。

    熊槐见状,冷冷的道:“若是乐君已经反了,那现在出兵抓捕乐君已经来不及了。若是乐君没有背叛寡人,而只是乐君司马被人收买。那此时寡人下诏抓捕乐君,岂不是坐实了寡人要对乐君他们下手的谣言了吗。

    不知司败以为,若是乐君还没有背叛寡人,而寡人却下诏抓捕,那乐君等人得到消息后,是束手就擒呢?还是直接隐匿逃亡?”

    “这”

    熊槐见罗异张了张口说不话来,冷冷一哼,然后吩咐道:“事已至此,寡人更是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已如惊弓之鸟的乐君等人,必然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传诏,立即出榜安民,告诉国中父老兄弟,方才楚军出动抓捕各国探子,大有收获,请诸父老兄弟不要惊慌。”

    “唯。”

    一个侍者离去传诏之后,熊槐想起陈轸之前所禀报的消息,目光严厉的看着罗异:“司败,寡人听说今日你去抓捕各国探子的消息,并非刺史令传给你的消息,不知这些消息是何人传给你的,以致你如此轻易的就中了对方的圈套,背上了杀害弋阳君等封君重臣的恶行。”

    “这”罗异闻言脖子猛然一缩,接着昭常的身影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想到昭常,他猛然甩了甩脑袋,此时此刻,他可不敢把昭常暴露出来。不仅因为昭常地位高,昭氏实力雄厚,更是为了他自己。

    自己得到情报,贪婪功劳,擅自行动,这个罪名比起自己听从左尹的调遣来,可是轻多了。

    想着,罗异立即应道:“大王,臣有罪,自从臣得到大王的命令之后,一直都有让人查探城中的探子,经过两日查探,今天一大早臣得到消息,已经找到各国探子的落脚地,这才调集军队前去抓捕,不想,臣却遭到算计。”

    熊槐闻言看了罗异好一会儿,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只是语气冰冷的问道:“既然得到消息,为什么不与负责打探消息的刺史令交流,便独自行动。”

    罗异一听楚王质问,心中闪过淡淡的恐慌,立即请罪道:“大王,臣有罪。自臣受命以来,为完成大王所托,心急如焚。可是,一连两日过去,刺史令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结果,臣的探子才在城中打探一日,就有消息传来。

    所以所以臣以为刺史令的探子根本不能成事,于是就擅自行动了。”

    一旁的陈轸一听罗异扯到自己,指责自己办事不力,不禁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即请罪道:“大王,臣有罪。先前臣见大王面对城中谣言从容不迫,轻易地将群臣安抚下来,接着城中的谣言便有渐渐平息的模样。

    是以臣以为平定谣言不难,抓捕那些散布谣言的人也不难,但是臣以为抓捕那些暴露出来的探子并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真的目标应该是隐藏在这些探子身后,各国在郢都苦心经营的情报网咯。

    所以,为了将各国的探子一网打尽,为了揪出各国安插在我楚国的奸细,臣的行动才有所迟缓。”

    罗异一听陈轸所言,立即再顿首请罪:“大王,臣因对刺史令有所误会,竟然独自行动,臣有罪,请大王责罚。”

    熊槐见二人请罪,不禁皱了皱眉。

    从谣言大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这两天来他之所以对陈轸罗异两人的行动不闻不问,不仅是因为信任,更是为了趁机打掉各国的情报网。

    熊槐相信陈轸与罗异都知道自己的意思,否则就不会在第一天按兵不动。

    但熊槐万万没想到,司败罗异为了争功,听信了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情报,不仅信以为真,竟然还擅自行动,以至与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想到这,熊槐再次惊疑地看了罗异一眼,这罗异明明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依然展开行动,而且还是独自行动。

    这就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对得到的情报深信不疑,以致无视了专门打探消息的陈轸。

    那么问题来了,这情报究竟是哪来的,以致罗异如此信任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了,但是罗异没答,不过,罗异虽然没回答,但他有的是渠道知道真相。

    想着,熊槐语气凌厉道:“算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过,你二人办事不力,也不可不罚。”

    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冷哼一声,接着行礼道:“请大王责罚。”

    “刺史令,卿负责打探消息,没能及时与司败互通消息,是为失职,寡人罚你三月俸禄,你可认罚。”

    陈轸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臣知罪。”

    接着,熊槐看向罗异,虽然有心罢免他,并将司败麾下的军队控制在自己手中,但是现在这时节,还不宜与朝中贵族相争,免得国中更加不稳。

    想到这,熊槐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司败,你轻信自己打探的消息,不仅不与专门打探消息的刺史令交流,反而贪功冒进,以致中了他国算计,其罪不轻。故而,寡人免去你司败一职,并降爵一级,爵位由执圭降为执帛。

    不过”

    罗异一听自己的司败一职没了,顿时浑身失力,正要跌到间,突然又听到楚王语气一转,心中先是一松,接着又是一紧,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不知楚王会怎么处置自己。

    “不过寡人念你这些年一心为国,战战兢兢,少有差错。是故,寡人许你暂代司败一职,让你继续抓捕各国的探子,为寡人打掉各国的情报网。若能建功,则恢复原职,爵位也可恢复。”

    说完,熊槐双眼紧紧的盯着罗异问道:“你可认罚。”

    罗异一听楚王给了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立即露出感激之色,再拜道:“臣认罚,必尽心为大王办事,全力抓捕各国探子,以解大王之忧。”

    “嗯!”熊槐点了点头:“卿二人退下吧。”

    “唯。”

第九百七十八章 舍得

    陈轸与罗异出宫后,相互商议了一下后,立即返回各自的府衙。

    其后,陈轸加强了对各国情报网的探查力度,而罗异则是加派了军队在郢都各处巡逻,除此以外,郢都其他的一切如常。

    此时,虽然乐君弋阳君他们派来的重臣,已经身死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许多大臣正在观望局势,以确定自己下一步的动静。但是,群臣见陈轸罗异出宫后,好像没事人一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且,众人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楚王也没有召见任何大臣,连左尹昭常以及左徒屈原也没有召见。

    见此,郢都的许多大臣不禁陷入迟疑当中。

    难道乐君司马等人被杀的消息是假的?

