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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缓兵之计

    而另一边,屈原听到楚王询问,没有立即回答,因为此刻他心中也正在为难。

    孙昀的背叛,将新法派与守旧派一直避免的问题,直接暴露在满朝文武面前,让两派一直勉力维持的祥和气象彻底破产,从此,两派恐怕再也不能和平相处了。

    之前,屈原之所以稳中求进,不愿彻底撕破脸,是因为新法实力不足,贵族实力强大。可是,现在,新法施行四年,变法派不仅控制力国中绝大多数的郡县,而且新法也在一定上削弱了贵族的实力,并极大的壮大了朝廷的力量,新法派的力量。

    如果现在与守旧派彻底决裂,只要楚王能继续鼎力支持,有大义在手,那新法派就有六层胜算。甚至,如果各国不干预不插手,那新法派的胜算就达到了八成。

    而他之所以维持与守旧派和平共处的局面,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尽可能的壮大新法派的力量,以保全楚国的元气,能让楚国在变法成功之后尽快投入到对外征战之中。而不是如令尹子西辅佐先王昭王以及吴起变法那样,国家与贵族的实力同时大为衰弱,以致楚国需要花费数十年来恢复元气。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攻打齐国,现在正处在楚国伐齐之前,还需要整个国家的力量来攻打齐国,一举灭亡齐国,或者尽可能的重创齐国,消除楚国在东北方的威胁,就跟当年商鞅重创魏国一样,让齐国从此不再是楚国的威胁。

    可是现在,这样的稳步推进步步为营的计划,因为孙昀的一句话,就毁于一旦。

    这个口子开了,那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

    他基本可以预料,接下来,守旧贵族一定不会再将希望放在楚王的年纪上了,而是一定会竭尽全力阻碍新法的。有可能,守旧贵族会像商鞅变法时鼓动秦孝公太子一样鼓动太子横,让太子横站在新法的对立面。

    甚至,还有可能,实力异常强大的楚国贵族,会再次效法吴起变法之时,像鼓动先王肃王一样,鼓动太子横谋反。

    此时,屈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既然已经与守旧贵族撕破脸了,那此时此刻,就再也不能退缩妥协,因为退缩妥协不仅不能继续稳住那些贵族,而且还会让自己这边的人离心。

    不过,同样现在也不能立即与守旧大臣彻底撕破脸,更不能当场与群臣辩论是否因为收回国中传承超过三代贵族的封地,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

    因为现在新法派还没有准备好,而且新法派的另一个主持者柱国唐昧还在城外军营,并未在此议事。还有,支持变法的大司农陈相,太府尹金君同,还有司败司马翦都不在朝中。

    再加上孙昀的背叛···

    这个时候去与人数众多的守旧大臣辩论,会给别有用心的人机会的。

    想着,屈原沉吟了一下,然后一脸正色地拱手应道:“大王,先王曾与诸君约,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这本是我楚国之法。

    可是,这一条法律从一开始就没有执行过,国中贵族传承三百年,少有因为这条法律而失去封地的。

    所以,臣以为法律应该得到执行,但是,这一条法律如何执行,还得广泛的听去意见。最起码,关于这条法律的执行,不仅需要大王与朝中诸公商议,也得听一听与这条法律密切相关的各地贵族的意见。”

    说罢,屈原拱手道:“臣请大王立即下诏请各地封君来寿郢议事,一同商议如何执行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这一条法律。”

    “缓兵之计!”屈原话音一落,屈署等依附屈原的大臣立即反应过来。

    请各地封君入朝,目的不是为了跟各地封君商议,而是为了争取时间,查明这次是谁在暗中算计新法,并且试图挑起新法派与守旧大臣的矛盾。

    至于与各地贵族的商议,这也完全不成问题。

    只要有楚王的支持,即便各地贵族人多势众,那也没有意义。

    无论是魏国的李悝变法,还是秦国的商鞅变法,甚至是楚国的吴起变法,全都是在反对浪潮之中,在君王的支持下,强行推动的。

    所以,只要寿郢不失,只要楚王还在,那新法派就无惧任何挑战。

    想着,屈署在屈原话音落下后,立即开口道:“大王,臣以为左徒所言极是,执行一条之前从未执行的法律,比将广泛的听去各方意见,如此才能确保法律不会有失偏颇。”

    屈署一开口,其他新法派大臣纷纷附和道:“大王,左徒言之有理,应请各地封君前来寿郢共同商议。”

    此时,景缺见新法派人士纷纷开口,他也担心屈原等人会鼓动楚王强制推行这条法律,在各国无暇顾及楚国的情况下,一旦楚王下诏强行推动此事,那他们十有**会成为新法的鱼肉。

    而如果请各地封君入朝商议,或许,在大量封君的反对浪潮中,说不定楚王也会顾及一二。

    当然,屈原的言论,以及之前新法派大臣北群臣喷得溃不成军的景象,也在提醒景缺,刚刚孙昀的言论,或许并非出自新法派的本意。

    孙昀的言论,极有可能有人在算计楚国,这个人可能是楚国内部的某人,也有可能是逐渐走入困境的齐国,甚至,也不排除是楚国内部的人与齐国相互勾结。

    一念及此,景缺心中一定,立即拱手道:“大王,左徒言之有理,理应请各地封君入朝商议。”

    景缺一开口,守旧大臣纷纷附和:“大王,左徒言之有理···”

    守旧大臣附和后,中立派大臣立即跟进:“大王,左徒言之有理···”

    随着殿中大臣纷纷开口,这一次,屈原的建议前所未有的得到了极大多数大臣的赞同。

    熊槐见此,面无表情的应道:“善,既然诸卿皆有此意,那么···”

    “传诏,请各地封君入朝议事,限期两月,各地封君必需抵达寿郢,逾期不到者,以谋反罪论处。”

    ······

    散朝后,今日朝议的内容传到寿春城中,顿时引起了寿春城的轰动。

    紧接着,下朝后的群臣,还有没有资格参加的贵族大臣,纷纷向各自的领袖府中聚集。

    一时间,太子府中、令尹昭雎府上、柱国唐昧府上、左徒屈原府上、司马景缺府上、咸尹范环府上,全都门庭若市,都在议论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当日下午,太子横向群臣发出邀请,准备在夜间设宴宴请群臣。

    当夜,寿郢之中,超过一半的中高层大臣齐聚太子府。

    这一夜,太子横的影响力瞬间膨胀,其势力也超过了令尹昭雎以及左徒屈原,甚至比二者势力相加还要强大。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子鼠之死

    其后,随着楚王的诏令传到各地,各地贵族无不惊惧交加。

    接着,随着各地封君陆续赶到寿春,并纷纷拜见太子横。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横的实力进一步膨胀起来。

    此时,朝中有识之士,面对日益膨胀的太子横,不禁恐惧起来。

    另一边,齐国。

    这一日,遭遇齐赵之战的失败,又面对燕赵两国频频联系各国组建合纵联盟,日渐焦躁暴虐的齐王地,听说楚国因为新法的问题已经乱成一团,都快举国分成两派,就差一点火星将整个楚国点燃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齐王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寡人还有有先见之明的啊,若不是寡人一眼就看出来龙舒君会是一个有大用的人,并重金资助龙舒君回国,让龙舒君去楚国搞事。

    否则,若是让楚国有足够的精力将视线放在齐国身上,那寡人这次就危险了。”

    想着,齐王地心中一动,立即开口道:“传令,从国库中拿出一万金,立即送去给楚国的龙舒君,让他再接再厉,扰乱楚国。

    事成之后,寡人必有重谢。”

    楚国的威胁解除后,齐王地再次将目光投向赵国。

    之前,齐国在赵国惨败,甚至连身为主将的相国祝弗也在战场当场惨死。

    这一战,不仅让他威严扫地、颜面无存,甚至,还直接导致赵燕两国借势组建针对齐国的合纵联盟。

    若非魏相周最顶住了赵燕两国的游说,若非楚国突然产生内忧,恐怕不久后齐国真的还会面临一场各国联合的围攻。

    如此,那齐国就真的危险了。

    想到这,齐王地越想越亏,越想越对赵国不满。

    想着,想着,齐王地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从心中涌上脑门,然后大怒道:“自寡人即位以来,先伐楚,后克秦,三晋臣服,燕国入朝而宋国灭亡,寡人有此赫赫功勋,岂能为赵国所辱。

    赵国杀我相国,此乃奇耻大辱,寡人耻之。

    诏令,以相国吕礼为将,率十万大军征伐赵国,一雪前耻。”

    诏令一下,齐国大臣一听齐王决定趁各国还没有响应燕赵两国,准备先出兵伐赵,以搞定赵国,无不被惊得目瞪口呆。

    接着,消息传开,整个齐国临淄一片哗然。

    其后,太傅王蠋面见齐王谏止伐赵,惹得齐王地大怒,而后被夺爵免职。

    再后,齐国司马在朝中强烈反对伐赵之举,并以辞职威胁,齐王地大怒,杀之,另任他人为司马。

    紧接着,有国人孤咺公然议论伐赵之误,言辞激烈,齐王地闻之,杀之。

    至此,齐国朝野再无向齐王地进言者。

    于是,齐王地乃以新任相国吕礼为将,率十万之前聚集在临淄用来防备各国来袭的齐军,西进伐赵。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天下也一片哗然,而原本已经动摇的魏韩两国再次观望起来。

    就在天下观望齐赵两国第二次大战的时候,就在吕礼率军离开临淄二十天后。

    这一日,在齐国为质求学的公子子鼠如往常一般在稷下学宫听学,就在公子子鼠津津有味的听着慎子讲学间,忽然,公子子鼠的一位侍卫走到他身边,然后悄声道:“公子,国中来信。”

    公子子鼠一怔,接过信函一看,然后脸色一变,轻声吩咐道:“走,立即回府。”

    而后,公子子鼠向慎子告罪后,便急忙向外走去。

    不久,公子子鼠出了学宫,登上马车,在十个勇士的护卫下,向质子府而去。

    马车一动,才行十余步,此时,街道两边的不远处,各有四辆马车两两并列奔驰而来。

    公子子鼠的护卫见此,全都脸色大变,一边向马车靠拢,一边大声示警:“公子小心,有刺客···”

    就在公子子鼠大惊间,奔驰而来的马车,一辆直接撞翻公子子鼠的马车,双双当场倒塌,又有三辆马车撞散周围护卫。

    接着,其余七俩马车中跳出近三十死士,并飞快的向倒塌的马车杀去。

    电光火花之间,刺客乱刀砍死已经受伤的公子子鼠,并浇油放火焚尸灭迹。

    而后,三十死士围杀了公子子鼠的十个护卫后,又被赶来救援的齐国士卒所杀。

    ······

    齐宫。

    齐王地得到公子子鼠死于稷下学宫之外,而且连尸体都被烧得完全认不出来了,差点被气晕过去。

    各国合纵伐齐的局面,好不容易才因为魏国的不参与以及楚国的内乱才胎死腹中,结果,就在齐国伐赵的关键点上,楚国人质公子子鼠死在在齐国。

    他可以预料,公子子鼠之死,一定会触怒南边的那个老家伙的。

    想着,齐王地暴跳如雷的吼道:“该死,查,立即让人查清楚,为何八辆马车在学宫外的大街上奔驰却没有士卒拦下?

    查,给寡人查清楚,学宫乃我齐国重地,随时都有士卒在宫外巡视,为何刺杀之时,除了守卫大门的士卒,其他巡视的士卒都不见了?

    查,寡人查清楚了,为何刺客会知道公子子鼠会在哪个时候离开学宫,会将刺杀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好?

    传诏,立即派人去楚国,向楚王谢罪···”

    齐王地吩咐完,待到冷静下来,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公子冀还在楚国为质。

    万一···

    想着,齐王地又吩咐道:“快,立即让人通知公子冀,让他赶紧逃回来!”

    不久后,就在齐王地心急火燎之时,一个侍者快步走了过来:“大王,司理来报,负责巡视学宫的校尉已经畏罪自杀,据其死前交代,他之所以调走士卒,是因为收了昼邑大夫之子百金,因为昼邑大夫之子打算教训夜邑大夫之子。

    现在司理已经去捉拿昼邑大夫之子了。”

    “百金!”齐王地一听,双目顿时充血,甚至心中的一口鲜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就因为区区一百金,结果导致齐楚两国彻底反目!

    想着,齐王地怒火冲天的道:“该死,该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他以为他死了就完了,不···”

    齐王地怒吼道:“来人,将其灭族,灭族,举族皆杀之,剁碎了喂狗。”

    接着,又有侍者来报:“大王,司理来报,他在学宫中抓到了昼邑大夫之子,但据其交代,他根本就没有让人去行贿巡城校尉,他也跟楚国公子没矛盾,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来学宫求学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百金之富。

    同时,据公子子鼠之师慎子提醒,公子子鼠之所以离开学宫,乃是因为他的门客传给他一条消息,所以他才匆匆离开学宫。

    是以,慎子提醒司理,这次刺杀案线索也可以从公子子鼠身边的人查找。”

    齐王地:“···”

    顿了顿,齐王地理了理思绪,发现此案短时间内根本理不清。

    可是,楚国那个老东西却不会等他查明此案的。

    一念及此,齐王地心中一狠,立即开口道:“传诏,立即派出使者去楚国,就说寡人已经查清公子子鼠被刺一案的幕后真凶是燕赵两国。

    之前燕赵两国屡屡劝说楚国伐齐,但楚王多次拒绝,于是,燕赵两国怀恨在心,打算刺杀公子子鼠嫁祸寡人,以促使楚国伐齐。”

    说罢,齐王地立即吩咐道:“传召,让司理立即前去抓捕刺杀案真凶——燕国人质太子郑,然后将太子郑的人头送给楚王。”

    不久后,又有侍者来报:“大王,不好了,燕燕太子郑失踪了。”

    齐王地一怔,然后立即吩咐道:“传诏,派出使者前去楚国,就说燕太子郑刺杀公子子鼠后逃回燕国了。”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齐楚决裂

    七天后。

    就在大部分封君陆续赶到寿春之时,就在寿郢局势越发紧张之际,这一日,刺史令邓陵光一脸沉重的走进王宫。

    “大王,臣有罪!”邓陵光来到熊槐面前,悲痛长拜请罪:“大王,齐国探子来报···七天前,公子子鼠在···”

    熊槐见邓陵光汇报时竟变了脸色,甚至还吞吞吐吐,心中顿时生出阵阵不安,然后注视着邓陵光问道:“怎么回事,子鼠怎么了?”

