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从心之道,五通之法
“……”
白衣教总坛,神女殿中。
杨云澜高坐上首,陆玄坐其旁。
堂下坐着白衣教一众高层,身为教主的康玉,则是跪在当中。
一番变故,这大厅之中却是换了主客身份。
四名护法噤若寒蝉,便是此前那名脾气不小的胖大老者,此时也如同孩童一般,老实端坐,不敢丝毫动作。
至于那山魈,如今却不在此,被陆玄禁了起来,由梓榆看守,不虞它走脱了去。
那山魈精明,得知陆玄身份,便将自家来历,与白衣教的联系全都告诉了陆玄,如今它的事情暂且不说,陆玄却得帮着杨云澜先把白衣教的事情处置妥当。
“师姐,师父她老人家也算待你不薄,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杨云澜面若冰霜,心中实有些失望,康玉这个师姐对她有意见,她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也并没有因为康玉的针对就有多少的怨恨。
但是今日从那山魈口中得知康玉真的是害死自家师父的罪魁祸首之后,心绪可谓是十分复杂。
她有过怀疑,不过还抱着几分希望,但当真相放在眼前,一切都没什么好说了。
堂下的康玉面若死灰,半点回应也没有,当她看到梓榆是陆玄座下异兽,本人更有飞剑手段,心中就预料到如今的局面了,当知晓自己以为的‘娘娘护法’居然就是依靠的玉真娘娘的时候,更是不再抱半点希望。
倒不是这山魈丑陋,心中失望,而是作为依靠的‘玉真娘娘’都被陆玄捉了,她还能说些什么?
至于杨云澜这个师妹的问责,她根本就不在意,当这个师妹出现的那时候开始,以她的性格,只要得了机会,事情就注定会这般发展。
对此她没有半点后悔。
不这么做,难道等着师父替杨云澜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师妹掌控白衣教,自己则是再没有半点掌权的机会?
那是她不可能接受的。
她没回应杨云澜,也没有发泄什么的意思,杨云澜运气好,有陆玄这么个长辈,但她以前也遇到了山魈,不然也坐不上教主的位置,大家半斤八两,成王败寇,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师妹,你我都不是小孩子,问这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饶了我的性命么?若是你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倒是可以与你细细说说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康玉讽笑道。
杨云澜一时无言,事实确实如康玉所说,康玉杀死师父,害死白衣教前任教主,不管是从个人层面还是整个白衣教,都不可能留着她的性命。
杨云澜摇了摇头,一时有些怅然。
转过头来,看向陆玄,道:“陆爷爷,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么?”
陆玄扫了堂下几人一眼,摇了摇头,有了今日之事,杨云澜在白衣教的地位已经稳了,多的他也不想多管。
白衣教这些高层,并非真心跟随康玉,只需康玉一死,自然不会再起波澜。
“来人,带下去吧。”
听得陆玄这话,杨云澜吩咐教众将康玉带了下去。
她的功力已经被废去,如今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
“白衣教之事,全是那康玉所为,小畜也就是搭了把手,索取些好处罢了,许多事情并未插手,还请仙长绕过小畜一条性命,小畜愿牵马缒蹬,端茶倒水,伺候仙长左右。”
一处院落之中,陆玄正在询问那山魈。
山魈乃是雌性,声音慵懒好听,若是不看它模样,只怕还以为是什么美人。
它也颇有几分智慧,知晓陆玄这等飞剑在身的高人,不是自家能糊弄的,只想留得一条性命。
陆玄微微摇头。
山魈见此急了,忙道:“小畜虽未能化形,却有一手幻法,凡人无法看破,仙长座下虽有神兽,俗世之中,却也不好伺候左右,小畜腿脚麻利,也有几分力气,那人情事故也算粗通,许多事情都能处理,还请仙长收留。”
“仙长可是要斩妖除魔争取功德?小畜还有几个哥哥,都是作恶多端的恶妖,与小畜全然不同,仙长如是有意,小畜愿将他们的下落告诉仙长,还请仙长绕过小畜小命。”
“哦?”
陆玄听得这话,面色有些古怪。
他本想问问这白衣教是否还牵扯什么古怪之事,也好解除后患,倒也没想着斩了这山魈,甚至还琢磨,是不是将它送往罗汉寺,给韦驮调教,想来韦驮还会高兴。
却不想对方居然抛出了自家同伴来挡灾。
“你还有几个哥哥?可也是在这紫贞山中?”
山魈见陆玄对此感兴趣,反倒是有些激动,忙道:“小畜那几位哥哥,与小畜一般,修的都是五通神之法,颇有几处淫祠,也是未能化形的妖类,喜食人,也好淫,最是作恶多端,仙长若要功德,斩了它们,却要比斩了小畜所获多得多。”
功德。
陆玄微微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功德,至少李元丰没说过修士还要做什么功德,只提过福德、外功积累之说,具体也没详述。
他对其中差异、门路尚且不是很清楚,哪里有这山魈所说的获取功德的念头?
不过听这山魈言语,它那几个哥哥确实不是什么好物,如今既然听了,倒是不好不管。
行侠仗义算不上,至少听了这等恶事,也得求个念头通达。
当然也不急于一时,不过这山魈,确实不好先处理了。
略作琢磨,陆玄教梓榆看好山魈,自家却寻了一处房间,取出了杨燕云留个他的那个木盒子。
盒子里头除了几本古籍之外,就是那些零碎物件,有一方掌心大小的怪石,不见半点气息,十分平常。此外还有一块散发这金属色彩的碎片、几根色彩各异的羽毛,倒有几分灵机。
他从百字碑中得了一些启示,大抵也是与修行有几分关系的物件,具体暂不细说。
此番取出木盒,却是为了这盒中几本古籍。
得了李元丰指点,他知晓水经注这等前人传承不好随意乱传,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但杨云澜这里,却需要一门强力些的功法修持。
陆玄便生了借助百字碑,帮她推演一门有望通达先天的法门出来,至少他离去之后,杨云澜也有足够实力压服白衣教之人。
这盒中古籍虽然浅薄,但用作推演俗世功法,却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冇)
九十二、入江陵玉真幻术
“仙长,我那几个哥哥便在江陵,江陵之地人气旺盛,尤其文人士子颇多,富贵人家不少,最得它们中意,仙长此番可是直接去江陵么?”
将推演出来的功法交予了杨云澜后,陆玄让她骑乘駁马在一干白衣教教众面前一番显圣,便离开了紫贞山。
正是要去寻山魈的那几个哥哥。
离开岳州之时,他便留了信,倒也不必顾虑太多。
“便去江陵……对了,到不曾问,你这五通法门何等来由,似是与神灵有关?说来你这名号……玉真娘娘,倒也亏你想得出来。”
陆玄摇头。
山魈赔笑道:“仙长有所不知,我等兄妹几个,无有法门传承,偶然得来了一门五通神练法,于是各自都有神号,便是为了修行,也是无奈之举,我那几个哥哥太过沉迷人欲,小畜也知不妥。”
“小畜也是遇得这白衣教,才生了几分歪念,欲借去那神女供奉之位修行,不曾想还未开始,您便来了,想来也是老天有意让小畜跟着仙长。”
这山魈心思灵活,说着说着便巴巴与陆玄扯上关系,让人好笑。
不过陆玄细问过康玉,知道它倒也没说太多假话,也没真想过取了它的性命。
……
“前头便是江陵了!”
梓榆速度快,山魈速度虽然也不慢,到底还是差了许多,以至于耽误了一些功夫。
到得江陵之时,已是第二日黄昏。
“你这形貌,须得变化一二才好。”
陆玄正要下马,看着山魈模样,微微提了一句。
山魈反应过来,当下使了幻法,变做了人形。
便是以先天灵觉观去,也难看破它本相,糊弄弄凡人更不必说,此法说来也有几分玄妙。
不过山魈变化的模样,却让陆玄面色有些古怪,它变化的不是旁人,正是康玉。
似是看到了陆玄的面色,山魈忙道:“仙长不知,这五通神法门限制颇多,须得熟悉其人气息,才能幻化人类,且撞不得污秽,我在紫贞山已待了不短时日,对这康玉最熟悉。”
陆玄摇了摇头,反问道:“未知这江陵可有白衣教教众?”
山魈听得陆玄这话,当下明了,眼睛一亮,忙点头:“有的有的,小畜明白。”
“入城之后,便叫我前辈吧,你那几个哥哥如是在江陵,瞧破了你的本相,可会打草惊蛇?”
山魈摇头:“小畜也只因这出身缘故,所以有这等灵慧,我那几个哥哥虽也类常人,但多是欲念深重,只需仙长隐好您那口飞剑的气息,他们断然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兴许还以为是小畜捉了您,送给他们当做血食的呢。”
“要说我这几个兄长,心思可大的很,吃人吃多了,还想着换口味,凡人吃多了,便想着吃修行人,岂不知这湖广之地,仙人传说最多,早晚有一日得被有道真人斩掉,小畜也是因此才躲到了紫贞山去,不过小畜显然还是不够聪明,否也不会扯上白衣教。”
“说来我那几个兄长,或许也是天意送给仙长的功德吧,如是能让仙长斩了去,也算他们的福份。”
这山魈着实是会说话,可以说把话都说尽了,面面俱到,口舌着实厉害。
尤其是披着康玉的模样,声音比之康玉还要胜过一筹,旁人若是不看她的本相,只怕轻易便会被迷惑。
言语之威,皮囊魅惑,这五通神法门之中的幻术,也是天生便适合这山魈。
“你倒是看得通透。”
陆玄倒有些佩服这山魈了。
虽说她天性狡诈,但能以山魈之身,看破人欲,也算有几分道性。
得了陆玄这一声赞,山魈眉开眼笑。
“梓榆,你自去玩耍,此番便莫要胡乱追人了,如是遇着修士,跑不过也莫要与他争斗,我自会来寻你。”
陆玄吩咐一句,这江陵城郊不同,人烟之地,难说会不会遇见修士,须得提醒一句。
駁马晃了晃脑袋,吐了吐嘴皮子,表示明白。
“走吧。”
见此,陆玄回过头来,招呼山魈。
“是,前辈。”
这家伙倒是适应得快,颇有些老黄的风采,二者要是见了,兴许还能臭味相投?
想到这,陆玄摇了摇头。
……
江陵之地,古也是大城,如今虽有变化,却也不比那岳州差了去。
更因其南临祖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本身所处湖广之地,也是枢纽所在,古时便是军事重地。
城墙高大,比起岳州山水之地,更多几分雄浑。
加之荆楚之地,文人墨客亦是不少,入得城中,热闹却不下岳州城。
周遭更有名士隐修,因此陆玄这老道领着山魈入得城中,便如同滴水入河,没有半点波澜掀起。
黄昏之下,大城古韵,喧嚣声中,二者寻了一处茶肆坐下。
“依你所言,你等修五通神法,相互之间当有气机感应,如何,你能否感应哪家供奉了你那几位哥哥?”
