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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 田文献薛

    田文将自己如何受楚王重视,并得到楚王重赏的事情告知身边的门客,安抚了动摇的人心,再次将门客笼络到自己身边后,这才回到内院。

    此时,跟在田文身侧的公孙弘道:“君上得楚王看重,并赐君土地百姓,此时君应立即重报楚王,以不负楚王之恩情。”

    田文点了点头,他知道公孙弘的意思。

    现在他自己都要依靠楚国才能稳定下,所以,他现在能回报楚王的,就只有两样东西,其一,就是名声,依靠他多年为自己鼓吹的丰富经验,他可以在各国为楚王鼓吹。

    其二,乃是他的根本,薛地,现在已经沦为齐王之地的薛地。

    想着,田文立即问道:“先生,不知薛地地图典籍可曾整理出来?”

    公孙弘应道:“回君上,薛地百里的详尽地图,墨者唐里还在画,应该明日便可完工。至于薛地典籍,虽繁杂而多,但有楚国提供的娲皇纸相助,快则后日,慢则五日,便可全部整理出来。”

    田文沉默了一下,吩咐道:“薛地百姓正在遭受齐军蹂躏,齐王田地也还没有彻底掌握薛地,所以,游说楚王的事情,宜快不宜慢。”

    公孙弘拱手道:“臣明白,这就去催促。”

    “善。”田文点了点头,然后又道:“让人通知本君在齐魏两国的好友,请他们帮助鼓吹楚王的仁德贤明,以报楚王之恩。”

    “诺。”

    不久后,就在田文写信给自己的好友的时候,黄歇带人来到宾馆。

    见到田文后,黄歇笑道:“广信君,大王知君初来楚国,尚居于楚国待客之宾馆,是以,大王特遣在下来此,赐君上等府邸一座。

    同时,大王知君宾客人数甚众,故,大王特赐君黄金万金,以资日用。”

    田文一听楚王照顾的如此周到,立即拜谢道:“谢大王赐!”

    当日。

    田文搬到楚王所赐的府邸,而后,当他发现这座府邸不比他在齐国临淄所居的丞相府小时,他的内心更感动了。

    于是,田文立即招来门客吩咐道:“快,立即让人带五千金前去齐魏两国,让人大肆鼓吹楚王之贤,并告诉天下人,文已经在楚担任楚相,让失散的门客来寿春会合。”

    “诺。”

    四日后,田文抵达楚国寿春城的第五天。

    田文再次进入楚宫,然后献薛地的地图以及百姓户籍。

    此时,熊槐看了一眼薛地的详尽地图,诧异的问道:“广信君,君献此物于寡人,这是何意?”

    田文拱手道:“大王,薛地有地百里,不仅全是膏腴之地,而且薛地地处各国商旅交通的要道,乃是天下最富裕的地区。

    臣治理薛地数十年,如今,薛地有六万户大城一座,千户之城五座,小城十七,共有百姓八万余户,人口超过五十万,已开垦良田超四百万亩。

    百里薛地,平均每年可得粮食六百万石,收取商税超五千金。”

    说着,田文满脸感激的道:“臣初来楚国,得大王之厚遇,无以为报,愿献薛于大王。”

    熊槐听到这,脸色一变,生气道:“广信君对寡人的误会也太深了,寡人之所以封君于江南,赐三千户百姓,难道是为了薛地吗?

    寡人作者是仰慕君之仁义风范,这才厚遇于君。

    莫非在君心中,区区江南百里之地,能比得上薛地吗?

    今君献薛地于寡人,而寡人要之,这不就让天下以为寡人叹薛地之富而重遇于君。如此,岂非陷寡人于无德,而亦陷君于不忠吗?”

    说着,熊槐面色坚定的摇头道:“薛地,寡人决不会要的。”

    田文一听,面有惭色,但为了能让楚国出兵,他还是再拜道:

    “大王,此非大王不德,也非臣不忠,实乃解救万民于水火。

    暴君田地嫉妒臣的功勋,又贪婪薛地之富,且因为臣与暴君不合,以致暴君恨乌及屋,牵连薛地父老。

    臣闻之,自齐国攻破薛城后,齐军将士在薛城洗劫三日。无论是臣留在薛城的财富,还是薛城百姓的财富,无论是臣留在薛城的姬妾,还是城中百姓之妻妾,全都遭到齐军将士的蹂躏劫掠。

    臣无能,不能牧守一方,护卫百姓。而臣听说大王贤,故而请大王出兵,以解救百姓于水火。

    诚如是,即臣之心愿,亦薛地百姓之愿。”

    熊槐一听,不禁愣了愣。

    薛地的状况,他知道的比田文更清楚。

    薛地在天下各国间,都是出了名的富得流油,更有田文在守城期间赏赐出去的财物。

    触子率军攻打薛地两月,齐军死伤不轻,积累了大量对薛城的仇恨。

    当利益与仇恨叠加在一起,再加上齐国技击士军纪本来就差,所以,现在薛地那边···

    熊槐相信,若是此时楚军杀向薛地,在田文的支持,必能轻而易举的击退齐军,然后夺回薛地。

    但···

    楚国现在要的薛地吗?

    不,楚国要的是齐国!

    想着,熊槐摇头拒绝道:“广信君不必多说,虽然齐军苛待薛地百姓,但这终究只是齐国内事,寡人不便插手。”

    不久后,田文一脸无奈回到自己的府邸。

    此时,门客公孙弘问道:“君上,如何?楚王是否愿意出兵伐薛?”

    田文摇着头将楚王的话告诉了公孙弘。

    公孙弘闻言,不禁叹道:“楚王高德!”

    田文皱眉道:“如今楚王不愿出兵薛地,如此,本君该如何是好?”

    公孙弘沉吟道:“君上,臣以为如今楚王不愿出兵薛地,或许也是因为齐国势大的缘故。

    如今东部各国,燕魏两国已屈服于齐国的强兵之下,而赵国乃是齐国的盟友,至于宋国,更是在千方百计地讨好齐国。

    以现在局势,楚国出兵与齐国战于薛,楚王担心不能打赢齐国,故而不愿出兵,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田文闻言,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这该如何是好,难道本君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暴君田地从我手中夺走薛地。”

    公孙弘一听,立即拱手道:“君上,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刻也是齐国衰败的开始。”

    田文精神一振,问道:“此话怎讲?”

    “臣请君一边继续游说楚王,说以伐齐之利,一边派人前往各国,散布齐国威胁论,以离间各国,团结各国,共抗齐国。”

    田文一听,沉吟了一下后,点头道:“善,此时府中还有五千金,再拿出四千金,让人去各国说以齐国之强及暴。”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 桀宋纣齐

    数日后。

    陈轸进宫禀报道:“大王,最近城中士人策士全都在议论齐国的强大,以及齐王地的暴横。大家都在说,齐国已经拿下赵魏燕三国,并笼络了两周,只要齐国再将韩宋两国屈服,那么齐国就将成为天下霸主。

    到时,剩下的我们秦楚这个原本齐国的盟友,就将成为齐国的打击目标。

    士人议论纷纷,已经波及朝中诸多大臣了。”

    熊槐一听,笑道:“之前城中之人还在议论齐国接下来可能会伐宋,现在风向突然转变,而且还是从士人那里突然,这应该是广信君做的吧!

    广信君最擅长的,就是结交说客策士了。”

    陈轸跟着笑道:“大王目光如炬,这正是广信君做的。而且···”

    陈轸拱手道:“据我们安插在广信君身边的探子来报,田文不仅在寿春城中收买了说客,而且还派人去各国了。

    大王送给田文的一万金,其中有五千金被用来在各国鼓吹大王贤明,而剩下的四千金则用来在各国鼓吹齐国威胁。

    看广信君的打算,他似乎想要联合各国共同伐齐。”

    熊槐摇头一笑。

    这田文为了能夺回薛地,真的是豁出去了。

    之前哪怕他跟齐王地反目,也一直标榜自己是齐国的忠臣。

    但现在,却是彻底不要脸了。

    至于田文能否在楚国做好准备前,就鼓动起各国组建联军,继而打乱楚国的既定战略?

    对此,熊槐丝毫都不担心。

    因为秦国现在还没有与齐国反目,而赵国还在整顿内政,燕国也积蓄实力,魏国元气未复。

    因此,接下来的几年间,这天下还是齐王地做主脚的时间。

    他这个楚王只需要在这个看着齐王地折腾就好。

    想着,熊槐笑道:“对于田文在寿春城中的煽风点火,暂时不必理会。至于在各国的鼓吹,贤卿可以予以配合,一同鼓吹齐国威胁。”

    陈轸一听,立即拱手道:“唯。”

    居数日。

    田文再次进宫面见楚王。

    “大王,臣这几日从各国哪里得知,齐王地的残暴蛮横已经引起了各国的警惕,三晋燕宋等国,无不对齐国即恐又惧,欲消弱齐国的威胁,以还天下太平。

    只是,各国虽对齐国不满,但现在却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能联合他们。”

    说着,田文拱手道:“臣以为,天下各国之君,论贤明没有人能比得上大王的,论威望同样也没人能和大王相提并论。

    现在,只要大王一呼,三晋燕宋等国,必定纷纷响应,团结在大王的身边。

    然后,大王便可号令诸侯,共同举兵伐齐,一平齐暴,二安天下,这可是不世之功勋,还望大王察之。”

    熊槐闻言,长叹道:“君之言寡人已知之矣。但寡人不肖,屡被各国征伐,又遭遇国中贵族背叛。

    德行浅薄如寡人,何敢号令诸侯?”

    说罢,熊槐再次拒绝了田文。

    不久后,田文回到府中。

    门客公孙弘立即上前问道:“君上,如何?楚王是否答应联络各国攻伐齐国。”

    田文一脸悲伤的摇了摇头,将楚王拒绝的话一说,悲叹道:“暴君田地,嫉贤妒能,驱我于薛,我深恨之。

    我虽欲报仇,但展眼一观,魏国元气大伤,只能在齐国的刀锋下苟延残喘。燕国虽败于齐,根本无力与齐国争锋。赵国虽然还算强盛,但赵王年少,威望不足,还得迎娶暴君田地之女以安。

    而秦国虽强,但秦国鄙远,不合诸侯,更不会千里迢迢的攻打齐国,而且我又与秦国没关系。至于韩宋两周,国力弱小,自保尚且勉强,更不用说攻打齐国了。

    我举目四望,决定唯一能帮助我讨伐齐国的,可能就只有楚国了。

    楚国实力强大,面对天下围攻也能自保,而且楚王威望甚高,曾多次会盟诸侯。最重要的是,楚王贤,待我甚厚,而且还不贪婪薛地之富。

    只要楚王愿意,击败齐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但楚王却不愿出兵,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弘闻言,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道:“君上,也有可能是楚王谨慎,听到君上的消息,还要去验证真假,这才暂时拒绝了君上。

    依臣之见,君上等一段时间,等楚王验证了各国是否都在恐惧齐国之后,再向楚王进言。”

    田文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唉~~,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传令下去,让各国的人加快鼓吹齐国威胁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之前我们在薛地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听说宋国是桀宋吗?现在我们就鼓吹齐国是纣齐,桀宋配纣齐,这简直就是绝配!”

    公孙弘一听,立即应道:“请君上放心,臣这就让各国的人宣扬纣齐之名。”

    齐国王宫。

    此时,齐王地看着相国周最强烈的不满道:“相国,最近城中那些议论寡人的人,还有各国议论寡人的声音,可是愈加猖獗了,他们的议论声可是都传到寡人耳中了。

    难道相国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非议寡人,甚至说齐国是纣齐,你也无动于衷?”

    周最闻言,心中十分为难。

    他倒是也想控制城中言论,但是,他在城中说客群体中影响力太低,远远不及专业鼓吹一辈子,甚至到了天下到处都是他的鼓吹手的田文。

    所以,那些游走四方的说客策士根本就听他的,无论他怎么警告也没用。

    他甚至想过下令抓捕或者杀鸡儆猴,但是,这也没用。一则会遭到贵族大臣的强烈抵制,二则是根本抓不到人,临淄贵族甚众,他们随便往那个贵族家中一躲,谁知道那些人在哪?