    其后,当乐君司马等人被杀的消息确认后,群臣见楚王只是重罚了司败罗异后便没有动静,见朝中重臣没有动静,见楚军也没有动静。

    见此,许多心动的人顿时暂停了行动。

    另一边,如果说知道城中详情的群臣,明面上正在保持镇静,而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那么,郢都城中的百姓却是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没多久便稳定下来。

    因为三天前还传出乐君他们已经谋反的消息,结果郢都一切如旧,三天过去,也不见楚王贵族有任何异动,至此,大家都以为三天前的传言都是敌国探子散布的谣言。

    至于今天的消息,虽然许多人都见楚军出动抓人,而且还杀了不少人,但楚军抓人的地方大都是酒楼客栈,杀的也大都是外来者。

    以至于城中大部分的百姓都在喧嚣过后,自以为今天的谣言也是敌国的探子。

    到了当天中午,一切仿佛尘埃落定,乐君司马他们的死亡似乎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另一边,苏代四人在楚军动手抓人的时候,便聚集在一处府邸,默默的观察郢都中的动荡。只是,除了最初的动荡,很快,郢都便平静下来。

    四人等候了许久,直到日中都不见楚国有大的动作,此刻四人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兴奋变为现在的失望,并暗暗为楚王的沉稳感到心惊。

    此时,张平看了看三人,然后甚是遗憾的向苏代道:“苏子,虽然计划已经成功,乐君司马拉着弋阳君他们的重臣一同身死,现在乐君他们的部下已经去给乐君他们报信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乐君他们就会陷入惊恐之中。

    但是,现在郢都已经恢复平静,城中官吏各司其职,城中百姓正常度日,咱们散布的谣言虽然还在城中谣传,但是这些谣言已经百姓口中的笑谈。”

    说着,张平语气变得颇为沉重的道:“三位,在下担心若是乐君他们知道了郢都的消息,可能会惊疑不定,不会如苏子预料的那样,要么他们直接反了,要么他们会直接逃亡。”

    苏代听着张平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在下也有此忧,为了这次的计划,我们四国可是各自损失了一百死士,甚至我齐国还赔上了乐君司马这个关键内应。若是因为郢都的瑕疵而导致计划没有成功,这是不可接受的。”

    “不过”接着苏代话风一转,脸色轻松的笑了笑道:“不过在下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

    冯喜三人一听,惊异的问道:“苏子你可有什么后招。”

    苏代闻言沉吟了一下,看了看三人,缓缓开口道:“三位,在下打算以复仇的名义,派人刺杀楚司败罗异。”

    “这不可能。”冯喜立即反对道:“这些日来城中谣言不断,所有的楚臣全都较强了对自己的护卫,司败罗异掌握着城中不少的军队,每次出行都有大量的军队护卫左右,刺杀罗异这种事,基本上是不可能成功的。”

    苏代点头道:“先生说的是,所以在下也没认为此事能够成功。”

    “不认为会成功!”冯喜三人同时一怔。

    接着,翟章问道:“苏子有何计划。”

    苏代再次将脑海中的计划推导了一遍,然后开口道:“诸位,在下的意思是,不仅要刺杀司败罗异,还要刺杀昭雎之子,而且还要派人冲击太子横的府邸。”

    “苏子你疯了,若是楚国报复起来,你我岂能幸免。”张平一听苏代之言,顿时大惊失色。

    此时,冯喜同样微微色变,摇头反对道:“苏子,且不说刺杀计划能否成功,就是我四国在刚刚损失了四百死士的情况下,已经无法凑出足够的死士去刺杀这三人了。”

    “不,咱们还有人。”苏代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三人道:“诸位,虽然咱们刚刚各自损失了一百人,但是这一百人大部分都是我们带来的死士,而我们四国安插在楚国的内应可还没有动用。

    所以,在下的意思是,我们四国拿出在郢都的大部分内应,不仅可以对司败罗异等人刺杀,还可以趁机冲击郢都各处,扇风放火,扰乱整个郢都。”

    “不可。”冯喜率先反对道:“苏子,现在郢都中到处都是楚军巡逻的队伍,而且楚国知北涯的探子也散布在整个郢都。之前我们趁楚军抓人的骚乱,这才散布了一波谣言,就这,我们的探子还有不少人已经被知北涯盯上了。

    若是按你说的去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论成功与否,我们四国在郢都的情报网都会崩溃掉。”

    张平附和道:“苏子,冯子所言极是,太危险了。”

    翟章亦道:“是啊,太危险了。”

    苏代见三人反对,面色不以为意,笑着反问道:“诸位,咱们为了在郢都中散布谣言,先后两次调用城中探子以及内应,不知三位以为,经过这两次行动后,咱们四国在楚国的探子还能保密吗?”

    “这”三人同时一怔。

    苏代接着道:“诸位,楚国知北涯的大名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知北涯不仅在各国有探子,在楚国同样也有探子,而且郢都的探子最多。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我们先后两次大规模启用探子的情况下,楚国却没有任何行动。甚至,楚军唯一一次的抓捕行动,都是我们主动暴露给楚人。

    如此不同寻常的情况,不知三位怎么看,是楚国知北涯徒有虚名呢?还是知北涯此刻正在暗中谋划呢?”