陆玄问道。
山魈摇头:“这大城之中,人气旺盛,气机驳杂,却非如此容易,不过这江陵城中有白衣教驻地,让白衣教教众打听五通神,并非难事。只是仙长若想将我那几位哥哥一网打尽,怕是不易,到时候怕还得委屈仙长一二。”
陆玄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道:“无妨,你须记我飞剑之利便是。”
山魈闻言,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
她此时眉心尚有几分酸痛呢,犹记得碧云剑之压迫。
……
山魈很快联系上白衣教的教众,如今他们还不知总坛变故,见得山魈这‘教主’,自然是十分听命。
没多久的功夫,便探得了几家供奉了五通神的家庭。
这些人家当中,各有问题,不过多是殷实人家,山魈几个兄弟,倒也会选。
时已入夜,未免误会,却不好拜访,陆玄只记下了地方,也不做那夜行之事,只等明日。
山魈倒是从善如流。
陆玄借此机会,又仔细问了问那五通神法门,山魈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了个通透。
陆玄也有了一些了解,这法门也是旁门左道,杂含了一些神祇相关,颇有些诡秘。
不是正路,比之落魄山异术还有不如,不过也别有几分巧妙,却不是是何人闯出。
此法对妖类之属颇有帮助,未入元胎,便能幻化人形,借助人气香火,掩盖自身气息,也不虞他人堪破本相。
虽然限制已是不少,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颇为奇妙了。
这创法之人,倒也有几分奇思妙想。
只是此人想来不是什么正经路数,要么是妖类修行,要么便是古怪修士,否则玄门正宗,哪怕旁门左道,自有传承,怕也不会鼓捣出这种法门来。
陆玄略作钻研,忽的想起百字碑,借之推演了一番,不多时,却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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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遇同道黄山余崖
“你这道士,我家老爷好生请你做客,给你一顿饭吃,也是与出家人为善,却为何咒人?去去去,也就是我们老爷心善,否则定不与你这道士干休。”
“这位管家,正是因你家老爷心善,也算缘法,我才点破啊,你家老爷求子心切我能明白,但那淫祠邪神却并非好相与的,求神拜佛,本就只是寄托,若想真正得子,还需看大夫才是,还望听我一言,莫要再供奉那邪神了。”
一家富贵门庭之前,却有一名年轻道人,被人推搡着赶了出来。
那道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左右,模样还算清秀,只是有些邋遢。
面上还能看出几分稚嫩,许是初出茅庐,言语之间直来直去,难免让人不好接受。
“你懂什么?我家二夫人如今已是有了身子,便是求的神尊,如是真如你所说,又岂能成?”
那管家不屑挥袖,随即不再理会年轻道人,走入了院中。
道士本欲再说些什么,被两名门子给拦了回来。
“唉!”
道人微微一叹,嘴张了张,终究没有开口,转身便要离去。
“道友请留步!”
没走几步,忽然听得有人呼唤,道人转回头去,便见得一名须发灰白,身材挺拔的半百老道,仔细一看,却也有清正灵光在身,是个同道。
不过老道士身旁还带着个凡人女子,却不知什么情况。
“我观道友一身灵光清正,也是玄门同修,未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道人含笑看来。
年轻道人也不想能在此地遇得玄门同道,玄门正宗同气连枝,倒是一件喜事,方才别人赶出门的郁闷,也少去了不少。
当下欣然应下。
......
“难得在此遇得同道,在下黄山翠微峰风露洞炼气士余崖,家师孤竹真人,未知老道长仙山何处?”
寻了一处酒楼,入得雅间,年轻道人稽首。
“贫道陆玄,散游之人,不比道友,偶得飞云子真人传承,算是半个玄门弟子,倒是惭愧。”
这黄山炼气士余崖,光明正大,陆玄也不隐瞒自家散修身份。
“原来如此,不过飞云子真人大名我也是听过,也是我玄门高修,老道长既然得了飞云子真人传承,自然也是我玄门同道,何来惭愧。”
修行之事,传承便等于有了牵扯,即便不算入门弟子,也算作半个记名,也是因此,李元丰才告诫陆玄不得随意传他人法门,其中却有因果。
陆玄虽然自称散修,但既然修的是徐烟霞传承,也算是他的半个记名弟子,旁人与他接触,也记着徐烟霞这点背景,不会轻慢了他。
一番寒暄,陆玄也知晓眼前的余崖同是元胎修士,此番却是奉了师命,下山游历来的,路过这江陵,身上也无银钱,在那户人家之中用饭,正好见了供奉的五通神像,有意提点,却不想被人赶了出来。
“那到是正巧。”
陆玄笑道:“贫道这里正好有一些那邪神的消息,如今遇得道友,正好将那几个妖孽除了去,也省得霍乱人世。”
余崖眼睛一亮,他也明白为何能在这里遇得陆玄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个因果,也是缘法。
“如此自然最好不过。”
陆玄闻言,当即将自家所得的线索都告诉了眼前的余崖。
有意无意的也看了看山魈,面色还好。
“只需取得那五通神像,便能寻得我这妖仆那几个兄弟所在,或是引他们过来,也是可行的。”
陆玄道。
余崖点头,方才他还奇怪陆玄身边怎么带着个凡人呢,不想居然是山魈变化。
心下也有些惊疑,若非陆玄点破,他都看不出这女子乃是山魈变化,好在遇得了陆玄,不然他即便是有心斩妖除魔,那变作邪神祸害百姓的几个妖孽如是以这法门幻化,兴许也难堪破。
“只是我观方才那户人家模样,对那神像却是信奉得很,如要取走,怕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余崖皱眉。
以他实力,若要强取自然不难,但是他却不好行那偏门之事,不是迂腐,只是与他心意不合。
陆玄见此,笑道:“道友空口白话,凡夫俗子也无修为在身,肉眼凡胎,自然难堪破真相,行走江湖,不拘何等境地,终究还是要让人知晓了你的本事,才好办事。”
他也看出余崖没什么江湖经验,想来也才是第一次下山,不然他真有意处理那家人的事情,不会想不出办法,左右还是心思太少了,行事上少了几分圆滑。
“老道长说的是。”
余崖微微苦笑,他多少也明白这道理,不过明白归明白,他这等初出茅庐的人,行事多是灵机一动,少了章法,一时急切,也难免处置不当。
“这神像便由贫道去取吧,届时对付那几个妖魔,道友再从旁出手便是。”
余崖修为不下与他,且还是有正经师承的人,只是经验不足。如有法器在身,手段或许比他还要强,陆玄这话倒也不是客气。
“我这妖仆,还有劳道友帮我看顾一二。”
陆玄忽然一句,身后的山魈一愣,面色有了些微的变化。
余崖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也没多想,忙答应了下来。
陆玄却是摇头:
“道友莫要大意,我这妖仆收服也不过两日功夫,本相乃是山魈,颇有些灵慧,也炼了那五通之法,有几分实力,还需注意才是。”
他这话也没避着山魈。
“原是如此,这倒无妨,我也有法器在身,她犯不得事。”
余崖听了这话,明白陆玄之意,做了回应。
山魈面色却是愈发不好。
陆玄对她警惕理所应当,不过此前不是要让她联系自家几个兄弟么?怎么现下去取神像却又不带她了?这让山魈心中有些不好的想法。
她却不知陆玄得了她那五通之法,已然借助百字碑研究出了些许东西。
倒也不是什么厉害手段,只是不必山魈出手,便能招来那几个妖魔。
说到底,百字碑有言,雌性山魈性格狡诈,迫于飞剑之利,这山魈在陆玄身旁看着老实,心中究竟何等想法,谁也不知。
而且她说出的那五通法门可并不完善,若非陆玄有百字碑在身,也难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由此便可看出,这山魈还是有些别样心思的。
如此情况,陆玄能自己做的自然就不必山魈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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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供神像一身四语
余崖本以为,陆玄这位江湖前辈会向自己展示取信那户富贵人家的手段,他还寻思学习一番,日后闯荡四方也能有个参照。
谁知陆玄却没直接去此前他被赶出来的那家人门庭,反倒是另外拜访了几处人家,随后叫来了白衣教的教众,命他们从其中一户人家手中买来了一尊神像。
余崖有些愕然。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山魈看得清楚:“供奉我那几位兄长的百姓可不少,神像自然也不会少了去,如是只为了神像,也不必纠结一处人家,还是仙长看得明白……”
山魈一番话,实在让余崖涨了些见识,不过也明白为什么陆玄让他小心山魈了,此妖果然有几分灵慧。
……
陆玄心中念头,正如山魈所言。
他首要目的是解决山魈的那几个兄弟,其次才是给余崖示范如何做事,次序不能搞错。
先前那户人家,不说本身对那神像信奉得很,轻易难转变观念,只说此前余崖拜访,对方便有些不好印象,若是陆玄这回再寻上门去,说那神像不妥,是自找麻烦。
行事要会变通。
拜访了几处供奉五通的人家,粗通五通之法的陆玄,选出家中神像有过山魈那几个兄弟显圣的一户,才叫白衣教的教众去买了来,如此目的已然达成。
见陆玄带着神像回来,不说余崖心思如何。
山魈心中却有些打鼓。
她虽然将五通法门告诉了陆玄,实际藏了一些东西,就譬如如何确认神像之上有过降灵,修行五通法门的人互相之间如何通过神像联络。
这些手段,对陆玄解释之时,她都有意无意的略过许多,没有详述。
可见陆玄如今行事,明显成竹在胸。
难不成人家早就见过五通法门?那岂不是早已经堪破自家心思?
山魈又是心忧又是疑惑,实有几分杂乱。
二人心思各异,陆玄回到他们面前,看了眼山魈,对余崖道:“余道友,我这妖仆可还安分?”
“老道长这妖仆,确有几分聪明,不过还不敢胡来。”
余崖微微摇头,随后却对陆玄一拜道:”老道长教我不少,此番还要谢过。“
虽然这等变通道理,并不难理解,但听人述说,比起亲身体会到底不同,至少日后他若是遇到事情,定然会想起陆玄今日行事,有了参照,做事便能多出许多路子。
陆玄明白他的意思,摇头一笑,道:“你我能在此相遇,也是缘法,再者你此番也是初次下山,若是在俗世混迹久了,什么道理都能接触几分,总有明白的时候。这些道理倒是其次,还需秉持己心才是最好。”
“老道长教诲,在下谨记在心。”
余崖十分郑重,又是一礼。
陆玄也由得他如此,随后才取出那神像,道:“这神像在手,我有法门召来那背后妖魔,不过未免打草惊蛇,还需在这城中施法……”
……
入夜。
白衣教驻地,山魈老实站在院中,自从陆玄取回神像之后,是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她已经明白陆玄应该是堪破自家心思了,若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说不好陆玄会不会连同那几个兄弟,把自己也斩了去,自不敢再胡来。
这个时候,还是自家性命更重要些。
陆玄也不管她,他还有用到这山魈的地方,她此前说过有三个哥哥,但陆玄入手那神像之后,凭借五通法门分辨,便知她少说了一个。
若想将那四个妖魔一网打尽,还需这山魈站台,诓他们过来才是。
不然陆玄虽能联系上,没有山魈这熟人,难说对方会否尽至。
如是少了一两个,处理不好,又要麻烦许多。
“余道友,你且藏在一旁,隐好气息。”
余崖依言而行。
“我与你说的,你可记下了?”
陆玄看向山魈。
山魈忙点头,道:“记下了,小畜知道该如何说。”
“最好莫要再耍弄你那些小心思,我已与余道友说过,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教他第一个就先斩了你。”
山魈又是慌忙摇头,口称不敢。
陆玄见此,微微点头,没有多做耽搁,便以那供奉在香案上的诡异神像为引子,借着五通之术施起了法。
看到陆玄果然是能运用五通法门之上的手段,山魈又缩了缩脑袋。
待施法得成,陆玄便取来早先叫白衣教教众备好的绳索,自缚了手脚。
不多时,庭院之中微风渐起。
风声作大,那卷起周遭枯叶,愈见昏沉。
“小妹,你不是在鼓捣那白衣教么?怎么得闲来江陵?可是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
妖风之中,神像之上微光一闪,动了一动。仿佛睁开了眼睛。
那神像本就诡异,面容扭曲,仿佛几张人脸融合而成,明显不是善类,也不知那些百姓见了这等模样的神像,为何还去供奉。
“小妹你与我们在这江陵同炼不知多好,兴许我们兄妹几个早就练成了大法,你偏生要去鼓捣那白衣教,凭白浪费了功夫。”
“咦?这老道士是什么回事?”
未等山魈说些什么,庭院之中便响起了三句话。
这三句话,却并非同一个声音,各有语调,加上那神像本就扭曲的面容,庭院气氛寂静气氛烘托之下,更显诡异。
且听这言语,便知山魈还是诓了陆玄不少,她与这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明显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疏远。
“好了,都是自家兄妹,何来这般多的话,小妹也是想多条路子罢了……小妹,这老道士瞧着是个修士?你从哪里捉来的?”