    当年田甲抓不到人,现在他也一样。

    想着,周最沉吟了一下,拱手道:“大王,非是臣没有尽力,而是田文在国中影响力太高,收买了太多贵族策士说客。

    这些人中,宗室贵族还有其他受田文恩惠的大臣,一听说田文在楚国被重用了,无不奔走相告,纷纷称赞田文贤能。

    然后,这些人称赞田文的同时,又把大王你带了进去···”

    说到这,周最见齐王地脸变黑了,又道:“而那些说客策士,本来就跟田文亲厚,他们听说又田文在楚国发达了,然后纷纷抹黑大王以及我齐国。

    这些人如果没有朝廷发现,就到处散布谣言,如果被朝廷发现,又南奔楚国投奔田文。”

    说着,周最拱手道:“是以,臣以为,现在城中的谣言还有各国的非议,乃是叛逆田文在背后鼓动,甚至这后面还有楚国的影子。

    若是不能除掉田文,或者限制楚国,则城中谣言终难平息。”

    齐王地一听,露出恨色:“田文,楚国,寡人迟早会将他们一网成擒。”

    说着,齐王地厉声道:“相国,再给龙舒君送一笔钱,让他加大扰乱楚国的力度,散布谣言,就说楚王变法,是要消灭所有的楚国贵族,寡人要让楚王与贵族彻底决裂。”

    “唯。”

    “还有,密切监视楚国质子公子子鼠。楚王现在已经老了,只要楚王一死,那我们就立即打出公子子鼠的旗号,然后联合楚国贵族,出兵伐楚。”

    “唯。”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 太子夜宴

    楚国寿春。

    距离田文上次进言已经过去了一月。

    这一日,田文估算着各国传出的齐国威胁论应该已经传回楚国,楚王应该也得到各国恐惧畏惧齐国的消息了。

    于是,田文再次进宫游说。

    “大王,臣听说,齐国自诩强大,频频欺凌各国,各国无不恨之深矣。此时此刻,只需大王登高一呼,必能号召诸侯伐齐,成就不世功业。”

    熊槐看着又在鼓动他出兵伐齐的田文,再次拒绝道:“各国的传言,寡人最近也有所耳闻。

    虽然各国都对齐国有所不满,但是秦赵两国还是齐国的盟友,燕魏两国还臣服于齐国,各国虽遭齐国欺凌,但各国之君却没有请求那个国家出面主持公道。

    由此可见,齐王虽然暴虐,但却并没有太过分。

    所以,还请广信君稍安勿躁。”

    不久,田文回到府中,将又被楚王拒绝的事情一说,叹道:“唉~~本君已经连续向楚王进言三次,说以伐齐之利,但楚王却迟迟不愿答应出兵。

    天下之强,莫过于楚,现在连楚国都不出兵,还有谁能为本君报仇呢?”

    公孙弘闻言,沉默了一下道:“君上,关于楚王不出兵的原因,臣这里有一些猜测。”

    “嗯?有何猜测?”田文迟疑的看向公孙弘。

    公孙弘拱手道:“君上,若是说伐齐的时机,最好莫过于赵主父率五国之兵伐齐之际,但,即便在那么好的时机,楚国都没有出兵伐齐,更何况现在呢。

    还有,秦齐两国围攻魏国时,这也是楚国伐魏或者救魏的最好时机,但楚王还是没有动静。

    两个如此之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但楚王却丝毫不为所动。再加上在楚国这两个月来,楚王一直深居后宫,国事全都交给了楚太子以及令尹召集左徒屈原等人。

    所以,臣怀疑,楚王老矣,雄心斗志已失。”

    田文闻言,脸色一变:“若是楚王已经无心于外,那我呆在楚国,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永远失去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然!”公孙弘摇头道:“君上,虽然楚王已经无心,但是臣听说,楚太子横现在正值盛年,正有雄心壮志。

    臣听说,不久前,宋国求救,虽然楚王没答应,但是楚太子却是赞同救宋的。还有,秦齐伐魏时,楚王也不同意救援,但,楚太子还是力主出兵救魏的。

    而现在,楚王老矣,已经没几年可活的了,但是楚太子不一样。

    所以,君上何不一边继续让人游说楚王,游说各国,然后一边与楚太子交好呢。

    如此,一旦楚王崩,太子即位,那君上便可立即鼓动新任楚王伐齐。”

    田文闻言,眼睛一亮,笑道:“善!”

    次日。

    太子横处理完公务,一回到府中,便受到一张拜帖。

    “田文要来拜见我?”太子横拿着田文的拜帖,心中沉吟一阵,便对田文的来意有所猜测了。

    “之前田文屡屡拜见父王,说父王以伐齐之利,但父王却没有听他的。

    田文对齐王地只恨可谓深矣,这此他来求见于我,必然是想通过我的关系,促成楚国伐齐一事。”

    此事···

    此时,太子横想起不久前,父王对田文的评论,不禁微微一笑。

    “国家大事还是父王做主,既然田文求见于我,我理应好言安抚他,亲近他,重视他。不久后,他必将成为我楚国伐齐的得力臂助。”

    想着,太子横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又次日,田文来拜见太子横,太子横则大开中门,亲自在府外相候,以重礼将田文迎入太子府。

    大厅中。

    太子横与田文语,甚欢。

    突然,田文皱眉道:“文与太子谈论天下事,知太子见识过人,文心中有一疑问,还想请教太子。”

    “不敢!”太子横看着田文道:“不知广信君所言何事?”

    田文看着太子横拱手道:“不知太子以为,齐王田地齐人如何?”

    太子横闻言,心知这是田文在问他对齐王乃至齐国的态度。

    对此,太子横其实早有预料。

    而在自己父王迟迟没有应予田文的情况下,他可不能再露出不会伐齐之意。否则,田文极有可能会绝望而去。

    当然,有了上次魏国的教训,他也不能直接答应或许诺田文什么。

    想着,太子横皱眉道:“齐王乃我楚国邻居,孤对齐王也有一些了解。

    据孤所知,齐王自幼便有贤名,据说聪慧过人。而自齐王即位以来,齐国国力蒸蒸日上,到了现在,齐国服赵臣燕,魏国称臣,宋韩畏惧,而两周为属。

    以此观之,齐王可谓贤矣。”

    说着,太子横见田文脸色变的沉重起来,又叹道:

    “可惜的是,齐王贤则贤矣,然其不仁。这几年来,齐王先后出兵攻伐我楚国,然后攻伐秦国,接着伐赵伐燕伐魏,周边各国,除了宋国,其他国家全都被齐王欺负一遍。

    甚至于···”

    说着,太子横看向田文道:“甚至,齐王连广信君这样的天下大贤,也苛待非常。

    由此观之,齐王贤而暴虐,与昔日的晋国知伯类同。”

    田文一听太子横将齐王地与家破人亡的知伯相提并论,心中大喜,连忙赞道:“太子目光如炬···”

    当夜,太子横设宴款待田文,同时邀请所有亲近的大臣门客作陪,并隆重的将田文介绍给参与宴会的大臣以及门客。

    酒酣。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间,坐在人群中的芈暄,看着上首位置,太子横与田文有说有笑的模样,却是情不自禁的长长一叹。

    他是鄢陵君的庶子,不久前,楚王与太子因魏国事不合。

    然后龙舒君游说其父鄢陵君,想要趁此机会,派人将太子拉到反对变法的阵营中。

    于是,他便奉命来寿春投奔太子横。

    但可惜的是,太子横虽然收用了他,待遇礼遇都不缺,但却迟迟没有将他引为心腹,一旦有事,也从不找他商议或者问他的意见。

    蹉跎数月,不见功用,父疑人笑,难以与外人语。

    此时,他看着台上被太子横引为上宾的田文,心中更加苦闷,然后拿起案上的酒,一饮而尽。

    夜深,宴散。

    芈暄离开太子府,回到住所,一进自己的房间,便见早已等候于此的龙舒君,立即急不可耐的从房中主位上站起来,并问道:“贤侄,今日太子宴请田文,如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齐国图宋

    芈暄听到龙舒君询问,定了定神,应道:“从今夜的酒宴来看,太子与田文交情甚好。”

    “交情甚好?”龙舒君闻言,立即皱了皱眉。

    不久前他收到了齐王的指令,齐王欲除掉田文,或者让楚国驱逐田文。

    只是,因为楚王待田文甚厚,而且常常深居后宫,等闲之人见不到楚王。

    所以,谋划田文的事情只能搁置。

    而现在,他一听说太子与田文也交好,心下又是一沉。

    楚王与太子同时重遇田文,这让他除掉或者驱逐田文的行动,会有极大的困难。

    想着,龙舒君沉吟许久,将太子与田文的关系细细考量许久。

    突然,龙舒君眼睛一亮,笑道:“甚好,甚好!”

    说着,龙舒君看着芈暄道:“贤侄,这几个月来,似乎太子一直都没有信重于你!”

    芈暄一听,立即脸色难看的拱手道:“暄惭愧,有负君父与叔父所托。”

    龙舒君笑道:“贤侄不必如此,这事与你无关,太子虽然不比大王,但也不傻。我观太子行事,几乎从不主动参与变法争议,即便是监国理事,也常常不偏不倚,保持中立。

    而你父在变法一事中,不仅明确的发声反对变法,而且还曾在江淮之乱中,率先上书大王调停。

    这事,不仅大王十分不满,甚至太子也十分不满。

    所以,太子对你抱有极强的戒心,这也是正常的。”

    芈暄一怔,看着龙舒君惊疑不定的道:“叔父,既如此,那你与我父为何还让我投靠太子。”

    龙舒君笑道:“贤侄勿忧,虽然现在难以影响太子,但是,接下来就有用了。”

    说着,龙舒君嘱咐道:“贤侄,明日,你可打着太子的旗号去拜访田文···”

    翌日。

    田文府上。

    田文接见又送走了芈暄后,便召来门客公孙弘道:“先生,吩咐下去,让各国的人在为楚王扬名的时候,也替楚太子扬名,大赞楚太子的贤明。”

    ······

    数日后。

    熊槐一听陈轸禀报,得知最近几日城中突然冒出许多赞扬太子横的声音,甚至连淮水北岸的宋国也有这样的声音。

    然后,熊槐第一时间将目标放在了田文身上。

    “这些赞誉太子的声音,可是广信君搞出来的!”

    陈轸点了点头,然后心中担心太子会在赞誉声中迷失自己,于是,他迟疑道:“大王,广信君来楚后,到处结交游侠说客策士,并肆意散布谣言,对此,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熊槐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之前田文不是将寡人赐予他的万金,拿出一半来为寡人扬名了吗?

    现在搭上太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着,熊槐问道:“最近太子在干什么?”

    “回大王,太子最近数月,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在家闭门读书,闲暇之际,也会拜访太学,听诸子讲学。”

    熊槐一听,笑道:“善哉,善哉!太子最近大有长进啊!”

    陈轸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此时,熊槐吩咐道:“陈卿,广信君对我楚国还有大用,所以,一般事情就由着他去,不必理会。”

    陈轸闻言,立即拱手道:“是,大王。”

    陈轸离去后,熊槐想起城中的风声,微微皱起眉。

    田文竟然与太子勾搭到一起了!

    接着,熊槐略一沉吟,眉角很快又舒展开来。

    “田文此人,虽能礼贤下士,但又妒贤嫉能,而且轻视乃至蔑视百姓。他连自己治下的薛地百姓,还有齐国的百姓都不能笼络,更何况是我楚国百姓呢。

    田文气量狭小,空有莫大的名声,却也难成大事······”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在田文以及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楚王与楚太子在各国的贤名日盛,而齐王以及宋王,却是黑料频出,慢慢落得一个纣齐桀宋的名声。

    即便齐王与宋王竭尽全力的打击散布谣言的人,但也无济于事。齐国内部对齐王的非议,还有宋国内部对宋王的非议,还是呈日渐增多的趋势。

    甚至,每当齐王对齐国内的田氏宗亲以及其他贵族动手一次,每当宋王打击宋太子一次,两国之中对君王的非议都会出现一次短暂的暴发。

    而后,不得已之下,齐王地决定用外争缓和内忧,用自己功勋以及威严来压制内部的不稳。

    于是,齐国的使者开始频频前往赵魏燕楚以及两周等六国。

    而宋王···

    这一日,熊槐拒绝了齐王相约伐宋的请求,但同意齐王给宋王一个教训,而楚国不会出兵干预。

    送走齐使后,熊槐正欲返回后宫,半路上,一个侍者快步走来:

    “大王,叶郡急报,叶郡守昭滑病死。”

    熊槐一怔,然后叹道:“传诏,追封叶郡守昭滑为东海君(因吴城遇刺,昭滑爵位封地全被剥夺,并削职为民),赐食邑三千户,以封君之礼葬之。其东海君爵位,由其嫡长子继承。”

    “唯。”

    “传令,让朝中重臣前来议事。”

    “唯。”

    不久后,大殿中。

    熊槐将昭滑病死的消息告知群臣,尚不知此事的群臣全都一怔。

    而后,反应过来的昭雎最先开口道:“大王,如今东海君病死,叶郡守空缺,当立即挑选贤能担任叶郡守。”

    熊槐点头道:“不错,寡人请诸卿来此,正是为了叶郡守一职。”

    说着,熊槐看了看昭雎,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太子横问道:“太子,你监国已久,不知可有合适的人选能担任叶郡守一职?”