    “这”三人再次一怔,他们当然不会以为知北涯是徒有虚名的。

    接着,翟章皱了皱眉,略有惊疑地道:“那陈轸肯定正在暗中策划着将我们的探子甚至内应,全都一网打尽。”

    冯喜张平亦点了点头。

    苏代见三人都认可了自己的说法,这才脸色凝重道:“诸位,咱们已经启用的探子以及内应,现在十有**已经被陈轸盯上了。而且,此刻陈轸也一定正在顺着这些已经暴露人,在查找我们安插在楚国的还没有暴露的高级内应。

    所以,在下以为,那些已经暴露低级的探子,现在只能舍弃掉。此时舍弃他们,让他们在郢都中搞事,不仅能让他们在立下一波功劳,同时也能保护我们的高级内应。

    三位以为如何。”

    三人闻言,相互观望了一下,谁也没有开口。

    此时他们只要一点头,那么他们三国之前安插在郢都的情报网就全毁了。这个责任太重,已经重到他们难以背负。

    此时,苏代见三人脸色沉重,却没有说话,心中知道三人的顾虑,便再次开口道:“三位,成大事者岂能瞻前顾后,而且那些探子既然已经暴露,就已经难以挽回,无论我们是否主动舍弃,他们都将在劫难逃。

    可是,如果我们主动舍弃他们,他们还能建立功勋,可若是我们不行动,他们不仅同样要死,而且还失去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若是三位不同意此事,到时不仅我们的情报网被楚人打掉,甚至还会连累我们的内应,当断不断,这样的责任难道不是更大吗?

    还有,若是我们在楚国的计划失败,即便我们四国在楚国的情报网得以保全,这对我们四人而言,又有什么用呢!”

    三人闻言,俱是一震。

    接着三人又对视了一眼,急于立功的张平率先应道:“此事可行。”

    苏代闻言,心中大喜,然后急忙向另外两人问道:“两位,不知意下如何?”

    冯喜与翟章对视一眼,见对方已经意动,同时点头道:“好,愿听苏子吩咐。”

    “善。”

第九百七十九章 刺杀

    次日一大早。

    昨日遭到楚王训斥的司败罗异,为了尽快搞定城中的各国探子,一大早便带着一什护卫离开自己的府邸前往府衙。

    半路上,马车正不快不慢的向前方跑去,途径一处寻常的街道时,突然,街道左侧的一个宅院里飞出七八支箭矢,直接命中拉车的马。

    而后只听得一声马的悲鸣,马车瞬间失去控制,接着马车向强跑了数丈远后才倾覆在地。

    箭矢一出,刚刚射中马,罗异的护卫已经反应过来,一边迅速向马车靠拢,一边大呼道:“有刺客”

    与此同时,二十个手持利器的刺客,从刚刚撤出箭矢的宅院里鱼贯而出,然后向着马车杀过去:“杀,杀罗异,除掉暴君爪牙,为将军复仇。”

    此时,罗异刚刚从倾倒的马车中爬出来,就见自己的护卫已经将自己围住,而对面的刺客已经大呼小叫杀到五步之外。

    见有人刺杀自己,罗异脸上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羞怒。他可是楚国司败,负责抓捕盗贼维持郢都治安的,现在竟然有人在郢都中公然刺杀他,这妥妥就是在打他的脸。

    想着,罗异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铮”的一声拔出佩剑,然后大喝道:“诸亲卫听力令,摆圆阵,只需与刺客纠缠片刻,便有援军来援。”

    话音还未落下,双方已经杀到一块。

    “杀,保护将军。”

    “杀,铲除暴君爪牙,为将军报仇。”

    此时,街道的不远处,两队在街上巡视的士卒,早在听到马匹的悲鸣声嘶鸣声时,就已经知道那边有动静,并迅速向声音传来的方位跑去。只跑了二十余步,就见前方的街道中间正有两伙人在厮杀。

    其中一个带头的什长一见双方的穿着,又听着双方的话语,立即搞清楚了状况,连忙大呼道:“将军勿慌,援军已到,杀刺客。”

    此时,另一边的巡逻队伍接着大喊道:“杀,抓刺客。”

    不久,两队巡逻队先后杀到,并立即从两翼向刺客杀去。

    不多时,二十个刺客便被杀了十六人,另有四人仓惶出逃

    另一边。

    刺史府。

    陈轸刚刚来到府衙,就有一个属吏前来禀报道:“刺史令,刚刚负责监视城东富商李氏的探子来报,今天一大早李氏之主带着其长子出城了。”

    “出城了?”陈轸一怔,立即问道:“是我们的探子暴露了,还是他意识到不妙,亦或者是外出经商。”

    “不知其故,不过我们的探子还没有暴露,一直都跟着李氏。”

    “嗯,好。”陈轸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让他们跑了,通知各地郢都五十里外的各处的关口渡口,只要见到李氏的队伍,就抓起来,不能让李氏父子跑了。”

    “诺。”

    属吏才走了四五步,一个探子快步来到陈卿身前:“刺史令,不好了,刚刚司败罗异在大街上遭到二十多个自称是乐君司马等门客的死士刺杀。”

    “二十多个死士!竟然还有这么多?”陈轸一惊,随即问道:“司败情况如何?”

    “司败无事,只是马车倾覆时受了点轻伤。并且那二十多个死士,被杀了十八人,还有两人重伤被擒,眼下司败正在审讯刺客。”

    陈轸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未来得及说话,又一个探子惊恐的跑过来:“刺史令不好了刚刚有三十多个自称是乐君弋阳君的门客的人,手持利器冲击太子府邸,扬言要为乐君他们他们报仇雪恨。说是太子本已与乐君他们说好了,结果太子出尔反尔,出卖了乐君司马他们,以致乐君司马等八人惨死郢都。”

    “什么?”陈轸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太子府情况如何,可有人受伤?”

