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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全文阅读

作者:茶烟善绿     青山横北故人归txt下载     青山横北故人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离伤-(十六)

    派去的人很快把医生送到了余家,医生等在前厅,余家女佣去自家小姐院中请容明晖。

    此时的容明晖神色已经有些迷糊了,他听了声音,从床上站起,往外头走,正好望见坐在回廊上的娴雅,他望了两眼,强撑着身子往余家前厅走。

    余家前厅装修摆设复古典雅,他坐在雕花椅子上让医生给他开药,医生拿起自己带来的简单医药仪器给容大少爷看了看,摇摇头无奈道,“解药一时半会我恐怕开不出。”

    开不出,就这么看看?

    容明晖一听,有些无奈,他确实脑子一下急得抽了,他中的到底是什么药都不知道,就算要治疗也应当他自己去医院,医院医疗设备多,说不定还能检查的出来,或者给他洗胃。

    “这么说是没办法了?”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容明晖和医生同样望过去,见是余家大小姐,医生点点头。

    余娴雅刚刚鬼使神差走到这来,本来只是想看看热闹,看容家大公子到底中了什么药。

    “活该。”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一杯红酒,喝的高兴,脸上还有些醉酒红晕。

    活该?

    听见的男子有些无奈,看着她有些红晕的脸颊,沉思一二,发话让人先送医生回去。

    他中的这药估计再等等都快好了,还看什么医生。

    他心里察觉知道自己中的什么药,只是之前他没想那么解。

    余娴雅见医生走了,白了容明晖一眼,喝了一口红酒,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颇有幸灾乐祸的滋味。

    他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这般的她有些可爱。他远远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她院子才加快脚步离她近些,她听见的声响,站在自己房门前回过身,怒斥他,“余家有客房,我安排你住客房。”

    容明晖摇头。

    “我已经对你做了很大容忍。”她见他摇头气愤道。

    容明晖盯着她一张气愤的小脸,却笑了笑,几步走上前,凑近她道,“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男性热气扑面而来,她连忙后退两步,“什么事?”

    他又朝着她走近两步,凑近她。

    “你若是答应,我什么都应你。”

    什么都答应?

    她一侧头正想说他,小脸划过他的嘴尖,碰上一阵柔软,她连忙后退,伸手抹去脸上,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余娴雅红着脸,瞪着他。

    见她像是抹脏东西一样抹自己的脸,那里他刚刚无意间亲到过,容明晖调侃她的心情瞬间没了。

    “怎么你嫌弃?”

    他可记得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从前若是他亲她一口,她会娇红着脸,羞涩一笑。

    “我确实嫌弃。”

    “很嫌弃。”她郑重道。

    男子一愣,嫌弃二字,字字诛心,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她这般?

    他看见她眼中嫌弃厌恶不似假,他心里突然有些委屈。

    “我问你我做了什么惹你嫌弃了,我可以改,可你却不说,如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只说你嫌弃我,眼里对我满满是厌恶,我送你的礼物你也不要,让人还回来,你突然闹着要退婚,我去请我祖母挽回你,可你还是要退婚。”

    “容家举宴会,我本以为你会来,我以为可以见到你。”

    “我被人下了药,我还喝了酒,我很想你,所以我来了。”

    “从前我若是有一丝不舒服,你都会急的团团转,可如今你只剩下调侃。”

    他有些无奈的望着她,那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如今长成了亭亭玉婷的大姑娘了,他们还订了婚,他还喜欢上了她,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可如今她却说要退婚?

    还嫌弃他?

    “你这样,我很难受。”

    他一只手拳头捏紧,想起这几日她所说的话,心头疼痛起来,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还中了药物,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嫌弃厌恶,他心里有些脆弱,情绪在她面前释放了些。

    若是平日里很清醒,哪怕再难受,他也不会说这自己难受。

    余娴雅见他这样说,他难受?呵?

    他难受?

    他怎么不想想她前世难不难受?

    自己的丈夫心不在了,她要离婚还无法离婚,还被他限制自由。

    也许现在可以平淡的想他要纳姨太的事情,可他怎么不想想,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是如何度过的?

    “你难受什么?对于你而已,我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跟在你身后跑的小妹,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而这个姑娘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跟着你漂洋过海陪同你一同留学,拼了命照顾你,呵护你,记住你所有的爱好,所有的厌恶,而这个姑娘正好模样生的还过得去,也算得上是个窈窕少女,家世也不错,娶了她,说不定还能控制她家的产业,关键她的身,她的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这样的傻姑娘,满足了你一时的男人虚荣心,让你一时间觉得很满足,可日子久了,哈哈,你就会厌弃。”

    “毕竟对于你们男人而言,自动送上门的哪有征服得来的快感?”

    她嘴角露出冷笑,看着他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化。

    “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我何止是这般想你的,我还要告诉你,我啊,其实很久之前就不喜欢你了,我余娴雅怎么会那么放低姿态死死去追寻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一直坚持对你好,不过是想报复你,是报复支持我装下去。”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你终于上钩了。”余娴雅嘴角一笑。

    “现在让你尝尝你喜欢上的人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嫌弃你是什么滋味?”

    余娴雅说完转身,不再理他,她正准备反锁住房门,不想容明晖身手快,他挤进房门,双手背在身后反锁住房门,盯着她。

    “你在说什么?报复我?”

    她刚刚不是嫌弃吗?那她嫌弃好了,这个女人疯了吗?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同参加院校酒会吗?”

    他盯着有些惊讶的她。

    两年前他们一同参加了学校酒会,她喝了不红酒,娇红着脸抓着他,和他诉说对他的爱意,他也喝了不少酒,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可爱,他把她背起,走出酒会大厅,往两人住的小家走。

    小家不大,欧式别墅,他们各住一间房,有个管家有个女佣。

    从学校到家里不算远,那晚正好是那个边的重大节假日,路上行人不少,下起了小雪,她被他背在身后,她把自己脖子上的大围巾取下来往他脖子上绕,边绕边低声道,“别冻到你了......”

    等到两人回了小家,他把人送进房中时,她却……

    那日,那时,他想,这个傻姑娘真的是傻,不过傻的可爱。

    那时候的她,应当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啊,不然为何会把自己全盘交付,还无怨无悔。

    容明晖从回忆中神来,望着那个同样陷入回忆的女人,趁着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抬起步子走向她。

    长夜漫漫,夜色已浓,灯光忽灭。

离伤-(十七)

    时日飞快,很快到了后半夜,容家宴会总算结束,余家老家从宴会出来,余母坐上小汽车,望了一眼容府大门,望着这栋别墅,看着门口华灯,美轮美奂。

    从花灯下容府大门口进进出出人群,个个衣着精致,坐在后面的慧笙望见自己婆婆看着容府大门的模样,她也多望了几眼。

    容府华美大别墅,有些浪漫与庄严结合气韵,进口大门,圆形拱窗,精美转角石砌,清新不俗,两边摆满珍贵盆栽,赏心悦目。

    慧笙想起宴会上无意间瞥见那容夫人手腕上带着的精美玉镯,心生羡慕。

    她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自己丈夫,想到家中小姑子过不久就要嫁入富贵繁华的容家了,心里羡慕起来。

    载着余家老少的小汽车得了夫人命令,开着往余家走,慧笙背靠在柔软靠垫上,静静想着事情。

    有个小姑子能够嫁入比自家更加富贵的容家好处大于弊。

    往后,若是余家出什么事情,容家怎么说也得帮帮忙。

    大树底下好乘凉。

    小汽车平平稳稳开回了余家,一家人下了小汽车,被佣人连忙迎了进去。

    有几个佣人见家中这几位主子回来了,欲言又止。

    余母见状心中疑惑,等回了自己房间,才唤了那欲言又止的佣人来问话。

    进来一个女佣,她垂着头,心里有些紧张。

    余母吩咐她有什么事情直说,她才垂着头开了口道,“回夫人,今日...今日容大少爷来府上了.....”

    “明晖晚上来咱们府中?”

    余母心中疑惑,容夫人不是说他喝醉了,上去歇息了?

    “是,来了咱们府中...而且......”

    女佣咬咬牙,这事情得和主子说啊,即便再难开口。

    “而且他进了小姐院子,现在还没出来。”

    “什么?”余母大惊失色。

    “你把话说清楚?”

    “回夫人,是那...容大少爷来了咱们府上,不久还来了医生好像是给容大少爷看病......医生走了后,容大少爷进了小姐的闺房......还......”

    女佣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和子珍先是听见了小姐的怒骂,她们以为怎么了,急急忙忙走过去,却听见了惹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她们不傻,自然知道那声音是什么意思。

    房中自家小姐和未婚夫在……她们怎么好打扰?

    她们也不好开口,可府中佣人众多,可能不止她们听见了,这事若不是及时请了夫人做主,想办法把消息压下去,明日一早小姐的名声全坏了。

    一个商贾之家大小姐、未嫁女在自己的闺房被自己的未婚夫碰了,不管原因如何,黎江城的人大部分只会说是那家小姐不自爱、不矜持。

    余母看着女佣这番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望着女佣,开口道,“你先下去,这事闭紧嘴巴。”

    “是。”

    女佣退下。

    余母唤了侍奉自己多年的曲妈进来,仔仔细细交代她怎么做,曲妈点头,立马下去了。

    这样的事情,无论用什么法子也不能外传出去。

    余家大院,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府中佣人全部集中在余家祠堂前,余家管家的夫人坐在一张绣凳上,一向温婉的她突然严厉起来,扔出几句骇人的话,惹得胆子小的佣人忍不住发起抖来。

    一排排女佣中,子珍垂着头,听着夫人说的话,心里却是高兴的,如果夫人不犯出狠话,小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等余夫人说完,她站起身子,扫了一眼府中这些佣人,带着曲妈一起走了。

    留下管家吩咐他们回去歇着。

    许多佣人都是从睡梦中叫醒的,本来迷迷糊糊,如今算是彻底清醒了,甚至有人背后还冒出了冷汗。

    人群分散,余家后院,佣人睡的房中,一个女佣推了推睡在自己身侧的同伴,压低声音道,“我来了余家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夫人说出这般狠话,露出这样恶毒的想法。”

    她同伴一听,想起夫人说的话,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往后咱们不要再说起今晚,也不要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

    “夫人再好,可她也是个母亲,现在是小姐的事情,她能不狠心吗?若是真有那贼人把府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小姐怎么办?你看夫人平日有多疼小姐,就知道夫人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做到多狠心了。”

    “你说的对,反正我也没想过说出去,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睡吧。”

    “好。”

    两人躺好,准备睡去。

    最后开口说好的那个女佣,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想起夫人说的话来,说什么,若是有一点风声,无论是谁说出去的,余家佣人全部受罚,不仅如此,连着他们家人也别想活了......

    还有什么,他们应该清楚容家在黎江城的地位......

    以及容家大少爷的脾气......

    可不是知道那位的脾气吗?

    回黎江城两年吞了多少对手产业,半点不留情面的人......

    何况还对他们家小姐的好……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主子家中的事情她不管,她只管拿好自己的工钱,干好自己的活计,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活着,不多嘴,不揭短。

    天色已经微白了,府中人心惶惶,一夜很快过去,天色大亮,府中人继续忙活,好像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余家大小姐的院子中,有个男子已经醒了,他望着这间熟悉的房间,望着身侧的女人,心中百般滋味。

    当年他们……之后,他心中自责,觉得还没有娶她就这般,对她名声什么都不好,心中暗暗发誓,娶她之前再不碰她,可如今,自己破了自己的誓言。

    他轻手轻脚起来,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人儿,他要去寻余母,和她认错,还要同她商量,此事不可外传。

    昨晚他怎么就冲动了?

