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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朝议

    熊槐的诏令一下,庄蹻与宋遗立即率领大军开始扫荡江淮江汉地区。

    此时,楚国寿春国人暴动抓获逆首太子横的消息已经传出,各地贵族闻之,皆心气俱失,畏惧楚王的威望,不敢相抗。

    于是,参与谋反自觉有罪者,纷纷出走逃亡,甚至,连正在快速返回寿郢支援太子横的二十万叛军,也在楚王收复寿郢的消息传来后,当即崩散于半路,军中将领皆逃亡国外,而军中下级将士则各自溃散回国。

    后。

    熊槐派出的平乱大军,短短两月间,楚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飞快的扫荡了江淮江汉。

    其中,江淮地区因楚军出兵迅速,且楚军封锁淮水的缘故,叛逆族人出走无望,大部被抓,小部失踪下落不明,被抓者全部被发配零陵。

    而江汉地区,则因为路途遥远,大军行进速度较慢,故而大部分参与谋逆的封君携带家眷逃亡他国,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等到庄蹻率军赶到江汉,只是派军接收了封君的封地,而其他的则少有收获。

    两月后,参与太子谋逆的一百一十六家封君、七十三家贵族,全部被灭,爵位封地全都被收回。

    熊槐收到庄蹻传回平定江汉的消息后,看着自己案上的名单,叹道:“还有六十七有封地的封君,寡人已经没办法了,也下不去手了。”

    另一边。

    当乐毅攻破临淄之后,消息传到齐国南部长城,齐军人人皆恐,于是,昭雎乘势攻破齐国长城。

    后昭雎与屈原会师于即墨,在田文策应下,楚军轻取即墨。

    其后,昭雎与屈原一同坐镇即墨,不再攻取齐地。

    数日后,城外封君的大军叛变,烧掉楚军军粮后,逃亡回国。

    楚军惊惧间,太子横弑父弑君的消息传来,楚军震动,而后昭雎坐镇军营,全力安抚士卒,这才让处在崩溃边缘的楚军没有直接溃散,直到楚王收复寿郢的消息传来,大军这才安定下来。

    后,燕赵魏三国担心楚国继续与三国抢地盘,而楚国也需要用齐宋两国的地盘收买三国,于是,昭雎与燕赵魏三国之君会于临淄。

    会盟半天后,四国对外宣誓,组建联盟,共分齐宋两国。

    其中,楚国得宋国一半,齐国长城以南的所有地区以及长城以北齐国本土的即墨。

    魏国得卫国以及宋国一半,再得齐国西部阿城等大小城池二十一座。

    赵国得齐国西北部的高唐、平陆,以及附属的大小城池七十余座。

    燕国的齐国河间所有地区,以及齐国本土的临淄、夜邑、文城等大部分地区。

    四国瓜分齐宋两国的消息,瞬间震惊了天下所有人。

    另一边,正在返回国中的秦韩联军,当秦韩联军走到韩魏边境时,才得到乐毅攻破临淄的消息。

    而后,当秦军走到渑池时,才猛然得知楚国内乱,回到函谷关,便得知楚王已经平定了寿郢之乱。

    再后,等白起返回咸阳不久,四国瓜分齐宋两国又传到咸阳。

    秦王荡闻之,大怒,欲报复四国。

    但又见楚国的方城、汉中、巫郡全都做好了准备,恐难以取胜,于是,秦国以白起为将,率十五万大军攻击魏国。

    四国正在瓜分齐宋两国,惊闻秦军来,于是,四国立即决定一致对抗秦国。

    而后,魏国停止攻打齐国西部城池,调兵五万对抗秦军。

    而赵国再次从国中调兵五万,让大将军赵袑继续攻略齐国。

    燕国亦从国中调兵八万,让将军乐英继续攻略齐国。

    楚国屈原则率八万楚军从即墨出发前往救援魏国。

    四国共出兵二十六万,以燕赵魏三国相国乐毅为主将,先会师于济阳,后与秦军战于大梁。

    秦与四国战,秦军大不利,白起引兵急退回国。

    白起即走,乐毅又率联军追到函谷关外,耀武扬威一番后,见秦军不敢出关交战,这才率军返回。

    联军退走后,秦王荡虽恼怒四国,但见四国为了瓜分齐宋两国而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不敢再出兵,只得一面派人笼络韩国,一面派人离间四国。

    随着秦国不在出兵,天下大致安定下来。

    而后,昭雎与屈原留上将军昭浪镇守即墨,以将军庞爰镇守彭城,以昭雎弟子项君慎镇守莒城,以屈原门客宋愧镇守郯城,以中大夫左成为鲁相,然后二人与诸将率领十万楚军南归。

    ······

    熊槐返回寿春城王宫半年后,在外群臣陆续返回寿郢。

    大司农陈相自郢都归,司败司马翦自上庸归,公子子牛自魏归,公子子青自赵归,三闾大夫屈署从燕国迎妇归,左尹甘茂、上大夫鹖冠子、下大夫黄歇从齐国归,大夫庄辛从义渠归。最后,昭雎与屈原率领伐齐群臣自即墨归。

    楚王槐四十四年十二月初一,楚国大朝。

    这一日一大早,熊槐在宫中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冠,然后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大殿中。

    熊槐在王位上坐好后,抬眼一看,见殿中群臣济济一堂,但却又近半的陌生面孔。见此,熊槐长长一叹。

    接着,熊槐又向近处看去,只见昭雎闭目养神,唐昧双目无神,甘茂面无表情,屈原面色沉重,称病半年突然来上朝的咸尹范环正一脸决绝?

    熊槐一怔,愣了愣,也不在意,然后向旁边看去。

    刺史令邓陵光依旧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公子富满脸激动,而公子彘依旧称病不出,司马景缺死。

    这几人身后,空了几个席位,左司马景阳称病辞职隐退,右司马庄蹻坐镇郢都,廷理申鹄死,工尹公输正死···

    再往后,就有许多面生的面孔,这些人中,有的是熊槐这半年来提拔的,有的是伐齐有功晋升的,有的被昭雎屈原举荐的···

    就在熊槐沉吟间,群臣见楚王看着他们不说话,一时间,殿中气氛瞬间压抑起来,大部分的大臣开始微微低下头,唯恐楚王今天再杀一批人取乐。

    就在群臣忍不住恐惧起来间,咸尹范环起身来到殿中,拱手道:“大王,臣有话说。”

    “嗯?”熊槐一怔。

    本来,熊槐已经做出决定,今天将会是他退位前的最后一次上朝了,所以,他想在退位前稍稍缅怀一下,然后大赏群臣,给自己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是,今天的群臣却都没给他面子,先有众多大臣在他还没说话时,就恐惧起来,后有殿中群臣无人敢与他对视,甚至连有些激动的公子富都不敢跟他对视。

    现在,他还没有说话,范环这个老东西就抢先开口了。

    虽然范环无礼,但熊槐马上要给自己放长假了,自觉心情好,没有追究范环的无礼,而是笑着问道:“咸尹有什么见教吗?”

    范环面无表情的道:“大王,臣欲请大王赐死刺史令邓陵光,并灭其满门。”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出海修仙

    此言一出,殿中大部分的大臣全都心中一颤,然后恐惧的看着范环。

    邓陵光是什么人,那是楚王的心腹中的心腹啊。

    此时此刻,整个天下人都知道,虽然太子横是真的率先谋反了,但楚王在其中的作用是很不,不,是极其不光明的,而知北涯的首领邓陵光,就是不光明的执行者。

    现在范环开口要杀邓陵光,这分明就是冲着楚王去的。

    万一···万一范环触怒楚王,然后楚王大开杀戒。

    那···

    想着,许多大臣冷汗都冒出来了。

    此时,熊槐看了看面有死志的范环,然后又看了看还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范环要杀的人不是他一般的邓陵光。

    接着,熊槐脸色一沉:“咸尹,无缘无故就要杀人满门,寡人是那种杀戮成性的暴君吗?”

    群臣闻言大都低头,既不敢看楚王,也不敢看范环。

    此时,范环决绝的道:“大王,这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不久前,太子串通七十余位朝中大臣以及一百一十六位地方封君谋逆,这么大的事情,刺史令身为知北涯之首,却对此毫无所知,这就是他严重渎职。

    而他渎职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即便是杀他满门,这都是轻的。

    所以,现在,臣不仅要请大王将刺史令灭门,还要将知北涯中高层官吏全部处死,并裁撤知北涯。”

    熊槐一怔。

    知北涯是什么情况,他当然知道,只是,他虽然知道,但却无法将自己的丑事宣之于口。

    他还是有羞耻之心的。

    想着,熊槐看着范环长长一叹。

    他知道,范环这是在给他留面子,用邓陵光全族以及整个知北涯来做他的遮羞布,让太史有使用春秋笔法的机会,不然,这事明晃晃的被太史记录下来,然后,后代君王明明白白的看到他的所作所为,那不仅他没脸没皮了,也会让他的所有子嗣羞愧。

    比如,公子彘就已经有半年没出门了,甚至连他的老师屈原伐齐归来,都不曾去屈原府上拜访。

    同时,范环也给邓陵光留面子了。

    否则,要是范环直接说邓陵光知情不报,陷害太子,谋害楚王,祸乱国家!

    那不仅邓陵光要用全族陪葬,而且整个知北涯还有墨家都得陪葬。

    于是,熊槐顿时陷入了杀范环还是杀邓陵光的抉择中,以及自己还要不要遮羞布的抉择中。

    而后,熊槐迟疑了许久,没有问其他人的意见,而是看着邓陵光问道:“刺史令,对于咸尹的弹劾,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邓陵光闻言,长拜道:“臣有罪,臣无能,不能提前查知太子事,以致楚国有此祸患。但,臣虽死不足惜,可知北涯一心为国,劳苦功高,若是因为臣无能的缘故,而受臣的连累给臣陪葬,这恐将伤群臣报国之心,亦伤大王之仁德。

    是以,臣愿一力担之,用全族的性命来洗刷知北涯的耻辱。”

    熊槐闻言,看着长拜的邓陵光,竟说不出话来。

    君臣近三十年,邓陵光从他的贴身侍卫做到了情报头子,一直都是他能放心使用的人,现在,邓陵光将用自己全族的性命来给他遮羞。

    这···

    邓陵光说完,长长一叹,不等楚王说话,便起身叹道:“愚蠢无能如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世人!”

    说罢,邓陵光直接拔出腰间佩剑,然后自刎于殿中。

    熊槐见此,心中一紧,然后眼睛一闭,接着眼睛一睁,开口道:“刺史令虽罪大恶极,但终究侍奉寡人多年,近刺史令已死,准其家人收敛安葬。”

    说着,熊槐没去看邓陵光的尸首,而是转头对司败司马翦道:“司败,你去带人抓捕刺史令全族,将其全族贬为庶人,等他们安葬完刺史令后,将他们发配零陵垦荒。”

    司马翦立即应道:“唯。”

    司马翦走后,熊槐沉默了许久,然后见范环并未退回席上,而是还站在殿中,见此,熊槐语气有些冷漠的问道:“咸尹还有什么见教的吗?”

    范环闻言,露出一股决然,笑道:“大王,臣欲恭贺大王。”

    “哦?”熊槐一怔。

    此时,范环微微一拱手,然后大声道:“大王即位四十余年,先伙同秦魏齐燕四国削弱赵国,后破魏败齐,再联合六国伐秦困秦弱秦,三卖韩国,灭越亡齐,而且大王还能速克楚王横及其麾下群臣乃至其麾下的数十万大军···”

    熊槐一听速克楚王横五个字,顿时勃然大怒:“够了···”

    范环听到楚王的怒吼,充耳不闻的接着道:“这样的赫赫功勋,从上古三皇五帝到如今的各国之君,包括刚刚亡国的宋王偃、齐王地,历数天下君王,没一个能比得上大王的。

    所以臣今天一定要向大王祝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的功绩相比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熊槐闻言,大怒道:“老匹夫,你在说些什么啊,老糊涂了吗?”

    范环听到楚王怒斥声,毫不在意的笑道:“大王,虽然臣的年纪比大王还要略长,但是,臣想来,臣一定比大王清醒的多。”

    说罢,范环又转身向群臣道:“能侍奉这样圣明的君王数十年,这是老朽的无上荣耀,必能留名青史,百世流芳。

    而诸位能跟我一起侍奉这样的君王,也是在场诸位的荣幸啊。

    令尹,左徒,你们说是不是啊!”

    群臣一听范环突然将火烧到他们身上,尤其是昭雎屈原两个被点名的人,全都变了脸色。一时间,殿中群臣顾不得装缩头乌龟,纷纷长拜请罪道:“大王,臣等有罪。”

    熊槐一见殿中群臣除了一脸讥笑的范环,其他人全跪,心中不禁一痛。

    他还准备在今天的朝议上来个完美收场呢!

    结果,这个收场却被范环搞成这样,已经无法收场了。

    想着,熊槐又转头一看,见太史正在殿中一侧奋笔疾书,似乎正在将现在朝议的内容急下来。

    见此,熊槐勃然大怒,本欲当场将范环拉出去砍了,但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杀意。

    接着,熊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怒道:“咸尹年老神衰,突然在殿中得了失心疯,刚刚的话都是一些疯言疯语,当不得真。来人,将咸尹送回府中,好好养病。”

    说罢,熊槐又对太史道:“太史,咸尹疯了,他的话就别记了。”

    太史闻言,一边速记,一边点头应道:“请大王放心,臣会将大王的话记下来:大王说‘咸尹疯了’。”

    熊槐一僵:“···”

    此时,范环闻言,不等士卒进殿,便大笑道:“大王不必如此多事了,臣今日来就没打算回去。”

    说罢,范环大喊道:“大王,臣侍奉先王数年,又侍奉大王四十多年,现在先走一步,去向先王汇报大王的功绩。”

    说罢,范环向前一冲,然后一头撞在楚王身前的台阶上,血溅五步。

    熊槐见此顿时又惊又怒。

    群臣见此顿时又惊又恐又羞。

    一时间,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就所有人震惊间,太史最先反应过来,记下范环之死后,又在其后写下了八个字:国有贤臣,社稷可续。

    良久,熊槐起身,拂袖而去。

    等到了侧殿,熊槐才大骂道:“老匹夫,当真可恶,寡人连王位都不准要了,临走之前的最后一次朝议,竟然还要被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这那里是死谏,他这分明是想气死寡人,然后拉着寡人一起见先王。

    可恶,实在可恶。

    不过寡人心胸开阔,是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的,想气死寡人,没门!”

