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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两百三十七章 送子出国

    随着太子横离开王宫,楚王与太子再次发生激烈冲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寿春城。

    原本因为太子横取得寿春守军的兵权,并且将军景阳荣升右司马并坐镇郢都的事情,几乎已经让所有人都以为楚王实在培养太子,并准备将楚王的大权的大权逐步转交给太子了。

    但是,现在他们一听楚王与太子再次发生冲突,不禁又迟疑了。

    虽然太子已经开始掌握楚国权力,但是,太子终究还是太子,只要楚王还活着,那大义就永远都在楚王那边。

    就好比隔壁的那个宋国,因为宋王与太子贞的矛盾,宋国大臣已经被杀了一批又一批,成批的被灭族、被处死、被罢黜、被流放,除了之前已经站队的,现在宋国那些新入朝的大臣,已经全都不敢站队了。

    万一,楚国变成宋国那样···

    一时间,寿春城中,许多原本已经打算向太子靠拢的大臣,纷纷驻足观望起来,并决定稍稍拉开与太子横的距离!

    另一边,熊槐在太子横离开后,便陷入了沉思。

    他本来想让公子平去齐国为质,也是为太子横留一条后路,但这个想法却被太子横强硬的拒绝了。

    太子横方才的暴走很是出乎他的预料,再加上太子横之前开口索要寿郢的守军,以及主动提出要郢都的统治权。

    这三件事,已经让熊槐明确的觉察到,太子横身上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虽然熊槐不知道是什么让太子横出现这样的变化,但太子横的变化却是真真实实的出现了。

    这也让熊槐暗中警惕。

    想着,熊槐又将太子横的事情放在一边,然后又思考起去齐人质的人选来。

    齐国让嫡子为质,的确有些出乎熊槐的预料。

    正常情况下,楚国去齐国的人质,理所当然就是年仅十五的嫡子公子彘了。

    但是,现在却不想让公子彘去齐国。

    不是因为去齐国的危险,毕竟,如今各国关系之复杂,简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明明早上才结盟,中午便打得要死要活的,晚上又变得如胶似漆了。

    这样错乱的关系,许多国家都已经习惯这种朝盟夕叛的情况了。

    所以,各国质子的安全,也不必太担忧。

    而熊槐不想让公子彘为质于齐,主要是因为心中不忍,不忍幼年丧母的公子彘,再次遭遇离国的不幸。

    南后有三个儿子,他已经放弃了太子横,又···公子子兰也死了,若是再送走公子彘,他心中不忍。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公子彘也是嫡子,一旦太子横不幸,公子彘便是接下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也不想让公子彘此时去齐国那个,已经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稷下学宫。

    百花竞艳虽好,但是太过激烈的思想碰撞,不仅会培养出宗师,而且也容易把人脑子搞乱。

    所以,熊槐打心眼里就不想让公子彘去齐国。

    而除了公子彘意外,那就只剩下公子旺财、公子子鼠、公子子牛三人了。

    这三人中,公子旺财还有数月就行冠礼了。而公子旺财行冠礼后,就可以正式出仕任职。

    所以,公子旺财接下来将是熊槐的得力臂助。

    而除了公子旺财意外,剩下的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两人···

    公子子鼠乃秦夫人之子,公子子牛乃韩夫人之子,二人同日出生,而公子子鼠身为兄长,理所当然的要充当起兄长的责任。

    更何况,公子子鼠今年十一岁,正好与齐国送来的十岁公子冀差不多。

    只是,熊槐此时突然想起刚刚自己与太子横的激烈冲突,心中微微一冷,虽然太子横不为自己儿子考虑,他却不能不为自己儿子考虑一下。

    所以,不仅公子子鼠要送走,而且连公子子牛也要送走。

    太子申生死于内,而公子重耳生于外。

    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年纪太小,难以自保。

    至于公子彘,他是太子横的亲弟弟,太子横应该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想着,熊槐立即吩咐道:“来人,寡人稍后要去秦夫人处,并请韩夫人带公子子牛也去一趟秦夫人的宫殿,寡人要见见他们。”

    秦夫人殿中。

    熊槐与秦夫人韩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跟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看着秦夫人沉吟道:“夫人,不久前寡人与齐王达成盟约,决定交换人质。而就在今天,齐王之子已经到了寿春城。”

    秦夫人一听,立即明白楚王的意思,楚王这是要送她的儿子去齐国为质。

    虽心中不忍,但她也知道,各国交换质子这是常有的事。

    于是,秦夫人一边眼中含泪,一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大王的意思臣妾已经知道了,稍后我会跟旺财说的,让他主动请命去齐国为质。”

    “不。”熊槐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寡人的意思是让子鼠去齐国。”

    秦夫人一怔,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直接流了出来:“大王,子鼠刚满十岁,他还是个孩子!”

    说着,秦夫人试着劝道:“大王,不如让旺财去吧,他就快行冠礼了,他能照顾好自己的,而子鼠太···太小了。”

    此时,另一边的韩夫人一听秦夫人心酸之言,赶紧抱住熊槐左臂,轻摇道:“大王,秦姐姐说的是,子鼠才十岁啊!要不···”

    熊槐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齐国质子公子冀也才十岁,齐王地的儿子可以,那寡人的儿子也可以。”

    说着,熊槐又转头看向韩夫人:“不仅子鼠要走,而且子牛也要走,寡人打算让子牛去魏国。”

    “啊!”韩夫人闻言,顿时全身一僵,久久未语。

    此时,秦夫人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然后强行压下心中悲痛,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全凭大王做主。”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见韩夫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微微一叹后,便对身前不远的两个儿子道:“子鼠,子牛,为父打算让你们出国求学,你们可愿为为父分忧。”

    子鼠子牛二人脑袋正混乱间,突然听到自己父王的问话,立即晕晕沉沉的拜倒:“儿臣愿为父王分忧!”

    “好。”熊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公子子鼠道:“子鼠,你这次前往齐国,虽是作为人质,但也是前去求学的。稷下学宫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求学圣地,聚集了天下近一半的大贤,所以,你此去齐国,一定要好好学,用心学。

    齐国大贤慎子,师从大贤慎到,学黄老道德之术,太傅也曾称赞慎子贤能,所以,寡人打算让你拜在慎子门下,学黄老之术。

    子鼠,你可要用心学,待你学成,为父自会接你回国。”

    公子子鼠一听只要自己学成便可以回国,不禁大松一口气:“请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学的。”

    “嗯。”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子牛道:“子牛,这次为父送你去魏国,并不是要交换人质,而仅仅只是让你前往魏国的西河学派求学。西河学派曾培养了无数贤才,支撑了魏国百年霸业,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学派。

    如今西河学派虽然已经日渐没落,但是,西河学派在儒法两道上有极其深入的研究,三传更是名传天下。

    是以,为父希望你去魏国,要放下身段,用心求学,精研儒法两家之学。

    等你学有所成,便可归来。”

第一千两百三十八章 王孙乂归

    熊槐送走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没两日,便得到了公子子青送嫡长子王孙乂回国的消息。

    熊槐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微微一惊。

    子青传回的消息是说自己这个祖父想念王孙了,所以才送王孙乂回国。

    可是,熊槐自己清楚,他根本没有写信给子青。

    更何况,子青刚刚才死了母亲,他再怎么老糊涂,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让子青父子分离。

    更何况,现在王孙乂才刚刚五岁,如何能离得了父母。

    更何况,子青他自己就是六岁的时候离开了他母亲郑袖,直到十六岁时,母子才匆匆见了一面,然后母子天人永隔。就这,子青如何能忍心让他的嫡长子承受跟他一样的命运。

    想到这,熊槐突然想起自己前两天送走子鼠、子牛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熊槐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反常的事情。

    “难道赵国那边又要出现极大的变故了?”

    现在,熊槐立即吩咐道:“传令,立即让左司马邓陵光来见寡人。”

    “传召,让公子旺财立即率两百近卫军将士前去迎接王孙乂,让他务必要将王孙乂平安接回寿春。”

    又数日。

    公子旺财从边境迎回王孙乂。

    楚王宫中。

    熊槐坐在王位上,看着公子旺财牵着一个跟公子子青有六分相像,约五六岁的人走进来。而公子旺财身后,还有一个士人打扮的人。

    熊槐知道,这个被公子旺财牵进来人就是他的次孙王孙乂了。至于另一个士人,则应该是奉公子子青之命送王孙乂回国的人。

    “父王,儿臣已经接回王孙乂,特来向父王复命。”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向王孙乂看去。

    此时,王孙乂已经虽然满脸的疲劳,但依然如同一个大人一般,中规中矩的行礼:

    “臣孙乂拜见大王,愿大王万福。”

    “臣淮阴君门客魏斌拜见大王。”

    熊槐在王孙乂完成一整套礼节,并且还没有出差错后,不禁露出喜色。

    “免礼。”熊槐先向魏斌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王孙乂道:“好好好,原本寡人还担心你父子青年少离国,可能会在学识礼节上有所不足,但现在,寡人看到王孙你后,寡人就彻底放心了。

    连儿子都教导的如此之好,更何况子青他自己呢!”

    说着,熊槐又沉吟道:“书云: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好名字啊,好名字。希望你将来能不负你父子青之望,也不负寡人之望,能成为治理天下的大贤。”

    说罢,熊槐直接向王孙乂招手道:“来来来,快到祖父这里来,让祖父好好看看我的好王孙!”

    王孙乂见王位上那个陌生的祖父招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向一旁的叔叔公子旺财看了看,然后又向送他回楚国的父亲门客魏斌看了看。

    只是,他转头一看,却见门客魏斌呆立一盘,没有给他任何提示。而叔叔公子旺财则连连向他使眼色。

    见此,他想了想,便起身向王位上走去。

    上了王台,王孙乂在熊槐两步远处停下,然后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熊槐:“大王···”

    熊槐立即打断王孙乂,然后笑容满面的道:“不,别叫寡人大王,叫祖父。”

    王孙乂闻言,看着熊槐和蔼可亲的笑容,心中紧张尽去,当即叫道:“祖父!”

    熊槐闻言,当即大笑着抱起王孙乂,接着微微晃了晃手臂上的王孙乂,感到手臂上三四十斤左右的王孙乂,顿时皱眉道:“好王孙,你怎么比你爹小时候瘦这么多啊。

    想当年,你爹子青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可是一个大胖小子,祖父我每次抱他,都感觉沉甸甸的。”

    说着,熊槐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王孙乂,感叹道:“王孙,你太瘦了!是不是你爹亏待你了,怎么把你养得这么瘦”

    王孙乂闻言,立即反驳道:“祖父,才不是呢,你错怪我父君了。我之前也很沉的,我三岁的时候母亲都抱不动我了。我弟弟王孙治那才是真的瘦,都三岁了,我母亲还能抱得动他。”

    “哦!呵呵呵···”熊槐一听,看着一本正经的王孙乂顿时笑出声来。

    王孙乂一看祖父笑得眯起眼了,以为祖父不信,再次开口解释道:“真的,祖父,我其实是这次回楚国的路上才瘦下来的,祖父你不知道,坐马车实在太痛苦了,那马车都晃得我骨头散架了。

    还有,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赶路,月上中天才休息,连吃饭也是在马车上,吃不好,也睡不好,然后我就瘦了。”

    “这么辛苦啊?”熊槐一怔,然后转头瞥了一眼台下站立的使者魏斌,接着收回目光,宠爱的看着王孙乂:“看来我的王孙真是在路上累坏了。”

    说着,熊槐一边抱着王孙乂,一边从王位上站起来,接着向后宫走去:“走,祖父带你去吃东西,吃完东西,咱们再好好休息一顿。”

    而后,熊槐带着王孙乂回到后宫,将其介绍给秦夫人等人,并将王孙乂托付给秦夫人。

    等王孙乂吃饱喝足并沉睡后,熊槐才离开后宫返回大殿。

    大殿中,公子旺财与公子子青的门客魏斌还在等候。

    熊槐坐好后,看着魏斌冷脸道:“怎么回事,子青为何要匆匆忙忙送王孙乂回国?”

    本来,熊槐打算询问是否是赵国意图背叛楚国,所以让子青感到了危机。

    但他一想起王孙乂是在赵主父的同意下,才返回楚国,便自己否定了这个问题。

    “可是赵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公子子青门客魏斌闻言,看了看周围的使者,拱手道:“大王!”

    熊槐见此,独留守卫宫城的将军屈恢,然后挥手驱散旁人,问道:“是什么事?”

    魏斌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漆木盒,双手奉上:“公子有密信送上,请大王过目。”

    熊槐闻言,对公子旺财使了一个眼色:“呈上来。”

    公子旺财闻言,立即从魏斌手中接过木盒,检查过后,这才打开木盒,然后掏出一张用纸书写的信函,献于楚王面前。

    熊槐接过信后,展开一看,却见信中内容竟是赵公子章欲返,是故子青向他求援,请求楚国在南方牵制齐国,事成之后赵国愿献上宋国为谢。

    看完信后,熊槐微微一怔,然后连忙看向魏斌,问道:“信中内容可是真的。”

    魏斌显然了解内情,是以,他一听楚王询问,立即应道:“回大王,此事千真万确,只从公子章在攻打高唐的战事再立功勋后,无论朝中大臣,还是军中将士大都以为公子章贤明。

    而公子章被封代君后,他在朝野的声名已经远超赵王何,是故,现在公子章在国中已经对赵王多有不敬之举。

    与此同时,随着赵王何日渐年长,公子章心中也十分担心赵王何行冠礼后,会掌握国家大权。

    是故,数月前,公子章便决定不再等了,决定发动兵变自立为王。

    而君上一直与公子章交好,是以,公子章一开口游说,君上便答应了下来,并决定帮助公子章起事。

    为了避免兵变事败,同时也是为了避免齐国伺机来袭,所以君上这才急忙送小公子回国,并希望大王能出手相助。

    公子章已经许诺,事成之后,立即召回宋相仇液,并力推楚臣为宋相。而且,公子章还答应君上,只要他即位为王,便会任命君上为相国,愿以楚国为首,并希望楚赵两国世代交好。”

    熊槐闻言,当即又惊怒又叹恨道:“糊涂,好糊涂啊!子青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九章 拒绝参与

    魏斌一听楚王严厉指责自己的君上,大惊的看着楚王:“大王,这···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熊槐盯着魏斌道:“难道寡人还说错了吗?”

