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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 如疯似癫

    听着龙舒君的话,这一刻,太子横想到了很多。

    尤其是龙舒君提到的潜龙勿用,更在太子横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此时,太子横想起了昔日他向太傅环渊求学时,环渊所讲的《易》。

    初九,潜龙勿用···

    这龙一字,不仅可喻天地之气,也可喻国、喻人、喻事。

    大凡事物新生,不可以羸弱而抗刚强,当韬光养晦,避实就虚,以积蓄实力。

    想着,太子横想起新法来,自己父王与屈原等人新法,先避开贵族领地,在各县施行,并大力从百姓中提拔新贵族,这都是···不,不仅是百姓中,

    此时,太子横又想起来数年前抵抗各国时,父王下诏提拔的国中各大贵族非继承人的子嗣,赐予他们爵位,封给他们官职,又在国中贵族的半推半就甚至是怂恿下,大力提拔他们。

    这些本来无法继承爵位的人,纷纷依靠自己父王获得了爵位,并且还需要依靠新法获得更高的爵位甚至职位。

    如此,获得爵位的平民,获得爵位士人、商人、豪强,获得爵位的贵族子弟。

    这些都将成为新法壮大的根本。

    所以,如果说新法的在各县实施,是属于初九,潜龙勿用。那赐爵百姓、士人、商人、豪强、乃至贵族子弟,这便是九二,见龙在田。

    而即便有了这么广泛的基础,父王屈原他们都连续三年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提拔那些新贵族。这就是九三,君子终日乾乾,九四,或跃在渊。

    如此,那么用不了几年,等这些新法提拔出来的新贵族充斥朝中以及各地后,那便是新法大势已成,可以全面动手了。

    那时,新法便是九五,飞龙在天,龙行四海,无可阻拦。

    想到这,太子横将自己以前的所学全部代入到新法中,顿时觉得自己父王与屈原的行动算计,全都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甚至,自己父亲与屈原他们在未来数年内的打算,也全都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此时,太子横突然用无神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自称江城子的人,既然自己都能看清楚,那眼前这个提醒自己的人自然也能看清楚。

    即如此,那么,那些朝中大臣,还有各地封君贵族又岂能看不清?

    太子横相信,楚国能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国,强国,那国中的那些贵族,肯定不会全是蠢货,必然有看清大势者。

    而一旦有人看清了自己父王的算盘,那些贵族相互串联之下,必定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父王的算盘。

    那些人为什么不阻止?

    不,他们不是没阻止。

    此时,太子横想起之前的江淮贵族叛乱来,其实新法一开始,就有明眼人看出来了。

    但,他们的反抗全都已经失败了。

    在父王的强力镇压下,在那些成为新贵族的贵族子弟的强烈呼吁下,所以,那些贵族即便是知道了新法的用意,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新法的壮大,直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新法将他们倾覆以及吞噬。

    只是,国中贵族在父王的强力镇压下,真的束手无策吗?

    不!

    此时,太子横看了面前的这个江城子一眼。

    这人来路可疑,或许,这江城子就是贵族封君用来破坏新法的呢!

    所以,贵族封君无法阻止父王,就将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

    想着,太子横想起自己父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又是一黯。

    父王才能过人,智略深远,非常人所能及。那父王就不应该不明白,在错误的时间,处在错误的位置上,做错误的事情,这是非常错误的事。

    可是父王呢!

    如今父王在位,国内局势错综复杂,非常人所能处理。

    可父王却在此时深居后宫,然后将国事交给自己这个太子。

    自己可是太子啊,是储君,是正在积蓄实力的潜龙,而不是已经飞龙在天的强龙。

    以储君的身份去监管错综复杂朝局,这无异于以初九而战六五,以四两而制千钧,处之,必伤根基,久之,必死于野。

    此时,太子横想起自己监国这段时间以来,屡屡犯错,屡屡遭到父王训斥,朝中大臣多有怨言,新法派疏离,守旧派不近,遍访诸贤,少有亲者。

    以前,太子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是自己才能不足,是自己德行不够。

    但现在,他明白了,根本不是他的错。

    而是父王将他这条地底的潜龙,强行放在了天上。

    之前,太子横以为父王让自己监国,这是父王的重视。

    但现在,被人提醒之后,他却从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这么想。

    但现在,得知自家父王不知是人是鬼是神后,那就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要是自家父王跟黄帝一样,能活到父王曾孙自己孙子长大成人并出来理事,那自己这个太子,这个储君,对父王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

    说不定,等变法成功,父王还会为了安抚国中贵族,而废了自己这个监国太子,将自己贬斥到偏远之地为君,以平定国中纷乱。

    毕竟,自己这个太子,对父王还有对楚国,全都没有意义了。

    此时此刻,太子横突然发现自己好傻,竟然会为一个未来潜在的威胁,而与弟弟子青翻脸。

    原来子青从来都不是楚国的威胁,因为只要父王尚在,楚国就没威胁。

    想着,太子横双眼一湿,顿时留下两行泪水。只是,这两行泪水没流到外面,而是全都流向了心间。

    此时,太子横心痛不已。

    父王待楚国何其厚,待新法何其重,而待我何其薄!

    “哈哈哈哈······”

    想着,太子横傻傻的大笑,而且大笑不止,如疯似癫。

    此时,龙舒君见太子横突然脸色惨白的傻笑,却并没有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神色。相反,他露出了一脸的同情和欣慰。

    因为他知道太子横为什么傻笑,也知道太子横已经明白了他的提醒。

    其实,早在楚王深居后宫,并让太子监国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但当时,他还以为楚王年老体弱,时日不久了。

    但随后,随着他打探到,楚王身体依旧强壮,甚至发须皆显青黑之色,那时,他就是有所怀疑。

    其后,楚王屡屡训斥太子,而且楚王还以花甲之龄生下公子宪章后,他就已经有了八分把握,楚王必有阴谋,而处在错误位置上的太子横,则极有可能是阴谋的牺牲品。

    毕竟,五色石还有娲皇纸黑帝书这些神器,都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全都跟有造人补天的上古正神女娲娘娘有关。连玄女都能造就一个升天的黄帝,天知道黑帝这样传说中的大神会造就一个什么样的帝王。

    而且,一个尚且对女色有需求,还能生出神异儿子的楚王,你说他已经对国家权力没**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所以,正是抱着对楚王最大恶意的猜想,他这才在公子宪章出生后,便立即在大江上示警太子。

    然后,等楚王再次与太子横爆发冲突后,才敢在太子面前现身。

    因为他知道,只要太子不是傻子,肯定心中已经起疑心了,只是没往那方面想,或者不敢往那方面想。

    但,只要出言提醒,那太子横就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而只要太子横一想,那太子横与楚王父子之间,必将父子情伤,再也不能同心协力了。

    此时,龙舒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亡族灭宗的大仇,他现在已经报了一半。

    而剩下的那一半···

    龙舒君看着还在那傻笑的太子横。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广布仁德

    狂笑一阵后,太子横再次将目光放在龙舒君身上,他心中已经却确定,这个自称江城子的人,肯定不怀好心。

    因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或者说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会急赶慢赶的跑来跟别人说,你父亲要害你。

    说出这种话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全都不安好心。

    正常的,应该就像他的老师太傅环渊一样,虽然看破了,虽然没有说破,但却给了一条明路。

    如果他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明白环渊所说的静以养德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拒绝监国一职,不贪恋权势。

    事情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程度。

    现在他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如果父王真的得到了长生秘法,还有百八十年可活,那自己这个太子,肯定不会得到朝中重臣,还有太学诸子的效忠。

    如此一来,这个江城子的智慧,甚至这个江城子背后的势力,就将成为自己为数不多能获得帮助的地方了。

    想着,太子横立即拱手行礼道:“先生,横愚钝,不知所处,亦不知何出,请先生指点,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保全父王的德行。”

    龙舒君闻言,顿时露出一阵笑容。

    所谓道德高尚的人,面对这种事情不用问就会知道怎么做,而心怀不轨的人,才会遮遮掩掩的开口询问,并将责任推给他人。

    只是,这种离间楚王父子的责任,自己会在乎吗?

    不,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从自己现身于太子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打算活着离开。

    死都不拍,那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想着,龙舒君笑道:“太子听说舜帝的故事吗?”

    “舜帝?”太子横想了想,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笑道:“舜帝为其父母不喜,其父数欲杀舜帝,然皆不能成。

    故,孔子云: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委身以待暴怒,立体而不去。此杀身以陷父不义也。

    今为太子计,太子何不借故而去,以全大王之仁德,亦可全太子之仁孝。

    此两全之法,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借故离开?置身事外?

    太子横听到龙舒君的办法,顿时摇了摇头,若是他愿意离开,那还用的着开口询问。

    而且···现在他还能走吗?

    走不了了!

    现在可以一走了之,但将来肯定还会被绑回来的。

    此时,太子横用余光看了龙舒君一眼,现在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龙舒君他们的目的了。

    若是他现在走了,那么变法积怨,就会全部归于屈原还有父王。

    舍弃了容易对付的自己,而主动选择威震天下,更难对付的父王,这哪是针对新法,这分明是冲父王去的。

    想到这,太子横立即这江城子背后的人,锁定在国中贵族身上。

    因为国外的人,肯定更希望对付自己,而不是父王。

    也只有跟父王有大仇恨的人,才会想着直接去怼父王,以报仇雪恨。

    至于是江汉那些被杀了父兄或者被夺封地的江汉贵族,还是那些被灭族的或者被杀了父兄的江淮贵族?

    太子横看着面前的江城子,突然发现江城子与昔日的逆首龙舒君长得很像。

    那这江城子,要么就是龙舒君的嫡亲兄弟,甚至要么就是龙舒君本人。

    想着,太子横并没有揭穿他,而是打算等事成之后再厚葬他。

    于是,太子横再次拱手道:“国中有事,而父王年老,此时此刻,横何忍弃父王而去!”

    说着,太子横饱含深情的道:“还请先生再想一个办法。”

    “这···”龙舒君露出迟疑之色。

    太子横再请:“先生,拜托了。”

    龙舒君长长一叹,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听说过舜帝即位,大禹即位,夏启即位的故事吗?”

    太子横恭敬的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点头道:“昔日尧帝崩,传位于舜帝,舜帝不受,立尧帝子丹朱为帝,自为臣,然天下诸侯皆拜舜帝,而不拜丹朱,舜帝见此,乃立为帝。

    昔日舜帝死,大禹尊舜帝子商均为帝,自为臣。然天下诸侯皆拜大禹而不拜商均,大禹见此,乃立为帝。

    昔日大禹崩,伯益立为帝,然天下诸侯皆以大禹功大,拜大禹之子夏启,而不拜伯益。

    由此可见,天下之主在人心在众意,而不再于区区一人。

    是以,太子欲全父子之义,当树德行仁,广布恩泽,天下之人之归太子,如万川归海,如此,太子又有什么可担心呢。”

    太子横闻言,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似乎是他唯一可行的路了。

    良久,太子横点头道:“善!”

    与此同时。

    龙舒君公然在大街上闹出大动静,而且最后还与太子横同车返回太子府。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陈轸这里。

    陈轸一听这事,立即吩咐道:“传令,立即派探子查探那个渔夫的底细。”

    “诺。”

    另一边,龙舒君投靠太子横后,立即被太子横引为上宾。

    接着,太子横一改昔日洁身自好,每日不是处理国事,便是回府读书的状态,开始主动结交起国中贵族来。无论是反对新法的,还是赞同新法的,亦或者是保持中立观望的,太子横全都开始积极结交。

    而在龙舒君的牵线搭桥下,许多参加过江淮谋反,有侥幸及时迷途知返,未被灭族的贵族,开始飞快的向太子横靠拢。

    甚至,在龙舒君的串联下,江汉的贵族也纷纷派出族中子弟投靠太子横。

    再加上及其擅长鼓出的田文在一边为太子横鼓吹扬名···

    短时间内,太子横威名大振,甚至,在寿郢低中层官员中,太子横的威名,开始与楚王并驾齐驱起来。

    而这些异常,第一时间被知北涯查知,然后将消息传到陈轸手上,接着陈轸加大了追查那个渔夫的动作。

    而后,这些异常又朝中重臣得知,众多的重臣止不住的为太子横摇头叹息。

    一时间,寿郢大部分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太子横身上。

    就在龙舒君投靠太子横的一个月后,知北涯的探子终于搞清楚了龙舒君的身份。

    “那个自称江城子的人,就是大王重金悬赏的龙舒君,是逃亡国外的龙舒君?”陈轸一听探子来报,已经十几年没有异动的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微微平息呼吸后,陈轸脸色一沉,厉声问道:“是否搞清楚,那渔夫真是龙舒君。”

    前来禀报属吏低头应道:“回刺史令,经我们的探子多方确认,那江城子就是逃亡国外的龙舒君,而且根据我们查探,龙舒君已经回国近两年,一直都隐藏在暗处。”

    “好一个龙舒君。”陈轸冷冷一笑,正欲通知司败司马翦前去拿人,但一想到现在龙舒君化名江城子做客太子府,又迟疑了。

    想了想,陈轸立即吩咐道:“按兵不动,不要让龙舒君察觉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这就进宫面见大王。”

    “诺。”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陈轸之死 上

    宫中。

    陈轸将龙舒君的身份禀报后,拱手道:“大王,龙舒君此人心机险恶,诡诈多谋,现在又潜伏在太子身边,必是有惊天阴谋。

    臣请大王立即下令召见太子,说以龙舒君事,然后派人将龙舒君缉拿归案。”

    熊槐闻言,没有理会请命的陈轸,而是沉吟了一下,长叹道:“太子长大了啊!”