    熊槐正骂骂咧咧间,有侍者进来禀报道:“大王,知北涯急讯。”

    熊槐一怔,停止痛骂后,结果信函一看,却是咸尹范环的嫡长子在范环上朝后,便已经驱散门客下人,并送走族人,此时整个范环府上,只剩下范环嫡长子一人了。

    见此,熊槐沉默了良久,然后吩咐道:“咸尹范环忧虑成疾,病死于朝议中,寡人甚哀之。诏令,追封咸尹范环为长信侯,以诸侯之礼葬之,其嫡长子范正继承其爵位,为长信君。”

    当日日中,令尹昭雎拜祭了范环后,进入宫中,然后跪在了熊槐面前。

    熊槐一怔,问道:“令尹,你这是何故。”

    昭雎羞愧的拜道:“大王,臣德行浅薄,羞愧难当,难以承担令尹之位,故欲向大王请辞,请大王另择贤良。”

    熊槐闻言顿时一滞,惊道:“难道令尹也要学咸尹,要对寡人来个死谏?”

    昭雎摇了摇头:“臣德行浅薄,咸尹道德高洁,臣不敢与咸尹比。”

    “···”熊槐沉默了许久,点头道:“令尹言之有理,正好,寡人也觉得自己德行浅薄,羞愧不已,难堪人君,正欲退位让贤,要不令尹与寡人相互作伴,然后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昭雎一怔,迟疑的看向楚王。

    ······

    不久后,熊槐与昭雎在后宫花园亭中饮酒作乐。

    少顷,柱国唐昧来,见楚王与令尹昭雎正在饮酒作乐,顿时心中一疑,范环刚死,此时楚王与昭雎应该表示哀悼才是,怎么会饮酒作乐呢?

    唐昧心中百般疑惑,不知道楚王与昭雎在搞什么鬼。

    此时,熊槐见唐昧来,立即呼道:“柱国来了,寡人刚刚还与令尹念叨着柱国呢,来来来,柱国一起来喝两杯。”

    唐昧心中迟疑,但不敢不从。

    三杯酒下肚。

    熊槐笑着对唐昧道:“柱国,寡人得天之幸,承蒙黑帝厚爱,获赐长生之法一卷,欲与令尹还有柱国一同出海修仙问道,不知柱国是否愿意虽寡人出海啊?”

    唐昧闻言,心中一颤,手一抖,手中酒杯中的酒登时抖出了一半。

    而后,唐昧惊疑不定的向楚王看去,却见楚王正笑呵呵的看着他,接着,唐昧眼睛余光又看向昭雎,却见昭雎也笑呵呵的看着他。

    见此,唐昧冷汗直冒,立即露出大喜之色,连连点头道:“能得大王传授长生之法,这是臣的荣幸,臣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熊槐闻言,喜道:“柱国也愿意去,那就太好了,来来来,咱们君臣再饮一杯。”

    一时间,君臣俱欢。

    当日下午,令尹昭雎与柱国唐昧同时上书请辞。

    熊槐许之。

    寿春城中正震惊令尹柱国同时辞职之时,下大夫黄歇拿着楚王的诏书来到公子彘的府上。

    “公子,大王诏令,大王心神疲惫,无力再处理国事,打算下诏退位,请公子立即进宫商议下一任楚王人选。”

    “父王欲退位???”公子彘一怔,不解的看着黄歇。

    “正是。”黄歇点了点头,立即催促道:“请公子立即进宫。”

    公子彘闻言露出疑惑之色。

    之前他兄长谋反的时候,可是说父王为了保住权势地位,才算计他兄长的,并一步一步的将他兄长逼反。

    其后,他兄长才谋反三日,父王的十五万大军就杀到寿春城外,这无疑是验证了兄长的说法。

    虽然这其中有算计贵族的想法,但在公子彘心中,他还是觉得自己父王对权势的**,才是主要原因。

    毕竟,宋王偃的榜样就在那里。

    但是,短短半年时间,父王就要主动退位了。

    这···

    这一刻,公子彘突然发现,自己父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再次被颠覆了。

    他也搞不清自己父王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是真的打算放弃权势了?

    还是将用在长兄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了?

    此时,黄歇见公子彘迟疑不决,便开口道:“公子,臣来公子府上宣诏之时,曾遇到吾师,吾师知臣来公子府上,故让臣通知公子,大王退位后,会与吾师还有柱国唐子一起出海修仙。

    还有,吾师已经辞去令尹之位,而且唐子也辞去了柱国之位。

    现在只等大王退位了。

    故,大王去意已决,还请公子勿疑。”

    公子彘一听真的舍弃了所有权势,直接准备出海了。

    此时,他想起半年前的事,瞬间明白了许多,接着,公子彘嚎啕大哭:“父王···兄长···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不久后。

    公子彘来到熊槐的书房,看着熊槐平静的面庞,问道:“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熊槐闻言,放下手中书籍,看着公子彘平静的道:“理由很简单,出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问题,不是寡人去,那就是其他人,而寡人喜欢自己动手,喜欢掌握主动。”

    “可是,明明有其他办法的!”

    “其他办法当然有,可是寡人老了,你的兄长太子也老了,寡人没时间,太子更没有时间。”

    公子彘一滞,瞬间想起半年前兄长怒吼着自己已经五十岁的场景。

    顿了顿,公子彘又问道:“为什么是兄长,明明可以是他人的?”

    熊槐沉默了一下,应道:“因为他是太子,他是寡人的嫡长子,他享受楚国供奉,就得为楚国做出牺牲,寡人自己都赔上了,他这个太子为什么不可以?

    还有,当今天下这局势,天下各国都容不得昏君、暴君、庸君,还有看上去聪明但其实却肆无忌惮唯我独尊的君王。

    而太子他,显然就是一个昏庸之君。

    所以,天下容不得他,楚国也容不得他,寡人也容不得他。

    所以寡人就选择了他。”

    公子彘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问道:“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兄长。”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从他跟随柱国领兵伐齐的时候,寡人就知道这个滑头难以背负楚国前行。

    而且,寡人的王位,难道是可以通过算计阴谋能继承的吗?”

    说到这,熊槐叹道:“寡人经常说,以道治国,其道无穷,以术治国,终有尽时,如今,寡人就已经走到了术法的终点,已经无路可走了。

    所以,寡人不希望自己的继任者,又走上自己的老路。

    明显的是,你的哥哥子富,便在柱国的算计下以及教导下,走上了寡人的老路。”

    公子彘闻言,看着熊槐认真的道:“父王就不担心我也走上了你的老路?”

    “······”熊槐沉默了一下,开口:“从你说出的这句话,寡人就知道你心中对术法有警惕。

    当然,如果在你父兄全都栽在术法上的情况下,你依然不能自警,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那寡人自能说是报应,是楚国的不幸······”

    次日,熊槐正式下诏退位。

    又次日,公子彘即位为王。

    公子彘即位后,立即以左尹甘茂为太傅,以左徒屈原为令尹,以上将军昭浪为柱国,以上大夫鹖冠子为左尹,以右司马庄蹻为司马,以下大夫黄歇为左徒,以范环之子范正接替咸尹,以麦君景奉为廷理,以公子子青为寿郢守卫军主将,以公子子牛为工尹。

    而后,楚王彘又招来陈轸之子临湖君陈庸暂替刺史令,以整顿知北涯。

    安抚群臣之后,楚王彘又下诏封赏群臣诸将之伐齐平乱有功者。

    当日下午,楚王彘再次下诏,新君即位,国中大赦。

    又次日。

    熊槐没有勉强秦夫人、韩夫人,还有已经心系公子宪章的宋夫人,也没有携带诸美人,孑然一身的,与昭雎、唐昧带着五艘大船以及近千仆人婢女士卒,从寿春出发,顺淮水而入海,然后进入一座早已准备好的海岛中隐居。

    此后,熊槐终身未曾出岛一步。

完本感言

    话说本书今天正式完本了,这是出乎意料,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我也看到了许多读者留言,说还可以写下去的,完本的比较仓促,还有许多值得写的东西。

    比如新法还没有深入到国家的根本,比如新法还没有全面展开,又比如四国瓜分齐国后的脆弱同盟,还比如楚国内忧外患之下如何面对各国的针对。

    诚然,本书写到这里,真的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写,但是,对于本书的主角熊槐而言,正如书中所说,他真的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穷途陌路的地步了。

    其实不仅仅只是现在,其实早在江淮封君被设计谋反,熊槐急速平定叛乱之后,他的政治生命便已经走到了终点。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熊槐用卑鄙的手段逼反了江淮封君贵族后,虽然大家嘴上都没说,但是,其实已经有许多人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了江淮反叛背后的黑幕。

    只是迫于楚王的威望,没人敢说。

    这也是为什么熊槐迁都之后,常年深居后宫,甚少理事,而群臣却很少进谏劝楚王出面理事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龙舒君一游说鄢陵君,然后鄢陵君就轻易相信,并很快便联络了一大批江汉贵族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江淮贵族在被平推了一次以后,又不长记性的,再次铤而走险跟随太子横谋反的原因所在。

    其实,熊槐的深居后宫,不仅仅只是算计,其实更多的也是迫不得已,以及大事未完,千方百计续命的苟延残喘。

    等到太子横之乱后,将权术用到极点的熊槐,已经到了谢幕的时间了。

    甚至,即便是强行续命,在众叛亲离之下,熊槐也不会再有大成就了。

    因为国中的群臣与贵族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众叛亲离、离心离德,整个国家已经失去凝聚力,这样的君王,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就好比吴王夫差,在杀掉伍子胥之后,不顾国中百姓疲惫连年征战,耗尽人心之后,在遭到越国背叛之后,虽然已经有所醒悟,但其实已经晚了。从越国背叛偷袭开始,到吴国灭亡,耗时九年,经历三场大战,吴王夫差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向灭亡。

    我想,当时的吴王夫差一定是绝望极了!

    要说这九年期间,吴王夫差没醒悟,没努力,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人心这个东西,一旦散了,再想凝聚起来,就千难万难,或者说不可能的。

    吴王夫差不行,至死不悟的秦始皇不行,大彻大悟的汉武帝也不行。

    所以汉武帝选择舍弃了所有成年儿子,而选择了年幼的汉昭帝以及谨慎到极点的霍光。

    熊槐同样也不行,所以熊槐选择了还有廉耻之心的公子彘,以及忠心不二的屈原。

    所以,熊槐此时退位,一则因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二则背负所有的罪恶与怨恨离开,三则让新君即位,让群臣百姓喘口气,因为新王有新希望。

    所以,熊槐退位,新君即位,本书完结,是正常的完本。

    而不是每年夏天的的太监或者烂尾。

    真的!

    说完本书的完结,再来说说本书的开始。

    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还是一个纯新手,心有所感,心中一动,就写下了本书。当时,作为一个新手,当时本书的大纲,人设,剧情设计等等,全都没有做好准备,文笔构思也非常不足的情况下,匆匆写了两三万字,就直接发在网站上了。

    幸赖一些书友喜欢,还有编辑的支持,才让让本书从两三万字写到了二三十万字,直到最后写到了三百万字。

    这里首先感谢一些责编徐徐的支持吧,自从本书签约后,本书的推荐就一直没停过,直到本书上架后不久,断更了小半年。

    那一次的断更,真的是特别对不起一直以来特别支持本书的徐徐,也特别对不起喜欢本书的书友。

    在我离开的那小半年,大部分的书友都离开了,但是,在哪小半年里,还是有书友在继续支持着本书,甚至坚持每天给本书投推荐票。

    当时,我虽然没在写书了,但当我看到没见坚持投票的书友,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后来,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次萌生写书想法的时候,我迟疑了。

    在开新书与还是继续写这本已经被放弃的书之间,我迟疑了。

    思考了许久之后,在迷茫、恐惧以及不舍的主导下,我还是选择了继续完成这本书。

    因为朝三暮四不如从一而终。

    后来,在继续的创作中,又有许多老书友走了,还包括一些之前断更时坚持每天投票的书友。

    这些书友的离开,使我心中很受伤,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

    因为状态的问题,因为构思的问题,因为太水的问题,所以我让那些一直喜欢本书的书友彻底失望了。

    不过,好在还是有些老书友一直在支持本书,甚至还从三年发书时,一直坚持投票到本书结束的。

    其后,本书的继续创作过程中,出现了第一位盟主:暮云_遮,然后又出现了第二位盟主:看灰机会飞。

    两位盟主的出现,令我倍感震惊以及振奋。

    随着本书字数的增多,又出现了众多的掌门、护法、堂主、舵主。

    这些称号的出现,无疑是在告诉我,本书还是有许多书友支持的。

    我在此感谢大家的支持!