    说着,熊槐叹恨道:“楚赵两国的友谊,从吴起之时就已经结下了,百年来,两国虽有些冲突,但大多数情况都是相互交好,南北呼应的。

    所以,子青跟随公子章兵变,事成,不过是让本来就已经关系密切的楚赵两国更加密切一点而已。可因为楚赵两国距离太远的缘故,加深一点密切关系,对两国的影响根本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一旦公子章兵变失败,那楚赵两国百年交好,恐怕就要毁在子青手中了。”

    此时,熊槐叹息道:“当初,魏文侯时,三晋合一,亲如一家,我们齐楚秦三国都在三晋的兵锋下苟延残喘。万幸,就在秦国亡国之际,赵国公子塑叛乱,并邀请魏武侯出手相助。于是魏武侯悍然出兵围攻赵国都城邯郸,结果失败而归。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出兵,三晋从此分裂,并不断陷入内战之中,相互牵制,威势大衰,这才又我们齐楚秦三国的机会。

    寡人不知道当初魏武侯是怎么想的,因为当时魏国即便成功的扶持公子塑上位了,三晋最好的结果还是如以前一般,亲如一家,而魏国一旦失败,则赵魏两国再也不能亲密如初。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所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说到这,熊槐不满的盯着魏斌道:“成则无功,败则大溃全输,明明有魏武侯的前车之鉴了,可子青呢,他依旧还能干出这种事。你说,子青这事干的,是不是糊涂到了极点。

    况且,子青乃是寡人之子,只要楚国依旧还保持强盛,那么,公子章为了拉拢楚国,即便子青没有参与兵法,他也会任命子青为相。

    可若是公子章事败,那子青这个公子章亲妹妹的夫君,又如何能在赵国立足?”

    说罢,熊槐悲叹道:“寡人不担心公子章事败后,赵主父或者赵王何会对子青下手,寡人唯一担心的是,一旦公子章失败,子青带着一群门客组成的乌合之众,在乱军之中有个好歹,那该怎么办。

    那子青他如何对得起寡人这个生他养他的父亲,他又何如对得起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的赵公主,他又如何对得起他那两个年幼的儿子。”

    说着,熊槐突然脸色一正,目光死死的盯着魏斌:“所以,子青想要寡人出兵牵制齐国并声援公子章的事情,寡人是不会同意的。”

    魏斌闻言心中大急,他没想到在韩楚燕齐四个国家中,只要公子子青开口,说服楚国的难度应该是仅次于韩国的,结果,现在楚国却不同意出兵。

    “大王,这···”

    熊槐见魏斌要开口劝说,立即抬手打断道:“不必多说,此事寡人心意已决,绝不会出面干预赵国内事的。”

    说到这,熊槐又开口道:“还有,不仅寡人不会出手,而且寡人还会去信给子青,让他也不可参与此事。”

    说着,熊槐直接从案上拿起一张白纸铺好,然后拿起笔来快速写好信,并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最后将信函交到公子旺财手中。

    等公子旺财将信函火漆好,并转交给魏斌之后。

    熊槐再次开口道:“魏先生,劳烦转告子青,就说,如果他对赵相有意,待赵国内乱之后,寡人会派出使者去游说赵王,请赵王立子青为相。但是,他也要明白,无论他是否参与叛乱,他赵相的位置都是不稳固不牢靠的。

    楚国的实力还在赵国之上,而赵国不仅远离楚国,而且实力也不弱,这样的一个国家,是不可能长久的任命一个别国公子为相的。

    还有,若是子青在赵国待的不愉快,寡人也可以派人接他回国,并任命他做楚国的上大夫,十年之后,令尹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请先生转告子青,让他千万不要参与赵国内乱,这是一个老迈的父亲的劝说。”

    “这···”魏斌手中拿着楚王的信,看着楚王坚定不移的面容,顿了顿,这才无奈的应道:“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会将大王的话转交给淮阴君。”

    魏斌一走,熊槐眼睛微微一咪,立即吩咐道:“传令给左司马邓陵光,让他立即派人去赵国查探,寡人要知道子青为何参与此事,难道他忘记了自己是楚国公子了吗?”

    公子旺财闻言,立即应道:“是,父王。”

    接着,公子旺财出殿传了王命,然后又回转大殿中。

    进入殿中后,公子旺财又见父王依旧紧紧的皱着眉头,眉目间还清晰可见忧色,见此,公子旺财立即安慰道:“父王不必如此悲观,儿臣听说,三兄子青乃是至孝之人,他一定会听从父王的劝说,不在参与赵国内事的。”

    熊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却没有消散半分。

    接着,熊槐看了看身侧已经束发并即将的公子旺财,思及旺财马上也要参与政事了,有心指点他。

    于是,熊槐便开口道:“唉,子青身为楚国公子,他应该知道公子章谋反的事情他不该参与,但是,他还是参与,所以,这其中必定有莫大的原因,才促使他不得不参与其中。

    别说什么赵相的位置,子青身为寡人的儿子,难道未来楚国令尹的职位不好吗?

    也别说赵国臣服,并以宋国相谢的鬼话,虽然寡人相信公子章说这话是出自自己的内心,但是,如今我楚国正值变法之际,根本无心外事,赵国还有宋国,寡人根本就不稀罕。

    子青明知楚国的难处,却依然如此做了,所以寡人刚刚才让知北涯的人去赵国打探,看子青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知子莫若父,寡人知道,只要子青在一开始便参与其中的理由不除,他一定不会听寡人的劝说的。”

    公子旺财点了点头,接着又见自己父王眉心紧锁,似乎很担心的样子,便再安慰道:“父王不必担心,根据三兄传回的消息,公子章有代地的支持,又有大将军牛翦的支持,而且朝野军中多有公子章的支持者。甚至,为了能够确保成功,公子章已经派人联系了我们齐楚燕韩四国。

    而赵王呢,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手中无兵无权,又如何能争得过公子章呢?

    所以,儿臣以为,即便三兄参与了此事,也未必会有危险。”

    “呵呵!”熊槐看了一眼公子旺财,摇头道:“贤能的人,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能预见事情的成败,而普通人,往往在事情结束后,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成功。”

    说着,熊槐语重心长的道:“旺财,你还得跟柱国好好学学啊!”

    公子旺财一怔,立即拱手问道:“请父王赐教!”

第一千两百四十章 胜败根源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公子旺财道:“现在人人都知道,赵国公子章在朝野以及军中的声望势力全都远远超过了赵王何。可是,现在寡人却要问你,现在赵国之中,在军中声望势力最高的人是谁。”

    “是···”公子旺财脸色一变,然后大惊的看着熊槐道:“父王是说赵主父?”

    “不错,就是赵主父。”熊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寡人再问你,现在赵国之中,在朝野之中,声望势力最大的人是谁。”

    公子旺财闻言大吸一口冷气,应道:“还是赵主父!”

    “错了。”熊槐摇了摇头。

    “错了?”公子旺财一怔,错愕的看着熊槐道:“父王,赵王何尚未行冠礼,现在赵国大权还在赵主父身上啊。”

    熊槐冷笑道:“不,若是赵主父尚未退位立赵王何为王,那他自然就是声望势力最大的人,可是,从他六年前退位后开始,赵国朝野中声望势力最大的人就变了,变成了赵王何的老师以及监国重臣相国肥义。”

    “肥义?”公子旺财一听熊槐提及,顿时震惊的道:“父王是说,名不正则言不顺。”

    “不错,正是名不正,言不顺。”熊槐笑道:“从赵主父退位开始,先攻打中山国,后攻打秦国,再攻打齐国,他在朝的时间太少了。若非肥义一直对他忠心耿耿,恐怕现在赵国早就出大乱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赵主父知道肥义对他忠心耿耿,所以才敢将国家与赵王何全都托付给肥义。”

    “所以,现在公子章想要谋反,他的对手不仅是赵王何,还有赵主父,以及相国肥义。”

    说着,熊槐将目光投向北方:“赵王何就不说他了,毕竟他还未行冠礼。先说说赵主父吧!

    现在的赵主父正值盛年,而且他当年力压群臣开展胡服骑射,而后威压北边胡人,扩地千里。数年前又强势灭亡中山国,接着率六国联军败秦军于河东,又率五国联军强取齐国五都之一的高唐。现在,赵主父在国中的威望已经鼎盛到了极点。

    而公子章之所以在朝野军中有莫大的声望,其中有七成是赵主父的,因为他是赵主父的儿子,还有一成是属于赵王的,因为他是赵王的哥哥。一旦公子章起兵谋反,背叛赵主父以及赵王,那他在军中以及朝野的声望必将衰弱到极点。”

    “所以···”熊槐看着公子旺财问道:“旺财,若是公子章谋反,那么你认为赵国的将士是愿意听公子章的,还是愿意听赵主父的。”

    公子旺财想也不想,直接应道:“当然是赵主父的。”

    “是啊。”熊槐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若是公子章直接宣布背叛赵主父以及赵王何,那公子章与牛翦手中的兵力肯定不会听他们的。而若是公子章仅仅只是以赵王何为目标,即便是他成功的除掉了赵王何···

    可他还要面对赵主父的。

    以下犯上,起兵谋反,祸乱国家,有了这样的罪行,若是赵主父还进行妥协,并让公子章继承王位。

    那赵国从此必将永无宁日,甚至衰弱与亡国,都将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所以,一旦公子章叛乱,那赵主父只有出兵平叛这一条路。

    而只要赵主父出面,宣布公子章为叛逆,那以赵主父在赵国的声望,公子章就只有败亡这一条路。”

    熊槐顿了顿,接着道:“不仅是赵主父,还有肥义。

    肥义此人,早年曾侍奉赵肃侯,并极得赵肃侯的信任,是以赵肃侯病死之前,曾将赵国与年仅十五岁的赵主父托付于他。而肥义也没有辜负赵肃侯的信任,一面亦师亦父将赵主父培养成才,一面战战兢兢的治理赵国,并让赵国蒸蒸日上。

    数年前,赵主父又将赵王何与赵国托付给他,并让肥义以相国之尊治理赵国。如今赵国朝野之中,有一大半的大臣都是肥义提拔推荐的。所以,单论肥义在朝的声望,就算是赵主父也有所不如,更别提他公子章。

    一旦公子章反叛,只要肥义振臂一呼,赵国响应的贵族必然成千上万。

    甚至,以肥义三朝元老,接连两代赵王之师,监国数十年的威望,只要他出面,说不定公子章手中的军队,也会直接溃散了。”

    说着,熊槐不禁感叹道:“所以,寡人才会认为公子章的起事十有**会失败,因为他的实力太虚假,而他对手的实力太强。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能同时突袭赵主父、相国肥义、赵王何三人,并能将三人全部捕获。

    只要赵主父三人走脱任何一人,那他成功的机会就极其渺茫。

    赵主父与肥义就不说,就说赵王何,只要赵王何能逃出生天,他就能凭借赵王的身份,名正言顺的调动整个赵国的力量。因为,他是赵主父亲自确认的赵王,名分已定。而且,从公子章起兵谋反的那一刻开始,公子章就已经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名分。

    而我之所以认为公子章必定会失败,那是因为公子章的实力并不足以兵分三路,且一战功成。

    但公子章的力量太弱了,我从子青的信中看到公子章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赵主父。而他们忽略的赵主父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此事,而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

    因为公子章一旦谋反,就不能保证麾下的军队是否真的愿意跟随他们去攻打赵王乃至赵主父,而不是倒戈一击。

    这就是他们不可能成功的关键所在。”

    说完,熊槐转头看向公子旺财,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旺财,为父跟你说这么多,其实说的不仅仅只是公子章,而是在说所有的战事。

    孙子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所以,每次主动发动战争,都必须要经过周全的考虑,而不能只浮于表面。

    就好比攻打韩国,那就必须要先考虑赵魏两国的态度,然后探查秦国的想法,甚至,也不得不考虑韩国贿赂齐国的可能。

    所以,每次面临战争,其实你的对手并不仅仅只是眼前的对手这个一个,还有隐藏在他身侧背后的旁人。

    所以孙子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说到这,熊槐看着公子旺财,告诫道:“旺财,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的话,不要跟子青一样,将楚国以及楚国将士,当作自己的晋身之资。”

    “多谢父王教诲,儿臣必铭记在心,不敢或忘。”公子旺财慎重的行了一礼。

    顿了顿,又担忧的道:“父王,若是公子章会失败,那···三兄那边···”

    熊槐想了想,然后叹道:“子青那边···只要他没有紧跟在公子章身边,远离最激烈的战场,只要他不拼死作战,那也不是事。

    而寡人能做的,除了劝他,那也就只能给他配上一副上好的铠甲,并给他一笔金钱,让他多招募几个勇士护卫他了。”

    公子旺财:“······”

    数日后,陈轸归来。

    “大王。”此时陈轸坐在台下,一身轻松的复命道:“自臣离楚去齐,前后一年有余,花费三万余金,珍宝数十件,终于让齐王与田氏宗亲分裂。

    之前,田甲叛乱,田文出逃,而后齐王驱逐田氏宗亲,不久前,齐王正式下诏罢黜田骈祭酒职位,导致田骈愤而出走,投奔孟尝君田文。

    现在,随着田文与田骈二人到处散播谣言,加上我们的推波助澜,齐王地与田氏矛盾彻底激化,短时间内,甚至十年内,他们都不会和好如初。”

    “好好好,数年的努力,现在终于有了成果!”熊槐大喜的看着陈轸道::“有劳贤卿了。”

    此时,陈轸又拱手道:“大王,臣有罪。”

    熊槐一怔:“贤卿何出此言。”

    陈轸惭道:“先前臣并不知道大王有意让公子子鼠拜慎子为师,是以,臣在齐王地罢黜田骈后,便让人散布了慎子道德败坏的谣言,以阻止慎子接替田骈担任祭酒。

    故而,虽然臣成功的让慎子失去了做祭酒的机会,但也让慎子谣言缠身,德行不存。

    现在大王让公子子鼠拜慎子为师,这是臣的罪过。”

    “无妨。”熊槐毫不在意的道:“也算是给子鼠的一个考验吧,若是他人云亦云,心有抵触,不能诚心拜在慎子门下,那也是他心遮眼盲。”

    陈轸闻言心中更加过意不去了。

    顿了顿,陈轸又开口道:“大王,臣这段时间在齐国,听说过齐王地的一个秘闻。

    据说,自齐王地被田甲劫持之后,虽然齐王地很快便被解救,但是也落下了一个病根。

    据说,齐王地现在得了心悸脑疾之政,常常与半夜惊醒,并且时常脑痛欲裂。

    虽经齐国群医诊治,但是齐王地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而且,随着齐国大败于五国,齐王地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熊槐一怔,立即盯着陈轸问道:“此言当真?”