    “大王!”邓陵光一头贴地,悲泣道:“大王,公子子鼠在齐国稷下学宫外遭遇刺杀,当场···身死···”

    邓陵光低着头,嘴角微动,但公子子鼠被焚尸的事情,终究没有说出口。

    “什么?子鼠被刺杀?死了?”熊槐一听,心中剧痛,脑袋一晕,身体微晃,然后鼻子一酸,眼睛一涨,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如泉水一般不断从眼中流出,然后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子鼠!寡人的子鼠竟然被刺杀了?”

    此时,邓陵光一抬头,见楚王悲泣,满脸悲伤,泪如泉涌,心中一急,连忙劝道:“大王节哀,请保重身体啊。”

    “节哀?”熊槐痛哭道:“你让寡人如何节哀,这死的可是寡人的儿子啊!”

    邓陵光一听,再次拜伏在地:“臣惶恐。”

    好一阵功夫后,熊槐才收敛哀色,面色铁青地问道:“贤卿,怎么回事?子鼠怎么会被刺杀,他就是一个质子,哪怕寡人出兵伐齐,齐国也未必会杀害他,现在,寡人还未与齐国翻脸,他怎么会死在齐国?

    不对···”

    熊槐突然死死的盯着邓陵光,目光中杀机闪烁:“既是刺杀,这就跟齐国没关系,最大的可能就是结怨,可是寡人从来没听你说过,子鼠在齐国与人结怨过!”

    “大王明鉴!”邓陵光立即应道:“臣护卫公子不周,理当一死以谢大王,但臣从未有向大王瞒报。

    况且,公子子鼠在齐为质,以楚国的强大,齐国还有齐人巴结公子都来不及,又怎会与公子结怨呢?”

    熊槐闻言,怒喝道:“既然不是结怨仇杀,那你告诉寡人,他一个区区质子,无缘无故的,为何会有人突然要刺杀他呢?”

    “这···”

    熊槐见邓陵光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更是大怒道:“寡人将知北涯交给你,还将子鼠与子牛全都托付于你,你就是这样为寡人办事的?甚至连子鼠被人刺杀了,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邓陵光悲痛交加:“臣死罪。”

    ···

    就在熊槐大怒间,一个侍者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大王,齐国使者公玉丹来访,正在宫外求见。”

    熊槐一听齐国使者,顿时怒气上涌,杀气腾腾的道:“滚,让他滚,寡人不见他。”

    说完,熊槐再次看着在前方拜倒的邓陵光,强行按捺住获取,怒道:“查,给寡人查清楚了,子鼠究竟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被谁杀的,无论是谁,寡人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唯。”邓陵光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离去。

    邓陵光走后,熊槐本欲返回后宫,但才站起,还没有迈出退,就想起公子子鼠的母亲秦夫人来。

    “呜呼哀哉,当日,寡人因为国中不甚安全,这才在子鼠之母的强烈反对中,强行让子鼠前往齐国避难。

    但···我万万没有到,子鼠竟然不幸死在齐国,这···这让我如何跟他母亲说呢?”

    说罢,熊槐发出一声哀叹,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顿了顿,熊槐双目凶光一闪:“寡人的儿子死在齐国,那他齐王的儿子也别想独活。”

    “来人,立即抓捕齐国质子公子冀,寡人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为子鼠报仇。”

    “唯。”

    不久,又一个侍者走了进来:“大王,齐国使者公玉丹上书,说是信中有真相,请大王一观。”

    熊槐一愣,然后立即应道:“快,快呈上来。”

    “唯。”

    而后,熊槐接过信函一看,顿时一怔:“赵国?燕国?”

    看到这,熊槐渐渐冷静了下来,然后沉吟了一下,恨道:“不管是赵国,还是燕国,亦或者就是齐国,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机会,伐齐的机会来了。

    所以,子鼠只能是齐国杀的,目的就是嫁祸燕赵两国!”

    想着,熊槐脸上立即涌现出一股极怒之色,然后大吼道:“传诏群臣,明日寡人召开临时大朝议,让群臣诸君按时进宫,寡人要出兵伐齐,为公子子鼠报仇!”

    与此同时,太子府中。

    龙舒君向太子横禀报道:“太子,臣不负所托,已经成功刺杀了公子子鼠,并当场焚烧了以太子的名义写给公子子鼠的信函。”

    太子横闻言,心中一松,然后悲叹道:“唉~~孤对不起子鼠啊!”

    龙舒君拱手道:“太子仁义!”

    就在太子横与龙舒君说话间,一个门客在厅外禀报道:“太子,大王急诏,让群臣还已经赶到寿春的封君明日入宫议事,据说公子子鼠在齐国被刺杀,大王大怒,欲举兵伐齐。”

    “成了!”太子横一听,面露喜色。

    另一边,寿春城中的大臣贵族听说公子子鼠在齐国被刺杀,惹得楚王大怒,并召见群臣准备伐齐。

    群臣闻之,无不感叹。

    甘茂:“多事之秋啊!”

    范环:“家国不幸啊!”

    田文:“真是太好了!”

    变法派:“功亏一篑啊!”

    守旧派:“天助我也!”

    各地封君:“没事的时候,我们就是国家的蛀虫,有事的时候,就想起我们来了,我们就是国家的柱石,真是太···”

    就在群臣议论中,另一边,提前得到消息的齐国质子公子冀已经赶在楚国士卒抓他之前出逃,但因为楚国知北涯在寿郢的探子太多,公子冀逃亡不足一个时辰,便在寿春城东面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被知北涯探子抓获。

    接着,暴怒的熊槐得知知北涯在城外抓获公子冀后,当即下令,在寿春城中公开处死公子冀,以示楚国要与齐国决裂之意。

    当日,公子冀在寿春城中闹市中被斩首示众。

    消息传开,整个寿春城中的人全都一片哗然。

    因为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齐楚之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就在整个寿春城中的人开始备战之际,齐国使者公玉丹悄然的带着公子冀的尸体返回齐国。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心中慌慌

    次日,临时大朝议,寿郢群臣包括连夜返回寿春的唐昧在内,以及所有赶到寿春的封君,齐聚于殿中。

    礼毕。

    一脸悲伤的熊槐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太子横便抢先痛哭道:“父王,吾弟子鼠死得惨啊!他尚未束发就离开父王远赴齐国为质,结果,齐国为了离间楚燕两国关系,竟然卑鄙的派人刺杀了子鼠,然后嫁祸燕国。

    儿臣虽不肖,但弟弟惨死,也知道此仇不可不报。”

    说罢,太子横一连叩首三次,拜倒:“父王,儿臣请战,请父王给我三十万大军,愿长驱直往,为子鼠报仇,虽死无憾。”

    熊槐闻言,立即感动的道:“太子与子鼠兄弟情深,寡人心中甚慰。”

    说着,熊槐一脸悲伤愤怒的向群臣道:“诸卿,齐国害我之子,寡人欲报仇雪恨,出动大军伐齐,不知诸卿可愿助寡人?”

    此时,群臣见楚王没问是否可以出兵伐齐,而是问他们是否愿意为楚王效力。

    面对这样的问题···

    群臣皆拜道:“臣等不才,愿为大王效死力。”

    “好!”熊槐大喝道:“有诸卿之助,寡人必能为子鼠报仇。”

    说着,熊槐怒道:“寡人欲出动三十万大军伐齐,谁愿领军替寡人报仇。”

    熊槐话音还未落下,昭雎立即抢先道:“大王欲取宋地,则三十万大军足以,若是大王欲为公子子鼠报仇,让齐王认罪俯首,则非四十万大军不可。”

    此时,景缺赶紧道:“大王,臣以为四十万大军还不够。如今齐将触子坐镇宋地,手握二十万大军,若是无大将率重兵牵制触子,一旦齐国放弃宋地,让触子率军截我后路粮道,则我伐齐大军将有倾覆之忧。

    所以,臣以为,大王欲报仇,则需五十万大军。”

    “五十万大军!”一些大臣正为这个数字震惊间,柱国唐昧开口了:

    “大王,臣以为司马所言极是,为了防备宋地的齐军,我楚军必须要有二十万大军前往宋地,而为了给公子子鼠报仇,我大军长驱直入齐国境内,必将面临齐国坚城。

    如此,五十万大军,也刚刚够而已。”

    唐昧话音一落,鄢陵君立即开口道:“大王,齐王杀公子以辱大王,臣耻之,臣虽不才,愿尽起治下勇士,愿为公子复仇。”

    鄢陵君此言一出,各地封君无不大吃一惊。

    鄢陵君什么时候这么忠君报国了?要知道上次大王平叛时,鄢陵君还因为出兵问题,而被大王训斥了一顿呢!

    难道鄢陵君这是在向大王表忠心?

    就在许多封君迟疑间,十几个与鄢陵君交好的江汉封君开口道:“大王,为报仇雪恨,为洗刷耻辱,臣等愿尽起治下勇士,愿为大王驱驰。”

    许多大臣与封君见此,大为震惊。

    此时,王位上,备感欣慰的熊槐,感叹道:“诸卿都是寡人的忠臣呐,有诸卿相助,寡人必能为子鼠报仇。”

    说着,熊槐大声道:“传诏,齐国欺寡人太甚,寡人决定出兵五十万,以报仇雪恨。”

    说着,熊槐看向群臣道:“柱国,司马,你们二人立即着手征调军队,尽快凑齐五十万大军。”

    “唯。”

    “令尹,你立即负责从各地征召粮草。”

    “唯。”

    “工尹,你立即负责准备军资器械。”

    “唯。”

    “左尹,你立即准备派人去各国联络,就说寡人欲伐齐,请各国助寡人一臂之力。”

    “唯。”

    ·····

    三天后。

    唐昧与景缺拿出一个征兵方案上报楚王,熊槐看罢,许之。

    熊槐正式下诏进行征兵后,不久,龙舒君带着景缺送来的情报走进太子府。

    “太子。”龙舒君笑道:“司马传来的消息,本次大王征召的大军,将以唐昧麾下的十万楚军为主力,同时,三万部署在陈蔡防备魏韩的精锐之师全部被司马调走,部署在江东威慑吴人越人的三万精锐之师,被司马调走了两万五千人。

    至此,留在国中还效忠大王的军队,就只有方城的三万大军以及江东、汉中、巫郡三地万余楚军。

    同时,司马从江淮、汉南各县抽调了大量县兵,只要大军出征之后,整个江淮、汉南被屈原一党控制的郡县,都将陷入异常空虚的状态。

    一旦太子起事,这些郡县都将无法阻拦太子,也无法反抗太子。”

    太子横听完,皱了皱眉道:“先生,孤之前特意嘱咐过,让司马将方城的守军也调走,为何这次的调兵,整个汉北还有方城都没有动。”

    龙舒君摇头道:“太子息怒,司马提过要从汉北三郡还有方城调兵,但是被柱国拒绝了,柱国说秦国狼子野心,汉北三郡还有方城都是防备秦国的主力,不能调兵。

    司马与柱国争论,不得,故而只能放弃汉北。”

    “汉北三郡!”太子横沉重的道:“这三个郡可是屈原的根基啊!”

    龙舒君安慰道:“太子勿忧,汉北三郡虽是屈原的根基,但是,这三郡毕竟距离寿郢太远,况且,叶郡守景奉乃是太子的人,再加上郢都守景阳更是太子的心腹,更有城阳扼守淮水上游,汉北三郡必定鞭长莫及。”

    太子横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汉北三郡不动,那城阳就成了关键之地了。”

    就在太子横与龙舒君密谋的时候,邓陵光秘密进入王宫。

    宫中。

    熊槐驱散侍者后,目光紧紧盯着邓陵光:“已经查清楚了?是齐国?还是赵国?亦或者是燕国?还是其他国家?”

    “回大王,从燕赵齐魏秦五国内应探子传回的消息,五国都不曾动手。”邓陵光沉重缓缓摇了摇头。

    熊槐一听,气道:“五国都不曾动手,那是谁杀了寡人的子鼠。”

    邓陵光迟疑了许久,然后拜道:“大王,从齐国传回的消息,公子被刺杀的时候,不是正常离开学宫,而是在公子之师慎子讲学的过程中离开的,而据慎子以及一同听讲的学子所言,公子离开前曾收到一份信函,而且信函是用楚国文字写的,但具体内容不详。

    公子看完信后,立即向慎子告罪请辞,然后便在学宫外遭到刺杀。”

    熊槐一怔,心中突然出现一阵莫名的心慌。

    此时,邓陵光接着道:“四十六天前,在太子府的探子来报,太子曾派出百位门客离开寿郢前城阳,但我们混入城阳军队的人,还有公子平身边的人回报,抵达城阳的太子门客,只有七十人。”

    熊槐听到这,目光涌现出阵阵怒火。

    顿了顿,邓陵光接着道:“四十二天前,在鸿沟关卡征税以及查探走私的士卒发现一只从楚国去大梁的魏国商队,一只三十三人的中型商队,只有出境记录却没有入境记录的商队。

    臣已经在太府尹查过了,这只魏国商队在各个楚魏关卡都没有入境记录。

    而且臣也查过我楚国与其他国家的出入关卡了,这只魏国商队是第一次出现在楚国关卡的记录中。”

    说到这,邓陵光又开口道:“刺杀公子的刺客虽然都死了,但他们的尸体都还在,而且臣得知公子被刺杀后,便传讯在齐国的内应,让他们将刺客的容貌特征传回寿郢,算算时间,再等···”

    “嘭”的一声大响,立即打断了邓陵光的话。

    “不用等了。”熊槐语气冰冷的道:“公子子鼠被刺杀案就此作罢,真凶就是齐王地刺杀子鼠嫁祸燕太子郑,以破坏楚燕两国的关系。

    还有,让在太子身边的人,全都停止活动,以保全自身为首要任务。”

    邓陵光闻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是轻声应道:“唯!”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合纵联盟

    另一边,楚国欲出兵五十万伐齐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这一日,楚国使者来唯,欲邀请魏国一同伐齐。

    魏国上下知楚王已杀齐国人质公子冀明志,皆以齐国必定会被楚国重创,欲背叛齐国。

    于是,魏王遫召见楚使,并请群臣作陪,众议齐魏楚三国关系。

    众议间,群臣纷纷开口,高声表示应该背叛齐国。

    就在群臣鼓动魏王遫背叛齐国之间,魏相周最突然起身,然后拔出腰间佩剑,强行驱逐了楚使,并怒斥群臣道:“呔,竖子,本相深受齐国大恩,今谁敢鼓动大王背叛齐国,我一定跟他同归于尽。”