    在这里,再感谢一下本书的运营官:我曾幻想琴棋书画诗酒茶。

    我知道的,他也努力为本书付出过不少心力的。

    最后要感谢一下历史大神七月新番,感谢他的数次支持,喜欢历史的书友,也可以去看看他的作品,《春秋我为王》、《秦吏》、《汉阙》全都已经完本。

    最后总结一下,本书一共写了三百万自,耗时三年多,一千一百多天。不过,其中更新九百天出头,断更近两百天,大部分时间每天一更。

    嗯!这是一个令作者读者都崩溃的数字。

    但好在,还是有许多书友在我的难以置信中,坚持到现在,坚持到本书完本。

    感谢大家!

    还有,关于下一本的问题,确定会有新书,还是历史,还是战国的。

    至于发布时间,可能是十一月一号,不过,我也不能打包票。

    我能确定的是,有了本书的经验教训,下一步书会准备的更充足一些,会倾注更多的心血。

    所以,喜欢本书的书友,愿我们有缘再见!

第一千两百六十二章 心有所感

    当日,鹖冠子师徒抵达寿春,并立即受到楚王召见,并且鹖冠子被楚王任命为上大夫,而庞爰被任命为近卫军副将的消息,很快就在寿春城中引起了轰动。

    许多人都在震惊鹖冠子师徒一回国就获得了高位,更多的人则是震惊许久未召见大臣的楚王,这次竟然会出乎意料的召见了鹖冠子师徒。

    当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迎接鹖冠子师徒进城不是太子横,而是公子旺财。

    此时,得到消息龙舒君,露出诧异之色。

    “鹖冠子乃是闻名天下的大贤,而且他还是公子子青的老师,甚至在赵国时,还曾被赵主父以师礼相待。

    这等声名显赫名传天下的大贤,而且又与楚国关系亲厚的人物到楚国,就算楚王没有亲自去迎接,那应该也是让太子或者令尹去迎,再不然就是太学祭酒去迎接才是,为何会是公子富前去迎接呢?

    这不符合礼节啊!”

    龙舒君迟疑道:“若是说楚王不重视鹖冠子师徒,同时也轻视或者厌恶公子子青,但鹖冠子师徒一回来就被暴君委以重任,所以这也说不通啊。”

    想了许久后,依旧想不通其中奥妙的龙舒君,只能吩咐门客道:“立即备上二十金,送给安陵君府上的门客,让他跟安陵君说,大王让公子富迎接公子子青的老师,太失礼了,应该让太子亲自去迎接,这样才能显得楚国的重视。”

    太子府。

    太子横听完州侯的禀报,心中颇为沉重。

    之前他对子青下手的时候,希望的是子青不要回楚国。现在,子青是没回来,但是他的老师和师兄却到了楚国,而且还被父王委以重用。

    而且,父王还因为自己与子青的关系,让旺财去淮阴迎接鹖冠子师徒了。

    虽然他知道父王让旺财去迎接的原因,但是身为太子,却不能为国招贤,这就让他的处境很尴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这个太子傲慢贤良呢!

    想着,太子横面色沉重的看向州侯道:“君侯,不知君以为孤应该如何对待鹖冠子师徒。”

    州侯同样沉重的道:“以太子与公子子青的关系,以公子子青与鹖冠子的关系,鹖冠子师徒绝不会成为太子你的臂助,甚至他们还会因为公子子青的缘故而敌视太子。

    而臣更担心的是,鹖冠子师徒如此受大王重视,万一他们向大王建议召回公子子青,那就十分不妙。

    是以,臣建议,发动贵族排挤鹖冠子师徒,让他们离开楚国,就算不能将他们驱离楚国,也要让他离开楚国朝廷。”

    太子横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子青已经彻底没威胁了,但是,以子青与自己的关系,以子青在赵国时参与叛乱的疯狂,一旦子青回国,那就一定会像疯狗一样盯着自己疯狂攻击的。

    最糟糕的,还是子青可能会为了报仇,而彻底倒向旺财。

    虽然现在旺财还对他没威胁,但是这可不能排除以后。

    旺财的母亲秦夫人此刻已经掌管了后宫,随时都有被立后的可能,旺财的老师是柱国唐昧,手握重兵。如果再加上子青以及子青的老师、师兄,这就是一股庞大的实力。

    更重要是,父王已经派人去秦国给旺财说亲,一旦旺财迎娶秦王之女,那旺财这个前任秦王的外孙,现任秦王的女婿,就能获得秦国的支持。

    而自己的外援魏国···可是远远比不上秦国。

    想着,太子横正欲开口赞同,但突然间,他脑海中有浮现出之前父王的痛骂声。

    “只顾自己蝇头小利,不能为楚国计···”

    这话反复在太子横脑海中浮现,太子横迟疑许久,然后摇头道:“君侯之言不妥。”

    州侯一怔。

    太子横沉吟道:“鹖冠子乃是天下闻名的大贤,又出身于我楚国,更是子青之师,若是让贵族排挤他,不仅会让天下人以为我楚国轻视子青,让赵国怀疑我楚国,更会让我楚国显得无容人之量。

    虽然我知道鹖冠子肯定不会成为我的助力,但是鹖冠子能为楚国出力,这不就是间接替孤效力吗?

    况且,以鹖冠子在天下的名声,即便他不愿为楚国出力,但他只要接受楚国的俸禄,这就对楚国有利。

    当年,齐宣王曾厚待大贤七十二,我楚国难道就养不起区区一个鹖冠子以及一个庞爰吗?”

    州侯闻言,看着太子横大惊失色,这样的太子横,他还是第一次见。

    若不是眼前的太子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太子,他都以为太子被换人了吗!

    顿了顿,州侯才收敛思绪,然后拱手道:“太子仁德,此乃鹖冠子师傅之福,亦是我楚国之福。”

    太子横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君侯,稍后备上一份重礼,君替孤送给鹖冠子,送完即回,不必在意鹖冠子的态度。”

    “诺。”

    此时,安陵君快步走进来,然后见太子横一脸平静的样子,顿时恼怒道:“现在城中的那些大臣贵族,也太过分了。”

    太子横一怔:“怎么了,那些贵族又在闹什么?”

    安陵君咬牙切齿的道:“太子,刚刚城中都在盛传鹖冠子师徒被大王委以重任的消息,然后,因鹖冠子师徒是被公子富迎回的。是故,一些小人便在城中谣传,说大王本来应该让太子你去迎接鹖冠子师徒的,结果却是公子富去了,这说明大王对太子不满。”

    州侯一听,立即惊疑不定的看向太子横:“太子,这···”

    太子横看了看正惊疑的州侯,又看了看不岔的安陵君,面色平静道:“一群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说罢,太子横立即对州侯道:“君侯且去送礼便是。”

    “诺。”

    楚王赏赐的府邸中。

    鹖冠子看着太子横送来的重礼,沉吟了许久。

    对于太子横与自己学生公子子青的恩怨,虽然公子子青没对他说,但他也隐隐知道一些。

    但太子横明知他乃公子子青的老师,但依然送来了重礼,以祝贺他回国用事,这就非常人所能比。

    想着,鹖冠子对同样面有异色的庞爰道:“虽然楚太子手段眼光有所欠缺,但是,就凭这份礼物,就说明楚太子的气度,远在当年的魏文侯太子之上。

    原本为师还担心楚太子能否守住楚国的基业,但现在看到这份礼物,为师彻底放心了。即便楚太子不能延续楚王的王业,但是就凭楚太子的气度,就足以守住楚王的基业。”

    楚宫中。

    当熊槐得知太子横给鹖冠子师徒送礼后,沉默了许久,叹道:“寡人倒是小瞧了太子!”

第一千两百六十三章 乐极生悲

    六天后。

    当寿郢还在热议鹖冠子师徒的时候,宋国重臣臧信带着一众随从大张旗鼓的进入寿春城。

    接着,臧子一进入寿春城宾馆,便通过正常渠道求见楚王,然后不等楚王回复,又连忙派人传讯宋夫人,希望能通过宋夫人的渠道,请求面见楚王。

    宫中。

    熊槐正与宋夫人逗着公子宪章,此时,一个侍者走过来道:“大王,夫人,刚刚宋国使者臧子来楚,并送来宋太子给夫人以及公子的礼物,还请大王夫人一观。”

    熊槐闻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宋使这么快就来了,而且来的还是宋太子的心腹重将臧子,看来宋国上下是真的急了。

    想着,熊槐不等宋夫人开口,便笑呵呵的对宋夫人道:“既是太子送给夫人与宪章的礼物,那夫人自去便可,寡人就不去了。”

    “谢大王!”宋夫人欢快的应了一声,然后充满期待的走出去,想要看看自己父亲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儿子送来了什么礼物。

    须臾。

    宋夫人带着淡淡忧色走进来,来到熊槐身边,轻唤道:“大王···”

    但话刚起了一个头,她见熊槐正一心一意逗着公子宪章,尤其是看到公子宪章稚嫩的笑容,不禁又沉默了下去。

    熊槐听着宋夫人轻唤了一声,然后又没有了其他言语。

    抬头一看,却见宋夫人站在不远处,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熊槐见此,笑了笑,伸手将宋夫人拉入怀中,问道:“夫人,可是太子有事相求?”

    “嗯。”宋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何事?夫人尽管道来!”

    宋夫人在熊槐怀中沉吟了一下,然后仰起头,看着熊槐叹道:“刚刚宋使臧子传讯,希望大王能见他一面。只是,臣妾知道大王现在甚少理事,是以不愿用此事打扰大王。”

    “嗯?”熊槐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宋夫人。

    若是以往,一旦宋国使者相求,她可是不遗余力的帮忙的。

    撒娇,卖萌,枕头风等等,所有手段都会使出来。

    但现在···她却迟疑了。

    熊槐心思一转,便知宫外关于自己以及太子横的谣言都传到她耳中了。

    想着,熊槐伸手勾起宋夫人的下巴,调笑道:“夫人,妇人是不是都是有了儿子后,就会忘记爹?”

    宋夫人一僵。

    熊槐笑了笑,道:“好了,既然臧子都求到夫人面前,那寡人也不能不给夫人面子,寡人明天就在大殿上汇聚群臣,然后当着群臣的面召见臧子,看看太子所求何事。”

    宋夫人一听,僵硬的身躯顿时一软,喜道:“谢大王!”

    熊槐笑而不语。

    事后,熊槐又秘密传令给陈轸,然后让陈轸去找中大夫左成。

    次日。

    大殿上,臧子献上国书后,拜倒:“大王,寡君听说楚国左大夫贤明,心中仰慕,是以特派臣来楚,献颍东蒙城等城十座,加黄金五百镒,骏马百匹,美玉十对,愿聘左大夫为相。”

    说完,臧子再拜道:“还请大王恩许,以全敝国之愿!”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一片哗然。

    十座城池,殿中绝大部分的人,努力一辈子,可能都不能为楚国夺取十座城池。

    但是,现在宋国为了区区一个中大夫,就愿意送十座城池,甚至还额外赠送黄金万金,百匹骏马。

    这等代价,都足够请楚国的令尹去宋国为相,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中大夫。

    一时间,许多大臣看向中大夫左成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与震惊。

    这代价···左大夫真值这个价吗?

    莫非左大夫是深藏不露的大贤?

    熊槐不知道此时殿中群臣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听到宋国的价码后,也大大的被震惊了一下。

    十座城,还加上万金,这样的求相重礼,简直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万金加十城,若是往常时候,这样的代价已经足够楚国出兵为宋国抗住齐国了。

    但现在···熊槐打定主意用宋国去钓齐国了。

    所以···

    熊槐看了看令尹昭雎,然后突然将目光转移到太子横身上,问道:“太子,你监国已久,不知此事你怎么看?”

    太子横正被十城万金震的晕晕沉沉间,猛然间听到父王开口询问,顿时微微一愣。

    接着,太子横看了看王位上正看着自己的父王,想起自己父王最宠爱的宋夫人,正是宋太子的女儿。

    父王不仅与宋太子交好,而且对宋夫人也是有求必应。

    或许,即便没有这么重的礼,父王也会答应宋国的。

    而后,太子横又想起迁都时父王告诉自己的计划来。

    楚国未来的目标可是齐国,而要想破齐乃至灭齐,这就需要交好其他国家甚至是其他国家协助。

    宋国实力不弱,正可作为羽翼附庸。

    现在宋国主动请求楚国派出大臣担任宋相,这正中楚国下怀。

    若是齐国伐宋,也正可让左成用宋国消耗齐国。

    甚至,楚国还可以趁齐宋两国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想着,太子横心中一定,然后拱手应道:“父王,楚宋两国多年交好,现在宋国求相,我楚国理应答应下来。”

    此言一出,殿中的鹖冠子顿时一愣,要知道他不久前才献策楚王,要把宋国卖给齐国的。

    怎么太子会说出这话呢?

    鹖冠子看了看太子横,然后又看了看楚王,并没有说话。

    而大殿中间的臧子,却是露出了喜色。

    另一边,熊槐听到太子横的话后,不禁在心中默默一叹:“太子果然还是那个太子,不提点他,他就只能看到眼前,一个只顾眼前的人,一定会目光短浅,利令智昏。

    堂堂楚国太子,竟然被区区十座城池晃花了眼,要知道,寡人要的可不是区区十座城池,寡人想要整个宋国,还想要大半个齐国。”

    想着,熊槐面不改色的点头道:“嗯,太子言之有理!”

    太子横闻言,以为自己说中了父王的心思,顿时露出喜色。

    但笑容才刚刚在脸上浮现,他就见自己的父王将目光转移到令尹昭雎身上。

    “令尹,你以为如何?”