    “十有**。”陈轸点头道:“臣离开齐国之前,齐国太子荣已经开始四处求医了,虽然太子荣打着给自己治病的旗号,但经过臣查探,太子荣根本就没病。

    是以,臣推测,齐王地患病的传闻,应该是真的。”

    熊槐愣了愣,然后笑道:“心悸,脑疾,有意思!”

第一千两百四十一章 君择臣

    赵国邯郸。

    “父王不愿插手赵国之事吗?”公子子青看完熊槐写的信后,露出一脸的失落。

    二十多年前,他曾请求父王免去对他母亲的责罚,但父王没有答应。

    二十年后,他又请求父王帮他一次,但父王又拒绝了。

    他从来没有奢求父王会将楚国交给他,他也从来没有打算跟太子横争,但是,同样是儿子,父王将整个楚国都交给了太子横,却吝啬到连出手帮他一次都不肯。

    失落!公子子青心中失落极了。

    此时,公子子青看着信函最后父王让他回国用事的言辞,不禁痛苦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魏斌看着满脸失望的公子子青,无奈的开口道:“君上,大王认为此事楚国根本没有参与的必要,成则无功,败则全输,所以,大王用魏武侯的事情劝谏君上,希望君上迷途知返。

    并且,大王还让臣告诉君上,若是君上有意施展抱负,何不回国一展所长,毕竟,君上是大王的儿子,是楚国的公子。”

    公子子青愣了愣,想起自己从寿春打探到的消息,心中不禁一悲。

    他扪心自问,问自己是否能够回国侍奉兄长太子横?

    他的内心告诉他,他做不到,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而去侍奉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兄长。

    更何况,那个兄长还打算害死他呢!

    想着,公子子青满脸痛苦的道:“回不去了!”

    顿了顿,公子子青内心恢复平静,然后满眼坚定的吩咐道:“备车,本君要去公子章府上。”

    公子章府上。

    “什么,楚王竟然拒绝了。”公子章看着略带愧色地公子子青,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然后立即安慰道:“贤弟不必自责,我之所以让贤弟去游说楚王,只不过是担心齐国那边会趁机来袭。

    但现在,韩王已经答应站在我这边,并且燕王也答应与我交好,合我赵魏韩燕四国之力,足以与齐秦两国相抗。

    更何况,田不礼已经说服齐王站在我这边。”

    公子子青闻言,更加自责的道:“在下无能,让兄长失望了。”

    “欸!这与贤弟无关。”公子章笑道:“我听说,楚王年老,深居后宫久矣。并且楚王还将国中大事已经全部托付给楚太子与群臣,即便是上次五国伐齐这样必胜的战事,楚国都没有参与其中。

    而我这千里之外的赵国内事,楚王不愿参与,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另一边,赵王宫中。

    随着公子章、田不礼、乐毅三人陆续返回赵国,赵王何的内心愈加感到紧迫了。

    “算算时间,公子章派去联络楚国的使者应该已经回来了。韩王与公子章有亲,楚国也与公子章有亲,燕国全然仰仗赵国鼻息,不敢得罪赵国,而齐国巴不得赵国大乱,所以,这四个国家应该都与公子章达成了协议。

    如此,公子章谋反的外部条件已经成熟,而在内,因为父王的偏爱,加上公子章这几年多有战功,所以父王将代地封给了公子章,到了现在,公子章已经获得代地三月之久。

    加上公子章在代地素有威望,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额外招募一只军队了。

    如此一来,公子章谋反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想着,赵王何又用幽深的目光看向赵主父住的宫殿:“兄长意图谋反的事情,几乎连路人都知道了,但是父王却一直视而不见,这将置我于何地。

    父王可以认为兄长不会谋反,因为兄长不敢对父王怎样,而且父王也能在事后进行挽救。但我不行,要是我将命运全都寄托在兄长不会谋反上,那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想到这,赵王何心中一寒,立即吩咐道:“来人,请平原君来!”

    三日后。

    邯郸城中平原君府上。

    年仅十五岁的平原君赵胜,一大早便出现在大门外,并在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候着。

    不久,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然后下来一个中年文士。

    赵胜见得来人,立即迎了上去,主动拱手道:“可是许子当面?”

    另一边,许清下车后,见一个身穿华贵服饰的十余岁少年迎过来,并率先开口问候,见此,许清有些得意的拱手道:“在下正是许清,可是平原君在前?”

    “正是小子。”赵胜恭敬的应道。

    许清见这少年果然是平原君,又问道:“不知平原君请在下来,所为何事?”

    赵胜没有回答,只是亲身引路道:“许子,咱们里面谈,里面谈。”

    许清一听平原君这么说,只好应道:“也好,也好,平原君请。”

    “许子请。”

    须臾,二人来到大厅,平原君安排许清坐下后,立即不好意思的道:“许子,请稍等片刻,容胜更衣之后,咱们再谈。”

    许清一怔。

    平原君将我请来,却什么也没说就去更衣,这莫非是在试探我?

    想着,许清立即面无表情的应道:“平原君请自便!”

    平原君再此道歉后,这才转身离去。

    接着,许清在平原君离去后,便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席上一动不动,仿佛平原君刚刚的行为没有丝毫影响到他。

    此时,大厅之外的一个隐蔽地方,赵王何与平原君仔细的观察着许清。

    许久之后,赵王何见许清始终面色不改,这才点头道:“善,临危不乱,见辱不怒,贤弟,这正是寡人要找的人。”

    赵胜闻言,不禁欣喜道:“能为大王分忧,这是臣弟的荣幸!”

    另一边,许清等了许久,正当他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走了进来,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平原君的主位上。

    见此,许清脸色一冷,立即呵斥道:“少年,你是何人,竟敢坐在平原君的位置上,难道你家大人没有教你礼节吗?”

    此时,主位上的赵王何微微错愕之后,以为许清是在提醒自己搭救自己。

    于是,他立即笑道:“唉,先生说笑了,在下乃是平原君,在自己的府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何不敢了,又如何失礼了?”

    “你是平原君?”许清一怔,然后飞快的转头向外看了看,却见厅外不远处的士卒没有任何反应,当下大为震惊道:“你是平原君,那刚刚迎我进府的人是谁?”

    赵王何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大为失望。

    这个许子空有其名,但眼力不行,智慧也不行,反应太慢,机敏不足,就算他口才再好,这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想着,赵王何立即敷衍道:“先生为何如此之快就将我忘记了呢?刚刚正是我亲自将先生迎入府的啊。

    本君刚刚只是去换了一件衣服,难道先生就忘记我了。”

    许清一怔,十分愕然地道:“你是刚刚迎我入府的平原君?”

第一千两百四十二章 君不密则失其国

    日中时分,当赵王何再次送走一个所谓的大贤后,他心中不禁对他那个弟弟很是失望。

    足足七人,都是名扬邯郸说客策士,但是,这七个人,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全都是徒有虚名之辈。

    而他那个十五岁的弟弟,却被这些虚名晃花了眼,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些说客策士的真实水平。

    想着,赵王何不禁绝望的道:“赵胜终究是年纪太小,还没有自己的主见,人云亦云,不能辨别真正的大贤,也不会自己挖掘还未扬名的大贤,寡人将招揽人才的任务交给他,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毕竟,他不是寡人。寡人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生活在恐惧之中,每日战战兢兢,小心戒备来自身后的袭击,甚至寝食难安。”

    另一边。

    赵胜见赵王何已经与七位大贤会面,却没有一个满意。

    见此,他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大王交给我的第一件事,好像被我办砸了。可是,这七个人,明明都是邯郸赫赫有名的大贤啊,经常出入各贵族宗亲府中,每每还被贵族奉为上宾。

    若是大王连这些人都不满意,那大王中意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想着,赵胜带着阵阵失落走到赵王何身侧:“大王。”

    赵王何见赵胜走过来,心中本来已经对赵胜推荐的人不抱希望了,于是,他一身轻松的问道:“贤弟,你这几个月寻找的大贤全都来了吗?”

    “不。”赵胜带着淡淡的对相国肥义的憧憬,摇头道:“还有一个大贤,因他要协助相国处理公务,所以需要在等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嗯?”赵王何一听赵胜从相国肥义哪里挖人,立即来了两分兴趣,问道:“此人是谁?能的相国信任,想来一定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赵胜见赵王何也认同相国肥义的门客,心中有了几分期许,立即应道:“回大王,这人乃是名唤李兑,数年前从安平君府上投奔相国的,无论安平君还是相国,都对他信重有加,是以,臣弟以为他一定是一位极有才能的人。”

    “哦。”赵王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安平君乃是他们叔祖赵成,在他即位以前,赵成也是赵国首屈一指的大臣,但是,从他即位以后,内事交于他的老师相国肥义,外事全都被他的父王拿去了。

    随着中山的灭亡,随着秦齐两国先后被赵国大败,兵权彻底落于父王手中。

    于是,赵成这个国尉,这个名义上的武将第一人,便彻底沦为路人,地位一落千丈,大量门人离散,以至于门可罗雀。

    而赵成这个国尉,也是赵王何心中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甚至是唯一能出手帮助他的人。

    想着,赵王何立即笑道:“他既然是相国的门客,那寡人就一定要见见了。”

    下午时分。

    李兑坐在马车上,满怀期望的向平原君赵胜府上而去。

    十几年前,当还是赵王的赵主父拿着弓箭跟反对胡服骑射的群臣辩论的时候,他以为赵主父不是明君。于是,他就投奔了当时朝野最具盛名的安平君赵成,并希望能借着赵成的风,将自己吹上云霄。

    但他万万没想到,赵主父的胡服骑射最后竟然成了。

    而随着赵主父退位,新王即位,大义名分皆定,那时,他已经看到了年迈的赵成即将落幕,以及新王的崛起。

    于是,他又立即盯上了新王的老师肥义,希望能接着肥义的线搭上新王。

    但他更加没想到,他才投奔肥义没过几年,都还没见到那个年幼的大王,公子章就开始显露反意。

    公子章显露反意本没什么,但是随着公子章被封为代君,他立即敏锐的察觉到,赵国要变天了。

    他当然不是以为公子章能谋反成功。

    因为有赵主父在,公子章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所以,他又盯上了平原君赵胜。

    赵胜也是赵主父之子,而且甚得主父喜爱,还没出宫,赵主父就开始替平原君修建府邸了。

    是以,李兑这几月暗自琢磨了一番。

    要是公子章谋反,先杀赵王,而后公子章又被赵主父所杀或驱逐,那赵国的下一任赵王,就将落在平原君身上了。

    当然,若是赵王得天之幸,以赵王与平原君的关系,那他交好平原君也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于是,三天前,他一得到平原君来信邀请他,便立即答应下来。

    不多时,马车在平原君府外停下,李兑一下马车,便见平原君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见此,李兑立即笑着迎了上去。

    接着,二人进府,来到大厅。

    赵胜再次借故离去,不多时,赵王何走进厅中,并在主位上坐下。

    李兑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赵王何愣了愣,然后迟疑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赵王何闻言,笑道:“先生不认我了,在下是平原君啊!”

    李兑一怔,脑海中随后浮现出刚刚迎他入府的人,他十分确定,刚刚那人才是平原君,因为之前平原君修建府邸的时候,他曾远远的看过平原君数眼。

    所以,他敢肯定,眼前之人绝不是平原君。

    想着,李兑立即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这少年已经束发,显然年满十五,而且这人眉目间与平原君有那么几分相像,那他一定是平原君的亲属。更重要的是,这人在平原君府上自称平原君,而平原君府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甚至连平原君本人都不再露面。

    如此···

    李兑心中一动,随后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少年大王胆量惊人,才度非比寻常,国中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想着,李兑立即定了定神,然后恭敬行礼道:“臣相国肥义门下宾客李兑拜见大王。”

    赵王何见李兑行礼,不闪不避的道:“先生怎么说糊涂话了,在下是平原君啊,可不是大王。”

    李兑立即应道:“大王,臣可以确定,刚刚在府外引我进府而侍卫不为所动的人,才是真正的平原君。而这别无他人的大厅中,能大胆宣称自己就是平原君,却让真正的平原君不出面的,整个只有两人能做到。”

    说着,李兑看了看赵王何:“虽然臣也不曾见过主父,但想来,主父也不会如此年青的。”

    紧接着,李兑又笑道:“若是刚刚臣还有认错的可能,但臣行礼之后,那大王身份定矣。”

    “好好好。”赵王何笑道:“先生果然见微知著。”

    顿了顿,赵王何看着李兑,笑着问道:“不知先生以为,寡人现在正在想什么?”