    太子横一怔,然后迟疑的看着王位上的父王。

    他虽然是监国太子,但在郡守的人选上,父王理应先询问令尹昭雎,而不是他。

    只是,看着他父王不容置疑的神色,他只得将这次询问当作父王对自己的考验。

    想到这,太子横便沉吟起来。

    叶郡是汉水三郡之一,是变法派的基地之一。

    所以,叶郡郡守的位置,不能让他人插手,尤其是反对派的。

    但,他身为太子,也不能完全举荐一个变法派的人,这样会让其他大臣心疑。

    所以,他举荐的人,既要有才能,能背负的起一郡之地,还要是倾向变法,又不能被反对派极度敌视,最好他原本就是楚国贵族的一员。

    而且,最好的是,这个人还要亲近他这个太子,能成为他这个太子的助力。

    所以,他选择的这个人,既要有利于楚国,也要有利于他。

    想着,太子横心中快速将合适的人在脑海里比较了一番,然后拱手应道:“父王,儿臣以为,襄阳郡守叶巡贤能,可为叶郡守。此外,前令尹景鲤之子,现任麦君景奉贤,可为襄阳郡守。”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郡守人选

    “襄阳郡守叶巡!麦君景奉!”熊槐听到这两个名字,口中嘟囔了一声。

    叶巡出身叶公一脉,乃太傅环渊的弟子,算是太子的同门,是以跟太子关系较为亲密。

    而身为环渊的弟子,叶巡天然的站在了新法这边。

    而叶巡的才能,熊槐是知道的,做一郡之守,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襄阳郡虽然不比叶郡小,但襄阳郡毕竟是新开发的地方,论繁荣与富裕,甚至是防备各国的战略地位,襄阳全都比不上叶郡。

    所以,太子让襄阳郡守叶巡调任叶郡守,这是升迁了。

    而且,凭借太子与叶巡的关系,这就相当于太子横间接掌握了叶郡。

    至于麦君景奉···

    麦君的封地也在淮南,算起来,麦君也是江淮贵族中的一员。

    景氏一向与太子亲厚,这次太子启用赋闲在封地的景奉为襄阳郡守,不仅可以向江淮的贵族示好,缓和因郑袖事而闹得比较僵的关系。而且,太子还可以通过景氏向那些反对新法的贵族示好。

    同时,太子横举荐前令尹景鲤之子,也不乏向朝中重臣示好的心思。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江淮贵族两年与江汉贵族矛盾极大,所以江淮贵族抵御江汉贵族对江淮的侵蚀渗透,不得不与变法派交好。

    所以,用景奉为襄阳郡守,也不会遭到变法派的反对。

    甚至,变法派用根深蒂固的襄阳郡,从宗室手中还一个更加重要的叶郡,他们说不定还会对太子横有好感。

    而且,对于景奉的才能,熊槐在景鲤担任令尹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了解,他现在做一个一郡之长,完全可以胜任。

    甚至,如果不是年纪也有些大了,他再在地方历练几年,就是担任朝中重臣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熊槐不禁诧异的看了太子横一眼。

    这段时间以来,太子横越发稳重了。

    从刚刚的人选上,太子横在平衡国中各派势力上,似乎已经游刃有余了。

    想着,熊槐又诧异的看了太子横一眼。

    此时,熊槐看着太子横,心中有惊讶,也有淡淡的后悔,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之色。

    于是,熊槐将目光从太子横身上移走,移到令尹昭雎身上,开口问道:“令尹,不知卿以为如何?”

    昭雎闻言,看了看太子横,然后看了看楚王,拱手道:“大王,臣以为太子举荐的人选甚好。”

    熊槐一听昭雎符合太子横,便没有再问其他大臣的意见,而是沉吟了一下,摇头道:“太子举荐的两人,虽然都能够胜任郡守一职,但也有一些不妥。

    襄阳郡守叶巡,担任郡守一职时间太短,其治理襄阳也未见成效。此时将其调离襄阳,对襄阳郡而言,十分不妥。”

    太子横一听熊槐否决了叶巡担任叶郡守的建议,心中顿时一沉。

    对于推荐叶巡,太子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也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并没有单独偏向那方,也没有遗落那方。

    他本以为,他提出人选后,他的父王应该是欣然同意才是。

    但,现实却是,父王又拒绝了。

    此时,太子横抬头看了一眼熊槐,心中、眼中,全是不满之色。

    但一眼过后,太子横又低下头。

    与此同时,在场的朝中重臣,听到楚王拒绝叶巡出任叶郡守的建议后,同样心中一惊。

    然后他们快速的看了看楚王,又看了看正低头不语的太子横,便沉默了。

    “襄阳郡守不变,至于叶郡守一职···”熊槐说到这,看了看低头的太子横,又看了看沉默的群臣,顿时沉吟了许久。

    随着熊槐的犹豫,太子横脸色渐渐黑了,而群臣全都低下了头。

    此时,熊槐沉吟道:“至于叶郡守,既然太子举荐麦君,那就让麦君担任吧。”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全都悄悄地出了一口气,而脸色逐渐凝固的太子横,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散朝后。

    熊槐再次独留太子横。

    父子二人沉默了一阵后,熊槐看着太子横道:“太子是否在迟疑,不明白寡人为何拒绝叶巡担任叶郡守?而启用麦君?”

    太子横一听,没有遮掩,直接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道:“不错,哪怕是现在,儿臣以为用叶巡担任叶郡守,也要远远比直接起用麦君好。

    襄阳郡经过左徒、汉北郡守陈相、现任郡守叶巡等三人治理,新法已经深入人心,可谓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所以,用麦君担任襄阳郡郡守,即可拉拢宗室,也不会触动新法。

    而叶郡则刚刚进行变法没多久,且不久前叶郡遭到魏韩联军肆虐,人心尚不稳固。而此时此刻,任用在新法一道得心应手的叶巡,远比用初次接触新法的麦君好。”

    说到这,太子横看了一眼依旧面色平静的熊槐一眼,拱手道:“父王,现在儿臣自己没错,而父王单独启用麦君为叶郡守,太过粗暴,没有儿臣的策略稳妥。

    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

    此时,太子横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沉重的道:“父王,这一次是你急了。”

    熊槐闻言,看着太子横注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太子横头角微微冒汗,目光隐隐泛出不自信之色,这才哈哈大笑:“太子,你能说出这话,寡人很欣慰,现在的你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楚王了。”

    太子横一听,心中再次一沉:“原来在父王眼里,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楚王。”

    此时,太子横想起这三十年来的太子生涯,想起这几年来接连遭遇打击,想起这段时间一来父王不断的责备与教导,以及他自己的努力。

    太子横心中一痛。

    原本他以为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楚王了,但在父王眼里,他还不是。

    此时,太子横心中迷茫了。

    什么才是合格的楚王?

    或者说,什么才是自己父王眼中的合格楚王?

    父王的要求似乎也太高了一些。

    想着,想着,太子横看着前方面带笑容的父王,眼睛突然一亮,然后拱手问道:“敢问父王,儿臣错在哪里?”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 千金之鱼

    熊槐听到太子横的询问,叹道:“太子你推荐叶巡为叶郡守,虽然比寡人直接让景奉担任叶郡守要好得多,但是,太子你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太子横立即问道:“什么问题?”

    “那就是叶巡出身叶公一脉,虽然是旁支,但他终究是叶公的族人。”

    太子横一怔,心中若有所思。

    此时,熊槐看着太子横,语重心长的道:“太子,身为一国之君,在用人上,有一个重要的原则,那就是一地主官不能是本地人。

    亲亲相隐,举手之劳,这本是人之常情,难以避免。就像宋太子贞来楚,而寡人不得不见一样,就像魏国使者来楚,而太子你也不得不一样,就像旺财与他人立下同样功勋,虽然赏赐一样,但寡人会优先提拔旺财一样。

    这都是人之常情,谁也无法免俗,寡人是这样,太子你也是这样,那叶巡也会如此。”

    太子横一怔,看着熊槐道:“所以父王拒绝叶巡出任叶郡守,就因为他是叶公族人。”

    “不错。”熊槐点了点头:“当初沈公有救国之功,又主动辞去令尹司马一职,受封于叶,至今也有二百多年。

    二百多年来,叶公一脉在叶地繁衍,势力庞大,根深蒂固。虽然寡人已经将叶公转为食邑封君,并牵叶公于都城,并该叶地为叶郡。

    但叶公一脉在叶地的势力,依旧庞大。如今叶郡之中,除了郡守、郡丞、郡尉这三人不是叶公的人,剩下的各县县尹、县丞、县尉等有近三成自叶公一脉,其他的官员,将近一半是叶公一脉的族人,而剩下的那些官员中,还有大半是昔日叶公的门客下属。”

    说着,熊槐看着太子横道:“若是寡人用叶巡为叶郡守,那太子以为,叶郡会听寡人的,还是会听叶巡的,或者还是会听叶公的。”

    太子横一听,心中一紧,连忙摇头道:“父王,不会的,叶巡忠义,而且品行高洁,他是万万做不出这种欺君之举的。”

    熊槐摇头道:“太子,这就是寡人说你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楚王,还差那么一点点的原因所在。

    身为一国之君,制人而不制于人。任用臣子,在于其不能欺,而不在于其不欺。

    昔日,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这些都是臣子的治理之道,明、德、威得其一便可治理一地。

    但君王不同,身为君王,你必须威德并重,而且还要道法术并行。如此才能让群臣不能欺,不敢欺,不忍欺。

    而君王让群臣不能欺,与子产的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又不同,因为天下太大,以君王之渺渺之身,根本就看不到千里之外,甚至百里之外。

    所以,君王的不能欺,乃是从道与法上,从根本上杜绝群臣能欺骗君王的可能。

    一个合格的君王,当以道法为主,施之于天下,是群臣百姓能欺,再辅之以威术,使群臣百姓不敢欺,最后树立自己的德行,如此,天下才能大治。”

    说到这,熊槐看着太子横笑道:“太子,现在你还认为可以让叶巡出任叶郡守吗?”

    太子横闻言,沉吟了一阵,然后拜道:“父王英明,儿臣不及也。”

    ······

    就在熊槐在宫中传授太子横君王之道的时候,随着群臣离开王宫,刚刚朝议中,楚王拒绝太子横的提议,与太子横发生矛盾事情,也开始在寿春上层悄然传播。

    此时,龙舒君得到楚王和太子横再次闹矛盾的消息,顿时哈哈大笑:“善,大善,这是楚王与太子第几次发生矛盾冲突了。

    频频发生矛盾,屡屡遭到训斥,数次被禁足思过,即便是普通人,也会心有不满怨恨,更何况是监国已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呢。

    现在虽然太子还未明显表现出对大王的不满,但,想来,太子心中不满,已经快堆满心胸了吧!”

    说着,龙舒君喜道:“现在,我可以去见太子了。”

    翌日。

    龙舒君估算着太子横处理完公务返回太子府的时间,然后戴着斗笠,背着鱼篓,拿着鱼竿,赤着脚,一副渔夫打扮就出了门。

    接着,龙舒君在太子横回府的必经之道停下,放下鱼篓,双手吃力的抱起一条硕大的鲤鱼,吆喝:“卖鱼了,卖神奇的大鲤鱼,历经天变、地变而不死大鲤鱼。

    一千金,只要一千金,就可以买下这条神奇的大鲤鱼。”

    路上的行人一听有人卖价值千金的大鲤鱼,纷纷聚集过来。

    “嗬,好大的鲤鱼,真是世之少见。”

    “这鲤鱼大归大,但要卖一千金,这也太夸张了吧!”

    “是啊,一千金买一条大鲤鱼,谁会买,除非那人有脑疾。”

    “···”

    就在人群的议论中,大量的路人聚集过来,很快,道路为之不通。

    此时,太子横在宫中处理完国事,返回太子府,途径此地,道阻不通,马车便停了下来。

    马车中,太子横见车停下,立即问道:“出了何事?为何停车?”

    车外,为太子横驾车的潘君立即应道:“回太子,前方百姓汇聚,阻塞了道路,臣已经派人去疏通道路,还请太子稍候。”

    顿了顿,潘君又禀报到:“太子,刚刚前方出了一个妄人,手持一条四十六斤的大鲤鱼,说是鲤鱼经过了天变地变,只要再经过人变,就能化而为龙的神奇鲤鱼,并口口声声的叫卖千金。

    百姓愚钝,纷纷围观,因人群甚众,我们的士卒难以驱散。

    还请太子稍后,臣已经派人去请司败了。”

    车中,太子横一听天变地变一说,立即想起不久前他在大江之上遇到的那位大贤。

    想到这,太子横浑身一震,立即吩咐到:“潘君,快,打出孤的旗号,孤要亲自去见那位卖鱼者。”

    不久,太子横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来到龙舒君面前。

    此时,太子横看着面前的渔夫,见他这一身打扮与昔日江上所见的大贤一样,心下大喜。

    虽然此时看着面前的黑瘦的渔夫,见其容貌似乎有些眼熟,但却也以为是上次一面之缘的缘故,并没有将面前之人与昔日有过数面之缘,且白净发福的龙舒君联系在一起。

    于是,太子横走向前去,笑着拱手问道:“敢问先生,这鱼可值千金?”

    龙舒君见太子来,立即拱手应道:“值,鲤鱼虽然寻常,但这条鲤鱼可是接连渡过了天变及地变的神鱼,非寻常鲤鱼可比。

    在下以千金卖之,亏了,亏了!”

    太子横听着这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已经确认面前的渔夫,便是自己之前在江上遇到的那个修治《伏羲易》的大贤。

    接着,太子横又想起这几年来接连发生的巨大变化···

    于是,太子横立即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以两千金买下这条历经天变地变的神鱼,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卖?”