    太子横见此,笑容顿时僵住,以他对自己父王的了解,他知道自己刚刚又说错了。

    另一边,昭雎听到楚王询问,知道楚王已经决定采取柱国唐昧策略的他,只是在心中默默为太子一叹,然后应道:“十城万金求相,礼太重,臣不知宋国所求,是故,此事还请大王可自决。”

    殿中群臣闻言,纷纷侧目,十城万金竟然都没有打动令尹昭雎,反而让令尹怀疑宋国的用心。

    难道宋国有诈?

    此时,熊槐依旧点头道:“令尹所说也有道理。”

    说着,熊槐看向柱国唐昧,问道:“柱国以为如何?”

    唐昧闻言,完全不像昭雎那么遮遮掩掩,而是直截了当的道:“大王,臣以为不能答应宋国之请。”

    唐昧话音一落,群臣还来不及震惊,那边,还没有被楚王询问的屈原,便主动开口了:

    “大王,令尹柱国言之有理,臣也以为不能答应宋国的请求。”

    屈原话音一落。

    此时,群臣之首的太子横,听到昭雎三人全都反对后,浑身一僵,心中止不住的悲叹道:“糟了!”

第一千两百六十四章 乱中有治

    就在太子横惊乱间.

    此时,一些反对变法的人,看了看屈原唐昧,然后又看了看太子,接着立即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太子言之有理,楚宋两国一向交好,理应答应。”

    “不错,臣也以为太子言之有理。”

    “臣附议。”

    随着这些人开口,太子横不仅不喜,反而更加忧虑了。

    此刻,他最担心的,是父王以及屈原他们,误以为他跟反对变法人勾结了。

    就在太子横担忧间,追随屈原的大臣立即展开反扑。

    “大王,臣以为令尹言之有理,宋国送礼太重,必有阴谋。”

    “臣附议···”

    很快,变法派与反对派纷纷参与进来,中立派坐在殿中坐观两派相争。

    一时间,殿中乱成一团糟。

    此时,宋使臧子被眼前楚国的朝廷震的目瞪口呆。

    本来,他在宋国的时候,就隐隐听到楚国楚王与太子的一些风声。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分明在告诉他,那些风声都是真的,楚国都快变成宋国那样了。

    只是楚王与楚太子的矛盾还没有公开化,而且楚王也没有像宋王一般,大肆杀戮大臣。

    “咳咳~~”

    就在臧子发呆时,熊槐看着乱成一团的群臣,轻轻咳了两声。

    群臣争论正激烈见,突见楚王发声,然后,所有人立即闭口不言,并快速正襟危坐。

    转瞬间,殿中鸦雀无声,仿佛刚刚那如同闹市一般的场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这一幕,不仅看呆了臧子,同样也看呆了第一次在楚国上朝的鹖冠子。

    原本以为楚国出现内争的臧子,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以楚王对群臣的掌控力,楚太子根本无法与楚王相争。

    此时,熊槐看着臧子道:“先生,贵族重礼请敝国之臣为相,寡人深感荣幸。但是,群臣众说纷纷,寡人觉得都很有道理,如今,寡人心神已乱,不能决。

    是故,将这个决定权交给左大夫,若是左卿愿往,寡人绝不阻拦,若是左卿不愿,寡人也绝不为难。”

    说着,熊槐看向左成,问道:“左卿,你意下如何。”

    “···”左成看了一眼楚王,然后又看了一眼正期待的看着他的臧子,心中不禁默默一叹。

    虽然,他现在也很想离开楚国这个大漩涡,这个是非之地,去宋国担任相国。但是,奈何昨夜陈轸去拜访了他,而且还是楚王的意思···

    想着,左成立即冲臧子摇头道:“先生对在下有恩,而太子又是在下的好友,按说,先生来请,即便没有任何礼物,在下也会前往宋国效命。

    但是,这数年来,在下一直不能忘记,自己曾受宋王相邀去宋国用事,战战兢兢为宋国效力数年,但却遭到宋王无端驱逐。

    此等羞辱,在下一日不敢忘怀,也不愿再次去宋国遭到宋王羞辱,所以在下只能愧对先生了!”

    “拒绝了?!”群臣看着左成,全都一愣。

    另一边,臧子闻言,沉默许久,喟然长叹道:“是在下唐突了。”

    散朝后,熊槐独留太子横。

    偏殿中,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熊槐看着太子横叹道:“太子,你又让寡人失望了。”

    太子横闻言心中一紧,立即拱手道:“儿臣惶恐。”

    熊槐甚是失望的道:“太子,之前齐国伐燕的时候,在令尹与柱国争论的时候,寡人已经明确的说过,目前我楚国不会干预外事,虽然那时你并未在寿郢,但是此事你应该知道的。”

    太子横微微冒着冷汗道:“儿臣有所耳闻。”

    熊槐一听,顿时露出怒色,厉声质问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还会同意派出大臣去宋国任相?”

    太子横一滞,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熊槐,当他看到熊槐脸上的怒色后,心中更加惶恐了。

    本来,他以为,以自家父王对宋夫人的宠爱,以宋夫人对自家父王的救命之恩,以自家父王与宋夫人十余年的深情,父王应该会同意宋国的请求才是。

    但不想,父王打心眼里是拒绝的。

    这一刻,他想起来十几年前,父王逼死自己弟弟子兰的场景。

    十几年过去了,父王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楚王。

    想着,太子横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此时,熊槐见太子横沉默,再次质问道:“太子,你倒是告诉寡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太子横闻言打了一个激灵,不敢提宋夫人,只得应道:“父王,儿臣以为我楚国接下来的目标是齐国,那自然就要广结诸侯,以联合伐齐。

    而宋国实力不弱,派出大臣去担任宋相,一则可以用宋国消耗齐国的实力,二则日后也可以联合宋国伐齐。”

    “你以为~~”熊槐冷笑道:“寡人问你,那宋国为何会送出这么重的礼物。”

    “那是因为宋国想要营造楚宋两国结盟的迹象,然后以此震慑齐国。”

    “仅仅只是震慑吗?”熊槐摇头道:“寡人不久前得到消息,苏代已经成功说服齐国退兵,并且燕国尽献河间地千余里,以向齐国臣服。”

    “什么?”太子横大吃一惊,他完全不知道燕国臣服,齐国退兵的事。

    “父王是说···”太子横惊异的看着熊槐道:“宋国此举不仅是向我楚国借势,更是要请楚国在齐国伐宋之际出兵相助。”

    熊槐冷哼道:“若不是如此,宋国为何会送出十城万金。”

    太子横愣了愣,然后强行为自己辩解道:“父王,即便如此,我们也可以答应宋国,等齐国伐宋时,找个借口不出兵,让齐宋两国两败俱伤便可。”

    “你个蠢货,为何如此糊涂!”熊槐怒不可遏道:“国无信不立,区区一个宋国,怎比得上我楚国的信用。

    况且,我楚国伐齐,还需笼络甚至借用各国之力。若是此时失信于送,那我们将来如何取信三晋还有秦燕。”

    太子横一僵,仓皇俯身下拜:“儿臣愚钝,请父王息怒。”

    熊槐看着拜倒的太子横,觉得训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决定不再训斥太子了。

    想着,熊槐温言道:“太子你且起来。”

    “是,父王。”太子横一松,然后立即直起身躯。

    此时,熊槐看着太子横的双眼,问道:“太子,你可知刚刚在大殿上,寡人为何会率先问你对此事的看法吗?”

    太子横想了想,然后应道:“父王想要考察儿臣的战略谋划。”

第一千两百六十五章 淳淳教导

    熊槐摇了摇头:“虽然说对了一半,但大错特错。”

    对了一半,却大错特错?

    太子横一愣,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熊槐看着满脸迷惑的太子横,解释道:“寡人率先询问你,本意是在考察你,但却是在考察你的识人用人,以及分辨是非的能力,而不是你的谋略。”

    说到这,熊槐不等太子横开口,飞快的接着道:“你是我楚国太子,也是我楚国储君,未来的楚王,对于君王来说,治国之道以及兵法韬略,当然是不可或缺的,但这些,却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君王而言,最重要就是识人用人,以及分辨是非。而君王需要精通治国之道,以及诸子百家学说,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在无数的人才中,分辨出对自己有用的人,并能分辨出这些人才所建议的策略是否是真正对国家有利的。”

    说到这,熊槐问道:“太子,昨日宋使臧子来,随后寡人就传出召集群臣的命令,对于这样的变法。

    太子你是应该也提前召集身边的臣子,然后一起商议臧子来楚的目的,并决定如何应对臧子了吧!”

    太子横心中一慌,虽然他昨天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有与臣子商议,甚至连今天的对策,都是他自己临时想的。

    但是,此刻在自己父王的注视,他不敢承认自己没有丝毫准备以及警惕。是以,他只得点头应道:“父王明鉴,这的确是儿臣与身边臣子商议的结果,只是,儿臣等人目光短浅,让父王失望了。”

    熊槐点了点头:“寡人是很失望,不过,更多的却是对太子你身边的人失望。”

    说着,熊槐在太子横失落的目光中,抬眼看向前方,目光有些游离的道:“寡人老了,没几年可活了。

    不仅是寡人,还有令尹柱国乃至左尹左徒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即便是最年轻的左徒,也是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无论是寡人,还是令尹他们,无论是谁在今天夜里无疾而终,寡人都不会意外。

    就跟一年前的惠子一样,前一刻他还好好,还说要跟寡人详谈,但下一刻他就猝死了。”

    太子横听到这,立即安慰道:“父王有黑帝庇护,必能神寿绵长。”

    熊槐笑了笑:“即便神明如黄帝,也有御龙归天的一天,更可何况是寡人呢。”

    说到这,熊槐脸色一正:“可是,经过刚刚的考验,寡人却对太子的识人用人,以及对太子你身边的谋臣贤臣很不放心。”

    太子横闻言黯然。

    “所谓一代君王一代臣,一旦寡人崩,然后令尹他们隐退,甚至是令尹他们全都死在寡人前头。

    那么,以太子你以及你身边的臣子,能撑得起这个偌大的楚国,并延续寡人的事业吗?”

    太子横受到自己父王的锥心之问,顿时全身一僵,然后默然无语。

    此时,熊槐见太子横默然,便开口道:“太子你可愿听听寡人与诸贤对宋国一事的对策?”

    太子横闻言,立即收拢思绪,拱手道:“请父王赐教。”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对齐宋两国的安排,以及对三晋秦燕等五国的应对,全都向太子横抛出。

    甚至,为了防止太子横听不懂,还细细的将各国的不同反应以及变化,全都一一进行针对性见解与说明,并还细说了如何将天下各国全都拉上楚王的战车。

    说完,熊槐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看着太子横问道:“寡人与诸贤关于齐宋的计划,比起太子你与臣子商议的对策,那个更好?”

    太子横闻言,有些落寞却更多的则是心悦诚服地道:“儿臣远不如父王。”

    熊槐一听,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太子横身侧,右手按住太子横的肩膀上道:“太子,你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也曾监国多年,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储君乃至是楚王。

    现在的你,应该要学会自己发掘人才,并启用人才。

    一个合格的君王,必须要有一大群贤人的辅助,一大群贤人查漏补缺,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的起这个庞大的国家,也才能将这个庞大的国家变得更加庞大。”

    说着,熊槐饱含深情的道:“太子,你要努力啊!

    寡人最希望的事情是,将来九泉之下,当太子你来见寡人的时候,寡人希望太子你告诉我的是,三晋已经成为过去,甚至燕国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太子横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沉甸甸的,仿佛父王的手重若千钧一般。

    但是此时,他却没有感到自己在这个千钧之下有不堪重负之感。

    相反,他此时虽然有些羞愧以及感动,但这羞愧与感动的内心中却涌现出无限的力量,甚至,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他感到千钧之重,也只是等闲。

    此时,太子横双目含泪的看着熊槐应道:“请父王放心,儿臣一定能撑得起这个庞大的国家,甚至能把他变得更加庞大。

    如若不然,虽九泉之下,亦不相见。”

    “好!这才是寡人的好太子!”熊槐大喜的喊道:“太子,你去吧,寡人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谢父王。”

    太子横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此时,熊槐注视着太子横渐行渐远,然后极为复杂的长长一叹·····

    另一边,隐居在寿春城中的龙舒君,得到今日朝议的消息后,顿时眼睛一亮。

    “太子与屈原他们意见相左,由此引发变法派与反对派的大冲突,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分裂太子与屈原他们的好机会。”

    说着,龙舒君立即将朝中反对新法且又属于江汉贵族的大臣列了出来,转瞬间便罗列了十余人。

    而后,龙舒君招来门客吩咐道:“快,这份名单上的大臣,立即给他们的心腹门客每人送去五十金,告诉那些门客,这是打击新法破坏新法的好机会,让他们鼓动自己主君去找太子,全力促成楚宋联盟。”

    “诺。”

    门客离开后不久,龙舒君再次收拾东西,又换了一个住所。

    当日黄昏,二十多个大臣齐聚太子府,纷纷向太子横进言楚宋联盟之利。

    当夜,太子横送走这些大臣后,不禁感叹道:“唉!既然屈原他们已经愿意做坏人了,那孤救勉为其难做一做好人了。

    父王说的对,虽然我楚国不能出兵援助宋国,但也得给宋国一些希望,这样才能让宋国拼尽全力抵抗齐国!”

    说到这,太子横有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孤似乎就在新法派与反对派中越陷越深了···”

    顿了顿,太子横又勉励自己道:“孤身为太子,父王又将国家托付于我,我岂能如此惜身。

    身为未来的楚王,即便是背负着楚国前行,这又有何妨!

    老子说: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寄于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以托于天下。

    孤且勉之!”