    说完,周最怒叱群臣,而殿中群臣见周最持剑怒视,一时间皆败退,无有敢正视周最者。

    群臣败退后,周最收剑强怼魏王遫,魏王遫被当场怼得哑口无言,只得向周最谢罪,不敢再言背叛齐国事。

    与此同时,赵国。

    面对齐国的第二次进攻,赵王何再次以相国乐毅为将,率十万赵军出击齐军。

    而后,齐赵战,齐军不利,大战中,齐相吕礼见自己不是乐毅的对手,又恐败阵而归,会遭到齐王地杀戮。

    于是,齐相吕礼在齐军拼死厮杀中,直接带着亲卫临阵逃亡,而后不知所踪。

    吕礼一逃,齐军大败。

    是役,齐军战死被俘者超四万人。

    消息一经传出,天下再次震动。

    接着,魏国上下都知道的对齐国最忠诚的魏相周最,在听说赵国大破齐国后,恐为魏王诛,直接扔下魏相金印,仓皇出走齐国。

    周最一走,魏国当即宣布与齐国决裂。

    魏国背叛齐国的消息传出,天下人皆知伐齐联盟已经形成了。

    楚国,寿郢。

    太子横知魏国已叛齐,立即进宫道:

    “父王,齐国虽两败于赵国,但齐国的实力依旧强大,我楚国虽出动五十万大军,可面对强大的齐国,击败齐国不难,但欲为子鼠报仇却很难。

    如今天下合纵伐齐的大势已成,而魏韩两国之所以迟迟没有表态出兵伐齐,那是因为他们两国都担心秦国。

    甚至,我楚国大军出征齐国,也担心秦国会出兵攻打我后方。

    所以,儿臣以为这次伐齐之战,应该将秦国也拉入合纵联盟。

    而能将秦国拉入联盟的,儿臣以为,当今天下,也只有父王有这样崇高的威望了。”

    说着,太子横拜倒:“儿臣请父王亲自出面,与各国之君会盟。”

    熊槐闻言,当即应下。

    次日,熊槐以将军庞爰为将,带着五千近卫军离开寿郢北上。

    五日后,熊槐与魏王遫会于陈。

    四日后,熊槐与韩王几瑟会于上蔡。

    半月后,熊槐与秦王荡会于丹阳。

    另一边,燕王职与赵王何会于曲。

    其后,燕王职与韩王几瑟会于修,赵王何与魏王遫会于邺。

    再后,燕王职与赵王何、韩王几瑟、魏王遫会于大梁,会盟之后,韩王几瑟与魏王遫同时宣布,任命乐毅为相国,以针对齐国,以及···防备···齐国!

    最后,秦楚燕赵魏韩六国之君齐聚洛邑,并以齐国强取九鼎,欺凌周天子,侵略各国,杀害楚国公子为由,宣布以楚王为盟主,以燕赵韩魏四国相国乐毅为联盟大将军,以楚相昭雎为联盟上将军,各率一路大军,兵分两路伐齐。

    其中,楚国宣布出兵五十万,燕国宣布出兵二十万,赵国宣布出兵十万,秦国宣布出兵十万,魏韩两国各出兵五万,共计百万大军以伐齐。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就在熊槐与各国之君会盟的时候,留守寿郢监国太子横,则趁着楚王不在,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楚王不在寿郢的两月间,太子横一面暗中收买王宫的侍卫、侍者,一面频频设宴款待滞留寿郢的江汉江淮封君,竭尽全力的对各地封君进行拉拢,一面将触手伸到各县县尹哪里。

    两月间,因为种种缘故,各县县尹或因为升迁,或因为出事被罢黜,或因为平调,出现十三个县县尹空缺。

    而太子横依靠自己监国的优势,以自己任免六百石以下官员的权力,在屈原的强力抵制下,依然拿走七个县的县尹职位。

    至此,太子横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诸多有识之士的恐慌。

    熊槐离开寿郢两月后,终于回到了寿郢,并公布了六国百万大军伐齐之事。

    熊槐回到寿春后,便开始全力推动伐齐一事来,而对太子横之前的事情不闻不问。而太子横则对楚王重新临朝理事也没有任何异动以及不满,反而全力辅佐熊槐推动伐齐一事。

    一连三日,群臣面对楚王太子父子齐心的局面,没有任何敢开口说话。

    第四日,左尹甘茂进入王宫。

    礼毕,寒暄之后,甘茂拱手道:“大王,这次六国伐齐之战,大王乃是盟主,可是,六国兵分两路,一在楚,一在赵,而我楚国五十万大军皆在南路,在北路却只有五国联军,而无我楚军。

    对此,臣以为其中不妥,若是北路没有楚军,难以彰显大王身为盟主的地位。

    所以,臣请求出战,愿率两万楚军前往赵国与五国会盟,以告知天下人,大王乃是真正的联盟盟主。”

    熊槐闻言,看着甘茂一怔。

    甘茂这不是率军去赵国,而是想要跑啊!

    不过他也能理解甘茂的选择,他虽待甘茂甚厚,并许以重职,但这等恩情,并没有大到可以让甘茂陪着他胡作非为然后一同赴死得地步。

    现在甘茂想跑,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他也没有理由强留甘茂赴死。

    想着,熊槐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左尹开口,寡人自然会准许。这样吧,寡人在给左尹配两个副将。

    上大夫鹖冠子在赵国用事多年,又曾在齐国游历多年,熟知齐赵事,可为副将。一旦有事,左尹可咨询鹖冠子。

    下大夫黄歇,才能出众,亦可为副将。”

    甘茂一听楚王准许自己率军去赵国,浑身一松,再拜道:“谢大王!”

    此时,熊槐迟疑了一下,嘱托道:“左尹,一旦有事,下大夫黄歇是一个值得托付大事的人。”

    甘茂一怔,知道自己的心思全被楚王看了出来,但即便如此,楚王依然同意他率军去赵国。

    想着,甘茂感动的拜倒:“大王···臣有罪!”

    熊槐长长一叹,挥手道:“贤卿走吧!”

    次日,甘茂率两万大军,与鹖冠子以及黄歇往赵国而去。

    齐国,王宫。

    此时,已经返回临淄的触子,指着地图道:“大王,根据南方的消息,大量楚军齐聚楚都寿春以及淮阴两地,其中寿春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而淮阴也聚集了约二十万楚军,而且,楚国汉南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向淮阴聚集,看情况,应该还有十万楚军会陆续抵达淮阴,以符合楚王宣布的五十万大军之数。”

    说着,触子又将手指移向赵国:“赵国这边,赵国之前的十万大军并没有解散,而是继续留在邯郸。这十万大军应该就是赵国的伐我之军。

    魏国方面,魏王遫已经下令,让魏将魏齐为将,率五万魏军前往赵国。同时,韩王几瑟也已经下令以韩忧为将,率五万韩军前往赵国。

    秦国的消息,秦王荡以白起为将,率十万秦军东出函谷关,其前进方向也是赵国。

    而燕国的探子来报,燕国在易地已经十五大军,而且燕国北方的军队还在向易地进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燕军会直接从易地南下?还是等聚集二十万大军后再前往赵国会盟?

    但现在燕赵魏韩四国之相乐毅一直滞留邯郸,想来燕国的二十万大军,也会前往赵国会盟,以避免被我齐国各个击破。”

    说完,触子沉吟了一下,拱手道:“大王,虽然我齐国已经举国动员,但面对各国的百万大军,兵力依然相形见绌。

    所以,面对六国百万大军,兵分两路来袭,我们必须要集中主力击破其中一路,然后再回师与另一路大军决战。”

    齐王地听着触子的话,看着帛布上的地图,阴沉道:“楚王以为寡人杀了他的儿子,他又杀了寡人的儿子,齐楚可谓死仇矣,双方必定要有一方坚持不下去才能休战。

    至于五国则不然,秦国胜而无功,魏韩国疲力弱,燕国战心虽坚但其军不堪一击,赵国主少国疑。

    五国大军虽众,但其实不堪一击。

    所以,这一次,我齐国当在南部坚守城池,拉长楚军的粮道,消磨楚军士气。然后集中主力先破五国联军,然后携大胜之势,再与楚军决战。”

    触子见齐王与自己的想法相同,立即赞道:“大王英明。”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托付后事

    楚国寿郢。

    甘茂与鹖冠子以及黄歇率军离开寿春的第十天,楚国的五十万大军终于聚集完毕。又数日,就在距离出兵之日还有五天的时候,屈氏旁支,宋国屈氏子弟屈误来楚访亲。

    屈原府中。

    屈误对屈原道:“左徒,在下在宋国的时候就听说了楚国变法的事情,知道因为变法的事情,君与国中贵族闹得很不愉快。

    而且,在下来楚之前,还听说了君不久前重提吴起变法旧事,打算执行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律令,为此,国中贵族对君等很是不满。

    在下今日来到寿春城,城中到处都在议论合纵伐齐以及新法太过残暴的事情。于是,在下知道,虽然以为伐齐的事情,导致大王并没有继续推动三世而斩的新法。

    但是,自从这条法律被人从尘埃中找出来后,它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的扎进贵族的心中,让贵族念念不忘,寝食难安。”

    顿了顿,屈误见屈原沉默不语,便继续道:“贵族寝食难安,恨不得将君生吞活剥,将君挫骨扬灰而后快。

    而在这紧要关头,大王却因为一时之怒,尽发国中之兵伐齐,造成国中异常虚弱。

    当此之时,只要有人串联,国中贵族必定群起响应,效仿昔日吴起之变,以除新法。”

    说着,屈误见屈原依旧不开口,便直接劝道:“此时此刻,君何不效法左尹甘茂,向大王请求领兵伐齐,或者请求出使燕国为公子彘迎亲,如此,君才能得以保全。

    否则,若是君继续呆在寿春城中用不了多久,君一定会被愤怒的贵族袭杀,然后分而食之。”

    屈原闻言,长叹一声,然后看着屈误问道:“先生言辞恳切,拳拳之心,平甚是感激。但是平有一问,还请先生赐教。”

    屈误见屈原语气突然变得疏远,不如初见时那般亲切,便知道屈原根本就没有听进自己所说的话。

    但屈误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拱手道:“不敢,请君赐教。”

    屈原沉吟道:“既然先生说起吴起之事,那在下便以吴起之事问先生。昔日,魏伐赵,围邯郸,赵求救于楚,吴起力主伐魏救赵,先王悼王许之,然后在伐魏途中,先王突然驾崩。

    是时也,吴起南征洞庭,苍梧归楚;东伐越国,楚地东至于海,至使越国南北两分,从此大衰;北战魏国,收复陈蔡,饮马于河,此等赫赫功勋,足以报先王大恩。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吴起将会再次背弃国家,远走赵国之际,吴起却率兵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而且还只带了少数人进入王宫为先王陪葬。”

    说到这,屈原看着屈误道:“君之先,曾参与射杀吴起之事,不知君还有君之先以为,薄情寡恩的吴起,为何明知必死也要返回楚国,而不是如抛弃魏国那样,一走了之,远走他国呢?”

    屈误闻言,默认不语。

    此时,屈原露出了一丝追忆:“平当初年少,因微末功勋,而被大王召见,然后大王与平一见如故。那年,平刚刚行冠礼,然后便被大王任命为县丞。

    而后,平治鄂一年,鄂邑大治,有功,大王升平为左徒,那年,平二十一岁。

    三年后,大王为群臣贵族所困,然后听从了平的建议,并任命平开始变法,那年,平二十四岁。

    然平年少无知,不知世事险恶,变法很快失败,但大王却没有放弃驱逐我,先让我先为三闾大夫,熟知人事,后为襄阳守,熟知事事,等到平立功,再举为左徒。

    平再为左徒,大王先拖以国事,再将变法之事再次托付于我,这些年来,平风头无二,虽令尹柱国也有所不及,此非平的才能远超令尹柱国,而是大王信任的缘故啊。

    大王如此信我,平岂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弃大王而去。

    当年,吴起乃是一个背弃了三个国家的人,连他一个外人都能慷慨赴死,而平身为楚国宗室,深受大王知遇之恩,岂能遇难而避,见死而走。”

    说到这,屈原声音突然变得大起来,如同宣誓一般:“不久后,平要让国中贵族都知道,大义所在,能人志士必前仆后继,前有吴起,后有屈平,而平之后,还有更多人。”

    屈误闻言,张了张口,露出羞愧钦佩之色,但想起自己接受委托,不得不开口道:“今君一死,求仁得仁,必名传千古。只是,君死后,奈新法何,奈社稷何,奈屈氏何?”

    屈原笑道:“令尹的才德是我所钦佩的,柱国的才华是我所佩服的,有他们二人辅佐大王,平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至于屈氏,难道屈氏就仅仅只有我屈平一人吗?屈氏在楚国立足四百年,根深蒂固,岂会因为屈平一人的缘故而衰亡···”

    楚宫。

    熊槐看着手中的情报,感动的泪流满面:“寡人都不要脸了,但没想到,左徒竟然将寡人的脸面看的比他的生命以及一生清誉都要贵重。他这不是在陪寡人赴死啊,他这是在用自己一切,来保全寡人那虚假的脸面以及虚幻的名声。

    只是,他错了,他以为他给太子一个清君侧的名义,就可以为寡人遮羞,但其实遮不住的。

    寡人的所作所为,必定全部记录于史,然后为后人所知,这岂是用他的名声和生命就能遮住的呢!

    况且,寡人做都做了,难道还在乎他人评说吗?”

    心中感叹着,熊槐定了定神,然后吩咐道:“传召,请左徒来见寡人。”

    不久,后宫花园的亭中。

    熊槐与屈原相对而坐。

    此时,熊槐看着屈原斑白的鬓角,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自己的头发还没白,反倒年纪比他小很多的屈原却先开始白头了。

    想着,熊槐长长一叹,然后开口道:“贤卿,接下来征伐齐国,乃是提拔新锐贵族的重要一环,也是彻底为新法奠定根基的关键一环。

    而贤卿身为新法的主持者,也需要用这一场战争来奠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所以,寡人打算将寿春的军队全部托付于卿,让贤卿率领大军北上攻打彭城,然后攻鲁,绕开齐国长城,从西部杀入齐国境内。”

    屈原闻言一怔。

    原本,他以为不久前游说他的屈误是太子的人,目的是彻底孤立楚王,但现在,他明白了,屈误应该是接受楚王的命令去劝说他的。

    想到这,屈原心中感动,却摇头拒绝道:“大王,臣不通兵事,难以承担西路大军逼齐国退兵回长城以北的重任,还请大王另择良将。”

    熊槐笑道:“贤卿不必自谦,昔日贤卿以十九之龄,招募勇士丁壮抗击秦军,并且还能击退秦军入侵的壮举,寡人可是还记得的。”

    屈原继续拒绝道:“大王,臣既无军功,也无指挥大军的经验,必难以服众。”

    “贤卿何必如此谨慎,谁又没有第一次呢!当年商君率军伐魏,不也是第一次吗?寡人以为,贤卿的才能决不在商君之下!”