神像之上,又有一道不同声音响起,听着是个粗豪大汉,有几分威严。
山魈这才开口,笑道:“正如三哥哥所说,小妹那白衣教之事已经处理妥当,此番确是来请几位哥哥去我那紫贞山快活几日的。至于这老道士,是个散游修士,没什么手段,被妹妹我捉了,此番正要送给哥哥们开开荤,却不知哥哥们对妹妹这礼物可还满意?”
“多日不见,小妹你倒是涨本事了!你在那白衣教鼓捣出了什么成效,居然能捉了修士?”
说这话的,也是那四道声音之中的一个,听着有些绵柔,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惊讶。
“借这神像实不好叙话,哥哥们何不亲至,妹妹也好细说。”
感受陆玄若有似无的眼神,山魈心中一紧,忙说了句。
(有)
九十五、宴四妖寒芒先至
“是这个道理。”
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哼哧。
这几头妖魔,听声音便能够听出几分特性,由此倒也能推算几分其本相。
不过山魈也曾说过这几个妖魔的出身,除了有意隐瞒的那一只妖魔之外,余者原形分是那猪、羊、狼所化之妖。
都未能化形,只凭五通法门幻化,本事也不见多少。
“也好。”
似乎商量了几句,不多时,那粗豪声音再度响起。
“妹妹便在白衣教驻地,几位哥哥想必也知晓,多的便不说了,小妹在此静候几位哥哥,共享这修士血肉。”
“好!倒是难得小妹孝敬!”
一语言罢,那诡异神像终究沉寂了下去。
山魈面上带笑,一直保持不变。
半晌,陆玄才起身卸去身上束缚,出声道:“一会儿你那几个兄长来了,且与他们虚与委蛇,吃些酒肉,可明白么?”
“如是他们问起我,看准机会,再带我上堂,你心思灵慧,想必这些小算计不必我教。”
“小畜省得。”
山魈老实点头。
“余道友,劳你再躲上一阵。”
陆玄对着暗处说了一声,也得了余崖回应。
“命人摆好酒案,好生招待你那几位哥哥吧!”
……
白衣教众人不知自家‘教主’带着一个老道士是要做些什么,这大晚上的,莫名其妙还在院子里摆上酒案,像是要宴客一般。
不过白衣教本就是追寻神神鬼鬼之事,‘教主’吩咐虽然有些奇怪,教众们也是见怪不怪了,想着白日里搜寻神像的事情,琢磨或许又是教中有了什么发现。于是都老老实实的按着山魈的吩咐做事。
没多久,院中便已经摆好了酒案,酒案之上,早先备好的珍馐佳肴也都布置妥当。
不多不少,正好五份。
月上中天,江陵城中也已安静下去,忽的黑风卷起,倏忽间一阵腥臭味传来,却有几道绰绰人影,打院墙外跳了进来。
黑风按下,能见四名男子。
四人高矮胖瘦各自不一,却都有自家特色。
一着雄壮,满面虬髯,虎背熊腰;一者胖大,肌肤黝黑,毛发浓密,仿佛钢针;一者干瘦,略带佝偻,瘦长脸,颌下灰白山羊须;最后一人,身形倒是最为匀称,不过看着有些凶厉,鹰视狼顾,颇有几分狷狂气息。
“几位哥哥可算来了,妹妹已经等候多时,酒肉皆已备好,快快入座!”
山魈一直在院中等候,也有了不短时间,终见这四妖齐至。
四妖走近几步。
其中那名黢黑的胖大汉子,盯着山魈皮囊狠狠地剜了一眼,忽的舔了舔舌头道:“小妹你这幻化的是何人模样,真是可人,可是你那白衣教中的人物?此番如去你那紫贞山,交予四哥玩玩如何?”
“啊哟!”
一旁那山羊胡却使劲拍了黑胖汉子脑袋一下。
“你这夯货,整日里只记着那点花花水水的事情,今日难得见了小妹,说这些做什么?哪里有个做哥哥的模样?”
“三哥你这是做甚么?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一同快活么?我又不是吃独食……”
黑胖汉子有些不满,看向另外两位兄弟。
“大哥、二哥,你们说我说的有道理么?这等模样的娇俏女子,如何不该我兄弟几人好好耍弄一番?”
“好了,今日我等兄妹难得相聚,这些暂且不说,真要有意,去了小妹紫贞山,难不成小妹还会亏待了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不成?”
还是那名满面虬髯的高壮大汉发了话,那黑胖汉子才偃旗息鼓。
陆玄不在此地,却藏在了房中,等着合适再出面,不过也能借着门缝看到那几名大汉模样,根据声音,还能分辨出方才那神像出声,哪一句是谁人所说。
“快快入座……”
山魈浑然不在意这几个哥哥的态度,或者说很清楚他们的脾性,所以也不见怪。
几妖叙旧,倒是好不欢乐,若是看不破他们的本相,兴许还真以为是江湖豪客相聚。
酒肉正酣,众妖已有几分醉意,坐在上首的那名虬髯大汉忽然道:“小妹,那修士呢?”
“正是,也该请上来了,你四哥我吃过许多人,却还不知这修士又有什么差别之处呢。”
那黑胖汉子咽了口口水,有些兴奋道:“许是比那凡人女子还更嫩滑些?”
“左右是个老道士,哪里能嫩了去,依我看来,当是更有嚼劲。”
山魈二哥,也即是那名模样凶厉的汉子,摇头晃脑,说了自家一番见解。
“你我兄弟猜这些做什么?吃上一口不就知道了么?小妹,还是你有本事,哥哥才有这福份尝尝修士的血肉,快些请上来吧,三哥这里还留着肚子呢。”
说话的却是那山羊胡。
山魈闻言,面上一笑,心绪却有几分古怪,她哪里有本事捉了修士去。再者以她性情,轻易不愿招惹麻烦,便是有那能力,也不会做这等事情,也就是这几个脑子浑噩的兄弟,才信她这话。
却不知他们若是知晓真相,还能否高兴得起来。
“几位哥哥稍待,小妹这便去将那修士请上来,让哥哥们好好尝尝口味。”
山魈起身,便朝陆玄所在的房间走来,不多时,领着陆玄走到了院子里。
陆玄虽自用绳索缚住手脚,装些模样,却也没有太过做戏,只冷眼瞧着这几个妖魔。
四妖也不在意,以为是修士清高,被他们捉了还不服气,尤其那黑胖汉子,醉醺醺起身,摇摇晃晃朝着陆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会儿,道:“说来老猪我还是头一次这般近的看一名修士……额,我瞧摸着,也是肉体凡胎,与常人没什么两样么?”
“嗝……”
没一会儿,打了个酒嗝,又舔了舔一嘴的长牙,涎水一流,道:
“嘿嘿……我先吃个臂膀,代几位哥哥试试味道。”
说着,那嘴巴竟是猛地一大,变得极其夸张,带着一嘴尖牙,便要咬向陆玄的肩膀。
“着!”
便在这时,一直未曾发声的陆玄冷然一喝!
院中众妖尚且未能反应,只听噗通一声,那黑胖汉子已然被枭去首级,化为本相,变作一头无头野猪,重重砸落在地,喷出了好大一捧猪血!
“啊!!!”
众妖俱惊!
只是未等做出应对,暗处几抹银光,已然到得它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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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妖魔内丹,山魈易主
余下三妖之中,仅有那虬髯大汉灵觉最强,反应最快,逃过一劫。
不过肩头也被银光透体,受了些伤。
至于另外两头妖魔,眉心见血,已然化为本相,扑在了地上。
正是一头老山羊、一只黑狼。
虬髯大汉虽不知局势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不过也明白要是再待下去,性命不保,顾不得其他,慌忙便化为一头黄皮黑斑的老虎,朝着那院墙外扑去。
那大虫雄壮,一个闪扑便已经跃出了墙去,好在这深夜,这宅院外头倒也没有人经过,不然怕是要出人命。
只是虎妖再快,又岂能快得过陆玄飞剑,再者不说陆玄,便是余崖法器,也非寻常。
呼吸间的功夫,连带碧云剑在内,几道流光便出院墙外去,一声虎吼过后,倏忽而返,已尽全功。
陆玄不急庆祝,闪身跃出了院墙外去,将那虎妖尸首扛了回来。
其头颅已被斩落,身上还能见得一道细小血柱喷出,正是余崖法器建功。
四妖魂魄被飞剑震损,却未散去,陆玄干脆用那六阴袋收了去,也算利用。
至于让余崖看去了这旁门法器是否不妥,他却并不在意,他都说过自家是散修,有法器都不错了,余崖也非迂腐之人,能说些什么?
只是斩杀这四头妖魔所留下的血迹,却是有些麻烦,好在还有白衣教教众能用。
“此番余道友这寒玉针却建了大功,若非你这飞针法器,说不好还真叫这几个妖孽逃得一两个去。”
陆玄飞剑再快,牵扯之下,至多也斩得两妖,还是趁着他们未曾反应,毕竟他不通驭剑之术,争斗起来,也除魔不易。
事实上正是因为余崖法器特殊,陆玄才叫他做那偷袭之人,寒玉针细若毫毛,是成套的宝贝,一旦建功,便能将这些妖孽一网打尽。
此番虽被那虎妖躲了去,也是其灵觉太强,有些意外,倒不是余崖做的不好。
“还是险些叫那虎妖跑脱了去。”
余崖摇了摇头,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满意。
陆玄也不多说他,只道:“这几头妖孽尸首却不好处置。”
“其等食人,又沾染那香火气,一身血肉气息杂乱,非是好物,不过随意丢弃,也容易再生妖异,须得寻一处地方烧了才好。”
余崖道。
陆玄听了也觉有道理,点了点头。
“我这一口旁门法器还算当用,趁夜先处理了,免生波折。”
余崖自无意见,这几只妖魔练了五通法门,香火人气入肉,又以此法行恶,不知多少恶业,也没什么能留用的。
即便是它们的内丹,对于邪修而言或许是好物,对陆玄二人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
自然没什么可惜。
山魈倒是巴巴看着,她是很像要那内丹的,五通法门本就是她们兄妹几个合练,如能得到几个哥哥的内丹,说不得便能真正练成此法,得几分成效。
只是如今还不知陆玄会如何处置她,却不敢胡来。
陆玄见她模样,倒是心中一动。
不过也没立即将自家想法道出。
……
处理了那四头妖魔血肉,陆玄才找来余崖,道:“余道友初次下山,江湖经验不多,许多事情却不好半,我有一个法子,或有助益,却不知道友愿不愿听?”
余崖知晓陆玄乃是江湖前辈,既然有此一句,想必有些门路,也是乐得听一听的,当即点头:“前辈说来便是。”
陆玄不急着说话,而是从六阴袋中取出了那四头妖魔的内丹。
余崖微惊,还以为这内丹已经同妖魔血肉化为灰灰去了,不想却在陆玄手中。
正要问话,就听陆玄道:“那山魈我收服不过几日,心思虽然狡诈,却也不似这几头妖魔行了这许多恶事,还算当用,余道友若是有意,不妨将这山魈带在左右,一来她有几分江湖经验,能给些意见,二来如能压驯服这山魈,也算是一种历练。”
“这四枚内丹,乃是山魈渴求,道友以其诱之,再凭实力压制,也不虞她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如是余道友有心,可以之驱使。”
陆玄有此一句,一个是不好带着这山魈去峨眉,而她也算帮忙除了恶妖,不管心意如何,终究不好取了她性命。另外也是真心与余崖结个善缘,余崖此番下山历练,如是这般走下去,还不知花费多少时日才能有所得,但有这山魈在旁,遭遇事情定然不会少了去,也是一种磨练。
如能有所成效,或许能省却大半功夫。
当然,这山魈狡诈,也是没那么好对付的,有几分风险,所以还得看余崖如何选择。
若是不愿,陆玄也不强求,请他帮忙将山魈压到罗汉寺或者清泉寺去也便罢了,想来不管是韦驮和尚,还是广休,都会好生处理。
余崖略有几分犹豫。
“前辈何不带在身旁调教?”