    说完,太子横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了大半。

第一千两百六十六章 如同二君

    接下来,太子横在监国的时候,一面安抚要求楚宋联盟的人,甚至屡屡公开表示自己对楚宋联盟的认同,而一面又在唐昧与屈原的强烈反对下,露出犹豫之色。

    仿佛他并不是不想促成楚宋联盟,而是因为国中反对声音太子,所以才没有鼎力支持。

    同时,太子横在被熊槐启发之后,深感自己身边的贤臣不足。于是,他还在接下来的五天之内,两次忙里偷闲的前往寿春外的太学。

    一次与公子平之师太学祭酒申子交谈许久,另一次则在申子的促成下,邀请了十二位诸子相聚讨论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事后,太子横露出招募智谋之士为自己效命的口风,但在场的十二位各大学派的诸子,无一人响应。

    另一边,宋使臧子被左成拒绝之后,并没有当场离开寿春。

    而是一边让人回报宋王以及宋太子,希望宋王与宋太子能再选一个楚臣去宋任相;一边频频让人给宋夫人传讯,希望宋夫人能说服楚王答应援助宋国;一边则开始不断的给楚国大臣送礼以及游说,不仅包括赞同楚宋联盟的人,也包括反对楚宋联盟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给负责监国的楚太子送礼。

    就在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时间渐渐来到八月十五,楚王早就定好秋猎时间。

    秋猎活动顺利的展开,持续了三天,又顺利的结束。

    随着熊槐在秋猎中公开露面,并亲自射杀了一只鹿、两只獐子以及三只兔子后,国中关于楚王的重重猜测,暂时全部落下了帷幕。

    另一边,宋国商丘,王宫。

    宋王与宋太子贞得到臧子的回报后,立即在宫中聚集。

    此时,宋王将臧子的回信甩在王案上,一脸烦躁的看着太子贞,不满道:“寡人早就说过,那左成对寡人心有怨恨,甚至早在数年前,楚国就隐隐传出伐宋报复寡人的风声。所以说,那左成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又怎会答应来宋国呢!

    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不听寡人之言,我宋国岂会在楚国哪里颜面扫地。”

    太子贞同样不满的回了宋王一眼。

    若不是你当年诚心诚意的请人家来宋国用事,然后把人请来后,却将他羞辱了一顿,并驱逐出境。

    否则,以左成与我的深厚交情,他怎么会拒绝呢!

    此时,宋王看见太子贞不满的目光,顿时大怒道:“混账,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对寡人不满,是不是想要取寡人而代之啊?”

    太子贞面无表情的应道:“没有的事,父王你可别乱想,儿臣在想楚国为何不愿答应援助我宋国吧了。”

    宋王冷哼道:“那太子你有何高见,要知道齐军从燕国退兵回临淄后,可是并未解散军队,而是让大军在临淄外修整。

    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若是齐军来,而楚国迟迟不愿出兵···”

    说着,宋王看着太子贞冷笑道:“哼哼~~”

    太子贞听到自己父王嘲弄的冷哼声,知道他的意思。

    一旦事有不协,那自己的这个父王,一定会断尾求生,趁机借齐国之力废掉自己这个太子,然后立一个亲齐的太子,并割地赔偿以臣服齐国。

    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吗?

    太大了,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因为这个宋国不仅是父王的宋国,也是他的宋国!

    想着,太子贞立即开口道:“楚王之所以不愿答应我们,一则因为楚国正在变法,无力他故。二则也因为我们选错了人,不应该选左成的。”

    宋王听到这,立即开口道:“那是你选的,不是寡人选的。”

    太子贞闻言,没理宋王,而是继续道:“三则是因为我们的礼物太轻了。”

    “太轻???”宋王大惊失色。

    此时,太子贞拱手道:“父王,儿臣现在有了新主意。楚国公子富乃楚柱国唐昧的弟子,他天然的就倾向变法派,且儿臣还听说,公子富不久后便会迎娶秦女为妇,而且十有**会迎娶秦公主。

    所以,儿臣的意思是,我们宋国应该大肆宣扬鼓吹公子富的贤明,并以百里之地、黄金千镒,车三百辆,外加我宋国传承自大商的珍宝,来聘请公子富为相。

    如此,只要选公子富为目标,那么我们就能轻易取得秦夫人的支持,楚柱国唐昧的支持,再加上吾女在一旁出力,则楚王必许之。

    诚如是,那我宋国虽然付出了一百里地,但却能同时得到楚秦两个大国的支持。

    这样,即便齐国真的要攻打我宋国,也掂量掂量。”

    宋王听到这,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但而后,他脸上又垮了下去,满脸为难的道:“传承自大商的珍宝也好说,送一件礼器给楚国,便可满足楚王的虚荣心。

    但是,一百里地谁出,寡人的国家,一共才千余里,送出一百里,那我们宋国就没多少。”

    说完,宋王的目光便死死的盯着太子贞。

    太子贞脸色一变,冷漠道:“一百里地当然是你出了。要知道,现在魏国已经残了,无法出兵援助我们宋国。若是楚国也不出兵,那我们宋国独自面对强大的齐国,一旦开战,我宋国损失的可就不只是区区一百里地了。”

    宋王脸色不变,语气阴沉的道:“不行,你也要从封地中拿出五十里地来。”

    “这不可能!”太子贞严词拒绝。

    宋王一见太子贞似乎没有商谈余地的样子,立即神色一转,悲伤道:“太子,等寡人不幸,太子你即位,这整个宋国不就都是你的吗?

    太子你又何必在意这区区五十里地!”

    “是啊!”太子贞笑道:“等儿臣即位,整个宋国都是儿臣的,所以这一百里地也算儿臣出的,左右都是儿臣出的,父王你又何必盯着儿臣那区区五十里地呢?”

    宋王脸色一冷:“那就是没得谈了!”

    “父王,咱们这样没法谈。”

    宋王闻言,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太子贞。

    而太子贞丝毫不为所动。

    良久。

    太子贞见宋王不愿退步,长叹道:“既然父王不愿拿出土地,那就只有让我宋国独抗强齐了。

    不过,为社稷计,为宗庙计,儿臣决定率领一些大臣以及军队去南方镇守,并尽量请求楚国出兵相助。”

    说着,太子贞露出满脸哀色,却没有半点眼泪的悲泣道:“希望此战过后,儿臣还能在商丘见到父王你···

    父王,你保重,儿臣去了。”

    说完,太子贞冷着脸,扭头就走。

    “混账,逆子,逆子!”宋王看着扭头就走的太子贞大骂。

    两个呼吸后,当宋王看到太子贞快要走出殿门时,大惊失色,然后连忙开口道:“慢,寡人答应了!你速速派人去楚国。”

第一千两百六十七章 南风北吹

    随着宋国的行动,很快,楚国公子富的贤名,便从宋国商丘传遍了整个宋国,然后传到楚国,又传到齐国。

    临淄齐宫。

    齐王地听到宋国的风声,不禁微微一怔。

    “宋国要请楚国公子富为相?”

    “公子富乃是楚王之子,也是唐昧的弟子,可能还将成为秦王的女婿。若是楚王脑袋一昏,被秦夫人或者宋夫人的枕头风吹动,或者是被唐昧屈原说动,那宋国背后就将站着秦楚两个大国。

    如此,寡人要想对宋国下手,那就极有可能会引得秦楚两国不满。”

    想到这,齐王地顿时以手抚额,又沉思一阵,他忽然张大嘴巴并用力敲着脑袋大叫道:“嘶!好痛,头好痛。快,快传太医,痛煞我也。”

    次日,待齐王地心神恢复,与齐相周最商讨良久。

    最后,打消了接下来出兵伐宋的念头。

    此时,齐王地看着齐相周最感叹道:“老而不死谓之贼,宋老贼与楚老贼已经快成精了啊!不说楚老贼,就是那个把宋国弄得一团糟的宋老贼,也是老而弥坚,对付起来也十分棘手啊!”

    周最想起宋王来,嘴角也不禁微微一抽,然后安慰道:“大王还请放心,以宋王的年纪,他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楚王···”

    周最拱手笑道:“大王,其实楚王活得久一些,这样才对我齐国更有利,最好,最好是楚王能将楚太子熬到油尽灯枯,然后双双毙命!”

    齐王地闻言,哈哈一笑道:“相国所言极是,这样吧,相国,你再派人去一趟楚国,资助龙舒君万金,并让他离间楚宋关系。”

    “大王英明。”

    “还有,立即派人联系秦国,寡人打算与秦王共分魏国。”

    “唯。”

    “寡人听说最近楚王在后宫尽享天伦之乐,寡人决定从宫中挑选一些顶级的乐师舞女,以献楚王,重申齐楚两国的友好交情。”

    “唯。”

    “继续维持楚国公子子鼠的公子待遇不变,不能让公子子鼠在我齐国受了委屈。”

    “唯。”

    宋国商丘。

    “齐王病,头痛欲裂?”

    宋王得到这个消息,沉吟了一下,便吩咐道:“来人,将我宋国最好的医者全部找来,寡人有急用。”

    “唯。”

    下令之后,宋王又倍感忧虑的长叹道:“希望齐王能看在寡人如此关心他的份上,能放宋国一马。”

    ······

    楚国寿春。

    从秦国归来的三闾大夫屈署禀报道:“大王,臣奉命去秦国求亲,秦王大喜,愿以王女嫁与公子为妇。”

    “王女?”熊槐一怔,然后皱起眉头道:“为何是王女,寡人不是说要为旺财迎娶贵女的吗?”

    “这···”屈署看着有些不满的楚王,心中也有一些为难。

    此时,熊槐不快道:“饥,娶于母。

    连普通人也知道,娶妻时向自己的母族求取,这是要被世人嘲笑的,难道你要让寡人以及旺财像那些不知廉耻的贵族一样被世人讥笑吗?”

    屈署一听,顿时震恐的道:“大王,臣有负大王所托。只是,臣虽再三请求秦王以贵女相嫁。

    但,秦王有意亲上加亲,执意要将自己的长女嫁与公子富,臣也没办法啊!”

    说着,屈署立即请罪拜道:“臣无能,请大王赐罪。”

    熊槐看了一眼惶恐的屈署,一见他那样子,便知道这是秦王的意志,不是他能反抗。

    王女就王女吧,反正自己儿子又不吃亏,况且从周室到贵族都流行亲上加亲。

    想着,熊槐道:“算了,这也是寡人无礼在先,若不是寡人娶了秦王的妹妹,然后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秦王的弟弟,以致乱了礼仪。

    现在,秦王要将女儿嫁给旺财,寡人也不好开口拒绝了。”

    此时,熊槐想起城中关于公子旺财的风言风语,心中略一沉吟,又吩咐道:“贤卿,寡人算了算,六个月之后,便有一个好日子,寡人决定在那一天让旺财迎娶秦公主。

    故而,有劳贤卿马上再走一趟秦国,替旺财迎回秦公主,以完婚礼。”

    屈署闻言一愣,半年后才完婚,楚王却现在就要我去秦国迎公主,这是不是太急了一些,这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们会不会说公子富身为楚国公子,却如此饥渴难耐?

    最重要的是,我刚刚才回到寿郢,连家都还没有回去呢!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更加不敢抱怨,只得应道:“唯。”

    就在屈署再次前往秦国的第三天,宋国第二支使者团,带着三百辆车,浩浩荡荡的进入寿春城。

    一时间,整个街道全都挤满了围观的人群,甚至道路为之不通。

    接着,当人们知道不久前寿春城中隐隐传出的谣言是真的,而且宋国真的打算用一百里地以及一千镒黄金来邀请公子富,甚至这三百辆车都是宋王派来接公子富前去宋国任相的后,人群顿时轰动了,整个寿郢都轰动,甚至还轰动了淮水两岸。

    无数的百姓都在感叹公子富的贤明,无数的百姓都在惊叹宋王的大气,无数的百姓不约而同地高度赞扬公子富的贤明。

    一时间,公子富的美名瞬间超过了太子横,甚至还超过了那个被鼓吹多年的孟尝君田文,这一刻,仿佛公子富已经成为天下最贤明的公子一般。

    对此···熊槐直接无视了城中的赞美声,同样也无视了宋使臧子的求见请求,只是终日在后宫中与宋夫人带着公子宪章。

    至于太子横,他同样也无视了这些声音以及宋人的请求。

    毕竟,这事涉及他的弟弟公子旺财,若是他开口支持公子旺财去宋国,这就是排挤弟弟驱逐弟弟。若是他反对,这就他嫉妒弟弟,打压弟弟。

    是故,太子横干脆来了一个视而不见。

    不仅是太子横,甚至是原本赞同楚宋联盟的大臣,这一刻也不敢发声了。

    要知道,上一次上官大夫与左大夫两人去宋国用事,可是差点就被宋国搞死了。

    以宋王现在一怒之下就会残杀大臣的状态,天知道他会不会在扛不住齐国情况下,突然疯了,然后将公子富给干掉了。

    这样的火坑,他们可不敢将公子富往里面推。

    因为楚王也是会杀人的。

第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试之以喜

    而就在寿春城中,满是对公子旺财的赞美之时,熊槐却是面色沉重的安排陈轸派人去关注公子旺财的一举一动。

    之所以关注公子旺财,并不是怀疑他,而是单纯的观察并思考。

    说实话,熊槐此刻对宋国大张旗鼓,招摇过市,极力鼓吹公子旺财的行为,是极度的不满乃至仇视。

    自从熊槐决议废太子后,公子旺财以及公子彘就走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熊槐已经决定,下一任楚王的人选,就从他们二人之中进行选择。

    是以,熊槐选择送走公子子鼠与公子子牛,而将他们二人留在国内。

    其中,因为公子旺财年纪较大的缘故,熊槐有六成的期许落在公子旺财身上,而剩下的三成落在公子彘身上。

    最后留下的一成,则让其余二子以及公子平一起充当保险。至于公子宪章,太小了,在这样的年代,熊槐完全不敢干武帝敢干的事。

    而现在,宋国的鼓吹行动,一个不好,将会毁掉楚国未来的接班人之一的公子旺财。

    一个人成长的时候,遇到打击与挫折,这并不是坏事,虽然这有可能能让人在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就自暴自弃,但也有可能会让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变得异常坚强,不仅将他意志磨练得像钢铁一般,也会增长他的能力。

    而一个人成长过程中,还没有遇到打击与挫折的时候,身边就满是赞誉之声,这会让他洋洋自得,而后沉迷于虚假之中。

    这会毁掉一个人。

    宋国现在干的事,就是后者。

    虽然熊槐在宋国使者团抵达楚国之前,便已经知道这事了,同时也知道这事对公子旺财成长的很不利。

    但熊槐却并没有出手干预或者阻拦。

    因为现在公子旺财已经行冠礼了,而且也已经在唐昧门下学习了两年多。如果这次宋国鼓吹的人是年仅十五岁的公子彘,那熊槐根本就不会让宋国的使者团有机会进入楚国边境。

    因为是已经成年的旺财,所以熊槐才没阻止,而是打算给旺财一个考验。

    熊槐想通过这次的考验,看看公子旺财的性情如何?更想看看公子旺财能否在全天下的赞誉声中保持清醒的自我?