    那探子飞快的喘了一口气,连忙应道:“不曾,那些死士连太子府的大门都没有冲进去,就被太子府的护卫绞杀一空。不过,太子得知此事后,异常震怒,已经去宫中求见大王了。而且,太子还派人去了司败府以及我们刺史府。”

    这话音还未落下,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接着,一个刺史府属吏快步前来禀报道:“刺史令,太子遣使者来见。”

    陈轸一听,脸色一沉,应道:“请。”

    说着,陈轸立即向外走去。

    走了十余步,就见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走了进来。

    此时,那将领一见刺史令来迎,立即行礼道:“在下太子府卫队屯将景汾见过刺史令。”

    “不可太子遣将军前来有何吩咐?”

    “不敢。”景汾拱手道:“刚刚太子府遭到一群贼人攻击,以致惊扰太子。是故,太子遣在下前来询问,刺史府探子遍布郢都,不知刺史令可曾提前探查到此事。”

    陈轸脸色一变,连忙摇头道:“事发突然,在下也不知道那些贼人竟然胆敢冲击太子府,是在下失察,还请将军回禀太子,这是在下的过失。”

    景汾一听连忙摇头道:“刺史令多虑了,太子并无责问刺史令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人敢冲击太子府而已,免得府中妇孺再受惊吓。”

    说着,景汾又拱手道:“既然刺史令不知,那还请刺史令竟快查清楚贼人的身份,以安太子之心,并还太子以清白。”

    陈轸闻言,心中顿时一沉。

    刚刚他听说一伙贼人冲击太子府,结果连大门都没有冲进去,就被太子府的卫队全部消灭了。之前他还以为是各国的死士多的没处用,这才让他们去送死。

    但现在眼前的景汾一开口,他算是知道那些死士的作用了。

    这不仅仅只是将太子重新牵连其中,更重要的是,通过太子,甚至通过群臣向他施加压力,要他尽快结束郢都的谣言。

    不不仅是他,还有司败罗异。

    罗异昨天刚被大王责罚,今天又发生自己当街遇刺的事情,甚至连太子都被波及。故而现在罗异所承受的压力远远超过了他,罗异要求尽快结案自保的迫切希望也远远超过了他。如果他所料不差,那罗异应该已经在前来刺史府的路上了!

    所以

    陈轸目光微微一沉,结合这两件事来看,似乎对方现在已经不打算继续跟他纠缠,要他尽快结束结案,对方已经打算弃卒保车,打算抛弃那些已经暴露的棋子了。

    只是他能让对方如愿以偿吗?

    想到这,陈轸看了看对面的景汾,如果景汾是楚王的使者,那他还会顾及一二,但可惜,景汾只是太子的使者。

    想着,陈轸面色平静的应道:“请太子放心,那些贼人的背后主使者是谁,在下还是清楚的,这事不会让太子牵扯进来的。”

    景汾闻言,心中有些失望,虽然太子已经不想横生波折,不想屡次三番地牵扯到这事中,可是陈轸却没答应太子的请求。

    不过,好在陈轸已经保证不会将太子与乐君他们牵扯到一起,这也让他能够向太子交差了。

    想着,景汾立即拱手道:“多谢刺史令,在下感激不尽。”

    景汾很快就走了,只是陈轸看着景汾的背影,却在心中长长一叹:这太子的沉稳可是远远不及大王啊!

    这几天来,大王一直身处舆论中心,但大王却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异状。可是,太子才稍稍被舆论波及,就如此的沉不住气!

    若是

第九百八十章 接踵而来

    陈轸心里感叹了两句,正欲返回处理城中失误,此时,一个属吏快步走到近前:“刺史令,刚刚各个据点的探子来报,不久前有人接触正处在我们密切监视的各国探子。”

    陈轸闻言精神一振,他放着城中各国探子不动,本是想要顺藤摸瓜,不想,现在却有鱼主动上钩了。

    想着,陈轸不禁喜道:“可曾查明那些人的身份?”

    “大部分已经查明,已经查明的这些人一部分是城中的商人游侠,一部分是一些贵族家中的门客,还有一些则是郢都中官吏。至于那些暂时还未查明底细的人,我们已经有探子盯着他们了,郢都之内,他们全都跑不了。”

    “连城中官吏都有!”陈轸微微一怔:“看来这次主动上钩的鱼分量不轻啊!”

    说着,陈轸又皱起眉头,刚刚他本来以为各国派出死士对太子府以及司败罗异进行自杀式袭击,是为了逼他尽快动手,一则引发郢都的动乱,搅乱郢都的次序,二则是为了保护那些还隐藏在深处并没有暴露的奸细。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大量的奸细主动跳出来,这与他之前的猜想有所不同。

    不久,又有一个属吏来到陈轸身前:“刺史令,探子传来的消息,我们监视的各国探子刚刚在城中各处疯狂的散布谣言。说是:

    大王残暴,竟然借敌国之手削弱本国封君,而且,事成之后,不仅没有对失去封地的乐君等人安抚,反而要斩草除根,意图将乐君等人灭族。

    还有,城中现在到处谣传:乐君等人不堪大王欺侮,已经准备起兵反抗,要处暴君,另立新君。”

    陈轸一听,皱眉道:“那些探子又跳出撒野,这是在逼我动手啊。”

    就在陈轸权衡利弊之时,又一人前来禀报:“刺史令,司败来访。”

    陈轸闻言,一边应着一边向外走去:“快请。”

    另一边,罗异刚刚抵达刺史府的会客厅,就见陈轸走了过来。

    见到陈轸,罗异等不及相互行礼,直奔主题道:“刺史令,自从各国探子在郢都散布谣言时起,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天,而且各国的探子已经在城中散布了三次,不知刺史令是否已经找到各国的探子。”

    罗异话音一落,陈轸已经深深的感触到罗异内心的急促。

    想想也是,短短四天,楚国郢都之中就掀起了三波谣言,他罗异中计一次,被刺杀一次,甚至连太子府都遭到贼人的袭击。

    如是种种,罗异也应该心急如焚了。

    只是,陈轸虽然知道罗异此刻很急,但是他却依然还有些担心,这次各国主动暴露出这么多的奸细,牺牲如此之大,其中所图非小。

    想着,陈轸正欲安抚罗异之时,一个刺史府属吏急冲冲的走了过来:“刺史令,不好了,刚刚令尹府上传来传来消息,令尹之子射阳君世子昭兴在接见已故陈地守昭应府上门客时,遭到昭应门客的刺杀,刺客一举刺中射阳君世子胸口,说是要”

    此时陈轸罗异闻言,脸色全都一变,陈轸正欲询问详情之时,罗异抢先开口问道:“现在射阳君世子情况如何?”