“此番贫道还需去往蜀中峨眉,前途迢迢,不好耽误,却不方便带着这山魈。”
余崖倒是不知陆玄还要去峨眉,略微有些惊讶。
“如此……也好吧,正如前辈所说,如能驯服这山魈,也算是一种历练。”
余崖没有再拒绝。
对于他来说,陆玄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仔细想想,确实也有不少的好处,至少许多不懂的人世琐事,还能从山魈口中问出来,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陆玄微微点头,随后道:“如你遇着什么麻烦,不好处置,可将这山魈送去蕲水清泉寺,那里有一位佛门高僧,许能相助一二。”
余崖记下,随后接过了陆玄给的内丹,好生收了起来。
……
山魈虽然不在旁,但她那几个哥哥被斩杀了之后,却也不敢有半点逃跑的心思,只老实的吩咐白衣教的教众,处理那院内外的。
费了好些功夫,才处理妥当,却又被陆玄和余崖召了过去。
随后便得知陆玄要她跟随余崖的事情。
山魈很有几分灵慧,念头一转,反而觉得这是好事,别的不说,余崖比起陆玄而言心思少多了,也好对付,又是出身玄门正宗,说不得还能讨得一些好处。
如此,也就从善如流。
(有)
九十七、洞庭湖畔,二女游湖
“余道友,此间事了,也该告辞了,有缘再会!”
白衣教驻地大门,陆玄稽首。
余崖回礼,道:“此番多蒙前辈指点,前辈此去峨眉,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聚,还望珍重!”
陆玄点了点头,复而又看了看那山魈,终究没有多话,飒然而去。
看着陆玄远去,余崖站定半晌,面上略有几分感慨。
回过头来,对着山魈道:“那家人与我一顿茶饭,也算一份因果,虽不听我善言,到底积善人家,还需提点一二,也免得日后再信了这等妖魔。具体还需你相助一二,若是办得好,那内丹便与你一枚。”
一饭之恩,并不算轻,尤其修士,对此更为看重,余崖得陆玄提点,心知还需将这恩情还了才好。
见陆玄离去,总算松了口气的山魈,听得‘内丹’二字,更是喜笑颜开:“老爷尽管吩咐便是,小畜何事都能做得。”
……
余崖与山魈在江陵如何施为,与陆玄已经扯不上关系。
他出得江陵城去,找回駁马梓榆,不多逗留,直往岳州而去。
除去几个为祸人间的妖魔,又与余崖结了善缘,此番江陵之行,也算收获不少。
不算白费功夫。
……
岳州城。
洞庭湖上,渔舟三三两两,美景依旧。
一艘小舟之上,内中却坐着两名娇俏少女,似是在游湖。
“苏妹妹,那陆……陆爷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姐姐那边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也没留个口信,看我爹爹倒是很放心的模样,陆爷爷真的很厉害么?”
“陆爷爷自然是厉害的,别说一些江湖人了,就是……”
“就是什么?”
“没什么……陆爷爷可是先天境界的武者,先天姐姐总该知道是什么吧?”
两名少女自然便是苏琼与杨观燕。
陆玄回君山取駁马,顺带着回了一趟威远镖局,将去帮杨云澜处理一些江湖麻烦的事情告诉了杨思玄,随后才乘駁马离开了岳阳。
杨思玄听白衣教有些麻烦,本还担心女儿安危,不过陆玄展示了些许手段,显露自身先天境界之后,也就没有再担心。
威远镖局虽然有几分人脉势力,与先天高手比起来,却也算不得什么。
如是陆玄去了还不能解决,便是派再多的人去,只怕也解决不了。
所以心中虽对杨云澜担心,却也没有贸然插手。
当然,这事儿他并没有与小女儿说清楚,只是告诉苏琼和杨观燕,陆玄是去白衣教处理一些事情,具体也没细说。
杨观燕心思聪颖,苏琼也是灵慧之人,虽然杨思玄没有详述,二女也能猜测几分,大抵都明白杨云澜怕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不然也不至于让陆玄帮忙。
只是二女虽然有心,杨思玄看顾,却也不好胡来,只得每日游湖散心。
说来杨观燕也数次鼓动苏琼去紫贞山,只是苏琼有了苏哲之事的教训,老实许多,不敢胡来,不然以二女的心思,便是杨思玄有意拦阻,只怕也会被她们跑了去。
“先天……听爹爹说应该很厉害……”
杨观燕有些尴尬,关于先天,她也就听过,她对习武倒是颇有几分兴趣,不过性情跳脱,加上杨思玄有意叫镖局的人不要与她说太多,免得她好奇心一重,心思更多,于是她对于这些境界实力的分别,也没有个具体概念。
错非如此,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得了家中镖师的赞赏,便有本事能够闯荡江湖了。
苏琼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的湖面一阵微风吹来,感觉一丝冷意,于是道:“杨姐姐,我们回去吧,这天色也不早了。”
杨观燕还想多问问关于陆玄的事情的,前面虽也问过,不过陆玄毕竟是长辈,哪里好在背后编排,于是苏琼并没多说
听得这话,看外头天色确实也暗淡下来,尤其能见几分黑云,说不好便要下雨,于是也把话憋了回去。
“琼儿。”
船靠了岸,二女正准备回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转头看去,就见陆玄。
“陆爷爷!”
苏琼有些欣喜,她在威远镖局等了几日,虽说杨思玄和杨观燕都不把她当外人,多少还是有一些不适的,毕竟是寄人篱下。
所以也盼着陆玄能早些回来,只是她知道陆玄是去办要紧事,不好叫杨家父女还为她担心,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如今见得陆玄,心中却是一松,有了依靠。
陆玄微微一笑,走了过来,道:“这几日在镖局可还过得好?”
“杨家伯伯和杨姐姐都待我很好。”
苏琼点头道。
“那便好。”
杨观燕本要问姐姐情况的,不过自那日杨思玄生气,吃了教训,也不敢再对陆玄失礼。而且陆玄此去也算是帮她姐姐,她心中清楚,态度也有了变化。
只是想起之前失礼,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不过她却也多想了,陆玄哪里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更别说她还是杨燕云的孙女。
看出她心思,陆玄问道:“丫头,不想问问你姐姐的情况么?”
杨观燕闻言有些扭捏,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问道:“那个……陆爷爷,我姐姐她可还好?”
“白衣教麻烦俱已解决了,现如今云澜已成了教主,等局势稳定下来,过段时日应该会回来看看。听你父亲说,你有意出去走走?我此番带着琼儿去蜀中,千里迢迢,也有不少事情要办,却是不好带着你的,你若有心,待你姐姐回来了,不妨问问她,想来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陆玄与杨思玄说白衣教麻烦之时,杨思玄刚好提起了杨观燕的事情,还请他帮忙劝说,陆玄心中记得,才有此言。
他很明白杨观燕的心思,当年的杨燕云也有过类似心思,只是相比起来,杨燕云比较有计划,做事也有准备,不会叫人担心。
杨家姐妹二人各自继承了杨燕云的一些性格,杨观燕跳脱,大大咧咧,好奇心重,杨云澜稳重,有几分倔强。
杨云澜好说,虽然倔强,总也不叫人太过担心。但杨观燕心思太过单纯,容易遇着危险,杨思玄特意在陆玄面前提及此事,也是因此。
只是按着杨思玄的法子,时日久了,杨观燕这样的脾性,说不好就会闹出事情来,堵不如疏,此番白衣教事情处理妥当,倒不如借着这机会,让杨云澜带她出去见见市面。
离开白衣教之时,陆玄也与杨云澜说过一些家事,杨云澜颇听他的话,也愿意在杨思玄面前顺服一些,父女二人好好相处,有姐姐看顾,杨思玄想也能放心,如此事情就简单了。
“真的么?”
杨观燕闻言,眼睛一亮,有些欣喜。
陆玄点头一笑。
“谢谢陆爷爷。”
这一句陆爷爷倒是出自真心了。
陆玄摇了摇头:“走吧,先回镖局,云澜的事情,还需与你父亲说了才好,免得他担心。”
(过渡章节……)
九十八、峨眉山下,福云小栈
“日后得闲,自会再见,你们回去吧。”
杨思玄父女将陆玄与苏琼送出了岳州城。
两个小姑娘这几日相处下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如今就要分别,难免依依不舍。
“前辈一路保重。”
杨思玄礼道。
“苏妹妹,你到了蜀中,记得给我回一封信,日后我若是有了机会,再去看你。”
杨观燕握着苏琼的手,很是不舍。
“姐姐放心,我会的。”
苏琼拍了拍杨观燕的手,安抚道。
二女叙话,时间终究过去,总有离别之时。
也只能互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自家眼前,这一番分别之后,难免又要惆怅一两日了。
“琼儿,坐稳了!”
驱马启程。
这一去山高路远,岳州城远远落在身后,终究消失不见。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巴蜀之地,丛山峻岭,绵延不绝。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深林幽谷,路实难行。
便是梓榆神异,翻越巴蜀这些大山,也并非一件易事。
这日,祖孙二人驱驰駁马,已至峨眉境内。
巴蜀山水多奇,而峨眉尤胜,这句话实在不假。
祖孙二人一路行来,奇山胜水也见过不少,终究比不得这峨眉山。
峨眉风景奇秀,游人访客着实不少,加之,蜀地神权最胜,山上的庙宇寺观不下数百,又有仙神传说,以至于每年来拜的善男信女,也是络绎不绝。
于是这峨眉山下,却也有几处小县,召来了一些生意。
祖孙二人驱驰駁马,却不急上那峨眉山去,只因山是那山,真要寻得众仙修所,却非易事。
如无门路,便是在这峨眉山上寻索百十年,只怕也见不得半个剑仙身影。
话说回来,若是寻仙容易,陆玄曾来峨眉山拜访,也不至于求不得半点机缘了。
不过这回与他以前到底不同,有了李元丰提点,却知晓该如何才能找到峨眉山门所在。
兜兜转转,二人行至一处名为‘南安’的小县。
李元丰曾道,虽门中俱是仙修,但本身也是凡人出身,自然也有父母亲人,凡是入了峨眉门下,父母亲人也多得提点,不会隐瞒了去。
如是有所思念,也能传些书信,甚至入山拜访,以全天伦。
修行并非要你强行斩断俗缘,人生于世,自呱呱坠地便有万千牵扯,哪里能全斩断了去,再说这‘俗缘’二字如何界定?修士积累外功,点化凡俗,岂不也是俗缘?