    孙子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

    同样,主亦不可以喜而兴师。

    喜与怒这两种情绪,正是君王最大的敌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力,自胜者强!

    所以,这是一次考验,一个为期三天的考验,一个能否成为下一任楚王的考验。

    虽然大部分人的人性都经不起考验,也不能进行考验,但君王不同,因为君王是要背负天下前行的人,而一个好的君王,则必须经得起考验。

    是以,为了这个考验,熊槐特意在得到宋国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将他安排给公子旺财的老师唐昧,给赶到城南数十里外的军营里去了。

    如是种种,这正是为了探查公子旺财最真实的自我。

    熊槐独自一人在殿中沉吟许久,然后看向宫外,有些期待也有一些忐忑的道:“旺财,希望你不要让寡人失望!”

    次日,也就是宋国三百辆车进入寿春城的第二日。

    公子旺财乘车而出,才出门,许多听说昨天的事,想要瞻仰公子富的风采,而刻意在公子富府外的人,此刻一见公子的马车出来,立即发出仿佛得到极大满足感的声音:

    “看,公子出来了!”

    “这就是宋国用一百里地相请的公子!”

    “还有两万金···两万金啊···可以换三百···不···六百···也不对,可以换好多好多上好的面粉,真是十辈子也吃不完啊!

    公子实在是太好了,太贤良了。”

    “不错,从公子的马车,就可以看出公子的风采,肯定是风采过人,世之无双,想来天下各国,也没有哪国公子可以与公子相比了。”

    “是啊,有这样的公子,真是楚国之福!”

    “是啊!天佑楚国,天佑大王!”

    一群激动的百姓,一边感叹着,一边不断的向前涌动。

    须臾。

    公子旺财的马车才离府百余步,便被围观的人群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此时,面带笑容的公子旺财突然感到马车停下,而周围的赞扬声却在不断的响起,并不断的向他耳中涌来。

    正在疑惑间,车外有人禀报道:“公子,百姓想要一睹公子风采,以致堵塞道路,怎么办?”

    公子旺财闻言,愣了愣,数个呼吸后,收敛脸上的笑容,然后出了车厢,站在车辕上,看了看被侍卫拦在不远处的百姓,一脸正色地向周围的百姓拱手道:“诸位父老兄弟,最近寿春城中出现了许多关于我的谣言,旺财也有所耳闻。

    但旺财想要告诉大家,城中传说全都是谣言,旺财也只是一个寻常公子,当不得大家赞美,也当不得大家如此围观。

    是以,主位父老兄弟还是散了吧!”

    围观的百姓愣了愣,突然,一个百姓大喊道:“公子,你太谦虚,若是传闻是谣言,那宋国为何请公子去担任相国啊!”

    “是啊,还是一百里地以及两万金这么大的代价。”

    “而且是三百辆车的重礼。”

    “是啊,刚刚我还不信的,但现在我一看公子这么谦虚,我现在信了!”

    “公子···”

    一刻钟后,司败司马翦率领麾下将士赶到,这才疏通了道路。

    但围观的百姓久久不散。

    而后,公子旺财来到处理兵事的柱国府,才进门,便被一群唐昧的门客以及柱国府中中下层官吏围住。

    然后,各种赞誉之声如潮水一般向他涌去。

    公子旺财见此,脸上刚要露出笑容,但立即隐去,正色道:“诸位,我等共事数年,旁人不知我,难道你们也不知我吗?

    散了吧,散了吧,处理公务要紧。”

    众人闻言,虽然未曾散去,但也让开了一条道路。

    接着,公子旺财便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同向里面走去,走了十余步,他突然笑着问道:“诸位,今日可有特别的公务?”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道:“没有,没有···”

    “哦!”公子旺财点了点头,便径直向自己处理公务的地方走去。

    众人将公子旺财送到办公的地方后,这才纷纷返回自己办公的地方。

    稍稍走远,其中一人感叹道:“公子不仅马上要迎娶秦王之女,而且被宋国重礼邀请任相,新婚燕尔,担任一国之相,名传天下。

    如此美事,真是羡煞旁人啊!”

    另一人打击道:“别想了,你又不是公子,更不是楚王之子,这等美事想不来的。”

    “···”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章 亲子待遇

    宫中。

    熊槐拿到陈轸传来的公子旺财的消息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回到宋夫人的宫殿。

    而后,令熊槐惊疑地是,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日跟他呆在一起的宋夫人,却丝毫没提宋国的事,昨日没提也罢,竟然今日也没提。

    宋夫人没提,熊槐也没问,二人其乐融融,似乎宫外的一切都与二人无关一般。

    次日。

    公子旺财未曾出门。

    熊槐依旧与宋夫人在后宫带儿子。

    第三日上午。

    公子旺财在府中坐等许久,见宫中还是一片平静的样子,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不对啊,以往宋国使者来,父王不是当日就召见宋使,就是次日召见宋使。为何这次宋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这都过去三天了,但父王却迟迟无动于衷。”

    想着,公子旺财迟疑许久,然后起身向王宫而去。

    不久后,公子旺财找到了其母秦夫人。

    而后,秦夫人又找到了宋夫人。

    本来不想参与公子富事情中的宋夫人,在迟疑许久后,宋国的危急以及秦夫人的游说,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

    当夜。

    熊槐与宋夫人二人歇息时,宋夫人突然靠在熊槐身边,然后再熊槐耳边轻语:“大王,臣妾收到臧子来信,他希望能再见大王一面。”

    熊槐一愣,他本以为宋夫人会在三天前,也就是宋国使者团来寿春的那一天,会提出此事的。

    但他没想到宋夫人忍了三天,直到现在才开口。

    至于宋夫人为什么会忍三天,以及宋夫人为什么会现在才开口。

    熊槐心知肚明。

    此刻他心中即有对宋夫人以及公子宪章的怜惜,又有对公子旺财的失望,还有对秦夫人望子成龙的无奈,更有对宋国的强烈不满。

    想着,熊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将宋夫人拉入怀中,笑道:“既如此,寡人明日召见臧子便是,不过,现在是睡觉时间,咱们还是睡吧······”

    次日。

    熊槐再次聚集群臣召见臧子。

    “大王,寡君闻贵国公子富贤,也知道大王不愿爱子远离故国,但寡君实在是仰慕公子贤德,欲以观公子风采。

    是以,寡君欲献颍东地百里,黄金千镒,并以三百辆车相迎,希望大王能派遣公子前去宋国任相,以让敝国父老瞻仰公子的风采以及聆听公子的教诲。”

    熊槐闻言,并没有让群臣发言,而是笑道:“宋王看得起子富,愿意任命他做宋相,这是他的荣幸,也是寡人的荣幸。”

    说着,熊槐看了一眼群臣中的公子旺财,见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同时也知道他昨日所作所为,便没给公子旺财献丑的机会。

    毕竟···这是亲儿子!

    于是,熊槐满脸迟疑道:“只是,不知先生还是宋王是否知道,子富即将迎娶秦公主,以及寡人会赐予子富封地的事情?”

    臧子闻言,心中立即生出阵阵不安之感,然后惊疑不定的看向楚王,难道楚王连宋国请求让公子富去任相的请求也要拒绝吗?

    想着,臧子迟疑的应道:“臣有所耳闻。”

    熊槐摇头叹道:“唉,寡人已经与秦王约好,半年后就让子富与秦公主成婚,此事,寡人已经让敝国的三闾大夫前去秦国迎亲了。

    所以,子富短时间内是无法前去宋国用事了。”

    说到这,熊槐看着臧子问道:“先生,若是可以,等子富完婚,并处理完封地的事情后,再让子富去宋国,如何?”

    臧子愣了愣,然后问道:“大王,不知公子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前去宋国?”

    熊槐笑道:“大约一年时间吧。”

    臧子顿时一滞。

    一年时间···宋国如何等的起一年。

    一旦齐国伐宋,宋国得流多少血才能挡住齐国一年。

    想着,臧子立即拱手道:“大王,寡君可是迫切的希望能快点见到公子,你看,这个时间···”

    “怎么?”熊槐脸色一冷,语气不善的道:“要不要寡人立即让子富去宋国,然后也让秦王也把公主送去宋国,最后让宋王替寡人的儿子,秦王的女儿主持婚礼。”

    臧子一听,脸色一白,宋国小而秦楚大,这种同时羞辱秦楚两国的事情···与其这样,宋国还不如独抗齐国来的实在些。

    想着,臧子立即拜道:“臣失言,失言,请大王恕罪!”

    “哼!”熊槐冷哼一声站起来,然后抛下群臣与臧子,独自离开了大殿。

    回到自己处理公务的偏殿,熊槐立即皱起眉头。

    无论是公子旺财在昨天的表现,还是刚刚在大殿中的表现,都让他失望了。

    旺财并没有通过考验,而是在满城的赞誉声中,迷失了自我。

    只是,虽然旺财没通过考验,但熊槐却不能让他继续沉迷于虚假之中,不能看着他陷入深坑无法自拔而不出手,更不能让他就这么废了。

    这个时候,该是他这个父亲出手点醒他了。

    想着,熊槐立即吩咐道:“传寡人之令,让公子旺财以及公子彘来见我。”

    说完,熊槐想起太子横来,不禁微微一滞。

    为人父者,最忌给的多了或者少了,然后导致兄弟反目甚至相残,就比如赵国。

    此时他教育儿子,不能拉下太子横。

    想到这,熊槐立即接着道:“还有,将太子也请来!”

    “唯。”

    片刻之后,还未走远的太子横与公子旺财一同走进殿中。

    “父王!”

    二人行礼后,太子横问道:“不知父王唤儿臣二人来有何吩咐?”

    熊槐看了二人一眼,开口道:“太子,你们先坐,等你们弟弟子彘到来后,寡人再说。”

    太子横与公子旺财对视了一眼,全都露出不解之色。

    他们全都不知道,什么事还得等公子彘来后才能说。

    要知道,公子彘现在才束发不久。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事,但二人还是毕恭毕敬的应道:“是,父王。”

    二人坐下后,多了一段时间,公子彘这才从宫外赶来。

    礼毕。

    等公子彘坐好后,熊槐开口道:“为父最近偶有所思,齐有孟尝,贤,而齐王却弃之不用,这是何故?”

    说着,熊槐看着公子旺财与公子彘道:“所以,寡人今日想要考校子富还有子彘,以论孟尝君贤否,以及齐王地明否。稍后,你们将你们心中的感想写成文章,然后交给寡人与太子点评,以验证你们平日所学。”

    说完,熊槐对殿中的侍者吩咐道:“为两位公子准备纸笔墨案。”

    “唯。”

    公子旺财与公子彘一听父王要对自己进行考校,全都微微一怔。

    虽然二人同时回应,但公子彘是面色如常,而公子旺财却是变了颜色。

    而另一边,太子横听到父王的题目,并让自己点评两个弟弟的学识后,立即诧异的看了一眼公子旺财。

    须臾间,一群侍者便搬来文案并放置在二人身前。

    而后,公子彘略作思考,便立即拿起案上的笔,开始书写起来。

    而另一边···

第一千两百七十章 不居其华

    另一边,公子旺财却僵在原地,脸色不断的变换,迟迟没有动笔。

    他刚刚一听父王让他评说名满天下的孟尝君是否是真的大贤时,便立即从孟尝君身上联想到自己身上。

    因为这两天他的名声才是最高的,满城热议,世人吹崇···

    所有人都在说,他的贤能已经超过了孟尝君。

    能让父王对孟尝君有所触动的,除了他这个与孟尝君相比的人外,难道还会有其他人吗?

    所以···

    公子旺财缓缓地抬了抬有些麻涨的脑袋,看了一眼王位上闭目养神的父王,然后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兄长。

    此时,他哪能不知道,其实父王的这个问题,不是问孟尝君是否贤能,而是问他自己是否贤能。

    可···如果自己真的贤能,父王根本就不会问。

    所以,父王的看法,肯定是我错了······

    这一刻,公子旺财想到了许多许多,并且想着想着,汗水便打湿了衣裳。

    良久。

    公子旺财拿起案上的笔,然后在纸上写到: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

    写完,公子旺财立即放下笔,然后见公子彘还在写,便微微一叹,接着闭上眼睛,开始自我反省起来。

    另一边,公子彘洋洋洒洒的写满一张纸,才停下笔。

    放下笔后,公子彘抬头一看,却见父王在闭目养神,嫡亲长兄正微笑着看着他,而一同参与考核的兄长也在闭目养神。

    见此,他以为众人都在等他写完,便拱手行礼道:“父王,儿臣已经写完了。”

    此时,公子旺财一听到公子彘的声音,立即跟着道:“父王,儿臣也完成了。”

    熊槐一听到声音,立即睁开眼睛,然后对太子横道:“太子,将他们的文章呈给寡人。”

    “是,父王。”

    太子横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收走二人的感想,并上呈于王案。

    而后,熊槐正了正衣襟,率先拿起公子旺财的答案,一扫而过后,将纸张传给站在一旁的太子横,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横接过纸张后,立即应道:“父王,书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熊槐闻言看了一眼低头垂听的公子旺财,点头道:“善!”