    容明晖心里懊恼,他来时,本来只是想看看她,可最后?

    到底是他不对,他们还没有结婚呢。

    他抬起步子去了一趟余母的院子,不久后出了院子,回了容家报社,吩咐手下给余家送去许多礼物。

    他坐在书房中喝了一口茶水,听了手下报告昨夜容家的情况,说那何家二小姐爬上了他阿爸的床,今日他阿爸要给她一个名分。

    容明晖冷笑。

离伤-(十八)

    余家东街产业后院之中,余怀信看了一眼外头天色,他站起身子,去隔壁书房唤自己的妹妹去吃午饭。

    隔壁书房原先是间客房,娴雅协助他管理家中产业后,他便命人按照自己妹妹喜好收拾好,装饰好,做了书房给她用。

    他几步走到房门门口,见自己妹妹正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余怀信笑道,“妹妹,咱们去饭厅用饭吧。”

    听见自己大哥的声音,余娴雅放下手中书籍。

    “好,大哥。”

    她站起身子和自己大哥一同去用饭。

    两人坐在饭厅中吃饭,桌上菜肴美味,鲜汤素糕。

    吃完饭,余怀信才开口道,“娴雅最近感觉如何?对咱家的产业生意有没有什么看法?”

    “你大哥我对经商是一窍不通,往后还要多靠你。”

    余娴雅喝了一口女佣送过来的茶水,把茶水放下,“大哥,家里产业有你坐镇,姆妈和我还有嫂子都放心。”

    “你妹妹我,也不懂经商,不过,我想着咱们的产业总不能最后落到外人手里,不管怎样,咱们兄妹俩都要守住祖上家业。”

    “我不会的,我想好好学,多跟华叔学习,多去看看,希望真的能帮助到大哥。”

    “我们总不能依附旁人,依靠旁人,谁知道那旁人会不会变心,我虽然不太懂经商,可我知道一句话,生意场上无朋友。”

    她说的真诚,余怀信听在耳里。

    家里祖业确实不能落入外人手中,而妹妹如今提,外人指的是谁很明显。

    从前他没想那么多,总想着那人会是他妹夫,两家如此亲密,可那家到底是姓容,而他姓余。

    “大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余娴雅知道自己和姆妈说了退婚的事情,姆妈根本不放在心上,在这个世界上姆妈和大哥最疼她,既然和姆妈说了没用,那就只好和大哥说了。

    余娴雅望一眼门外,站起身子,亲自去把房门关上。

    坐在木质凳子上的余怀信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余娴雅关好门,走了过来,坐在自己大哥身边,叹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才开口。

    “大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可能你会觉得荒唐。”

    她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已经不再信什么鬼神,可到底有没有咱们也不好说。”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阿爸,阿爸带我看了未来三年的事情,在梦里,我看见自己嫁给了容明晖,结婚三年还算幸福,他对我也好,对咱家也不错,大哥你越发信任他,余家大大小小产业买卖你都同他商量,让他帮忙把关,慢慢的,三年,余家越发依靠容家,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大树而成长,最后也和菟丝花一样离开大树就活不了。”

    “梦醒后,我想了很久,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阿爸想要提醒我,然后提醒大哥?想让咱们谨慎?不要太过依附信任容明晖?”

    她抬起头,望着自己大哥,想起来了前世那一幕一幕,想起大嫂来劝自己,说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她也不想想若是大嫂的丈夫要纳姨太呢?

    她知道大嫂也是无奈,余家那时的境况没办法。

    可是有些痛苦她忘不了。

    她眼圈一红,想起那个男人看上旁人时,爱上旁人时的情景,她亲眼看着他说要纳别的女人进门。

    哀莫大于心死,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那种痛苦,哪里是旁人能够感同身受的。

    这辈子只要不嫁给他,只要能够守住家业,不受容家牵制,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她把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即使不懂经商,什么都不懂,可她也要试试,她要好好跟着前辈学,她要努力,要加油,要多看经商的书籍,再找个学校去进修经济学。

    她本来不想和那个男人计较什么前尘往事,因为她心中知道,有时候不计较便是最大的计较。

    在他还喜欢自己的时候离开,在他还喜欢自己的时候变心,在他还喜欢自己的时候厌恶他。

    这种痛苦,让他尝尝滋味应该不错。

    可若是只是纳姨太变心,看在黎江城的规矩是这样,环境是这样,只要他同意离婚,她还没这么恨。

    可他不离婚!

    就算不爱她了,也不放过她!

    甚至还拿余家生意来威胁她。

    余娴雅脸上露出阴沉,那个男人,昨晚还?

    她心里无奈,埋怨自己一句,人性真是复杂矛盾。

    余怀信听见自己妹妹的话,心里惊讶,妹妹做这样的梦?

    他思考片刻,妹妹这话确实给了他提醒。

    “大哥,我还梦见了其他事情。”

    “我梦见容明晖和我结婚三年后就要纳姨太,他爱上了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别人,我要离婚,他却不放过我,还拿余家来威胁我,我闹着要离家出走,最后却被限制自由,最后意外死去。”

    “大哥,你知道你妹妹我,我怎么会容忍得了我爱的男人爱上别人?还变心了?咱们家是什么情况?我们兄妹从小就看着爸妈恩恩爱爱,一夫一妻,即使我知道在黎江城一夫多妻正常,可是现在不也在推崇一夫一妻?何况他明明还承诺过我,他和我一起受过新式教育。”

    “大哥,我还想和你说一件事,我不愿意嫁给容明晖了,不只是因为这个梦。”

    余娴雅望着自己大哥,把身子靠在他肩上,像是小时候在容明晖身边受了委屈来自己哥哥这寻求安慰一样。

    “大哥,我想了很久,感情的时候是要两情相悦,若只是一人掏心掏肺的付出,得不到回应,应当及时止损,这世界上男人多的是,就说这黎江城男人也多的是。”

    “这么多年,其实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当年是我傻,太天真,不听姆妈和大哥的话,死活要去追求他,后来,他终于被我的厚脸皮感动了,可感动是爱情吗?”

    “我前些日子和他说退婚,他不愿意,其实他哪里是不愿意,他只不过是没法接受一个死心塌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一夕之间不喜欢他了,要离开他了,他只不过是习惯了,我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一直都在。”

    “可他真的喜欢我吗?若是喜欢,怎么会让我等这么多年?我都二十多岁了,在黎江城,女子十六岁便可成家。”

    “我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寻不到心动的人,无奈选择的将就,当有一天遇见了心动之人,我这个将就之人立马便可以弃之如敝履。”

    “大哥,我已经看清楚了,我不想再傻下去,我不愿意嫁给一个只对我有一分心思的男人,我这辈子哪怕不结婚,我也可以活的很好,我不想被约束在后宅大院,成为一个面对丈夫姨太争宠的夫人,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过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余怀信侧身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一脸坚定的模样,突然心疼起来,这些年她追求容明晖的种种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妹妹是余家的大小姐,何故要为了一个容家大少爷活成那般?可那时,她不听。

    他这个做大哥的,看自己妹妹实在喜欢,连带着他对那容明晖也看重了几分,后来那容明晖对自己妹妹上心了,他心里又心疼又喜悦,妹妹追求的终于得到了。

离伤-(十九)

    容家要纳姨太,纳的姨太是何家二小姐,消息一传说,黎江城议论纷纷。

    那何家小姐不过十六岁,大好年华,可以寻个正当年龄的男子婚配,如何要嫁入容家做容老爷的姨太?

    众人不懂,可有些了解何家的情况的人脸上露出讽刺,说一些讽刺的话来,说那何家不过是个爆发户,何家二小姐是何家夫人生的闺女,可如今的何夫人当年进门时不过是个姨太,后来大房夫人病死,她才上位,如今她女儿嫁进容家,该不会是着学她母亲的意思?

    何家夫人今日高兴,她收拾了许多物件要给自己闺女带去容府,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着明日她这闺女进容家的大门,何夫人只要想要容家的繁华家业,心里便有了无尽期盼。

    何家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何素住在二楼,此时正坐在房中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门外有了动静,进来的是她大姐,她大姐名叫何楠,何家原配的孩子,他们向来不合。

    “你真要去做小?做一个四十多岁老男人的姨太?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真能嫁给容明晖,没想到是去做他小妈?你也真的够了。”何楠讽刺道。

    “你这就是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所以要去做他小妈吗?”

    “不用你管!”

    何素回头望了自己这个大姐一样,她向来讨厌这个姐姐。

    她这个大姐有一张无辜的小脸,饱满的额头,挺翘鼻梁,五官精致,十分美丽,极其会在阿爸面前装无辜,在外头又会示好,猴精似的,在何家一众长辈面前,无不称赞她何家大小姐如何如何,永远都把她何素的光彩压了下去。

    “你以为我想管你?我是嫌弃你丢了我这个姐姐的名声。”

    “丢你名声?呵呵,那我就丢了,你能怎么样?”。

    她回过头去,继续望着西洋镜的自己,她自己选的路,她就会走下去,嫌弃她丢脸?

    呵。

    “我懒得说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何楠丢下一句话准备转身走。

    “何楠,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讨厌你吗?”何素开口。

    “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人,可你总爱装了婊子还立贞节牌坊,所以我讨厌你,我自己要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没有成功勾引到容明晖,给何家惹上了祸事,我自己搭上了容老爷这条路,也算我弥补了。”

    “不像你,闯了祸总要装作无辜。”何素讽刺。

    她确实是想报复容明晖,可更多是怕没有勾引成功却买通了容家一些仆人被容家查出来后,对何家不利。

    她是何家的闺女,她阿爸姆妈疼惜她,她自己做的错事,她自己会承担。

    “你!”何楠见她这么说,眼中露出阴狠。

    “我什么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东街那报社你当女佣还习惯吗?”何素回过头来狠狠的盯着她。

    “我喜欢容明晖,喜欢的光明正大,我还想办法勾引了,还告白了!不像某些人,死皮赖脸装清纯装可怜,去了容家报社做个女佣。”

    “你好歹也是何家的大小姐啊,怎么甘心做女佣?你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了,我记得你都在报社待了一年多了吧?怎么?容明晖知道你的心思了吗?他有没有对你这个小女佣刮目相看?还是说,你连喜欢都不敢说?只敢做个可怜的女佣?想要他来怜惜你?可惜了,啧啧。”

    “我记得容大少爷有个未婚妻,隔三差五就会去报社,你可要小心了,别哪日惹了容大少爷的心上人不开心了,说不定就让你直接滚了!毕竟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女佣?”

    何素边说边看着自己新涂了指甲油的纤细手指,笑的一脸无辜。

    她是打心底看不起何楠去做女佣,看不起她想当婊子却要立贞节牌坊,搞的好像就她何楠很高贵似的,明明是一样想进容家的门!

    何楠见她这个这样说,气得一张脸直接扭曲了,不过她心里想到一事,感受了不少。

    “可我还有机会成为容明晖的女人,而你永远都不可能了。”

    砰,何素心里一凉。

    是啊,她永远不可能了,她已经是他阿爸的女人了。

    被戳中了伤痛,她心里有一点难过,不过她很快调整,抬起头来盯着何楠。

    “我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容大少爷的女人了,可我拥有了一个和他长得像的男人,那男人还是他阿爸,听说年少时不比容大老爷差,我这也算值了,可你呢?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不信咱们瞧瞧?看你这辈子有没有可能成为容大少爷的女人?”

    “瞧瞧?呵,何素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蠢?自己把自己送给一个男人?你难道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动送上门的女人都是不值钱吗?”

