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收稻子
秋初刚过就到了秋中,李家有5亩良田,三亩肥地,五亩良田都种了水稻,水稻种了两季,春稻和秋稻,
清水村所属南方,雨水多,又有河,因此稻子每年收成不错。
李家稻子已经熟了,再不收割若是天晴还好,要是逢上下雨耽搁几天就要晚了。
这日李父没去赶车,一家人已经吃完了饭,李父戴上草帽,李母也戴上草帽,陈老头也回家准备东西去了,就连阿水,也放了假。
村里私塾先生家也要收割稻子,收割稻子是村里村民一年中的大事,他知道孩子们放假回家还能帮上些忙,干脆每年农忙都放一个月左右的假。
素伊娘,李母瞧了一眼已经戴好草帽的女儿,担心道:“你那伤真没事了?家里收稻子也不差你一人,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素伊摇摇头,扎好草帽看着母亲道:“娘,我没事了,你看这都好了~”
然后转了一圈,走给自己娘亲和爹爹看。
她的伤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不能踢人罢了,因为用起力来还是有些疼~
不过也不是不能踢人,就是怕一踢,腿又伤了!
不过,家中农忙,她这伤也差不多,仔细点干活就成。
再说,她还顺便想去瞧瞧那混蛋了,还想先骂他一顿呢~
“你还是留着家中做饭得了~”
“不要,娘,你别担心,我腿真没事了~”
她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的不让她娘发现还没好全。
又和自己娘撒娇了一会,素伊娘才同意她去了。
一家人刚走到路上,远处迎来了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穿着灰蓝长衫,模样清秀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瞧见自己的姑姑姑父还有表姐和表弟,连忙加快的脚步。
李车夫走前头,先看见了那少年,见那少年离的越发近了,他连忙开口道:“阿河回来了?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家中就这点活计,你在书院好好听夫子授课就行,怎么又跑回来?”
那少年听见自己姑父这般说,越发走的近了,他笑道:“姑父,家中农忙我怎能不回来?”
接着他喊了自己祖父,姑母,表姐和表弟。
然后他提了提东西道:“这是我给买的一些东西,我先把东西拿回去了,再换身衣服去田里找你们。”
“怎么又买东西?不是叫你攒点银簪傍身吗?你这孩子!”
这几年,阿河自己在县里书院学习,利用空闲在外面找了份伙计,挣些银两供自己开销,他已经很久没有要姑父姑母给的银子了。
阿河笑道:“姑母我给您买了您爱吃的桂花糕,还给姑父买了他爱抽的旱烟~”
素伊娘一听,假装生气道:“下回别买了,得了,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阿河点点头,又拿着东西回去了。
清水村农忙,几乎每家每户这个点都开始收割稻子了,有些是已经收割好几天了,李家还算晚的,放眼望去,金灿灿的稻田里都是弯腰的人群隐动,男的大多穿着粗布短褐,双袖挽起,露出胳膊和腿脖子来,女的大多穿着粗布长裤,挽起了裤脚双袖,露出胳膊来,在这小山村,除去一些根深蒂固的不可跨越的血缘关系联姻和规矩,其他方面没有太大的约束。
农忙时大家卷起袖子干活,身边男子光着膀子也不会有人骂他耍流氓。
此时,素伊正戴着草帽弯着腰全心全意的用镰刀割麦子呢,割着割着旁边就有了动静,她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母亲或者父亲,可没一会那边割通了过来,素伊瞧了一眼,这一眼好巧不巧正好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祁恒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粗布短衫,和清水村农忙的男子大多一样,他没戴草帽,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烤着。
这两年祁恒都会来帮李家收割稻子,他昨日就听说了李家要今日收稻子,今日他在家中吃过早饭,随着李家的后面就过来了。
祁恒也瞧见了素伊,她脸颊两边有些汗水,戴着草帽,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他刚想和她打个招呼,就见她好像是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身,朝另一边割着稻子。