    “大王···”

    熊槐见屈原再三拒绝,立即开口打断道:“贤卿不必拒绝,寡人也知道贤卿拒绝的理由,但寡人也有强行启用贤卿领军出征的理由。”

    熊槐一脸正色地道:“因为寡人知道,比起寡人,楚国更需要贤卿。”

    屈原一怔,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楚王:“大王何出此言?臣···”

    此时,熊槐再次打断道:“贤卿不必多说,寡人知道的,寡人十年前就已经明白,自己二十多年前就走错了路,一路走来,路越走越窄,等寡人明白之时,寡人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今,走到现在,寡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再也走不下去了。

    甚至,到了现在,即便是搭上贤卿的一生清誉以及贤卿的命,也无法再让寡人继续往前走了。因为这样的恶名,不是贤卿能背得动的,能背起这个恶名的,只有寡人自己。

    倘若寡人强行走下去,受伤不仅只是寡人,还有新法,甚至还有楚国。

    所以,到了今天,寡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大王···”屈原一脸悲伤的张了张口,竟不知如何开口。

    “贤卿不必安慰寡人。”熊槐冲屈原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数年前,寡人曾在这宫中对太子还有子富、子彘说用道法术治国的道理,并劝告他们,不要用术治国,而应该用道、法治国。因为治国以术,术尽人终,而玩弄权术的人,也终将被权术所玩弄。

    一百年前,吴起将权术玩弄到了极点,然后贤卿的长辈屈宜臼预言了吴起的死亡,后来吴起果然死了。五十年前,韩昭侯将君人之术玩弄极点,然后贤卿的长辈屈宜臼就向韩昭侯预言了他的死亡,后来韩昭侯果然也死了。

    现在,寡人自以为无论吴起还是韩昭侯,都不如寡人远矣。不知受过屈大夫指点你,以为寡人如何?”

    屈原大恐,急忙拜道:“臣愚钝!”

    “果然!”熊槐笑道:“贤卿内心中也以为寡人走不下去了啊!”

    屈原一怔,再拜道:“臣无能,死罪!”

    此时,熊槐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扶起屈原,看着他的眼睛道:“贤卿,寡人已经是一个无路可走的独夫,而贤卿你还不是,现在的楚国需要的是贤卿你,而最不需要的就是寡人我了。

    不久的将来,寡人将背负所有的罪恶离开,而贤卿你,将成为楚国的太公。”

    说着,熊槐继续注视着屈原的双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贤卿,不要让寡人失望了!”

    说罢,熊槐转身离去。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势如破竹

    三日后,熊槐召见群臣商议伐齐的将领。

    大殿中。

    熊槐一在王位上坐好,便开口道:“此次伐齐之战,一则为公子子鼠报仇,二则削弱齐国重创齐国,解除我楚国在东北部的威胁,三则夺取齐地。

    为此,我楚国几乎尽出国中精锐,务求一战功成,还请诸卿与寡人同心协力,共伐齐国。”

    群臣闻言,皆拜倒:“臣请出战,愿为大王效死。”

    群臣声音落下,熊槐正要点头,此时,殿中突然传出一个异样的声音:

    “大王,臣有话说。

    大王身为联军盟主,联军伐齐的一个重要理由便是为公子子鼠报仇,而我楚国又出动了五十万大军。

    是以,臣以为大王当亲自率军伐齐。”

    此言一出,顿时打乱了大部分人的计划。

    接着,众人立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咸尹范环在开口。

    而范环开口之后,殿中再次响起了一片恭请声:“臣等以为咸尹所言极是,还请大王亲征齐国,以示我楚国伐齐决心,以彰显大王盟主地位。”

    此时,熊槐一惊,目光大略的在殿中一扫,却见殿中已经拜倒了约五分之一的大臣。

    见此,熊槐暗暗惊道:“好好好,不愧是咸尹,不愧是恪尽职守的言官之首,竟在悄然间拉起了这么强大的一直势力。

    有眼前的这些忠臣义士在,寡人也就彻底放心了。”

    就在熊槐暗惊得同时,太子横也在暗暗痛骂范环:“老匹夫,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多事。我好不容易才营造出眼下的局面,岂能让父王率军出征。”

    想着,太子横立即拱手道:“父王年事已高,岂能受得了军旅之苦,儿臣不肖,愿替父领军伐齐。”

    太子横一开口,景缺等人立即附和道:“大王,太子仁孝,臣等请让太子领军出征。”

    景缺等人一开口,唐昧立即反驳道:“太子孝心可嘉,但太子从未领军作战,贸然指挥数十万大军作战,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臣请为大王分忧。”

    “大王···”

    随着群臣纷纷开口,新法派、守旧派、中立派三派顿时乱成一团。

    纷乱之间,熊槐轻咳了两声,在群臣安静之后,缓缓开口道:“寡人已经七十了,走三步路就要喘两口气,哪里还能率军攻打千里之外的齐国呢!所以,寡人亲征一事,还请诸卿勿提。”

    群臣闻言,看着楚王青黑的发须,全都:“······”

    此时,熊槐又看着太子横道:“而太子仁孝,寡人一向知之,不过最近寡人心力有所不济,还需太子处理国事,以为寡人分忧。”

    “···”太子横:“什么分忧?什么处理国事?这分明是不信任我!”

    接着,熊槐沉吟了一下,公布出征人选道:“好在诸卿踊跃请战,让寡人对伐齐之战有必胜的信心。

    故,此次伐齐,淮阴的三十万大军,就由令尹亲自率领,柱国还有上将军作为令尹副将,一同扫荡淮北,然后打破齐国南部的长城,杀入齐国本土。”

    唐昧一听自己被楚王任命为昭雎的副将,顿时一惊,但大殿之中,他在楚王开口后,也只得与昭雎昭浪一同行礼道:“臣等愿效死命!”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口道:“至于寿郢的十八万楚军,就由左徒担任主将,广信君还有将军庞爰担任副将,兵出寿春,北取彭城,入薛,威鲁,绕过齐国长城,杀入齐国本土,然后协助令尹攻克齐国长城。”

    屈原、田文、庞爰一听,立即拱手应道:“臣等领命。”

    而群臣闻言,纷纷侧目。

    太子横看着屈原,暗道:“果然,父王这次伐齐不仅要为子鼠报仇,而且也把伐齐之战当作变法的关键一环,父王连屈原都派出去了。”

    唐昧看着屈原,落寞的叹道:“果然,大王还是属意屈原啊!”

    景缺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十分痛苦的道:“我身为司马,乃是西路军主将的不二人选,但大王宁可使用从未指挥大军的屈原也不用我···

    果然,我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被大王信任。”

    范环:“天意···”

    田文狰狞的笑道:“报仇雪恨的时间到了,田地,你可没想到吧,数年前你派大军驱逐于我,数年后,我又率军回来了。”

    而后,熊槐又看着司马景缺以及才返回寿春不久的太府尹金君同道:“司马,太府尹,大军出征后,后续的粮草还有军资寡人就托付于你们二人了。”

    景缺与金君同同时应道:“唯!”

    ···

    两日后。

    屈原率军离开寿春,往彭城而去。而昭雎率军开口淮阴,一路北上,直扑齐国在淮北的心腹之地。

    而另一边,齐国早已在淮北坚壁清野,重点防守宋国要地彭城以及齐鲁门户郯城,欲凭借这两座坚城拖住楚军,为北部的齐军击退六国联军提供时间。

    与此同时,北部,联军主将乐毅率军离开赵国,然后浩浩荡荡的杀向齐国。

    不过,此时齐国方面,齐将触子率领四十万齐军,早就在齐国重镇高唐做好了准备,并在河水南岸布防。

    乐毅杀到,欲强度河水,但触子守御得法,且有齐国水师相助,双方激战三日,整个河水上全都箭石如雨,联军不得进,然后乐毅便与触子在河水边陷入相持。

    南部。

    屈原率军进入宋地,宋地百姓纷纷响应,箪食壶浆以迎楚师,出发十二天后,屈原率军杀到彭城。

    当日,在彭城外,在楚军军营之中,在宋国来投的宗室之人以及大臣贵族,还有庄子等宋国大贤的见证下,屈原亲自收宋国宗室子弟宋玉为学生。

    消息一经传出,宋人大欢。

    次日,彭城宋人作乱,屈原趁机挥师强攻彭城,当日,楚军攻克彭城。

    接着,屈原一面在彭城整军休息,一面安抚宋人,一面派田文前去游说薛地。

    五日后,屈原留下一万楚军防守彭城,然后带着加入楚军打算向齐人报仇的三万宋人,攻二十万大军向薛地进发。

    而后,薛地闻屈原率军来,立即望风而降。

    屈原取薛,当即拿出楚王的诏令,封广信君田文为薛公,待田文稳定薛地,便征召了两万薛军,继而率二十二万大军伐鲁。

    二十天后,屈原率军包围曲阜。

    而后,屈原派田文入城劝降鲁公贾,鲁公贾畏楚国之强,又恐田文之贤,于是叛齐归楚。

    鲁国即叛,接着,邹、任、邾、滕、极等诸多小国皆叛齐归楚。

    诸国即叛,屈原又听说昭雎在郯城受阻,于是派田文拿着鲁公贾的诏令南下,以助昭雎攻郯城。

    而昭雎这边,自离开淮阴后,一路直扑郯城。

    因齐国坚壁清野,昭雎率领的大军长驱直入,花了一月多的时间,便包围了有十万齐鲁联军驻守的郯城。

    其后,昭雎强攻郯城二十余天,不克。

    就在此时,田文来,乃修书遣使入郯城。

    郯城守见鲁国已降,又见田文在信中言辞恳切,知田文在齐国的赫赫声名,更知齐王之失田文,于是,乃率全城军民向楚军投降。

    昭雎攻克郯城,先出榜安民,后遣散了鲁邹等国的军队,再留下两万楚军驻守郯城,然后便强行令齐军随军击莒。

    二十天后,昭雎率军包围莒城,并遣田文入城劝降。

    莒大夫即怨齐王之暴虐无道,又因莒城军队早已被抽调一空,自知难以坚守。

    于是,莒大夫在田文的劝说下,在绝望中自刎报国。

    莒城即克,齐国长城以南所有重城全部沦陷,至此,临淄震动。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齐国灭亡

    临淄。

    自从彭城失守后,齐国依托彭城郯城防备楚国的战略防御计划便已经宣告破产。

    于是,担忧之下,齐王地一面下诏死守郯城,一面吹促触子尽快击退六国联军,一面遣使去魏国,意图以宋与魏,争取魏国退兵,以瓦解合纵联盟。

    但,楚军的推进速度太快,彭城失守后,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先是鲁国背叛,接着郯城、莒城相继失守,然后又得到昭雎率大军兵临长城,而屈原率领二十五联军打算绕过齐国长城的消息。

    就在齐王地心急如焚之际,齐王地派去催促触子尽快击退六国联军的第四波使者返回临淄。

    “大王,触子将军回报,联军士气正盛,我军接连遭遇失败,士气低落,此时决战必败。触子将军还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算大王杀了他,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率军与联军决战的。

    触子将军还说,楚国出动五十万大军,已经从淮水杀到长城了,战线延绵千里,彼运粮一石,到者不足一斗,只要大王坚持住,守住长城,楚军必退。”

    “可恶,什么叫寡人坚持住?什么叫守住长城?那楚人屈原都已经准备绕过长城了,而国中空虚,寡人怎么能坚持住?”

    说着,齐王地怒火冲天对回报的使者道:“传诏给触子,限令他接到诏令后三日之内,必定要击破联军,否则,寡人不仅能杀人,而且还能灭人满门,不仅能灭人满门,而且还能挖人祖坟。

    告诉触子还有诸将,敢言避战者,寡人必挖其祖坟。”

    三日后,使者日夜兼程感到齐军大营,然后公布了齐王地的诏令。

    诏令一下,触子差点气得吐血,而军中数百将领也瞬间沸腾起来,再后,四十万齐军将士一片哗然。

    不久后,联军得到齐军请求决战的消息。

    此时,联军主将乐毅已经得到齐王地扬言要挖人祖坟的消息,是以一见触子要求决战,立即答应下来。

    当日,齐军放开对河水的封锁。

    次日,乐毅指挥联军缓缓渡河。

    第三日,双方在高唐城外摆开阵势准备决战。

    齐军列阵完毕,主将触子问道:“各军准备好了吗?”

    副将田达闻言,见主将触子面无斗志,诸将无不忐忑,士卒无不气愤,于是,立即士气高昂的高声应道:“回将军话,各部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击破前方的乌合之众。”

    “嗯,好。”触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毫无感情的吩咐道:“那就上吧。”

    触子轻飘飘的一句‘上吧’,顿时田达懵了。

    既无左右,有无先后,这上吧是谁先上,是中军先锋先上进行试探,还是左右两翼先上,亦或者全军冲锋?是先攻击联军主力燕军,还是直接攻击联军侧翼的薄弱环节魏韩两军?

    此时,田达很想问问,触子为何要下达这么歧义的命令,但众多将士的注视下,他也不敢与主将发生冲突,之下勉强下令道:“将军有令,擂鼓,先锋向前,进行试探。”

    齐军战鼓一响,另一边,乐毅没有丝毫迟疑,当即下令让三军同时冲锋,打算一口气冲垮齐军。

    联军来,田达立即向触子问道:“将军,敌军全军冲锋了,请下令吧。”

    触子闻言,双眼异常冰冷的扫过战场上的诸将,然后用十分冷漠的语气道:“我可以战败,我也可以接受战败后被处死的惩罚,但我不能接受明知必败还要在昏君的逼迫下率军率与敌军决战,我更不能接受的是,这样的失败不仅会令我的族人蒙羞,而且还会令九泉之下的先祖蒙羞,甚至还会导致他们尸骨遭到羞辱,死后亦不得安宁。

    所以,两天前,我接到诏令后,便派人去挖我家先祖的坟墓了。

    算算时间,现在他们已经快返回临淄了。”

    说到这,触子痛苦而仇恨的大声道:“昏君无道,挖人祖坟,本将走了,不伺候了。”

    说罢,触子在周围将士的目瞪口呆中,直接带着亲卫走了。

    触子一走,齐军当即大乱,此时,田达见大势已去,当即率领中军、后军退走。

    而后,齐军大败,联军追及,再战,齐军崩,全军溃散。

    齐国临淄。

    当齐王地得知齐军因为主将临阵逃亡而溃败,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反应过来后,齐王地当即咬破嘴唇,嘴角流着血,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该死,该杀,该千刀万剐,寡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血。

    其误寡人矣!其误社稷矣!奈寡人何?乃社稷何?”