    李兑闻言,毫不犹豫的应道:“君不密则失其国,现在大王以平原君的身份召见臣,这就说明大王正在忧心国事。”

第一千两百四十三章 寡人十六

    赵王何一听李兑提及失国之语,便明白李兑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想着,赵王何期待问道:“那先生以为,寡人担心的事会发生吗?”

    李兑再次应道:“不会,因为臣不密则失其身。”

    赵王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有亲政,如果不是他现在头上还有一个父王,以公子章闹得满城皆知的行动,早就被他送到国外养老去了。

    只是,他虽为赵王,但也有心无力啊。

    想着,赵王何问道:“先生说的有理,但是现在寡人坐困围城,不知先生可有教我?”

    李兑闻言,不禁沉默了一下。

    赵王何今天的召见,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并向他展示了赵王何虽然年幼,但也不是懵懂无知的稚子。

    可是,赵王虽然已经开始展开自救了,但是赵王却困于年龄身份,身处漩涡的中心,全身难以动弹。

    可以说,现在整个邯郸,赵王是处境最危险的人物,能否活着渡过这个危机,也尚未可知。

    一旦此时投靠赵王,成则大喜,败则大忧。

    想着,李兑沉吟许久,才暗暗下定决心。

    决心一下,他便不再跟赵王打哑谜,而是直接拱手问道:“大王,现在的情况,主父心意有变,公子章身强力壮,多有战功,且党羽甚众。不知大王有何优势?”

    赵王何一听,看了李兑一眼,然后应道:“诚如先生之言,父王虽然心意已变,有半颗心落在公子章那边,但是相国肥义却是寡人的老师,他的整颗心都在寡人这。

    还有,公子章虽然身强力壮,但寡人也有优势,那就是寡人年仅十六。

    虽然公子章野心勃勃,但寡人年仅十六。

    虽然公子章多有战功,但寡人年仅十六。

    虽然公子章党羽甚众,但寡人年仅十六。”

    李兑此时看着赵王何倍感震惊,原本他以为的年龄才是赵王的最大劣势,但不想,赵王竟然将这个最大劣势变成了优势。

    此时,李兑在心中细细一思量,年仅十六岁,这的确是赵王的最大优势。

    原本,他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说动公子成站在赵王这边,但现在,有了赵王年仅十六的条件,公子成必将理所当然的站在赵王这边。

    想着,李兑震惊的看了赵王一眼,再也不敢将赵王当作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于是,李兑立即心悦诚服地拜道:“大王英明,臣佩服,佩服。”

    赵王何见状,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诚恳的道:“先生,寡人虽有重重优势,但毕竟年幼,思虑有所不周,还请先生教我。”

    李兑闻言,立即恭敬应道:“大王勿忧,公子章行事不密,邯郸人人皆知,此事已经引起了相国的警惕,有了相国的护持,大王必然安然无恙。

    而且,如今正值主父率五国联军攻略齐国之时,主父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这个大好局势的。是以,只要主父还在邯郸一日,公子章必然不敢动弹。

    其次,国尉公子成一向以胡服为耻,而公子章精通骑射,常以胡服示人,公子成不满公子章久矣。

    而公子成身为国尉,统帅诸军,只要公子成站在大王这边,再加上大王大义在身,则朝中文武大臣都将依附大王。如此,无论是主父,还是公子章,都要掂量掂量。

    是以,臣以为,只要相国、国尉这两个朝中重臣出面,那大王就可高枕无忧。

    在等三年,等到大王行冠礼,那大王还有忧虑的呢!”

    赵王何摇了摇头:“不对,寡人已经十六岁了,在等几月,寡人就十七了。而已公子章多次亲自率军冲阵冲城的事迹来看,他一定会在心焦意急之下,不管不顾的铤而走险的。”

    “大王是说公子章近期内必反!”

    “不错。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寡人的意思,先生除了要出面说服国尉公子成外,还需要说服一人?”

    李兑一怔,连忙问道:“谁?”

    赵王何笑道:“齐王地!”

    “这···”李兑迟疑道:“大王,臣与齐国并无交情,而公子章身边的田不礼,可是不久前才去了齐国。”

    赵王何摇头道:“先生不必担心,寡人今年十六,且尚未婚配,寡人听说齐王有女,贤良淑德,可为良配。

    是以,寡人打算请先生走一趟齐国,看看齐王是否有意寡人。”

    李兑一听赵王开出的条件,略一思考,便有了七成把握。于是,他立即拱手应道:“请大王放心,臣必定能说服齐王!”

    齐国临淄。

    齐王地坐在王位上,用阴郁的眼神看着丞相周最,问道:“丞相,刚刚有人对寡人说,赵国有内乱之象,寡人应该趁机支持赵王何,并以王女妻之。

    但是,不久前,也有人对寡人说,希望寡人能站在公子章那边。而且,公子章也答应迎娶寡人之女为后。

    寡人思之良久,不能决断,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周最笑道:“大王,此事易尔,那公子章今天能抛妻弃子,他明日也能抛妻弃子。况且,国赖长君,而那公子章,英武非常,颇有乃父之风。”

    齐王地听到国赖长君一词,顿时心中一动,已经偏向年仅十六的赵王何,但他还是有些迟疑道:“话虽如此,但是赵王何年仅十六,寡人担心他不是公子章的对手啊!”

    周最又笑道:“大王勿忧,这不是有人来游说大王了吗?”

    齐王地一听,立即大笑道:“丞相所言极是!”

    ······

    楚国寿春。

    就在赵国内部风起云涌的时候,楚国这边,在公子旺财二十岁生日那天,熊槐难得的从后宫深处走出,为公子旺财举行了盛大的行冠礼仪式。

    宫中,熊槐亲自主持冠礼,并以三闾大夫屈署为辅,让左徒屈原献祝词。

    此时,群臣前列,太子横看着正在为公子旺财行冠礼的父王,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很不妥。

    按理,庶公子行冠礼,一般安排三闾大夫或者宗室重臣主持冠礼便可,但现在,公子旺财行冠礼,不仅是父王亲自主持,而且还用了两个重臣作为辅佐。

    这待遇···也太优厚了一些。

    如果这次辅佐的不是屈署与屈原,而是令尹昭雎与屈署的话,那他都怀疑这就是太子行冠礼的仪式了。

    不过,虽然念祝词的人是屈原,但是,现在主持新法的屈原,地位上已经与令尹等同,他现在就只差一个名分而已。

    所以,公子旺财这次行冠礼的仪式,已经超出他庶公子的地位了。

    想着,太子横心中隐隐有一股怒火在燃烧,同时,他隐隐也感觉到了不安。

    另一边,熊槐全神贯注的给公子旺财加完三冠后,开口道:“二十年前,你出生的时候,寡人正在为缺钱而烦恼,因此,我为你起名为旺财。

    二十年后,楚国日渐富实,为父也不必为缺钱的苦恼,是以,为父今日为你赐字为“富”。

    为父赐你“字”,不是说希望你一生富贵,你是寡人的儿子,是楚国的公子,理所当然的会富贵。

    所以,为父真正希望的是,子富你不仅能为国家带来财富,也能为国中父老带来财富,国富,民更富。

    为父一生,唯独仰慕齐国大贤管子一人,今日为父赐字为“富”,也是希望你如同管子一般,能让国民两富。

    汝其勉之矣!”

    公子旺财闻言,立即拜谢道:“儿臣旺财,谢父王赐字!”

    另一边,太子横听到自己父王勉励公子旺财的话,心中又微微一松。

    毕竟,当年楚国有多缺钱,他是经历过的,也是知道的。

    当时,父王可是被逼到向国中贵族借钱了,而且一借便是十万金,知道灭亡越国后,才连本带利的还清这笔账。

    想着,太子横又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父王对旺财有特殊的感情与期许,这也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接着,等屈原念完祝词,诸人祝贺之时,便率先走到公子旺财面前,笑着祝贺道:“贤弟,恭喜!恭喜!”

第一千两百四十四章 齐赵结盟

    一月后,七月下旬,正当熊槐陪着即将临产的宋夫人避暑的时候,一个侍者过来禀报道:“大王,刺史令陈轸有要事求见。”

    熊槐一怔,心知若只是一般事,陈轸是不会主动求见的。

    而大事···现在这个时间段,要么是五国又跟齐国开战了,要么就是赵国内乱爆发了。

    想着,熊槐立即应道:“请刺史令去正殿!”

    “唯!”

    大殿中。

    熊槐一进入正殿,还在殿中走着,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贤卿此时来找寡人,可是赵国发生内乱了。”

    陈轸闻言,脸色沉重的点头道:“大王料事如神,正是赵国爆发内乱。”

    “情况如何?”正在走向王位的熊槐脚步猛然一停,然后转身看向陈轸道:“子青怎么样。”

    陈轸咽了咽口水,叹道:“请大王节哀,据邯郸的探子来报,公子子青与公子章逃亡代地的时候,遭遇埋伏,力战被俘。而且赵国伏兵万箭齐发,公子也在箭雨覆盖范围之内,故而公子左臂遭到重创。

    而且···而且···”

    说到这,陈轸看着面前的楚王,已经说不下去了。

    “而且什么?”熊槐一件陈轸吞吞吐吐,脸色当即一沉,然后大声道:“只要子青不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陈轸闻言,立即沉重的道:“大王,赵国有人欲置公子章于死地,所以当时射向公子章的箭矢,全都是用金汁煮过的毒箭。

    公子子青挨了这样一箭,所以,赵国为了保住公子的性命,下令太医截去了公子的左臂。”

    “什么?”熊槐心中一痛,悲怒道:“你是说子青的左臂没了?没保住?”

    陈轸看着满脸悲痛的楚王,点了点头,又接着道:“不仅如此,赵王何平定公子章之乱后,还下令软禁了公子,只让公子之妻赵公主以及王孙治陪伴公子左右,其他下人全都被驱逐了。

    现在,我们派去照顾公子的人,已经全都联系不上公子了。

    还有,赵王何平定叛乱后,得知公子参与叛乱,已经遣使来楚国,来质问大王,为何公子会参与公子章之乱。”

    熊槐闻言,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好一个赵国,不仅要了寡人儿子的一条手臂,竟然还要来羞辱寡人,而且寡人还得受着、忍着。”

    说到这,熊槐语气冰冷的道:“贤卿,给寡人说说,寡人要知道赵国究竟是怎么了,赵主父还没出手,公子章之乱就平定了?”

    陈轸应道:“大王,本来公子章明目张胆的不轨之举,已经引起了赵相肥义的警惕,于是在肥义的严防死守下,公子章并无机会。

    但其后,赵主父召集国中重臣议论伐齐一事时,公子章以齐国水师强大,燕国难以渡过河水为由,力主让燕军并入赵军,然后后燕赵联军依托高唐,攻略齐国西北部,并让魏韩宋三国联军攻略齐国西南部。

    赵主父当时赞同了这个提议。

    其后,赵主父率军北巡会盟燕王。本来,肥义是强烈要求让公子章留在邯郸协助他处理国事。但公子章以多年未曾返回代地为由,请求赵主父让他跟随北巡,并去代地看看。

    赵主父在公子章的苦苦哀求下,答应了公子章。

    结果,路上,公子章以路上感染风寒,病重难行为由,留在了半路。

    而就在赵主父北巡的时候,齐王突然下令让齐将触子率军包围高唐,大有趁五国联军尚未联合之际先行夺回高唐的架势。

    赵国得知此事,因当时赵主父不在国中,肥义与群臣商议,便让国尉赵成率领邯郸军队前去支援。

    就在赵主父与赵成先后带走邯郸大部分军队后,秘密返回邯郸的公子章,率领自己与亲信的门客千五百人,以及代地、中山、北边胡人组成万人大军,在王城与邯郸城内应的配合下,轻易杀入邯郸城与王城。

    其后,肥义率领邯郸守军与公子章所部在邯郸城中激战。

    一天后,肥义因寡不敌众,力战而死。”

    熊槐听到这,奇怪的道:“等等,连肥义都战死了,那赵王何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轸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大王,赵王何其实在赵成率军支援高唐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王宫,并秘密前往赵成军中了。而留在邯郸王宫的人,乃是赵王何之弟平原君赵胜。

    等公子章他们攻破赵王何的寝宫,发现里面的人是平原君赵胜后,为时已晚。”

    熊槐一听,怔怔地道:“这肥义为了赵王何,不惜以身为饵,以死报国,真乃忠臣义士啊!

    而且,既然肥义对公子章叛乱的事情早有准备,才提前送走了赵王何。如此···

    所以说,赵成率军支援高唐的事情,肯定也是一个圈套,一个引诱公子章谋反的圈套,一个准备截杀公子章的圈套。如果寡人所料不假,赵成率领的军队,一定没有走远吧。”

    “大王料事如神。”陈轸点头道:“就在公子章叛乱的第二日下午,去支援高唐的赵成突然率军杀到邯郸外,而早就因为公子章谋反且对杀害相国肥义不满的赵国贵族,立即在城中响应。

    而后,赵成率军与公子章所部在邯郸城中血战两日,公子章不敌败走。并且,公子章在前去代地的路上,遭遇埋伏。

    最后,公子章被万箭穿心射死,而随同公子章逃亡的公子子青,也被箭雨波及,幸赖墨家义士拼死护卫,以身相护,这才仅仅只是左臂受伤被俘。

    而大王派去的二十个墨家义士,当场被射杀十六人,而剩余的四个义士则在护卫公子逃亡的时候,被赵军追上,然后全部力战身亡。”

    “真义士也!”熊槐沉默了许久,这才感叹道:“贤卿,传令下去,厚待那些义士,他们的父母妻子,全都由寡人来养。”

    “大王仁义。”陈轸感叹了一声,然后又开口道:“还有,大王,那赵王何在赵成前去平叛时,并未与赵成一同返回邯郸,而是与赵相肥义的门客李兑去了高唐,并以赵王的名义让李兑接管了高唐赵军。

    而且,赵王何还与秘密赶到高唐的齐王地在高唐城外会盟,宣布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正式停战结盟。

    其中,赵国将高唐等地交还齐国,而齐国则会在赵王何行冠礼后,嫁王女为赵王后。”

    “所以···齐赵两国结盟了?”熊槐目瞪口呆的道。

    陈轸点了点头:“是的。”

    “那赵主父呢?”熊槐愣了愣神后,立即问道:“现在赵主父是何反应?”