    龙舒君一听,心中一振,连忙将鲤鱼献上:“太子厚恩,在下当然愿意。”

    太子横见大贤应下,立即开口道:“在下愿闻先生天变、地变之语,不知可得闻否!”

    龙舒君见太子出言招揽,立即笑着行礼道:“粗薄之言,能闻于太子之耳,这是在下的荣幸。”

    太子横见大贤接受招揽,大喜,而后与龙舒君同车而归。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潜龙勿用

    太子府。

    太子横与龙舒君二人分宾主坐下。

    此时,太子横看着面前自称江城子的龙舒君,问道:“自从上次孤听到了先生说的天变、地变,孤似是有所感触,但细细思量,却又无有所得。

    今日能再见先生,幸甚,幸甚,还请先生赐教,何为天变,何为地变?”

    龙舒君闻言,张了张口,然后看了看周围侍从一眼,然后闭上嘴巴,满脸为难的叹道:“唉~~”

    太子横见此,立即将下人驱散,然后再次拱手问道:“请先生教我。”

    龙舒君闻言,看了太子横一眼,满脸迟疑的开口:“这······”

    太子横见状,心中迟疑,不知面前的大贤为何还是不肯开口,但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太子横长拜道:“先生,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话出之于你口,入于我耳,绝无他人知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龙舒君见太子如此诚恳的长拜,知道太子也对他自己的艰难处境有了足够的认识,这才拜倒:“太子不必如此,非是在下不愿开口,实在是疏不间亲。在下的话,十有**会触怒太子,在下死不足惜,唯一担心的是,在下死后,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再向太子进言啊。”

    太子横一听,连忙起誓道:“请先生放心,横虽不肖,但也不会以言杀人,还请尽情言之。”

    “唉,也罢。”龙舒君叹道:“在下之所以两次向太子示警,非是为一己之私,而是因为太子你的贤明仁德,以及伤大王之德,这才冒死进言。”

    太子横一听龙舒君说是不忍自己父王伤德,心头一跳,立即再次拱手道:“还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点了点头:“所谓天者,乃斗转星移,日月轮转,四季更替,非人力所能制。故而能使天变者,非也人,天也,神也,鬼也!”

    此时,龙舒君向太子横拱手道:“太子,这天边者,非是其他,正是黑帝之变,大王之变啊。”

    太子横一听,双眼微沉,囔囔道:“黑帝~~父王~~”

    “不错,正是黑帝还有大王。”龙舒君感叹道:“神灵之能,人所不能测,何况还是造人补天的黑帝。

    上古诸王,有巢氏、神蚕氏、九头氏,九鸟氏皆有大功于人族,但无论是诸王也罢,三皇也好,全都是寿终正寝,王位正常交替。

    但惟有一王,得神灵之助,御龙升天,且在王位交替时出现前所未有的奇景,不知太子可知此王是谁。”

    太子横一听,瞳孔猛地急剧收缩,然后嘴里蹦出五个字:“黄帝轩辕氏!”

    “不错,正是黄帝轩辕氏!”龙舒君点头道:“昔日黄帝得天之助,神女旱魃下凡助黄帝破风伯雨师,玄女下凡传黄帝兵法战阵,得此两位神女之助,才先破蚩尤,后败炎帝,一统天下。”

    说到这,龙舒君感叹道:“昔日黄帝一统天下之景,与现在大王的黑帝之助,何其相似啊!所以,这就是在下所说的天变。

    大王其人乎?其神乎?谁能知之?”

    太子横听到这,顿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即吐不出去,又咽不下去,简直难受的要死。

    要知道,世人皆说,黄帝不仅得到两位神女之助,大破蚩尤炎帝,而且还得传《**经》一部,最后御女三千,御龙升天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黄帝活的时间长,要问有多长,问问继任者少昊与颛顼就知道了。

    虽然周室记载说黄帝传位其孙颛顼,但这个记载,身为祝融氏的后裔,楚国上下是万万不能信的,当然齐国百姓也是不认同的。

    按照齐楚两地的传说,昔日黄帝升天,东夷各部的首领少昊即位,辅佐少昊治理天下的是颛顼。

    而颛顼其人,按照楚地的说法,他是黄帝曾孙。

    如果···如果自己父王跟黄帝一样,也得到了神灵赐予的长生秘法···

    太子横心中默默算了算,等到自家父王功成名就,御龙升天,那时候,他这个太子肯定已经不再了,或许他儿子公子平也可能已经不再了。

    至于他孙子···

    呸!

    他儿子公子平还没成婚呢!

    此时,太子横想起自己父王那青黑的发须,想起他父王这段时间总是沉迷后宫,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万一···

    想到这,太子猛然感到心脏出现一揪一揪的阵痛。

    “呼~~”

    太子横脸色苍白的快速喘了两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看着龙舒君道:“天变果然使人畏惧啊!”

    说着,他又拱手道:“愿闻地变之语!”

    此时,龙舒君见太子横的心智已经被神灵之事动摇,立即接着道:“太子,所谓地者,其高如山,其低为海,虽沧海桑田,但万变不离其宗,在高为山,在下为海。

    是故,地之道,在于势。而人之为地,在于顺势而为。

    所以,在山修树,在野种粮,如此,草木为之长,禽兽为之生,而粮麻丰。相反,若在山种粮,在地修树,则辛劳一年,而所获者少,此为顺地势。

    春夏耕,秋冬收,用力省而其获多,此为顺时势而为。秋冬耕而春夏收,用力多而其获寡,此为逆时势而为。

    所以,顺势而为,其利百倍,逆势而为,其弊百倍。”

    太子横皱了皱眉:“先生之言精辟,但这地变与我有什么关系。”

    龙舒君看着太子横道:“太子之势在嫡、在长、在大王,大王在天,天之变,亦地之大变。”

    太子横点了点头,他已经意识到,从他父王封神的那一刻开始,他这个太子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或者他最大势便已经发生了惊天变化。

    此时,龙舒君又开口道:“天之变,人力之有穷,不可改之,而地之变,其如大禹治水、愚公移山,人力可改之。

    但如果用力用错了地方,其如鲧之治水,那么必然会贻祸无穷。

    而以在下之见,太子现在所努力的地方,正如鲧之治水,用力用错了方向,贻祸无穷啊!”

    “用力用错了地方?”太子横一怔,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龙舒君叹道:“太子可谓一叶障目矣。《易》云:?初九,潜龙,勿用。在错误的时间呆在错误的位置,为错误的目标刑,只会招致祸患而且还会伤及自身根本。

    所谓缘木求鱼,南辕北辙,说的就是太子你现在的情况!”

    太子横一听,顿时面无血色。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 如疯似癫

    听着龙舒君的话,这一刻,太子横想到了很多。

    尤其是龙舒君提到的潜龙勿用,更在太子横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此时,太子横想起了昔日他向太傅环渊求学时,环渊所讲的《易》。

    初九,潜龙勿用···

    这龙一字,不仅可喻天地之气,也可喻国、喻人、喻事。

    大凡事物新生,不可以羸弱而抗刚强,当韬光养晦,避实就虚,以积蓄实力。

    想着,太子横想起新法来,自己父王与屈原等人新法,先避开贵族领地,在各县施行,并大力从百姓中提拔新贵族,这都是···不,不仅是百姓中,

    此时,太子横又想起来数年前抵抗各国时,父王下诏提拔的国中各大贵族非继承人的子嗣,赐予他们爵位,封给他们官职,又在国中贵族的半推半就甚至是怂恿下,大力提拔他们。

    这些本来无法继承爵位的人,纷纷依靠自己父王获得了爵位,并且还需要依靠新法获得更高的爵位甚至职位。

    如此,获得爵位的平民,获得爵位士人、商人、豪强,获得爵位的贵族子弟。

    这些都将成为新法壮大的根本。

    所以,如果说新法的在各县实施,是属于初九,潜龙勿用。那赐爵百姓、士人、商人、豪强、乃至贵族子弟,这便是九二,见龙在田。

    而即便有了这么广泛的基础,父王屈原他们都连续三年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提拔那些新贵族。这就是九三,君子终日乾乾,九四,或跃在渊。

    如此,那么用不了几年,等这些新法提拔出来的新贵族充斥朝中以及各地后,那便是新法大势已成,可以全面动手了。

    那时,新法便是九五,飞龙在天,龙行四海,无可阻拦。

    想到这,太子横将自己以前的所学全部代入到新法中,顿时觉得自己父王与屈原的行动算计,全都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甚至,自己父亲与屈原他们在未来数年内的打算,也全都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此时,太子横突然用无神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自称江城子的人,既然自己都能看清楚,那眼前这个提醒自己的人自然也能看清楚。

    即如此,那么,那些朝中大臣,还有各地封君贵族又岂能看不清?

    太子横相信,楚国能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国,强国,那国中的那些贵族,肯定不会全是蠢货,必然有看清大势者。

    而一旦有人看清了自己父王的算盘,那些贵族相互串联之下,必定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父王的算盘。

    那些人为什么不阻止?

    不,他们不是没阻止。

    此时,太子横想起之前的江淮贵族叛乱来,其实新法一开始,就有明眼人看出来了。

    但,他们的反抗全都已经失败了。

    在父王的强力镇压下,在那些成为新贵族的贵族子弟的强烈呼吁下,所以,那些贵族即便是知道了新法的用意,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新法的壮大,直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新法将他们倾覆以及吞噬。

    只是,国中贵族在父王的强力镇压下,真的束手无策吗?

    不!

    此时,太子横看了面前的这个江城子一眼。

    这人来路可疑,或许,这江城子就是贵族封君用来破坏新法的呢!

    所以,贵族封君无法阻止父王,就将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

    想着,太子横想起自己父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又是一黯。

    父王才能过人,智略深远,非常人所能及。那父王就不应该不明白,在错误的时间,处在错误的位置上,做错误的事情,这是非常错误的事。

    可是父王呢!

    如今父王在位,国内局势错综复杂,非常人所能处理。

    可父王却在此时深居后宫,然后将国事交给自己这个太子。

    自己可是太子啊,是储君,是正在积蓄实力的潜龙,而不是已经飞龙在天的强龙。

    以储君的身份去监管错综复杂朝局,这无异于以初九而战六五,以四两而制千钧,处之,必伤根基,久之,必死于野。

    此时,太子横想起自己监国这段时间以来,屡屡犯错,屡屡遭到父王训斥,朝中大臣多有怨言,新法派疏离,守旧派不近,遍访诸贤,少有亲者。

    以前,太子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是自己才能不足,是自己德行不够。

    但现在,他明白了,根本不是他的错。

    而是父王将他这条地底的潜龙,强行放在了天上。

    之前,太子横以为父王让自己监国,这是父王的重视。

    但现在,被人提醒之后,他却从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这么想。

    但现在,得知自家父王不知是人是鬼是神后,那就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要是自家父王跟黄帝一样,能活到父王曾孙自己孙子长大成人并出来理事,那自己这个太子,这个储君,对父王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

    说不定,等变法成功,父王还会为了安抚国中贵族,而废了自己这个监国太子,将自己贬斥到偏远之地为君,以平定国中纷乱。

    毕竟,自己这个太子,对父王还有对楚国,全都没有意义了。

    此时此刻,太子横突然发现自己好傻,竟然会为一个未来潜在的威胁,而与弟弟子青翻脸。

    原来子青从来都不是楚国的威胁,因为只要父王尚在,楚国就没威胁。

    想着,太子横双眼一湿,顿时留下两行泪水。只是,这两行泪水没流到外面,而是全都流向了心间。

    此时,太子横心痛不已。

    父王待楚国何其厚,待新法何其重,而待我何其薄!