    陈轸一听,以为楚王对太子已经很是失望以及不满,立即再拱手道:“大王,请立即下诏捉拿龙舒君,迟则必生大变。”

    熊槐摇了摇头,再次拒绝:“算了,太子也长大了。各国君王,乃至各国封君,藏匿盗贼以及通缉犯,乃是再寻常不过了。

    太子隐匿一个区区的龙舒君,这算得了什么呢?”

    陈轸一惊,急道:“大王,龙舒君乃是江淮谋反的逆首,太子仁孝,又怎会隐匿龙舒君这种大逆不道之徒。

    以臣观之,这必然是龙舒君隐瞒身份,然后可以接近太子,误导太子,鼓动太子,以对我楚国不利。”

    “陈卿说太子会认不出龙舒君。”熊槐看了一眼陈轸,笑道::“龙舒君虽然是江淮封君,但自从他继承封号后,每年至少会前往郢都一次,太子也每年至少见过龙舒君一次。

    或许太子当场没认出来,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龙舒君每日都在太子面前晃悠,你以为太子真认不出来么?”

    陈轸脸色一变。

    大王以为太子心有不轨!

    此时,熊槐摇了摇头,又对陈轸道:“陈卿,这次就算给太子一个面子吧!既然龙舒君化名江城子,而且昔日又白又胖的龙舒君,变成了今日又黑又瘦的江城子,那就当他是江城子吧。

    从今天开始,密切监视龙舒君,不,是监视江城子,并将龙舒君的名字从知北涯的档案中抹去,只留江城子之名。

    只要今后这江城子没有再行谋逆之举,那他就仅仅只是江城子。

    昔日齐桓公能容得下管仲,今日寡人也能容得下龙舒君。

    更何况,如今太子监国,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寡人出手抓捕太子宾客,会伤了太子的颜面,打击太子威严。”

    陈轸闻言,立即皱了皱眉。

    这是伤及太子颜面,打击太子威严的事吗?

    这分明是因为太子隐匿逆首龙舒君,所以大王对太子起别样心思。

    再说,让龙舒君从此洗心革面,不再有谋逆之举,这怎么可能!

    那龙舒君呢,他全族可是差点都死在大王你手里的,他对大王你的仇恨,可是血海深仇啊。

    就这,龙舒君化名接近太子,岂会有好事,岂会有好心,他必定会日夜鼓动太子做出逾越之举,然后让大王与太子反目成仇的。

    就好比之前这一个月,龙舒君投靠太子后的这一个月,太子的行为,已经非常出格,超出了太子的范围,也超出了监国大臣的范围,让朝中纷纷对太子敬而远之。

    这才一个月啊!

    要是时间再长点,天知道龙舒君会鼓动太子做出什么事来。

    而这,大王竟然不闻不问。

    想着,陈轸就要准备再次谏言,但话到了嘴边,他看着楚王平静的脸,又把话咽了下去。

    但话一咽回肚子,心中对楚国的感情,心中对臣子的义节,又再次将这话顶到了喉中。

    吸气···呼气···

    如是再三,陈轸终究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悲意,长拜道:“太子乃一国之本,不容有失,现在大王让一个背叛君王的奸臣留在太子身边,日夜以奸佞邪说说太子,长此以往,必动摇国本。

    臣再拜,请大王三思啊!”

    熊槐沉吟了一下,摇头道:“贤卿多虑了,如今大势全在寡人手中,区区一个龙舒君,又能做些什么呢!用道义感化他,用正言引导他,用法律规范他,奸邪之人也会走上正途。

    所以,寡人以为,区区一个龙舒君,还不值得我父子反目。”

    “父子反目。”陈轸一听此言,心中大惊。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龙舒君会回到楚国,而且还敢光明正大在太子身边用事,更敢公然联系他昔日在江淮的好友。

    原来他还有这等险恶的用心。

    原来他就是来求死的,用他的死来激起太子对大王的仇恨以及怨恨。

    如果···如果大王真听了自己建议,派人抓捕龙舒君。

    那,龙舒君肯定不会就范,而且一定会提前以死明志,以死证清白,然后太子身边的贵族,尤其是龙舒君为太子引荐的好友,也一定会趁机刺激太子,鼓动太子,让太子与大王反目。

    真是好毒的计策,隐姓埋名接近太子,然后他自己行事却又高调,甚至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若是大王不动手,那只要他呆在太子身边一日,那么大王对太子的恶感就会一天天的增加,直到最后大王忍无可忍,对太子动手。

    若是大王动手,那太子就会忍无可忍,会跟大王反目。

    若是···大王不动手,而自己暗中去劝太子,甚至是其他朝中大臣去劝太子,劝太子暗中杀掉龙舒君,这跟大王直接动手没区别。

    让太子身边的人劝说?

    陈轸想起州侯潘君那些人,又摇了摇头,这些太子亲近的人,说不定正高兴着呢。

    因为龙舒君干了他们一直想干,却又不敢干的事。

    至于其他人···

    陈轸想起正在郢都养老的太傅环渊来,然后又想起太子的嫡亲弟弟公子彘,接着又想起公子平之师,太学祭酒申子,还想起了太子的舅舅南后的哥哥南公来。

    这些人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去劝说太子,然后将太子劝入正途。

    想着,陈轸一抬头,正欲再次谏言,却迎上了楚王那冰冷的双眼,以及冷漠的脸色。

    陈轸一惊。

    自己能想到的事,难道大王能想不到,但现在大王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做,连召见太傅环渊与南公的意思都没有!

    大王这是···

    大王坐视龙舒君鼓动太子,这有岂是正常的父亲对儿子的态度,又岂是国君对储君的态度。

    这一刻,陈轸突然想到了很多,原本许多他不愿意想的事情,现在,他也想通了。

    他想起此刻聚拢在太子身边的那些人,顿时明白了。

    想通之后,他本想再次进言,以保全楚王的仁德以及美名。

    但,他一想起那些聚在太子横身边的人,又将话咽了下去。

    现在已经迟了。

    想着,陈轸一脸落寞的拱手叹道:“大王英明!”

    熊槐闻言,笑了笑,然后挥手让陈轸退下。

    陈轸离去后,熊槐想起陈轸刚刚禀报的,太子横广结贵族豪杰的事情,顿时长长一叹:“太子,寡人可是从来都没有逼你,太子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九泉之下,你我父子再见之时,你可不要怪寡人。

    因为寡人除了是你的父亲,更是楚王,而你除了寡人的儿子,更是楚国的公子甚至太子,寡人要对楚国负责,而你也需要对楚国负责!”

    顿了顿,熊槐又叹道:“老子云:功成事遂,百姓皆曰‘我自然’。此时此刻,寡人已经能体味老子学说三分真意。

    可惜···可惜的是,寡人明白的太晚,吃了读书少的亏,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父子失和,其罪在我,不在太子!

    日后,九泉之下,若是王后带着子横与子兰来见寡人,那寡人又有何面目再见王后!??”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陈轸之死 下

    另一边,陈轸出了宫城的大门,走了十余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巍巍宫城,叹道:“早死有人埋,晚死路边骸。我可不是昭雎屈原他们,以昭屈两族庞大的势力,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即便是死了,那也有人替他们收尸,也有人为他们留下血脉。

    可是,我陈轸没有,我陈轸终究还是外来者,一个被所有贵族怨恨的外来者。”

    说着,陈轸用手扶起自己的胡须,看着那灰白的胡须,笑道:“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经是赚了,赚了,现在是时候该死了,该死了啊!”

    说罢,陈轸走到自己的马车旁,上了马车,然后直奔自己的府邸。

    翌日。

    熊槐才在宋夫人的服侍下用完早膳,便有侍者来报:“大王,刺史令刚刚让人来禀报,说刺史令患病,欲辞去刺史令一职。”

    熊槐愣了愣,然后想起昨日的事情,囔囔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

    说着,熊槐想起陈轸昨日的谏言,知道陈轸已经洞悉了自己的计划。

    想着,熊槐不禁冷笑道:“依寡人看,刺史令是得了心病吧。想要借病脱身,哪有这么容易!”

    囔囔了两声,熊槐正色道:“传太医去给刺史令治病,至于辞去刺史令一职,寡人不准,等刺史令病好,再担着便是。”

    不久后,为陈轸治病太医归来。

    “大王,臣已经为刺史令诊断过了,刺史令这是年老体衰,心神枯竭之诊。若是情况好,让刺史令安心静养,刺史令或有两三年可活。

    可若是情况不好,那臣就不知道刺史令还有多久时日了。”

    熊槐一听,愣了许久,然后长长一叹,对太医摆手道:“退下吧。”

    太医舒了一口气,应着:“唯!”

    另一边。

    太子府中,龙舒君得知陈轸病重的消息,愣了许久,遗憾的叹道:“如今太子大势已成,只能随波逐流,而我也已经功德圆满。本来我已经打算以死来揭开楚王与太子相互攻伐的大幕了。

    谁能想到,陈轸却在这个时候病了,而且还病得无法理事了。”

    说着,龙舒君感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可能是上天要我看到暴君与太子相攻相伐相杀啊!”

    ······

    半月后。

    熊槐用完早膳没多久,一个侍者快步走来禀报道:“大王,刺史令之孙陈和来报,刺史令病重将死,欲要见大王最后一面,请大王不吝移步。”

    熊槐脸色一变,沉吟许久,然后摇头叹道:“传令,备车,寡人要去见刺史令最后一面。”

    “唯。”

    不久,熊槐来到陈轸的床边,看着病床上双眼浑浊,身神两枯,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的陈轸,不禁快步走到陈轸的床前,悲泣道:“陈卿啊陈卿,不久前寡人还见你好好的,还等着你病好了,你我君臣再次同心协力。

    但怎知···怎知,转眼功夫,陈卿你就病成这样了。”

    说着,熊槐想起自己以前的打算,本想君臣一场,打算带着陈轸一起走的。

    但不想,陈轸却是等不及了,要先离他而去了。

    想着,熊槐想起陈轸这二十多年来的尽心辅佐,不禁心中一悲,泪水竟控制不住,直接流了出来。

    此时,病床上的陈轸,见楚王为自己流泪,立即喘着气笑道:“能见大王为我落泪,臣死也心甘了,不枉臣昔日离秦来楚···”

    熊槐闻言,心中的悲伤之意更重了。

    接着,他好生安慰了陈轸一阵后,又突然拉着陈轸的手,看着陈轸的眼睛,悲泣的道:“陈卿,若是贤卿不幸,知北涯谁人可继?”

    陈轸一愣,连忙微微摇了摇头:“大王,臣心力耗尽,神思枯竭,死之将至,已经不知道谁能接手知北涯了。”

    熊槐闻言,用力的握住陈轸的手,难过的道:“贤卿主管知北涯多年,是对知北涯最了解的人,所以贤卿还是为寡人举荐一人吧。”

    陈轸闻言,虚弱的挣了挣楚王手中的手,但没有挣脱。

    见此,陈轸只得迎着楚王的双眼,应道:“知臣莫若君,大王你知道的。”

    熊槐迎着陈轸虚弱的双眼看了几眼,见陈轸始终面色从容,便自责道:“贤卿到了这个程度,寡人还在咨询贤卿国事,这是寡人的不是,是寡人的过错啊!”

    “这是大王对臣的信任,也是臣的荣幸!”陈轸微微一笑,而后,他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然后紧紧盯着熊槐道:“大王,你我君臣数十年,臣亦知道大王的志向,远非先王所比。

    所以,臣临死之前,想请大王答应我一个请求,也让臣为大王尽最后一份力。”

    熊槐闻言,快速拭了拭双眼,然后泪眼朦胧地应道:“陈卿请讲,寡人必不会不应。”

    陈轸一听,笑道:“这几十年来,臣靠着大王信任,建立不少功勋,承蒙大王不弃,封我于临湖,享受四千户百姓的供奉。

    今臣将死,想将临湖交还大王,还请大王恩准。”

    熊槐一听,立即摇头道:“陈轸何出此言,临湖四千户百姓,这是贤卿你应得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寡人之宝也,寡人岂能以人死而收地,为世人所笑。”

    说着,熊槐看着陈轸道:“贤卿请放心,即便贤卿不在了,寡人也不会忘记你我君臣之情的!”

    陈轸闻言,一脸难受的看着熊槐,坚定的道:“大王,臣求你了,看在你我数十年君臣的情分上,让臣再为大王效最后一次力!”

    “这···”熊槐一脸难色,但看着陈轸坚持的目光以及枯槁的面容,心中不忍,终究还是答应下来,当着病房中陈轸子孙的面,开口道:“既如此,那寡人就答应贤卿。卿之临湖君封号保持不变,收回临湖封地,转为食邑封君,另加赐四千户,享食邑八千户。”

    陈轸一听,微微一笑,然后眼睛一闭,气若游丝地道:“谢大王!”