    “你的意思?你是要慢慢勾引容明晖?让他对于你感兴趣?等着他来追求你?”

    “我可没这么说。”何楠回答道。

    “你是没这么说,可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何楠?其实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佩服你的自以为是!”

    何素说完,站起身子走到自己大姐面前,盯着她双眸,嘴角露出冷笑,脸上浮出讽刺。

    “何楠,你可要知道,你说的任何法子在不喜欢你的男人面前,都没用。”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你的法子就是对的?而我的就是错的?”

    “不过~”

    她顿了顿,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个大姐的衣领,何楠穿着一件白色碎花斜襟衫,黑色长裙,一头直发垂直在脑后,看着格外清纯美丽。

    “你到底是我姐姐,我还是祝你心想事成,到时候咱们何家也能跟着再沾沾光了,可你要记住,你可是何家的大小姐,千万不要像我这个二小姐一样做个姨太太哦。”

    她收回手,朝着何楠笑,话里的讽刺很明显,她何素哪怕是做姨太,别人议论也只是议论她本就是个继室的女儿,养得没那么规矩,可何楠不一样,她是原配的女儿,去做姨太的话……

    “我就等着看,你有没有能力挤下余家那个容貌瑰丽和容明晖是青梅竹马又两情相悦定有婚约的余家大小姐。”

    “何楠,可不要让自己白白做了女佣这么久哦,我听说,余家小姐正和容明晖闹别捏呢,你潜伏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手了?”

离伤-(二十)

    晚间,何楠吃完饭躺在床上想着傍晚时何素说的话,她双手枕在脑后,思考着,何素说的没错,她是该出手了。

    第二日,何家有喜事,虽说二小姐是去做小,可对方是容家,何家一家高高兴兴的,一大早上容家来了人接,何家热热闹闹把何素送了过去,一番简单纳姨太礼仪后,何素算是正式进了容家的大门。

    容家大夫人立在大厅手中拿着一杯红酒,望着大厅里的热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杭绸绣花旗袍,勾画出她风韵犹存的身姿。

    她嘴角含着笑,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她心里有多么恶心。

    那个贱人恶心了她宝贝儿子,还勾引了她丈夫?呵。

    以为进了容家的大门就万事大吉了?

    以为她崔秋是好欺负的?

    她眼里露出狠意。

    容家后院,何素望着自己今后要住的这个院子失神了,院子中四面都是高墙,只有一扇正门可以进来,此时正门有进进出出的佣人,门口守着两个壮实女佣。

    她心里升起不详预感,以后她就要住在这里?这是何处?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洋装,头上戴有白色轻纱,耳垂上戴着珍珠耳环,一身装扮很像西洋的婚纱。

    天还没大黑,容老爷便过来了。

    “困不困?”男性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

    何素摇摇头,走上前,脸上露出笑意。

    一张小脸上了薄妆,似春花般灿烂娇嫩。

    “今日你辛苦了,早些歇息吧。”容老爷开口。

    何素点点头,一双水汪汪娇羞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许是前些日子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打心里觉得他亲近,她直接上前挽住他胳膊,撒着娇道,“今日一天我都在想,什么时候老爷才能过来啊,我一直坐在院子里等啊等,仆人们告诉我再等等,再等等,好了,现在终于等到您过来了。”

    容老爷见她这般说,露出笑容,二八年华的少女实在娇嫩可口,他尝过以后很满意。

    红霞华灯,后院热闹,前院也热闹,容府大夫人站在大厅二楼,望着一批一批客人,嘴角含着笑意。

    “夫人,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一个中年女佣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这女佣姓吴,容府的人尊她一声吴妈。

    大夫人崔秋点点头。

    她回头望了吴妈一眼,“吴妈,你说,人为什么如此善变?又有如此多的**?”

    吴妈垂下眸子,想了想,开口道,“夫人,也许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圣人。”

    “呵,是啊,都不是圣人。”

    所以他的承诺就可以当作放屁吗?所以他要纳一个又一个姨太来恶心她?所以年少时那些话那些承诺都是狗屁吗?

    所以这世间的男子没有一个可信的吗?还是她命不好?

    她想起那个何素,想起她那张娇嫩的脸,冷笑道,“吴妈,我曾经也年轻过。”

    何止年轻过,还傻过,蠢过,信了那个男人的鬼话!

    “你去忙吧。”

    “是。”吴妈应声退了下去。

    见夫人那样说,她心中无奈,她是崔家的人,从小跟在崔秋身边,后来崔秋嫁进容家,把她也带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跟在崔秋身边,看着她从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妻子,再变成一个母亲,再变得面目全面、阴狠可怕。

    可吴妈心疼夫人,她的夫人,当年也是位娇嫩年轻单纯的小姐,怀着满腔情谊嫁进容家,可进门不过三个月,刚刚有了身孕,容老爷便要纳姨太,一纳还是两个,夫人出身名门,不是不许他纳姨太,而是心寒。

    更心寒心痛的是,她第一胎被害的滑胎了。

    第二日。

    容老爷穿戴整齐出了房门,他如今虽然退了下来,不再大掌权,可还有些产业需要他来打量。

    容家大门接送容老爷的小汽车一走,吴妈点点头,一批人涌进了后院新来的姨太院中。

    何素还睡在床上没醒,昨日里折腾的她厉害,可如今一群凶神恶煞的仆人涌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女佣唤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看着房中这光景,吓了一大跳。

    “谁叫你们进来的?”

    “十一姨太,今日是你敬茶的日子,我们来提醒你别误了时辰,坏了荣家的规矩!”开口的女佣把规矩二字咬的极重。

    何素一听,皱起眉头来,扫了她们一眼,想了想,开口道,“你们先出去,我穿好衣服自己会去。”

    “好,那十一姨太快些,咱们就在门口等着。”

    说完,那女佣领着其他女佣出去门口等着。

    何素见她们出去了,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门。

    “走吧。”

    女佣点点头,领着她往前面走,何素带来的丫鬟想要跟着去,被其他人拦住了。

    这些人带着她七拐八拐越走越偏,何素心里觉得不对劲,还未开口,已经进了一个简朴偏僻的院子,领头的女佣开口道,“十一姨太,请进吧。”

    何素望了望,见里面还算干净,可看着不像是大夫人住的院子。

    她摇摇头,“我要见大夫人,这不是大夫人的院子。”

    “十一姨太,是大夫人叫你在里面等她的。”

    何素一听,皱了皱眉头,想要往后退,可身后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女佣,她往日哪里见过这仗势,她想了想,还是进了院子。

    她一进去,女佣也跟着进去,院门一关,一反锁,里面的人听见了声响,很快,便出来一个端着一碗汤汁的女佣,那女佣端着汤汁走向前。

    “十一姨太,这是夫人赏给你的。”

    何素闻见了药味,望着一众奴仆,心里有不祥预感,愤怒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恶奴,我要见夫人!”

    领头的女佣见她反抗起来,用眼神示意其他女佣,大家一起上,直接把她拉住,其中一个捏紧她下巴,掰开她嘴巴,把汤汁强横灌了进去!

    灌进去后,院子中出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那女人拿着一支针管,面无表情的把针头轧进她左手背血管里。

    何素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回了自己院子,她躺在床上睁开双眼,有些迷惑,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十一姨太,您可醒了啊。”

    说话的女佣手中提着一个鸟笼子,鸟笼里有一只金丝雀。

    “十一姨太,这是大夫人让我送来给您把玩的,大夫人说,往后您好生伺候着老爷,要听话。”

    “大夫人还说,今日给你注射了绝育药,大夫人啊,是为了老爷着想,老爷这个年龄了,不适合再育有孩子,养着会浪费老爷的精力。”

离伤-(二十一)

    听说后院中的十一姨太不吃不喝热恼了容老爷,这几日有了失宠的趋势。

    容府后院奴仆小声讨论起这个十一姨太来。

    其中有个女佣摇摇头,心中感叹,大好年华的女子,嫁哪家不好?偏要嫁进容家?做姨太?

    若是识相的,安安分分做个姨太,这一辈子倒也过的衣食无忧,可碰上这不识相的有她好受。

    “哎,我听说,丝姝院院门都被刮了好些痕迹,那十一姨太指甲都破了,说是她晚上想要逃出去,可院门锁的紧紧地,她额头还撞破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听守门双妈亲口说的。”

    女佣点点头,心里浮出一丝心疼,这十一姨太好歹是何家的二小姐,如今被折磨成这样,若是被她爹娘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可她们心疼也只是一瞬间,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夫人的手段从来不是藏着掖着,而是简单加粗暴。

    容家二楼书房里,容夫人坐在沙发上,开口问吴妈,“那些人送进局子里的人怎么样了?”

    “回夫人,都已经半死不活了。”

    “嗯,那便好,你把这消息传出去,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场是什么。”

    对于那几个被何家买通的佣人,崔秋是愤怒的,这些年她以为在自己的管制下,容家佣人已经对她服服帖帖忠心不二了,可没想到,还是有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夫人。”吴妈应声,下去了。

    傍晚,容老爷回来,他穿着一件黑色大风氅外套,里面穿着成套黑色西装,身姿俊朗,带着金丝边框眼镜,一副儒雅模样。

    他走进小洋楼,有女佣上前接过他脱下的黑色大风氅,他扫了一眼大厅,问道,“夫人呢?”

    “回老爷,夫人在二楼书房。”

    “嗯。”

    容老爷走上楼去寻自己妻子。

    二楼书房中,崔秋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容家开销账目看着,容老爷直接扭开房门走了进来。

    自顾自得坐在沙发另一边,他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沉思一二,想到昨晚那个娇嫩小丫头说的话,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发妻,叹了口气。

    “小何的年龄和咱们二丫头差不多大,性子单纯。”

    他们有一子一女,皆是崔秋这个大房夫人生的,容家小姐如今并不知黎江城,去国外留学去了。

    “她正是喜欢玩的年龄,对她不用那般约束,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崔秋听见自己丈夫这样说眼皮子都未眨一下,继续看着自己手中账目。

    “咱们这个年龄时不是也爱贪玩吗?体谅体谅她一个小丫头,你是大房夫人,应该要有该有的宽容、大度。”

    宽容?大度?

    崔秋嘴角一扬,一抹讽刺。

    她把账目合拢,放在茶几上,侧身望着自己丈夫,盯着他道,“我还不够宽容?还不够大度?我让一个勾引了我儿子的人进了我丈夫的后院,我还不够宽容?还不够大度?我这容家大夫人做的还不够好?”

    “若不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你以为她现在还能好生待在容家后院?你以为何家还能好生在黎江城立足?我告诉你,容耀光,你容家有权有势,我崔家也不是吃素的,你想要保一个何家,我崔家想让他何家倒就倒!”

    崔秋站起身子,一刻也不想和这个丈夫待在一处,她恶心够了他。

    “站住。”

    容耀光站起身子,拉住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就是要这样计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秋一听,被气笑了,她想要摔开这个男人的手,可他抓的紧。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的真好。”

    “可是容耀光,你知道我崔秋和你性子不一样,过去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

    “你!”

    容老爷被说的生气了,可他知道自己妻子的脾气,想了想,软下语气,好生哄道,“小秋,咱们都这般岁数了,有些事情看开了就好。”

    “呵,看开了就好?”

    崔秋瞪着他,“放开我!”

    “小秋,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后院那些事情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不成吗?”