    说着,齐王地更加愤恨大吼道:“来人,立即派人给寡人抓捕触子全族,并挖了他家的祖坟。”

    说完,齐王地又高喊道:“快,快,快,立即派出使者出使各国,就说寡人服了,愿割地赔款求和。”

    不久后。

    就齐王地六神无主,束手无策间,一个侍者来报:“大王,触子家小已经失踪,而且触子家的祖坟也提前被人挖了。”

    “噗——”齐王地闻言,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次日黄昏,就在齐王地焦虑的等着命运的抉择的时候,一个使者惊喜跑了过来:“大王,前方探子回报,秦国、韩国、魏国已经退兵了。而且燕赵两国也分道扬镳了,赵军正在攻打高唐,只有燕军向我齐国腹地而来。”

    “燕军?”齐王地一听顿时将燕军抛在脑后,接着想起联盟已散伙,心中脸上的忧虑顿时尽去,然后大喜的道:“哈哈哈······寡人早就知道那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难成大事,果然,他们刚击败寡人,就散伙了。”

    说罢,齐王地想起还在强攻长城的昭雎所部,还有借道魏国东部准备从后方攻击长城的屈原所部,再次开口道:“传诏,立即派出使者去魏国,告诉魏王,只要魏国截断楚军粮道,那寡人就割让濮水以东的三十座城给他。”

    又次日,有侍者来报:“大王,前线传来消息,乐毅率二十万燕军直往临淄来,对我前方城池过而不攻。”

    齐王地闻言,大怒:“乐毅匹夫,不过侥天之幸才获得三次战事的胜利,竟然狂妄自大,过而不攻。如此小觑我齐国,寡人必生擒之,一雪前耻。”

    半月后,田达率十余万败军返回临淄,而乐毅紧随田达之后,距离临淄只有百余里。

    齐王地闻乐毅来,乃下诏,将早已征召的临淄附近上至六十岁下至十四岁的男丁,以及宫中禁卫,并田达率领的十余万败军,共约三十万人,出城以战乐毅。

    田达闻之,乃入宫劝齐王,说以坚守临淄,不出十日,燕军无粮之下,必会主动退走,然后可擒乐毅。

    齐王地见田达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怒,骂曰:“敢有怨言者,敢有后退者,寡人必挖其祖坟。”

    田达无奈,进言尽出城中珍宝以激励士气。

    齐王地不许,骂曰:“寡人能挖人祖坟!”

    田达败退。

    三日后,田达率大军与乐毅战,大败而崩,田达自刎而死。

    齐王地见田达败退,又见城中无人,无奈之下,只得率身边近臣出城逃亡。

    其后,乐毅率军轻取临淄,尽得城中珍宝。

    后,齐王地入卫,有骄色,卫人击之;再后,齐王走邹鲁,有傲意,邹鲁出之;再后,齐王地入进邾,轻慢无礼,邾人逐之。

    不久,齐王地闻楚燕赵魏四国分齐地,于是,齐王地在众叛亲离中,在绝望之下,孤独的饿死于山林之间。

    齐国灭亡。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今夜起事

    楚国寿春。

    当乐毅攻克临淄的消息传来,寿春城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宫中。

    熊槐第一时间从邓陵光哪里得到了乐毅破临淄的消息,而后,熊槐沉默了许久,叹道:“不用等令尹他们攻破齐国长城了,现在,楚国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成败就在此一举。”

    说罢,熊槐看着邓陵光道:“贤卿,寡人的性命,还有楚国的未来就全都交托于你了。”

    邓陵光闻言,沉重的点了点头,拜倒:“请大王放心,臣必以死报大王。”

    熊槐点了点头,一脸肃然地开口道:“诏令,以刺史令邓陵光为使,前往北方抓捕齐王地,不得齐王,寡人誓不罢休!”

    不久后,邓陵光出来王宫,然后又带着十个墨家子弟出了城,直奔淮水南岸,到了岸边,早已有一艘快船相候。接着邓陵光带人上了船,而后船只驶入淮水,很快便不知所踪。

    另一边,就在邓陵光离开寿春城的时候,太子横也得到了乐毅攻破临淄的消息。

    “这···这也太快了一些,从乐毅率军渡河与齐军决战,这才不过短短二十天的功夫,临淄就被攻破了?”

    太子横听到这个消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楚国的昭雎还在率军攻打齐国长城,屈原还在前去接应昭雎的路上,结果,乐毅花了二十天的时间,跟齐国主力打了两场决战,并且绕过齐国城池,弯弯绕绕的赶了数百里路,还攻下了齐国都城临淄。

    太子横难以置信的道:“这消息太假了,就算是一头猪坐在齐王的位置上,也不至于打出这样战绩啊!想不通啊,齐王地为什么不坚守有数十万百姓还有十几万军队驻守的临淄,反而出城与燕军决战。

    结果,数十万军队加当世首屈一指的大城,竟然连半天都没拦住。

    这实在是···”

    此时,龙舒君拱手道:“太子,临淄即破,那我们就不能等令尹他们攻破长城深入齐国境内了。

    我们应该当机立断,立即发动兵变,以成就大事。”

    太子横一怔,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问道:“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龙舒君点了点头,略带激动的道:“太子,公子平在城阳招募的三万大军已经训练数月,已经可堪一战,州侯麾下的两万寿郢守卫军,乃是我楚国少有的精锐之师,而且,这段时间守卫寿春城门以及王宫宫门的人,都是我们的人。

    再加上城中已经向太子宣誓效忠的大臣贵族,只要太子一声令下,王宫以及寿春就会落入太子之手。”

    说着,龙舒君顿了顿,缓了缓激动的心情,再次开口道:“而大王那边,距离寿郢最近的军队,就是江东守右司马庄蹻手中的五千楚军,但庄蹻还需要镇守江东,威慑越人。所以,庄蹻手中的军队,威慑越人尚且不足,根本无法来寿春救援,就算他来了,五千人也难以成事。

    唯一能救援寿春的,就是方城守襄成君疾,襄疾手中还有三万楚军,但是,一则方城太远,二则郢都叶郡都是我们的人,还有公子平防守城阳,襄疾想要杀到寿春来,除非他能率军飞过来。

    所以,现在,只要太子能逼迫大王禅位,正式即位为王,一边断绝伐齐大军的粮道,让大军不战自蹦,一边以大义的身份逼迫昭雎与屈原臣服,如此,大事可成。”

    太子横闻言,依旧有些不自信,看着龙舒君问道:“先生,屈原所部还有昭雎所部此刻真的远在千里之外?”

    龙舒君点头道:“伐齐大军事关我们的大事成败,容不得半点马虎,臣岂敢有放松警惕,此时,伐齐大军真的远在千里之外,令尹引兵而归,有近月的路程,而屈原更远了,可能要走两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太子稳定国中了。”

    太子横闻言,绷紧的神经一松,再问道:“刺史令在干什么?”

    “太子,这段时间邓陵光一直都在全力关注伐齐一事,据探子来报,邓陵光不久前还在刺史府中,此刻应该入宫去禀报齐国的消息了。”

    “司败何在?”

    “司败还被我们拖在上庸。”

    “咸尹何在?”

    “咸尹自从大军出征之后,便一直在家称病不出。”

    “太府尹何在。”

    “太府尹正与司马在淮阴调粮。”

    而后,太子横将朝中大臣都问了一遍后,缓缓点头道:“好,传令吧,让子平立即率两万大军来寿郢。”

    龙舒君闻言,立即欣喜的应道:“诺。”

    “传讯给州侯,让他准备清理变法派安插在寿郢守卫军中将领,彻底控制守卫军。”

    “诺。”

    “通知在城外潜藏的封君,让他们秘密进城,准备送父王最后一程。”

    “诺。”

    “通知在前线效力的封君,让他们立即散布父王驾崩的消息,并从前线退兵,准备回防寿春。”

    “诺。”

    “通知下去,准备楚王、王后、太子的服饰,等父王一驾崩,寡人将会立即即位为王。”

    “唯!”

    ······

    不久后,就在太子横秘密联络城中贵族间,得知刺史令邓陵光已经奉命去北方抓捕齐王地,得知此事,太子横不禁欣喜的道:“真是天助我也,看来父王真的是对杀害子鼠的齐王地恨到了极点啊。

    现在,邓陵光离开寿春,知北涯群龙无首,而且主要力量又全都去了北方,寡人算是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大量城中的大臣贵族准备跟随太子横起事,随着隐藏在城外的封君陆续秘密进入寿春向太子横宣誓效忠,随着大量来路不明的人进入寿春,寿春城中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而与此同时,熊槐依旧深居后宫,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动。

    第四天,龙舒君向太子横禀报道:“大王,公子平已经率军到了寿郢不远处,今夜可抵达寿春。”

    太子横一听,目光当即一冷:“传令,今夜起事,请父王禅位!”

    “唯。”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王宫惊变

    当夜,夜深人静之际,寿春东西两面城门悄然开启,然后两支军队杀进城中,接着,两只入城的军队全都一分为二,一部迅速分散开始控制寿春要地,一部直扑王宫。

    扑向王宫的军队一路急行,期间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很快便杀到王宫外。

    “叛逆杀到,为大王尽忠的时候到了,诸将士谨守宫墙,以待援军。”

    镇守宫城的守将宋遗早就得到城中的异常,有大批军队杀向宫城的消息,然后调集宫城守卫上城墙上准备应战。

    此时,宋遗见叛军带着长梯杀到,立即大喝道:“杀,死战,守卫大王。”

    另一边,州侯率军杀到王宫外后,直接指挥大军摆放长梯,然后让大军蚁附攻城。

    叛军士卒城墙,然后又被守军杀了下来。

    激战数分钟,叛军不得进。

    此时,太子横在大量士卒的护卫下,带着百余位朝中大臣以及地方封君组成的队伍来到宫外。

    太子横透过明黄的火光,见叛军难以攻克宫墙,便吩咐道:

    “传令,打出孤的旗号,对城中守军进行劝降。”

    “诺。”

    “传令,发信号,让宫中的守卫接应孤进宫。”

    “诺。”

    很快,龙舒君立即让人在太子不远处举起五支火把示意。

    而后,又有人在群臣面前竖起火把。

    接着,一群士卒大喊道:“大王宠信奸佞,祸乱国家,太子与群臣请大王回章华宫养老。”

    此时,宫墙上,宋遗一听太子与群臣叛乱,立即伸头向城外看去。

    然后,他就见叛逆正中,太子横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正在遥望城头。

    而太子左右两侧,还有已经穿着朝服的司马景缺、廷理申鹄、工尹公输正、上大夫曾布,甚至还有鄢陵君等诸多地方。

    宋遗以及宫中守卫本以为只是贵族趁国内空虚而谋反,他们只需要坚守一段时间,城外的寿郢守卫军就会来援,不想,竟是太子带头谋反。

    见此,宋遗心中大乱:“太子反了!群臣也反了!地方封君也反了!全都反了!完了!”

    “太子,是太子,真是太子···”

    “是司马,我每月都见司马入宫朝议!”

    “还有鄢陵君,我不久前才见过他···”

    “都反了···”

    此时,宋遗听到周围将士的惊呼声,扭头一看,见墙上的士卒全都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的样子。见此,宋遗心中大急,连忙大喝道:“封君谋反,挟持太子还有群臣,诸将士不要被蒙蔽了。”

    “杀~~”

    “啊~~”

    宋遗正说话见,突闻周围异变,回头一看,却是有数十宫城侍卫作乱,正在偷袭周围昔日的袍泽。

    见此,宋遗大怒:“来人,绞杀叛逆。”

    就在此时,城下又传来一阵欢呼声:

    “宫门开了,杀进去···”

    “杀进宫去,请大王回章华宫养老···”

    宋遗惊怒间,一个士卒前来禀报:“将军不好了,守卫宫门的侍卫作乱,打开宫门引叛逆入城了。”

    宋遗闻言,看了一眼还在城墙攻击袍泽的叛逆,又看了一眼源源不断爬上宫墙的叛逆,最后看了一眼太子横,恨声道:“诸将士,为大王效死的时候到了,杀,拼死阻击叛逆。”

    大喊了数声后,鼓舞起将士的死战之心后,宋遗又调来一屯士卒,急道:“事急矣,诸位速速随我前去护卫大王突围,只要大王还在,我楚国就在,只要大王没有落入叛军之手,我楚国就乱不了。”

    不久后,宋遗来到楚王寝宫外,高声喊道:“大王,地方封君谋反,已经劫持太子还有群臣,请大王速走,臣愿为大王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大王前去令尹军中。”

    寝宫中,熊槐依靠在床沿边,面色如常的道:“将军不必为逆子掩饰,逆子与群臣叛乱,寡人已经知道了,寡人哪里也不走,寡人要在这里问问太子,他为什么要反。”

    “大王,事急矣,大王还是先去令尹军中,然后再与令尹询问吧!”

    “不必劝了,寡人就在这等着,现在就要问他。”

    “大王···”

    “传令吧,让诸位将士停止反抗,让那逆子来。”

    “哎~~”宋遗一僵,长长的叹恨一声,然后猛地将手中带血的长剑甩在地上,恨道:“大王有令,停止反抗,请太子入宫觐见。”

    片刻之后,太子横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在群臣的簇拥下,迈步走进熊槐的寝宫。

    接着,当太子横进入寝宫,看到依靠在床角,被自己的亲卫团团在床上的父王,不禁微微一怔。

    自己抓住父王了!

    这···这真是难以置信。

    父王不仅没跑,而且还下令停止反抗了。

    这样的胜利也来得太轻松了一些。

    父王说得对,果然是事前准备的越充分,事情就会进行的越顺利。

    灭越之战是如此,伐齐之战也是如此,现在,孤起兵谋反也是如此。

    多算升,少算败,此言诚不我欺。

    此时,熊槐见太子横带着群臣来,哀叹道:“子横,为何做出这等无君无父之举,寡人可从来没有说要废你太子之位,你为何要反?”