    熊槐见此,又轻唤了陈轸两声,见陈轸始终没有回应,便安抚了陈轸的子嗣几句,然后离开陈府回宫。

    熊槐走后,良久,陈轸突然睁开眼睛,召来自己所有的子嗣,吩咐道:“我死后,大王必有恩宠,让我陪葬于大王陵寝之侧。

    彼时,尔等切记,向大王请命,请求去大王陵寝处为我守孝三年。

    切记···切记···”

    当夜,陈轸死。

    次日一大早,熊槐刚起床就得到陈轸之孙陈和前来报丧的消息,得知陈轸已于昨夜病死。

    接着,熊槐沉默了一下,悲伤的道:“传诏,追封临湖君陈轸为临湖侯,以诸侯之礼下葬,葬于寡人陵寝之侧,让临湖侯为寡人陪葬。”

    “唯。”

    “传诏,让临湖侯嫡长子继承临湖君爵位。”

    “唯。”

    “传诏,刺史令临湖侯陈轸病死,让左司马邓陵光接替刺史令一职,同时解除邓陵光左司马一职,解除邓陵光近卫军统领一职,升郢都守景阳为左司马,升江东守庄蹻为右司马,升近卫军副统领庞爰为近卫军统领。”

    “唯。”

    其后,陈轸之子临湖君陈庸,上书请求按照古礼为陈轸守孝三年。

    熊槐许之。

第一千三百章 淮水之畔

    陈轸死亡的消息传出后,寿春城中的群臣贵族无不感叹,同时也无不心中一松。

    陈轸跟楚王是一辈人,陈轸的年纪还要比楚王稍长,现在,陈轸老死了,楚国又死了一个老头子,死了一个楚王的亲信。

    为国悲叹者有之,为楚王而叹者有之,高兴庆贺者亦有之。

    但无论是哪种人,凡是知道知北涯的探子头领死亡后,全都感到自己头上的压力微微一松。

    太子府。

    太子横得知陈轸病死,然后楚王立即任命左司马邓陵光接替刺史令一职后,目光更加冷了。

    他还记得,上次叶郡守昭滑死的时候,父王可是召见朝中重臣商议继任的人选了。

    但是,现在,陈轸病死后,父王却立即直接任命刺史令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父王根本就没有想过放权给自己,这说明父王根本就没有真的打算颐养天年。

    否则,若是父王真的有心让自己主持大局,甚至即位,那就应该让自己接管知北涯!

    如是种种,无不表明,自己已经成为父王的弃子,早晚有一天会被废除太子之位,然后贬斥偏远之地做个封君。

    想着,太子横的心顿时更冷了。

    不久后,太子横来到陈轸府上,送上祭品拜祭陈轸后,稍稍安慰了临湖君等人后,便立即离去,返回太子府。

    路上。

    太子横正在车中闭目眼神,突然,马车一顿,太子横一惊,睁开眼正欲询问,却听到驾车的潘君禀报:

    “太子,公子彘求见。”

    “子彘!?”太子横一怔。

    自从母亲南后病故后,太子横一向对他这个嫡亲弟弟痛爱有加,无论是公子彘居住在王宫时,还是搬出王宫后,公子彘去太子府都不用通传,便可以直接入内的。

    但现在,公子彘不去他府上,却在半道上拦他的马车。

    太子横若有所思,然后他又想起来,公子彘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他府上走动了。

    想着,太子横沉声道:“请公子彘上车!”

    “诺。”

    半个时辰后,太子横与公子彘来到淮水之畔的一个小亭。

    太子横东向坐,公子彘坐在太子横对面,二人之间的案上已经摆满酒肉。

    此时,公子彘举杯敬酒,太子横微微颔首,然后一饮而尽。

    放杯,太子横看着面前尚显稚嫩的公子彘,笑道:“子彘,今日怎有闲情请为兄来这淮水边观景饮酒啊!”

    “让兄长见笑了。”公子彘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道:“彘请兄长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兄长出手相助。”

    “哦!”太子横闻言,看着公子彘露出好奇之意,他想不出,现在的公子彘有什么事需要求他的。

    此时,公子彘笑道:“兄长,彘出宫立府已久,每日除了读书,便无所事事。故,彘静极思动,欲求取上大夫一职,还请兄长相助。”

    太子横脸色一沉,训斥道:“胡闹,上大夫一职是现在的你可以求取的吗?你现在还未满十七,正是用心读书之时,你不好好的跟着左徒求学,却好高骛远想要获取上大夫的职位,简直是本末倒置。”

    说着,太子横感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立即安慰道:“子彘,你是父王的儿子,是我的弟弟,身份尊贵,只要你学有所成,稳步前进,区区一个上大夫算得了什么,令尹才是你的目标啊!”

    公子彘闻言,笑嘻嘻道:“既如此,那彘想请兄长助我,我想做令尹。”

    “啪!”

    太子横见公子彘得寸进尺,猛地一拍桌案,大怒道:“子彘,何出如此妄言,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才能,能肩负的起令尹的重责吗。”

    说着,太子横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道:“子彘,你看那边的乔木林,林中之树,虽都是乔木,但是,当乔木初长,树高三尺之时,人们就使用它,这就叫夭折。

    如果乔木长到十尺,人们才使用它,这就叫柴薪。但如果等乔木长到十丈,等乔木成才,那乔木就是栋梁。”

    说着,太子横看着公子彘,语重心长的道:“子彘,易云: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九五,飞龙在天。

    为兄不是拒绝你,而是希望能趁着年轻,多长学问,多增长见闻,在你这个年纪,干你应该干的事情,而不是在错误的时间做错误的事情。”

    公子彘闻言,若有所思的道:“兄长的意思彘明白了。”

    说着,公子彘右手一指,指着滚滚东去的淮水道:“就好比这淮水一般,只要淮水能顺着这可见有明显的河道走,不急不缓,不多不少自然就能东流入海,以成其大,成其深,成其高,顺天应人,此之谓天命。

    可是,若是淮水太急太多,就会冲毁河岸,不仅伤人必众,而且还会水流入田,日晒风吹,转瞬而枯。

    若是淮水太缓太少,日晒风吹,便会中道枯竭,同样伤人必众。”

    说到这,公子彘拱手道:“这淮水就好比人一样,顺势而为,不急不缓,自然就能归流成海,百世不竭。

    兄长,你说彘说的对吗!”

    太子横愣了愣,他听明白,公子彘这次根本就不是来求取官职的,而是来劝说他的,劝他不要广结贵族,大造声势的。

    想着,太子横看着公子彘愣了数下。

    公子彘之前不见身影,现在又卡在陈轸病死的时候来劝说他这是何故?

    太子横默默一叹,现在的时局,以及刚刚那番话,似乎不像是未满十七的人能看出来,能说出口的。

    公子彘的背后,必然有其师左徒屈原的影子。

    所以,屈原这是担心自己声势浩大,担心自己会影响新法,所以让公子彘来劝说吗?

    呵呵!

    无耻小人!

    想到这,太子横又看了一眼公子彘,并没有再斥责他,而是站起来,走到公子彘身前,在公子彘期待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彘,你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不知背后深意。所以,回去后,好好读书,还要自己好好思考,不要人云依云。”

    说罢,太子横转身离去。

    太子横走远后,公子彘看着远处的马车,长叹道:“兄长,彘虽年幼,但许多事情已经明白,是你自己的双眼被**和恐惧蒙蔽了,是你自己没看清楚啊!”

    “唉~~”公子彘摇了摇头,然后出了小亭,吩咐道:“驾车,回左徒府。”

    不久后,熊槐得到太子横与公子彘在淮水边相会的消息。

    沉吟许久后,熊槐叹道:“左徒···子彘啊···”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齐国伐宋

    齐国临淄。

    齐王地听到周最的禀报,大喜道:“陈轸那个老匹夫病死了,这实在太好了,寡人现在又少了一个心腹之患啊。”

    笑着,齐王地又问道:“相国,楚国龙舒君现在如何?寡人之前听说他已经被楚太子引为上宾了,但又听说他为了离间楚王与楚太子,行事十分高调,他可曾泄露身份?”

    周最摇头道:“大王,臣得到消息,龙舒君目前为止还未泄露身份。”

    说着,周最迟疑道:“可能是因为陈轸病重的缘故,所以之前那段时间,楚国知北涯的探子出现了混乱,这才没有发现龙舒君的真实身份。”

    齐王地哈哈一笑:“相国说是因为陈轸的缘故,但寡人看来未必吧。这两年来,寡人前前后后给龙舒君送去两万金,这么一大笔钱,楚国却丝毫无知。

    由此可见,楚国知北涯也不过如此。”

    周最闻言,虽然心知这是楚国寿春遭遇战乱,又碰上迁都的缘故,但他并没有反驳,而是敬佩的拱手道:“大王圣明。”

    齐王地大笑道:“相国,既然龙舒君身份还未暴露,那稍后相国再给龙舒君送去万金,让他加大离间楚王父子的关系,最好让楚王父子变得跟宋王父子一样。”

    “唯。”

    “相国,既然如今各国皆已答应伐宋,而楚国那边又出现混乱,至此天赐良机,该出兵伐宋了。”

    “唯。”

    一月后。

    楚国寿春,王宫。

    新任刺史令邓陵光禀报道:“大王,齐国急报,不久前,齐王以大将触子为将,率二十万齐军,以及鲁卫等五万属国联军,兴师伐宋。

    同时,燕赵魏三国纷纷进行响应。

    其中,燕王以大将张魁为将,率两万燕军南下,自带粮草,助齐伐宋。而赵王则以大将军赵袑为将,率五万赵军,出兵伐宋。魏王则以将军魏齐为将,率两万魏军攻打宋国。”

    “终于轮到宋国了。”熊槐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之前齐国伙同五国伐秦,而后两次伐魏,一度伐赵,后伐燕,现在又开始出兵伐宋,天下各国,除了韩国,其他国家基本上都被齐王地攻伐了一次,甚至不止一次啊。”

    此时,邓陵光又禀报道:“大王,还有一个消息,齐相周最用自己影响力,已经派人说服二周投靠齐国。

    不久前,韩王几瑟派人向西周公与东周公征粮,结果,二周自持背后有齐国,因此拒绝了韩王,并驱赶了韩王使者。

    韩王得知,大怒,但因为齐国势大,不敢公然逼迫二周。”

    “嗯?”熊槐一怔,他没想到韩国与二周也闹矛盾了。

    接着,邓陵光又道:“大王,最近监视江城子的人发现,江城子得到了一大笔金钱,探子顺藤摸瓜,发现资助江城子的人,乃是齐国的人。

    所以,臣有理由相信,之前寿春谣言四起,可能也是齐国在背后出力。”

    熊槐冷冷一笑:“呵呵!齐王地此刻正在准备率领各国攻打宋国,不来巴结寡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来挑拨寡人。真当寡人老糊涂了,真当寡人是吃素的吗?岂不闻虎老于威在!”

    邓陵光闻言,只是挺直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熊槐喷了齐王地两句后,见邓陵光既不符合又不劝阻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便意兴阑珊的停了下来,然后叹道:“算了,寡人大度,不跟齐王地计较。”

    说罢,熊槐吩咐道:“继续保持对齐国的关注,至于齐国对我楚国的小动作,暂时不予理会。”

    又数日,宋国使者,太子贞之子公子服来。

    宫中。

    公子服拱手道:“大王,昔日寡君听说公子富贤,欲重礼聘以为相,只是正巧遇到公子富成婚,这才耽搁了。

    如今公子富已经成婚,也已经安排好封地松阳的事宜,并重新回寿春用事。

    是故,敝国欲再提前事,重礼请公子富前往宋国为相,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熊槐摇了摇头:“楚宋亲近,而公子又是宋夫人的兄长,按说公子亲自来请,寡人不应拒绝才是。

    但,上次太子来时,寡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太子还未即位,只要暗中私通齐国的宋王还在位,那我楚国绝不会干预齐宋之事。”

    公子服急道:“大王,如今四国联军来袭,寡君已经完全人清了齐国的狼子野心,绝不会再做出向齐国媾和的事情。

    而且,寡君已经许诺,只要公子富去了商丘,那宋国必将全部托付家父以及公子富,寡君绝不插手。

    请大王明鉴,再续楚宋之好!”