好生经营,顺遂天人,方是道法自然。
所以修士比之凡人,只是看到的风景更多,明心见性,却也少不了亲人羁绊。
不过修行不易,自有缘法,鸡犬升天也需讲个承负,你若举家修行,也需你承担的起,不然便是莫大因果,劫难重重,一个不好,便要转劫重修,数百年功果成空。
所以峨眉弟子亲眷,多也是不曾修持的凡人,自寻不得山门所在。
且不说其中路径,便是知晓入山法门,这山中龙蛇藏身,猛兽毒虫不知凡几,凡人之身,入山也难求个全身。
自不好没有处置。
于是峨眉便在南安县中,安置了一处小栈,有了关系,便能通过这小栈联系山门,也算有个门路。
祖孙二人携駁马梓榆而入,若是此前,陆玄是不好将梓榆这等异兽带入城中的,不过从山魈那得了五通法门,其法虽有几分诡异,不合修行,但在百字碑帮助之下,却也琢磨出了一些当用的法门。
就譬如这障眼法。
比不得山魈等妖专修五通法门,香火人气敷体,真假难辨,陆玄这障眼法不过小术,勉强瞒得凡人,却瞒不得真修。
但凡是个练出了元胎的同道,都能一眼看穿。
当然,陆玄对此也不在意,以他心思,如无必要,轻易也不会让梓榆显于人前,只是峨眉之地,高人仙修不知多少,龙蛇混居,以梓榆的身份,难说在山林之中游荡,便被哪位剑仙收去做了脚力。
虽说陆玄也有峨眉关系,但如若发生这等事情,终究也是不妥,这才将梓榆掩做一匹白马,行入南安小县。
前头便有言,峨眉风景奇秀,游人访客不少,山上的庙宇寺观不下数百,又有仙神传说,每年来拜的善男信女,也是络绎不绝。
所以南安虽是小县,却也别有一分热闹,不下浔阳等地。
……
福云客栈。
普普通通,与寻常客栈、旅店没有半分不同,布置也是寻常,不见多大。
如是到得这南安县的善信游人有更好的去处,想也不会第一个选择这客栈留宿。
不过却无人知晓就这么一处看着还有些许破败的小栈,居然与峨眉山上的剑仙们有所关联,也不知那些错过此地,甚至路过此门,却因嫌这小栈破败而退走的人知道了真相,会是个什么心思。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入得客栈之中,有一少年迎了上来,模样干净,看着颇为淳朴,只一眼便让人有些好感。
不过陆玄也能看出这少年是个凡人,不曾修行,有几分真气,却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只是现下是个凡人,日后就不好说了,能在这客栈中做伙计,难说有什么缘法。
“劳烦小哥将我这马儿安置一二,贫道寻你家掌柜有些事情。”
“老道长客气,掌柜便在柜台,您直接过去便是,这马儿我会帮您照料好的。”
那少年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自有几分亲和,不见半点谄媚。
陆玄点头一笑,随即领着苏琼朝堂中柜台走去。
打眼看去,就见一名略有几分清瘦的中年男子有些昏昏沉沉的靠在柜台前,打着瞌睡。
这男子脖颈修长,模样清隽,身上打理得十分干净,周身清整,一身衣装妥妥贴贴,有些清傲气质。与这客栈略有几分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着气息寻常,不过陆玄却不好失了礼数,只因对方是这客栈掌柜,想来与峨眉有着直接联系,说不好还是个修士。
如是修士,陆玄又看不透,兴许就是位前辈。
“掌柜的有礼!”
祖孙二人行至柜台前,陆玄轻声唤了句。
“嗯……何事唤我?”
清瘦中年闻声抬头看来,眸中无精打采,略带几分朦胧,看到陆玄和苏琼的时候,微微一亮,很快又隐了去。
“贫道陆玄,这是我孙女苏琼,得蒙李元丰前辈指点,来此求助的。”
“李元丰?”
清瘦中年听得这名字,才打起了精神,晃了晃有些修长的脖颈,定睛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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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灵茶请饮,假假真真
“你便是那醉鬼老徒弟的兄弟?”
清瘦中年打量了祖孙二人一眼,又仔细看了看苏琼:“这丫头就是他孙女了?”
“正是如此,还未请教前辈名号?”
清瘦中年摇了摇头:“叫我鹤掌柜便是。”
陆玄闻言笑笑,随即对着苏琼道:“琼儿,还不给鹤前辈见礼?”
“见过鹤前辈。”
苏琼老实一礼。
鹤掌柜罢了罢手,摇头道:“你二人此来是要上峨眉吧?先意思意思吧,我帮你们把李元丰那醉鬼叫来。”
慢说苏琼听得这话有些莫名,便是陆玄也是一愣,险些没明白意思,后来看鹤掌柜伸出手来,大拇指和食指摩挲那么几下,才是了然。
这是要收人事了?
虽然有些预料之外,但陆玄反应也快,既然劳烦别人,给些好处也是理所应当,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人家还是这客栈掌柜,多多少少也是个‘生意人’不是?
于是顺遂道:“这是应当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锭足重的五两银,放在了柜台上。
“不错不错!你这老道很倒是很通晓事理!”
鹤掌柜见得银锭,眼睛一亮,竖起了个大拇指,随后大袖一拂,便将那两枚银锭收了起来,这动作实在也是熟练得很,行云流水都不足以称道。
“前辈说笑,有劳前辈辛苦一二,请来李前辈。”
陆玄笑道。
“这就去叫,既然给了银钱,总不会怠慢了,你二人在我这堂中稍待……阿元,人跑哪儿去了?客人在这呢,还不赶紧来招呼!”
“这就来!”
听声音,却是那淳朴少年。
“这小子不当用,笨手笨脚的,你二人稍等,我去去便回。”
鹤掌柜有些不满的说了几句,随后离开了柜台。
陆玄二人也不多说,依言找了个小桌坐下。
“两位客官喝茶。”
那少年给祖孙二人倒好了茶,问道:“可要吃些什么,我好去后厨置办。”
“这客栈的饭菜也是小哥你做的么?”
苏琼一听这话,有些惊讶。
“嘿嘿……我家掌柜有些抠搜,这不也是没办法,才让我也兼了这差事。不过我手艺还成的,比不得那些酒楼大厨,也能将就,两位若是饿了,填填肚子还是无妨的。”
少年笑了笑。
“未请教小哥尊讳?”
少年这话,倒是让陆玄更加确定了对方与峨眉的牵扯,即便现在搭不上什么联系,其与这鹤掌柜如此关系,日后只怕也有因缘。
不说陆玄自己,苏琼以后还是要在峨眉修行的,她一个小姑娘,虽说也有老伍照顾,但老伍终究是她叔公,许多事情也没个排解,若是这小哥日后也在峨眉修行,说不得能做个朋友。
“不敢当,我名元修平,道长唤我阿元便是。”
少年又笑了笑,他似乎很喜欢笑,每每显出笑容,必然也是露出一口白牙,很是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两位来找我家掌柜,像也是去山上庙宇访友的吧?不过现下要是进山却不大好,这时节日头正足,山中可毒虫猛兽颇有些躁意,危险不小,不是什么好时候。”
许是见陆玄祖孙二人好说话,元修平还提了一句。
“多谢小哥提点,我二人省得,此番寻你家掌柜,却是要联系朋友来接的,当无妨碍。”
陆玄道。
“原是如此,有熟人领路那到无妨……”
“还在这做什么呢?后院水缸都快空了,也不知道去挑些水回来!”
少年元修平话才到半,鹤掌柜已然回返,悄无声息的行之少年身后,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掌柜的,这客人面前呢,您好歹给我些面子……再者说了,那水缸我之前看了,不是还有大半么……”
少年面色一苦。
“你一个小伙计,哪里来的这般多讲究,那点水怎么足够,这不是还有客人么,客人沐浴不要水么?快去快去,磨磨蹭蹭,成何体统!”
鹤掌柜不理他,罢了罢手。
少年见此,对陆玄和苏琼礼了礼,苦着脸去挑水去了。
“那老醉鬼我给你们叫了,想是一会儿便到你们先喝茶,说来我这客栈的茶叶,可也是难得之物,乃是峨眉山上采来的上等毫尖,莫要暴殄天物。”
“来来来,饮茶!”
鹤掌柜说着,自顾自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随后一口饮尽,茶水入腹,鹤掌柜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仿佛十分享受,倒让人真个好奇这茶水是否真的这般好味道。
祖孙二人相视一眼,俱是微微摇头,不过也举起了茶杯,品尝了一番,这茶水确有几分清冽,一口入腹,唇齿也有余香,不过要说珍奇,却也算不上,至少陆玄半生行走,类似品质的茶水,还是喝过不少的。
陆玄心中想法,也不好说出,于是附和一句。
正要说些什么,忽觉脑袋略有几分清凉,让人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沉浸其中,陆玄才知这茶水确有几分神奇,忍不住赞了一句。
……
未过多久,李元丰至,与那鹤掌柜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带着陆玄与苏琼离开了福云客栈,直往峨眉而去。
剑光卷裹,风声猎猎,不觉间已来到了一处仙境。
山上云雾缭绕,能见珍奇灵兽,花香鸟语。
正是好一处仙山福地。
其中亭台楼阁,仙府宝殿,应有尽有,更见天际流光,不时回返,原是那驭剑飞天的峨眉剑仙。
全然与陆玄想象之中的仙山福地一般无二,见得如此景象,便是陆玄经历,此时也有些迷眼。
剑光按下,落得仙府之前,陆玄转头与苏琼说话,小姑娘全然不答,也不知是不是未曾回神,陆玄见此,倒也不在意,只是微微摇头。
陆玄想问老伍情况,李元丰也不答,只将他与苏琼带入一处仙府之中。
入得殿中,内有数名身披道袍鹤氅,一身灵光清耀的仙修,当是李元丰的同门。
陆玄仔细打量,却瞧不清他们模样,全被那灵光遮掩了去,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问。
恍恍惚惚之间,陆玄只听得李元丰与他的同门说起自己与苏琼的情况,就见那些仙修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张口似乎说了些什么,听不大清楚。再回神时,苏琼被峨眉收归门下,自家却被李元丰带离了仙府,离开了峨眉山。
“我几个师兄说你与我峨眉无缘,实也是无奈,不过我答应与你一份指点,只是你俗事未了,家中还有牵扯,我便先送你回浔阳去吧,日后时机若到,我自会命人送信与你。”
李元丰言罢,不等陆玄回应,剑光卷裹,已然将他送回了浔阳。
不多时,剑光离去,陆玄定定站在浔阳江畔,心中有些空落。
只是未等心绪牵引,忽觉胸口一暖,愣愣半晌,不由摇头失笑。
耳畔隐隐传来一语:“你这老鹤,却是愈发不成样了,如何敢拿这茶水来作弄人……”
却正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冇)
一百、虚冥幻境,得失之间
“我这可是好物,常人哪能享了去?你这醉鬼说的是什么话?”
“当年还是我驼你上的山去,这才过了多久,你便忘了这情分么,你还说起我的不是了!”
陆玄恍惚间醒转,微微晃了晃脑袋,倒是没有半点昏沉,反而异常清宁。
四下看去,苏琼趴在桌上,尚在睡梦当中。而鹤掌柜正与一人斗嘴,仔细看去,不是李元丰又是哪个?
摇了摇头,醒转之后,通体似有几分轻快。
想是那灵茶功效。
“这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你这老鹤怎么还拿出来说道,如此不要面皮!”
李元丰本就有些发红的面庞,气的更是红润。
“三百年又如何了?便是三千年,也是我驼你上的峨眉,你这忘恩负义的醉鬼!”
鹤掌柜有些得意,修长的脖颈更是挺得直直的。
“李前辈。”
陆玄虽然醒转,却也没有贸然打搅,不过听得二人说起这等旧事,终究不好多听,还是出声打断了去。
“咦?饮了我的灵茶,竟这般快就醒了?倒是有些特异之处。”
二人闻声看来。
李元丰尚且未曾开口,鹤掌柜便有些惊讶的说了句,从他神情上看,这惊讶并非假意。
李元丰看着也有几分诧异。
这灵茶颇有几分妙处,饮者能入那虚冥之境,心中何等念头,便有何等景象。那虚冥幻境,除非有了一定道行,否则轻易也难堪破。
李元丰说鹤掌柜是在作弄陆玄,并非是这茶不是好物,此茶确是灵茶,有明心见性之功。此言来由,是因为常人饮了这茶,看不破内景,睡上个三五日也是等闲,加之此茶最善引动心念,如是无法堪破,说不得还会加深执念。
一个不好,便耽误许多功夫。
不管是鹤掌柜还是李元丰,都能看出陆玄有几分经历,想来堪破迷境不难,却不想这才过去不到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便醒了过来。
如何不惊?