    “哈哈哈哈······”

    想着,太子横傻傻的大笑,而且大笑不止,如疯似癫。

    此时,龙舒君见太子横突然脸色惨白的傻笑,却并没有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神色。相反,他露出了一脸的同情和欣慰。

    因为他知道太子横为什么傻笑,也知道太子横已经明白了他的提醒。

    其实,早在楚王深居后宫,并让太子监国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但当时,他还以为楚王年老体弱,时日不久了。

    但随后,随着他打探到,楚王身体依旧强壮,甚至发须皆显青黑之色,那时,他就是有所怀疑。

    其后,楚王屡屡训斥太子,而且楚王还以花甲之龄生下公子宪章后,他就已经有了八分把握,楚王必有阴谋,而处在错误位置上的太子横,则极有可能是阴谋的牺牲品。

    毕竟,五色石还有娲皇纸黑帝书这些神器,都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全都跟有造人补天的上古正神女娲娘娘有关。连玄女都能造就一个升天的黄帝,天知道黑帝这样传说中的大神会造就一个什么样的帝王。

    而且,一个尚且对女色有需求,还能生出神异儿子的楚王,你说他已经对国家权力没**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所以,正是抱着对楚王最大恶意的猜想,他这才在公子宪章出生后,便立即在大江上示警太子。

    然后,等楚王再次与太子横爆发冲突后,才敢在太子面前现身。

    因为他知道,只要太子不是傻子,肯定心中已经起疑心了,只是没往那方面想,或者不敢往那方面想。

    但,只要出言提醒,那太子横就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而只要太子横一想,那太子横与楚王父子之间,必将父子情伤,再也不能同心协力了。

    此时,龙舒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亡族灭宗的大仇,他现在已经报了一半。

    而剩下的那一半···

    龙舒君看着还在那傻笑的太子横。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广布仁德

    狂笑一阵后,太子横再次将目光放在龙舒君身上,他心中已经却确定,这个自称江城子的人,肯定不怀好心。

    因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或者说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会急赶慢赶的跑来跟别人说,你父亲要害你。

    说出这种话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全都不安好心。

    正常的,应该就像他的老师太傅环渊一样,虽然看破了,虽然没有说破,但却给了一条明路。

    如果他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明白环渊所说的静以养德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拒绝监国一职,不贪恋权势。

    事情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程度。

    现在他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如果父王真的得到了长生秘法,还有百八十年可活,那自己这个太子,肯定不会得到朝中重臣,还有太学诸子的效忠。

    如此一来,这个江城子的智慧,甚至这个江城子背后的势力,就将成为自己为数不多能获得帮助的地方了。

    想着,太子横立即拱手行礼道:“先生,横愚钝,不知所处,亦不知何出,请先生指点,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保全父王的德行。”

    龙舒君闻言,顿时露出一阵笑容。

    所谓道德高尚的人,面对这种事情不用问就会知道怎么做,而心怀不轨的人,才会遮遮掩掩的开口询问,并将责任推给他人。

    只是,这种离间楚王父子的责任,自己会在乎吗?

    不,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从自己现身于太子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打算活着离开。

    死都不拍,那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想着,龙舒君笑道:“太子听说舜帝的故事吗?”

    “舜帝?”太子横想了想,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笑道:“舜帝为其父母不喜,其父数欲杀舜帝,然皆不能成。

    故,孔子云: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委身以待暴怒,立体而不去。此杀身以陷父不义也。

    今为太子计,太子何不借故而去,以全大王之仁德,亦可全太子之仁孝。

    此两全之法,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借故离开?置身事外?

    太子横听到龙舒君的办法,顿时摇了摇头,若是他愿意离开,那还用的着开口询问。

    而且···现在他还能走吗?

    走不了了!

    现在可以一走了之,但将来肯定还会被绑回来的。

    此时,太子横用余光看了龙舒君一眼,现在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龙舒君他们的目的了。

    若是他现在走了,那么变法积怨,就会全部归于屈原还有父王。

    舍弃了容易对付的自己,而主动选择威震天下,更难对付的父王,这哪是针对新法,这分明是冲父王去的。

    想到这,太子横立即这江城子背后的人,锁定在国中贵族身上。

    因为国外的人,肯定更希望对付自己,而不是父王。

    也只有跟父王有大仇恨的人,才会想着直接去怼父王,以报仇雪恨。

    至于是江汉那些被杀了父兄或者被夺封地的江汉贵族,还是那些被灭族的或者被杀了父兄的江淮贵族?

    太子横看着面前的江城子,突然发现江城子与昔日的逆首龙舒君长得很像。

    那这江城子,要么就是龙舒君的嫡亲兄弟,甚至要么就是龙舒君本人。

    想着,太子横并没有揭穿他,而是打算等事成之后再厚葬他。

    于是,太子横再次拱手道:“国中有事,而父王年老,此时此刻,横何忍弃父王而去!”

    说着,太子横饱含深情的道:“还请先生再想一个办法。”

    “这···”龙舒君露出迟疑之色。

    太子横再请:“先生,拜托了。”

    龙舒君长长一叹,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听说过舜帝即位,大禹即位,夏启即位的故事吗?”

    太子横恭敬的拱手道:“请先生赐教。”

    龙舒君点头道:“昔日尧帝崩,传位于舜帝,舜帝不受,立尧帝子丹朱为帝,自为臣,然天下诸侯皆拜舜帝,而不拜丹朱,舜帝见此,乃立为帝。

    昔日舜帝死,大禹尊舜帝子商均为帝,自为臣。然天下诸侯皆拜大禹而不拜商均,大禹见此,乃立为帝。

    昔日大禹崩,伯益立为帝,然天下诸侯皆以大禹功大,拜大禹之子夏启,而不拜伯益。

    由此可见,天下之主在人心在众意,而不再于区区一人。

    是以,太子欲全父子之义,当树德行仁,广布恩泽,天下之人之归太子,如万川归海,如此,太子又有什么可担心呢。”

    太子横闻言,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似乎是他唯一可行的路了。

    良久,太子横点头道:“善!”

    与此同时。

    龙舒君公然在大街上闹出大动静,而且最后还与太子横同车返回太子府。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陈轸这里。

    陈轸一听这事,立即吩咐道:“传令,立即派探子查探那个渔夫的底细。”

    “诺。”

    另一边,龙舒君投靠太子横后,立即被太子横引为上宾。

    接着,太子横一改昔日洁身自好,每日不是处理国事,便是回府读书的状态,开始主动结交起国中贵族来。无论是反对新法的,还是赞同新法的,亦或者是保持中立观望的,太子横全都开始积极结交。

    而在龙舒君的牵线搭桥下,许多参加过江淮谋反,有侥幸及时迷途知返,未被灭族的贵族,开始飞快的向太子横靠拢。

    甚至,在龙舒君的串联下,江汉的贵族也纷纷派出族中子弟投靠太子横。

    再加上及其擅长鼓出的田文在一边为太子横鼓吹扬名···

    短时间内,太子横威名大振,甚至,在寿郢低中层官员中,太子横的威名,开始与楚王并驾齐驱起来。

    而这些异常,第一时间被知北涯查知,然后将消息传到陈轸手上,接着陈轸加大了追查那个渔夫的动作。

    而后,这些异常又朝中重臣得知,众多的重臣止不住的为太子横摇头叹息。

    一时间,寿郢大部分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太子横身上。

    就在龙舒君投靠太子横的一个月后,知北涯的探子终于搞清楚了龙舒君的身份。

    “那个自称江城子的人,就是大王重金悬赏的龙舒君,是逃亡国外的龙舒君?”陈轸一听探子来报,已经十几年没有异动的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微微平息呼吸后,陈轸脸色一沉,厉声问道:“是否搞清楚,那渔夫真是龙舒君。”

    前来禀报属吏低头应道:“回刺史令,经我们的探子多方确认,那江城子就是逃亡国外的龙舒君,而且根据我们查探,龙舒君已经回国近两年,一直都隐藏在暗处。”

    “好一个龙舒君。”陈轸冷冷一笑,正欲通知司败司马翦前去拿人,但一想到现在龙舒君化名江城子做客太子府,又迟疑了。

    想了想,陈轸立即吩咐道:“按兵不动,不要让龙舒君察觉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这就进宫面见大王。”

    “诺。”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陈轸之死 上

    宫中。

    陈轸将龙舒君的身份禀报后,拱手道:“大王,龙舒君此人心机险恶,诡诈多谋,现在又潜伏在太子身边,必是有惊天阴谋。

    臣请大王立即下令召见太子,说以龙舒君事,然后派人将龙舒君缉拿归案。”

    熊槐闻言,没有理会请命的陈轸,而是沉吟了一下,长叹道:“太子长大了啊!”

    陈轸一听,以为楚王对太子已经很是失望以及不满,立即再拱手道:“大王,请立即下诏捉拿龙舒君,迟则必生大变。”

    熊槐摇了摇头,再次拒绝:“算了,太子也长大了。各国君王,乃至各国封君,藏匿盗贼以及通缉犯,乃是再寻常不过了。

    太子隐匿一个区区的龙舒君,这算得了什么呢?”

    陈轸一惊,急道:“大王,龙舒君乃是江淮谋反的逆首,太子仁孝,又怎会隐匿龙舒君这种大逆不道之徒。

    以臣观之,这必然是龙舒君隐瞒身份,然后可以接近太子,误导太子,鼓动太子,以对我楚国不利。”

    “陈卿说太子会认不出龙舒君。”熊槐看了一眼陈轸,笑道::“龙舒君虽然是江淮封君,但自从他继承封号后,每年至少会前往郢都一次,太子也每年至少见过龙舒君一次。

    或许太子当场没认出来,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龙舒君每日都在太子面前晃悠,你以为太子真认不出来么?”

    陈轸脸色一变。

    大王以为太子心有不轨!

    此时,熊槐摇了摇头,又对陈轸道:“陈卿,这次就算给太子一个面子吧!既然龙舒君化名江城子,而且昔日又白又胖的龙舒君,变成了今日又黑又瘦的江城子,那就当他是江城子吧。

    从今天开始,密切监视龙舒君,不,是监视江城子,并将龙舒君的名字从知北涯的档案中抹去,只留江城子之名。

    只要今后这江城子没有再行谋逆之举,那他就仅仅只是江城子。

    昔日齐桓公能容得下管仲,今日寡人也能容得下龙舒君。

    更何况,如今太子监国,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寡人出手抓捕太子宾客,会伤了太子的颜面,打击太子威严。”

    陈轸闻言,立即皱了皱眉。

    这是伤及太子颜面,打击太子威严的事吗?

    这分明是因为太子隐匿逆首龙舒君,所以大王对太子起别样心思。

    再说,让龙舒君从此洗心革面,不再有谋逆之举,这怎么可能!

    那龙舒君呢,他全族可是差点都死在大王你手里的,他对大王你的仇恨,可是血海深仇啊。

    就这,龙舒君化名接近太子,岂会有好事,岂会有好心,他必定会日夜鼓动太子做出逾越之举,然后让大王与太子反目成仇的。

    就好比之前这一个月,龙舒君投靠太子后的这一个月,太子的行为,已经非常出格,超出了太子的范围,也超出了监国大臣的范围,让朝中纷纷对太子敬而远之。

    这才一个月啊!

    要是时间再长点,天知道龙舒君会鼓动太子做出什么事来。

    而这,大王竟然不闻不问。

    想着,陈轸就要准备再次谏言,但话到了嘴边,他看着楚王平静的脸,又把话咽了下去。

    但话一咽回肚子,心中对楚国的感情,心中对臣子的义节,又再次将这话顶到了喉中。

    吸气···呼气···

    如是再三,陈轸终究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悲意,长拜道:“太子乃一国之本,不容有失,现在大王让一个背叛君王的奸臣留在太子身边,日夜以奸佞邪说说太子,长此以往,必动摇国本。

    臣再拜,请大王三思啊!”

    熊槐沉吟了一下,摇头道:“贤卿多虑了,如今大势全在寡人手中,区区一个龙舒君,又能做些什么呢!用道义感化他,用正言引导他,用法律规范他,奸邪之人也会走上正途。

    所以,寡人以为,区区一个龙舒君,还不值得我父子反目。”

    “父子反目。”陈轸一听此言,心中大惊。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龙舒君会回到楚国,而且还敢光明正大在太子身边用事,更敢公然联系他昔日在江淮的好友。

    原来他还有这等险恶的用心。

    原来他就是来求死的,用他的死来激起太子对大王的仇恨以及怨恨。

    如果···如果大王真听了自己建议,派人抓捕龙舒君。

    那,龙舒君肯定不会就范,而且一定会提前以死明志,以死证清白,然后太子身边的贵族,尤其是龙舒君为太子引荐的好友,也一定会趁机刺激太子,鼓动太子,让太子与大王反目。

    真是好毒的计策,隐姓埋名接近太子,然后他自己行事却又高调,甚至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若是大王不动手,那只要他呆在太子身边一日,那么大王对太子的恶感就会一天天的增加,直到最后大王忍无可忍,对太子动手。

    若是大王动手,那太子就会忍无可忍,会跟大王反目。

    若是···大王不动手,而自己暗中去劝太子,甚至是其他朝中大臣去劝太子,劝太子暗中杀掉龙舒君,这跟大王直接动手没区别。

    让太子身边的人劝说?

    陈轸想起州侯潘君那些人,又摇了摇头,这些太子亲近的人,说不定正高兴着呢。

    因为龙舒君干了他们一直想干,却又不敢干的事。

    至于其他人···

    陈轸想起正在郢都养老的太傅环渊来,然后又想起太子的嫡亲弟弟公子彘,接着又想起公子平之师,太学祭酒申子,还想起了太子的舅舅南后的哥哥南公来。

    这些人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去劝说太子,然后将太子劝入正途。

    想着,陈轸一抬头,正欲再次谏言,却迎上了楚王那冰冷的双眼,以及冷漠的脸色。

    陈轸一惊。

    自己能想到的事,难道大王能想不到,但现在大王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做,连召见太傅环渊与南公的意思都没有!

    大王这是···

    大王坐视龙舒君鼓动太子,这有岂是正常的父亲对儿子的态度,又岂是国君对储君的态度。

    这一刻,陈轸突然想到了很多,原本许多他不愿意想的事情,现在,他也想通了。

    他想起此刻聚拢在太子身边的那些人,顿时明白了。

    想通之后,他本想再次进言,以保全楚王的仁德以及美名。

    但,他一想起那些聚在太子横身边的人,又将话咽了下去。

    现在已经迟了。

    想着,陈轸一脸落寞的拱手叹道:“大王英明!”