    那属吏一听,看了看陈轸,见其没开口便应道:“回司败,刺客一有异动,世子就有了防备,所以世子胸口的创伤并不深,现在已经有医者在为世子治伤了。”

    “好,太好了。”罗异顿时松了一口气。

    属吏见罗异没有问话后,继续刚刚的话道:“刺史令,那刺客行刺之时,扬言令尹迫于大王压力,出卖了陈地守昭应,以致陈城失守陈地守昭应惨死陈城。是故,其是为陈地守昭应报仇的。”

    陈轸一听,立即反驳道:“荒谬,他身为将军昭应门客,没有针对令尹,却在令尹领军在外的情况下行刺令尹之子,这等欲至将军昭应满门于死地的行为,岂是忠臣所为。”

    说着,陈轸立即断言道:“那刺客必然已经被各国收买了。”

    罗异一听,急得满头大汗道:“刺史令,别管刺客现在究竟是为谁出力,现在城中接连发生刺杀案,人心惶惶,此时应该立即抓捕城中的各国奸细,以免再次发生刺杀案。”

    陈轸闻言,不禁皱了皱眉,罗异心乱了。

    其实直到现在,城中的刺杀案才真正的发生半起。

    无论是罗异遇刺,还是贼人冲击刺杀府,这都是为了弄出动静,扩大影响,而不是真正的刺杀。

    甚至连射阳君世子昭兴遇刺,也不是精心策划的刺杀,否则,以刺客的身份,只要策划得当,再加上一群死士,那昭兴肯定就死了。

    现在昭兴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只能说明刺杀仓促,算半次刺杀。

    正想着,又一个属吏来到陈轸面前:“刺史令,探子来报,我们监视的各国奸细,有许多人正准备出城。”

    罗异一听,不等陈轸回话,便急忙开口道:“刺史令你自己听,奸细已经准备出城,若是早不动手,那就晚了。”

    话音一落,陈轸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见一个身着甲胄的人走到罗异面前。

    “司败,不好了,城中各处突然出现大量盗贼,这些盗贼有的在大街上公然宣称乐君等人攻城在即,有的人在城中放火,有的人手持利器在街上随意砍人。虽然我们的军队在街上到处抓捕盗贼,但是,事出突然,城中百姓众多,场面混乱,骚乱不止。”

    罗异一听,顿时汗流不止,看着陈轸高亢的道:“刺史令,事急矣,若是你再不动手,那就休怪异要再次单独行动,下令城中守军倾巢而出了。”

    陈轸闻言,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司败,事已至此,当你我通力合作才是。”

    “善!”罗异松了一口道:“三天多了,早就应该动手了。”

    陈轸一听罗异抱怨之语,全当没听到,再开口道:“司败,城中的各国奸细以及探子,在下就全都拜托将军了,在下会让刺史府的属吏配合,提供各国奸细的情报。

    而在下则打算立即进宫请求大王下诏关闭城门,并且封锁郢都附近的道路,以阻止那些奸细逃亡。”

    罗异一听,脸色露出一丝恨意,分化难消的道:“刺史令自去,城中的奸细大可交在下,这些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 太子

    宫中,熊槐刚将内心惶恐不安的太子横安抚下来,就见一个侍者前来禀报:“大王,刺史令求见。”

    “请。”熊槐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一旁的太子横,笑道:“太子,刺史令此时来求见寡人,想来那些贼子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

    “父王英明。”太子横闻言立即应了一声,同时,脸色也稍稍舒缓。

    如果陈轸能查清那些盗贼的身份,证明盗贼跟乐君他们毫无关系,证明他跟乐君他们毫无关系,既没有联合乐君也没有出卖乐君,那就太好了。

    熟话说,知子莫若父,虽然他相信自己的父王是了解他的。但是,相同的道理,知父也莫若子。

    从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到现在,他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二十年来的默默观政,太傅十几年的教导,身边的辅臣的提点,现在的他,已经对楚国的现状有了很深的感触,他同样也对他的父王的决心知之甚深。

    从二十多年父王率领五国大军伐秦失败,再到父王与已故令尹昭阳两次清查楚国人口失败,这三次国外国内的大挫败,让他的父王下定决心改变楚国,要在楚国进行变法。

    而二十年前屈原等人的第一次变法,在国中贵族封君的强烈反对下,以失败而告终。

    但是,那一次的失败,不仅没有打掉他父王的变法决心,反而让他的父王更加坚定了变法决心。

    然后,十几年后,屈原唐昧卷土重来,汉北江东两地的先行,对江汉封君的打压,无不表示父王变法的意志已经不容改变。

    而面对这种情况,父王在他行冠礼的时候,就给他一个静字,让他学习庄王,默默观望朝政,他的老师太傅环渊也让他大行无为之为。

    最初,他对父王与太傅的心意并不理解,但当他真正静下心来,他却明白了。

    虽然父王已经下定决心变法,甚至为了变法已经准备了十几年,但是,父王依旧对变法能否成功没有信心。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太子就是楚国未来的保障。

    只要他安安静静的观政,既不表现出倾向于变法,又不明确表示反对变法,那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若是变法成功,那就什么都不用说,待父王之后,他只需直接享受胜利的果实便可。