    太子横闻言,沉默了一下,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的群臣,心中极为复杂的缓缓开口:“父王你倒行逆施,儿臣这是为了楚国,才不得不拨乱反正,让不得不行发动兵谏。”

    此时,龙舒君见楚王已经被围住,恐在场的人不仅会悲伤弑君恶名,还会在楚王的言语挤兑下背上祸乱国家的恶名。

    于是,他在太子横开口后,立即大喝道:“大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请大王去见先王。”

    群臣闻言,皆拜道:“请大王去见先王。”

    “嗯?”熊槐诧异的看着太子横:“子横,你之前不说请寡人去章华宫养老的吗?”

    太子横顿时皱起眉头

    龙舒君见状,立即开口道:“太子,别忘了令尹还有屈原,事到如今,岂能放虎归山。大王一日不死,太子你必一日不得安宁。”

    太子横闻言,眼中立即冒出一阵凶光。

    熊槐见状,心中一沉,急道:“子横,我是你爹啊!”

    龙舒君闻言,立即拔剑向前:“太子仁孝,那就让臣来送大王去见先王吧。”

    熊槐见龙舒君快步向前,而太子横看着龙舒君的背影沉默不语,见此,熊槐心中一跳,等了两个呼吸,终不见太子横开口,又见龙舒君走到七步外,急道:“慢,寡人是君王,不当受刀兵之刑。”

    龙舒君闻言,继续向前,狰狞笑道:“大王忘记宋王了吗?”

    熊槐见龙舒君脚步不停,再开口道:“子横,你的双手要沾上为父的血吗,如此,日后你如何去见你母亲?”

    太子横闻言,心中一动,语气冰冷的道:“慢。”

    龙舒君并未理会,依旧快步向前,但却被床边的太子亲卫所阻,不得进。

    见此,龙舒君只得叹恨的作罢。

    此时,太子横冷淡的道:“君王不受刀兵!来人,拿白绫与毒酒来!”

    太子横话音一落,殿外立即走进两个士卒,其一捧着白绫,其一捧着毒酒。

    熊槐看着随声而来的士卒:“······”

    “父王,你自己选吧!”

    熊槐沉默不语。

    龙舒君见此,再次开口道:“大王不选,莫非是要臣来送大王最后一程么!”

    熊槐闻言,立即开口道:“请缢!”

    床前的两个士卒闻言,捧酒的士卒立即退下,捧着白绫的士卒立即向前奉上白绫。

    熊槐接过白绫,抚摸了一下白绫,然后期待的看向太子横:“子横,为父要去见你母亲了,此时此刻,为父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子横你能满足我吗?”

    “父王请讲!”

    “寡人现在想吃熊掌了。”

    太子横闻言,轻蔑的一笑,然后吩咐道:“呈上来。”

    太子横声音一落,又有两个士卒捧着铜盘走进来。

    此时,太子横冷漠开口道:“父王,儿臣你饿了,也知道父王喜爱熊掌,所以昨夜就请了大厨在太子府中开始准备,现在正好新鲜出炉。还有,这炮豚也是三天前就开始准备的,连续烹制了三天三夜,现在也刚刚好。

    还请父王享用。”

    熊槐看着面前还散发着热气的炮豚还有熊掌,不禁略带呆滞的道:“好好好,不愧是寡人的好儿子!”

    说罢,熊槐接过熊掌,只是闻了一下,却没有吃。

    接着,熊槐放下熊掌,看着太子横道:“子横,寡人还有一桩心愿未了,还请子横应我,不然,寡人即便吃着熊掌,也不香!”

    “父王请讲!”

    “为父将见先王,不知谥号为何?”

    太子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儿臣与群臣议,群臣皆云当以武灵为谥,但儿臣以为父王功勋显赫,有灭越之功,所以,儿臣准备以武成为谥。”

    “哦!”熊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哀怨的看着太子横道:“子横,寡人还有最后一个心愿,还请子横应我。”

    太子横脸色一冷,冷冰冰的道:“说罢!”

    熊槐见状,小心翼翼的道:“子横,放寡人归隐山林吧!”

    太子横一怔,大怒道:“父王,别想了,还请享用熊掌吧!否则,父王连熊掌都不能再享用了!”

    “寡人明白了。”熊槐绝望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来,正准备享用熊掌。

    突然,熊槐大惊的看着太子横身后,惊讶道:“王后!你来接寡人了!”

    太子横以及殿中的人一听楚王惊呼王后,全都心中一惊,然后同时向太子横身后看去。

    就在众人惊讶间,突然,屋内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众人一愣,又回头一看,却见被亲卫团团围住,依靠在床上的楚王已经失去了踪影。

    “大王呢?”龙舒君惊怒道:“大王何在?”

    床边的亲卫闻言,看着床上大恐道:“床上有滑道,大王顺着滑道跑了!”

    “追——”龙舒君大怒道:“那还不快追,愣在这里等死吗?”

    十余亲卫闻言,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太子横,然后扑向王床滑入密道中。

    “啊——”

    三个呼吸后,密道传来一片惨叫声。

    接着,密道中传来声音:“太子,不好了,密道中有机关箭阵。”

    龙舒君闻言,急道:“密道狭小,箭阵比不多,用人填,填过去!大王年老,必跑不远!”

    太子横一听,立即应道:“对,父王肯定跑不远,来人,追,获大王者,赏万金,封侯!”

    接着,太子横派去了五批人后,终于穿过箭阵。

    另一边,熊槐在箭阵的拖延下,顺着昏黄的灯光,快步跑了约两百米,来到一个四米见方的小密室,然后从密室中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四轮脚踏车,接着带着脚踏车走到密道的另一头。

    此时,熊槐站在密室外,回头看了看密道,长长一叹之后,顺手拉下机关。

    接着,“哗啦”一阵响动后,熊槐见流沙开始淹没密室后,这才踩上脚踏车,然后右腿熟练的一蹬,不快不慢的向密道深处划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拼死一搏

    就在熊槐逃亡的时候,太子横还在焦急的让人挖着流沙,未几,潘君一脸沉重的找到了太子横,并请太子横移步到殿中偏僻之处,然后悄悄禀报道:“太子,秦夫人,韩夫人,宋夫人还有公子宪章全都被抓,臣已经让人将他们软禁在各自的宫殿中,让侍者在内伺候,并让太子府的亲卫在殿外监视镇守。”

    太子横闻言,余光瞥了一眼原本王床放置的地方,心中慌慌的道:“三位夫人,还有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全都以礼相待,不可无礼。”

    “诺。”潘君一听太子要以礼相待,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刚大量士卒冲进王宫,一些偏僻的角落都已经发生暴乱之事了,甚至连一些品级较低的宫殿都发生了动乱。

    但他一听到楚王通过密道逃亡下落不明的消息,立即让太子府的亲卫强行镇压了动乱,然后亲自去拜见了秦夫人还有宋夫人,然后才来楚王寝宫向太子横复命。

    只是,此时,潘君想起某个消息,立即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太子横见此,心忧神乱之下,不禁怒道:“你还有事瞒着我,到了这个时候,连父王都跑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潘君闻言,低下头沉思了一瞬,然后附耳道:“太子,刚刚去卫护薛美人的亲卫来报,薛美人死于乱军之中。”

    “怎么回事?”太子横轻声问道:“薛美人正有身孕,孤不是再三交代,不能动她吗?”

    潘君低头道:“太子,大军入宫,薛美人带着一个婢女逃亡,被一队士卒遇上,士卒以为二人携宝逃亡,后发生冲突···最后,二人都被乱刀砍死了。

    薛美人死后,士卒从她身上找到身份凭证,又经人确认,正是薛美人本人。”

    “可恶!”太子横怒道:“她好端端的一个孕妇,不在宫中等着产子,为何要逃跑。”

    “太子。”潘君低声道:“薛美人根本就没怀孕。”

    “什么?”太子横闻言顿时犹如雷击,被震惊的外焦里嫩,以致直接发出一声惊呼。

    此时,正全神贯注的观望士卒疏通密道的群臣,突然听到太子横发出一声惊呼,全都向角落中的太子横与潘君看去,但见太子横正面无表情与潘君说话后,又再次将目光投向挖掘现场。

    虽然他们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子横为何发出惊呼,但是,现在这情况,天大地大,抓到楚王最大,其他事都是小事。

    另一边,太子横再三追问下,全都得到薛美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怀孕的消息后,顿时心神震动。

    他之所以谋反,就是因为听说薛美人有了身孕,绝望之下,这才铤而走险。

    结果,现在潘君告诉他薛美人没怀孕。

    如果薛美人没怀孕,那他为什么谋反?

    此时,太子横又想起那个密道来。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父王跑了的,结果,因为一条密道,逼死父王的计划功亏一篑。

    还有,当年收复寿郢的时候,父王率先进城,然后主持修建寿春的惠子就突然死了。

    如是种种,这让他感到自己从很久以前就落入一个阴谋之中。

    而设下这个阴谋的人,正是他的父王。

    想着,太子横不禁绝望而痛苦低吼道:“没怀孕,没怀孕,从一开始就没怀孕。哈哈哈,父王你好狠的心呐!”

    “噗——”太子横猛地喷出一口心血,喷的对面的潘君满脸都是血。

    “太子!”潘君大惊,来不及擦拭自己脸上的鲜血,急忙扶住身体摇晃的太子横。

    接着,太子横被潘君扶住后,定了定神,沉吟了一下,看着潘君道:“贤卿,几个月前,子平跟我说,他的夫人魏公主已经有了身孕,卿立即返回城阳,然后将魏公主护送到洛邑。如果···

    如果未来···魏公主生下男丁,那就将他起名为楚···为···南不归,告诉魏公主,孤希望不归永远也不要回楚国,也不要让不归知道他是孤的孙子。如果有朝一日,不归问起他爹来,那就让魏公主告诉他,他爹只是洛邑的富商,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在外地病死了。

    如果未来魏公主产下女丁,那就其名为南莘。待其及笄,有劳贤卿在洛邑的士大夫之中,为她寻得一位良人,并奉上丰厚的嫁妆。最后,孤祝她子嗣昌盛。”

    “太子!”潘君泪流满面的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太子横笑道:“刚刚贤卿将孤拉到这殿中角落说话,不久是以为孤的大事已经失败了吗!”

    “这···”潘君无言以对,而后,潘君又道:“太子,何不让城阳君与魏公主一起走。”

    太子横闻言,看了看周围视线不断在王床与自己身上打转的群臣,冷冷的道:“子平身为孤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子嗣,他岂能临阵脱逃。

    再说了,若是子平不死,魏公主岂能安然脱身。”

    “太子···”

    “不必多说。”太子横不容置疑的道:“贤卿你速去城阳,带着太子府的珍宝,带着你的嫡子一起走,孤还有城阳君最后的希望,就交给你了。”

    “···”潘君愣了愣,然后咬牙应道:“臣领命,太子保重。”

    潘君走后,太子横目光一冷:“孤虽然落入算计之中,但孤还没有失败,孤手中还有五万大军,孤在前线还有各地封君的二十万大军。

    父王,鹿死谁手,现在还尚未可知!”

    说着,太子横迅速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强打起精神,走到群臣之前,开口道:“诸卿,大王逃亡之事虽然出乎意料,但寿春城极大,父王又年老,难以远行。所以,孤以为,这密道的出口,必在寿春城中的某处。

    传令下去,封锁寿春城,大搜全城,上至公卿贵族的府邸,下至黎民百姓的住所,全都一一进行排查。

    告诉将士们,获楚王者,赏万金,封侯。”

    群臣一听,皆以为然,纷纷应道:“太子英明。”

    接着,太子横又道:“大王出逃,我等俱危矣,此时此刻,当速召前线的大军回守寿春。传孤之令,再次派人去前线,让各地的军队速回寿春。”

    “诺。”

    “传令,立即派人出使各国,孤欲割汉中、上庸、汉北三郡给秦国,割叶郡给韩国,割陈蔡之地给魏国,请三国出兵来援。”

    “诺。”

    “传令给郢都守景阳,告诉他,事急矣,让他立即征召郢都上至六十下至十六的男丁壮妇,让他谨守郢都,以防不测。”

    “传令,立即公布父王的死讯,就说父王病逝,孤将在明日即位为王。然后派人拿着孤的诏令,前去控制各地郡县。”

    “诺。”

    “传令···”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夜色袭人

    另一边,熊槐在密道中滑行了约六七里,才抵达密道的尽头。接着,熊槐打开密道大门,一出密道,便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房中。

    而后,熊槐一出门,便出现在知北涯在城外的一处秘密庄园中。

    此时,守在房外的屈原嫡长子屈开以及邓陵光嫡长子邓陵咎见楚王推开房门,立即向前行礼道:“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立即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王印开口道:“传诏,太子与群臣谋反,诏令各地郡县与各地没有参与叛乱的封君,立即加强当地的防御,不可给叛逆可乘之机。”

    “唯。”

    “传诏,太子谋逆,逼迫寡人,罪大恶极,诏令各地官吏贵族,不得奉太子令,奉太子令者,以太子同党论处,灭族!”