    熊槐摇了摇头。

    公子服再道:“大王就算不为宋国考虑,也请大王为楚国考虑一二。齐国乃残暴之国,已经将周围的所有国家全都打了一遍,就剩下楚宋两国还没有臣服。

    若是我宋国兵败国削,沦为齐国属国,那下一次,齐国必将再次纠集起七国大军,围猎楚国。

    彼时,大王还岂能安坐于此。”

    熊槐冷笑道:“之前寡人遭到各国三次围攻,可曾有过任何畏惧,若是齐国敢来,那寡人就与七国联军在淮水上再战一场。”

    说着,熊槐挥了挥手:“公子回去吧,寡人信不过那个朝盟夕叛的宋王。”

    “···”公子服见状,最后只能失望的返回宋国了。

    宋国。

    宋王与太子贞得到楚国不会出兵救援的消息后,全都心中一慌。然后,父子俩相互埋怨了一阵后,又不得不再次面对以齐国为首的四国大军。

    此时,宋王指着地图道:“此次四国之兵来,其兵锋直指我宋国要地陶城。所以,寡人打算将主力聚集在陶城以应敌军。”

    说着,宋王看着太子贞道:“寡人的大军之前几经大战,士卒疲弱,难以守住陶城。是故,寡人觉得应该要从南部调五万大军前往陶城驻守。”

    太子贞看了看地图,陶城北部是魏国,东部不远处便是齐国,乃是宋国战略要地,也是宋国最富庶的地方。

    一旦陶城失守,那么四国联军将会直接挥师南下威胁都城商丘。

    虽然陶城对宋国重要,但是如果他派去陶城的五万大军被他父王吞了,那他必将失去安身立命之本。

    想着,太子贞立即开口道:“五万大军太少,我决定最起码需要从南部调十万大军去陶城。”

    宋王一听太子贞不惜血本也要守住陶城,除了难以置信外,更多的是有一些感动,有一些激动,看着太子贞笑道:“太子此言当真?”

    太子贞点头道:“当真,不过,防守陶城的将领,需要是我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将臧子。”

    宋王一听太子贞举荐他的党羽臧子,顿时脸色一沉:“不行,臧子乃我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将,需要坐镇商丘总揽大局。至于陶城,我宋国大将曹斌可守。”

    “曹斌不行。”

    “臧子更不行。”

    “如果臧子不守陶城,那南方大军就不会北上。”

    宋王大怒:“宋国战败,对太子你有什么好处?”

    太子贞:“···”

    宋王见太子贞不出声,怒道:“若是南方的大军不来,那寡人将割北部东部包括陶城在内的三百里地给齐国,以向齐国求和。”

    太子贞大怒道:“若是如此,那我将率领治下之臣民投靠楚国,愿为楚国之封君。”

    宋王一僵:“逆子···”

    太子贞看着宋王默不作声。

    父子二人僵持了一阵后,最后宋王妥协,以彭城为代价,换取太子贞麾下的五万大军北上。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魏弃河东

    楚国,寿春王宫。

    邓陵光面无表情的禀报道:“大王,探子来报,齐燕鲁卫等国二十七万已经兵围陶城,而宋国则派大将曹斌率十五万大军驻守陶城。

    同时,赵魏两国七万联军,从大梁东进,攻打宋国西北诸城。而宋国则坚壁清野,依托城池,节节抵抗,以拖延赵魏联军的步伐。”

    熊槐闻言,并没有太多在意宋国的事情,而是问道:“最近广信君田文在干什么?”

    邓陵光拱手道:“回大王,自从齐国出兵伐宋后,广信君便开始在寿春城大肆传播齐国威胁论,说是一旦宋国屈服,那齐国就会联合各国围攻我楚国。

    并且,广信君这段时间,还在频频游说令尹、柱国以及太子,试图说服他们支持出兵救援宋国。

    同时,宋国听说了广信君的事迹后,便赠予了广信君黄金百镒为谢,同时派出使者再来我楚国求援。”

    熊槐皱眉道:“怎么?广信君就只在我楚国散布齐国威胁论吗?难道他就没有去三晋燕国散布谣言?”

    “回大王。”邓陵光摇了摇头:“因为广信君失去了薛地的财富,所以现在广信君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加上最近广信君门下食客又增加到近千五百人,所以,广信君没钱再大肆传播谣言了。”

    “嗯?”熊槐一怔:“寡人之前可是才送给广信君万金,他怎么这么快就没钱了。”

    邓陵光应道:“大王,广信君之前拿前后,大部分都用来在各国鼓吹大王贤明,以及散布齐国威胁论上。再加上广信君为人奢侈,门客众多,所以,广信君早就没钱了。”

    熊槐愣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再给广信君送去万金。”

    ···

    不久后,邓陵光带着万金黄金来到田文府上。

    “广信君,最近齐国伙同赵魏燕鲁卫邾等国围攻宋国,这令大王很苦恼。一旦宋国屈服齐国,那齐国的实力范围就将扩张到淮水北岸。

    强大的齐国雄踞淮北,对我楚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田文一听,大喜道:“刺史令,难道是大王准备出兵救宋了吗?”

    “不然。”邓陵光摇头道:“如今赵魏燕三国全都臣服齐国,与齐国结盟,甚至这次齐国伐宋,燕国还派出两万大军,自带粮草,千里迢迢的无偿帮助齐国伐宋。

    如今齐国有这些盟友在,我楚国贸然出兵,胜算太小,大王可不会为了宋国而牺牲自己的名声。”

    田文一僵。

    此时,邓陵光拱手道:“大王听说广信君在魏国有极高的声望,也在赵国有很多人脉,所以,大王欲请广信君出面,说服赵魏两国背弃齐国。

    同时,楚王也派人去燕国,让在燕的谷阳君游说燕国背弃齐国。

    一旦三国背弃齐国,那齐国必定声势大衰。”

    田文点了点头,想要答应却又些为难的道:“大王的意思,臣已经明白了,但是···这个···”

    邓陵光笑道:“大王也知道广信君的难意,所以,大王特让在下来,赠予广信君万金。”

    田文一听,立即大喜的应道:“请刺史令回复大王,还请大王放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说服赵魏两国背弃齐国。”

    等邓陵光一走,田文立即吩咐道:“传令,立即派人携带三千金去齐国,让齐国大臣游说暴君田地,就说齐国伐楚伐秦伐赵伐燕伐魏伐宋,已经将天下各国都得罪了一遍,继续炫耀武力攻伐宋国,对齐国不利,请齐王退兵。”

    “诺。”

    “传令,立即派人携带五千金去三晋,散布齐国威胁论,就说齐国迫使宋国屈服后,下一个攻打的目标,不是赵国就是魏国。

    还有,让人游说赵王魏王,就说齐国这次并没有真的打算攻打宋国,而是打算借赵魏两国之力削弱宋国,然后用宋国削弱赵魏两国。直到最后,齐王会在赵魏宋燕等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接受宋国臣服,并离间宋国与三晋的关系。”

    “诺。”

    “传来,从府中拿出一千金,继续在寿春城中鼓吹齐国威胁论,游说大臣赞同出兵救宋。”

    “诺。”

    不久,熊槐听说田文不仅派人去三晋散布谣言,而且还在寿春城中到处散布齐国威胁论后,愣了愣,然后又没再管他。

    秦国咸阳。

    此时,秦王荡看着自己身前的右丞相司马错以及左丞相魏冉道:“之前秦齐两国联合伐魏,寡人破安邑取绛都,大败魏军,魏国震恐。

    但是,寡人辛辛苦苦打趴下的魏国,却被大战数月劳而无功的齐国拿走了,寡人耻之。

    现在齐国又伙同赵魏燕等国伐宋,无暇顾及魏国,所以,寡人打算再次兴兵伐魏,给魏国一个教训。”

    司马错与魏冉闻言,异口同声道:“大王,臣愿为大王分忧。”

    秦王荡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魏冉道:“寡人知道左丞相对魏国比较熟悉,这次出兵伐魏的事情,还是拜托左丞相了。”

    “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会为大王雪耻,给魏国一个教训。”

    楚国寿春城。

    这一日,邓陵光进宫禀报道:“大王,魏国传来消息,不久前,秦国派丞相魏冉为将,率十万大军攻打魏国。

    结果,魏国以实力不足,放弃了河东所有地区,然后退守上党。

    是以,秦国轻取蒲阳等二十三城,并驱赶蒲阳百姓回魏国。”

    熊槐一听这个消息,不禁愣了愣。

    他本以为之前魏国响应齐国伐宋,却只派出了区区两万军队,而且将主将倪良留在国中。这是因为魏国要防备秦国,结果,魏国直接放弃了所有河东的土地。

    想着,熊槐令人将地图展开一看,却见魏国失去蒲阳等地后,就只剩下上党一地与秦国接壤了。

    而更关键的是,上党之地易守难攻,且还被赵魏韩三国瓜分。

    秦国攻上党一地,必将面对三晋合力。

    如此一来,魏国就从秦国的泥潭中抽身而出,暂时再也不用担心秦国的攻击了。

    想着,熊槐笑道:“好魄力,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虽然魏国失去了整个河东,但也获得了喘息之机,看来魏国还是有能人的,而且魏王遫也比他爹强多了。”

    说罢,熊槐又将目光转向韩国:“现在秦国已经无法直接进攻魏国,而攻打我楚国以及赵国的道路又太崎岖,剩下的,秦国就只有韩国这一个目标了。

    所以,接下来秦国的所有压力全都落在韩国身上了,韩国能顶住秦国吗?”

    说着,熊槐吩咐道:“贤卿,多派探子去韩国,接下来,秦国必定会对韩国动手。一旦秦国动手,立即让我们的人鼓动韩王向齐国求援。”

    邓陵光应道:“是,大王。”

    “还有,开始联系齐国那边与我们交好的大臣,一旦韩国求援,立即全力鼓动齐王出兵救韩,让齐王将秦国出关的唯一通道堵上。”

    “唯。”

    “此外,传讯给左徒屈原与广信君田文,让他们也联系他们在齐国的好友,让他们游说齐王,让齐王对秦国保持警惕。”

    “唯。”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秦国伐韩

    秦国咸阳。

    秦王荡心有不愈的道:“之前,寡人出兵伐魏,本欲屈服魏国,但魏国宁愿放弃河东,也不愿向寡人屈服,寡人恨之。

    但现在,魏国退往东部,寡人虽想再给魏国一个教训,但中间隔了一个韩国,出兵一事困难重重。”

    说着,秦王荡看着司马错与魏冉道:“不知那位贤卿可否为寡人屈服韩国,为我秦军打通前往东方的道路。”

    二人闻言,魏冉没有开口,而司马错立即拱手请命道:“大王,臣愿往。”

    此时,魏冉开口道:“大王,不可,右丞相声名在外,若是丞相前往,韩国必惧,然后以举国之力保宜阳,并向赵魏楚等国求援。

    宜阳此城,城高池深,且兵精粮足,器械充裕,若是韩国一味坚守,我秦军虽然勇烈,即便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也未必能攻克宜阳。

    而且,韩王与楚王有父子之情,若是韩王向楚王求援,一旦楚王调停,不知大王如何自处。

    所以,臣以为若大王欲臣服韩国,则右丞相以及臣都不便领兵出战。”

    秦王荡一怔,仔细想了想,发现攻打韩国果然比魏国要复杂许多。

    一则韩国元气犹在,二则韩王几瑟与楚王关系亲厚,一旦韩国向楚国求援,那楚国有极大的可能会出兵干预。

    这样一来,不仅会破坏秦楚两国的友好关系,而且也可能导致伐韩失败,甚至还会导致韩国更加亲近楚国。

    想着,秦王荡看着魏冉道:“不知左丞相有何计策,能助寡人臣服韩国以及魏国。”

    魏冉立即应道:“大王,臣之愚见,我秦国可以立即派人去游说韩王,就说大王欲伐魏,希望韩国借道于秦,并出兵协助秦国。

    韩国与魏国亲厚,必不肯借兵借道,如此,那大王便可出兵伐韩。

    只要大王派出合适的将领,合适的大军,则韩国必定不会立即向楚国求援。

    然后,只需我秦军大败韩军,则韩国可擒。”

    秦王荡笑着问道:“不知贤卿以为,合适的将领是谁?合适的大军又是多少?”

    魏冉拱手道:“大王,将军白起精通兵法,熟于战事,单论用兵之道,可与名将吴起相提并论。”

    说着,魏冉拜倒:“臣愿保举将军白起为将。”

    秦王荡看了看魏冉,他对魏冉将白起比之吴起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魏冉在吹牛,不过,他也知道魏冉与白起的关系,这两人关系太亲厚了。

    魏冉提拔白起于行伍之间,又将嫡女相嫁,这关系简直亲密到了极点。

    不过,按照秦国传统,为了避免将相失和,秦国的领军大将,不是丞相自己,就是由丞相举荐大将出征,魏冉举荐白起也没错。

    想着,秦王荡看了看右丞相司马错后,点头应道:“可,那就以白起为将。”

    说着,秦王荡又问道:“那丞相以为需要出兵多少。”

    魏冉笑道:“那就要看大王的意思了。

    若是大王只想让韩国表面屈服并借道,那只需五万大军足以。若是大王想换个韩相,那么就需要十万大军。

    若是大王想要让韩国臣服,那么就需要十五万大军。若是大王还想要魏国以及二周,那就需要二十万大军。”

    秦王荡闻言,哈哈一笑。

    一月后。

    楚国王宫。

    邓陵光禀报道:“大王,不久前秦王以韩王拒绝秦国借道伐魏为由,以秦将白起为将,出兵五万攻韩。”

    “白起!五万秦军?”熊槐一怔。

    他算到了秦国会出兵伐韩,但他没算到秦国会这么伐韩。

    白起杀神人屠的名号,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区区五万秦军,这能干成什么事?

    以韩国宜阳城的规模,五万秦军绕宜阳城两圈就用完了,如何能打痛韩国并迫使韩国臣服。

    想了想,熊槐猜不透秦王的算盘后,问道:“现在韩国那边是怎么应对的?”