    若是变法失败,那他这个奉行无为的太子,这个楚国的合法继承人,便可轻易拉拢一大批楚国贵族,然后收拾残局,休养生息,避免楚国因变法而四分五裂,以为将来再度复兴楚国。

    而这一切的前提,那就是他不偏不倚,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不能轻易入局。

    否则,那他这个储君就不是父王想要的,也不是楚国所需要的合格储君。

    现在,城中的探子三番两次的将他和乐君他们扯到一起,要么说他联合乐君他们,要与父王决裂了,要么说他出卖乐君谄媚父王。

    如是种种,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在断他的根基。

    要是他与乐君等人有勾连,明确的站到父王的对面,他相信,这情况只要属实,那他父王一定会废了他的。

    对此,他丝毫不怀疑父王的变法决心,哪怕他这个太子也不行。

    若是他出卖乐君紧紧的与父王保持一致,这更加不行,楚国有一个一心变法的楚王已经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添上一个太子。

    若是他这太子不能给楚国一个稳定的保障,他相信父王也不会介意换一个太子的。

    且不说的他的那些弟弟,就说他的嫡长子公子平,再等两年就要行冠礼了。

    所以,之前他一听说那些冲击太子府的人是乐君的人,说是他出卖了乐君司马等人,他就立即进宫来了,来向他父王解释,他还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就在太子横思绪百转之时,他见陈轸快步进入宫殿,见此,他立即收拢思绪,然后紧张而期待的向陈轸看去,他可不希望父王这里出现任何对他不利的言辞。

    接着,太子横听着陈轸将城中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听到陈轸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给了各国奸细,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陈轸禀报完,又拱手道:“大王,经此一事,各国安插在我楚国的情报网络必将被摧毁。但是,此时城中大量暴露的奸细纷纷出城逃亡,为了避免走漏奸细,同样也是为了避免谣言范围扩张,影响郢都以外的区域。

    是故,臣请大王下诏关闭郢都城门,并封锁郢都附近的道路。”

    熊槐略加沉吟,便点头道:“可。”

    接着,熊槐下诏让郢都城门守将关闭城门后,又见陈轸呆在原地欲言又止,想要离去却又迟迟不肯离去。

    见此,熊槐心中一疑,问道:“陈卿,你现在这是怎么了,你我君臣数十年,难道还有什么话不便对寡人说的吗?”

    陈轸闻言,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大王,这次臣能如此快捷的破除各国在楚的情报网,并非是臣的功劳,而是各国探子奸细纷纷主动跳出,让臣逮了一个正着。

    可正是因为如此,臣却十分担心。书云:欲将取之,必先与之,各国不惜主动暴露自己经营多年的情报网,其中所谋必大。”

    说着,陈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楚王,这才开口道:“甚至,臣担心扰乱郢都,离间大王与乐君他们的君臣关系,也不是各国的真正目标。只是他们的目标究竟何在,一时之间,臣也不太清楚。”

    熊槐一听,呵呵一笑:“陈卿,这不可不像卿的为人,卿既然已经有所怀疑,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向寡人警示呢!”

    陈轸闻言,立即低头拱手道:“臣愚钝。”

    一旁的太子横听到二人打哑谜,不由看了看台上的父王,又看了看对面的陈轸,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更想不出各国主动暴露潜藏的奸细是何用意。

    此时,熊槐看到太子横迟疑的目光,想了想,开口道:“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寡人以为孔子说的很对。可是,孔子没有说的是,光读诗学礼这还不够,人还得读史,是以孔子才自己编著《春秋》,以供门人弟子研读。”

    说到这,熊槐笑了笑道:“寡人读书数十年,也算略有心得,读史的目的不在于博古,而在于通今。”

    陈轸闻言,脸上忧虑顿时尽去,刹那间露出笑容,拱手赞道:“大王英明!”

    太子横见状,心中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陈轸拱手夸赞,也跟着拱手道:“父王英明!”

    熊槐看着太子横茫然的双眼,知道他虽然已经意识到郢都对乐君等人的影响,但是却还没有意识到这次的动乱,会对楚国后续会造成一系列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熊槐想了想,决定提点一下太子横,于是,便指着自己王案上的竹简道:“太子,这案上的竹简,乃是昔日王子朝奔楚之时所携带的周室史书,其中详细记录了周室旧事。寡人近日读之,略有所得,太子也多看看。”

    “是,父王。”太子横应了一声,接着,太子横从侍者手中接过竹简,只是瞄了一眼竹简上的内容,不由心神一震。

    只见竹简最显眼的位置上,正是他父王新写的批注:周厉王因谣言而亡国。

第九百八十二章 再起

    “苏子,大批楚军出动,开始在街上抓人。我们在街上制造混乱的探子,大部被抓,小部在城中逃亡隐匿,城中的混乱渐渐平息。”

    “苏子,郢都四面的城门已经关闭了。”

    “苏子,楚军已经在城中开始进行搜查,咱们主动暴露出去的据点以及一些咱们隐秘的据点,全都第一时间遭到楚军搜查,我齐国在郢都的情报网已经被摧毁了。”

    与此同时,冯喜三人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此时,四人再度相对而坐,四人沉默了许久,张平率先开口问道:“苏子,如今我们的四国的情报网全都被楚人毁了,而楚人也在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此时我们已经无法插手郢都事物,只能坐观成败。

    不知苏子以为,这次我们成事的机会有多高?”

    苏代闻言,沉吟了一下,安抚道:“张子放心,如今我们已经尽到了我们最大的努力,计划会成功的。”

    张平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苏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等。”

    冯喜一听苏代之语,想起秦国耗费了好大力气才在郢都建立起来的情报网,此刻全都被自己卖掉了,不禁没好气的道:“此时此刻,我们除了在这里等着,还能干什么?”