    熊槐闻言,笑了笑,然后挥手让陈轸退下。

    陈轸离去后,熊槐想起陈轸刚刚禀报的,太子横广结贵族豪杰的事情,顿时长长一叹:“太子,寡人可是从来都没有逼你,太子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选的,日后九泉之下,你我父子再见之时,你可不要怪寡人。

    因为寡人除了是你的父亲,更是楚王,而你除了寡人的儿子,更是楚国的公子甚至太子,寡人要对楚国负责,而你也需要对楚国负责!”

    顿了顿,熊槐又叹道:“老子云:功成事遂,百姓皆曰‘我自然’。此时此刻,寡人已经能体味老子学说三分真意。

    可惜···可惜的是,寡人明白的太晚,吃了读书少的亏,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父子失和,其罪在我,不在太子!

    日后,九泉之下,若是王后带着子横与子兰来见寡人,那寡人又有何面目再见王后!??”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陈轸之死 下

    另一边,陈轸出了宫城的大门,走了十余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巍巍宫城,叹道:“早死有人埋,晚死路边骸。我可不是昭雎屈原他们,以昭屈两族庞大的势力,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即便是死了,那也有人替他们收尸,也有人为他们留下血脉。

    可是,我陈轸没有,我陈轸终究还是外来者,一个被所有贵族怨恨的外来者。”

    说着,陈轸用手扶起自己的胡须,看着那灰白的胡须,笑道:“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经是赚了,赚了,现在是时候该死了,该死了啊!”

    说罢,陈轸走到自己的马车旁,上了马车,然后直奔自己的府邸。

    翌日。

    熊槐才在宋夫人的服侍下用完早膳,便有侍者来报:“大王,刺史令刚刚让人来禀报,说刺史令患病,欲辞去刺史令一职。”

    熊槐愣了愣,然后想起昨日的事情,囔囔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

    说着,熊槐想起陈轸昨日的谏言,知道陈轸已经洞悉了自己的计划。

    想着,熊槐不禁冷笑道:“依寡人看,刺史令是得了心病吧。想要借病脱身,哪有这么容易!”

    囔囔了两声,熊槐正色道:“传太医去给刺史令治病,至于辞去刺史令一职,寡人不准,等刺史令病好,再担着便是。”

    不久后,为陈轸治病太医归来。

    “大王,臣已经为刺史令诊断过了,刺史令这是年老体衰,心神枯竭之诊。若是情况好,让刺史令安心静养,刺史令或有两三年可活。

    可若是情况不好,那臣就不知道刺史令还有多久时日了。”

    熊槐一听,愣了许久,然后长长一叹,对太医摆手道:“退下吧。”

    太医舒了一口气,应着:“唯!”

    另一边。

    太子府中,龙舒君得知陈轸病重的消息,愣了许久,遗憾的叹道:“如今太子大势已成,只能随波逐流,而我也已经功德圆满。本来我已经打算以死来揭开楚王与太子相互攻伐的大幕了。

    谁能想到,陈轸却在这个时候病了,而且还病得无法理事了。”

    说着,龙舒君感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可能是上天要我看到暴君与太子相攻相伐相杀啊!”

    ······

    半月后。

    熊槐用完早膳没多久,一个侍者快步走来禀报道:“大王,刺史令之孙陈和来报,刺史令病重将死,欲要见大王最后一面,请大王不吝移步。”

    熊槐脸色一变,沉吟许久,然后摇头叹道:“传令,备车,寡人要去见刺史令最后一面。”

    “唯。”

    不久,熊槐来到陈轸的床边,看着病床上双眼浑浊,身神两枯,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的陈轸,不禁快步走到陈轸的床前,悲泣道:“陈卿啊陈卿,不久前寡人还见你好好的,还等着你病好了,你我君臣再次同心协力。

    但怎知···怎知,转眼功夫,陈卿你就病成这样了。”

    说着,熊槐想起自己以前的打算,本想君臣一场,打算带着陈轸一起走的。

    但不想,陈轸却是等不及了,要先离他而去了。

    想着,熊槐想起陈轸这二十多年来的尽心辅佐,不禁心中一悲,泪水竟控制不住,直接流了出来。

    此时,病床上的陈轸,见楚王为自己流泪,立即喘着气笑道:“能见大王为我落泪,臣死也心甘了,不枉臣昔日离秦来楚···”

    熊槐闻言,心中的悲伤之意更重了。

    接着,他好生安慰了陈轸一阵后,又突然拉着陈轸的手,看着陈轸的眼睛,悲泣的道:“陈卿,若是贤卿不幸,知北涯谁人可继?”

    陈轸一愣,连忙微微摇了摇头:“大王,臣心力耗尽,神思枯竭,死之将至,已经不知道谁能接手知北涯了。”

    熊槐闻言,用力的握住陈轸的手,难过的道:“贤卿主管知北涯多年,是对知北涯最了解的人,所以贤卿还是为寡人举荐一人吧。”

    陈轸闻言,虚弱的挣了挣楚王手中的手,但没有挣脱。

    见此,陈轸只得迎着楚王的双眼,应道:“知臣莫若君,大王你知道的。”

    熊槐迎着陈轸虚弱的双眼看了几眼,见陈轸始终面色从容,便自责道:“贤卿到了这个程度,寡人还在咨询贤卿国事,这是寡人的不是,是寡人的过错啊!”

    “这是大王对臣的信任,也是臣的荣幸!”陈轸微微一笑,而后,他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然后紧紧盯着熊槐道:“大王,你我君臣数十年,臣亦知道大王的志向,远非先王所比。

    所以,臣临死之前,想请大王答应我一个请求,也让臣为大王尽最后一份力。”

    熊槐闻言,快速拭了拭双眼,然后泪眼朦胧地应道:“陈卿请讲,寡人必不会不应。”

    陈轸一听,笑道:“这几十年来,臣靠着大王信任,建立不少功勋,承蒙大王不弃,封我于临湖,享受四千户百姓的供奉。

    今臣将死,想将临湖交还大王,还请大王恩准。”

    熊槐一听,立即摇头道:“陈轸何出此言,临湖四千户百姓,这是贤卿你应得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寡人之宝也,寡人岂能以人死而收地,为世人所笑。”

    说着,熊槐看着陈轸道:“贤卿请放心,即便贤卿不在了,寡人也不会忘记你我君臣之情的!”

    陈轸闻言,一脸难受的看着熊槐,坚定的道:“大王,臣求你了,看在你我数十年君臣的情分上,让臣再为大王效最后一次力!”

    “这···”熊槐一脸难色,但看着陈轸坚持的目光以及枯槁的面容,心中不忍,终究还是答应下来,当着病房中陈轸子孙的面,开口道:“既如此,那寡人就答应贤卿。卿之临湖君封号保持不变,收回临湖封地,转为食邑封君,另加赐四千户,享食邑八千户。”

    陈轸一听,微微一笑,然后眼睛一闭,气若游丝地道:“谢大王!”

    熊槐见此,又轻唤了陈轸两声,见陈轸始终没有回应,便安抚了陈轸的子嗣几句,然后离开陈府回宫。

    熊槐走后,良久,陈轸突然睁开眼睛,召来自己所有的子嗣,吩咐道:“我死后,大王必有恩宠,让我陪葬于大王陵寝之侧。

    彼时,尔等切记,向大王请命,请求去大王陵寝处为我守孝三年。

    切记···切记···”

    当夜,陈轸死。

    次日一大早,熊槐刚起床就得到陈轸之孙陈和前来报丧的消息,得知陈轸已于昨夜病死。

    接着,熊槐沉默了一下,悲伤的道:“传诏,追封临湖君陈轸为临湖侯,以诸侯之礼下葬,葬于寡人陵寝之侧,让临湖侯为寡人陪葬。”

    “唯。”

    “传诏,让临湖侯嫡长子继承临湖君爵位。”

    “唯。”

    “传诏,刺史令临湖侯陈轸病死,让左司马邓陵光接替刺史令一职,同时解除邓陵光左司马一职,解除邓陵光近卫军统领一职,升郢都守景阳为左司马,升江东守庄蹻为右司马,升近卫军副统领庞爰为近卫军统领。”

    “唯。”

    其后,陈轸之子临湖君陈庸,上书请求按照古礼为陈轸守孝三年。

    熊槐许之。

第一千三百章 淮水之畔

    陈轸死亡的消息传出后,寿春城中的群臣贵族无不感叹,同时也无不心中一松。

    陈轸跟楚王是一辈人,陈轸的年纪还要比楚王稍长,现在,陈轸老死了,楚国又死了一个老头子,死了一个楚王的亲信。

    为国悲叹者有之,为楚王而叹者有之,高兴庆贺者亦有之。

    但无论是哪种人,凡是知道知北涯的探子头领死亡后,全都感到自己头上的压力微微一松。

    太子府。

    太子横得知陈轸病死,然后楚王立即任命左司马邓陵光接替刺史令一职后,目光更加冷了。

    他还记得,上次叶郡守昭滑死的时候,父王可是召见朝中重臣商议继任的人选了。

    但是,现在,陈轸病死后,父王却立即直接任命刺史令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父王根本就没有想过放权给自己,这说明父王根本就没有真的打算颐养天年。

    否则,若是父王真的有心让自己主持大局,甚至即位,那就应该让自己接管知北涯!

    如是种种,无不表明,自己已经成为父王的弃子,早晚有一天会被废除太子之位,然后贬斥偏远之地做个封君。

    想着,太子横的心顿时更冷了。

    不久后,太子横来到陈轸府上,送上祭品拜祭陈轸后,稍稍安慰了临湖君等人后,便立即离去,返回太子府。

    路上。

    太子横正在车中闭目眼神,突然,马车一顿,太子横一惊,睁开眼正欲询问,却听到驾车的潘君禀报:

    “太子,公子彘求见。”

    “子彘!?”太子横一怔。

    自从母亲南后病故后,太子横一向对他这个嫡亲弟弟痛爱有加,无论是公子彘居住在王宫时,还是搬出王宫后,公子彘去太子府都不用通传,便可以直接入内的。

    但现在,公子彘不去他府上,却在半道上拦他的马车。

    太子横若有所思,然后他又想起来,公子彘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他府上走动了。

    想着,太子横沉声道:“请公子彘上车!”

    “诺。”

    半个时辰后,太子横与公子彘来到淮水之畔的一个小亭。

    太子横东向坐,公子彘坐在太子横对面,二人之间的案上已经摆满酒肉。

    此时,公子彘举杯敬酒,太子横微微颔首,然后一饮而尽。

    放杯,太子横看着面前尚显稚嫩的公子彘,笑道:“子彘,今日怎有闲情请为兄来这淮水边观景饮酒啊!”

    “让兄长见笑了。”公子彘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道:“彘请兄长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兄长出手相助。”

    “哦!”太子横闻言,看着公子彘露出好奇之意,他想不出,现在的公子彘有什么事需要求他的。

    此时,公子彘笑道:“兄长,彘出宫立府已久,每日除了读书,便无所事事。故,彘静极思动,欲求取上大夫一职,还请兄长相助。”

    太子横脸色一沉,训斥道:“胡闹,上大夫一职是现在的你可以求取的吗?你现在还未满十七,正是用心读书之时,你不好好的跟着左徒求学,却好高骛远想要获取上大夫的职位,简直是本末倒置。”

    说着,太子横感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立即安慰道:“子彘,你是父王的儿子,是我的弟弟,身份尊贵,只要你学有所成,稳步前进,区区一个上大夫算得了什么,令尹才是你的目标啊!”

    公子彘闻言,笑嘻嘻道:“既如此,那彘想请兄长助我,我想做令尹。”

    “啪!”

    太子横见公子彘得寸进尺,猛地一拍桌案,大怒道:“子彘,何出如此妄言,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才能,能肩负的起令尹的重责吗。”

    说着,太子横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道:“子彘,你看那边的乔木林,林中之树,虽都是乔木,但是,当乔木初长,树高三尺之时,人们就使用它,这就叫夭折。

    如果乔木长到十尺,人们才使用它,这就叫柴薪。但如果等乔木长到十丈,等乔木成才,那乔木就是栋梁。”

    说着,太子横看着公子彘,语重心长的道:“子彘,易云: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九五,飞龙在天。

    为兄不是拒绝你,而是希望能趁着年轻,多长学问,多增长见闻,在你这个年纪,干你应该干的事情,而不是在错误的时间做错误的事情。”

    公子彘闻言,若有所思的道:“兄长的意思彘明白了。”

    说着,公子彘右手一指,指着滚滚东去的淮水道:“就好比这淮水一般,只要淮水能顺着这可见有明显的河道走,不急不缓,不多不少自然就能东流入海,以成其大,成其深,成其高,顺天应人,此之谓天命。

    可是,若是淮水太急太多,就会冲毁河岸,不仅伤人必众,而且还会水流入田,日晒风吹,转瞬而枯。

    若是淮水太缓太少,日晒风吹,便会中道枯竭,同样伤人必众。”

    说到这,公子彘拱手道:“这淮水就好比人一样,顺势而为,不急不缓,自然就能归流成海,百世不竭。

    兄长,你说彘说的对吗!”