    “呵,你先放开我。”崔秋瞪着一双美目。

    “小秋,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吧,你冷静冷静。”

    崔秋瞪着他,见他不放开自己的胳膊,恶心够了,没法子,点了头。

    见自己妻子点了头,容耀光脸上露出笑容,拉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书房中摆放的是一整套意大利沙发摆,精美淡雅。

    容耀光离自己妻子坐的近,他抓着崔秋的手,望着她这张高贵美丽的侧脸,这个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可她依旧比其他任何女人有魅力,她可以轻易勾起他的征服欲和怜爱。

    容耀光看着自己妻子,想说一句,老妖精。

    “我知道你气什么,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了,我向你认错,以后啊,这等子事情不会再犯了。”

    他顿了顿,突然凑近自己妻子,闻了闻熟悉的香味,柔声道:“只要你同意我歇在你房里,我保证再不犯傻,犯蠢。”

    他说的情意绵绵又深情脉脉还信誓旦旦,可崔秋心中却在冷笑,她信他个鬼。

    可她却回头望着他,朝着他甜甜一笑,“不可以。”

    “你~”

    容耀光被拒绝,脸上难看起来,他盯着自己妻子,皱起眉头,“你是我妻子,听自己丈夫的话是分寸,崔家是如何教你的?”

    “分寸?”

    崔秋笑笑,动了动身姿,故意摆出一副妩媚的模样,玲珑身姿一展无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要滴出水来,眉目眼角,含着春意,一张白皙脸上薄施脂粉,嘴角带着一丝幽怨。

    “我若是不知分寸呢?你想拿我怎样?”

    容耀光愣了愣,见她这般姿态,心里一颤。

    “我怎么舍得拿你怎么样?小秋你该知道我的心思。”

    “是啊,我是该知道,可我心里就是恨,我那个孩子死的太可怜,他还在我肚子里那么小,还是我丈夫的姨太害死的......”

    她越说越伤感,语音里有些埋怨,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说到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容耀光心里也遗憾,他摇摇头,挨近些坐在自己妻子身边,搂住她肩头,柔声道,“好在咱们还有了明晖和二丫头。”

    崔秋却拿开他搂住自己的手,一脸嫌弃。

离伤-(二十二)

    “怎么了?”

    容耀光见妻子拿开自己的手,不解道。

    “我不喜欢这样。”

    她把身子坐正,动了动,离他远些。

    容耀光见她离自己远了,没说话,只把自己背靠在沙发上,柔声道,“小秋,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成,我今日和你说那些话也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吃不吃醋、还在不在乎我。”

    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说起哄女人的话毫不脸红。

    “既然是我做主,这些你就别管,也别说那些让我烦心的话。”崔秋开口。

    这个男人,她恨他,可恨的根源呢?

    大抵是他太滥情花心!

    崔秋不是不能忍受他的花心,她从小在世家长大,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可她恨自己才进门三个月他便纳姨太,导致她第一个孩子没了。

    从前她也是天真明媚单纯的少女,天真大方的正妻。可惜,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副简单粗暴矛盾的容大夫人。

    他的后院,来一个女人,便会被她想法子弄的绝育,旁人也许不知晓她为什么这么做,可她自己是知道的。

    原来的她还没那么狠,可当年有个姨太有了身孕后,想尽法子要害死她的明晖,她气急了,亲手端起堕胎药,灌进那姨太口中。

    既然她是容家的大夫人,她便会保护自己的孩子,容家的一切只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孩子的!

    崔秋想了想,望着自己丈夫。

    “你这一回做的事情太恶心,我姑且原谅你当晚是不知道那小妮子是想勾引你儿子的,可往后,你要是再做出什么,休想我原谅你。”

    她的孩子是她底线,谁要是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就要谁的命。

    她声音带着严厉,语气却十分柔腻,容耀光就喜欢她这一口。

    容耀光笑了笑,点点头,温声道,“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成,旁人都比不过你,我那日多喝了几杯酒,做了错事,往后不会再犯。”

    “你别离我那般远,这些日子我想你想的紧。”

    他凑近些,闻到一股香味,那味道有点像茉莉花香,又有些像牡丹花香,他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香,这香味好像是她自带的,结婚这么多年,他没见她熏过香。

    闻着香味,容耀光仿佛想起了两人年少时的初遇。

    那年宴会偶遇,她带着一顶针织粉色帽子,一头长长细发垂在脑后,笑起来悦耳伶俐。

    他第一次见到身份容貌气韵和自己都足以般配的少女,他心动了。

    于是他自己出击了。

    十几岁的天真少女,十几岁的热烈少年,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恨得时候同样轰轰烈烈。

    后来她有了明晖,才对自己脸色好了点,再有了二丫头,她才算原谅了他。

    可这些年,容耀光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原谅自己。

    他心里也悔恨,当年第一个孩子没了,他也心痛,可已经没了,他有什么法子?

    她偶尔给自己好脸色,偶尔给个臭脸,就像刚刚一样,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他就吃她那一套啊,看见她摆着脸色,他心里便烦,看见她笑一笑,他便开心了。

    “想什么想?你后院有那么多如花美眷。”

    这语气听着容耀光耳中感觉到了酸意,他心情大好。

    “好了,不说那些了,咱们去吃饭吧。”

    崔秋点点头,她也有些饿了。

    两人走在一块看着倒是登对,从少年夫妻到中年,若是没有那些糟心事情,他们倒也算恩爱佳偶。

    用过饭,容老爷高高兴兴去洗澡。

    一楼里厨房正在忙活,有个名叫束露容貌清秀的小丫头刚刚从后院送往饭回来,她垂头丧气,想到后院那个新进门的姨太,叹息两声。

    她身侧蹲着比她大两岁的女佣,那女佣见她如此,扫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府上的事情咱们只管看,不要去想,也不要多嘴,咱们只管把自己手中活计做好便成。”

    这女佣刚刚和束露一起去送的饭,知道她是被十一姨太影响了。

    束露想了想,压低声音悄悄道,“袁姐姐,我是看十一姨太真可怜,她瞧着和咱们差不多大,现在才进门几日便瘦成这副模样,我听说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

    “可怜?”

    “你才来容家不见,见的少,这有什么可怜的?她可比咱们幸福多了,不用干活、不用挣银圆、每日好吃好喝供着,每个季节夫人会派裁缝给府中姨太做时新花样衣裙,又有人伺候,有什么可怜的?只要十一姨太想通了,便好了。”

    “你看哪位大富人家小妾,姨太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夫人不过是照着规矩严厉些限制了她的自由,只让她在小院中活动,她便要死要活的,是她自己想不开。”

    “可...可我听说...十一姨太往后不能生育了......”

    “不能生育了是好事,你以为,她能生育,夫人就会让她生下来?”

    开口的女佣嫣然一笑,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黎江城大户人家的后院,哪家没点阴私。

    “可咱们老爷也不管吗?我看原先几日老爷挺喜欢十一姨太的,她生得又那么娇嫩。”束露小声开口道。

    男人喜欢娇嫩的,这是她姆妈告诉她的。

    “娇嫩?十姨太不娇嫩吗?”

    “光是娇嫩有什么用?得有手段,可在咱们府上,有手段也没用,也不想想咱们夫人母家是谁?崔家啊,谁敢得罪崔家?”

    “再说了,你来的日子短,等久了你就明白了,咱们老爷看着多情,实际上心里只在乎夫人。”

    束露一听,心里有些惊讶,她垂下头,没再说话,她进了容家做女佣,姆妈暗示过她,要是做了姨太太,从此吃香喝辣的,她心里也期待过,可如今,那新进门的姨太太被限制了自由不说,还绝了育。

    听着袁姐姐的话,束露心里担忧起来。

    “哎对了,袁姐姐,我听说咱们府上那些姨太都是有身份的?好像听说个个出身都不错?”

    听见这个,被叫袁姐姐的女佣露出了笑意,压低声音道,“若不是有身份的,你以为她们能进容家的门?”

    这些年想尽办法进门的女人可不知这十几个姨太。

    束露讪讪一笑。

    “袁姐姐,我看着老爷好像也只是惧怕夫人的身份。”

    “这话不可乱说!”

离伤-(二十三)

    容家老爷洗完澡,往自己夫人房中走,他敲门,里面人应了,可不开。

    他愣了愣,这是又闹什么?

    刚刚不是和好了?说好了吗?

    他还吃过饭还特意去洗了澡,现在倒好,又不开门?

    容耀光有些生气,可想到自己夫人,他软了话语,好生哄着道,“小秋,开开门,天色不早了,明天我还要去忙活,今晚咱们早点睡。”

    里面的女人手中拿着一杯红酒,喝了一口,任由外面的男人闹腾。

    “小秋,你开开门~”

    崔秋脸上露出讽刺,骂了一句,蠢笨。

    他以为她真和他和好了?

    他想的美!

    她时不时对他脸色好,不过是想哄哄他,好继续由她闹腾,不想他下令放那些个姨太出门!她看准了他心思,她有恃无恐,只要她笑一笑,只要她撒个娇,任由什么小妖精,统统滚蛋。

    哪怕她多年来不准丈夫碰自己,哪怕她不给自己丈夫好脸色。

    她依旧是容家夫人,是高高在上的夫人,会稳稳当当。

    她要替他儿子看着容家家产,她要替她闺女多攒些嫁妆,她要让这个男人没那么舒心。

    “小秋,你又生气了?”

    容耀光开口,他叹息一声,今日恐怕又要落空。

    他都多久没歇在她房里了?

    他很想她,他有许多姨太,他还有许多外室,可他最喜欢的还是自家这个夫人,他喜欢她这个人,只要她对自己软身细语,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崔秋不理他,他叹了几口气,知晓她不愿开门,转身走了。

    房中的崔秋听见声响,放下酒杯,站起身子,打开房门,房门走廊空荡荡,她往了一眼,嘴角露出讽刺。

    这些年,她时常看着这条空荡荡的走廊,她恨那个男人,她也爱他。

    她看了一会,动身去洗澡。

    容家二楼有浴室,里面装修精美,舒适。

    崔秋脱下旗袍,打开进口水洒洗了起来,温水淋在她脸上,她伸手细细给自己洗干净。

    待她洗好了,换上拿进来的睡裙,走出浴室。

    回了房间,拿起吹风机吹了起来,风声很大,等她吹干透了青丝,一头乌黑发丝垂在脑后,似乎盛开妖娆牡丹。

    风情万种,烈烈灼眸。

    “你吹好了?”容耀光从柜子后笑着出来。

    他是趁着她出去洗澡了,想法子进来的。

    他学聪明了,不会傻傻的等着她开门。

    这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浴袍,一头规矩短发,发丝柔软,全是黑发,他还算年轻。

    崔秋听见声音,愣了愣,惊讶回头,看着他站在自己房中。

    她皱起眉头,把手中吹风机放好。

    “你怎么进来了?”

    “想进来就进来,这是我的家,这是我妻子的房间。”容耀光笑道。

    他迈开步子走到崔秋房中沙发上坐下,看见茶几上有一杯未喝完的红酒,他拿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紫色液体很魅惑。

    他喝了下去。

    崔秋看他喝自己剩下的,仿佛已经习惯了,她倚在梳妆边,看着他喝完。

    “好喝吗?”