    张平:“”

    大半天后,接近黄昏时分,楚军在郢都的搜查才停止下来,但,这一日,郢都的城门却一直没有开启。

    第二天,郢都城门洞开,官吏贵族商人小贩再次在郢都中活动起来,郢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仿佛昨天楚军对城中的抓捕,丝毫没有影响到群臣百姓一般。

    但其实际,却并非如此,繁华的背后,依旧暗流涌动。

    “昨天各国的探子可是真够疯狂的,我听说他们不仅将自己的房子烧了,还在大家上当街砍人。据说我邻居岳丈的好友,就在大街上闲逛时,被一个探子给砍了,幸好跑的快,不然小命都没了。”

    “唉,那些该杀的探子,活该千刀万剐,我好好的过日子,也没招谁惹谁,结果那些该死探子却在大街上乱扔火把,然后我家的三间房就被烧了两间半!”

    “你家还好,只是被烧了两间半,最起码人没死。我听说东城的大江酒楼全被烧了,烧成了一片白的,而且当时还有许多人在酒楼用膳居住,结果,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逃出来,全都跟酒楼一起化成了灰烬。”

    “咦,大江酒楼可是鄂君的产业,这怎么也被烧了。”

    “不仅是鄂君的酒楼被烧了,而且我还听说曲阳君的酒楼也被烧了,还有,我听说乐君在郢都的商铺被司败率军抄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刚刚还去看了,乐君的商铺不仅门户大开店中一片狼藉,而且连看店的人也没了。”

    “这简直难以置信。”

    “听说大王已经确认乐君反了,已经下诏查抄了乐君所有产业。”

    “听说乐君反了。”

    “听说乐君等人的军队已经杀到郢都城外,昨天城门关闭,就是为了防止乐君攻进郢都。”

    “听说昨天不是抓捕各国探子,而是因为乐君起兵谋反,所以大王为了防止城中大臣与乐君里应外合,这才下令关闭城门,抓捕城中叛逆。”

    “”

    此时,苏代四人听到城中的消息,全都露出一脸异色。

    他们安插在楚国的探子,绝大部分已经卖给楚国了。

    现在,他们手中了了无几的探子,也只能用来探查城中动静,而无法大规模的散布谣言。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虽然他们没有派人散布谣言,但是城中的谣言依然没有停止。虽然现在城中的谣言传播速度没有他们之前推动的那么快,可是,也仅仅只是半天功夫,各种谣言依旧传遍了整个郢都。

    此时苏代脸上露出淡淡的震惊。

    “计划真的成功了!”

    虽然之前整个行动是他主导的,是他说服其他三国的,是他具体操作的,甚至他早就有所预料,但这个计划却不是他提出的,而是稷下学宫诸子集体智慧的结果。

    不惜一切代价在郢都散布谣言,不惜一切代价在郢都制造出动乱,甚至,他临行之前,齐王不仅给了他调用齐国探子的权力,而且连齐国收买安插在楚国的高层内应的名单也给了他。

    目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削弱楚国,让楚国一蹶不振,无法再威胁齐国。

    为此,齐国的整个计划总共有三个目标,其一是让乐君他们反了楚王,并让楚王与封君以及群臣离心,让楚国陷入分裂之中;其二是让谣言成为楚国的常态,让楚国的知北涯加强对楚国的控制,加强对楚国百姓群臣的监视,让楚国陷入动荡,时刻不得安宁,最好关注于内,无心外事;其三,则是让宋国彻底跟楚国决裂,全心全意的投靠齐国。

    现在看来,四国接连掀起三波谣言之后,稷下学宫的计划似乎成功了。

    最起码,现在郢都中即使没有各国的探子在散布谣言,谣言依旧满城飞舞。

    当然,要说这其中没有人推动,仅仅只是百姓自发传播谣言,对此,苏代也是不信的。

    四人诧异了一下后,此时,张平怔怔地说道:“在下之前还疑惑呢,为何我们在郢都散布谣言时,行动是那般的轻易,效果是那般的显著,现在想来,却是被楚人当做刀了。”

    说着,张平又笑了笑:“不过,现在没有我们四国给楚人做挡箭牌,在下倒想看看,接下来楚人会把散布谣言的罪责推给谁。”

    冯喜闻言冷笑一声:“推给谁,还能是谁,肯定是我们各国了,肯定不会是楚人。”

    翟章笑道:“不管楚人将责任推给哪个国家,哪怕是我魏国,在下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楚国深受谣言之害,而且死的也不是我魏国探子。”

    苏代闻言,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附和。

    与此同时,楚宫中。

    太子横正向楚王说着郢都中种种的谣言,说完,太子横拱手问道:“父王,昨日儿臣将父王所赐的典籍研读了数遍,本以为在我楚国清理完各国探子奸细之后,城中的谣言就会停止。但不想,仅仅只是半日功夫,城中便再次冒出种种谣言。

    待谣言大起,儿臣思及父王赠与儿臣的周厉王典籍,却是全身惊出一股冷汗。谣言可畏,厉王因此而亡国,现在我楚国也有此端倪,儿臣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解决城中谣言。”

    说着,太子横看着楚王问道:“父王,眼下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第九百八十三章 根源

    熊槐听到太子横的询问,微微一笑,然后反问道:“不知太子有什么看法。”

    太子横闻言,立即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然后迟疑的道:“父王,儿臣虽然现在没有解决谣言的办法,但是儿臣昨日看了周厉王的事迹后,现在却有一些看法。”

    “嗯!”熊槐点了点头,笑道:“太子不必拘谨,此地只有你我父子,太子有任何看法,都可对为父说说。”

    “是,父王。”太子横应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道:

    “周室自武王而有天下,其初大行封国之策,并将山林沼泽河流湖泊开放给国人,鼓励各国以及百姓开荒。

    接着,数百年的后,各国已经将容易开垦的土地全部开垦完毕,许多国家还在开垦的时候,国土迅速扩张,以至于原本不接壤的各国全都接壤了。甚至,各国为了这些开垦的土地,还爆发了战争,其中最有名还是距离关中最远的,齐国与纪国的矛盾。

    最后,两国的矛盾以纪侯向周天子告发齐侯,周夷王烹杀齐哀公,才暂时宣告结束。”

    说着,太子横见楚王始终面带笑容,心中一沉,继续道:“虽然因为齐哀公之死,天下各国的战事才暂时得以消停,但是,各国对周天子却更加离心了。

    其后,周夷王死,厉王即位。厉王即位后,为改变周室日渐衰弱的趋势,为了复兴周室,为了增加财源,为了加强对各国的控制,决定将天下的山泽全部收回国有。

    这条法律一经施行,就遭到了全天下人的反对,世人皆以厉王为暴君,将厉王与夏桀商纣并立,国中谣言四起”

    “慢!”熊槐听到这突然开口打断了太子横的话,然后向太子横问道:“太子可知周厉王收回山泽的决定,为什么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反对?”