    太子横愣了愣,他听明白,公子彘这次根本就不是来求取官职的,而是来劝说他的,劝他不要广结贵族,大造声势的。

    想着,太子横看着公子彘愣了数下。

    公子彘之前不见身影,现在又卡在陈轸病死的时候来劝说他这是何故?

    太子横默默一叹,现在的时局,以及刚刚那番话,似乎不像是未满十七的人能看出来,能说出口的。

    公子彘的背后,必然有其师左徒屈原的影子。

    所以,屈原这是担心自己声势浩大,担心自己会影响新法,所以让公子彘来劝说吗?

    呵呵!

    无耻小人!

    想到这,太子横又看了一眼公子彘,并没有再斥责他,而是站起来,走到公子彘身前,在公子彘期待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彘,你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不知背后深意。所以,回去后,好好读书,还要自己好好思考,不要人云依云。”

    说罢,太子横转身离去。

    太子横走远后,公子彘看着远处的马车,长叹道:“兄长,彘虽年幼,但许多事情已经明白,是你自己的双眼被**和恐惧蒙蔽了,是你自己没看清楚啊!”

    “唉~~”公子彘摇了摇头,然后出了小亭,吩咐道:“驾车,回左徒府。”

    不久后,熊槐得到太子横与公子彘在淮水边相会的消息。

    沉吟许久后,熊槐叹道:“左徒···子彘啊···”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齐国伐宋

    齐国临淄。

    齐王地听到周最的禀报,大喜道:“陈轸那个老匹夫病死了,这实在太好了,寡人现在又少了一个心腹之患啊。”

    笑着,齐王地又问道:“相国,楚国龙舒君现在如何?寡人之前听说他已经被楚太子引为上宾了,但又听说他为了离间楚王与楚太子,行事十分高调,他可曾泄露身份?”

    周最摇头道:“大王,臣得到消息,龙舒君目前为止还未泄露身份。”

    说着,周最迟疑道:“可能是因为陈轸病重的缘故,所以之前那段时间,楚国知北涯的探子出现了混乱,这才没有发现龙舒君的真实身份。”

    齐王地哈哈一笑:“相国说是因为陈轸的缘故,但寡人看来未必吧。这两年来,寡人前前后后给龙舒君送去两万金,这么一大笔钱,楚国却丝毫无知。

    由此可见,楚国知北涯也不过如此。”

    周最闻言,虽然心知这是楚国寿春遭遇战乱,又碰上迁都的缘故,但他并没有反驳,而是敬佩的拱手道:“大王圣明。”

    齐王地大笑道:“相国,既然龙舒君身份还未暴露,那稍后相国再给龙舒君送去万金,让他加大离间楚王父子的关系,最好让楚王父子变得跟宋王父子一样。”

    “唯。”

    “相国,既然如今各国皆已答应伐宋,而楚国那边又出现混乱,至此天赐良机,该出兵伐宋了。”

    “唯。”

    一月后。

    楚国寿春,王宫。

    新任刺史令邓陵光禀报道:“大王,齐国急报,不久前,齐王以大将触子为将,率二十万齐军,以及鲁卫等五万属国联军,兴师伐宋。

    同时,燕赵魏三国纷纷进行响应。

    其中,燕王以大将张魁为将,率两万燕军南下,自带粮草,助齐伐宋。而赵王则以大将军赵袑为将,率五万赵军,出兵伐宋。魏王则以将军魏齐为将,率两万魏军攻打宋国。”

    “终于轮到宋国了。”熊槐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之前齐国伙同五国伐秦,而后两次伐魏,一度伐赵,后伐燕,现在又开始出兵伐宋,天下各国,除了韩国,其他国家基本上都被齐王地攻伐了一次,甚至不止一次啊。”

    此时,邓陵光又禀报道:“大王,还有一个消息,齐相周最用自己影响力,已经派人说服二周投靠齐国。

    不久前,韩王几瑟派人向西周公与东周公征粮,结果,二周自持背后有齐国,因此拒绝了韩王,并驱赶了韩王使者。

    韩王得知,大怒,但因为齐国势大,不敢公然逼迫二周。”

    “嗯?”熊槐一怔,他没想到韩国与二周也闹矛盾了。

    接着,邓陵光又道:“大王,最近监视江城子的人发现,江城子得到了一大笔金钱,探子顺藤摸瓜,发现资助江城子的人,乃是齐国的人。

    所以,臣有理由相信,之前寿春谣言四起,可能也是齐国在背后出力。”

    熊槐冷冷一笑:“呵呵!齐王地此刻正在准备率领各国攻打宋国,不来巴结寡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来挑拨寡人。真当寡人老糊涂了,真当寡人是吃素的吗?岂不闻虎老于威在!”

    邓陵光闻言,只是挺直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熊槐喷了齐王地两句后,见邓陵光既不符合又不劝阻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便意兴阑珊的停了下来,然后叹道:“算了,寡人大度,不跟齐王地计较。”

    说罢,熊槐吩咐道:“继续保持对齐国的关注,至于齐国对我楚国的小动作,暂时不予理会。”

    又数日,宋国使者,太子贞之子公子服来。

    宫中。

    公子服拱手道:“大王,昔日寡君听说公子富贤,欲重礼聘以为相,只是正巧遇到公子富成婚,这才耽搁了。

    如今公子富已经成婚,也已经安排好封地松阳的事宜,并重新回寿春用事。

    是故,敝国欲再提前事,重礼请公子富前往宋国为相,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熊槐摇了摇头:“楚宋亲近,而公子又是宋夫人的兄长,按说公子亲自来请,寡人不应拒绝才是。

    但,上次太子来时,寡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太子还未即位,只要暗中私通齐国的宋王还在位,那我楚国绝不会干预齐宋之事。”

    公子服急道:“大王,如今四国联军来袭,寡君已经完全人清了齐国的狼子野心,绝不会再做出向齐国媾和的事情。

    而且,寡君已经许诺,只要公子富去了商丘,那宋国必将全部托付家父以及公子富,寡君绝不插手。

    请大王明鉴,再续楚宋之好!”

    熊槐摇了摇头。

    公子服再道:“大王就算不为宋国考虑,也请大王为楚国考虑一二。齐国乃残暴之国,已经将周围的所有国家全都打了一遍,就剩下楚宋两国还没有臣服。

    若是我宋国兵败国削,沦为齐国属国,那下一次,齐国必将再次纠集起七国大军,围猎楚国。

    彼时,大王还岂能安坐于此。”

    熊槐冷笑道:“之前寡人遭到各国三次围攻,可曾有过任何畏惧,若是齐国敢来,那寡人就与七国联军在淮水上再战一场。”

    说着,熊槐挥了挥手:“公子回去吧,寡人信不过那个朝盟夕叛的宋王。”

    “···”公子服见状,最后只能失望的返回宋国了。

    宋国。

    宋王与太子贞得到楚国不会出兵救援的消息后,全都心中一慌。然后,父子俩相互埋怨了一阵后,又不得不再次面对以齐国为首的四国大军。

    此时,宋王指着地图道:“此次四国之兵来,其兵锋直指我宋国要地陶城。所以,寡人打算将主力聚集在陶城以应敌军。”

    说着,宋王看着太子贞道:“寡人的大军之前几经大战,士卒疲弱,难以守住陶城。是故,寡人觉得应该要从南部调五万大军前往陶城驻守。”

    太子贞看了看地图,陶城北部是魏国,东部不远处便是齐国,乃是宋国战略要地,也是宋国最富庶的地方。

    一旦陶城失守,那么四国联军将会直接挥师南下威胁都城商丘。

    虽然陶城对宋国重要,但是如果他派去陶城的五万大军被他父王吞了,那他必将失去安身立命之本。

    想着,太子贞立即开口道:“五万大军太少,我决定最起码需要从南部调十万大军去陶城。”

    宋王一听太子贞不惜血本也要守住陶城,除了难以置信外,更多的是有一些感动,有一些激动,看着太子贞笑道:“太子此言当真?”

    太子贞点头道:“当真,不过,防守陶城的将领,需要是我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将臧子。”

    宋王一听太子贞举荐他的党羽臧子,顿时脸色一沉:“不行,臧子乃我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将,需要坐镇商丘总揽大局。至于陶城,我宋国大将曹斌可守。”

    “曹斌不行。”

    “臧子更不行。”

    “如果臧子不守陶城,那南方大军就不会北上。”

    宋王大怒:“宋国战败,对太子你有什么好处?”

    太子贞:“···”

    宋王见太子贞不出声,怒道:“若是南方的大军不来,那寡人将割北部东部包括陶城在内的三百里地给齐国,以向齐国求和。”

    太子贞大怒道:“若是如此,那我将率领治下之臣民投靠楚国,愿为楚国之封君。”

    宋王一僵:“逆子···”

    太子贞看着宋王默不作声。

    父子二人僵持了一阵后,最后宋王妥协,以彭城为代价,换取太子贞麾下的五万大军北上。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魏弃河东

    楚国,寿春王宫。

    邓陵光面无表情的禀报道:“大王,探子来报,齐燕鲁卫等国二十七万已经兵围陶城,而宋国则派大将曹斌率十五万大军驻守陶城。

    同时,赵魏两国七万联军,从大梁东进,攻打宋国西北诸城。而宋国则坚壁清野,依托城池,节节抵抗,以拖延赵魏联军的步伐。”

    熊槐闻言,并没有太多在意宋国的事情,而是问道:“最近广信君田文在干什么?”

    邓陵光拱手道:“回大王,自从齐国出兵伐宋后,广信君便开始在寿春城大肆传播齐国威胁论,说是一旦宋国屈服,那齐国就会联合各国围攻我楚国。

    并且,广信君这段时间,还在频频游说令尹、柱国以及太子,试图说服他们支持出兵救援宋国。

    同时,宋国听说了广信君的事迹后,便赠予了广信君黄金百镒为谢,同时派出使者再来我楚国求援。”

    熊槐皱眉道:“怎么?广信君就只在我楚国散布齐国威胁论吗?难道他就没有去三晋燕国散布谣言?”

    “回大王。”邓陵光摇了摇头:“因为广信君失去了薛地的财富,所以现在广信君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加上最近广信君门下食客又增加到近千五百人,所以,广信君没钱再大肆传播谣言了。”

    “嗯?”熊槐一怔:“寡人之前可是才送给广信君万金,他怎么这么快就没钱了。”

    邓陵光应道:“大王,广信君之前拿前后,大部分都用来在各国鼓吹大王贤明,以及散布齐国威胁论上。再加上广信君为人奢侈,门客众多,所以,广信君早就没钱了。”

    熊槐愣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再给广信君送去万金。”

    ···

    不久后,邓陵光带着万金黄金来到田文府上。

    “广信君,最近齐国伙同赵魏燕鲁卫邾等国围攻宋国,这令大王很苦恼。一旦宋国屈服齐国,那齐国的实力范围就将扩张到淮水北岸。

    强大的齐国雄踞淮北,对我楚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田文一听,大喜道:“刺史令,难道是大王准备出兵救宋了吗?”