    她开口。

    “不错。”容耀光放下酒杯,望着崔秋。

    崔秋穿着睡裙,白色睡裙包裹姣好身姿。

    “西街那几家店你什么时候放手教给明晖?”崔秋开口。

    容家如今已经是她儿子继承家业,可依旧有些产业在她丈夫手中。

    “再等等。”容耀光开口。

    西街那些产业是他当年亲手打下的,他不愿意那么快放手,再者,他心里有咕顾虑。

    “不急,迟早是明晖的,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开口。

    “早点放手吧,明晖能力不比你差。”

    她说着,往自己丈夫走去。

    走到沙发上,坐在他身侧,很乖巧。

    容耀光没回她,只打量着自己妻子的房间,这房间,他很久没能好好待过了。

    精美明亮吊灯,雕花梨木大床,高立檀木衣柜,舒软罗账上绣着大朵大朵昙花,如斯梦幻。

    “陪我聊一会。”容耀光开口。

    崔秋点点头。

    “小秋,这些年咱们也没好好聊聊天。”

    “若是你愿意,以后我不会再纳姨太,也不会碰她们。”

    崔秋心里冷笑,她信他个鬼。

    崔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站起身子假装往梳妆台走,实则一转身,到了房门处,打开房门往外间走,走时不忘说一句。

    “这房间留给你睡,我去睡客房。”

    容耀光见她如今,叹了口气,站起身子往自己的房间走。

    回廊处,一个小女佣偷偷望见了这一幕,悄悄去敲响了容耀光的房门。

    这小女佣是束露。

    这样的好机会,她想搏一搏。

    第二日。

    崔秋正在吃早饭,等她一吃完,吴妈便在她耳边说着昨晚之上。

    崔秋听完,脸上露出冷笑。

    “人直接扔出去吧,再让束露家中还回来那10块大洋,最好不要闹事,闹事他们家得多赔几块大洋,她进来时,应该是和其他女佣签了一样的契约的?”

    “是,夫人。”

    吴妈退下,一大清早派人捉住束露,灌下避孕药,绑住起来塞进车里,直接去了束露家里,要他家里赔大洋。

    当初束露来容家做事,可是签了卖身契,领了12块大洋,如今大夫人只要她家里还10块大洋已经算客气了。

    可束露姆妈阿爸不这样想,自己的女儿身子坏了,名声也丢了,这往后怎么过?

    他们本想闹一闹,可容家的人说了,要是闹,他们一家别想在黎江城过下去了。

    容家家大业大,一手遮天。

    吴妈走时嘲讽道,“女儿是你们好好教导出来的,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是她的下场。”

    吴妈坐在回容家的汽车中,望着黎江城街道大大小小,这个偌大的城市,谁都有自己的活法,也可以活的很好。

    可是总有人,赶着去做小三,以为爬上了男主人的床,以为靠着年轻的身子就可以一跃翻身?

    呵,可惜遇见的是她们容家正妻大夫人。

    好好做一个女佣不好吗?领着工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夫人有对她们很差吗?

    汽车停在容家大门口,吴妈下车。

    她站起门口望着容家大宅,看着金碧辉煌的小洋楼,富贵繁花的庭院,摇摇头。

    这样的家,这样的男主子,她们家小姐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好在她家小姐,会自保,会狠辣。

离伤-(二十四)

    娴雅入了学堂,跟着老师学习金融,每日下了课便回自家东街门店,和哥哥一起看账,假日里跟着烨叔一起去谈生意。

    这日黎江城天气很好,阳光充足,让人懒洋洋,她穿着一袭旧式斜襟旗袍,外披黑色大衣,一双黑色高跟鞋,头发全部盘起,耳上戴有珍珠耳环,颈脖纤细,气质尚好,走在黎江城街道上形成一道佳景。

    西街有家药铺,上下两层,生意极好,名声也好,药铺主人因为家中琐事,要搬迁,如今有意卖出这家药铺,她想要买下。

    这家中药铺子还有分店,分别在东街、北街等,若是要卖,是都卖出去。

    现在虽然西医盛行,可中医也并未衰落。

    这家主人是个聪明人,不单单卖中药,还请了中医看病,设了针灸、推拿等保健养生等服务。

    走到西街,她望着药铺,看着门边贴的对联:集千方为民谋福祉,惠万药助人得安康。

    横批:济世安民。

    这个药铺和旁的中医药铺有些不同,不是黎江城常见的老式木板门面,高高的小乡村风情两层高楼,玻璃窗户印有花纹,周围种了参绿树木,置身在此恍若远离了黎江城的都市尘嚣,宁静致远。

    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清新而不落俗套。

    余娴雅走了进去。

    “小姐要抓药?”

    一个年轻男子开口,他头发很短,穿着中山装,布料很新。

    他是这家药店的学徒,兰平。

    “不,我找你们掌柜。”

    余娴雅脸上挂着淡笑,平和安然。

    “小姐您是?”

    “我是余家大小姐,今天专门来拜访你们掌柜的。”

    兰平有些惊讶,细细打量她一番,点了点头。

    “余小姐请稍等,我去通知掌柜的一声。”

    说完转身往后院走,很快,出来一个穿着斜襟兰花旗袍旗袍的妇人,她一头发丝全部盘起,颇有威严。

    “余小姐?”

    妇人开口,她叫范思陈,是这药铺的掌柜、主人。

    “范掌柜您好。”余娴雅走近她,打招呼。

    她们曾经见过,在容家宴会舞会上。

    范思陈点点头,“余小姐跟我来吧。”

    说着她领着余娴雅进了后院。

    后院布局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凉亭、暖亭等观景文雅。

    入后院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布成小路,有三三两两妇人穿着细软棉布拖鞋在上面走着。

    “人的脚底穴位多,她们那样走走,可以通通血气,活活经络。”

    范思陈看着那群妇人,和余小姐解释。

    院子果香扑鼻,由石桌上摆放的水果散发出来,范思陈领着娴雅进入一间暖亭。

    暖亭三边安装了花纹玻璃门,剩下一边垂挂厚厚玻璃珠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耀眼。

    两人坐在暖亭长凳上,有女佣送来瓜果茶点摆放在昙花木桌面中,亭内瞬间充满瓜果香味,香甜丝暖,很是舒心。

    “品品我这茶,看合不合余小姐心意。”

    范思陈说着动手给余娴雅倒了一杯清茶。

    余娴雅接过,品了一口,涩清入口,醇厚浓香,不错。

    “很不错。”

    两人闲聊几句,外间的骄阳透玻璃门打在两位女子身上。

    范思陈约莫三十出头,脸上薄施粉黛,肌肤白嫩,眉眼之间不见细纹,相貌妩媚,声音软软绵绵,她还是单身,在这黎江城,她拥有无数追求者。

    多年来,她一直独身一人在黎江城做着中药买卖,如今要卖铺子,是她得了一个妇人的消息。

    她要亲自去寻那妇人,而那妇人是她的亲生姆妈,姓陈。

    阿爸死前交代她,一定要寻到姆妈,还要把他写的所有信件都交给姆妈,要好好照顾她。

    如今自己已经寻到了消息,也和姆妈见面了,她要去姆妈那里。

    余娴雅望着范思陈,直接和她开口想要买下她这药铺,出了价钱。

    范思陈笑了笑,摇头。

    “余小姐,我这药铺昨日已经和旁人签下合约,协议卖给他了。”

    有人出了大价钱,合她心意,她已经卖了。

    余娴雅皱皱眉头,这么快?

    她昨日才得了消息知道这药铺要卖,她起了心思。

    范思陈见她皱起眉头,安抚道,“尝尝我这瓜果,味道还不错。”

    余娴雅点点头,心里叹息几声,晚一步,没办法了。

    两人讨论聊了几句,她出了药铺。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这个药铺,心中遗憾,这药铺她还挺喜欢的。

    可惜了,不是自己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和范掌柜的告辞,药铺学徒给她叫了辆黄包车,她坐上去直接回余家。

    范掌柜是亲自送她出的门,范掌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笑意,心生羡慕。

    出大价钱的男子,是容明晖。

    如今合同已经签好了,转让接手人写的却是这位余小姐名字。

    她这药铺卖的可不便宜,那容家大公子,是要豪掷千金送自己未婚妻?博她笑颜吗?

    她笑了笑,记忆中这偌大的黎江城好像曾经也有个男子为了博她一笑也做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可是后来……

    她摇摇头,后来那人却变了……

    不过,这些年她也没再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入夜。

    范思陈在自己房中拿出一个木盒子,盒子上了锁,她有钥匙。

    打开,里面是一封又一封信件,有些已经发黄。

    她拆开一封看了看,又拆开一封看了看。

    最后摇头叹息,放进盒子里。

    这些信件写的实在感人,可惜了她那个铁石心肠的姆妈不收。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阿爸和姆妈感情不好,她以为是阿爸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让姆妈怀了她,生下她后却远走他乡。

    可是,见过姆妈后,她才知道,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的父母,大约是一场时间不对等,追逐不对等的爱恋。

    据说姆妈喜欢阿爸时,阿爸才心动,阿爸喜欢上姆妈时,姆妈已经深爱了,等到阿爸爱上姆妈时,姆妈已经寒了心。

    纠纠缠缠,终究不是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深爱过,怨恨过,还有了她这个爱的结晶。

    可是后来所有的一切……

    两相隔,不再见。

    她的姆妈始终没有出现在这黎江城。

    而阿爸应该一直以为都是想她姆妈的,就和阿爸给她取得名字一样。

    范思陈。

    父亲姓范,母亲姓陈,所以她叫范思陈。

离伤-(二十五)

    余娴雅回到家中,想着白日里,药店的事情,心里有些郁闷。

    她坐在书房中,叹了好几口气,晚上吃饭时,有些闷闷不乐。

    这药店她若是没去亲眼去看,没买到也就算了,可是亲眼去看了,心里很满意,却提前被人买去了。

    她心里很遗憾,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动了心思想要买下一个店铺,可却没买到,心里有点点打击。

    她反思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

    以后看准了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快、要准、早下手!

    入夜,晚间。

    穿过几重院落,容明晖来到了余娴雅的房前,他看了一眼院中种着的盆栽,敲门。

    丫鬟子珍在回廊上望着容大少爷,不敢说话,她刚刚拦都拦不住,小姐昨日交代过不见容家大少爷,可府上的人谁真敢拦这位爷?

    只要这位爷挥挥手,他们这些做佣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这是余家,可......

    子珍摇摇头,只好假装没有看见容家大少爷,转身忙活去了。

    “是我,娴雅。”容明晖开口。

    房中的余娴雅一听,有些惊讶,昨日她不是已经吩咐过府中下人不要放他进来吗?

    “你来干什么?”余娴雅开口,语气不善。

    听见她语气不善的声音,容明晖直接推开了她没有反锁的房门。

    他走进来,看了她一眼。

    他寻了张摇椅坐在上面,一片慵懒舒适,好心情的看着她。

    “几天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余娴雅一听,咬牙白了他一眼,他再这样闯她闺房,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好吧,虽然说,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名声了,可......

    可他们迟早要退婚的!

    “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想看见你啊。”

    他心情像是极好,眯着眼睛看她,见她坐在绣凳上,一身白底兰花旗袍穿在她身上摇曳生姿,窈窕凸显。

    “你是我未婚妻,我想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余娴雅怒怒嘴,别过脸去,不理他。

    容明晖见她这般,却笑了起来。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串耳环,这耳环精致唯美,铂金嵌玉,椭圆形的翠玉,温润而优雅,和雕刻秀雅的铂金花纹互相融合,典雅神秘,银色和翠绿色互相交织,产生耀眼的视觉冲击,在灯光下焕发动人夺目光芒。

    他走近她,把耳环递给她。

    “这对耳环我买到了,给你。”

    余娴雅有些疑惑,什么耳环?