祁恒一怔,有些失落的瞧着她的背影,他又站起身子瞧了瞧周围,有很多清水村的人们,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又弯下腰去割稻子了。
素伊的心跳的砰砰响,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自欺欺人,现在好了,瞧见了他本想先骂他一顿,可又骂不出口了。
不仅骂不出口,还有点想哭。
素伊叹了口气,手中镰刀停了一下,想了想,算了,先收稻子再说。
李家人不少,一个上午一亩水田的稻子就割完了,水田的水前几天就被李父放干了,田地的泥硬了,这样在收割时踩着舒服些,干净些,割起稻子来也快些。
稻子割的差不多时,素伊娘先是捆上一把背在背上回家做饭去了,等到大家把稻子割完,素伊爹,还有阿河已经开始捆绑起来,陈老头也帮着捆绑,另一边的素伊和她弟弟阿水也在捆绑稻子,李父瞧了一眼祁恒,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祁恒连忙赶过去,李父开口道:“祁兄弟真是多谢你了,今年又麻烦你了。”
“李大哥说的哪里话,我只是举手之劳。”
李父笑笑,捆好手中那捆稻子,祁恒想了想,拿起一旁捆好的稻子背上,开口道:“李大哥,我先把这稻子背回您家去~”
李父笑呵呵的点点头,在祁恒身后也背起稻子往家中走,他身后跟着阿河也背了一捆往姑父家中走。
清水村有晒稻场,在村中心一方空地上,等稻子收割回来,村民们会陆陆续续拿自己家收割的稻子去晒,晒好了摔打稻子,打出来的稻子再仔细晒好~
忙活了一个午时,素伊和阿水还有外祖父把稻子都捆绑好了,李父和祁恒、阿河也背的差不多。
这时素伊娘已经做好了饭菜用个大篮子提着,手里还多了个草帽出来,她招呼着大家吃饭。
找了个树荫的地方,一家子在田边渠沟清水中洗干净手脚,接着坐在树荫的地方吃起饭来。
素伊娘做了一大盘葱花蛋饼,一大盘辣椒炒肉,一大盘醋黄瓜,还格外煮了一份绿豆汤让大伙一会吃完饭再喝,她想着热天收割稻子容易中暑,喝点绿豆汤解解暑气。
此时素伊端着自己那碗饭和阿水在一块吃着,旁边田边的大嫂一家也在吃饭,其中一个大嫂瞧见了素伊,开口道:“素丫头啊,你伤好了吗?瞧着瘦了一圈了,怎么也下田来了?”
素伊抬头朝开口的大娘看去,见是和自己母亲关系不错的红姨,笑着道:“红姨,我伤已经好全了,我没瘦啊,您看我这小脸~”
吃饭时素伊早已经把草帽拿下,她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自己的小脸,朝着那个红姨笑的一脸娇憨。
“瞧你那模样,快吃吧~”
素伊娘看见自己女儿那般模样,说了她一声,又朝那个红姨道:“你家中午吃啥呢?闻着咋那么香~”
“有啥,就随便抄了几个菜~”
素伊娘笑了笑和红姨隔着不近唠起嗑来。
祁恒安静的坐在草地上树荫下吃着饭,他眼角余光时不时打量素伊,这么仔细一瞧,她确实瘦了不少,刚刚他还没注意,只觉得她的脸又娟秀了不少,眼睛也大了。
响午炎热,倒是刮了几缕微风来,一家子吃完饭,李父和陈老头、阿河找了个地方咪了一会,阿水跟在自己娘和阿姐身后,帮着收拾好碗筷。
收拾好了,又见他娘和阿姐提到田边渠道边,把碗筷洗干净,素伊娘先去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
素伊瞧见了祁恒在原先的地方,她鬼使神差的带着阿水一起回到了原先吃饭的位置,重新坐下着歇息。
祁恒坐在原先那位置没移动,他打量着清水村的稻田,又时不时打量着素伊,总感觉素伊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他又说不上来。
有些男子的心思可能粗心些,可再粗心,自己心上人的变化,他也是能感觉出来一二。
这一块的田边上也是田,是其他村民的田,可素伊家这亩田后边是草丛,草再过去是树林,这个时间点,天气最热的时候,没回家吃饭的村民也已经吃完了自家女主人送来的饭菜,然后往农田后方附近找个草丛眯一会,若是回家吃饭的会在家中休息一会再出来。
他们一家本就是在里农田后面树林吃的饭,此时这棵大树下剩下素伊还有赖着她不远的阿水,和祁恒。
祁恒瞧着阿水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他的视线有些大胆起来,直接投放在素伊身上,他看了看周围,想了想,张张嘴,压低声音,开口道:“素伊,你的伤真的好了吗?疼不疼?”
素伊听见他的声音,知道是他在和自己说话,她低下头,瞄了一旁她身侧赖着她的阿水,她没说话,也没理祁恒。
祁恒正殷勤的等着她回答,可见她不理也不说话,他担心她的伤势,又压低声音,开口道:“素伊你怎么了?”