    陈轸摇头道:“回大王,赵主父去了去了曲逆与燕王会盟,那地方太远,所以,赵主父的消息,现在还未传回来。

    不过,现在赵王何已经正式下诏任命赵成为相国,并以李兑为国尉,赵成与李兑二人基本已经控制赵国局势。

    所以,现在赵国的局势如何演变,还得看赵主父如何想,同时也得看赵成他们的手段。”

    “······”熊槐一听,长叹一声。

    而后,他想起公子子青来,又勃然大怒道:“来人,立即将大牢里的淮阴君门客蒋飙处死,将他的人头送来给寡人。”

    “唯。”

    “传令,让太子来见寡人。”

    ······

第一千两百四十五章 反省宗庙

    殿中。

    熊槐坐在王位上,目光一直落在下方的太子横身上。

    而太子横坐在殿中,头颅微微下垂,低眉垂眼。

    不过,当他感受到自己父王那带着沉重压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仅暗暗吃惊,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得父王生气了。

    熊槐注视太子横良久,才沉声道:“太子你做的好大事,真是让寡人大吃一惊。”

    太子横闻言,不明所以的看着熊槐:“父王,儿臣不知父王这话是何意?”

    “不知道寡人在说什么?这么大事你都没放在心上,没关注过吗?”熊槐一听,看着太子横无辜的脸庞,想起子青的惨状,顿时气极,然后操起王案上的木盒,猛地向太子横砸过去。

    太子横见状,立即皱起眉头。

    不过,这次他没有不闪不避的用脑袋去接,而是双手一抬,在木盒砸到他之前,便稳稳的接住木盒。

    太子横虽然接住了木盒,但他没想到的是,木盒并没有合紧,在他接住木盒的同时,一个漆黑的物体,伴随着些许液体从木盒中飞出。

    太子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有数滴液体落在他脸上,那漆黑的物体也碰到了他的胸口,然后又滚落到地上。

    太子横定睛一看,却见那漆黑的物体竟然是一个人头。

    接着,太子横迅速的用手往脸上的液体一抹,然后张手一看,果见手上有一抹鲜血的痕迹。

    见此,太子横立即大为气愤的看着熊槐:“父王,你这是何意?”

    “寡人这是何意,这个问题应该是寡人问你才对。”说着,熊槐指着地上的人头,冷冷的道:“你好好看看,这人是谁?仔细看看你做的好事。”

    太子横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头,然后皱起眉头,应道:“父王,儿臣从未见过此人,人不是我杀的,也跟此人没关系。

    这···这一定是有小人在父王面前中伤儿臣,请父王详查。”

    “你不认识他。”熊槐冷笑道:“寡人可以提醒你,此人名唤蒋飙,乃是你三弟子青的门客。数月前,此人去了一趟赵国邯郸,然后就脱离淮阴君,并返回家乡。

    一个多月前,寡人在他家乡找到了他,并从他家中搜出数十金。而且,寡人还从他口中得知,数月前,有人请他做事,并送给他一百金。

    现在太子你想起来了吗?”

    太子横闻言,知道自己谋害子青的事情被父王知道了。

    同时,他一听这人一个多月前被找到,却此时被杀,那···

    太子横一怔,迟疑的看着熊槐:“父王,是子青出事了?”

    “亏你还记得远在赵国的子青,不过,寡人宁愿你一直都没想起他来。”熊槐嘲笑一声,然后露出哀色:“托太子你的福,他不久前参加赵国公子章谋反一事,事败逃亡被俘,断了一条手臂,而且被赵国囚禁起来了。”

    “这···”太子横又一怔,此刻,他心中颇为复杂。

    他没想到子青会在赵国参与谋反。

    他当时的计策,只是想要趁子青心神大乱的时候,趁机逼死子青。若是子青当时未死,也能离间子青与江汉贵族的关系,让他们从此决裂。

    除此以外,他什么事都没干,子青参与谋反,这事他好不知道。

    不过,此时他已经知道父王为何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完了。

    父王将子青被俘断臂的遭遇,全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不过···

    太子横想了想,好像父王也算错。

    子青最近这一系列悲惨的遭遇,归根结底,全都是他的缘故。

    想着,太子横不由深深的低下头。

    熊槐见太子横低头不说话了,便接着道:“之前子青将王孙乂送回来的时候,寡人就知道其中有问题了,当时寡人本以为子青只是担心赵国形势迥异,所以想要以防不测。随后寡人让子青回国用事,却遭到子青拒绝。

    那时候,寡人才知道,子青的担忧不在外,而在于内。

    随后,寡人一查,却查出这么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混账事。”

    说到这,熊槐左手用力的按着额头,心有余悸道:“若非寡人查出子青心结所在,当机立断给子青送去二十个死士,若非那些死士忠肝义胆,以身相护。

    现在,寡人告诉你的就是子青的死讯了,而且还是万箭穿心的悲惨死法。”

    太子横看着自己父王那悲痛失望的面庞,张了张口,然后俯身拜道:“儿臣···请父王责罚。”

    “责罚?怎么责罚你!”熊槐双眼紧紧盯着太子横:“现在寡人心里想的不是怎么责罚你,而是想知道,你为何执意要杀你弟弟子青,为此,甚至还使出杀人诛心这么阴险狠毒的计策。”

    太子横一听自己父王说自己阴险狠毒,想要反驳,但一想起那个杀人诛心的计策,便哑口无言。

    顿了顿,才应道:“父王,所谓知子莫若父,儿臣为何如此做,父王是知道的。”

    “瞎扯!”熊槐闻言,顿时气极:“不错,寡人在对外政策上,的确是不择手段,在对内政策上,的确是太过激进,寡人不算一个好楚王。但是,寡人行事何曾像你这样,竟然如此对待自己弟弟···”

    熊槐说了一大段话,见太子横始终沉默不语,便长叹道:“自声王悼王以来,我楚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发生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情了,甚至还发生在寡人还活着的时候,也有百年没有发生贵族反叛的事情了。

    自寡人即位以来,先有子兰联合贵族勾结敌国谋反作乱,后有江淮贵族群起叛乱,现在又发生你们兄弟相残的事情。

    寡人一向自诩仁义慈爱,但有了这三件事,从今往后,寡人再也不敢自称仁义之君。

    先王将国家交给寡人这个道德败坏,假仁假义,众叛亲离的人手中,实在是先王有眼无珠。”

    太子横见自己父王自责如此,好像已经气急败坏到胡言乱语,立即连拜道:“父王息怒,这都是儿臣的错!”

    “你的错?不,都是寡人的错!”熊槐一脸落寞的摇头道:“寡人德行不足,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好,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但,寡人死不足惜,却连累先王英明扫地,此寡人之罪也。”

    说罢,熊槐脸色一冷,大声道:“传诏:寡人不度德量力,以致国家名誉受损,寡人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先王。

    寡人本欲亲自前往宗庙请罪,但寡人年老体弱,不便远行,是故,让太子横代寡人前往宗庙请罪。”

    太子横一听父王将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而保全了他的名声,不禁既是愧疚又是感动的看着熊槐:“父王···儿臣···”

    “你走~~”熊槐打断道:“立即给我滚回郢都,在先王以及列祖列宗的宗庙里紧闭,在列祖列宗面前,在历代先王面前好好反省自己,好好静思己过,一月不得离开宗庙。”

    太子横一听,心中一叹,落寞的走了。

第一千两百四十六章 枝疏叶枯

    太子横一脸落寞的走出大殿,然后径直向宫外走去。

    此时,落寞的太子横,并没有发现他脸上身上的血迹,则全落在宫中守卫侍从的眼中。

    大王又对太子动粗了。

    所有人的看到这一幕,全都心中一凛,然后赶紧移开目光,不敢看太子横,唯恐自己被太子注意到。

    而后,随着太子横返回府中,关于楚王再次殴打太子的消息,很快便在寿春城中上层大臣中传播开来。

    寿春城中。

    当令尹昭雎听到楚王再次殴打太子的消息后,心中一怔,沉吟了许久,然后长长一叹。

    而屈原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皱起眉头,正欲起身入宫游说楚王,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一叹了之。

    司马景缺听说······

    “大王···太子···”上将军昭浪得知后,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范环府上。

    范环一听宫中传出消息,楚王召见太子并殴打太子后,心中微微一紧。

    自从上次在迁都的问题上,楚王与太子发生分歧后,楚王已经多次训斥太子了。

    第一次是紧闭了太子两月,第二次不仅打破了太子的脑袋,还紧闭了太子一月,加上这次,这是第二次殴打太子了。

    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责罚太子三次,其中还动手殴打太子两次。

    范环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想着,范环立即开口:“来人,备车,我要进宫见大王。”

    另一边,熊槐对群臣误以为他又暴打太子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此时,熊槐正在思索赵国公子章谋反被杀带来的巨大影响。

    虽然此时赵国的动荡还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但赵国短时间内的衰弱,却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赵主父因公子章被杀而暴走,然后打算杀赵成为公子章报仇,那赵国还得大乱一场。

    说不定,赵国内乱的事情,还会引发各国干预,甚至各国在赵国的国土上大战一场。

    如此,赵国必定会彻底完了。

    当然,若是赵主父当这事没发生过,那赵国也不会好过。

    赵国在五国伐齐的前夕突然与齐国结盟,不仅将高唐等地交还给齐国,而且还打算迎娶齐王之女。

    赵国此举,无疑是对五国联盟极大的背叛。

    而五国联盟中,除了赵国强势一点,剩下的···

    宋国内忧外患,自保都悬。韩燕两国实力弱小,若是单独面对秦齐两国,这两个国家同样自保都难。至于魏国,魏国之前连败两阵,国中精锐尽丧,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而且还是全靠三晋联盟吊着。

    现在的五国联盟,这是真的是在合众弱以抗两强,不,是三强。

    而赵国这一次的内乱,一举让强盛的赵国虚弱下去了······

    想到这,熊槐咽了咽口水,北面原本比较清晰的局面,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了。

    当然,熊槐可以确定的是,秦齐两国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而魏韩宋燕四国,则将沦为秦齐两国的猎物。

    想着,熊槐长叹道:“赵国这一乱,寡人之前针对的齐国的计划,也跟着变了。不过,这种伤脑筋的事情,也不能靠寡人一人。”

    说着,熊槐便吩咐道:“传令给刺史令,让他将赵国内乱的消息传给朝中重臣,让群臣密切关注北边各国动静,下月初一,寡人将召集朝中重臣议事。”

    “唯。”

    后宫中。

    熊槐刚回到宋夫人的宫殿中,还没说几句话,此时,一个侍者走过来禀报道:“大王,咸尹范环求见。”

    “范环?!”熊槐立即皱起眉头,他知道,范环来见他,肯定没好话的。

    况且,刚刚才知道自己的不仅断了一条手臂,而且还被软禁起来,心中正冒火呢!

    哪有时间听他瞎扯!

    想着,熊槐立即吩咐道:“快,立即告诉咸尹,就说寡人乏了,让他请回吧。”

    “唯。”

    不久,就在熊槐与宋夫人说笑间,一个使者匆匆走了过来:“大王,不好了,刚刚咸尹听说大王不见他,他就闯进宫中了。

    而且,咸尹还说,他在正殿等大王,若是大王不去,他就到后宫来找大王。”

    熊槐闻言愣了愣,然后怒骂道:“范环这个老匹夫,简直无法无天了。”

    话未说完,此时,熊槐身侧的宋夫人已经拉住熊槐的手,笑道:“大王何必气恼,咸尹如此说,想来一定是有大事要与大王说,大王何不去见咸尹一面。”

    说着,宋夫人见熊槐皱起眉头,又露出一缕悲色:“大王宠爱妾身,我心中不甚感激,但,若是因为妾身的缘故,连累大王英名受损,这绝非臣妾所愿。”

    熊槐一听宋夫人之言,便叹道:“也罢,寡人这就去听听咸尹要说什么。”

    大殿中。

    熊槐坐在王位上,看着台下的沉默不语的范环,心中格外恼火。

    他本来不想见范环的,但是范环强请,他不得不来了。

    结果,等他来了,范环却坐在那什么都不说。

    好像是他请范环来的一样,而不是范环找他一样。

    不过,熊槐也知道,范环如此做为,一定是在等他沉不住气先开口。

    一旦他先开口,那气势就弱了。

    如此,等范环再开口,那就十有**要被范环大说一通,最后还得承认范环说的对。

    想着,熊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心中冷笑道:“这样的套路寡人见得多了,寡人是绝不会上当的。”

    想着,熊槐立即见目光从范环身上收回,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养起神来。

    接着,大殿中,熊槐闭目养神,范环神游物外,君臣相对无言。

    一时间,大殿落针可闻。

    一段时间后,范环见楚王始终不开口,心知今天楚王是绝对不开口了。

    于是,范环长叹一声道:“大王,自我楚国迁都寿春以来,臣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

    “···”熊槐看了范环一眼,心中还不知道这次范环要说什么,便没搭理他。

    范环见楚王不说话,继续道:“因寿春靠近宋国,所以臣一直都在想宋国的事情。”

    熊槐:“···”

    “当年,宋王即位以前,宋国连连被周边各国欺凌,国土日渐沦丧,国势大衰。可宋王即位后,对内改革国政,举贤任能,大行王道,对外连连用兵,屡战屡胜。

    是以,宋王即位后,胜魏败楚破齐,国土几乎扩张了一倍,成为泗上一霸。”

    说着,范环看着楚王问道:“大王,不知王以为宋王贤明吗?”