    她侧头瞄了一眼,看清楚了耳环,愣了愣。

    爱恨有时候也许只是一瞬间,回忆有什么会伤人可也会让人暖心。

    那些曾经的过往,也不是全都是坏的。

    那一年,她和他从容家出门,那是个黎江城杜鹃花盛开的时节,她穿着粉色旗袍,他穿着白色上衣,一起走在街道上。

    她记起自己当日拉着他的手,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她故意往他身后侧躲,还说什么,“太阳大,晒黑了我不好。”

    他在前面轻笑出声,说什么,“好好好,就躲在我身后,以后都给你躲。”

    有淡红色、杏红色、白色的杜鹃花分别开在街道两边,花色繁茂,艳丽娇嫩。

    她就踩着他的影子,由他庇佑着,一步一步的走。

    风吹过时,柔软绵绵,他们要去的地方其实不远,可她好像希望再远一点吧,再远一点吧。

    不久,到了一处商铺前,商铺是新开的,里面是卖首饰的,她得了消息才故意拉着他来,不想坐车,就想和他多走走,他最近很忙碌,都没有时间怎么陪她。

    他们进了店铺里挑挑拣拣,她看中了一对耳环。可是很遗憾,那耳环店家说什么也不卖,是他们家老夫人的,只是拿出来当作镇店之宝供客人欣赏。

    她微微皱着眉头,嘟喃着道,“不卖就算啦。”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哄着她道,“没事,下次我给你买一副一样的来。”

    语气很亲密,两人关系看起来很好。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手上精美的耳环。如今,他真的买了一副一样的来了?

    是的,前世他好像也买了。

    她记起了,这耳环是他托人寻了很久,费了很大一番心思,才在一个老工匠那里买到的。当年的她收到时,很开心,甚至还搂着他撒娇了许久,还亲密了很久。

    可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她的心境不再是从前,他们也不再是从前。

    “你从哪里寻来的?那家店不是不卖吗?”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随便问了问,语气却不知不觉比刚刚好了一些。

    “下面的人运气好,碰见个老工匠,他说原先他曾祖做这副耳环时做了三套,卖出去两套了,这是剩下的最后一套。”

    余娴雅点点头。

    “我挑了些玉石和铂金,请了他再帮忙做一副项链、镯子、戒指,到时候正好和这耳环配成一套首饰。”

    他从小见他母亲戴着的首饰基本都是成套的,就连其他夫人常戴的首饰好像也都是成套的,他虽然不太懂女人这些首饰,可他想旁人既然都喜欢戴成套的首饰,那她会不会也喜欢?

    成套首饰?

    余娴雅望了他一眼,他倒是算有心了。

    果然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他做什么都会考虑周全。

    她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

    “这耳环你送给你该送的人吧,我不要。”

    容明晖皱了皱眉头,他把耳环直接放在她身前的案桌上,打量着她,许久,他无奈的蹲下身,在她身前,他抬起头看着她。

    “娴雅,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答应我退婚。”她直接开口。

    他一听,怒气瞬间上来了,她真的就这么想要退婚?

    他站起身子,冷着一张脸,他哄了她这么久了,她还是想要退婚!

    退什么婚?她不嫁给他嫁给谁?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她难道还想嫁给别人?不!他不允许,也不会同意!

    “不可能!你想退婚就退婚?”

    他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拉开她的房门,力道很大,手抓在门把上,恨不得捏碎了门把。

    门外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阴风呼呼的从门框下吹进房内,顺便刮了一些打在他身上,好疼。

    全身都疼,他抬起头望了一眼乌云,阴风还在刮,他心里难受,看吧,连老天爷也欺负他。

    外面直接下起了小雨,他立在门口没走,似乎是在等着某人留他,或者说一句让下人给他拿上一把伞。

    可某人静静的,没说话,更没留他,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愣住了。

离伤-(二十六)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小雨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娴雅不知道何时站起了身子,薄薄的白底兰花旗袍穿在她身上,连一件披肩都没披,脑后发丝随着风有些摇摆,纤细玲珑的身子好像会和她摇摆的发丝一样随时可以被阴风刮走,房间了窗户大打开着,阴风刮乱了整个窗帘,房内灯光太过苍白,她的肌肤也微微苍白着。

    容明晖愣了愣,这样的她,看起来了无生气。

    他后退一步把房门关紧,再去把窗户一一关好,房里暖和了不少,她的发丝不再摇曳了。

    “你披肩呢?大衣呢?这样的天气多穿一点。”他开口,语气平静,话里行间却是温柔担忧。

    “房里女佣去哪了?都不知道把你的房间窗户关一下吗?”话里是对女佣的责备。

    余娴雅回头望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凄凉的笑意,这样的阴雨阴风,她不喜欢。

    “容明晖,你走吧。”

    “多看你一眼,我心里就难受。”

    她说完,蹲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

    重活一世这么久,她还没这样哭过,前世那样的难受,她也没这样哭过。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出现?要一次又一次让她想起那些过往?想起那些曾经相爱的事情?

    为什么?

    就简简单单的退个婚不好吗?

    不是深爱,她不要了还不行吗?

    容明晖愣了愣,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无助哭泣的模样,心里疼痛起来,他把自己大衣披在她身上,蹲下身子,拿出手帕给她擦拭脸颊,边擦拭边安慰她。

    “娴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不要哭,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解决的就好好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就试着去解决,你不要哭......”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现在就走,你别哭......”

    他小心翼翼哄着,看着她泪水直流的模样心痛不易,“傻丫头,快别哭了,那耳环你不想要我就拿回去,你不要的东西我不勉强你了,下次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我再送你好不好?不对不对,你不想看见我的话,你可以自己买,留下我名字,我让阿张去付银圆就好了。”

    阿张是他秘书,很有才学,办事妥帖,跟了他许久了,对他很忠心。

    “你不想看我就不看,来,把眼睛拦住。”他伸手遮住她的双眼。

    余娴雅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感受到他这样幼稚的行为,心里突然无语又好笑,她推开他的手,带着哽咽。

    “你哪来的幼稚行为?掩耳盗铃!”

    他却笑了,用手帕把她眼角泪水仔细擦拭干净。

    “和我家小傻瓜、小宝贝学的。”

    她一听,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好像上了胭脂一样,娇美妩媚,沉默了下来。

    眼前的他穿着一件毛衫,黑色。薄雾苍白的灯光下,男人精致的脸颊十分柔和,他额头光洁饱满,眼眸深邃带着心疼,鼻梁挺立,气质高贵,即使蹲在地上给她擦拭着泪水,这个姿态也能看出他丰神俊朗。

    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样好看呢。

    娴雅盯着他这张脸想,好像之前有时候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好像恨意没那么浓了?好像爱意还多一点?

    不不,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看一个男人的颜值就不恨他了?

    她可不是看颜值的女人!

    不不,她心里又无奈了。

    其实她还是看颜值的,很小时候就是看他生得好看,穿得也帅气,才总想着和他玩......

    娴雅叹了口气,哎,整个黎江城好像也没几个男人比得上他的相貌,加上他家有钱财,这样的男人,难怪自己前世死心塌地的,今生还爱恨交织呢。

    她心里突然好像有些了然,有些原谅自己了。

    娴雅任由他给自己的擦拭干净眼泪,现在她不想哭了,她站起身子,看了他一眼,移动身子去坐在椅子上,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他。

    “怎么了?”他站起身子走到她眼前,好奇看着她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眸。

    “你就站在那别动。”她开口。

    “怎么了?”

    容明晖心里疑惑,可也照做了。

    他看着她突然用手拖着下巴望着自己沉思,瑰丽无双的小脸在灯光下艳丽动人,一双水润眸子一动不动,很深幽,他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里面是白底兰花旗袍,这样一看,衬的她十分娇小单薄。

    许久,她还在打量自己,容明晖动了动身子,透过玻璃想看一眼外间的天气,可黑暗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看什么?”余娴雅开口。

    “你在看什么?”容明晖反问她,笑了笑,走向她。

    房间里有暖气管子,窗户房门一关紧,室内不冷不热的,十分舒适。容明晖坐在她身侧,扫了一眼房门的摆设,她轻轻转过后,望见他精致的脸颊,盯着自己微微笑着,眉宇舒展好看,感觉到他的气息,她脸竟然红了起来。

    虽然说她现在要和他退婚,可这个男人,却是她真正的男人,他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

    现在他离自己这么近,之前她没多想,所以没什么羞涩,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多想想,心里便羞涩起来。

    她轻轻移动身子,离他稍微远了一点点,窗外黑压压的,已经很晚了,她垂下头,想了想,低声道,“你快回去吧,好晚了啊。”

    容明晖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好了不少,他点点头。

    “再待上一会我就走,也不知外头的雨停没有。”

    “你这房间熏了什么香,味道清淡,有点像薄荷味,很舒服。”

    他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把话题转开,免得她不让自己多待一会。

    他可不敢强留了,一会她要是又哭了,他心疼死了。

    “我今天没熏香啊。”她如实开口,一双眸子很真诚。

    容明晖内心一,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本来也没闻到什么香味。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调侃道,“是不是你身上的香味?”

    余娴雅摇头,她没喷香水啊。

    “可能是体香。”

    “你胡说什么?”她别过脸,不去看他。

离伤-(二十七)

    黎江城冬季雨水很多,从昨晚开始一直下一直下,今日白日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报社里人来人往,何楠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间的大雨,心思沉重,她打听来消息余家小姐出发去潭川了。

    潭川位于南北交接之地,历来交通要塞,省会城市,资源繁多,商客云集,热闹异常。

    何楠朝着容明晖所在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她要好好谋划一番,如何嫁给他,余小姐不在,算是一个好时机。

    外面依旧在下雨,好像要淹了这黎江城一般,午休时间容明晖躺在和办公室相通的大床上,准备午睡一会。

    不久,门外的何楠拿着一杯温水过来敲门恭敬的送给他喝,这是他这几年养成的习惯。

    何楠今日穿了一件粉色旗袍,和余娴雅有的一件旗袍很像,只是她这旗袍斜领处盘扣简易许多,她一身肌肤白皙细嫩,头发全部盘起,是个美人。

    容明晖喝了一口温水,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你这身衣裳?”

    何楠见他开口问了,她笑道,“大少爷,这身衣裳我很喜欢,我穿着好看吗?”

    容明晖皱了皱眉头,“你出去吧。”

    “是,大少爷一会有什么需求唤我就好。”

    何楠端着托盘恭敬的推出房间,关上房门,站在门外大口大口出着气,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心里也害怕胆怯。可如今做都做了!

    她端着托盘望茶餐厅越走,坐在茶餐厅等了一会,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往容明晖办公室走,走到办公室门前,她轻轻捏开把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轻手轻脚走进和办公室相连的房间,果然里面的男子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扫了一眼房间,解开发丝,从盘起的发丝里面拿出一个女子拇指头大的玻璃瓶来,她打开玻璃瓶,掀开被子,看准位置,把玻璃瓶里用药物处理过没有固化的红色血液倒在床上,红色瞬间晕染开来,像牡丹一样十分红煞盛开。

    弄好,她把药瓶子拿着转身去了配套的洗手间丢在下水道里。

    房间里,何楠盯着床上那个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雨慢慢变小滴滴答答,雾气却越来越大,街道,楼房,庭院,行人远远望去只剩下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空中却响起雷声来,层层雨云又袭击而来,雨水顺着树尖滴下来,一滴又一滴水串,天气阴沉,气息凝重,乌云压了下来,风越来越大,大雨倾盆。

    报社里闹翻了天,报社管家正在善后,他唤小丫鬟扶着何楠下去好好换身衣物送回何家,吩咐手下封锁消息。

    一辆属于容家的专列小汽车载着何楠回到何家,她从小汽车下来,望着何家的大门,深深吐了一口气,颇有扬眉吐气的意味。

    丫鬟替她撑着伞迎进何家,何家一家子正在等她,何老爷早就得了消息,见何楠是由容家的专列小汽车送回来的,便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何楠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朝着他微微笑了笑,外间的雨水颇有停下的意思,越下越小。

    “你先上去歇会吧,一会来我书房一趟。”

    何老爷开口,这样把自己闺女送上门的事情到底不太好,他不好说的太明显,可家中的生意最近一落千丈。他想去见容家老爷,求他帮帮忙,可连容老爷一面也见不到。

    再这样下去,家中生意就等着垮吧。

    可是没想到,他的大闺女替他想到了办法。

    何老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心里颇为满意,看来还是嫡出的闺女聪明,白瞎了他一个如花似玉二闺女。

    “老爷,这样能行吗?”何夫人走上前,站在自己夫君身边,疑惑道。

    “万一还是进不了容家的门怎么办?”