素伊又瞄了一眼阿水,还是不去理祁恒,不仅不理,还嘴巴翘了翘。
接着,她干脆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
后面祁恒又和她说了几次话,发现她好像是睡着了,心里虽然失落,可也没再说什么。
可接下来呢,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稻子都割完,又打出来,晒好,素伊都故意避开他,不仅避开他,还故意冷冷的瞧上他一眼,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一般。
祁恒被她弄的云里雾里,心里却越瞧越发失落。
他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终于找到原因了,素伊变的客气了,素伊不怎么理他了,素伊疏远他~
农忙过去了,阿河又回县里书院了。
清水村的村民几乎都晒黑了一圈,就连几个天生皮肤白皙的也晒黄了一点,其中就有素伊娘,素伊娘皮肤天生白皙,怎么干活都是一身白皙的肌肤,可这次也晒黄了一些。
她这好基因也遗传给了阿水和素伊,晚间,素伊洗完澡,穿着里衣,关着门待在房中照着铜镜看了一圈又一圈,又扯开衣襟,低头瞧了瞧,脖子以下完全是两个肤色了啊,姑娘家都爱美,她打开梳妆盒,拿起里面之前娘亲给自己买的膏药,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擦着擦着又想到了祁恒,她把膏药收起来,又把衣服扯好。
祁恒祁恒,素伊摇摇头,不想再去想。
这些日子~
哼~
她想得越发清楚了,他若是心里有别人,她就暴打他一顿。
打到他心里的人换成自己。
谁叫他~
也~
给自己错觉的~
可他若是心里没人呢?
冤枉他了呢?
不行,她要不要找外祖父问清楚,外祖父到底是如何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的?
可若还是同样的答案呢?
那还真是尴尬~
算了~
素伊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伸出已经有些粗糙的却还白皙的手,摸了摸铜镜中自己娟秀的脸,接着又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腿,轻声道:“快点彻底好起来哦,到时候可就靠你了啊~”
接着她又起身,又从梳妆台上拿起自己之前放着的干燥帕子,把洗澡时一起洗了的湿润青丝一点点擦拭干净,再擦干净,等青丝完全干了,她放下帕子,起身,往大炕上走,然后躺在大炕想事情。
在冥府时,她的执念是他,重活一世后,她的执念也是他,可他若是心里没自己,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她还是打到他心里是自己!
哼,她哼了一声。
谁叫他~
给了自己错觉~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盖上薄被子,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可半夜,还是失眠了。
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
想起来也简单,可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她哪怕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可想起来,还是很难过啊~
清水村,安静的夜间,她半夜又醒了过来,情绪不甘,又都外泄。
她睁着眼睛,又听着窗外蛙叫,看着偶尔几只萤火虫不知怎么的飞进了她的房间,眼角红了又红,嘴里却骂了祁恒无数遍。
同样的,村尾的那个小院中,那个男子,傍晚冲了凉,躺在炕上睡不着,半夜醒来又去冲了一凉,可躺在大炕上还是睡不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从他发现素伊不太爱搭理自己就开始了。
他心里空荡荡的。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她突然就变客气了?好像是从她受伤开始的,是怪他没去找她吗?
不,他摇摇头。
那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啊,可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理自己了?
是因为自己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
他又摇摇头,心里却越想越难受。
稻子收完,稻谷晒好,素伊的伤和腿总算是彻底好利索了。
这日,她听见外面动静,祁恒又来了。
祁恒站在她家的院子也不知和她娘说着些什么。
“恒兄弟啊,你今日午饭在我家吃,我再去给你装些东西。”素伊娘开口道。
这祁恒给她家送了两只野鸡过来了。
祁恒瞧了一眼素伊房间紧闭的房门,开口道:“好,多谢嫂子。”
接着素伊娘进了灶房,想了想,找东西给他装了些粮食,把粮食给他,两人又聊了几句~
素伊在自己房间里,竖起耳朵听动静,她时不时的跑去站在铜镜前理理自己的青丝,又瞧瞧镜子中的女子。
接着又试试自己的手劲还踢踢腿,试试自己腿劲。
恩,还不错了。
接着她听着外间的动静,然后听见了脚步声,她才跑去悄悄的把房门拉开了一点点。
然后从门缝里瞧见她娘已经往灶房走了,瞧见祁恒已经要出她家院门了。
素伊赶紧拉开房门,拔腿就跑,随后赶在祁恒前脚刚踏出了她家院门,叫住了他。
祁恒一愣,听见身后的声响,听见熟悉的喊声,他猛然回头。
瞧见一身淡橙色布裙的素伊,素伊正紧紧的瞧着他,他的心猛然一跳。
而待他反应过来时,又发现素伊在给他使眼色,意思很明显,先出去院门口。
然后见祁恒点了点头,素伊和他出了院门,两人在院门口外站着。
祁恒今日穿了一件灰布青衣长衫,身子瞧着挺拔,五官依旧硬朗。
素伊瞧了他一眼,怒怒嘴,冷着脸开口道:“今日下午你在家中等着我,我有事要去找你说。”
祁恒一愣,又是疑惑,“是要说何事?”