    太子横一怔,迟疑了一下,才应道:“回父王,周共王时周室曾与各国相约,周室承认各国开垦的土地归各国所有,但是各国都需要为这些土地向周室交税。但是,天下太大,周室鞭长莫及,各国开垦土地之后,纷纷进行隐瞒,将这些土地据为己有,而不向周室交税。

    所以,到了周厉王之时,不仅是远离关中的关东各国,甚至是宗周之内的贵族百姓,全都隐匿了大量的田地。这些田地虽然在周室的地图上,还是荒凉的山泽之地,但其实,这些土地全都已经是各国以及周室贵族的私产。

    所以,周厉王想要强行将那些山泽之地收回国有,其实就是从各国以及朝中的重臣手中进行虎口夺食。

    此等举动自然就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反对。无论是忠心于厉王的召公,还是对厉王政策不满的大臣,全都劝说厉王放弃将山泽之地收回国有的打算,劝说厉王开放山泽与群臣百姓共享,但是,厉王却没有听从。

    其后,群臣百姓见厉王屡谏不听,于是纷纷造谣诽谤厉王,镐京谣言不止。这种情况下,周厉王大怒,从卫国调来大臣用杀戮手段强行镇压谣言,致使百姓道路以目。最终,镐京的国人发起暴动,周厉王仓惶出逃,周室也因此乱而国力大衰,而周厉王本人,也成为继夏桀商纣之后第三位暴君。”

    说到这,太子横拱手道:“父王,昨日司败与刺史令才在郢都中大肆抓捕了各国探子,对城中谣言进行强行镇压,但今天仅仅只是半天功夫,城中再次谣言四起。

    儿臣以为,现在城中的谣言绝不会是各国探子在背后推动,最起码在背后推动的主要力量,肯定不是各国探子。

    是以,这种情况下,强行镇压谣言无疑是走周厉王的老路,此策绝不可行。”

    “可是!”太子横迟疑一下,疑惑道:“可是面对城中种种谣言,若是不派兵镇压,儿臣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可以平息城中谣言。”

    熊槐闻言笑了笑:“太子短短一日功夫,就能从史书上找到昔日厉王亡国的根源,并为现在的困境提出一个建议,可见太子昨日回去之后并未懈怠,而是连夜苦读了啊。”

    太子横闻言,脸颊微微一热,随即又恢复过来。

    他可是太子,是储君,身为储君,最重要的就是发挥集体的力量。臣子的功劳就是自己的功劳,臣子的本事,就是自己的本事。

    此刻,他对储君甚至对国君的理解更加深了。

    另一边,熊槐赞了一句太子横之后,又摇头道:“太子虽然刻苦,可惜却还不会读书。书中有大智慧,人亦不可不读书,但是,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被书籍所束缚,被前人所禁锢,无法从书籍前事中超脱,这仅仅只是死读书,而不是会读书,这样依然于事无补,无济于事。”

    太子横一听,立即低头道:“儿臣愚钝。”

    熊槐笑了笑,接着道:“太子昨日看了周厉王的旧事,已经知道厉王亡国的根源,厉王之所以亡国,不是因为谣言,而是因为专利。现在,郢都之中谣言四起,这情况看似与昔日周厉王时所面对的情况看似一样,但究其根本,却有极大的不同。

    厉王专利,乃是独夫,可寡人不是,当年国人抱怨厉王,可现在楚国的国人可不曾抱怨寡人。现在郢都中谣言满天飞,不过是因为百姓缺少话题,且对各种奇谈怪论喜闻乐见,这才以讹传讹,再加上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才造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只是,当年的国人对厉王有切肤之痛,而现在国人可没有怨恨寡人,而且寡人也还没有真正做出对群臣不利的举动,这就是其中最大的不同,也是最根本的不同。”

    太子横闻言,立即拱手附和道:“父王乃仁慈,多次让利于民,废肉刑;制石磨研面粉;大雪之时开放云梦雪中送炭;太府无钱之际,宁可自己向贵族豪商借贷,也不曾加赋于国人封君,如是种种,国人仰慕父王如孺慕父母,独夫厉王怎能与父王相提并论。”

    “太子所言极是。”熊槐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虽然因为种种缘故,导致寡人与群臣有些一些误会,甚至有些人已经将寡人与周厉王相提并论,并且用对付厉王的办法来对付寡人。

    但正如太子所说,厉王岂能与寡人比,他们用对付厉王的办法对付寡人,岂能奏效。所以寡人从来都没有将城中的谣言放在心上,而且,各国为了散布谣言,而主动跳出来,也算给了寡人一个打击各国的机会。”

    说着,熊槐笑了笑道:“现在各国探子已除,也到了寡人出手安定城中百姓之心,并平息郢都谣言的时候了。”

    太子横一听,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他对谣言可是毫无办法,但在他父王的眼里,城中屡禁不止的谣言,似乎却是反掌可灭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想着,太子横诧异的看着熊槐问道:“不知父王打算怎么做。”

    熊槐微微一笑:“简单!请群臣吃一顿饭,再请群臣与寡人一同去云梦游猎,只此两事,便足以平定谣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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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