    邓陵光应道:“回大王,韩国上下皆以为秦国派一将军来,这是秦王恼怒,只是想找回面子,攻下一两座小城,就会收兵回国的。

    所以,韩王下令,以韩将暴鸢为将,率五万韩军以抗秦军。”

    熊槐一怔,问道:“韩王没向赵国或者魏国,甚至是寡人还有齐国求援?也没让人居中调停?”

    “回大王。”邓陵光应道:“韩国上下一听五万秦军来,便没提求援事,也没提调停事,他们自信能击退这支秦军”

    “哦!”熊槐点了点,然后再心中默默叹了一声:“估计,可能,大概,这次韩国完了。”

    顿了顿,熊槐吩咐道:“继续关注韩国那边,并联系各国大臣。”

    “唯。”

    数日后。

    熊槐一大早起来,才在宋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衣冠,此时,一个侍者匆匆走了过来,并禀报道:“大王,工尹已齿之孙来报,昨夜工尹薨。”

    熊槐一怔,沉吟许久,叹道:“备车,寡人欲送先生最后一程。”

    “唯。”

    太子府。

    太子横看着前方的群臣道:“孤刚刚得到消息,工尹于昨夜无疾而终,父王得到这个消息,并未立即宣布工尹的人选,而是去工尹府上拜祭。

    以孤对父王的了解,父王这次一定会召见群臣众议工尹人选,不知诸位以为孤应该推举何人?”

    话音一落,州侯立即开口道:“太子,潘君贤能,管理太子府井井有条,从未出错,臣以为潘君可以做工尹。”

    太子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州侯,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潘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也希望潘君能获取工尹之位,工尹不仅掌管楚国工事,手中有大量的工匠奴隶,而且还是有兵权的。

    更重要的是,楚国的五色石,娲皇纸等神器,也全都是由工尹掌握的。

    若是潘君能担任工尹,那他必将势力暴涨,并从此不用为钱财发愁。

    但,他心中很清楚,父王肯定不会选择潘君的。

    想着,太子横摇头安慰道:“孤虽然知道潘君贤能,但是这次选择工尹人选的决定权还是在父王手中。

    而潘君从未接触工事,父王用人以能授职,即便孤推荐君,君也未必能获得工尹一职。

    就跟不久前孤举荐襄阳守叶巡为叶郡守一样。”

    众人一听叶郡守的事情,全都皱了皱眉头,然后不在随意推荐人选。

    秦国咸阳。

    秦王荡心有不愈的道:“之前,寡人出兵伐魏,本欲屈服魏国,但魏国宁愿放弃河东,也不愿向寡人屈服,寡人恨之。

    但现在,魏国退往东部,寡人虽想再给魏国一个教训,但中间隔了一个韩国,出兵一事困难重重。”

    说着,秦王荡看着司马错与魏冉道:“不知那位贤卿可否为寡人屈服韩国,为我秦军打通前往东方的道路。”

    二人闻言,魏冉没有开口,而司马错立即拱手请命道:“大王,臣愿往。”

    此时,魏冉开口道:“大王,不可,右丞相声名在外,若是丞相前往,韩国必惧,然后以举国之力保宜阳,并向赵魏楚等国求援。

    宜阳此城,城高池深,且兵精粮足,器械充裕,若是韩国一味坚守,我秦军虽然勇烈,即便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也未必能攻克宜阳。

    而且,韩王与楚王有父子之情,若是韩王向楚王求援,一旦楚王调停,不知大王如何自处。

    所以,臣以为若大王欲臣服韩国,则右丞相以及臣都不便领兵出战。”

    秦王荡一怔,仔细想了想,发现攻打韩国果然比魏国要复杂许多。

    一则韩国元气犹在,二则韩王几瑟与楚王关系亲厚,一旦韩国向楚国求援,那楚国有极大的可能会出兵干预。

    这样一来,不仅会破坏秦楚两国的友好关系,而且也可能导致伐韩失败,甚至还会导致韩国更加亲近楚国。

    想着,秦王荡看着魏冉道:“不知左丞相有何计策,能助寡人臣服韩国以及魏国。”

    魏冉立即应道:“大王,臣之愚见,我秦国可以立即派人去游说韩王,就说大王欲伐魏,希望韩国借道于秦,并出兵协助秦国。

    韩国与魏国亲厚,必不肯借兵借道,如此,那大王便可出兵伐韩。

    只要大王派出合适的将领,合适的大军,则韩国必定不会立即向楚国求援。

    然后,只需我秦军大败韩军,则韩国可擒。”

    秦王荡笑着问道:“不知贤卿以为,合适的将领是谁?合适的大军又是多少?”

    魏冉拱手道:“大王,将军白起精通兵法,熟于战事,单论用兵之道,可与名将吴起相提并论。”

    说着,魏冉拜倒:“臣愿保举将军白起为将。”

    秦王荡看了看魏冉,虽然他对魏冉将白起比之吴起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魏冉在吹牛,但他也知道魏冉与白起的关系,这两人关系太亲厚了。

    魏冉提拔白起于行伍之间,又将嫡女相嫁,这关系简直亲密到了极点。

    不过,按照秦国传统,为了避免将相失和,秦国的领军大将,不是丞相自己,就是由丞相举荐大将出征,魏冉举荐白起也没错。

    想着,秦王荡看了看右丞相司马错后,点头应道:“可,那就以白起为将。”

    说着,秦王荡又问道:“那丞相以为需要出兵多少。”

    魏冉笑道:“那就要看大王的意思了。

    若是大王只想让韩国表面屈服并借道,那只需五万大军足以。若是大王想换个韩相,那么就需要十万大军。

    若是大王想要让韩国臣服,那么就需要十五万大军。若是大王还想要魏国以及二周,那就需要二十万大军。”

    秦王荡闻言,哈哈一笑。

    一月后。

    楚国王宫。

    邓陵光禀报道:“大王,不久前秦王以韩王拒绝秦国借道伐魏为由,以秦将白起为将,出兵五万攻韩。”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竹鸟之飞

    此时,龙舒君想了想,然后拱手道:“太子,臣推荐一人,此人曾多次领兵出征,数有功勋,大王曾称赞他贤能。

    而且,之前江淮叛乱,他面对叛军的围攻,始终坚守对大王的忠诚,始终坚守城池,直到大王援军杀到。

    若是太子推荐这人,那凭他的忠诚与贤能,大王必定允诺。”

    太子横迟疑道:“先生说的可是新任钟离君,钟离玳。”

    “正是此人。”龙舒君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道:“太子,钟离君乃是江淮一带的大封君,也是江淮贵族的核心人物,在江淮贵族中的地位,仅次于渤海君昭浪,若是太子能将钟离君拉拢过来,必定大有助益。”

    太子横闻言若有所思。

    因为郑袖的缘故,还有因为他亲近江汉贵族的缘故,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他频频接纳那些曾经反叛的江淮贵族,所以导致现在江淮贵族中的主流封君,比如渤海君昭浪以及钟离君玳等人,都跟他不怎么对付。

    若是他这次能举荐钟离君,即便不成,也能好钟离君,将钟离君打上自己的烙印,并离间父王与钟离君的关系。

    若是成了,也可拉拢钟离君,并缓和他与江淮贵族的关系。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钟离君一向中立,对于他的是好与拉拢,钟离君是否会领情,而不是怨恨。

    想着,太子横快速看了一眼龙舒君,他可是知到龙舒君的身份的,同时也知道当年钟离君坚守城池,给负责围攻钟离的龙舒君以及曲阳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所以,这次龙舒君举荐自己的仇人做工尹,这会不会是伺机报复?

    万一龙舒君从中作梗,那他举荐钟离君的行动,极有可能会招致钟离君的敌视乃至报复。

    想着,太子横又迟疑起来。

    就在太子横犹豫间,一个士卒在外禀报道:“太子,右工公输正求见。”

    “公输正!”太子横闻言眼睛一亮。

    自从两百年前公输般奔楚后,公输家族就凭借优秀的技艺在楚国扎下了根。

    两百年来,公输家族已经彻底融入楚国,成为楚国的一大贵族,并常有族人出任工尹。也正是因为公输家在楚国的巨大优势,并有意无意的排挤墨家,所以从墨子及其弟子死后的两百年间,墨家之人甚少在楚国朝廷中出仕。

    直到二十多年前,墨家用包括首领在内的八百游侠,用他们的鲜血铺开了在楚国上位的通道。

    这几年来,随着墨家日渐受父王宠信,墨家的势力范围不仅伸到了工尹府,还伸到了军队,直到不久前,墨家的势力又伸到了楚国的情报组织。

    随着墨家势力的日益庞大,屡屡与墨家作对的公输家,日子也一天一天的不好受。

    所以,公输正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一定是来投靠他的,并获取工尹之位。

    若是出手帮助公输正,那么,无论成还是不成,都可以获得公输家族的支持,甚至包括公输家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

    而现在这个时间段,在墨家势力日渐膨胀的现在,用墨家的老对手来做工尹,一定能限制墨家势力的进一步扩张。

    而这,太子横微微颔首,他相信,用公输家贤侄墨家,应该也符合父王的心意的。

    想着,太子横微微一笑,然后对群臣道:“诸君,右工来访,孤去接见一下。”

    不久,公输正来。

    二人寒暄了一阵后。

    公输正献上一个已经打开的木盒道:“太子,自从大王下诏奖励发明以来,臣这些年来虽然改进了一些器械,但终究难有惊人的大发明。

    臣不才,数年来呕心沥血,终于重新制作出先祖曾制作的木雀。然臣愚钝,不能与先祖比,所制木雀也不能与先祖比,只能在天上飞个数十息。

    臣制得此雀,以为木雀并不如墨子所说一无是处,还可以携火攻敌,故愿献木雀于太子,于大王。”

    太子横看着木盒中的竹木鸟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公输般制木鸟的传说,据说那木鸟能在天上飞三天三夜不落地。但,公输般拿着竹鸟向墨子炫耀的时候,却被墨子斥责为无用于人,乃是一玩物,还不如一把种地的锄头有用。

    所以公输般被墨子说的无地自容,便亲手摧毁了木鸟。

    于是,木鸟这东西,就此失传,尽现于史书传说。

    现在,太子横看着盒中的木鸟,又摸了摸,确定不是真鸟,而是真的竹木以及不知名材料所制的竹木鸟后,惊异的看着公输正道:“右工确定这竹鸟能飞起来。”

    公输正一听太子横质疑,仿佛遭到侮辱一般,立即从席上跳了起来,然后激动的拱手道:“请太子到院中一观,以证我言非虚,若是欺骗太子,臣甘愿以死谢罪。”

    不久后,太子横站在庭院中,看着天上不断煽动翅膀飞翔的竹鸟,被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才怔怔地惊叹道:“真的飞起来了,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说话间,太子横就见竹鸟仿佛力气耗尽一般,张开的翅膀再也扇不动了,然后落在地上。

    接着,公输正再次鼓捣了一番,竹鸟再次飞了起来。

    然后,太子横的目光再次被竹鸟吸引住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横眼中的惊奇之色消散,然后回归竹鸟本身。

    这时,太子横突然发现那竹鸟飞行轨迹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毫无规律可循,也不受公输正的操控。

    见此,太子横走到公输正身侧,然后迟疑的看着正洋洋得意的公输正道:“右工,这竹鸟飞天,的确惊人,也的确巧夺天工。但你确定这竹鸟能用来攻击敌军大营或者敌国城池,而不是可能会烧到我们自己。”

    公输正脸色一僵,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太子横,然后忐忑不安的道:“太子,这竹鸟才制成没多久,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再给臣一段时间,臣一定能控制它的飞行方向的。”

    “原来还是半成品!”太子横心中了然,然后笑了笑,对公输正道:“好,卿所制竹鸟,虽然尚有瑕疵,但也不失为一利器,稍后孤就去为卿请功,表卿为工尹,还望右工再接再厉,不负卿先祖之名。”

    公输正一听,立即大喜的拜道:“谢太子举荐,臣感激不尽!”

    太子横送走公输正后,又回到与群臣议事的大厅,然后未与群臣商议,便直接开口道:“孤已经决定,举荐右工为工尹,接下来,若是父王召见群臣商议工尹人选,诸君请一同推举右工。”

    众人一听,相互看了看,齐声道:“是,太子。”

    此时,人群中的龙舒君,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在心中默默感叹道:“现在的太子,越来越有主见了,越来越难忽悠了。”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若有所思

    次日。

    熊槐召见朝中重臣。

    “诸卿,工尹不幸,寡人甚哀之,但工尹一职,事关重大,不可或缺,不知诸卿有何人选?”