    接着,熊槐拿起公子彘的文章,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的传给太子横。

    太子横接过公子彘的文章,快速扫过一遍,然后皱起眉头,接着抬头看了一眼正紧张的看着他的公子彘,而后又将文章细细品读了一遍。

    看完,太子横却是轻轻一叹。

    刚刚他本以为,父王以孟尝君为题说事,这是为了惊醒旺财不要骄傲忘形。而之所以拉上弟彘,是为了凑数,也是为了给旺财留点面子。

    至于把自己拉上,也是提醒自己,自己身为长兄太子,见到弟弟有错,也要加以提醒。

    但此刻,他看了弟彘的文章,他才发现,好像孟尝君真是一个混账,而齐王地也好像不怎么贤明。

    从弟彘的文章里,他发现自己对齐王地与孟尝君田文的认识变模糊了。

    想着,太子横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双手轻轻的将公子彘的文章放在王案上。

    此时,熊槐看到太子眼中的怀疑,心知他这一次肯定是被他弟弟的文章给动摇了。

    容易动摇,这一直都是太子横的大缺陷。

    心中虽然失望,但依旧面无表情的问道:“太子,如何!”

    太子横闻言,摇头道:“弟彘的文章,似乎见解独到,发人深省,还请父王点评!”

    熊槐面无表情的看了太子横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熊槐将目光转向公子彘:“子彘,到中间来。”

    公子彘闻言,立即从席上起身,然后走到大殿中间站立。

    此时,熊槐看着公子彘道:“子彘,你的文章为父也看了,你以李克论相的观点以及管子论人的角度,论说孟尝君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相邦,甚至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大贤,而是一个欺世盗名之人。

    那寡人问你,孟尝君以礼贤下士闻名天下多年,天下如魏子、骈子等大贤多有归之。当年孟尝君当任魏相时,贤能之士纷纷聚集于魏,魏国以强。后孟尝君当任齐相,贤能之士有聚集于齐,齐国以胜。

    使其居一地,则贤者聚,国家以强,如此人物,都不算贤良之士,那你以为什么人才算贤吗?”

    公子彘听到自己父王质疑,面上不显丝毫急迫,微微一拱手,面色从容的用略显稚嫩的声音应道:“父王说孟尝君礼贤下士,这的确是这样,父王说天下贤士多有归之,这也是真的。

    可是,孟尝君在齐魏两国为相多年,贤能之士纷纷聚集在他身边,而他却从未向齐王魏王推荐这些贤良之士。

    那些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一般人以及有一些才能的人,全都被他揽为门客。真正的大贤,他又厚币待之,与之为友,却从不推荐给君王。

    而他推荐给齐王魏王的人,却全都与他交好的两国门第显赫的宗亲贵族,并贬斥那些与他不合的宗亲贵族。

    如此,若是孟尝君不能识人,这就是他有眼无珠,虚有其名,若是孟尝君能识别大贤,而不推荐给君王,这就是他作为臣子不忠。

    一个要么虚有其名,要么不忠君王的人,怎么配得上贤良之士的美名。”

    熊槐闻言,快速的瞥了一眼在一侧旁听的公子旺财,点头道:“子彘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如果孟尝君真是这样,那为何天下人都在传说他的美名呢。”

    公子彘闻言,张了张嘴巴,然后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兄旺财,接着便闭口不言。

    熊槐见状,不悦道:“在为父面前,在你两位兄长面前,你难道还用害怕说错吗?即便你说错了,也没关系,为父以及你两位兄长会指正你的。

    有了错误,而旁人能及时指正,这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

    公子旺财一听,立即拱手道:“父王教训的是,非吾而当者,当贺!”

    说罢,公子旺财转头看向公子彘道:“彘,你尽管说便是,说得对,这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公子彘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道:“父王,儿臣曾听说,齐相邹忌上书齐王云: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孟尝君门客数以千计,与他交好的大贤为数众多,受其恩惠的宗室贵族不在少数。由此观之,其美名传于天下,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一千两百七十一章 联姻燕国

    公子彘说到这,又接着道:“然道德之人察其事,智能之士观其行,从来不会被其美名所迷惑。”

    公子彘越说越流畅道:“其任相也,道德智贤之人不进,才能勇毅之士不荐,这就是其不忠于君王。

    其为相也,不曾献一策利其国,亦不曾施一策以利其民,这就是其不忠于国。

    其为相也,享受国家丰厚的待遇,但他却拿着国家赐予的俸禄地位官职,专为自己结交贤士,收纳门客,为自己扬名,而丝毫不提国家。这就是损国以利己,损公以费私。

    其为相也,见危而俱,弃君逃亡,这就是他胆小无勇没担当。

    有此四点,就足以说明孟尝君田文乃是国之贼,即便是将其灭族也不过分,又怎能算得上贤士国士。

    而那齐王地,任用孟尝君这样的人为相多年,这就是他识人不明。若是他知道孟尝君的为人,却不能将他罢黜,这就是他无能。

    哼,不明无能之君,自然就是昏君。”

    公子彘说到这,喘了一口气,又飞快的道:“况且,孟尝君其为君也,盘剥薛地百姓甚重,以至于众多百姓破产逃亡。可即便是如此,他依然还没有满足,以至于自己放贷于百姓,以求重利。

    贪鄙如此,是为君何其不仁也。

    是以,儿臣以为,日后,即便是孟尝君身死国灭,这也是咎由自取。”

    说完,公子彘顿了顿,然后拱手道:“还请父王,太子,还有兄长指正。”

    熊槐闻言注视公子彘良久,他从公子彘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灵秀之气,还有锐气、勇气、意气。

    目光犀利,透过层层表象,看清事情的本质。仗义执言,排斥恶行,这些都是优点。

    但,这其中也有两个的地方,他说错了。

    其一,关于齐王地,他想的太简单了。作为一个君王,真是不是想干啥就干啥的。这是最致命的,也是他最想当然的。

    而为所欲为,也是作为君王最大的忌讳。

    其二,公子彘不知道的是,礼贤下士并且能同时聚集大贤,能人,策士,勇士,普通人,乃至愚人,这是多么难得的优点。

    他年纪小,所以不知道,当年燕王职为了招贤纳士,不仅用了千金买骨,还修建了黄金台,礼贤下士的名声已经名传天下。

    可燕王职即便做到了这个程度,然后响应燕王的大贤,依旧寥寥无几。

    如此坚持数年,情况才稍稍有些好转,才有屈庸孟卯等智能勇士前往。也就是这几年,才有真正的国士级别的大贤去燕国。

    所以说,孟尝君举贤得人这一项优点,就是难得的品质,而且恰恰与极为自负的齐王地形成互补。

    公子彘更加不知道的是,为了尽快离间齐王地与孟尝君的关系,不仅楚国付出多大的努力

    甚至,据熊槐所知,燕赵两国在其中还出力不少。

    即便三国同时出力,这是还是恰巧碰上田甲之乱,再加上田文自己作,才彻底让他们君臣反目。

    否则,有孟尝君在齐国帮助齐王地笼络人心,齐国可能会虚弱,但绝不会衰败。

    想到这,熊槐又想起自己来,二十年前,他对孟尝君这种人也是深恶痛绝的,但是,随着他的见识日渐成熟乃至老练,他的许多想法也变了。

    如果他二十年前就明白臣之有即君之有,臣之得即君之得的道理,那楚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混乱。

    嫉恶如仇,这是人的高贵品质,也是官员的高贵品质,但这不是君相,更不是君王应该有的品质。

    当年管仲说鲍叔牙不可为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发扬臣子的长处,规避臣子的短处,这才是君王要做的。

    不过,虽然公子彘的观点,有极大的缺陷,但熊槐依然十分高兴。

    洞察于人,这就是明君所必需品质,毕竟,只有识人才能用人。

    而公子彘的缺陷,并不是他本身的缺陷,而是因为年纪太小,这才充满着勇气与锐气。等将来,他看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把身上的刺往自己体内收缩起来。

    而嫉恶如仇虽然不是君王该有的,但君王也先必须是人,而后才是君王。

    而且,扬善惩恶,这也是君王最应该做的。

    善恶不分,这才是君王大忌。

    想着,熊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于是,熊槐在公子彘紧张的目光中,突然哈哈一笑:“好好好,子彘能对齐王君臣有如此清晰的,可见左徒的教导是用心了的,而子彘也是用心求学了的。”

    说着,熊槐见公子彘脸上的紧张尽去,转而露出笑脸,又忽的脸色一正:“不过,子彘你的看法,还有所不足。”

    公子彘一听,立即拱手道:“请父王指正。”

    熊槐想了想,若是有可能,不能让公子彘学自己,做一个阴险狠辣的暴君。

    于是,熊槐舍弃了法与术两种方法,而从大道入手。

    “左徒精通道儒法三家学说,不知子彘你可曾听说苟变食人鸡子的故事。”

    公子彘一怔,立即想起苟变的事迹。

    苟变乃两百年前的卫国大将,曾因为收税的时候白吃了人家两个鸡蛋,就被卫侯以为他人品有问题,是以弃之不用。最后,卫国因为国中无大将可用,而国土接连沦丧,卫侯也因此被人诟病。

    想着,公子彘顿时皱眉道:“父王是说,对于人才不能过多苛求,可是···这···”

    公子彘对孟尝君这种人,还是难以忍受。

    此时,熊槐笑道:“野外有树,其正则为梁,其曲则为轮,其美则为景,其废则为柴。

    乡野木匠做工,并不会因为树木有一半腐烂就弃之不用,而是削去腐烂的部位,然后用其完好的部分。各地农夫种田,并不会因为田地中有一半的地不长粮食,而舍弃一整块田地。

    所以说,工匠也好,农夫也罢,贵族官员乃至王侯将相,都是如此,做事做人,用其长而舍其短。

    唯有如此,才能人尽其用,物尽其用。

    人力物力尽其所用,而国家却不强大的,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说着,熊槐见公子彘露出若是所思之色,继续道:“就好比孟尝君这样人,一个合格的君王,绝不会弃之不用。而是会安排他一个合适地方,并用道义来匡正他,用礼法引导他,用言论来勉励他,用律法来防止他。

    如此,道义礼法并行,有邪心的人不敢为恶,有小聪明的人不敢取巧。这样,制止邪恶,弘扬正义,人人都展现自己善良的一面,正气就会充斥人间。

    只要天地正气压制邪气,那么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童叟无欺,甚至人行千里而不见诈,女行万里而不见欺。

    这样,大同世界,便会现于人间。”

    说完,熊槐目光扫过三兄弟,问道:“太子,旺财,子彘,你们可明白寡人的意思。”

    太子横三人闻言,全都若有所思拱手应道:“谢父王教诲。”

    此时,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公子彘沉吟许久,开口道:“子彘,你今天的文章写得很好,寡人决定赏你点东西。”

    说着,熊槐笑道:“嗯~~子彘,你要老婆不要?”

    公子彘一怔,立即拜倒:“请父王赐婚!”

    “好,好,好!”熊槐大笑三声,然后开口道:“传诏给鄂君,让他备上一份重礼,然后亲自走一趟燕国,代寡人向燕王求婚。

    寡人欲与燕王联姻,待公子彘行冠礼,乃迎燕王之女为妇!”

第一千两百七十二章 太子来楚

    三子一走。

    熊槐脸色当即一沉,而后下令道:“传令给令尹,宋国欺寡人太甚,寡人羞,寡人怒,让令尹立即为寡人驱逐宋使。”

    “传令给司败,让他立即出动大军,在全城巡视,让城中百姓不得聚众公开议论公子旺财事。”

    “传令给刺史令,让他立即出手,清除寿春城中的宋国探子。”

    “唯。”

    另一边,寿春宾馆中。

    宋使臧子因为方才殿中之事,心中极为不安。

    按理,此时他在遭到楚王拒绝,甚至是触怒楚王后,理应立即收手,并求得楚王的原谅。

    但是,出于对宋国此时危险的境地的担忧,他依然希望能通过游说公子富,然后让公子富主动请求前往宋国任相,以此化解宋国危机。

    正当臧子准备出门时,他又得知公子富被楚王留在王宫了。

    而后,他还没有等到公子富回府的消息,却等来了昭雎。

    此时,臧子见昭雎带着军队来,大惊失色道:“令尹何来?”

    昭雎闻言,并未答话,而是一挥手,让麾下将士冲进臧子的庭院,才应道:“奉大王令,请先生离开寿春城。”

    臧子脸色一白,看着昭雎急忙问道:“慢,且慢,令尹,这是何故,在下此时依然是宋使,大王为何驱逐于我?”

    昭雎无视臧子,毫无感情的道:“以先生无礼,故驱之。”

    臧子闻言,又见楚军将士已经开始驱逐宋国使者团,急道:“刚刚在殿上,虽是我失礼,不过是一时失言。楚王乃大国之君,为何以言驱人,这事要传出去,难道令尹就不担心他国非议楚王吗?”