    “不然。”邓陵光摇头道:“如今赵魏燕三国全都臣服齐国,与齐国结盟,甚至这次齐国伐宋,燕国还派出两万大军,自带粮草,千里迢迢的无偿帮助齐国伐宋。

    如今齐国有这些盟友在,我楚国贸然出兵,胜算太小,大王可不会为了宋国而牺牲自己的名声。”

    田文一僵。

    此时,邓陵光拱手道:“大王听说广信君在魏国有极高的声望,也在赵国有很多人脉,所以,大王欲请广信君出面,说服赵魏两国背弃齐国。

    同时,楚王也派人去燕国,让在燕的谷阳君游说燕国背弃齐国。

    一旦三国背弃齐国,那齐国必定声势大衰。”

    田文点了点头,想要答应却又些为难的道:“大王的意思,臣已经明白了,但是···这个···”

    邓陵光笑道:“大王也知道广信君的难意,所以,大王特让在下来,赠予广信君万金。”

    田文一听,立即大喜的应道:“请刺史令回复大王,还请大王放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说服赵魏两国背弃齐国。”

    等邓陵光一走,田文立即吩咐道:“传令,立即派人携带三千金去齐国,让齐国大臣游说暴君田地,就说齐国伐楚伐秦伐赵伐燕伐魏伐宋,已经将天下各国都得罪了一遍,继续炫耀武力攻伐宋国,对齐国不利,请齐王退兵。”

    “诺。”

    “传令,立即派人携带五千金去三晋,散布齐国威胁论,就说齐国迫使宋国屈服后,下一个攻打的目标,不是赵国就是魏国。

    还有,让人游说赵王魏王,就说齐国这次并没有真的打算攻打宋国,而是打算借赵魏两国之力削弱宋国,然后用宋国削弱赵魏两国。直到最后,齐王会在赵魏宋燕等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接受宋国臣服,并离间宋国与三晋的关系。”

    “诺。”

    “传来,从府中拿出一千金,继续在寿春城中鼓吹齐国威胁论,游说大臣赞同出兵救宋。”

    “诺。”

    不久,熊槐听说田文不仅派人去三晋散布谣言,而且还在寿春城中到处散布齐国威胁论后,愣了愣,然后又没再管他。

    秦国咸阳。

    此时,秦王荡看着自己身前的右丞相司马错以及左丞相魏冉道:“之前秦齐两国联合伐魏,寡人破安邑取绛都,大败魏军,魏国震恐。

    但是,寡人辛辛苦苦打趴下的魏国,却被大战数月劳而无功的齐国拿走了,寡人耻之。

    现在齐国又伙同赵魏燕等国伐宋,无暇顾及魏国,所以,寡人打算再次兴兵伐魏,给魏国一个教训。”

    司马错与魏冉闻言,异口同声道:“大王,臣愿为大王分忧。”

    秦王荡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魏冉道:“寡人知道左丞相对魏国比较熟悉,这次出兵伐魏的事情,还是拜托左丞相了。”

    “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会为大王雪耻,给魏国一个教训。”

    楚国寿春城。

    这一日,邓陵光进宫禀报道:“大王,魏国传来消息,不久前,秦国派丞相魏冉为将,率十万大军攻打魏国。

    结果,魏国以实力不足,放弃了河东所有地区,然后退守上党。

    是以,秦国轻取蒲阳等二十三城,并驱赶蒲阳百姓回魏国。”

    熊槐一听这个消息,不禁愣了愣。

    他本以为之前魏国响应齐国伐宋,却只派出了区区两万军队,而且将主将倪良留在国中。这是因为魏国要防备秦国,结果,魏国直接放弃了所有河东的土地。

    想着,熊槐令人将地图展开一看,却见魏国失去蒲阳等地后,就只剩下上党一地与秦国接壤了。

    而更关键的是,上党之地易守难攻,且还被赵魏韩三国瓜分。

    秦国攻上党一地,必将面对三晋合力。

    如此一来,魏国就从秦国的泥潭中抽身而出,暂时再也不用担心秦国的攻击了。

    想着,熊槐笑道:“好魄力,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虽然魏国失去了整个河东,但也获得了喘息之机,看来魏国还是有能人的,而且魏王遫也比他爹强多了。”

    说罢,熊槐又将目光转向韩国:“现在秦国已经无法直接进攻魏国,而攻打我楚国以及赵国的道路又太崎岖,剩下的,秦国就只有韩国这一个目标了。

    所以,接下来秦国的所有压力全都落在韩国身上了,韩国能顶住秦国吗?”

    说着,熊槐吩咐道:“贤卿,多派探子去韩国,接下来,秦国必定会对韩国动手。一旦秦国动手,立即让我们的人鼓动韩王向齐国求援。”

    邓陵光应道:“是,大王。”

    “还有,开始联系齐国那边与我们交好的大臣,一旦韩国求援,立即全力鼓动齐王出兵救韩,让齐王将秦国出关的唯一通道堵上。”

    “唯。”

    “此外,传讯给左徒屈原与广信君田文,让他们也联系他们在齐国的好友,让他们游说齐王,让齐王对秦国保持警惕。”

    “唯。”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秦国伐韩

    秦国咸阳。

    秦王荡心有不愈的道:“之前,寡人出兵伐魏,本欲屈服魏国,但魏国宁愿放弃河东,也不愿向寡人屈服,寡人恨之。

    但现在,魏国退往东部,寡人虽想再给魏国一个教训,但中间隔了一个韩国,出兵一事困难重重。”

    说着,秦王荡看着司马错与魏冉道:“不知那位贤卿可否为寡人屈服韩国,为我秦军打通前往东方的道路。”

    二人闻言,魏冉没有开口,而司马错立即拱手请命道:“大王,臣愿往。”

    此时,魏冉开口道:“大王,不可,右丞相声名在外,若是丞相前往,韩国必惧,然后以举国之力保宜阳,并向赵魏楚等国求援。

    宜阳此城,城高池深,且兵精粮足,器械充裕,若是韩国一味坚守,我秦军虽然勇烈,即便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也未必能攻克宜阳。

    而且,韩王与楚王有父子之情,若是韩王向楚王求援,一旦楚王调停,不知大王如何自处。

    所以,臣以为若大王欲臣服韩国,则右丞相以及臣都不便领兵出战。”

    秦王荡一怔,仔细想了想,发现攻打韩国果然比魏国要复杂许多。

    一则韩国元气犹在,二则韩王几瑟与楚王关系亲厚,一旦韩国向楚国求援,那楚国有极大的可能会出兵干预。

    这样一来,不仅会破坏秦楚两国的友好关系,而且也可能导致伐韩失败,甚至还会导致韩国更加亲近楚国。

    想着,秦王荡看着魏冉道:“不知左丞相有何计策,能助寡人臣服韩国以及魏国。”

    魏冉立即应道:“大王,臣之愚见,我秦国可以立即派人去游说韩王,就说大王欲伐魏,希望韩国借道于秦,并出兵协助秦国。

    韩国与魏国亲厚,必不肯借兵借道,如此,那大王便可出兵伐韩。

    只要大王派出合适的将领,合适的大军,则韩国必定不会立即向楚国求援。

    然后,只需我秦军大败韩军,则韩国可擒。”

    秦王荡笑着问道:“不知贤卿以为,合适的将领是谁?合适的大军又是多少?”

    魏冉拱手道:“大王,将军白起精通兵法,熟于战事,单论用兵之道,可与名将吴起相提并论。”

    说着,魏冉拜倒:“臣愿保举将军白起为将。”

    秦王荡看了看魏冉,他对魏冉将白起比之吴起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魏冉在吹牛,不过,他也知道魏冉与白起的关系,这两人关系太亲厚了。

    魏冉提拔白起于行伍之间,又将嫡女相嫁,这关系简直亲密到了极点。

    不过,按照秦国传统,为了避免将相失和,秦国的领军大将,不是丞相自己,就是由丞相举荐大将出征,魏冉举荐白起也没错。

    想着,秦王荡看了看右丞相司马错后,点头应道:“可,那就以白起为将。”

    说着,秦王荡又问道:“那丞相以为需要出兵多少。”

    魏冉笑道:“那就要看大王的意思了。

    若是大王只想让韩国表面屈服并借道,那只需五万大军足以。若是大王想换个韩相,那么就需要十万大军。

    若是大王想要让韩国臣服,那么就需要十五万大军。若是大王还想要魏国以及二周,那就需要二十万大军。”

    秦王荡闻言,哈哈一笑。

    一月后。

    楚国王宫。

    邓陵光禀报道:“大王,不久前秦王以韩王拒绝秦国借道伐魏为由,以秦将白起为将,出兵五万攻韩。”

    “白起!五万秦军?”熊槐一怔。

    他算到了秦国会出兵伐韩,但他没算到秦国会这么伐韩。

    白起杀神人屠的名号,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区区五万秦军,这能干成什么事?

    以韩国宜阳城的规模,五万秦军绕宜阳城两圈就用完了,如何能打痛韩国并迫使韩国臣服。

    想了想,熊槐猜不透秦王的算盘后,问道:“现在韩国那边是怎么应对的?”

    邓陵光应道:“回大王,韩国上下皆以为秦国派一将军来,这是秦王恼怒,只是想找回面子,攻下一两座小城,就会收兵回国的。

    所以,韩王下令,以韩将暴鸢为将,率五万韩军以抗秦军。”

    熊槐一怔,问道:“韩王没向赵国或者魏国,甚至是寡人还有齐国求援?也没让人居中调停?”

    “回大王。”邓陵光应道:“韩国上下一听五万秦军来,便没提求援事,也没提调停事,他们自信能击退这支秦军”

    “哦!”熊槐点了点,然后再心中默默叹了一声:“估计,可能,大概,这次韩国完了。”

    顿了顿,熊槐吩咐道:“继续关注韩国那边,并联系各国大臣。”

    “唯。”

    数日后。

    熊槐一大早起来,才在宋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衣冠,此时,一个侍者匆匆走了过来,并禀报道:“大王,工尹已齿之孙来报,昨夜工尹薨。”

    熊槐一怔,沉吟许久,叹道:“备车,寡人欲送先生最后一程。”

    “唯。”

    太子府。

    太子横看着前方的群臣道:“孤刚刚得到消息,工尹于昨夜无疾而终,父王得到这个消息,并未立即宣布工尹的人选,而是去工尹府上拜祭。

    以孤对父王的了解,父王这次一定会召见群臣众议工尹人选,不知诸位以为孤应该推举何人?”

    话音一落,州侯立即开口道:“太子,潘君贤能,管理太子府井井有条,从未出错,臣以为潘君可以做工尹。”

    太子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州侯,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潘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也希望潘君能获取工尹之位,工尹不仅掌管楚国工事,手中有大量的工匠奴隶,而且还是有兵权的。

    更重要的是,楚国的五色石,娲皇纸等神器,也全都是由工尹掌握的。

    若是潘君能担任工尹,那他必将势力暴涨,并从此不用为钱财发愁。

    但,他心中很清楚,父王肯定不会选择潘君的。

    想着,太子横摇头安慰道:“孤虽然知道潘君贤能,但是这次选择工尹人选的决定权还是在父王手中。

    而潘君从未接触工事,父王用人以能授职,即便孤推荐君,君也未必能获得工尹一职。

    就跟不久前孤举荐襄阳守叶巡为叶郡守一样。”

    众人一听叶郡守的事情,全都皱了皱眉头,然后不在随意推荐人选。

    秦国咸阳。

    秦王荡心有不愈的道:“之前,寡人出兵伐魏,本欲屈服魏国,但魏国宁愿放弃河东,也不愿向寡人屈服,寡人恨之。

    但现在,魏国退往东部,寡人虽想再给魏国一个教训,但中间隔了一个韩国,出兵一事困难重重。”

    说着,秦王荡看着司马错与魏冉道:“不知那位贤卿可否为寡人屈服韩国,为我秦军打通前往东方的道路。”

    二人闻言,魏冉没有开口,而司马错立即拱手请命道:“大王,臣愿往。”

    此时,魏冉开口道:“大王,不可,右丞相声名在外,若是丞相前往,韩国必惧,然后以举国之力保宜阳,并向赵魏楚等国求援。

    宜阳此城,城高池深,且兵精粮足,器械充裕,若是韩国一味坚守,我秦军虽然勇烈,即便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也未必能攻克宜阳。

    而且,韩王与楚王有父子之情,若是韩王向楚王求援,一旦楚王调停,不知大王如何自处。

    所以,臣以为若大王欲臣服韩国,则右丞相以及臣都不便领兵出战。”

    秦王荡一怔,仔细想了想,发现攻打韩国果然比魏国要复杂许多。

    一则韩国元气犹在,二则韩王几瑟与楚王关系亲厚,一旦韩国向楚国求援,那楚国有极大的可能会出兵干预。

    这样一来,不仅会破坏秦楚两国的友好关系,而且也可能导致伐韩失败,甚至还会导致韩国更加亲近楚国。

    想着,秦王荡看着魏冉道:“不知左丞相有何计策,能助寡人臣服韩国以及魏国。”

    魏冉立即应道:“大王,臣之愚见,我秦国可以立即派人去游说韩王,就说大王欲伐魏,希望韩国借道于秦,并出兵协助秦国。

    韩国与魏国亲厚,必不肯借兵借道,如此,那大王便可出兵伐韩。

    只要大王派出合适的将领,合适的大军,则韩国必定不会立即向楚国求援。

    然后,只需我秦军大败韩军,则韩国可擒。”

    秦王荡笑着问道:“不知贤卿以为,合适的将领是谁?合适的大军又是多少?”

    魏冉拱手道:“大王,将军白起精通兵法,熟于战事,单论用兵之道,可与名将吴起相提并论。”

    说着,魏冉拜倒:“臣愿保举将军白起为将。”

    秦王荡看了看魏冉,虽然他对魏冉将白起比之吴起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魏冉在吹牛,但他也知道魏冉与白起的关系,这两人关系太亲厚了。

    魏冉提拔白起于行伍之间,又将嫡女相嫁,这关系简直亲密到了极点。

    不过,按照秦国传统,为了避免将相失和,秦国的领军大将,不是丞相自己,就是由丞相举荐大将出征,魏冉举荐白起也没错。

    想着,秦王荡看了看右丞相司马错后,点头应道:“可,那就以白起为将。”

    说着,秦王荡又问道:“那丞相以为需要出兵多少。”

    魏冉笑道:“那就要看大王的意思了。

    若是大王只想让韩国表面屈服并借道,那只需五万大军足以。若是大王想换个韩相,那么就需要十万大军。

    若是大王想要让韩国臣服,那么就需要十五万大军。若是大王还想要魏国以及二周,那就需要二十万大军。”

    秦王荡闻言,哈哈一笑。

    一月后。

    楚国王宫。

    邓陵光禀报道:“大王,不久前秦王以韩王拒绝秦国借道伐魏为由,以秦将白起为将,出兵五万攻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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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