    说着,熊槐将目光转向太子横,问道:“太子,不知你以为何人可接替工尹一职。”

    太子横见自己父王果然第一个向自己询问,早有准备的他,立即应道:“父王,右工公输正熟知工事,技艺精湛,甚至能够重现昔日公输般所制的木鹊。

    儿臣以为右工能,可接替工尹一职。”

    太子横话音还未落下,刺史令邓陵光立即开口道:“大王,臣以为不可,木鹊一物古已有之,虽极尽技巧,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此物于民无用,于国无用,甚至连昔日制作出木鹊的公输子,也以此物无用而毁之。

    倘若现在大王以这等无用之物,而重赏右工,并委以重任。

    这就是在告诉天下百姓智士,他们的所做所为,即便于民无用,于国无功,也可获得重赏。

    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臣担心国中的智士将不再将智力放在发明于民有用,于国有用的地方,而会专研各种极尽智巧,而毫无用处的东西。

    智力用之不当,就是没有智力,没有智力,就会导致国家衰弱,国家衰弱,敌国就会来袭,敌国来而我无智能之士以对,必将兵败地削。

    此乃亡国之始也。”

    这一番话,顿时说得右工公输正脸黑,说得太子横脸色阴沉,同时也将熊槐以及殿中其他人说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熊槐,更是直愣愣的看着邓陵光。

    之前,邓陵光年轻的时候,熊槐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卫用,那时候,邓陵光可是一天到晚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后来,邓陵光做了近卫军的将军,同样也是沉默寡言。

    现在,邓陵光做了刺史令,每次来见他,出来汇报消息,其他的也是什么不说。

    原本,熊槐以为邓陵光就是一个闷葫芦,是一个能藏得住话守得住秘密的人。

    但现在,熊槐发现他错了,原来这个往日的闷葫芦也这么能说。

    熊槐心中默默感叹:果然,诸子百家之人,没有一个不能说的。

    就在众人震惊间,邓陵光又开口道:“大王,昔日比干见纣王用象箸,乃知亡商者必纣王也,非是纣王用象箸而亡,乃是心意变也。

    今右工献木鹊于王,是乱我王心也,是居心不良,意图将我王乃至我楚国引入邪途。

    此等居心险恶之人,臣请大王黜之,以正国人之心。”

    另一边,公输正一听邓陵光将他打成了祸国殃民的小人,甚至还想将他驱逐,顿时大恐的走到大殿中间,长拜道:“大王,冤枉啊,臣世代为楚臣,虽不肖,但也不致于图谋不轨。臣之所以献木鹊,乃是因为此物有大用,可攻城,可攻敌军大营,乃是战场利器,故而才敢献于大王。”

    此时,太子横拱手道:“父王,此木鹊有用无用,口说无凭,何不让右工一试。”

    公输正一听,立即感激的看了太子横一眼。

    刚刚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楚王宠信邓陵光,连给他展示的机会也不给,然后直接将他驱逐。

    若是这样,那公输家就完了,那楚墨的人一定趁机打击公输家,以报公输家两百年来的压制之仇。

    此时,熊槐看了看太子横,又看了看公输正,点头道:“可。”

    “谢大王!”公输正一听楚王许可,心中一松,再拜后,便起身到殿外开始准备。

    公输正离开后,殿中群臣开始议论起来,大部分的人都在感叹公输家能让木鹊飞腾的奇技,对接下来观赏充满期待之色。

    不久后,公输正再次回到大殿,然后向楚王行礼道:“大王,火鹊已经准备就绪,请大王出殿一观。”

    “好!”熊槐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带着殿中群臣走到殿外。

    一到殿外,熊槐立即看到远处已经摆好了三排十列共三十个帐篷,而帐篷群外五十步远的地方,有十个手持木鹊以及十个手持火把的士卒正站在那。

    大致观看了一下,熊槐便知道公输正打算做什么了。

    但熊槐什么也没说,而是对身侧不远的公输正吩咐道:“右工,开始吧,寡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昔日公输子的神技了。”

    公输正立即应道:“是,大王。”

    说罢,公输正立即快步走到士卒不远处,大喝道::“转鹊头。”

    十个拿着木鹊的士卒一听,立即开始飞快的转起鹊头来。

    而后,公输正在所有士卒停手后,再次开口道:“点火。”

    另十个那火把的士卒一听,立即飞快的点燃了长长的鹊尾。

    此时,公输正一见十个木鹊尾巴全部被点燃,立即喝道:“放!”

    早已忍不住的士卒一听,立即放飞了手中木鹊。

    接着,十鹊齐飞,其中三个飞向左边,两个飞向右边,一个飞到了士卒后面。剩下的四个往前飞的木鹊,其中三个飞了三四十步,便因木鹊起火而坠地,只有一个成功飞到了帐篷上方,然后鹊身起火,接着带着浑身火焰掉到一个帐篷上,并成功将帐篷点燃。

    看到这,群臣为木鹊飞行惊叹的同时,也露出不屑之色。

    此时,公输正快步跑回楚王身侧,然后羞愧的拜倒:“大王,臣······”

    另一边,熊槐见木鹊放火十个只成了一个,而且哪一个似乎还是碰运气的,现在右工公输正正羞愧难当的拜倒。

    见此,熊槐回头向令尹昭雎问道:“令尹,如何?”

    昭雎看了看地上的公输正,然后瞄了一眼楚王另一侧的太子横,应道:“大王,木鹊虽然能飞,但所飞不过五十步,还不如弓箭好使,实在是华而不实,虚有其表。”

    说着,昭雎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右工谄媚君王,当重罚。”

    “不然。”昭雎身侧的唐昧一听,立即反对道:“木鹊虽有瑕疵,但其飞行路线曲折,不像弓箭一样直来直往。

    若是能加以改进,让木鹊能朝着固定的区域飞行,并且加快木鹊的飞行速度,以及飞行距离,这将在袭营战事中,收到出乎意料的作用。”

    熊槐闻言,若有所思的瞥了唐昧一眼,然后看着公输正道:“贤卿,你说这木鹊可以用来攻城袭营,那不知木鹊制作困难否?”

    公输正一听,立即应道:“大王,木鹊虽然精巧,但是制作并不复杂,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天能制得十余,乃至数十。”

    “哦,那造价几何?”

    “回大王,也不贵,比弓弩低,比箭矢高。”

    “造价如此低廉,想来所需材料也很寻常了!”

    “大王英明,制作木鹊所需的,全都是寻常的胫角竹木叶,十分寻常。”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虽然木鹊略有瑕疵,但胜在新颖,还有改进空间,寡人希望右工升任工尹后,能继续改进木鹊,让木鹊飞得更高,更快,更远。”

    “工尹···”公输正一听,惊喜的看着楚王道:“大王是说···”

    熊槐笑道:“贤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楚国工尹了。”

    公输正一听,大喜的谢道:“谢大王!”

    而就在公输正谢恩的时候,太子横心中一喜,但令尹昭雎却是摇头长叹。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日渐激烈

    不久后,公输正从宫中出来,上了马车。

    然后想起刚刚殿中邓陵光的横加指责,以及令尹昭雎的不屑一顾,还有柱国唐昧的及时出言,又想起唐昧变法派的身份。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开车,去太子府上。”

    “诺···”

    不久后,随着太子横在令尹昭雎与刺史令邓陵光的双重阻拦下,依然成功举荐右工公输正为工尹的消息传开,顿时在寿春城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原本许多因为太子横举荐叶巡为叶郡守失败,而猜疑楚王与太子关系的人,这一刻,也不再猜疑。

    从太子横举荐朝中重臣的事情中,许多人看到了太子横的能量,也有许多人看到了楚王在进一步放权,也有许多人从太子横身上看到了机会。

    一时间,许多人都在暗暗期待,期待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太子重视的公输正。

    于是,解下来的数天内,众多贵族大臣开始拜访太子横。

    随着工尹公输正的投靠,随着国中贵族的投靠,太子横实力暴涨,在朝中的话语权也开始越来越重。

    不久,实力大增的太子横,彻底由暗转明,从水下浮出水面,然后一举打破了原本朝中变法派、反对派,中立派三足鼎立的局面,然后将朝中局面变成了太子党与原本的三派四野分立。

    而且,随着中低层的官员贵族还在继续向太子横靠拢,太子横的势力也有隐隐压过其他三派的趋势。

    ······

    另一边,秦韩两国的战事日渐激烈。

    随着白起的大军一直向宜阳推进,奉命击退秦军的韩将暴鸢忍不住了。

    “白起这小子实在可恶,本将见他率五万秦军来,本想卖秦国一个面子,让秦王荡有个台阶下,这才按兵不动。

    但不想,这白起已经攻下了我韩国五座城池,已经杀到新城下,竟然还不肯见好就收,退兵离去。

    既如此,那本将要给他一个教训,好叫他知道,并没每一个叫起的人,都是吴起。”

    想着,暴鸢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明日三更造饭,四更用饭,五更拔营。诸将士随我迎击秦军。”

    “诺。”

    次日,暴鸢率大军奔袭正在攻打新城的秦军。

    结果,秦军虽有准备,但是因为兵力分散,被暴鸢率领的韩军强行破阵,好在两翼救援及时,这才引兵回营。

    是役,秦军小负一阵。

    战后,暴鸢统计战果后,冷笑道:“白起不过如此!”

    说着,暴鸢浑身一松的道:“今日秦军已败,而新城援军已至,想来秦军士气已失,距离退兵之日已经不远了。

    啧啧,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撞破南墙,才能认清现实还有差距,这说的就是白起这样的年轻人。”

    正感叹着,此时,一个偏将快步走进来,拱手道:“将军,秦将白起以今日将军偷袭,认为将军胜之不武,是以邀将军明日在新城外会战,一决雌雄。”

    暴鸢闻言,怒道:“呵呵,好一个不知进退的小辈,何谓胜之不武,岂不闻兵者诡道也!若不是大王再三吩咐,不欲过分得罪秦国,今日本将已经捕获秦将矣!”

    说着,暴鸢大喝道:“传令,整军备战,明日本将要破秦军,获白起。”

    “诺。”

    次日。

    秦韩两军在新城西部展开阵势,两军交战,大战一场,不分胜负,然后各自罢兵回营。

    又次日。

    两军再次交战,又不分胜负,而后又收兵回营。

    第三日。

    两军再战,平。

    第四日,秦军避战不出,韩军派人邀战,不成。

    第五日,韩军再邀战。

    第八日,韩军邀战无果。

    韩军大营。

    暴鸢囔囔道:“那白起虽然有些实力,但还不是本将的对手,他虽然有凶悍的虎狼秦军,但依然被本将杀得不敢再战。

    可是,这种情况下,白起依然率军呆在城外,战又不战,退又不退。

    这等反常行为,要么是秦国打算偷袭他处,这白起只是来牵制于我的。要么,就是秦国即将有援军到来。”

    说着,暴鸢立即吩咐道:“传令,密切监视秦军,提防秦军退走。”

    “诺。”

    “传令,多派探子去秦国,提防秦军增援。”

    “诺。”

    “传令给宜阳,让宜阳小心秦军突袭,另让宜阳守将进一步召集大军,整军备战。”

    “诺。”

    “派人通知大王,就说秦军不是本将的对手,已经被我杀得闭营自守,但秦军不退,恐有他图,让大王小心。”

    “诺。”

    又两日。

    “报,将军,探子来报,秦国有一支三万人援军,已经离开函谷关,正向新城杀来。”

    暴鸢闻言,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白起果有援军。”

    说着,暴鸢吩咐道:“传我将令,立即从宜阳调四万援军来,本将不会给白起任何机会的。”

    “诺。”

    又两日,秦韩两国援军同时抵达军营。

    翌日。

    两军再次摆开阵势会战,八万秦军对阵十万韩军。

    结果,秦军不支,在败势显露之前,提前收兵回营。

    其后半月,秦军继续避战不出。

    半月后,秦国两万援军来。

    而后,两军再次交战,十万秦军对阵十三万韩军,秦军再次提前退走。

    又一月,秦国五万援军来。

    当夜,白起使者抵达韩营。

    “将军,我家将军说了,之前数战,全都是因为我秦军人数不如韩军,是以,之前战事,不算我秦军输。

    现在,我秦军已经聚集十五万大军,士气正盛,希望明日能再与将军会战一场,公平一战,以证我秦军之勇,以证我将军之能。”

    暴鸢一听白起又要求公平一战,当即应道:“好,本将就白起一个机会,明日各自出兵十五万,然后两军公平一战。

    本将这次就要让白起知道,论兵法,他跟本将比差远了。”

    使者一听,立即大喜道:“好,那就明日战场上见分晓。”

    使者走后,暴鸢立即吩咐道:“传我将令,明日三更造饭,四更用饭,二十万大军,每个将士全都赏肉两块。

    明日一战,诸军奋勇杀敌,待杀退秦军,本将要趁势围攻秦军大营。”

    “诺。”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秦韩决战

    次日。

    秦韩两军再次在约定的新城西部的平地上摆开阵势准备会战。

    其中,秦军左右两翼各三万五千人,并且都有五百战车相助,而中军八万人,其中有五千骑兵在中军后侧驻留。

    而二十万韩军同样分成左右中三军,但与秦军厚中虚翼不同的是,韩军左右两翼各六万人,并且,暴鸢还将所有的战车,以及韩国仅有的骑兵,全都放在了两翼,而中军八万大军并无成建制的车骑。

    双方整队间,白起从斥候口中听到暴鸢的布置后,立即笑道:“看来韩将暴鸢已经将胜机放在了两翼。”

    说罢,白起立即下令道:“传令给左军将军,让左军缠住韩军右翼,不可让右翼韩军前来救援。”

    “诺。”

    “传令给右军将军,让他率领右军全力与韩军对攻,哪怕是拼尽最后一兵一卒,哪怕是把他自己搭上去,也要压制韩军左翼。等本将击溃韩国中军,就会立即率军前去支援右军,让右军顶住。”

    “诺。”

    “传令,让骑兵在后阵准备。”

    “诺。”

    不多时,秦军阵形整顿完成。

    此时,白起向对面的韩军阵中远远一望,见韩军中后侧旗帜还有一些混乱。

    见此,白起冷笑道:“看来暴鸢还真是视我如无物啊,竟然将韩国精锐尽数派去两翼,而将新上阵的士卒放在了中军后侧。”

    说着,白起没等韩军彻底整顿好阵型,当即下令道:“传令,擂鼓,令先锋上前,攻击韩军。”

    “咚···咚···”

    战鼓声一响,秦军五千先锋立即越阵而出,往韩军方向杀去。

    此时,暴鸢一听对面传来鼓声,顿时微微一怔:“秦军整队的速度好快!必是精锐之师。秦军精锐尽在中军,两翼必定虚弱。以我一倍于敌的精锐之师,攻打秦军数量精锐程度都不及我的秦军,秦军两翼岂能抵挡。

    此战本将必胜!”