    “唯。”

    “传诏给郢都守左司马景阳,还有叶郡守麦君景奉,让他们谨守郢都、叶郡,不得异动,否则,后果自负。”

    “唯。”

    “传诏给方城守襄成君疾、陈城守昭盖、汉中郡守桓臧、汉北郡守叶巡、襄阳郡守屈恢、巫郡守孙逡,让他们加强治下的防御,小心戒备秦魏韩三国可能来袭。”

    “唯。”

    “传诏给令尹左徒,让他们不必担心国中,继续攻略齐国,齐国本土的地盘,其他地盘寡人可以不要,但齐国的南长城,还有齐国的即墨,务必要给寡人拿下来。

    还有,让令尹派人联系燕赵魏三国,告诉他们,寡人决定组建四国联盟,咱们四国先吞了齐宋两国的地盘,再论其他。

    尤其是魏国,可以多给魏国地盘,让魏国将军队大部用来镇压齐宋两国遗民的叛乱,让魏国无暇顾及我楚国。”

    “唯。”

    “传诏,再次派人去燕国,请燕王送公主来楚与公子彘完婚,重申楚燕两国的友好关系。”

    “唯。”

    “传令,立即让知北涯的探子开始在寿春城中散布谣言,扰乱人心。”

    “唯。”

    接着,熊槐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后,看向身侧的邓陵咎问道:“咎,刺史令可有消息传来。”

    邓陵咎立即应道:“回大王,刺史令两天前已经传回消息,他已经在东面的海岛上找到右司马率领的十五万江东大军,而臣等在今日白天的时候,已经得知公子平今夜率叛军至,料定贵族将在今夜叛乱,所以今日白天的时候,臣等已经传讯刺史令与右司马。

    算算时间,平叛大军应该会在明日下午左右抵达寿春。”

    熊槐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应道:“好,那寡人就去下蔡城等着刺史令与右司马率军前来平叛。”

    说着,熊槐立即屈开与邓陵咎的侍奉下,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向淮水北岸的下蔡城而去。

    次日,熊槐在杂家首领下蔡守史武的接应下,秘密进入下蔡城。

    另一边。

    在太子横的命令下,叛军连夜大索全城。

    当夜,数万叛军在夜色的陪伴下冲进惊恐的百姓家中,然后又在夜色的掩护下,不仅干了该干的事,而且还有大量士卒胆大包天的干了各种不该干的事。

    是夜,寿春一片黑暗。

    而后,凌晨时分,挖掘密道的士卒终于疏通了密道,然后顺道找到了出口,并找到了已经人去楼空的知北涯秘密基地。

    消息传回王宫,太子横嘴角一抽,露出失望与了然的神情。

    然后太子横下令停止搜查全城,并让叛军回营。

    只是,这个时候,叛军已经搜遍了大半个寿春,以及几乎所有的平民商人工匠住所。

    而叛军走后,只留下一群非常不满太子横谋反逼迫楚王,以及极度仇视叛军奸杀掠夺的百姓。

    这一夜,整个寿春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彻夜无眠。

    而随着叛军回营,叛军对全城的封锁也为之解除。

    此时,公子彘才得以出府,并乘坐马车,强行闯过层层阻拦,来到王宫之外。

    宫中,就在太子横苦思如何加强寿春防御,准备迎接楚王的后手时。

    公子平快步来到太子横身侧禀报道:“父亲,叔叔在宫外求见。”

    “子彘吗!”太子横一怔,然后冷漠的道:“不见,让他回自己府上呆着,孤现在没空见他。”

    “孩儿已经劝过叔叔了,但是叔叔不走,而且还以死相逼,所以···”

    太子横脸色一沉:“那就让他来好了!”

    不久后,一脸怒色的公子彘走了过来,然后不等太子横开口,便即恨又怒道:“兄长,你为何要反,父王纵有不是,但父王已经年过古稀,而且已经将国中事物全都交给你处理,还将官吏的任免权也交给你了,并且也没有要废兄长太子之位的意思。

    如是种种,兄长为何还不知足,还要想着弑父弑君,想要提前即位?

    你这么做,即便成功了,但又如何面对群臣?又如何面对国中父老?

    若楚国由此而衰,兄长你有如何从容面对太史呢?九泉之下,兄长你又如何面对历代先王?”

    太子横闻言,大怒道:“对,子彘你说的对,我是对不起群臣,对不起国中父老,对不起楚国的社稷,即无颜见太史,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可是,我纵有千般不舍,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都是他逼的。”

    公子彘闻言,更加愤怒的道:“荒谬,你身为太子,率众谋反,你说这是父王逼的,这是何等的荒谬!

    若是你广施德仁,身行正义,上孝父王,下和群臣百姓,面对这样的太子,只要你自己不想,又有谁能逼着你谋反?

    你以为是父王逼反你的,我看不是,是狼子野心,是超出身份范围之外的野心,才驱使你走到现在这一步。”

    “野心!”太子横闻言,心中甚是气极,一怒之下向前走了数步,走到公子彘身前,一把扯住公子彘的胸襟,怒道:“无知,你现在所看到的,你以为就是全部吗?不,这仅仅只是你所看到的。”

    说着,太子横又猛地将公子彘推到在地,看着公子彘愤恨道:“你的哥哥我今年五十岁,我亲眼看到父王继承了曾祖以及祖父的霸业,并将楚国带入一个新的鼎盛时期,纵使庄王也不能与父王相提并论。

    曾经的我,比你更加崇拜父王,更加仰慕父王,更加孝敬父王,唯父王之命。”

    说着,太子横泪流满面道:“昔日我好游猎,仅仅因为父王不喜,所以我二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游猎过。

    昔日我好男风,仅仅因为父王不喜,所以自从前任襄成君死后,我就疏远了安陵君,并且再也没有接近美男子。

    昔日我不好读书,仅仅因为父王喜欢读书,所以我就强迫自己读书。

    昔日我不理国事,仅仅因为崇拜父王,所以我强迫自己做一个好太子,未来做一个好国君,安心处理国事。”

    说到这,太子横依旧流着泪看着公子彘,并怒捶自己的胸膛,恨道:“你说是野心让我走到这一步,没错,的确是野心驱使我走到今天。

    可是,就在几年前,我压根就没有野心,是他,是他的逼迫下,是他精心设计下,一步步的培养了我的野心,助长了我的野心,推动了我的野心,才让我走到了今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都是他的错!”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国人暴动

    “不~~”公子彘心神一乱,连忙摇头大喊道:“不——这都是你的臆想,这不是真的,父王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太子横冷冷一笑,然后指着北方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要知道,就在北面不远处,宋王贞直到现在都死不瞑目呢。”

    “宋王贞!”公子彘一愣,然后惊道:“宋王偃?”

    “不错。”太子横恨道:“就是宋王偃,咱们的那个父王,就是宋王偃第二,人虽老了,但是对权势的**却始终不老。

    而且,咱们的那个父王可比宋王偃厉害,宋王偃杀掉宋王贞,可是背上了所有的骂名,而咱们的父王呢?

    他不仅要杀掉我,而且还要我背上所有的罪名。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咱们的父王可老虎毒得多。”

    “这——这——”公子彘心神彻底乱了。

    此时,太子横看到公子彘双目失去了神采,微微定了定神,然后开口问道:“倘若不久后我被父王杀了,那子彘你在这个大殿里替我问问父王,就问他,九泉之下,他有没有脸去见我,他有没有脸去见咱们的母后。”

    说罢,太子横不等公子彘反应过来,便大喊到:“来人,将公子彘押回他府上,禁止他再出府。”

    太子横话音一落,殿外的公子平立即领人进来,带走了失神落魄的公子彘。

    公子彘被带走后没多久,一个士卒匆匆跑进来:“报太子,刚刚薛公田文府上的门客听说薛美人被杀,又有传言说,太子恼怒薛美人怀上大王的子嗣,怒而赐死薛美人,并且还打算将薛公满门处死。

    于是,薛公留在寿春府中的千余门客,在惊惧之下打算护送薛公家小突围出城。

    结果,薛公一家为巡逻士卒发现,后士卒叫来大军围剿,现已杀散薛公门客,缴获薛公家小。”

    太子横闻言,顾不得闻薛公一家怎么就知道薛美人被杀了,急忙问道:“薛公家小可有损伤?”

    “无有。”士卒摇头道:“州侯有吩咐,大军不曾伤到薛公家小。”

    “那就好。”太子横松了一口,然后吩咐道:“传令下去,好生安置薛公一家。”

    “诺。”

    很快,一夜过去,天色放亮,太阳东升。

    就在太子横准备召见群臣的时候,公子平脸色沉重的走来禀报道:“父亲,不好了,我们派去征召城中百姓的人,遭到了百姓的强烈抵制。

    现在,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在怒骂我们。

    而主持寿春防务的州侯,也担心编制百姓后,会导致百姓集体作乱,所以州侯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横一怔:“百姓为何怒骂我们,就算孤起兵谋反,他们也不至于如何愤恨吧。”

    公子平迟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昨夜大军搜城,许多士卒乘乱抢夺财物,并且对城中妇女施暴。”

    “······”太子横一愣,叹道:“算了,不必编制百姓入伍了,封锁全城,不准任何人在大街游荡。”

    “······”公子平愣了愣,应道:“是。”

    公子平一走,又有士卒来报:“报,太子,昨夜薛公门客四散,然后那些人在城中到处散布谣言,说太子要杀了薛公满门,并且还要将城中所有的策士说客来宾全都杀死,现在城中之人全都人心惶惶,并且许多人都在辱骂太子。”

    “······”太子横揉了揉隐隐感觉有些胀痛的脑袋,吩咐道::“召集群臣议事吧。”

    不久后,议事大殿中,太子横坐在王位上,看了看殿中群臣,见殿中只有昨夜跟随自己起事的大臣,而其他寿春中的大臣竟一个都没来。

    见此,太子横心中一沉。

    顿了顿,太子横面色沉重的道:“如今大王下落不明,不知诸卿何以教我?”

    群臣闻言,脸色全都不好看。

    之前准备了好几个月,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起事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了,但结果,最关键的时候,楚王竟然跑了。

    以楚王在楚国的声望,此时殿中群臣心中全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着,群臣沉默了一下,鄢陵君最先开口道:“太子,寿春并非楚国故都,乃是大王强行迁都而来。是故,臣请太子将都城迁回寿郢。”

    鄢陵君一开口,江汉的封君贵族无不眼睛一亮。

    之前江淮这边的封君已经被楚王情理了一遍,贵族势力十分弱小,寿春城周边的地区几乎全是楚王的心腹之臣。

    而剩下的江淮贵族,虽然最近与太子关系变得融洽起来,但其实,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楚王派出的探子。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迁都回郢都,一则可以立即跳出楚王的陷阱,二则可以得到江汉贵族的全力支持,三则···一旦事有不济,他们还能与楚王东西分治,力保江汉。

    一想到这,出生江汉的贵族纷纷响应道:“太子,鄢陵君所言极是。”

    此时,江淮这边的贵族一听江汉的贵族要怂恿太子迁都回郢都,顿时心中一急,若是迁都回郢都,那他们江淮这边的贵族不久全都被太子他们舍弃了吗?

    想着,江淮这边的贵族在渤海君昭浪不在的情况下,纷纷向给他们与太子牵线的龙舒君使眼色,让他牵头反对迁都。

    但···

    龙舒君看到江淮贵族使眼色后,心中不禁长长一叹。

    其实,昨夜他见楚王从密道逃亡后,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

    只是,不仅太子横没有放弃,他同意也没有放弃。

    眼下之局,最好的情况就是前线贵族的军队先回来,并且昭雎屈原麾下的大军直接在齐国崩溃了,如此,他们还能力保江淮。

    但,如果昭雎与屈原手中的军队没崩,就以寿郢现在百姓恨他们入骨的状况,他们肯定守不住江淮。

    只是···太子横能不能守住江淮,跟他这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关系,他要的只是破坏新法,打击暴君而已。

    所以,面对十足的把握,与一半的几率···

    于是,龙舒君拱手道:“太子,此时理应立即迁都回郢都。”

    江淮封君一听,立即炸了。

    朝议之后,就在太子横与江汉贵族准备迁都回郢都的时候。

    一股暗流开始在投靠太子横的江淮贵族以及寿郢守卫军中涌动。

    当日中,大量的谣言开始在守卫军中流传。

    “太子准备放弃寿郢,逃亡郢都。”

    “大王脱困,平叛大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大王诏令,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全都要灭族,我等跟随太子去郢都,则留在江淮的家人必定会被灭族。”

    “大王诏令,拨乱反正者免罪。”

    “太子有令,不愿跟随去郢都的士卒,灭族。”

    “太子有令···”

    大量谣言在军中传播,全部出身于江淮地区的士卒无不惊恐异常,唯恐自己会被楚王灭族,又或者会被太子灭族。

    与此同时,寿郢守卫军中出身自江淮贵族的将领,则频频开始与江淮贵族联系。

    又次日,也就是太子横起事的第三天,江淮贵族联合大部分寿郢守卫军背叛太子横,并打出拨乱反正,为楚王效忠的旗号。

    其后,太子横与寿郢守卫军在寿春城中激战。

    双方激战不久,早已对太子横不满的寿春百姓纷纷行动起来,从家中拿起武器走出家门帮助寿郢守卫军。

    随着国人暴动,太子横的大军当即溃败,然后退守王宫。

    日中时分,国人武装与寿郢守卫军将士攻破王宫,获太子横、公子平、工尹公输正等人,而司马景缺、廷理申鹄等人自杀身亡。

    至于江汉贵族,少部被杀,少部被俘,大部逃亡江汉。

    日落时分,当熊槐率领十五万江东大军乘坐海船回到寿春时,得知太子横已经国人俘虏了,不禁沉默了。

    沉吟许久后,熊槐恨铁不成钢道:“废物,枉为寡人之子,寡人的脸面全都被他丢尽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死不瞑目

    当日,熊槐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率两万大军进入寿春,回到王宫。

    熊槐一回到王宫,寿春城的动乱迅速平息下来。

    然后,参与太子横叛乱的江淮贵族,则赶在楚王下令抓捕之前,便集体来到王宫外跪下,并请求楚王赐罪。

    宫中。

    正准备下诏安抚国人,稳定寿春的熊槐,得知江淮贵族已经跪在宫外请罪后,只是冷笑一下,吩咐道:“现在寡人累了,有事明天再说。想跪的,就让他们在宫外跪着吧,不想跪的,明天再来。”

    而后,楚王的诏令传到宫外,正在宫外跪着的贵族,无不震恐,然后纷纷深伏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不久,随着楚王出榜安民,随着大量的士卒在寿春大街小巷巡视,随着太阳落山夜色降临,寿春彻底平静下来。

    寿春虽然平静了,但熊槐却还在忙碌之中,因为太子横谋逆,大量朝中大臣参与其中,再加上北伐齐国,大量朝中重臣出征在外。

    于是,此时此刻,国中事物大都落在了熊槐自己身上。

    虽然熊槐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但架不住现在事情多而且异常集中。

    于是,熊槐处理几件急事后,便吩咐道:“传召,让公子彘入宫,协助寡人处理国事。”

    不久,熊槐忙碌中,一个士卒走了进来:“大王,公子彘说自己病了,无法理事,所以不能奉召。”

    “病了?”正在诏书的熊槐猛然一怔,然后“当啷”一声,手中的笔落在案上的诏书上,发生一声轻响,并染黑了小片诏书。

    但熊槐对此毫无感觉,只是怔怔道:“病了,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病了,如果真的是有病,那就一定是心病吧。”

    说着,熊槐心中悲痛,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流了出来:“万万没想到,寡人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众叛亲离,连亲儿子都不信任不亲近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事到如今,整个楚国之中,还有谁能相信寡人,能真心拥戴寡人呢?

    寡人为楚国付出了一切,结果,到了最后,却也失去了一切。

    其谁我与?其谁之过?其谁之过?其谁我与?