    说完,臧子见昭雎冷冷的站在一边,并未不答,当即意识到不好。

    此时此刻,宋夫人还是楚王最宠爱的夫人,而且楚国国中对楚宋联盟的呼声极高,甚至连楚太子也是赞成楚宋联盟的。

    在这种情况下,楚王突然下令驱逐宋使,其中必有大事触怒楚王。

    而不仅仅只是他失言的事。

    想着,臧子看了看眼前的昭雎,立即走到昭雎三步外,拱手道:“愿献千金,希望令尹赐教。”

    昭雎闻言,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向内走去。

    只是,经过臧子时,昭雎轻轻开口道:“大王一向不喜孟尝君,是以怒。”

    臧子闻言一僵,想起这几日的风声,想起公子富被留在宫中的事情,当即爬上距离自己最近的马车,然后大喊道:“走,速归。”

    宋国商丘。

    宋王与宋太子贞从臧子口中得之楚国事,二人立即脸色大变。

    此时,宋王老脸苍白的道:“完了、完了、完了,齐兵未至,楚难将来,宋国休矣。”

    说着,宋王又责备道:“太子,都怨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鼓吹公子富,必可求来楚国援兵。

    结果现在倒好,不仅未能交好楚国,结果却反而触怒楚国。”

    太子贞皱眉道:“父王勿忧,我虽然失策,未算到楚王舐犊情深,但好在吾女宋夫人并未失宠。”

    说罢,太子贞脸色一定:“稍后,我亲自去一趟楚国,希望能说服楚王。”

    九月二十六日,太子贞抵达寿郢,当日,太子贞进宫看望宋夫人以及公子宪章。

    次日,熊槐单独接见了发须花白满脸疲惫的太子贞。

    二人分宾主坐下,熊槐看着太子贞道:“太子!如今寡人六十有余,而君亦六十有余,你我相交四十余年,想来君对寡人的想法已经有所猜测了吧。”

    太子贞闻言,脸色一变,心中的侥幸之心也消散大半,迟疑道:“大王···难道真的要放弃宋国?”

    “不错。”熊槐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太子贞瞬间面无血色,怔怔地看着熊槐道:“大王,何以至此!可是因为公子富之事,此事的确是我宋国理屈,我宋国可以赔礼并道歉!”

    “非也!”熊槐摇头道:“虽然寡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确有旺财的缘故,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

    “哪···”太子贞又迟疑起来。

    “因为宋王!”熊槐满脸不岔的道:“寡人与宋王亦相交四十余年,而宋王也是前辈,按理来说,寡人应该尊敬宋王。可是,宋王这个老前辈的为人,寡人还是知道的。”

    说着,熊槐看了一眼太子贞,虽说当着儿子的面贬斥父亲这种事很不道德,但熊槐依旧开口了:

    “其为君也,无常;其待臣也,暴虐;其待民也,残酷。

    昔日,宋王与齐盟,然后背盟而吞齐两百里地。

    昔日,宋王与滕友,然后背友而出兵攻灭滕国。

    昔日,宋王与吾欢,然后背信而夺楚七百里地。

    昔日,宋王与魏交,然后弃义而取魏十余城池。

    现在,寡人隐隐约约从北边齐魏两国那里听说,齐人与魏人已经将宋王比作夏桀商纣,唾之曰:桀宋。

    本来,以寡人欲太子的关系,出兵一事乃理所当然,完全不必太子亲来。

    可是,寡人担心啊,若是寡人出兵助宋抗齐,事成之后,万一宋王在背信弃义,并协助各国攻打楚国,这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熊槐有些沉重的道:“要知道,现在我楚国也正面临内忧外患,一旦事有不协,则将乱于内而战于外,此等危急存亡之际,寡人是万万不能将国家的力量,浪费在随时都有可能背叛的宋国哪里。”

    太子贞一听,立即保证道:“还请大王放心,我愿与大王盟,并以人头担保,保证宋国绝不会背叛楚国。”

    熊槐摇头道:“昔日,巴蔓子也曾为巴国与我先君盟,待我楚国救巴,巴蔓子以其人头相谢!”

    太子贞一僵:“···”

    熊槐见状,又解释道:“寡人也不是信不过太子,甚至完全相信太子的誓言乃是出自真心的。可是,太子你终究只是太子,而不是宋王。

    太子与寡人友,但之前宋国连续三次出兵伐楚,而太子始终未能劝阻,可见太子你也不能主导宋国大势。

    更何况···”

    熊槐顿了顿,看着太子贞道:“寡人得到消息,就在太子你离开商丘后不久,宋王便派人送宋国最有名的医者前去齐国。”

    太子贞一听自家父王在自己亲自来楚国求援的时候,暗中做出勾结齐国,向齐国讨好媾和的举动,一张老脸顿时绿了。

    首鼠两端,这将置他于何地?

    太子贞心中大恨。

    此时,熊槐又开口道:“当然,若是太子你成为宋王,那以寡人与太子的关系,寡人就彻底放心了,我楚国百万雄师,都将成为太子你的后盾。”

    太子贞一怔,猛地抬头看向楚王,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熊槐见太子贞看过来,满脸真诚的道:“太子,宋王如今八十有余,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太子贞闻言,没有出声。

    不久后,太子贞失神落魄的走了。

    而熊槐,则对着太子贞的背影囔囔道:“若是齐王地听到寡人与宋国决裂,又听到宋国内乱的消息,那齐王地一定会悍然出兵伐宋。一旦齐国吞并宋国!

    啧啧,连寡人这么警醒的人,都在一连串的胜利下头晕眼花,独行专断,下令迁都,然后遭到群臣抵制。

    而以齐王地的自负,他肯定远不如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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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七十三章 一字百金

    十月初一,楚国新年,楚国已经迁都寿郢完完整整的渡过了一年。

    初一,朝中群臣与各地高层贵族封君齐聚寿郢,祭、宴,君臣俱欢。

    十五,楚国大朝。

    此时,屈原立于大殿之中,一脸端重的向楚王以及群臣道:“自两年前,我楚国于大战之后颁布新法以来,新法已实施两年,据臣与令尹府、司马府、太府等府统计,新法已经初见成效,初步达到了富国强兵的目的。”

    殿中群臣闻言,变法派全都面露喜色,备受鼓舞。而中立派则全都面色沉重,反对派则大都或冷漠,或恐惧,或愤恨。

    屈原顿了顿,缓缓开口道:“大王,诸君,据平与令尹、司马统计,我楚国之前虽然接连遭到各国三次围攻,百姓离散,将士伤亡惨重,国力大损。

    但新法实施两年之后,截至去年九月,全国各郡县百姓户数不仅已经恢复到战乱前水平,而且还已经超过战前户数六十万户。”

    “六十万户!”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六十万户,而不是六十户。”

    “啊!如此一来,我楚国又多了六十万兵源税源。”

    此时,屈原听着群臣的议论声,见大多数人不信,便从手中拿出长长的一卷纸来,然后双手捧着献道:“大王,这是臣等统计的各郡县百姓户数,即便之前我们还遭遇了战乱,但新法行之两年,全国各郡县的确增加了六十万户。

    还请大王过目,臣不敢虚言欺瞒。”

    熊槐一听,立即让侍者将统治的纸张拿来,然后铺在王案上一看,大略估算了一下,的确有六十万户之多。

    确定之后,熊槐笑着抬起头:“不错,现在各郡县的百姓,比之战前,的确增加了六十万户有余。”

    说着,熊槐长叹:“自寡人即位以来,各郡县百姓日益减少,寡人曾为之寝食难安。

    甚至,三十年前,寡人曾让先令尹山子两次清查国中百姓,但最后,山子都告诉寡人,国中百姓真的少了。

    为此,寡人曾夙夜兴叹,以为自己日后难以在九泉之下面见先王了。

    但现在寡人得到这个消息后,寡人即便去见先王,也能从容以对了。”

    群臣听到楚王的感叹,全都露出异色。

    其中,又以上将军昭浪最为复杂。

    楚王说的山子,就是他祖父令尹昭阳。

    因为他祖父奉楚王之命,两次彻查国中百姓,而大大的得罪了朝中大臣以及国中贵族。要命的是,这事又没办好,两次不了了之,因为令楚王十分不满。

    也正是因为两头不讨好,所以,他祖父昭阳死后,他父亲便无法在朝中立足,只能返回封地继承家业。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江淮叛乱,他立即举旗反正拨乱,因此得到了大王的赏识,恐怕他自己也将只是一个区区的渤海君,而不是朝中的上将军。

    与昭浪的复杂心情又不同,大部分的朝中大臣,不是喜悦的,就是冷漠的,还有喜忧参半的。

    而与复杂多变的朝中大臣不同,各地封君贵族,则不是冷脸相向,就是饱含委屈,甚至满怀仇恨。

    这六十万户百姓,甚至远远不止六十万户百姓,他们是哪来的?

    除了被唐昧从魏国哪里洗劫了几座城池的百姓,少量的从各国逃亡来的,部分野外盗贼投诚的,一小半从原来的百姓家中分出来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从贵族哪里抢来的。

    其他人不说,反正司马景缺肯定贡献了超过一万户。

    ······

    此时,封君之中,继承爵位没多久,年轻气盛的中君,看着殿中沾沾自喜满脸快意的屈原,心中气愤再也忍不住,发于心而出之口:“恬不知耻,无耻之极。”

    安静的殿中,突然传出这么一声谩骂声,当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谁?”熊槐猛地将目光从纸上的数据上移向群臣,怒道:“是谁如此混账,意图藐视寡人。”

    说着,熊槐立即将目光锁定在封君之中,刚刚那话就是从封君那边传出来的。

    众封君一见楚王乃至朝中群臣全都看过来,立即四处张望,仿佛刚刚那声音不是从他们这里传出的一样。

    但楚王与群臣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而是死死盯着他们这百余人。

    五个呼吸后,众封君渐渐有些扛不住压力,此时,已经年过七十的南君拱手道:“大王,老臣虽耳聋眼花,但似乎刚刚没人说话啊!”

    熊槐一听,立即冷脸道:“南君,寡人刚刚也没说有人说话啊!”

    “啊?!”

    熊槐气笑道:“既然耳聋眼花,那就别乱说话,大殿之中,寡人面前,群臣在侧,这里不是你倚老卖老的地方。

    这次寡人看你年老,就算了,但须知,祸从口出!”

    南君立即惊恐的拱手道:“大王教训的是,臣惶恐,惶恐!”

    说完,南君立即缩了回去,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瞬间神游物外。

    “哼···哼!”熊槐对南君冷哼两声,然后又向其他封君看去。

    此时,中君见逃不过去了,立即齐声来到大殿中间,屈原身后不远处,长拜道:“大王,刚刚那句‘恬不知耻,无耻之极’的话,是臣说的。”

    “嗯?”熊槐目光一冷,语气冰寒的道:“怎么,中君你当众说这话,是对寡人不满吗?”

    “臣绝无此意!”中君急道:“大王,臣方才一听新法才实施两年,我楚国就多出六十万户百姓,顿时心中欣喜。

    而后,臣又在想这些百姓是哪来的,臣思之,这多出来的百姓,有柱国劫掠之功,亦有新法分户之功,剩下的应该都是从各国之君哪里逃来的。

    而各国之君那里逃亡到楚国如此多的百姓,正是说明各国之君残暴不仁,而且恬不知耻,无耻之极。同时,也说明大王威名远播,德行广布,仁义广施。

    否则,各国之民,岂能大量的逃亡来楚。”

    说完,中君冷汗直冒的拜倒:“臣思及各国之君之无德无能,无意中说出于口,以致扰乱朝议,请大王赐罪。”

    此时,熊槐看了看在十月天气依然原地汗流浃背的中君,又看了看全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诸封君,哪能不知道他们此刻所思所想呢。

    虽然他心中十分清楚,中君的话就是冲他来的。

    但他同样也清楚,这两年各地封君的百姓多有逃亡,甚至楚国多出来的六十万户百姓,其中除了为了从魏国抢的,还有江淮叛乱灭族的贵族百姓,剩下的,相当一部分都是从封君贵族哪里虎口夺食的。

    熊槐正想着···

    另一边,群臣见中君请罪后,楚王并没有立即开口责罚,而是在那沉思。

    于是,各地封君对视了一样,然后鄢陵君率先开口道:“大王,中君一时失言,请大王从轻处理。”

    鄢陵君开口后,无论江汉封君还是江淮封君,全都跟着道:“大王,中君一时失言,请大王从轻处理。”

    封君开口后,朝中大部分的大臣,也跟着开口道:“大王,诸君所言极是,请大王从轻处理。”

    熊槐一见大殿中有一大半的人长拜求情,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新法与贵族争夺百姓虽然效果显著,但也已经极大的触动到了贵族的根本。

    现在,不仅有中君当着他这个楚王的面,当着群臣的面,公然口出狂言。而且,还有所有的封君,近半朝中大臣求情。

    而这,还是新法没有直接针对贵族的情况下。

    想着,熊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暂时按捺住对中君的重罚,以避免与封君直接起冲突。

    新法施行两年,初见成效,还得以稳为主,以安百姓之心。

    想着,熊槐用凌厉的语气道:“朝议之中,公然扰乱朝议,还大放厥词,说话不清不楚,岂是臣子所为。

    但念在群臣为求请,寡人决定从轻处理。”

    说着,熊槐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你刚刚说了八个字,寡人准你用一百金一个字的代价,将你说出来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寡人准你以金抵罪,你可认罚!”

    中君一听,心中既是庆幸,又是肉痛,庆幸保住了爵位封地,又为上交八百金感到肉痛。

    八百金,这可要他不吃不喝赞好多年了。

    但,这不交更不行。

    想了想,中君还是心伤面喜的长拜道:“谢大王宽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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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4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作者:腊月青梅子所写的《大楚怀王》为转载作品,大楚怀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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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