按着二人想法,陆玄根骨天资都十分平常,初入元胎,也说不上什么道行,正常情况,陆玄该还在苏琼之后才醒来。
须知苏琼与峨眉颇有几分牵扯,此身也是修道的好根骨,加之天性率真,最是容易看破迷境,即便如此,至少也是三五日功夫才能醒转。
可陆玄却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堪破了那虚冥幻境,实也有些不寻常。
“我此前观你根骨,实则平庸,只看你求道之心甚坚,才与你一个机会,不想倒还真有几分异于常人之处,我那徒儿说你天资还要胜过他,如今看来,倒也不全是虚言。”
李元丰也忍不住道。
此前伍杰虽说陆玄天赋还要胜过他,但在李元丰这等修行的眼中,一眼便能瞧出二人根骨如何,自是不置可否。
不曾想如今陆玄却让他吃了一惊。
说起来他许陆玄一个拜入峨眉的机会,心中本也不认为陆玄有多少机缘,毕竟峨眉能通过伍杰推算出苏琼这因缘之人,陆玄这个亲近兄弟,如是与峨眉真有缘法,也该有几分牵扯才是。
但事实便是没有半点提示。
现下倒是不好说了,他早年入道,也是年过半百才得蒙大衍真人收归门下,做了个记名弟子,说起来经历与陆玄有几分相似。不然许人机缘因果不小,他也不会因为伍杰一话便给了陆玄一个承诺。
所以见得陆玄特异之处,讶异过后,也不觉是什么坏事,如是陆玄与峨眉能有缘法,他是乐于见成见。
“你这醉鬼,此番倒也算有些意外收获。”
鹤掌柜摇头晃脑道。
陆玄不知那灵茶到底如何功效,大抵也只猜出与之有几分关系,不过多的还是听不太明白,也不好插嘴。
只得静听。
虽然听得李元丰说自家缘分或许不到,心中也没有太多波澜,放在此前,他心性虽好,总也会有些失落。但自那虚冥幻境中体会过一会,此时的他心中颇有几分平静。
他也大致明白过来,鹤掌柜与他饮这灵茶,许是见他根骨年纪,才叫他体会这虚冥幻境,稍作磨砺,免得太过执着与拜入峨眉,失了本心。
虽不知为何相助,陆玄心中也是感念。
想到这里,陆玄起身对鹤掌柜一拜,道:“此番还要谢过鹤前辈灵茶,晚辈颇有几分所得。说来我得飞云子前辈传承,已然胜过许多求道之心更坚于我之人,峨眉之事,即有得失,却也不好失了本心。”
听得这话,李元丰二人相觑一眼,忽而一笑。
“不坏,不坏!”
鹤掌柜摇头晃脑说着,却也不答陆玄,转头喊道:“阿元,酒菜可备好了?”
……
苏琼未醒,难免耽误几日。
暂将她安置在了客栈之中,陆玄即与李元丰请教起了修行之事。
此前在浔阳虽也有过指点,但都是些许大略,许多事情都没有详述,如今得了这机会,陆玄心有疑惑,自然多问了几句。
“你如今境界,实也可以凝练乾坤清浊二气了,不过若想道途更顺,最好还是将这元胎境界炼至大成,直至进无可进,再做计较。你真气愈厚,肉身洗练愈是极致,凝练这清浊二气受限便愈小,所得自然更多。”
“此外许多凝气法门,对真气要求也高,所以修行一事,却也不可贪功冒进,稳扎稳打,方是正道。”
陆玄问起突破玄光境的事情,李元丰也给了解释。
当然陆玄现在手上还没有凝练乾坤清浊二气的法门,李元丰此语,不过是提醒他而已,也是好意。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省得了。”
陆玄谢道。
他此前对于获得后续的修行法门有不少念头,或者说现在也还是有些期盼的,不过听了李元丰这话,明白即便得了法门,也还需要打好基础,倒是不再着急。
以他如今修行速度,想要将元胎境界真正打磨到一个进无可进的地步,还需花费不短的时日。
既然就算得了法门,一时也难修炼,自然不必再急。
“说来你此行倒也有些经历,那异兽駁马,等闲难见,居然教你收做了坐骑……”
李元丰提及駁马。
陆玄遂将自家在清泉寺、罗汉寺见闻讲了出来。
“你原是去过那清泉寺。”
李元丰听了陆玄一话,有些诧异。
“清泉寺的和尚确有几分本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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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山高路远,磨心定性
“清泉寺一脉,有几分善行,那广休和尚师尊至清大师,是佛门有数的大德,本也不好编排,不过他这一脉,好与人结因果,你此番因他师兄弟缘故,得了这异兽駁马,却有不少牵扯,却也有些麻烦。”
李元丰摇头,又道:“好在你相助那憨僧捉了大蛇,也算还报几分,日后再见广休和尚,多加注意便是,他若有所求,与你如无挂碍,相助一二也是无妨,如是别有所求,日后你修行有成,还是早些想法子了解这因果才好。”
“当然,此番你若能入我峨眉,此事却也算不得什么,即便缘法不到,你若不介意,将这駁兽收在苏琼座下,也能消磨几分,那和尚终究不会太过惦记,只看你如何选择了。”
不想这清泉寺还有如此古怪之处,难怪广休浑然不介意陆玄借用寺中甘露、玉液二泉炼剑,想也是抱着如此心思,心中念头善恶暂且不说,这因果确实结下了。
陆玄细想一二,倒也没有什么不快,不拘是飞剑洗炼,还是駁兽梓榆,他都受过好处,日后如需还报,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道:“多谢前辈提点。”
李元丰见他如此,却又摇了摇头,也不知心中如何想法。
陆玄见此,还想再问,正这时,鹤掌柜却至。
“那丫头如今也醒来了,如是再无他事,赶紧上山去吧,莫要在此搅我清净了。”
自那日后,鹤掌柜起先态度还算不错,虽然与李元丰不时斗嘴,对陆玄也还颇有招待,但几日过去,有了一些不耐烦,也不知是何缘故。
“这老鹤便是如此脾性,他瞧你顺眼,便请你饮下灵茶,转头便改了态度,你那十两白银,也就够他消磨这几日耐性了,没什么好见怪。”
李元丰解释了一句,言语之中也有些无奈,似乎在鹤掌柜这里有过不少经历。
陆玄闻言一怔,随后摇了摇头,这鹤掌柜却也是个趣人。
鹤掌柜瞥了李元丰一眼,不与他说话。拍了拍身上衣袍,打去那不存在的风尘,却回到了自家柜台上,摆弄起了算盘。
说话间的功夫,苏琼自楼上下来,陆玄这一看去,不由一愣。
苏琼虽练过几分武艺,又得陆玄传下内炼法门,终究不过依着自身根骨,练就几分真气,算不得如何厉害。
便是一身气息,也不过寻常,旁人若是不细看,或许都瞧不出她炼过真气。
但如今这一眼看去,周身已见几分灵光,人依旧是那人,却仿佛换了个内里。
“果然好仙骨。”
李元丰也是一赞。
却原是那鹤掌柜灵茶,洗去了苏琼一身浊气,显露了仙骨灵机,如有修行人见了,少不得要追她做个门人弟子。
苏琼不甚明白,她还有几分晃神呢,自房中醒来,也有许多莫名,行至楼下,见得李元丰与陆玄如此,也有些迷糊。
她只觉身子轻便了许多,仿佛褪去了甲胄一般,更多的也不懂了。
大抵只知晓或许得了好处。
“陆爷爷。”
小丫头走了过来,喊了陆玄一声,随即有些好奇的看着李元丰。
她是不曾见过李元丰的,自然也就不知这红脸道人是个什么身份。
“这是峨眉剑仙李元丰李前辈,日后说不得也是你师门前辈,还不见过。”
陆玄见她迷糊,提点一句。
听得这话,苏琼顺遂一福,忙见礼道:“见过李前辈!”
“唤我一声师叔便是,你是我竺师姐缘定传人,该入我峨眉修持的,不必如此客气。”
听得这话,苏琼转头又看陆玄。
陆玄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又叫了一声师叔。
“此间事了,你二人便随我上山去吧,也不好多做耽误,我那徒弟想也是等你们等得久了,且随我去见他一见,也省的他心神不定,日夜修行,反倒不见功果。”
听得这话,陆玄祖孙二人也不开口了,他二人却也想先见伍杰一面。
“老鹤,我先走了。”
鹤掌柜闻声,抬头瞥了一眼,并不搭话。
只等三人离开客栈,才对着后院喊道:“阿元,我那窖中玉酿距上次封尘过了多久时日了?”
“啊?”
“再过几日,便是三年了。”
元修平声音传来,鹤掌柜听得这回复,略有所思,随后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算盘去了。
……
三人一马行出南安小县,李元丰却也不带他们御剑而行,反倒走起了山路,半点不急。
过了解脱桥,走向入山大道。迎面两个山峰,犬牙交错,形势十分雄壮。一路上看见朝山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的简直从山麓一步一拜,拜上山去。
山上庙宇大小何止百十,只听满山麓梵呗钟鱼之声,与朝山的佛号响成一片,衬着这座名山的伟大庄严,令人见了自然起敬。李元丰带着二人不走大道,只走那小径。
峨眉奇险,山林茂密,此前陆玄祖孙二人骑乘駁马,虽也觉几分,到底不如自家体验。
此番却是真个明悟这山路难行。
尤其苏琼,本就没有几分真气,走得更是辛苦。
李元丰对此却不多管。
也不知走了许久,这山高千百丈,至了高处,见得稀薄云雾,便是陆玄也有几分呼吸不畅,只得运转先天真气平复,更不提苏琼,小姑娘面色发红,能见虚汗,已是一副无力模样。
祖孙二人相处日久,陆玄也将她看做自家后辈,有些心疼,便要扶持。
正这时,李元丰却道:“你莫要帮她,她有缘法在身,能入我峨眉已是莫大机缘,她不似你与你那兄弟,半生经历,有过许多磨难。虽也有几分遭遇,终究还是富家贵女,还需磨砺定心,如是这点苦楚都吃不得,日后总逃不过转劫的结果,空耗时光。”
听得这话,陆玄倒是不好相帮了。
苏琼闻声道:“陆爷爷,我还受得住的。”
却也有几分坚韧。
陆玄只得一叹。
山高路远,不觉已是云山雾绕,周遭密林,虫鸣鸟叫,更是不知多少奇异生灵。
虽不曾到得仙居洞府,却也有几分寻道之意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步子已有几分踉跄,三人一马到得一处石崖前,李元丰才是停下了脚步。
(峨眉仙府何在?门中多少仙修?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百零二、云海高崖,元丰洞府
“这石崖下方,乃是我洞府所在,这駁兽不好处置,你二人且在此稍待。”
话毕,云光一卷,却是朝山崖下方云海深渊而去。
虽未料想李元丰洞府便在这石崖下方,但祖孙二人却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剑仙人物,仙居何等奇地都不足为奇。
二人静待半晌,駁马梓榆有些无聊,行至石崖边缘,往底下看了看,一片云海,却也看不到什么风景。
以它本事,翻越山河不过等闲,但这石崖下方云海不知多深,却也不敢下去。
日后如是修成功果,自然不怕,可现下却是不成。
李元丰也是看出这点,又不好将它留在这山上,才有此言,只是不知有什么方法能将这駁兽带下去。
陆玄二人正等着呢,忽然梓榆一惊,倏忽尥起了前蹄,一声嘶吼。
转头看去,就见李元丰骑乘一头异兽,自云海之中跃出。
那异兽与梓榆一般大小,嘴有獠牙,背生双翅,形似豹子,皮毛通体淡黄,其上能见几处云纹,亦是颇为神骏。
陆玄一见这豹子,便在百字碑提点下,知晓了这豹子来路,此兽唤名丛云豹,成年后有踏云之能,修行日久,更能负人遨游云海,乃是难得坐骑。
“你二人乘我这豹儿下去,这駁兽便由我来带吧。”
李元丰落地,便吩咐道。
二人自无意见,不说陆玄,苏琼对异兽之属似乎颇有几分喜欢,这丛云豹虽有几分威势,因那獠牙缘故,比之駁马梓榆多了几分恶相,她却也不惧,反倒有些好奇。
小心摸了摸那丛云豹,露出几分笑颜。
祖孙二人翻身而上,丛云豹当即腾飞而起,往那万丈深渊跃下。
其中云雾缭绕,根本见不得周遭多少景象,尤其这丛云豹也有几分顽皮,不时窜入那一团团白云之中,更是白茫茫一片,瞧不见半点风光。
高处不胜寒,已有几分冷意,倏忽下了百十丈,风声猎猎,更是寒意入体。
穿过一层层云层,也不知落下多少距离,忽的底下那悬崖峭壁旁,露出一处五六尺见宽的黢黑裂缝,裂缝两旁,怪石嶙峋,如同刀剑林立。
丛云豹见了那裂缝,双翅一展,忽的加快了速度,扑了过去,祖孙二人见之皆惊,虽心有几分准备,知晓这裂缝或许便通达李元丰洞府所在,但见丛云豹朝那的山缝撞去,仍有几分心惊。
好在丛云豹异常灵动,一个闪身,便钻入了裂缝当中。
山缝当中,昏黑异常,瞧不清周遭景象,思及峭壁上的坚石,让人不由忧心,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前头忽见微光,复行数十丈,豁然开朗。
丛云豹落得地上,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二人四下看去,果是仙府洞天。
却见一处山谷,山谷空旷,上空云雾缭绕。
对面一座山崖峭壁,直入云端,山崖上面,一片青青绿绿,红红紫紫,藤萝披拂,布满了奇异花卉,一副盎然景象。
崖上尚见一处五六尺见方的石洞,错落有致,正与那藤萝异草融合于一景。洞旁绿苔痕中,隐约能见‘摩云’两个方丈大字。
一道飞瀑自云端落下,化作水帘,覆过‘摩云’二字,在谷中汇聚一道清溪,清溪聚成一湖,所去不知何处。
湖上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桃林,非是开花时节,却红红艳艳,满眼桃花,林中有一小亭,亭中自有石桌石凳,湖面淡薄水雾萦绕,也是雅致非常。
未及多看,李元丰骑乘梓榆,周遭云光卷裹,已然落得二人身旁。
“这摩云崖,便是我的洞府,算不得什么洞天福地,却也能说幽静。”
李元丰道。
一旁駁马梓榆见得这奇景,好奇非常,闻得那异香,更是在谷中四处奔腾起来,颇有些欢快。
“我那徒儿便在那洞中修行,我去唤他出来。”
言罢,李元丰飘然朝那都崖上石洞而去,不多时便隐入洞中。
祖孙二人见此,也在这谷中走动,四处观景。
苏琼跑到了湖边,陆玄只远远看着,也有几分感慨。
却是想起了以前来峨眉寻道的经历来,如是剑仙洞府都如李元丰这摩云崖一般,常人难以寻得,也是理所应当了。
这万丈云海,嶙峋山缝,谁人能想到此地有仙人修行呢?