    何老爷一听,看了她一眼,心里愤怒。

    “说什么丧气话,你去厨房多准备点补品,给小楠好好补补!”

    何老爷心里不悦,又看了何夫人一眼,平素里她喜欢撒娇、沾人,家里的事情处理的也颇好,再加上那方面功夫甚是了得,所以大夫人没了后,给她扶正了,可如今细细看来,不由得厌烦起她来。

    何夫人讪讪的不敢再说什么,这个家,男人说了算,她乖乖转身去厨房叮嘱里面的佣人给何楠弄些补品。看着补品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闺女何素,也不知道何素在容家过得怎么样?现在她是想见何素一面都见不到了。

    何夫人突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后面还有何楠这一出,就不要她家何素那样做了......

    可事已至此,只能认了。

    入夜,书房里开着灯,何楠敲响了房门,“进来。”

    何楠推门进入,看见自己阿爸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阿爸。”她开口叫了一声。

    “坐吧。”

    何老爷开口,紧紧盯着这个闺女,他们父女情分说不上好,大夫人去的早,何家后院女人多,子女也多,何老爷心思被分成无数份,何况何楠从小就不喜欢撒娇,更不喜欢和其他弟妹一样凑上去和阿爸亲近。

    何楠坐在沙发上,何老爷带着审视的目光静静看着她,这个嫡出的女儿和他不算亲近,可他也想过要培养她的,只是何家子女不少,女儿迟早要家人的,儿子才可以延续香火,慢慢的,他对她没了什么培养的心思。

    可如今他想,这个嫡出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越长大越优秀,把他其他几个闺女都比了下去,不仅如此还极其隐忍。

    连他都没有想到,她真能在容家的报社潜伏那般久,任劳任怨做一个女佣。

    “小楠,咱们家的生意,以后要多多靠你了。”

    何楠点头,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心酸,“好,阿爸,我会尽力的。”

    她是为了何家没错,她也是为了自己没错。

    她喜欢容明晖,她的感情不比谁少,她想何家生意越发壮大,想要傍上容家那条大船没错。

    这样她才能有强硬娘家撑腰,没办法,时代就是这样。如果母族不强硬,嫁出去了,谁都可以欺负,可如果母族强大呢?

    何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曾经见过余娴雅穿了一双嵌满金刚砖石的高跟鞋,鞋面用着她看不出的面料,鞋子搭配一身白色洋装,站在阳光下,耀眼夺目,闪闪发光,受人羡慕。

    总有一天,她也想要穿上那样一双“高跟鞋”受人羡慕。

    不仅如此,她还要拥有站在余娴雅身侧的那个男人,那个黎江城最富有的男人。

离伤-(二十八)

    余娴雅的外祖家在潭川,她这次来要和潭川城一位富商谈生意,顺便看看外祖家的亲人。

    余夫人姓罗,母家自然也是罗氏,这日罗家老小吃完饭,舅母让自己闺女罗珊陪着娴雅逛逛。

    两个姑娘在街道逛了逛,去了茶楼喝茶尝点心。

    娴雅和罗珊聊的正高兴,二楼突然上来一道身影,罗珊扫了一眼,看清楚了,连忙垂下头去,心中黯然。

    余娴雅察觉到,四处望了望,没看见什么不对,她心里有些疑惑。

    “表姐,你怎么了?”

    罗珊摇摇头。

    “尝尝这些点心吧。”

    罗珊指着桌面的点心,这几道点心在潭川城颇有名气,水晶川式糕点顾名思义,皮薄白色,可以看见里面红色花瓣,轻糖酥松绵软,花香四射,花瓣馅是由特色工艺把玫瑰花酿制而成,口味纯甜,入嘴酥松适口,香味纯正。

    金面桃酥,起皮掉酥,凉舌渗齿,甜润适口,果料香味纯厚。形态丰富多彩,造型逼真,一盘瓷盘里摆放四个,形状皆不相同。

    青果儿,采用高级品质的糯米和艾草所炼制成,带有淡淡药草香味外皮,内馅则采用最佳的绿豆馅,内层软滑,香甜爽口,皮薄馅嫩,鲜美不腻。

    娴雅用筷子夹起一块水晶川式糕点尝了尝,味道极好,她多吃了两口,把筷子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这老师傅做的糕点,味道很好。”

    她开口浅笑,这几道糕点她小时跟着姆妈和阿爸来潭州城时就吃过,这么多年了,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听说这茶楼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里面的糕点师傅带了几个小徒弟,一代又一代,不知道已经传承多少代了。总之听姆妈说,姆妈小时候也吃着这糕点长大的,她喜爱糕点,少时还想和这楼里的老师傅学呢,可惜这楼里的老师傅有规矩只传族人。

    “等我回黎江城那日,叫这楼里的师傅帮忙打包一些,我带回去给姆妈和哥哥嫂嫂尝尝。”

    罗珊见她这么说,点头道,“你倒是有孝心,时刻想着姑母,姑母有你这样的闺女,有福气。”

    “舅妈有你这样的闺女,才有福气,表姐生得貌美如花,在潭川城谁能比的上你?表姐又有才华,温柔贤惠,这样的淑女,我都羡慕。”

    罗珊见她如此说,娇嗔了她一眼,“嘴贫。”

    茶楼外突然下起雨来,调皮的雨点儿像筛豆子似的往下直掉,打在茶楼上,打在窗户上,咚咚作响。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像千针万线,把天空密密实实缝合起来。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很潮湿却比以前更加清新,不知何时,窗外的雨慢慢小了下来,细如牛毛小雨。

    飘飘洒洒,在雨中夹着的微风,带着一丝微微的泥土和冬雪的香味,好像预感要下雪了,雨夹雪。

    茶楼有暖炉,倒不算冷,可再待下去,怕真下起雪来,回去的路上会麻烦许多。

    茶楼里的人纷纷结账,准备回去,余娴雅和罗珊起身,也准备回家。

    下楼时,罗珊察觉到了目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回头,望见了段凌荀,电光火石见,四目相对,罗珊心头砰砰跳个不停,却瞥见了他身侧的小姐,她连忙回过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和表妹一起下去。

    丫鬟把伞撑开,她们上了小汽车,车子一路往罗家走,罗珊靠在靠垫上,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在潭川城,她是罗氏大夫人嫡出的闺女,这样的身份,足以配上潭川城任何一个世家富商公子。

    本来她对自己婚事无所谓的,这样的时代现状,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情,她从小看着自己阿爸纳姨太进门,一个又一个,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

    本来她对情爱也无所谓的,她这样的身份,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和他相敬如宾就行了。

    可是那日她认识了段凌荀。

    那还是春天,她本来只是和小姐妹一起去听戏,小姐妹听到半路,家中有事,只好先回去了。

    等戏听完了,她站起身子,走出戏园,闻到了果香,她唤小丫鬟去买些时新果子,自己站在戏园门口等着。

    可是一辆黄包车像是失控了一样朝着她直直撞过来,她惊吓的想要往后退,可高跟鞋鞋跟太细,差掉摔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间,只感觉有人扶住了她,挡在她身前,才让她躲过一劫。

    她脸一红,又惊又羞的抬头却撞进他幽深眼眸里。

    那一瞬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甜丝丝的,心里乱乱麻麻,他还未放开他,周围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仆人手忙脚乱,大喊着大少爷,大少爷……

    她愣愣的被他放开,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后来,她亲眼看见他被送去了医院,她想也没想跟着去了。

    小汽车很快到了罗家门口,小丫鬟把伞撑开,护送大小姐回了大厅,又护送表小姐回了大厅,两个小姐衣物被飘湿了一点,分别上去洗漱换衣了。

    罗珊洗漱好,换好衣物,坐在房中静静想着事情。

    她还记得那日被他护着的感觉,仿佛带了中蛊惑。

    她是罗家嫡出的小姐,从小养尊处优,没有多少烦心事,可是自从那日后,她心里多了许多烦恼,好像时刻想见见他,好像不见他心里就慌乱的很。

    再后来她打听到消息,他是蒋家大少爷,少时就去了国外,今年年初才回来没几天。

    若是说起来蒋家和罗家家境相差不远,她要是动了心,他也喜欢她的话,两人也算般配。

    可蒋家大夫人早年就已经去世了,去世前给他订下一门亲事,是他外祖家那边看好的一个名门淑女。

    罗珊闭上眼睛,心里焉焉的,她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去给人做姨太,也不可能夺人所爱。

    小雪慢慢下了起来,雪花撒向大地,慌慌乱乱,悄然落在屋檐下,不用一晚上就可以把整个潭州城银装素裹。枯树枝吖会挂满雪球银条,地面会有一层雪毯,雪白玉砌。

    罗珊察觉到了外间天气变化,站起身子站在玻璃窗边看了看。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快一年了,从春天到冬天。

离伤-(二十九)

    淋了一点飘雨,罗珊却病了起来,医生说她得了风寒,可喝了两天中药,又喝了两天西药,怎么也没见好。

    娴雅担心她,有空余时间都来陪她。

    外面雪越下越大,表姐的风寒还是没好。

    雪花飘飘,整个潭川城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余娴雅要延迟回黎江城的时间,她站在罗家大厅里和来看望表姐的小姐们聊着天,风寒怕过气给其他小姐,罗珊拒绝了见她们这些来看望的小姐。

    大路公路旁、人行道上的积雪被扫去许多,段家小姐段凌薇望着罗家院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大哥叫她来看看罗家小姐,可她没见到,段凌薇叹了口气。

    雪仍在落着,把大地装饰得一片银白,段凌薇坐上小汽车回到家中。

    段凌荀早早的在蒋家等着她了,见自己妹妹回来,连忙把她唤到自己书房,问她罗家小姐怎么样了?

    凌薇摇摇头,坐在檀香木椅子上,看着自己大哥一脸着急。

    小时候姆妈去的早,父亲姨太不少,哥哥又出了国学习,还好父亲对她不错,惦记着和姆妈的情分,一直待她好,不然她这没娘的嫡出小姐又如何?

    姨太太们不找她麻烦算不错了,不尖酸刻薄一下也算不错了,如今大哥好不容易回来,她和大哥虽然多年未见,可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亲近许多。

    大哥已经不小了,早到了该结婚的年龄,阿爸说了,只要大哥和任家小姐结了婚,就把家中大权全部交给他。

    “我没见到罗家小姐,不过见了她的表妹,听说她病情一直不大见好。”

    凌薇见自己大哥脸上有担忧,她摇摇头,劝慰道,“大哥,你有婚约在身,任小姐很好,任小姐不管是相貌还是品性都不差,何况阿爸很喜欢她,这门亲事还是姆妈去世前给你订下的,你别想其他人了。”

    “大哥,你想想,那罗家小姐是谁?罗家可就她这么一个嫡出小姐,你要是喜欢别的小姐,纳回来做个姨太好好宠着也就罢了,可罗家的大小姐,不可能做姨太啊。”

    她顿了顿,继续道,“大哥,你要记住,段家大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是任小姐的。”

    段凌荀没说话,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香烟来,点燃,抽了一口。

    那日戏园初见,罗珊柔软如棉的身姿,好看动人的脸颊,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似乎是害怕羞涩,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他深呼几口气,站起身子,往外间走。

    “大哥,你去哪?”