    说罢,暴鸢大喝道:“传令,击鼓,让先锋冲击秦军。”

    “传令,让后军继续整顿阵型。”

    “诺。”

    两军初接战,凶悍的秦军先锋顿时如狼似虎的给了韩军先锋当头一棒,韩军攻势一挫,立即落入下风,然后陷入被动防御战,并且连阵线都有不稳之象。

    “嗯?”韩军中,一直关注前方战情的暴鸢一见韩军瞬间落入下风,顿时皱起眉头:“这支秦军先锋好生厉害,必是精锐中的精锐。

    传令,再派五千人上去,支援先锋。”

    “诺。”

    “传令给左右两军,让他们速速击溃秦军两翼,然后突袭秦军中军。”

    “诺。”

    此时,白起一听韩军的鼓声有异,然后站在战车上远远瞄了一眼韩军,便在韩军援军出动之前,开口道:“传令,然后弓弩手上前,在先锋军阵线八十步之后列阵,准备抛射两军交战后方。”

    “诺。”

    “传令,令左三右三两个方阵从两侧上前,然后在弓弩手两侧摆出前实后虚的弧阵,拦截韩军突袭弓弩箭阵的敌军。”

    “诺。”

    另一边,韩军阵中,暴鸢也听到秦军的鼓声有异,然后立即眺望秦军阵中。

    过了一会儿,当暴鸢见自己派出的援军与秦军弓弩手几乎同时离阵向前,当即目光一沉。

    “想要射击我援军,没这么容易!传令,让前方左右两个方阵向前,从两侧突袭秦军弓弩手。”

    军令刚下达,暴鸢突然见到秦军阵列两侧杀出两支秦军。

    这是刚刚从秦军次前方出列的方阵,与弓弩手同时行动,受视线遮拦,受秦军弓弩手的旗帜蒙蔽,刚刚暴鸢没看见。

    见此,暴鸢本想更改军令,让左右方阵急行拦截秦军左右的方阵,然后再派援军突袭秦军弓弩手。

    但话到了嘴边,却发现那两支秦军行动异常迅捷,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暴鸢立即改口道:“传令,让前方方阵立即向前,突击秦军阵线,然后从正面突入秦军弓弩手阵列。”

    “诺。”

    军令下达后,暴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下令道:“传令,催促两翼,让他们尽快击溃秦军两翼。”

    “诺。”

    此时,白起听到韩军阵中鼓声再变,立即冷声道:“传令,让弓弩手变阵,聚集为五个密集小方阵,为援军让开道路。”

    “诺。”

    “传令,让前排方阵立即向前,支援先锋,压制韩军。”

    不久后,暴鸢又见两军援军同时先前,瞳孔微缩,再下令道:“传令,中军两侧各出两个方阵,从侧攻击秦军侧翼,扰乱秦军阵型。”

    说完,暴鸢又催促道:“传令左右两军,让他们速速击溃秦军两翼。”

    军令下达不久,一个斥候快速跑到暴鸢战车不远处:“报,将军,右军已经压制秦军左翼,但秦军抵抗顽强,我军击溃秦军左翼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令右军继续加强攻势,尽快击溃秦军。”

    “诺。”

    接着,又一个斥候来报:“报,将军,秦军右翼攻势十分猛烈,我左军与之厮杀许久,相持不下。”

    “废物。”暴鸢大怒,骂道:“以六万精锐攻打三万弱兵,却不能取得优势,这简直就是无能!”

    与此同时,秦军阵中,白起听到对面的鼓声,然后看了看对面已经站到前面的中军,立即下令道:“传令,让后阵的骑兵开始在战场外围游走。”

    “诺。”

    接着,白起见两股韩军从两侧杀过来,不为所动,吩咐道:“传令,让两侧的方阵加强戒备,防守。”

    “诺。”

    另一边,暴鸢见秦军骑兵开始行动,立即皱眉道:“传令,让突袭秦军两翼的军队小心骑兵的突袭,传令,让后阵还有两侧加强戒备,小心骑兵突袭。”

    “诺。”

    激战半个时辰后,暴鸢始终被白起牵着鼻子行动,甚至,在白起开始调动中军的时候,暴鸢则将中军中最后一排方阵压了上去。

    此时。

    白起见暴鸢只剩下后军可以调动,而战场上厮杀的军队也已经全面落入下风,被秦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至此,白起精神一振,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传我将令,让骑兵立即前往韩军后阵北侧游走,并摆出攻击姿态,牵制韩军后军,别让暴鸢跑了。”

    “诺。”

    “传令,让后阵两侧的方阵,立即绕过战场,从两侧攻击韩军后阵。后阵中间的万人方阵做好准备,随时听从将令。”

    “诺。”

    “传令,中军两侧方阵继续阻拦韩军的攻击,中间方阵随我冲击韩军战线。”

    说着,白起长剑向前一指,大喝道:“诸将士,随本将撕碎他们!”

    “杀~~”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天下震动

    随着秦军在白起的率领开始全线出击,韩军压力顿时倍增。

    此时,还在中军后阵的暴鸢,虽然手中还有两万军队未动,但他已经意识到,他已经输了。

    八万韩军正面对决八万秦军,结果,韩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一败涂地。

    到了这个时候,暴鸢本欲趁手中还有两万大军还未投入战场,立即鸣金收兵,以保存韩军实力。

    但,北面战场传来的消息,韩军右军已经取得对秦军左翼的绝对优势,若是他能坚持一下,等到北面的六万韩军来援,那他还能反败为胜的。

    更重要的是,之前他一直都压着白起打,现在他不想输,白起只是后起之秀,而他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他不想用自己的一世英名来成就那个他之前瞧不起的白起。

    于是,就在他犹豫间,秦军骑兵飞快的杀到韩军后阵北面不远处,犹如一只猛虎雄踞在北面,并对着韩军后阵露出獠牙,仿佛韩军只要一动,那只猛虎就会展开致命一击。

    见此,暴鸢脸色一黑。

    “好个白起,真是小瞧他了。这支骑兵不仅能阻拦我右军来援,还能突袭我军后阵。”

    此时,暴鸢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于是,暴鸢下令道:“传令,大军保持警戒,弓弩上弦,开始撤退!”

    暴鸢一动,秦军骑兵立即压上,以牵制韩军。

    暴鸢见此,不敢乱动,只能保持阵型,缓步撤退。

    而秦军骑兵见韩军戒备森严,而且弓弩俱已上弦,顾及韩军弩阵犀利,也不敢逼迫太甚,只是逼近韩军,不放韩军从容离去。

    于是,暴鸢率领的两万韩军,缓缓向后退去。

    而后,不多时,白起派出的后阵秦军追上暴鸢,并一南一北的向暴鸢所部发起冲锋。

    接着,暴鸢的移动速度更慢了。

    而且,有骑兵牵制,暴鸢完全不敢断尾求生。

    另一边,白起率中军发起冲锋后,正在厮杀的秦军见己方有大股援军杀来,而且还是主将亲自率兵出击,顿时士气暴涨。

    而韩军方面,在秦军援军前进时,士气便开始下跌,等候他们发现暴鸢已经抛弃了他们,开始向后退走时,正在厮杀的韩军顿时士气暴跌,只是在韩军将领的强力镇压下,这才勉强与秦军厮杀。

    但,随着白起率军杀到,以逸待劳的秦军如虎入羊群一般,几乎瞬间便在韩军的阵线上撕开了一个数个口子,然后缺口变大,大量秦军将士突入韩军阵中。

    韩军阵线被破,阵型大乱。

    接着,秦军迅速将缺口撕裂,凿穿韩军阵列。

    而后,随着秦军开始对韩军进行分割包围,此时,韩军将士再也坚持不住,全面溃败。

    此时,白起见韩军溃败,立即下令道:“传令,大军驱赶溃军,用溃军冲击韩将暴鸢所部。”

    “诺。”

    “传我将令,令后军将士立即前去支援左军,将北面的韩军右翼击溃。”

    “诺。”

    “传令,令骑兵在北面游走,封锁北面,不准韩军溃兵向北逃亡,将溃军往宜阳方向驱赶。”

    “诺。”

    在秦军的驱赶下,五万余韩军立即疯狂的向后败走。

    不多时,溃军撞上还在且战且退的暴鸢所部。

    然后,暴鸢所部瞬间崩溃,败走。

    接着,在骑兵的封锁下,以及秦军的有意驱赶下,韩军溃兵疯狂的开始向宜阳方向逃亡。

    在韩军中军全部溃逃后,白起又下令到:“传令,大军顺势掩杀韩国溃军。”

    “诺。”

    “传令,让骑兵迅速南下,奔袭南面的韩军左军。令骑兵击溃左军后,一面将韩军往宜阳驱赶,一面掩杀韩军,让骑兵尽可能的杀伤韩军溃兵。”

    “诺。”

    随着军令下达,秦军将士一听到了杀戮时间,全都眼睛一红,开始疯狂的捕杀后面的韩军士卒。甚至,还有中间以及后面的秦军将士,主动丢盔弃甲,也要疯狂的追杀韩军溃军,然后从溃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随着秦军的疯狂杀戮,韩军死伤甚重,剩下的韩军则更加疯狂,更加玩命的向宜阳逃亡。

    而在两翼战场,随着韩军中军溃败的消息传到,随着秦军援兵的到了。

    韩军左右两翼也随之溃败。

    尤其是南面的左军,在五千秦国骑兵的追杀下,死伤甚重。

    当日,秦军追杀溃军四十余里,直到天黑眼盲才停止追杀。

    次日,白起再次率秦军出击。

    暴鸢趁夜收拢了数千溃军,见秦军来,心胆俱裂,不敢战,遁走。

    当日下午,白起率军追到宜阳城外。

    此时,暴鸢在宜阳城下喊道:“我乃韩国大将军暴鸢,速开城门放我军进城。”

    而宜阳守站在城头看了看城外,虽然他认出了暴鸢,但他也看到了败兵中正在疯狂杀戮败兵的秦军,更看到秦军主力就在不远处。

    见此,宜阳守大喊道:“大将军,秦军已至,宜阳兵少,请大将军杀退秦军,否则宜阳必将为秦军所趁。”

    “混账!”暴鸢大怒:“速开城门!”

    “请大将军杀退秦军。”

    此时白起率军杀到,败军见此,纷纷逃亡。

    暴鸢无法,只得大骂道:“混账!”

    说罢,便跟着溃军继续向南逃亡。

    不多时,溃军逃到洛水北岸,为洛水所阻。

    此时,白起率军杀到。

    两军再战,韩军不敌,大败。

    最后,暴鸢走投无路,自杀身亡,而韩军溃兵被赶入洛水,溺死者甚众。

    与此同时,宜阳城中得知韩军先败于新城,后败于城南,二十万韩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城中之人,无不胆寒。

    翌日。

    休整了一夜的秦军,便在白起的率领下对宜阳城展开猛烈的攻击。

    三日后,秦军轻取宜阳。

    接着,白起又率十二万秦军进逼韩国都城新郑。

    半月后。

    心气已失的韩王几瑟,接受秦国的和谈要求,割宜阳新城等三百里地于秦,献麦米百万石,并任命正在秦国侍奉秦王荡的大臣韩珉为韩相。

    随着韩军将士的尸体顺着洛水飘到洛邑,随着韩国臣服的消息传到洛邑以及距离新郑百里之遥的大梁,魏国以及二周纷纷震动。

    接着,二周纷纷遣使向秦国示好,而魏国则开始在大梁征召百姓入伍,并调伐宋魏军回国备战。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合纵救韩

    楚国寿春。

    当熊槐得知秦韩之战,秦军斩首十万余,并淹死数万韩军后,还是为白起的能力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虽然他在白起第一次独立领兵作战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也没想到白起会这么厉害,一战就打掉了韩国的主力。

    现在,韩国除了驻扎在上党的那数万韩军还一战之力,其他地方,整个河水以南,已经没有可以一战的军队了。

    可以说,韩国已经步入魏国后尘,短时间内已经没有自保之力了。

    此时,熊槐看着邓陵光道:“贤卿,这韩王服软也太快了吧,秦军才包围新郑,还没有攻城,韩王就服了。

    难道跟我们交好的大臣,跟齐赵魏等国交好的大臣,就没有人阻止韩王,然后向寡人还有其他国家求援吗?”