便是想到,无有飞遁之能,怕也到不得此地。
“陆头!”
正望着这洞府景象出神,却有一道声音耳畔响起。
回过头去,不是老伍又是何人?
老伍变化不小,不复老农模样,恢复了当年几分神秀风采,身上多了几分灵机,竟也是步入了元胎之境。
陆玄见他模样,不由一怔。
仔细想想,若是老伍身上不曾发生那些经历,或许现下就该是这个模样才对。
“多日不见,陆头你可还好?”
老伍快步走了过来,后头李元丰倒是未曾显身,想也是给他们叙话的空间,不做搅扰。
陆玄微微一笑,有些感慨的锤了锤老伍的肩膀,道:“家中安宁,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着实变化不小,险些教我认不出来了!”
“哈哈!”
老伍也是一笑。
“对了,先不忙说这些,琼儿也来了,喏!小丫头便在那里,她只听过你的名姓,还未亲眼见过你这叔公,可不好吓了她。”
陆玄示意老伍看向了湖边玩耍的苏琼。
老伍闻言,也忙看去,便见了自家侄孙女,略有几分感触,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琼儿!”
陆玄见此,唤了苏琼一声,苏琼闻言转头看来,就注意到了陆玄身旁的老伍,微微一怔,随即有几分明悟,想也是猜到了老伍身份。
于是乖巧的跑了回来。
“这便是你三叔公了。”
陆玄道。
“琼儿见过三叔公。”
苏琼小心瞧了瞧老伍模样,不是很亲近,毕竟从未见过,陆玄虽说起过老伍,终究还是有些陌生的。
“好好!”
老伍面带感慨,和蔼一笑。
苏琼见他如此态度,也是松弛了些,转而道:“娘亲此番没能来峨眉,不过也命我代她向您闻声好哩。”
老伍听得这话,正想说些什么,忽的想起了苏琼父母的事情,话到嘴边却没出口,难得见面,此时却也不好说这些。
“陆头,你和琼儿好不容易到此,我们去亭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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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元枢仙府,峨眉掌教
一番叙话,老伍倒想多留陆玄二人两日,不过苏琼却不好耽误。
再者陆玄前路未定,总也不能拖延。
于是三人分别,駁马梓榆留在摩云崖洞府,李元丰只以剑光卷裹,带着陆玄二人飞离了洞府。
山外云海缭绕,瞧不见整个峨眉山光景,峨眉广大,不过李元丰身为峨眉弟子,对路径也是熟悉。
剑光流转,不多时又到得一处云海,云雾隐隐,周遭不尽碧山青峦,也不知是到了何处。
李元丰剑光却在一处峭壁前停下,不知使了什么法诀,倏忽又朝那峭壁撞去,陆玄只觉恍惚之间,前头一阵灵光大亮。
只见四面俱是灵秀峰峦,云山雾绕,珍奇遍布,中央独有一处山缝,剑指天穹,剑峰之上,正见一处金阙仙府,那仙府琉璃作瓦,白玉作柱,灵光四溢,不尽灵机。
“此处便是我师大衍真人所传元枢仙府,掌教居所,本也是至宝奇珍,方才石崖之外所见屏障,是我峨眉守山大阵,唤作‘洞演无光微始混元大阵’,也是出自我师之手,乃是天下有数的大阵。”
李元丰稍作提点,一语言罢,便朝那仙府遁去。
落得仙府之前,白玉石阶之上,便有一如玉童子迎面而来,见了陆玄三人,稽首便道:“李师兄,掌教真人算得你等倒得仙府,命我来请。”
“此是白鹿童子,我师尊在时便看守这元枢仙府,琼儿,你当唤一声师叔。”
李元丰又道。
“见过白鹿前辈!”
“见过白鹿师叔!”
那童子见此,含笑点头,也是和善道:“请随我来吧。”
陆玄见这童子一身仙袍,端的是灵韵仙肌,不沾尘劳,心下不由一赞。
仙府非常,入得内中,却是一处大殿,内中金庭玉柱,盘龙雕篆,别有乾坤,气派非常。
上首是一方香案,其上供奉一副图画,画中乃是一名着青色道袍的中年道者,道者模样风神如玉,手托一方宝镜,正是一派仙风道骨。
香案前,也是立着一名中年道人,正在奉香,只见背影,身形普通,瞧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掌教真人,人已带到!”
白鹿童子这话一出,那中年道人这才回转身躯,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模样清正,颇有些儒雅气质,嘴角含笑,只这一见,便有几分如沐春风之感。
却正是峨眉掌教,玄虚妙道冲元真人齐湛渊。
“见过师兄!”
见得掌教真人,李元丰拜道。
陆玄祖孙二人听得此人便是峨眉掌教真人,也是随之见礼。
齐湛渊抬手虚扶,笑道:“李师弟却是许久不曾回这元枢仙府了,若是得闲,同门之间,还是多多亲近才是。”
“师兄说的是。”
在齐湛渊面前,李元丰似有几分拘束。
转而介绍起陆玄祖孙二人来。
“小姑娘便是苏琼?果然好仙骨!竺师妹见在这洞天之中,一会儿便至,倒也不耽误。”
李元丰点头,随即却点向陆玄道:“齐师兄,此番还有一事,需你相助。”
“我明师弟之意,还请陆道友上前来。”
齐湛渊看向陆玄,态度也是和善,不因陆玄修为根骨便有何看低,反称他一声道友,也是礼敬了。
陆玄心有感念,也不多言,谢过之后,便上前几步。
齐湛渊见此,微微点头,遂走向那香案之前,躬身一拜:“请师尊赐宝镜一用!”
此言一出,便那见壁上供奉的画卷,灵光一闪,随即那道者手中的宝镜却是从画中跃出,滴溜溜一转,落在了齐湛渊的手中。
那宝镜不知何等材质铸就,似是黄铜,不过巴掌大小,其身古朴,不见半点异象,若是常人见之,实难知其为宝物,也是神物自晦。
“此镜号曰洞真玉晨镜,以此镜照之,可明因果,有缘无缘,皆在此镜之中。”
齐湛渊说着,又道:“如以此镜照之,或见几分隐秘,此言却要在先,道友如是有些芥蒂,也可不用,只看道友抉择了。”
陆玄闻言一怔,细细想想,自家活了这甲子之年,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即便是照出前世今生,又能如何?仙缘就在眼前,既自付求道心坚,又何须介意此事?
若是旁门左道、邪门魔教,他或许还该犹豫,但峨眉玄门正宗,凡事必讲因果缘法,也不需在意了。
“有劳真人施法!”
陆玄心中一定,决然道。
齐湛渊见他如此,也不多话,当即施法以那明镜照之,但见宝镜之上,一道玄光涌起,照彻陆玄周身。
于是镜面之上,忽现许多景象。
一幕幕过,正是陆玄此生经历,不多时,却又变作一名书生,也是他的模样,到让陆玄一奇。
这画面所照,不见百字碑踪影,前世竟也非他所来之处,一时难免惊愕,心中倒是百般不解。
百字碑尚且好说,此宝许是玄奇,别有几分来历,所以这宝镜照彻不得,但陆玄前世分明别有来处,怎么成了一名书生。
只看那镜中书生,也是碌碌一世,得了个秀才功名,此后再无所得。
如此镜中景象变化,又换了几个身份,俱是凡俗人等,碌碌无为。
此等景象,便是李元丰、齐湛渊与那白鹿童子见了,都是有些惊讶,他们惊讶自不是见了什么非凡之处,而是因为陆玄前世都太过普通,甚至能说有些霉运。
但今生却能得飞云子传承,练得仙法,踏入道途,此后又有诸般遭遇,这般一看,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齐湛渊与李元丰相觑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琢磨。
陆玄心中还自疑惑自家为何真有这许多前世,齐湛渊却收去了玉晨明镜,沉吟道:“道友前世今生皆已观过,情况却有几分复杂,贫道不好定论,只怕还需道友在这元枢仙府中待上几日,待我将道友情况与几位师兄弟论过之后,再做决定。”
陆玄回过神来,便听得这话,当下顾不得自家那点疑惑,心中一沉。
齐湛渊前番只说有缘无缘皆在镜中,那镜中却也无有什么隐晦之处,这话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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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女修竺英,少年灵蛟
“陆爷爷,李师叔和掌教真人他们见着了什么?不是说那宝镜便能定得缘法么?”