    熊槐闻言,看了范环一眼,点头道:“贤。”

    范环一听,立即摇头叹道:“臣也以为宋王贤明,不然宋王也不能扭转宋国的颓势,并能将宋国治理的蒸蒸日上。

    可是,臣心中有一疑问,那就是贤如宋王,统治宋国四十余年的宋王,声望在宋国已经高到无以复加的宋王,为何却屡屡遭到大臣的反对呢?

    甚至,宋王罢黜一批大臣,又冒出一批反对的大臣,宋王杀了一批反对的大臣,然后又冒出一批反对他的大臣,宋王多次对自己的臣子举起屠刀,却无法禁止国中反对他的声音。

    原本朝中非常稳定的宋国,现在却几经血腥,屡遭杀戮,以致国中上下一片混乱,大臣百姓都不知所归。

    宋国糜烂至此,不知大王以为这是何故。”

    熊槐看着范环:“···”

    范环看了楚王一眼,见楚王沉默不语,便拱手道:“大王,臣苦思许久,今日已有所得。宋国之乱,不在于其他,而在于根基不固。”

    范环言语俞加高昂的道:“臣听说:种树不重视树根,则树木必定枝疏叶枯;建高楼不重视地基,则高楼必定崩塌于未成。

    所以,古时候的人,种树必定呵护树根,唯恐树根受损。建楼必定深挖地基,唯恐楼基不固。

    而太子乃国家之根本,本不固,则国家衰。

    现在的宋国就是这样的情况,宋王不喜太子,并屡屡刁难太子,所以,宋国群臣就无所适从。群臣无所适从,则百姓就会茫然无所归。

    群臣百姓全都疑惑不解,就会导致国家混论,国家一混乱,各种歪理邪说就会冒出。歪理邪说出来了,人心就乱了。人心一乱,敌国就来袭。

    如此一来,轻则国土沦丧国家衰弱,重则就跟昔日的燕国一样,一战而亡国。”

    说完,范环沉重的看着楚王问道:“不知大王以为臣说的是否有理。”

    熊槐此时哪能不知道,范环这是在劝说自己不要苛责为难太子啊。

    只是,范环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这个局面,并不是他无心的。

    此时,熊槐看着一脸沉重的范环,沉默了一下,认真的点头道:“然。”

第一千两百四十七章 公子宪章

    当夜三更时分。

    熊槐并未入睡,而是站在宋夫人的房外,看着殿中忙碌的人群,听着房中宋夫人痛苦的喊叫声,心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虽然宋夫人正值二十七八的壮年,但是终究是第一次生产,而妇人的第一次生产,都是危险最高的一次。

    是以,熊槐虽然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了,但心中还是充满对宋夫人的担忧。

    于是,帮不上忙的熊槐,只得在房外不断的用目光向房中探去。

    良久,随着房中传来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熊槐心中一松,满心欢喜的对身侧伺候的婢女吩咐道:“快,快进去看看,看看夫人如何。”

    “唯。”

    婢女才进屋没多久,房中走出一个怀抱婴儿的老妇。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夫人产下公子。”

    熊槐从老妇手中接过幼子,还没来得及看,就向老妇问道:“夫人现在可好?”

    老妇闻言,立即笑着应道:“夫人安好,请大王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熊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自己怀中的啼哭的儿子。

    这一看之下,却是愣了愣。

    之前旺财等三子出身的时候,他都是见过的。旺财虽有些瘦,但看上去也很正常,子鼠则看上去有些强健。而子牛这个孩子,可能因为韩夫人生他时年纪太小的缘故,看上去十分瘦弱,当时他就有些担心子牛可能会夭折,所以起名为牛,便是希望能像牛一样壮硕。

    而现在他怀中的这个孩子,虽然才刚刚出生,但看上去却有些胖了。

    见此,熊槐笑呵呵的逗了逗小家伙:“这个小子不一般,寡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壮的小家伙。”

    说着,熊槐问道:“可曾为公子称重?”

    “回大王。”老妇笑脸如花绽放的应道:“已经称过了,公子重九斤七两。”

    “这么重!”熊槐大惊,子牛刚刚降生的时候,差不多才这个小家伙一半重。

    “是啊,大王,臣妾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强壮的孩子。”老妇说着,行礼道:“大王洪福齐天!”

    熊槐抱着孩子哈哈一笑。

    接着,房中清理完毕,熊槐立即走进房中,然后再宋夫人的床边坐下,看着宋夫人疲惫虚弱的脸庞,心痛的道:“夫人遭罪了。”

    “为大王生孩子,臣妾心中欣喜。”宋夫人笑了笑,然后伸出双手:“大王,孩子给臣妾抱抱。”

    “夫人小心。”熊槐闻言,缓缓将儿子交给宋夫人道:“这小子非同一般,九斤半重,分量可不轻。”

    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轻晃起来。

    过了一阵后,宋夫人期待的看着熊槐道:“大王,可曾为孩子想好名字?”

    熊槐闻言,一手轻揽着宋夫人的香肩,笑眯眯的道:“寡人几个月前就想好了,当时,寡人就决定了,若是夫人生下公子,那就起名为驹,若是女公子,那就是起名为婵,这样起名好养活。”

    “不过···”熊槐看着宋夫人怀中孩子,笑着摇头道:“不过,看到这小子后,寡人改注意。这小子看上去强壮无比,虎头虎脑,而且听声音也十分洪亮,中气十足,一看就是容易养活的人,完全不必起贱名。”

    说着,熊槐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寡人看这小家伙生而不凡,那就起名为宪章吧。寡人希望他将来长大后人如其名,不仅能公正严明,守护百姓,而且还能龙游四海,虎步天下。”

    “公子宪章!”宋夫人默默念了几声,顿时心中充满着喜悦。

    她已经在楚国呆了多年,也知道许多楚国民间的传说,而这宪章正是传说中的一种,本名狴犴。

    传说,宪章也是神龙的儿子,外表形似猛虎,乃是正义的化生。

    楚王给赐名宪章,这无疑表明了楚王对自己儿子的极大期许与喜爱。

    想着,宋夫人立即笑着谢道:“谢大王赐名!”

    熊槐笑了笑,然后起身看着房中众人道:“来人,传寡人之令,公子宪章降生,寡人不甚欣喜,决定与城中父老同喜。

    是故,寡人决定赐朝中大臣每人羊肉三块,酒一壶,宫中所有守卫猪肉三块,酒一壶,宫中侍者猪肉两块,酒一壶,城中百姓每户猪肉一块,酒一壶。”

    此言一出,殿中侍者全都大喜的拜倒:“谢大王赐,为大王贺!”

    次日清晨。

    太子横一早到起来,便得到宋夫人今日凌晨产子,并且被自己的父王取名为宪章,而且,父子大喜之下,大赏全城贵族百姓的消息。

    太子横得到这个消息,紧绷的内心也为之一松。

    昨天父王前脚得知子青惨剧,然后夜间喜得一子,如此一来,公子宪章的出世,应该已经驱散了父王心中的难受。

    如此,他心中的不安也轻松了一些。

    同时,他也对父王给幼弟起名宪章感到有些诧异。

    诧异倒不是因为宪章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这只是一个寻常神兽的名字罢了。

    一些贵族都直接给自己的孩子起名龙,甚至初代叶公还在自己的衣服上绣上龙纹,这些都是正常的。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父王给幼弟起名竟然没起贱名,反倒起了一个神兽的名字。

    这与父王以前给弟弟们起名的习惯不合。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想着,太子横便招来太子妃与公子平,吩咐道:“今日孤要代父去宗庙请罪,不便进宫祝贺,所以···”

    太子横对魏公主道:“有劳夫人备上一份重礼,进宫向宋夫人表示祝贺,并代表孤给幼弟宪章礼物。”

    魏公主已经知道公子子青在赵国的事迹,只是以为太子名义代父去宗庙请罪,其实是代替莽撞的公子子青去的。是以,她笑着点了点头道:“请太子放心,妾身稍后就进宫。”

    此时,太子横又公子平道:“子平,你进宫后跟你祖父说说话,然后代孤向你祖父表达祝贺。”

    公子平用力的点了点头:“请父亲放心!”

    接着,太子横将家中事情交代完,便带着一百亲卫,在全城百姓的庆贺中,望郢都而去。

第一千两百四十八章 江上示警

    太子横离开寿春后,乘坐水师的船只,沿淮水而下,经淮阴入邗沟,然后进入江水,开始逆流而上。

    一入江水,太子横顿时身心全都微微一松。

    自从迁都寿春后,他便觉得倍感压抑,寿春的环境,莫名其妙的让他隐隐喘不过气来。

    而且,迁都寿春后,短短大半年的功夫,他便被父王责令闭门思过三次,甚至期间还为公子平的事情大吵一架。

    本来,他以为是父王的责罚让他感到压抑难受,但是,他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沉思。

    而沉思之后,他又觉得父王的责罚虽然让他难受不安,但每次责罚都事出有因,他自己也心服口服。

    唯一没让他心服,也就是公子平的事情,还让他给顶回去了。

    事后,父王也就是骂了两句,然后就过去了。

    所以,他敢肯定,父王的责罚这或许会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但这却不是他不安的源头。

    况且,自从迁都之后,父王深居后宫,国中事务也都下放给他了。

    甚至,他想要寿郢的兵权,父王给了。他想要郢都的大权,父王也给了。

    父王如此作为,他也实在是找不出半点毛病。

    但是,他心中的压抑不安,却是实实在在的告诉他,楚国内部的气氛不对,仿佛暴风雨来袭一般,压抑,晦涩,不安。

    而令他更不安的是,明明他已经感觉到不安了,但是,他却不知道那种令他心中不安的源头,究竟来自何方。

    甚至,这种不安,连他身边的州侯、潘君、安陵君等人也说不清,道不明。

    虽然州侯他们没说,但太子横心中知道,他们内心肯定以为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站在船头的太子横转头瞥了一眼北方,原本他最担心的子青,现在不仅断了一臂而且还被赵国软禁了。

    可是,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心中的不安却没有散去。

    所以,他心中不安的源头就不是子青。

    想着,太子横又看向寿春城,原本他心中也担心自己可能···但现在,他身体痊愈了,但心中的不安也没有散去。

    所以···

    此时,太子横长叹一声,然后没有继续想下去。

    两日后,船只途经彭泽是,太子横正在船头遥望彭泽盛景。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江水上游传来,并清晰的传到太子横的耳中。

    “天乎其南,地乎其北,而人生其间。”

    “咦!”太子横闻得此言,顿时惊咦一声。

    天南地北,这是《伏羲易》中的说法,自从周文王推演《周易》后,《伏羲易》几乎已经淹没在浩瀚的时空之中,也很少有人说天南地北了。

    当年他跟随太傅环渊修学时,曾听环渊讲过《伏羲易》,所以他才知道天南地北的来源。这是上古时期人们对天地的认知,而现在的人,知道天南地北的,已经很少了。

    据太子横所知,现在《伏羲易》还流传的地方,就只剩下四个地方了。

    其一是周室。其二便是楚国,而且楚国的《伏羲易》,也是从周室那里得来的,是当年周室内乱,由王子朝带来楚国的。其三乃是伏羲的后裔任国,而任国···这是一个当今世上现存最古老的国家,具体有多古老,这已经久远到不可考据了。

    最后便是齐国的稷下学宫,而齐国的《伏羲易》,也是从任国那里获得的,当年齐国建学宫,任国作为齐国的属国,便在齐国的要求下,献上祖传的《伏羲易》。

    而当今天下,除了那个只剩下一座城的任国公室还在专治《伏羲易》,其他地方,包括楚国在内,全都主修《周易》,也有极少的人,也会涉猎《伏羲易》。

    而《周易》本来就难懂,在修治《周易》的同时,还涉猎《伏羲易》的,无不是当世闻名的大贤。

    太子横知道的,柱国唐昧当年就曾到楚国王室藏书殿中抄录过《伏羲易》,而且还曾去任国交流过。

    想到这,太子横立即转身向上游望去,却见上游只有一叶扁舟正飞驰而下。

    此时,前方又传来那洪亮的声音:

    “天乎其高,地乎其厚,而人主其内。

    天虽高,然斗转星移,其变多矣。

    地虽厚,然沧海桑田,其不可久。”

    须臾间,那一叶扁舟便到了太子横所在战船的前方不远处。

    此时,太子横看到那小舟上有一个渔夫打扮的人在大声高呼,立知这渔夫便是那通晓《伏羲易》的大贤。

    想到这,太子横立即向那渔夫拱手高呼:“贤者可否上船一会,在下欲向先生求教!”

    那小舟上的渔夫闻言,只是冲太子横拱了拱手,然后大笑着摇橹而下,接着,经过太子横所在的大船时,再次高呼道:

    “故,圣人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是以,不知天变者,其不可久,不知地变者,其不可持。

    天地变而不知,则其死之将至矣。”

    “死之将至?”太子横脸色一变:“这是说给我听的吗?这说的是我吗?”