    邓陵光脸色微微便的沉重:“大王,白起两日之内,以弱势之兵力,不仅将韩国名将暴鸢逼得自杀身亡,还差点将韩军杀得全军覆没,而且还在一日之内攻克坚固程度不下新郑的宜阳。

    韩国君臣得知,无不噤若寒蝉,等白起包围新郑,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齐赵魏三国的人,全都不敢开口,唯恐白起一怒之下攻打新郑,并血洗新郑。

    所以,秦使一进新郑,韩王立即上表臣服了。”

    “唉~~”熊槐不禁长长一叹,原本,他以为韩国就算败于秦国,也还会有自保之力的,这样,有韩国顶在前面,有赵魏两国在后支援,也能拖住秦国东进的步伐。

    但经此一役,魏韩两国已经论为案板上的鱼肉。

    这一下,熊槐突然感觉到,似乎天下大局要隐隐脱离他的掌控了。

    想了想,熊槐吩咐道:“传令,与秦国的商路继续保持通畅,但是卖给秦国的金石、粮食、竹木、皮革等战略物资,开始进行严格的控制,不准再流入秦国。”

    “唯。”

    “传诏,立即以三闾大夫屈署为使,前往韩国慰问韩王几瑟。”

    “唯。”

    “传诏,公子平与魏公主的聘问已经完成,寡人决定以令尹昭雎为使,亲往魏国大梁迎接魏公主。

    告诉令尹,准备扶持魏国,进一步扩宽与魏国的商道,将战略物资加入交易的范围。

    此外,寡人将撤回驻扎在陈地的大军,从此以后,陈城只留本地将士三千,其他大军全部退到上蔡。”

    “唯。”

    “传令给广信君田文,让他发动人脉,在各国全力鼓吹秦国威胁论。”

    “唯。”

    “让知北涯的探子也在各国鼓吹秦国威胁论。”

    “唯。”

    城中。

    随着秦国大败韩国的消息传来,随着楚王任命令尹昭雎以及三闾大夫屈署前往魏韩两国的消息传出,寿春城中的风向顿时一变,由原来的都在议论齐国的威胁,变成了全都议论秦国威胁。

    甚至,许多知道楚王与韩王几瑟情同父子的大臣贵族,还纷纷上书,要求楚国出兵教训秦国,给韩国报仇。

    而熊槐收到上书后,则直接无视了这些或有眼无珠,或投机取巧,或居心不良的人。

    半月后,各国的反应传到寿春。

    “大王,魏国传来的消息,魏王得知令尹前往大梁迎亲,亲自在城门处迎接令尹进城。从内应处得知,魏王本想在城外鸿沟渡口相迎的,但因为白起还驻扎在新郑城外,而新郑距离大梁仅百里之遥。

    所以,魏国上下担心遭到秦国骑兵突袭,不敢出城。”

    熊槐摇了摇头。

    身为一国之君,甚至连都城都不敢出,可见魏国的局势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此时,邓陵光继续禀报道:“还有,魏王已经与赵王达成协议,魏国割上党郡一半土地给赵国,而赵国则将不久前赵魏联军攻下的宋国七城全部让给魏国,并且,赵国还让大将军赵袑率领伐宋大军前往大梁守城。”

    “哦。”熊槐一怔,想了想道:“魏国面对秦国兵锋,宁死不屈,看来魏国是铁了心巴结齐国了。”

    “不。”说着,熊槐又摇头道:“不,看来是魏国想要尾从齐国,想要从宋国哪里得到补充。”

    说着,熊槐沉吟了一下:“魏国的事情,不必理会,寡人应该继续支持魏国,因为魏国面对秦国,根本没得选。”

    此时,熊槐看着邓陵光问道:“那齐国是何反应?”

    “回大王。”邓陵光应道:“之前齐国率领联军,围攻陶城半年,以燕鲁卫等国联军伤亡过半为代价,强取陶城。

    韩国臣服秦国的消息传到,接着赵魏联军退兵的消息传出,然后齐军也停止了攻略宋国城池的脚步,此时多国联军正在陶城休整。

    而临淄那边,据内应传回的消息,齐王恼怒秦国打乱齐国攻打宋国的步伐,同时也大为震惊秦军的战绩。

    于是,齐王已经派出使者前去联络各国,准备合纵伐秦。”

    “合纵伐秦?”熊槐陷入了沉思。

    若是以往,合纵伐秦缺了楚国也就缺了,并不会又太大的影响。

    但是这一次,魏韩两国已经被打残,燕国那边,乐毅还在进行政治军事变革,赵国内部还在进行调整。

    也就是说,若是楚国不参与,那么就是齐国带着病残疲惫之师去跟白起率领的虎狼秦军作战。

    虽然齐将触子用兵也很老到,但是跟白起相比,熊槐实在是对触子没信心。

    一旦齐军战败,那天下的大势就彻底变了。

    从齐军四处出击,触怒天下,变成了天下恐秦。

    毕竟,现在齐国目标还是宋国,而秦国一动手,三晋就将直面秦国的兵锋。

    这种情况下,赵魏韩根本不会在秦国的强大压力下,还去招惹齐国。

    而没有赵魏韩燕四国的帮助,楚国想要击败齐国不难,那以齐国近三千里的地盘,想要一战灭亡齐国,以楚国目前的实力,还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说,现阶段,还不是秦国该冒头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应该给秦国当头一棒了。

    不然,眼下这天下混战的局面,很快就变成了秦齐楚三国鼎立的局面。

    如此,那三国想要一统天下,那就难了。

    所以,这次一定要将秦国赶出韩国。

    不过,为了避免秦国将仇恨的目标对准楚国,这个出兵的数量就有些考究了。

    想着,熊槐心意一定,然后吩咐道:“继续关注各国动静。”

    “唯。”

    数日后,齐使苏代来,说以合纵伐秦。

    熊槐当即许之。

    一月后,各国之君在陶城会盟,熊槐以年老不便出行为由,让令尹昭雎代为参加。

    会盟中,燕赵两国之君以楚王没有前来会盟为由,共推齐王为盟主。

    三日后,齐楚赵魏燕鲁卫七国宣布誓师伐秦。

    其中,按照盟约规定,身为盟主,齐国出兵二十五万。

    而其他国家,楚国出兵十万,赵国出兵十万,魏燕两国各出兵五万,鲁卫邾邹任等齐国属国共同出兵五万。

    各国共出兵六十万,以伐秦。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出征大军

    陶城会盟签订的盟约传回楚国,熊槐第一时间召见了左尹甘茂。

    殿中,熊槐将昭雎送回来的盟约交给甘茂,等甘茂看完,问道:“左尹,这次各国合纵,率六十万大军伐秦,以卿对秦王以及秦国的僚机,不知卿以为秦国会如何应对?”

    甘茂之前在秦国呆了十几年,而且还在秦国做了多年的丞相,对秦国知之甚深。

    此刻听到楚王询问,甘茂略一沉吟,便应道:“大王,秦国核心之地在关中,秦国北地陇西需要防备义渠以及胡人,南郑需要防备楚国汉中,蜀地需要防备巴充两国以及楚国巫郡。

    所以,现在秦国能动员的地方,也就只有关中河西两地。

    而仅凭这两地,秦国正常能调动二十万大军,满负荷能调用四十几万大军,再多就会伤及秦国元气乃至根本。

    再加上不久前秦国夺取魏国河东,然后将河东的田地大量封给立功的将士,这就让秦国的国力被河东牵制了不少。

    所以,按照臣对秦王以及对秦国国力的判断,面对这次各国伐秦,秦国最多就只能出动二十万大军。”

    说到这,甘茂见楚王微微点头,便拱手道:“大王,韩国虽然已经屈服秦国,但是这是被迫无奈的权宜之计,所以,秦国极难从韩国哪里获得支持,甚至还得防备韩国的偷袭。

    如此一来,秦国以二十万大军面对各国六十万大军,还要防备后路被韩国截断。

    这种情况下,即便吴起在世,也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

    是以,臣推断,这次秦国必定会避免与各国开战,直接退回函谷关,坐等各国联军退走。

    只要各国联盟一散,秦国就会再次出兵要挟韩国,然后以秦韩之力威逼魏国。待魏韩两国臣服,秦国便可挟魏韩之力,说服赵国背叛齐国,然后与齐国争夺天下霸主的地位。

    这就是利则出兵东向,不利则退保关中。”

    熊槐沉吟了一下,然后笑道:“多谢贤卿指点,寡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甘茂离开后,熊槐又沉吟了片刻,然后吩咐道:“传令,请朝中重臣前来议事。”

    大殿中,熊槐看了看群臣,然后将目光放在太子横身上:“太子,令尹与各国签订盟约,这次各国伐秦,我楚国需出兵十万,不知太子你以为,这次我楚国当以何人为将?又从何处调兵?”

    太子横一听,立即胸有成竹的道:“父王,秦国司马错、魏冉、白起都是当世名将,寻常之人率兵前往,可能会为秦国所趁。而我柱国亦是当世名将,战功显赫,故而臣以为此时伐秦救韩,当以柱国为将。

    至于将士,那就更容易,柱国麾下还有十万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师,就在寿郢南部屯田。为了避免征召百姓节省民力,为了展示我楚国的诚意,直接让柱国率麾下大军去救援韩国便可。”

    熊槐闻言,当即面无表情的看了太子横一眼。

    这话太子竟然也能说出口,让唐昧率寿郢南部的十万大军去,这不是别有用心吗?

    他之所以敢深居后宫,而让太子监国,并且还敢让太子的人渐渐在朝中占据高位。

    所为者何?

    其一,朝中有昭雎、屈原、甘茂三个辅政大臣在一旁牵制太子。

    别看现在太子党在朝中声势浩大,一呼百应,但其实现在掌握国中内政的,还是正在主持各地变法的屈原,发往各郡县的政令还是从屈原那里出,而各郡县大部分的丞、尉,还有近一半的郡守、县尹,基本上也是变法派的成员。

    只要有屈原在,太子就难以在各地郡县哪里插手,对于这,昭雎与左尹甘茂也是如此,全都在地方插不上手。

    所以,朝中的混乱,并不会影响各地。

    其二,便是唐昧率领的在寿郢屯田并训练的十万大军。

    正是这十万大军,才给了熊槐足够的底气。

    只要有着十万大军在,那寿郢就不会乱,寿郢不乱,楚国就不会乱。

    若是按照太子横的建议,让唐昧率领这十万大军去韩国,那寿郢之地就剩下州侯麾下专门守卫寿郢的两万大军,还有司败司马翦手中的数千将士,以及城外庞爰率领的近卫军。

    如此,一旦太子有异心。

    那他就有翻车的危险。

    虽然凭借他对太子横的了解,现在太子还不会公然反叛,就算反叛了,凭借司马翦与庞爰两人,加上城中百姓,他还能镇压下去。

    但···这种明显的破绽,他是不会露出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熊槐也打算趁这次机会,给那些之前纳粮出兵救国而获得爵位,但爵位无法传承给后人的那些贵族子弟以及商人豪强,给这些人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他们成为新法的收益者,让他们站在新法那边,以增强变法派的底蕴。

    可以说,这后一个理由是最重要的,不容他人阻拦。

    想着,熊槐看着太子横摇头道:“太子的建议的确万无一失,能保证我楚国不会战败,而且还能宣扬我楚国之兵威。

    但是,这次各国伐秦的盟主乃是齐国,而齐国的主将乃是触子。

    触子只是后起之秀,乃是晚辈,如何能与我楚国名将柱国相比。若是寡人让柱国带着我楚国最精锐的大军去参与会盟。

    如此,各国联军是听触子的,还是听柱国的。

    若是联军听柱国的,那么触子十有**便会带着齐国的三十万大军回国。若是联军听触子的,那寡人还有柱国全都丢不起这人。

    所以,这次出兵救韩,令尹、柱国、司马都不能作为主将,这次的主将人选,当选以为军中后起之秀。”

    此时,台下的太子横快速瞄了台上的父王一眼,暗叹道:“父王果然已经对我戒备甚深了,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另一边,熊槐则吩咐道:“本次伐秦救韩的人选,寡人决定以方城守襄成君疾为主将,近卫军统领庞爰以及将军屈恢为副将。

    至于大军,从柱国麾下调五万大军,并方城、上蔡两地五万大军,共十万大军,以伐秦救韩。”

    太子横一听自己否决了自己举荐的柱国唐昧,然后换上跟他又灭门之仇的襄成君疾。虽然他知道襄疾跟韩王几瑟关系莫逆,情同兄弟,用襄疾作为主将,可极大的表达楚国对韩国的善意。

    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寒。

    散朝后,熊槐又留下司马景缺,然后将朝中大臣的那些有同大夫爵的贵族子弟征调入伍,让他门加入军中,参与伐秦救韩行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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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