看过陆玄根源之后,齐湛渊便告辞离去。
李元丰也去请那竺师姐。
白鹿童子则是领着二人来到一处殿中休整,随即离开,见无人了,苏琼才出声询问。
听得苏琼此问,陆玄才知她原不曾得见那镜中景象,倒是略有几分讶然,不过也没细想。
只道:“我也不知晓,当是有什么牵扯吧,且等齐真人回应便是,成与不成都是无妨。我还有李前辈指点,总也有路去走,此番若是不成,你也不必因此心生怨愤,好生在这峨眉修行便是,你父亲那事,还需峨眉前辈们推算一二,对了,方才倒是忘了此事。”
“嗯……”
苏琼听得这话,兴致似乎不高。
陆玄也明白她的念头,这段时日来,小丫头对他颇为依靠,想来是思及日后或有别离,受些影响。
“你也不必多想,你日后若是修行有成,御剑青冥不过等闲,便是万里之遥,也不过剑光一遁的功夫,却与旁邻也无分别。”
正说话的功夫,宝殿忽的闯入了一名少年,少年模样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看着颇有些跳脱,头上扎了个冲天髻,圆滚滚脸蛋,着一身金色短袍,下身一条裈裤,一条腰带扎得紧实,手足皆短,颇有几分憨态。
“你们哪个要做我师妹?”
只是模样瞧着可爱,说起话来却不客气,双手环胸,鼻孔几乎朝到了天上,迈着短腿,一步步踱过来,颇有些趾高气昂。
看也不看人,便问哪个是他师妹……
祖孙二人相觑一眼,都觉得这少年怕是脑子不大好。
无人回应,似乎有些恼怒,这才低头看来,就见殿中坐着的陆玄和苏琼,当下面色一僵。
“咳……你就是我师尊要收的女弟子?”
这少年也不看陆玄,只盯着苏琼,语气比之前少了几分底气,想是也知晓自家出了点丑。
苏琼想了想,却也不知这少年身份,不过对方虽有些无礼,想也是峨眉弟子,自家总不好失了礼数,于是起身道:“还未请教仙童名讳。”
听得苏琼请教,那少年又是昂起了脑袋,冲天髻摇摇晃晃,自得道:“吾名灵蛟儿,乃是我师冲灵真人门下大弟子,峨眉二代最厉害的剑仙高修!你等可唤我蛟真人!”
“蛟儿!你在做什么?”
少年正自得间,殿外忽然传来一道英气十足的肃然女声,面色又是一僵。
陆玄抬眼看去,就见殿门处李元丰相携一名年轻道姑走了进来,那道姑模样也不能说好看,只是中人之姿,但别有一分英气,面色冷然,仿佛出鞘利剑,锋芒十足。
“师父……”
少年灵蛟儿回过头去,讪讪一笑。
垂下手来。
李元丰却有几分笑意,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见得这等场面了。
“你这蛟儿还是那般顽皮,这殿中可有你未来师妹,同门之间,怎好如此作态。”
李元丰言罢,又转头看向陆玄和苏琼,道:“这位便是我竺英师姐!”
陆玄也忙见礼,倒是苏琼有些拘束,不知如何称呼,她从李元丰出得知这位竺英真人便是她未来师尊,缘定师徒。
但这也是首次见面,尤其见自家这位未来师尊似乎性情有些冷然,难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便是琼儿吧?”
便在这时,竺英似乎瞧见了苏琼拘束模样,忽而一笑,一时如同冰山化去,别有一番风采。
见得这笑,听得这温和语气,苏琼心中不自觉放松了几分,当即一拜,不过师父二字终未开口。
“莫要拘束,我师姐虽然瞧着严肃,但私下待人却是极好的。”
李元丰也瞧出了苏琼窘迫,安抚一句,不过也知道这会儿名份尚未定下,难免有几分不适应,于是也不多说。
只对陆玄道:“琼丫头与我师姐天定缘法,其中自有因果,这拜师之仪,却也不必太过繁琐,只去这仙府主殿拜过祖师,奉茶叩师,便可入我门中了,此事却也不好耽误,我等还是去那主殿再说。”
一番言语,众人都无意见,竺英真人虽然还算温和,但看着不大好相处,也无甚多的言辞,便是陆玄也不好搭话。
至于那灵蛟儿,自竺英真人出现之后,便萎靡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家师父盯着自己,哪里还会出声。
于是众人便来到了仙府主殿,再拜祖师大衍真人。
一切从简,峨眉似也不看重形式,只需礼到便可,苏琼自遭遇贼匪一事后,便乖顺许多,尤其随同陆玄这一路,更习惯依靠旁人,也是从善入流。
不过这等变化,显然是有些不大妥当的,也被竺英这师父瞧在了眼中。
拜过祖师,行了大礼,苏琼此番才算是正是成了峨眉弟子,陆玄见此,颇有几分欣慰,虽然自家结果未出,但对于苏琼这个几乎当做亲孙女看待的后辈能够得此缘法,也是十分高兴的。
“来时路上,我已听李师弟说起过道友,此番琼儿千里迢迢,能至峨眉,我这做师父的,还需替她谢过道友才是。”
收了苏琼入得门下,竺英真人忽然对陆玄一稽首。
“琼儿也是我的后辈,前辈却不必如此。”
陆玄一怔,便要避过,却听李元丰道:“此礼你却受得,该当如此,不必多想。”
具体缘由如何,也没解释。
不过陆玄听此,稍有几分猜测,也就没有闪避,安然受下了这一礼。
竺英这才含笑点头,随即又道:“道友缘法我也难知,还需齐师兄与几位师兄商量过后才知结果,若是不成,日后有何麻烦,也可来寻我。”
这话也算是一份承诺了,到让陆玄有几分感慨,此番峨眉所见,除却那小童灵蛟儿之外,倒也没什么脾气太过古怪的剑仙。
仔细想想,修者见识高远,尤其峨眉玄门正宗,诸弟子又是有道高修,连他陆玄,活了几十个年头,也看透许多道理,逞论这等剑仙人物。
如此风姿,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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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苏哲消息,蛟儿脾性
“琼儿,你父母之事,为师也已知晓,你父亲情况,我寻师兄推算,如今确是不在人世……”
稍作沉吟,竺英又道。
苏哲亡故,按理这等消息,多少婉转着说,竺英真人却是当场言出,不知是和缘故。
便是陆玄闻言也是一怔。
更别说苏琼了,此时已有几分茫然,骤然听得这个坏消息,一时反应不及。
下意识便是看向了陆玄。
陆玄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李元丰对他摇了摇头。
当下明白竺英别有深意,于是也不发话。
不得陆玄回应,苏琼有些彷徨。
心下即悲又苦,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竺英见此,并未多说,只开口道:“此番我回元枢仙府,便是为了接你,如今也该回转灵音洞了,好教你入门之法。你若想寻得仇人,求个果报,还需你自家努力修持。”
言罢,与陆玄李元丰告辞,随后带着还有些迷茫的苏琼离去。
苏琼离去之时,不时回头看陆玄,陆玄心知竺英这师父如此行事,必有缘由,心下一叹,却也未曾回应。
倒是那灵蛟儿,未曾与竺英这师父一同离开,也不知在这元枢仙府还有何事要做。
待得师徒二人离去,李元丰才道:“师姐也是好意,琼丫头本性并非如今这般模样,只因那贼匪之故,加之此番与你同行,你又多加照料,难免失了几分锐气,她这年纪,却是不妥,于修行无益,师姐之意,正是要去了她这束缚,也好修持。”
陆玄闻言,微微点头,他也能猜到几分。
这边灵蛟儿见此,有些好奇的扫了陆玄一眼,竺英离去之后,他松了口气,不过似乎觉得与李元丰这长辈以及陆玄这老道士在一起呆着,有些无趣,与李元丰打过招呼之后,却也蹦跳着离开了宝殿。
“烦心之事不必说他,我峨眉元枢仙府,也是紫府洲有数的洞天福地之一,不管日后你是否入我峨眉门下,倒也不妨观览一二,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陆玄从苏琼的事情回过神来,当下点头,也是从善如流。
至于自家之事,他虽也记挂,却也没有太多得失之心,只因那鹤掌柜灵茶,却也看破许多,多想无益,只会平添烦扰。
……
陆玄在元枢仙府静待结果,心思不乱,干脆在这仙府之中修行。
这仙府洞天,与外界着实不同,元气丰沛,颇合炼法。
陆玄静坐两日,收获便是不少。
加之陆玄离开浔阳之时,将老龟所赠灵蚌中的宝珠取了来,干脆还把老蚌放归了浔阳河中,也算一份祭奠,此番却也能借之炼法。
有蚌珠相助,灵机愈涨,如是日后还能在这元枢仙府之中修行,再有个两三年的功夫,他便能将这元胎之境炼至至境。
这速度已是不慢,只从李元丰口中所得,常人练法,即便传承不俗,元胎一境也是水磨工夫,少说也是三五年的光景,如是那传承残缺的旁门左道,说不得便要耗去十数载年头。
且此等修行,因无前路,也是止步于此了,多数只能另辟蹊径,就譬如那落魄山传承,玄光难等,只推得一门散魂异术,说是能敌玄光,终究境界道行不到,斗法称雄,到头来也不过虚妄。
由此可见陆玄不拘福缘还是修行速度,都算不得慢了,他有早年积累,蚌珠相助,百字碑推演,此三者叠加之下,如无人知,或许还会以为他天资不俗。
“老道士,你也是要入我峨眉门下的么?”
这日,陆玄坐在这元枢仙府一出廊角,望着山外云卷云舒,略有几分所得,却听得一道少年声音响起。
转头看去,正见檐下蹲了一人,不是那灵蛟儿又是哪个。
这童子虽然顽皮,却也是竺英真人弟子,陆玄不好轻慢于他,不过也无多少亲近便是了,只淡笑道:“或许吧,未有定论。”
灵蛟儿从那梁上跃下,好奇道:“我那师妹是你孙子一辈,你若是拜入门中,却也是三代弟子,岂非乱了辈分?如是教我如你这般,定然是不愿的,平白低了两辈。”
话虽不好听,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修行之事,不好如此定论。老伍拜在李元丰门下,李元丰便曾说过,也有那前辈高人转劫而去,化为童子,拜入门中的,如此便成了后辈,又该如何说道?
于是修行之事,皆是道友,多数各自论交。
李元丰三百来岁,冲元真人齐湛渊还是他师兄,却不知年岁多少,不也是称陆玄做一声道友,也无不妥之处、
这灵蛟小童如此,无外乎推己及人,以为陆玄也如他一般,好这些小面子罢了。
陆玄不与他争,只道:“仙童倒是闲在,这仙府灵机不尽,何不修行?”
“修个鸟!”
灵蛟儿听得陆玄这话,倒也忘了自家问题,有些郁气的坐在了围栏上,胆量也大,甩着短腿,不怕跌下山崖去。
“好容易没有师尊左右盯着,岂能耗费时光于那枯燥修行之上?说来我听李师叔所言,你这老道在俗世打滚数十载,想来见过不少故事吧?可有什么好耍的物件?或是有什么趣事,能否与我说说?”
“唉!我自出生,便被师尊带回了灵音洞,未曾见过外头变化,师尊说我修成一定功果,便许我下山游历,却不知要什么时候去……”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灵蛟儿在陆玄面前倒是放的开,开口便是不少话,还打听起了外头俗世的事情。
陆玄一听他这言语,虽不知他跟随竺英左右,怎么养成如此脾性,不过也大抵明白,他心中一些念头。
瞧他童子模样,虽年纪不知,但行事也是一个顽童一般,有些肆无忌惮。不过其人并无恶念,陆玄见了,倒也没有什么太多恶感。
想了想,灵蛟儿是苏琼师兄,这关系也能说是亲近,于是稍作沉吟,捋须道:“老道也无甚事,仙童想知,便与你说说也是无妨。”
“你既愿讲,便是我的朋友了,自不必叫我仙童,唤我灵蛟儿便是。”
灵蛟儿倒是热烈。
陆玄见此,微微摇头,也不与他计较,当下讲起了一些自家半生经历的江湖琐事来。
虽是凡间俗事,灵蛟儿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这一讲,便是自午时讲到入夜。
灵蛟儿见这天色,有些不舍,不过却道:“天色也晚,便不打搅你了,明日我再来寻你玩耍。”
言罢,便自顾离去了。
陆玄失笑,倒觉有趣。
(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