    “出门一趟,对了,你派个人送任小姐回去吧。”

    说完他便出了书房,往外间走。

    前几日在茶楼,他约了任小姐见面,他和任小姐说退婚的事情,可任小姐还是不同意。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任小姐不愿意退婚,她说她在乎名声,即使婚姻没有爱情,可相敬如宾也好,婚约是从小定下的,她不可能放弃。

    他无奈,心里烦闷。

    后来,还撞见了罗珊。

    想到罗珊,他心里有些急躁。

    段凌荀唤来家里司机送他去罗家,司机点头,老老实实的把小汽车开往罗家。

    罗家是三层小洋楼,外面有围墙围住了,素素雪花落照围墙上。

    段凌荀坐在小汽车里,望着二楼某个房间,不说话。

    许久,天色暗了不少,他才打开车门,走进了罗家。

    罗家丫鬟看见他有些惊讶,这段家的少爷来有何事?

    正好今日下午老爷和夫人大少爷表小姐都不在家,大小姐又病了,虽说有几个姨娘,可姨娘那是什么身份,这样一来,没个真正能主事的。

    管家连忙派人去请示病弱的大小姐,说段家的大少爷来了,躺在床上神色不好的罗珊听了愣了愣,传话的小丫头又来请示小姐说是段少爷想见见她,有一事想请教她。

    罗家的人知道这段家大公子救过自家小姐一回,因此对他还算客气,不然换个外男这样说,他们家小姐又病着,可能早已经被他们赶出去了。

    罗珊唤来小丫鬟帮自己一起换了身衣服。

    白底梅花斜领旗袍,酥嫩肌肤,颈脖修长,一头青丝披在脑后,脸上洁了面,上了淡淡薄妆,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低着头,一级一级往下走,身子单薄,腰肢纤细,好像随时要摔下去,直到走到一楼,段凌荀才放下心来。

    “段少爷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段凌荀扫了一眼四周,盯着她的脸,“去你书房吧,这里不方便说。”

    “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书房走,罗珊的书房在二楼自己闺房旁边,里面整洁雅致,烤着炭火,茶几上放着瓜果,散发着淡淡瓜果香味。

    “要喝咖啡还是茶水?”

    罗珊自己往沙发上一靠,整个人窝了进去,娇娇小小,病弱的身姿格外让人看着怜惜。

    “喝茶水就好。”

    他就这么看着她,她脸上好像擦了薄妆,可看着气色还是不好,整个人软绵绵的无力感。

    “小珊,你身子好些了吗?”

    丫鬟把茶水送进来,听见的便是这么一句,心里惊讶!小珊这个名字可是她家小姐的乳名,可主子家的事情她不敢多嘴,她退出小姐的书房,把房门关上,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两位主。

    罗珊摇摇头,脸却微微热了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书房里炭火的原因,还是其他的。

    段凌荀一直盯着她,她脸上越发红润,背后出了点微汗,好像是虚汗,她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从楼上走下去,又走上来的原因。

    “你最近公务忙吗?”罗珊开口。

    段凌荀摇摇头,目光却一直放在她脸上。

    “那日在茶楼,你看见的站在我身边那位小姐,就是任小姐,那日我约她出来是想要和她说退婚的事情。”

    可是她不愿意,她给的理由是,她要脸面,在乎名声。

    段凌荀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很重要,可不爱就是不爱,难道娶回来摆放着?

    如果那样,他既给不了爱情也做不好一个丈夫的职责,又是何必呢?

    罗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失落,他之前就说了和家中给他定亲的小姐退婚,可前两次都没谈成功,估计这次也没成。

    她看着不远处火红的炭火,心中失落难过,沉思许久后。突然开口,“那炭火,烤着暖暖的,可暖过之后,很快就会化为灰烬。”

    声音有些哽咽,她病了,心里越发脆弱了。

    即使真的喜欢他,可事不过三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他已经和任小姐提了三次退婚了,再提真就是要把人家往死里逼了。

    她不怪他没有退婚成功,也没资格怪任小姐不退婚,她只怪她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男子?为什么不早点知道他有婚约在身?为什么在动心之后才知道他有婚约在身?

离伤-(三十)

    雪风呼啦啦在窗外拍打,连下了好几场雪,从玻璃窗望出去,全是雪白一片,她躺在床上静静的,闭上眼睛不说话,许久,眼泪哗啦啦的直流了下来。

    冬天已经来了,这一年就要结束了,所以,他们也要结束了。

    春天时,他受因为救她了伤躺在病床上,她亲手煲了汤提着去看他,她从未下过厨房,那是第一次,她的几根手指都受了一些小伤,她把手指想藏起来,可还是被他发现了,他抓着她的手指,无奈又心疼的放在唇边,小心吹着。

    那日房里空气清澈,房外太阳当空挂着,将自己的光芒全撒向人间,小溪里的水,都给蒸得暗地发出微小的声音,气也不容易透一口,池塘里,一朵朵荷叶在阳光下翩翩起舞,蜻蜓飞过来,小鱼游过,草坪上,小朋友们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捉迷藏、采野花、捕蝴蝶,你追我赶,玩得很开心。

    墨蓝的天上,狂躁困惑的春天,满溢的芳香,草木开始开花繁衍,小鸟站在自己精心搭建的巢前,张着尾巴,对着不远处另一只鸟低声下气地啼唱,邀请它住进自己搭建的小巢,孕育后代。

    空气里还有淡淡奶香味,是他的味道,罗珊抱着被子哭的不能自拔。

    一切都是老天在捉弄人,早就在相遇的时候,已经注定了他们不能相守。

    晚间罗家人回来了,娴雅上来看她时,她还在熟睡没醒,娴雅刚刚准备走,她却醒了过来。

    罗珊俏脸苍白,有气无力的望着自己的表妹,突然说了一句,“娴雅,你和容家大少爷婚期将至吧,真羡慕你,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

    余娴雅愣了愣,坐在表姐床边陪着她。

    “表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上一世她记得自己的表姐嫁了一个门当户对之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她那表姐夫相貌品性统统不错,是她舅妈亲自给表姐挑选的夫婿,不用想,也知道舅妈费了多大的心思。

    罗珊摇摇头,脸上浮出苦笑。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却要安排相遇呢?”

    罗珊开口,眼部红肿着,眼中泛着泪光,一张美丽的容颜憔悴不堪。

    “表姐~”

    罗珊深呼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表妹,羡慕道,“和容家大少爷好好过,你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他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可以相守,很幸运,很幸福。”

    娴雅拿出自己手帕给表姐擦了擦眼角,她不想告诉表姐自己和容明晖的现状,不想让她担心。

    “娴雅,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罗珊开口,眼中好像有星星划过却飞快黯淡下来。

    “是那日在茶楼里你回头看的那个男子吗?”

    那日她随着表姐回头,看清楚了那个男子和表姐眼中的互动情愫,可那个男子身侧站着一位娇美佳人。

    后来回来表姐便病了,今日说这样的话,她立马想到了那个男子。

    “怎么从前不告诉我?”

    罗珊摇摇头,“我和他也不过是今年年初认识的。”

    “娴雅,你知道吗?他有未婚妻,是他忘母给他订下的。”

    说着,她拉紧盖在身上的被子,身子骨好像很冷,有些无助。

    “他今天来看我了。”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娴雅,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却要安排相遇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从来不认识他~”

    罗珊眼眸动了动,一颗清泪滑落了下来,纤细手指抓着被子,窝在被子里,楚楚可怜。

    余娴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继续给她擦拭眼泪。

    “表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想他。”

    罗珊摇摇头,心头情愫在流畅着,“说的容易...可...做起来难...啊......”

    感情的事情,说放下容易,可做起来太难了。

    那些深夜痛哭无助的感受,大概谁都不能感同身受;那些爱而不得的难过,大概谁也无法理会。

    罗家门外,段凌荀让司机送他回去,可在半路又叫司机停了车,他下了车,转身一步一步往罗家的方向走。

    天灰蒙蒙的,十分得冷,发乌云密布,雪还在下着。

    他眼前的景色变得黯淡起来,路边枯树蔫蔫的,无力搭拉在旁边的房屋上,像一个因为悲伤过度而无力直身的人。

    段凌荀看了一眼,禁不住与它同病相怜起来。

    有些冷,有些凉,雪花落在他身上,飘进脖颈里,身体颤抖,口头好闷。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下雪的潭川城街头显得冷清,感到整个世界都要将他抛弃。

    他很喜欢她,从第一眼就喜欢啊。

    他在国外呆了那么久,都快忘记自己从小定有婚约。

    那日初见,是他才回国第二天,他被小时玩伴叫去看戏,无意间瞥了她一眼,胸口闷闷的,很奇怪,后来他一直注视着她,偷偷关注着她,黄包车差点撞上她时,他才及时护下她。

    后来她时常送汤药来看他,也许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可是他每见她一眼,便多沦陷一分,等到沦陷的差不多了,才被家人提醒,还有个任小姐。

    他记得和她走过四月的街道,闻过风吹云动的花香,心里砰砰紧张的跳过,在杏花开的树下诉说情愫,那时真好,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连空气都是甜的。

    可今日小珊告诉他,以后不要来往了。

    “我们不要再来往了,我不想再喜欢你了,我们注定不能相守,又何必再强求下去?”

    从相遇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努力的争取想要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是每次都失败了,他曾经想过,私奔吧?

    可是她那样的身份,他这样的身份,如何私奔?况且她也不会跟他私奔,他不能太自私。

    好几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往床头去摸摸,幻想她就睡在自己身侧,光明正大,世人认可,可幻想只是幻想,床边空荡荡,没有他的小珊。

    他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死死揪着她的肩膀,“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手心冒出冷汗来,他恐慌她真的就这样放弃,真的不要他了,他盼望着她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她却狠心的摇摇头,他心里的期盼灭绝,心脏,肺部,头部开始疼痛起来,疼痛慢慢渗透到骨髓里。

    雪风呼啸而过了,只留下空气里的冰冷,幽幽暗暗,冷冷清清。

    一颗失落无奈的心,似一块冰冷凉玉,跌落在万丈谷底,碎成渣。

    爱而不得,爱而不能相守。

    他跌跌撞撞,倒在雪地里,望着天空,红了眼眶却大笑起来。

    笑声凄楚,声音颤抖,眼角滑过一滴泪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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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介绍:
谁都没曾想到,东氏一族尚存的那个小小神女,也会有一天手持神器,与天地为敌。那日,凤狂龙躁,朽木死灰,她看着自己所爱男子,开口道:“你后悔吗?”那男子却突然笑了。温润如玉,一如初见。她血脉高贵,无忧无虑,一场父辈恩怨纠葛却使得她在神界再无依靠,她被逼得用手中天机镜扭转人界乾坤,送那些冤魂重活一世~送冤魂重活一世?说是那些冤魂都有未了心愿?据说这世间皆是遗憾,又皆是阴差阳错~不是每个人都能看透这世间的情爱,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释怀、放下。总有些人不愿意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忘记前程往事~而那个不愿意忘记的人,最终归来,只求与你再续前缘~青山横北故人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山横北故人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山横北故人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