    想着,太子横连忙向那渔夫看去,正欲再次相邀,却发现那渔夫的小舟去势极速,转眼就只剩下一个背影,然后便在江水的波涛中隐去了身形。

    见此,太子横遗憾的道:“路遇大贤,失之交臂,未能与之语,可惜可叹。”

    数日后,太子横抵达郢都,还未下船,便见自己太子府的守将潘信,正满脸疲惫的在岸上等候。

    太子横一怔,快步走下船。

    “太子!”潘信快速喘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个木盒:“州侯与家兄让臣日夜兼程前来传讯,请太子过目。”

    太子横不动声色的接过木盒,然后从中拿出一张信函,展开一看:

    “宫中谣传,公子宪章生而有异,且其降生之际,大王与宫中诸人全都见殿外有龙虎汇聚,而内室之中有光彩照出。

    而且,大王将早就为公子起好的名字公子驹,也改成了公子宪章。

    甚至,大王其后数日,曾多次抱着公子宪章,当众议论说:‘吾儿当龙游四海,虎步天下,楚国的未来就要靠你了。’”

    太子横见此,脸色大变。

    此时,他瞬间想起上古圣王的降生传说,上古先王太远,但商代也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说法,而周室也有凤鸣岐山的说法。

    想到这,太子横脸色一白,他想起来了,当年六国的伐楚的时候,曾有五只凤凰汇聚于楚国宗庙之上。

    他也想起来了,他的父王可是得到过黑帝的眷顾的。

    再加上公子宪章的传闻···

    此刻,太子横猛然间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万一···万一···万一父王跟周太公一样寿命悠长,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说,楚国的未来要落在宪章身上。

    那···我是否要学吴泰伯一样,带着公子平与公子彘远走他方?

    万一···万一父王临终的时候,像吴王寿梦一样跟我们兄弟说,楚国的希望就在宪章身上,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学吴季札的三个哥哥一样,快速死去,然后兄死弟及?

    想到这,太子横心中一寒。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不久前江上哪位大贤的话:

    “天地变而不知,其死之将至矣!”

第一千两百四十九章 鱼上钩了

    另一边,赵国派来质问楚国的使者终于抵达了寿春城。

    熊槐在第一时间接见了赵国使者,并再三向使者保证,公子子青参与叛乱的事情,绝不是楚国指使的,而是公子子青受到了公子章的蛊惑。

    同时,为表诚意,熊槐还主动释放了赵国人质——赵王何的舅舅赵豹。

    赵国使者离开楚宫后,熊槐召见了陈轸。

    “贤卿,现在赵国情况如何?”

    “大王。”陈轸应道:“据探子来报,赵王何与齐王地会盟结束后,便返回了邯郸。而赵相赵成与国尉李兑联手,很快便控制了国中局势,邯郸迅速稳定下来。

    而赵主父那边,赵主父得知邯郸大乱后,当即率军返回邯郸,并下诏让赵成去见他。

    但是,赵成得诏后却并没有去见赵主父,而是上书赵主父,说他身为赵相,只听赵王诏令,不闻他人令。

    赵主父闻言,勃然大怒,又顾及赵成与李兑掌握了邯郸以及原本驻守高唐的赵军,自以为实力不足,便在灵寿城中驻守,一边在中山、代地征召大军,一边招募胡人,一边联系赵国各地官吏,一边下诏给赵成李兑麾下的军中将士。

    受此影响,赵国内部大乱,而且邯郸赵成李兑麾下的将士,也多有逃亡者。

    赵成李兑见此,已经于半月前,带着赵王何,带着邯郸的赵军,直扑灵寿而去。”

    熊槐一怔,大为不解的道:“赵成李兑竟然主动率军去了灵寿,这不应该啊?就在赵王何也站在他们那边,有赵王的诏令,但赵王何毕竟没有成年,在军中声望几近于无。

    而以赵主父在军中的声望,他们难道就不怕两军对阵之时,他们手中的军队会突然临阵倒戈吗?”

    说着,熊槐脑中灵光一闪:“陈卿,秦齐两国现在有何动静?尤其是齐国,此时此刻,能帮助赵成他们的,可能就只有齐国了。”

    陈轸拱手道:“大王明鉴,齐王地与赵王何会盟后,齐军在第二天就进入高唐。其后,赵成从邯郸出发的同一日,齐将触子也率领二十万齐国大军往扶柳去了。”

    熊槐将扶柳这个地名在脑海中转了数圈,发现他对这个地名很陌生后,便看着陈轸道:“扶柳?这是哪里?”

    “回大王。扶柳在巨鹿大泽东南部,原赵国东部,中山国南部,原本属于中山国,后被赵国夺取。其后,赵国攻打中山期间,赵国将扶柳等中间河水南部百里之地全部割让给了齐国,现在扶柳是齐国的地盘。”

    熊槐点了点头,齐军前往中山国南部的扶柳,这摆明车马就是去帮助赵成、赵王何的。

    此时,陈轸见楚王点头,又开口道:“而秦国那边,秦国听说了赵国内乱后,便再次以秦将魏冉为将,率十万秦军驻扎河东汾阴,以观魏国河东。

    并且,秦国国尉司马错也率领十万秦军兵出函谷关,在焦地驻扎,以观韩国重镇宜阳。”

    熊槐闻言,心中默默一算。

    魏国苟延残喘,十万秦军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韩国国力弱小,十万秦军也是极大的威胁。

    魏韩两国无法支援赵国,那赵主父除非能迅速搞定赵成手中的军队,而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招降邯郸赵军。否则,一旦面对赵成与齐军的联合绞杀,那赵主父十有**要玩完。

    想到这,熊槐看向陈轸道:“陈卿,赵国使者明日就会带赵豹返回赵国了。今晚,卿去一趟赵豹府上,然后送给他黄金百镒,就说这是寡人答谢他多年来联络楚赵两国的谢礼。”

    陈轸笑了笑,应道:“是大王,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熊槐同样笑道:“贤卿且去,若是赵主父败了,那贤卿就去联系赵豹,就说楚国愿意支持他做赵相。”

    “唯。”陈轸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他看到楚王的挥手示意,却并没有离去,反而露出迟疑之色。

    熊槐见状,诧异的道:“贤卿还有事?”

    陈轸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道:“大王,最近在寿春城中查到一个十分不妥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大王,公子宪章降生后不久,城中谣传公子降生时天地有异象,有龙虎汇聚于宋夫人的宫殿上方,而且宋夫人生公子时,殿中有光芒照出。”

    熊槐一听,笑着摆手道:“假的,宪章降生时寡人就在殿外,哪里有什么异象,哪里有什么光芒。这不过是一些愚人听说了公子宪章之名,又得到了寡人的赏赐,所以才以宪章二字牵强附会罢了。

    寡人近日也在宫中听一些侍者悄悄说过,这种神秘的事情,大家都喜欢传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轸摇头道:“大王,百姓愚昧,牵强附会以讹传讹,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陈轸一脸沉重的道:“可是经臣再三查探,公子宪章生而不凡的消息,不是从先从宫中传出的,而是先在寿春城中谣传,并飞快的传遍全城,并向外地扩散。

    然后,宫中才传出公子宪章生而有异的消息。”

    熊槐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消息不生于事情的中心宫中,反而先生于宫外,这说明谣言不是自然而然的生出,也不是百姓喜闻乐见自然传播,而是有人刻意传播。”

    陈轸点了点头,然后迟疑的看了一眼楚王,拱手弯腰道:“大王,臣冒死以闻,在太子离都之后,城中突然传出这种消息,臣担心这事可能是冲太子去的,而公子宪章乃是他们手中的工具。”

    熊槐微微颔首,认可了陈轸的说法。

    他虽然早就打算费太子了,但是这个心思他可没跟任何人说,也没有安排任何人主动去做,更不会拿刚刚出生的公子宪章做文章。

    此时,陈轸见楚王点头,又接着道:“大王,臣闻之,贤孝如曾子,一旦连续三人跟曾子之母说曾子杀人,那曾母也得翻墙逃亡。一旦有三个人在大街上高喊有猛虎,那么大街上的人就全都会逃亡。

    所以,即便亲如父子母子,一旦二人隔离,那么就会有小人进献谗言,从而使得父子不信失和,这就如同晋献公怀疑太子申生一般。”

    熊槐看了陈轸一眼,知道陈轸这是在为太子进言,说他不该让太子横返回郢都。

    不久前咸尹范环就曾为太子进言,现在又有陈轸,或许···不仅仅只是范环陈轸两人,还有昭雎甚至屈原唐昧他们,在太子横没表露反对变法的倾向的时候,他们的心思可能也在太子横身上。

    太子横身为嫡长子,也是年纪最大的公子,果然在朝中深得人心。

    想着,熊槐点头道:“贤卿所言极是,待太子从宗庙出来,寡人会让太子立即返回寿春的。”

    “大王英明。”陈轸拱手行礼,然后又开口道:“臣尝闻: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而后谗入之。

    臣愚钝,请大王察之、思之!”

    熊槐再次点了点头:“贤卿之意,寡人已知之矣。还请贤卿劳心,看看这次城中的谣言是何人散布的,寡人不能让太子受了委屈,也不能让尚在襁褓之中的公子宪章受委屈。”

    “请大王放心,臣这就去!”

    陈轸离去后,熊槐想起暗中离间他们父子的人,不禁冷笑一声:“不管是草鱼,还是雄鱼,这鱼终于开始上钩了,而且还是一条大鱼。”

第一千两百五十章 冷言破心

    原中山国都城灵寿外,邯郸赵军大营。

    此时,赵相赵成看着王位上那年仅十六岁,正与国尉李兑侃侃而谈的的赵王何,心中实在是复杂极了。

    几个月前,李兑游说他站在赵王何那边,并许诺他赵相的位置。

    原本,他以为李兑劝他站在赵王何那边,是出于投机。

    而且,他也认为李兑也说的对,公子章强壮跋扈,有赵主父之风。

    一旦公子章即位,他肯定会沦为路人的。

    而赵王何则不然,赵王年纪小,手中又无权无势,只要出面并成功的保住了赵王的位置,那他就是挽救赵王的功臣,挽救赵国的功臣,再加上他赵王亲叔祖的地位,那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不是赵王的赵王。

    所以,为了满足自己朝思暮想数十年的赵相位置,他被李兑说动了,站在了赵王何那边,并成功的坐上了赵相的位置。

    然后,他发现自己之前想多了。

    赵王何虽然年幼,但赵王在平定公子章之乱后,先让国尉李兑接管了军权(他现在还搞不清楚李兑是什么时候投靠赵王何的),然后又接收了前相国肥义的遗产,加上赵王大义在身,导致他原本想做不是赵王的赵王的心思全部落空。

    虽然赵王何已经将国事全都托付给他了,但他现在只是一个赵相,权力还没肥义大的赵相。

    想着,赵成看着赵王何的目光充满了异色。

    之前,他是看着侄子赵主父赵雍长大的,现在,他又是看着侄孙赵王何长大的。

    而这两个人,都在束发后不久便遇到了重大的危机。

    而侄子赵雍解决问题,靠的是肥义与韩国。

    但,侄孙赵王何却靠的是他自己。

    这样一对比,赵成觉得自己即便在年轻二十岁,就算是正值盛年的时候,可能都搞不定赵王何。

    毕竟,他壮年的时候,就没有搞定赵主父,而且还被赵主父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赵王何比他爹赵主父阴险多了。

    想着,赵成看着赵王何越发恭敬了。

    此时,赵王何与李兑说完军情,便开口道:“相国,国尉,齐军停留扶柳不前,这是想要让寡人与父王两败俱伤啊!”

    赵成闻言,立即开口道:“大王,这肯定是齐国想要趁火打劫,想要再从我们身上割下一块来。毕竟,以主父的威望,若是没有齐军的帮助,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李兑也点头道:“相国言之有理,看来我们还需备上一份重礼给齐国。”

    “不,这样不妥。”赵王何摇头道:“之前邯郸接连发生两场大战,已经让我赵国元气有损,若是此时我们再与父王开战,那赵国必将陷入虚弱。到时,我们可能连中山国都守不住。

    所以,寡人沉思许久,决定与父王面谈,说服父王放弃兵权,然后回宫颐养天年。”

    赵成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他刚刚还想着赵王何比赵主父强,现在赵王何就做起了说服赵主父的春秋大梦。

    要知道,赵主父还正处在身强力壮的盛年呢,怎么可能会接受回宫颐养天年的结果。

    而且···

    赵成看了看赵王何那小身板,他觉得一旦赵王何出现赵主父身边,那一定是羊入虎口。

    想着,赵成立即开口劝阻:“大王,主父身边小人甚众,现在主父听信谗言,已经认定是臣等谋害了公子章,他是不会听劝的。”

    “不。”赵王何自信的摇头道:“若是你们去劝说,那父王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但是,寡人不同,寡人乃是父王的亲儿子,以子劝父,父王一定会听的。”

    说罢,赵王何直接开口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相国,国尉不必劝了。”

    说着,赵王何对赵成道:“相国,明日你随寡人一起去见父王。”

    “···”赵成僵在原地,以为赵王何要卖他了。

    “相国放心,寡人保你安全,与你同生共死。”

    “···”赵成虽然不愿,但他一见赵王何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得应道:“唯。”

    赵王何看向李兑道:“国尉,稍后你备上一份重礼,大张旗鼓的送往齐国。并率领大军谨守军营。”

    “唯。”

    次日,灵寿城中。

    赵主父得知赵王何与赵成带着一屯将士在城外求见,先是一怔,然后又大怒道:“那逆子与叛逆不是给齐国送礼去了吗?现在齐军未来,他们就敢来见寡人!好,好得很,传令,让他们来。”

    不久,赵王何与赵成来到大殿中。

    礼毕。

    赵主父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赵王何,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叔叔赵成,冷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寡人的好叔叔,不愧是寡人的好儿子,你们竟然还有脸有胆的来见寡人。”

    赵成见到赵主父后,本来就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赵主父杀他为公子章报仇。现在一听赵主父将自己放在赵王何前面,立即便知赵主父将自己当成了主谋。

    冤啊!