    呜呼哀哉!”

    说着,熊槐都没有心情处理国事了。

    就在此时,又一个士卒前来禀报道:“大王,狱中来报,太子病危,太子请求大王去见最后一面。”

    “···”熊槐闻言,本来以为已经对太子横心硬如铁的他,此时听到太子横病重的消息后,心中还是忍不住涌现出怜悯之意。

    “快,在前引路,让寡人去见太子最后一面。”

    不久后,熊槐来到狱中,看到了躺在稻草上,双眼紧闭,嘴角带血,面色枯槁,满脸死气却又带着一脸倔强的太子横。

    见此,熊槐心中更是怜悯,同时泛出些许后悔。

    此时,熊槐看着强行撑着残躯的太子,长长一叹,然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寡人来了。”

    太子横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一边吐血一边强行坐了起来。

    接着,太子横双眼死死的盯着熊槐道:“父王,儿臣心中还有疑问,还请父王解惑,不然,儿臣死不瞑目。”

    熊槐闻言,看着太子横那双前所未有明亮的双眼,微微一叹,然后点了点头,并驱散了周围的侍卫。

    侍卫还未走远,已经察觉自己很快就要油尽灯枯的太子横,便争分夺秒的道:“父王,儿臣心中有三个疑问,两日来百思不得其解,还望父王教我。”

    说着,太子横看着熊槐,有气无力的问道:“父王是什么时候打算废我的,是儿臣侮辱襄成君的时候?还是儿臣接受江淮封君重礼为他们说情的时候?还是母后病死的时候?”

    熊槐闻言,长长一叹:“寡人之所以打算废你,是因为太子你难堪重任,不能背负楚国前行。

    在寡人于黑帝庙中祈福遭遇火灾之时,太子你举措失当,导致事态严重扩大,最终导致事情不可收拾。

    这是寡人第一次冒出废掉你太子之位的念头。

    而这,不是因为太子你让寡人遇劫,而是你面临危机之时,即便在令尹这样能臣的辅佐下,都不能带领楚国走出困境。

    而这一次的叛乱,同样也证明了你的无能,虽然这里面有寡人算计的缘故,但寡人的大军还没有到,结果,你就被自己麾下的军队以及城中百姓生擒了。

    这样的人,岂能肩负楚国,而寡人也万万不能将楚国交到这样的人的手中。”

    “咳咳~~”太子横闻言猛地咳出几口鲜血,心中难受极了。

    父王废他的理由,不是因为他伤风败俗大失德行让群臣离心;也不是因为贪图小利接受贿赂;更不是因为母后病死,父王移情别恋。

    而是因为自己无能!

    此时,熊槐看着露出悲痛之色的太子横,接着道:“而寡人正式决定废太子,则是决定废了你,则是朝议迁都,太子你先被寡人说服,转头就被令尹说服的时候。

    不是因为你的背叛,而是因为你没有主见。

    那时候,寡人已经决定放弃你了。”

    太子横愣了愣,然后想起王宫中的密道来:“不,肯定不是这样,王宫中的密道长达六里,直达宫外,如此长的密道,必定不是迁都后才修建的,必是惠子扩建寿春城时所修建。

    若是那时候父王你还没有打算废我,为何修建密道?”

    “糊涂!”熊槐气道:“寡人修建密道时,虽然还未打算废你,但是国中变法,以及迁都寿郢,这是寡人在扩建寿春城时便已经决定好的。

    吴起变法,国中大乱,寡人第一次变法,国中贵族群起而动,如此危险的局面,寡人岂能无动于衷,寡人更不能将希望放在贵族的不会谋反上。

    所以,当寡人决定迁都寿郢时,便已经做好遭遇不测的准备。

    所以,这一条密道不是为了防备你而准备的,而是寡人乃至未来所有楚王最后的手段。”

    太子横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父王既然决定废我,为何不直接废了我,以父王你的威望,废我易如反掌,为何要弄得父子相残,甚至引发国中动乱,是你我父子声明俱损。”

    熊槐看着太子横,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废了你对寡人来说易如反掌,即便是群臣反对,那也没用。

    而之所以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因为寡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而是各地的封君贵族。

    当年寡人只是决定变法,还没有触及贵族的利益,江淮的封君就反了近二十个。等到未来,等新法更加深入后,触动贵族的根本后,各地的封君一定会反的。

    所以,与其等他们造反,还不如寡人引导他们造反,这样,局势就还在寡人的掌控之中,这样,动乱造成的危害才会最小。”

    太子横一听自己只是楚王钓鱼的鱼饵,顿时急道:“父王如此作为,难道就没想过,或许我几年前就病死了呢?又或许我根本就不会谋反?”

    熊槐闻言,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其实寡人一开始准备的人选只是司马景缺,后来,寡人才换上太子你的。无论是谁,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太子横一听,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可笑,可笑,枉我贵为楚国太子,本以为即便是失败了,也轰轰烈烈的在世间走了一遭,也不枉此生了。

    但没想到,临死之际,我才知道,原来我不仅只是你的玩偶,而且还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替换的鱼饵。

    我···我好···”

    “噗——”

    太子横话未说完,便喷出鲜血,然后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亡。

    熊槐见太子横死在自己面前,脸色僵硬,沉默了许久后,才叹道:

    “唉!子横啊子横,你糊里糊涂的活了一辈子,临死之前,寡人本想让你明明白白的死去,但你···唉~~”

    说罢,熊槐又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虽然寡人还不知道你第三个问题想问什么,但寡人可以回答你。

    前天夜里,寡人之所以没有提前逃跑,反而留在宫中等你,不是寡人要戏耍你,更不是寡人充满信心,而是寡人冒着风险给你机会。

    如果你答应寡人放寡人回章华宫养老,那么今天,你就可以活下去。

    前天夜里,你答应了寡人两个请求,现在寡人也答应你两件事。

    第一个,太子妃会被送回魏国,然后寡人会请魏王安置太子妃,并让太子妃安度余生。

    第二个,如果城阳君夫人魏公主产下男丁,寡人会派大贤教导他,培养他成才,然后让他回楚国建功立业,洗刷你身上的耻辱,延续你的血脉。

    当然,他不会姓熊也不会姓芈,寡人会赐他姓楚。

    如果城阳君夫人生下女丁,寡人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并为她寻得一位良人,让她幸福一生。”

    说着,熊槐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或许太子你也想问一问下一任楚王是谁,现在寡人也可以告诉,是你的亲弟弟公子彘,兄终弟及,也算寡人对太子你有个交代了。”

    说罢,熊槐再次长叹一声,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太子横身边,伸出手来,然后往太子横眼睛轻轻一抹。

    但···太子横的眼睛始终睁得大大的,未能合拢。

    “嗯?”熊槐一愣,然后再出手。

    太子横依旧睁大着眼睛。

    见此,熊槐没有再出手,而是摇头道:“原来电视上演的都是骗人的,若是人去世的时候未能合上眼,那旁人就不能在出手合上他的眼睛了。”

    说着,熊槐遗憾的走了,并且边走边哀叹道:“王后啊王后,九泉之下,寡人真的没脸去见你了。”

    熊槐走后,狱中,太子横久久没有合上眼,死不瞑目。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抄家灭族

    太子横死,后不久,公子平亦自杀于狱中。

    熊槐闻言,连夜让公子彘为太子横父子收尸并择地安葬。

    次日,太子妃闻太子横父子皆死,亦死之。

    公子彘闻之,将太子横夫妇合葬一处,又将公子平葬于一侧,没有立下墓碑,也没有做任何标记,便带人离开了。

    只是,回到寿春后,公子彘并未去王宫复命,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府上。

    另一边,熊槐闻太子妃亦死,心中窝火,怒道:“太子全家都死了,寡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送那些跟随太子谋反的人,还有那些背叛太子的人,送他们下去给太子陪葬,免得太子一家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

    说着,熊槐当即喝道:“来啊,将宫外请罪的人全都押进来。”

    “唯。”

    不久,那些参加太子横谋反然后背叛了太子横,又在宫门外跪了一夜的江淮贵族被士卒粗暴的赶紧大殿。

    那些贵族一进殿,便见楚王已经坐在王位上了,而且还正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

    “大王~~”英君等人急忙上前。

    熊槐见背叛太子横的江淮封君来,不等他们请罪,便语气冰冷的道:“昨天夜里,太子病死了。”

    熊槐话音一落,还在向前走的英君等人一听太子横死,全都膝盖一软,“咚”的一声,全都跪在殿中。

    接着,英君等人全都露出恐惧之色。

    本来,昨天他集体背叛太子,起兵与太子激战于寿春,就是为了将功赎罪,祈求楚王绕他们一命。

    最不济,也要效仿江汉贵族,他们可以死,但家族的爵位封地,还能得以保留。

    这才是他们昨夜在宫门外跪了一夜,谁也没想过逃亡的根源。

    但现在,太子横居然在昨夜就病死了。

    要知道,二十多年前,公子子兰被群臣逼死,大王一口气杀了数十位江汉封君,并插手封君继承人的选择。

    现在,太子竟然病死狱中,那他们这些人···

    想到这,英君等人齐声拜道:“大王,臣等死罪!”

    熊槐见江淮贵族请死,面无表情的接着道:“还在昨夜,公子平自杀了。”

    “臣等死罪,死罪!”众人一听太子横唯一的子嗣公子平也死了,无不巨恐。

    一时间,众人冷汗直冒,瞬间侵湿了外袍。

    此时,熊槐继续面无表情的道:“就在刚刚,太子妃也自杀了,太子一家全死了。”

    “噗通···噗通···”

    殿中瞬间瘫倒了十余人,发出一连串的“噗通”声。

    英君一听太子横一家除了远嫁燕国的女王孙,其他人全死了,立即知道不能再继续请罪了,否则,楚王真的将罪责全都推到自己这些人头上。那——

    那在场的众人,全都要用全族的性命给太子一家陪葬。

    想着,英君急道:“大王,我等先前都是被太子蛊惑的,太子说要请大王回章华宫养老,所以我们才相信了太子,我等并无谋害大王之意啊!

    后来,等到太子逼迫大王自缢,臣等才幡然醒悟,然后立即戴罪立功拨乱反正。

    还请大王明察,臣等都是忠于大王的。”

    其余贵族闻言,纷纷附和道:“大王明鉴,我等都是忠于大王的。”

    熊槐听到群臣的辩解,讥讽的问道:“哦,原来你们还是忠于寡人的啊!”

    英君等人一听,知道大王不信他们,当然,他们自己也不信。

    于是,英君脑海一转,立即以头抢地,泣涕连连道:“大王开恩啊,大王开恩啊,我等虽该千刀万剐,但我等于国有功,于国有功啊!是臣等为大王平定了寿郢之乱,使国家免于大乱之祸。

    所以,我们是有功劳的,有功劳的。”

    熊槐闻言,心中更冷了。

    正是这些人,先因为新法背叛了他这个楚王,后因为太子准备逃亡郢都而背叛太子,前前后后,全都是为了自己考虑,根本就没有一点忠义之心,也不曾有半点为楚国考虑。

    就这,他们还敢说忠心,还敢说于国有功。

    想着,熊槐语气冰冷道:“不错,你们虽然都犯有滔天死罪,但收复寿春,也都有微末功劳。

    本来,按照你们的罪行,寡人应该将你们灭族,但看在你们的功劳上,寡人决定放过你们的族人,只是将他们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垦荒。”

    英君等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们听到太子一家全都死了,差点就被吓死。

    但还好,楚王还是讲规矩的,功过分明,赏罚分明。

    想着,英君等人纷纷行礼道:“谢大王开恩,谢大王开恩。”

    就在英君等人谢恩见,熊槐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传诏,英君等人参与太子谋反,其罪不赦,但念在你们迷途知返,将功补过。所以,寡人决定赐死所有参与叛乱且有爵位在身者,而你们的族人,将发配零陵垦荒,并为舜帝守陵。”

    英君等人才刚刚松了一口,知道自己的族人不用死了。

    但转眼之间,就得知自己的子嗣妻女全部被发配零陵。

    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将他们霹懵了。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的家人会发配洞庭,但结果却是零陵。

    零陵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瘴气横生,虎狼横行,甚至连大雁南飞都只飞到衡山,而不愿意去更南方的零陵。

    零陵那地方,真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连舜帝南巡时都在那里被渴死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尸骨。三皇五帝之中,也只有舜帝死得最惨,尸骨无存,陵寝不明,大家只得在九嶷山外侧给舜帝建了一个宗庙进行祭祀。

    连舜帝都死在那里了,他们的子嗣妻女去了那里,岂能有活路,肯定不是在病痛中痛苦的死去,就是死于虎狼之口。

    所以,楚王这这哪里是看在他们有功的份上留他们族人一命,这分明是要恶毒的磨死他们全族,给太子横全家报仇。

    想到这,众人纷纷以头抢地,哭泣道:

    “大王饶命啊!”

    “大王开恩啊!”

    “大王,我等有功,你不能如此无情啊!”

    “···”

    一时间,殿中全是英君等人的哭泣声,以及头撞在地上的声音,瞬间,整个殿中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息。

    此时,熊槐见英君等人全都撞的头破血流了,心中不为所动,一挥手,冷漠的道:“拉出去,拉到宫外砍了。”

    声音一落,立即便有一群士卒进入殿中,然后拖着英君等人便走。

    接着,英君等人见楚王始终不改心意,仿佛铁了心要将他们灭族。

    于是,他们吩咐破口大骂道:

    “昏君,你赏罚不明···”

    “昏君,你不得好死···”

    “暴君,你会遭报应的,我在下面等你···”

    “暴君,你残杀大臣,杀戮无度,必遭天谴···”

    “多行不义必自毙,暴君···”

    英君等人被拖走后,熊槐才冷冷的道:“三天前,你们跟随太子谋反,便是背叛了寡人。然后,就在昨天,你们又背叛了太子。

    难道你们不知道,太子他终究是寡人的太子,你们背叛太子,就等于背叛寡人!

    短短三天时间,你们就背叛了寡人两次,你们不该灭族,谁该灭族!”

    说罢,熊槐又吩咐道:“传诏给将军宋遗,让他立即率五万楚军扫荡江淮叛逆,抓捕叛逆族人,抓到后,全部发配零陵。”

    “唯。”

    “传诏给右司马庄蹻,让他立即率十万楚军扫荡江汉,凡是参与谋逆的贵族,全部抄家灭族,然后收回爵位以及封地。”

    “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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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4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作者:腊月青梅子所写的《大楚怀王》为转载作品,大楚怀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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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