    赵成觉得自己冤死了。

    想着,他一抬头,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侧前方那赵王何瘦弱的身躯,然后,他眼睛顿时一缩,然后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另一边,赵王何没有注意到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赵成,而是看了一眼殿中的大将军牛翦,又看了看殿中的其他大臣,面不改色的拱手道:“父王,儿臣上对得起赵国社稷,下对得起赵国列祖列宗,问心无愧,当然能理直气壮。”

    与此同时,本来就关注着赵成的赵主父,先是见赵成用敬畏眼神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似乎是想要反驳却不敢开口的模样,接着,本不该开口的赵何竟然开口了。

    见此,赵主父微微一怔后,立即意识到他好像弄错了一个问题。

    想着,赵主父立即大骂道:“逆子,还敢狡辩,你随寡人来。”

    说罢,赵主父立即起身向侧殿走去。

    赵王何闻言,也跟着向侧殿走去。

    侧殿。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良久,赵主父用陌生看着面前的赵王何,问道:“为何要杀你哥哥,他已经失败了,你完全可以放他逃亡国外的,他可是你哥哥啊!”

    赵王何看着自己面前的父王沉默了许久,认为要说服父王,绝对不能巧言令色。

    于是,他实话实说:“若是父王你不偏心,儿臣自然愿意放大哥出国。

    但,大哥身为代君,大哥之师大将军牛翦又手握重兵坐镇中山,儿臣为赵国考虑,不得不如此。”

    “寡人偏心。”赵主父哈哈笑道:“寡人已经让你即位为赵王了,将整个赵国全都给你了,你竟然会认为寡人偏心,这是寡人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赵王何看着有些疯狂的赵主父,听着耳边传来的疯笑声,认真的点了点头:“不仅儿臣是这样想的,兄长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都认为父王你偏心。”

    此言一出,赵主父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父王,十年前,兄长还是太子,是一个受尽苦难、身强力壮、众望所归的太子。在兄长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在群臣的反对浪潮中,父王因为母后的一句话,就废了兄长的太子之位。

    从那时起,兄长就一直在心中认为父王你偏心。”

    说着,赵王何看着沉默不语的赵主父笑道:“当然,兄长不敢说父王你怎么怎样,也不敢对父王你怎么怎样,但是,兄长却敢对儿臣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稚子如何!”

    赵主父闻言,心中一痛,眼中也微微发酸。

    此时,赵王何见赵主父不开口,便继续道:“一个人得到他不应该得到的东西,那他一定会有祸患;而一个人失去他不应该失去的东西,那他心中一定会有怨恨。

    所以,从儿臣即太子位的那一天开始,赵国失去了两个人,一个是疼爱弟弟的好兄长,一个是崇拜兄长的好弟弟。

    而后,等儿臣即赵王位,赵国便多了两个人,一个失去所有且满怀仇恨的恶毒兄长,以及一个得到所有却日夜恐惧的羸弱稚子。”

    说到这,赵王何看着赵主父笑道:“父王可知,这十年来,儿臣是怎么过的?”

    “子何你···”赵主父看着脸上还留有惧色,仿佛还未从回忆中缓过劲来的赵王何,顿时心如刀绞,然后说不出话来。

    “父王,你可知道,这十年来,儿臣最轻松的日子,便是父王你率军出征的时候。因为父王你每次率军出征,都会带着兄长一起走,而兄长一走,儿臣就不必再面对兄长那恶毒的眼神了。

    而只要兄长待在邯郸一日,儿臣就常常于睡梦中惊醒,甚至寝食难安。

    十年来,随着儿臣一天一天的长大,兄长对儿臣的仇恨与怨毒也一天一天的增长。

    等到儿臣十二岁的时候,儿臣已经明白兄长仇恨我的根源所在,所以,从此以后,儿臣再也没有再向兄长示好,因为儿臣知道自己的任何是好都没用了,甚至将赵王之位还给兄长也没用了。

    不过,儿臣也曾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等到儿臣行冠礼后,只要父王不幸,那儿臣不会对兄长下手,而是会像父王对待相国成那样对待兄长。

    因为这是儿臣还有父王欠兄长的。”

    赵主父听到这,心中微微一暖,但···

    “可是···”此时赵王何话锋一转,用冷漠的眼睛看着赵主父道:“可是就在不久前,儿臣从老师肥义哪里得知,大王要立兄长为北赵王。

    此事虽然失败,但父王你还是将兄长呆了多年的代地封给了兄长。

    父王你可知你封给兄长的不是代地,而是给了兄长一个机会。”

    赵王何冷笑道:“从那时起,儿臣就知道,儿臣与兄长之间,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只能活下一个。

    而导致我兄弟反目,甚至势不两立的,不是我们自己,因为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这一切的一切,其背后的根源都在父王你这里。

    因为你的偏心,因为你的儿女情长,让我们兄弟二人走上不归路。

    最终导致儿臣与兄长在邯郸血战四日,将士百姓死伤惨重,甚至兄长也死了。”

    此时,赵王何看着沉默不语又面色苍白的赵主父,接着道:“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

    所以,兄长虽然是死在儿臣手中,但杀兄长的那个人,却是父王你啊!”

    赵主父听到这,顿觉赵王何的话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扎向自己的心口,然后···一刀两刀三四刀······

    然后,他的心都碎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一章 父子合流

    良久。

    赵主父收敛心中的哀色,然后抬眼看了赵王何一眼。

    只是,他一看赵王何那冷漠的脸庞,便立即移开目光,不忍再看。

    顿了顿,赵主父又哀叹道:“那相国呢?你为何要杀相国?相国可是对你忠心耿耿,而且,相国不仅是你的老师,他也是寡人的老师。虽然相国是寡人的臣子,但是寡人一直都像对待父亲一样对相国。”

    赵王何闻言,本想说相国肥义是被公子章杀死的,但面对自己父王那哀伤的双眼,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良久,才措辞道:“父王,相国忠义,是为了保住邯郸,所以才死战不退力战而亡的。所以,相国是为了赵国,为了寡人而死的”

    赵主父摇了摇头,痛心道:“是你将相国卖给了赵成。”

    赵王何又沉默了一下,木然道:“儿臣对不起老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若是相国在,他一定能帮你稳定朝纲,而赵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混乱。”

    “父王,兄长势大,又是嫡长子,在朝中又有极高的声望,而儿臣只是一个还未行冠礼的年幼赵王。若是老师不死,那邯郸城中那些信奉立嫡立长,信奉国赖长君的贵族,就极有可能会倒向兄长。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邯郸血战,就不是短短四天了。说不定等父王从曲逆回到邯郸,邯郸的血战还没有打完。

    所以,为了尽快结束内战,唯有老师战死,这才能让朝中重臣贵族与兄长决裂。”

    此时,赵主父看着赵王何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不禁悲从心来,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赵王何,问道:“子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王何面无表情的应道:“父王,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父王要问儿臣为何变成如此,那儿臣只能说,是父王将儿臣变成了这样。”

    “···”赵主父闻言,顿时失声,无以应。

    赵王何见赵主父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下去。

    一时间,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赵主父再次开口问道:“赵成乃是先王的亲弟弟,当年寡人年幼的时候,就对寡人虎视眈眈,信赖相国与韩王相护,没给赵成任何机会,寡人才得以活到行冠礼亲政。

    现在,赵成有了救赵平乱大功,又被你任命为相国,一旦寡人不在你身边庇护你,你将如何自处?”

    赵王何奇怪的看了自己父王一样,不知道他说得不在自己身边庇护自己是什么意思。

    于是,赵王何迟疑道:“自要父王跟儿臣回邯郸,然后在王宫中颐养天年,那赵国自会安定下来,不会再发生任何动乱。”

    赵主父摇了摇头,再次问道:“若是寡人不在,你该如何自处?”

    赵王何一怔,迟疑的看着赵主父,应道:“父王,国尉李兑是儿臣的心腹,有他在足以制衡赵成。况且,赵成六十有余,而儿臣年仅十七,赵成已不足为患。”

    赵主父依旧摇头:“不妥,那李兑寡人也知道,他曾经也是赵成的心腹。”

    “将军信期,乃是父王与相国为儿臣挑选的王城守将,儿臣将邯郸托付给了信期将军,他必能保邯郸无虞。”

    “善!”赵主父这才点了点头,然后,他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那你对四国以及秦齐楚等七国怎么处理。”

    赵王何应道:“燕国对齐国有亡国之恨,所以儿臣打算将曲逆、武等百里之地归还给燕国。韩国乃是赵国世交,只需一个使者便足够了。魏国元气已失,他只能求着赵国。而宋国那边,儿臣打算召回宋相仇液,将宋国抛给齐楚两国。

    至于楚国,儿臣只是软禁公子子青,并没有追责公子子青谋反之罪。以楚赵两国百年交好,加上两国并不接壤,楚国将成为赵国的援手。

    而秦齐两国,秦国出关道路较少,主要都在魏韩两国那边,所以,秦国只需派出一员重将防守便可。而齐国,儿臣行冠礼后会迎娶齐王之女为后,加上赵国元气还在,齐国必不会轻辱我赵国。

    这次齐国停兵扶柳不前,就是齐国没有把握的明证。”

    “善!”赵主父再次点了点头,又问道:“寡人打算废相国之位,分相国为左右丞相,以赵成为右丞相,以楼缓为左丞相。”

    说着,赵主父看着赵王何问道:“大王以为如何?”

    赵王何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儿臣愿听父王诏令。”

    “将军赵袑,精通兵事,多有战功,寡人欲以赵袑为大将军,大王以为如何?”

    赵王何更加古怪的看着自己的父王,他知道,现在的大将军乃是牛翦,若是父王任命赵袑为大将军,那牛翦呢?

    想着,赵王何点了点头:“善!”

    “将军许钧熟知兵事,多有战功,寡人欲以许钧为上将军,大王以为如何?”

    “善。”赵王何再次点了点头。

    “善!”赵主父笑了笑,然后冲赵王何挥了挥手:“大王你回去吧!”

    赵王何一怔:“父王不愿再回邯郸?”

    赵主父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赵王何见此,迟疑了一下,然后离开侧殿,接着,他便带着赵成离开灵寿城。

    二人回到赵军大营,赵成迟疑许久,本想询问赵王是否说服赵主父,但他看着赵王何凝重的脸色,却什么都不敢问。

    另一边,赵主父在赵王何离开后,又在偏侧沉默了许久,然后离开偏殿,召集群臣下令道:“传诏:大将军牛翦身为公子章之师,不能劝阻公子章,反而还与公子章密谋反叛,其罪当诛。然,寡人念及其多有战功,免其一死,剥夺其大将军之位。”

    “诏令:相国赵成平乱有功,但其身为国尉,不能提前发觉公子章叛乱一事,以致邯郸乱起,血战四日,国人多有损伤。故而,寡人决定废除它相国之位,转任右丞相。”

    “诏令:大臣楼缓,贤,有功,升左丞相。”

    “诏令:赵王何年有十七,已长而壮,当行冠礼。是故,寡人决定以右丞相赵成为正使,以大将军赵袑为副使,以宗正赵启为祝官,一月后,在宗庙为赵王何行冠礼。”

    “诏令:寡人失德,不能使赵王兄弟相亲相爱,反而使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并连累国中父老,此寡人之罪也。

    寡人无德,羞,不能再见国中父老,是以,寡人决定将国中事务全部交给赵王何,从此不再理事。”

    “诏令:寡人羞愧,无颜再见历代先王,是故,寡人决定立即停止修建寡人之陵寝。”

    此时,赵主父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道:“传召给大王,寡人不以先君襄子为鉴,恣意妄为,以致赵国大乱,此寡人之失。是故,还望大王以寡人为鉴,不要犯下寡人同样的错误。”

    这些诏令一下,整个灵寿城顿时一片大乱。

    但,因为赵主父还在,因为左丞相楼缓、大将军赵袑、上将军许钧等人也在缘故,灵寿城很快又稳定了下来。

    然后,诏令传到城外赵军大营,赵王何沉默了一下,然后也下诏:“代君谋反,罪大恶极,是故,寡人决定废其代君封号,并收回代地,其虽死,然其妻子尚在,故将妻子全部贬为庶人。”

    赵主父听到赵王何下诏的消息后,长叹一声,然后又下诏道:“代君谋反,其妻子同罪,虽被贬庶人,但不能抵其罪。故,寡人决定将代君正妻以及其三个子女,全部流放胡地。”

    次日。

    赵主父带着三千胡人组成的单骑大军离开灵寿城,然后一路向北而去,在楼烦王的领地中接走公子章夫人子女后,便继续往北而去,直到深入北地,不知所踪。

    代地代君府上。

    乐毅得到灵寿城传来的消息,便找到赵奢道:“现在主父已经走了,夫人与世子全都被贬庶人流放北地,而且连大将军也被罢黜了。若是我们继续呆在赵国,不是被大王以不能辅佐劝解代君的名义处死,便是跟大将军一样,免除所有职位,然后返回家中等死。

    然后,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名留青史,才不负此生。”

    赵奢一听,点头道:“然!不知乐子有何见教?”

    乐毅道:“不久前,在下曾出使燕国,与燕王语,甚欢。如今燕王在燕求贤若渴,所以,在下打算去燕国。”

    赵奢叹道:“唉,吾亦知燕王贤,同去,同去。”

    说罢,二人简单的收拾了行礼,便一同出走奔燕。

    另一边,赵国邯郸。

    鹖冠子得到灵寿的消息后,感叹道:“虽然赵国内乱已平,但赵国却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说着,鹖冠子看着庞爰道:“为师打算返回楚国,不知你有何打算。”

    庞爰立即拱手道:“学生愿追随先生,先生去哪,学生就去哪。”

    “善。”

    齐国临淄。

    当齐王地得知赵主父与赵王何没打起来后,不禁大失所望,然后,他便吩咐道:“传召给将军触子,让他立即率军北击燕国,寡人要给燕国一个狠狠的教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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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