素伊冷着脸不再看他,只开口道:“到时你便知道了,对了,今日响午你是不是要在我家里吃饭的?到时候你记得多喝上两杯,喝醉点。”
不然我哪里打得过你,混蛋。
祁恒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瞧着素伊。
素伊没看他,扔下一句,“你记得照办就行。”
然后她转身便进了自家院子,跑回了自己的房中。
祁恒瞧着她的背影进了院子进了她的房间,把房门关上,他盯着那关上的房门,愣了半响,过了一会才走。
时日依旧是过很快,太阳已经火辣辣的了,此时李家小院,灶房里。
素伊娘在炒着菜,她手艺好,做的饭菜可香了,香味老早就飘了出去~
此时李家堂屋里。
素伊爹爹今日午饭没有回家吃,有时候他送那远地方的客人了,就会在附近的镇上找个饭馆吃午饭,素伊一家也已经习惯了。
此时堂屋里,陈老头,祁恒已经坐在堂屋四四方方的桌子旁吃着素伊娘已经炒好端上来的一盘子菜了。
灶房里,素伊娘还在炒着菜,她边炒边对素伊说,再多放点柴,这野鸡肉啊,爆炒一下香,素伊点点头,捡起一旁的柴扔了几根进去。
此时她脸红红的,心里在想着一会怎么好好暴打祁恒~
她的脸那么红,也不知是不是被灶洞里热浪烧的还是因为自己心里想的事情。
素伊娘炒菜的时候,瞧了她好几眼,看见她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她一时半会也没说她,不过她把菜都做好后,有些奇怪的看了素伊几眼,又开口,叫素伊把脸用凉水洗洗,瞧着那般红。
素伊一听她娘这么说,感觉自己的脸更加烧了,她怒怒嘴,瞧了瞧她娘的背影,还真去打了一盆子凉水洗了一把脸。
等洗好了脸,她把脸盆中的凉水端出去灶房外倒掉,然后磨磨蹭蹭的去把脸盆放好,才打饭准备进去吃。
她这一墨迹,素伊娘和素伊的弟弟早就自己打好了饭先去堂屋吃了。
素伊磨磨蹭蹭的去打好了饭,想了想,把盛有米饭的碗筷先放在灶台上。然后接着又去了灶房一角,打开她那娘好生呵护的那个大酒坛子,这酒是她娘自己酿的,她爹和她外祖父爱喝,平日里吃饭总是要喝一点的。
今日她娘已经开过一次这酒坛子了,打了一壶酒出去了。
素伊想了想去打开灶房一旁的橱柜子,里面还有一个酒壶,她把那酒壶拿出来,把橱柜关好。
然后去把拿着的酒壶洗干净,去给这个酒壶打了满满的一壶酒。
接着拿着酒壶和先放在灶台上的那碗饭又拿起筷子一起出了灶房。
素伊的脸上依旧红扑扑,凉水洗脸根本没太大用。
她进门时,深呼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接着她进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把那一壶酒放在桌子上,却假装惊讶道:“呀,娘,您已经给打了一壶酒来了啊?我都不知道,不过也没事,既然这一壶酒也拿来了,那外祖父和祁叔就喝了吧。”
演技很伪劣。
可素伊娘只是奇怪的瞧了她几眼,没说话。
陈老头也只是奇怪的瞧了她几眼,没说什么。
祁恒也瞧了她几眼,也没说什么。
接着她坐在她娘身边吃起饭菜来,全程不看祁恒一眼。
倒是祁恒,今日真的很听话,他不仅把素伊拿来的那一壶酒喝了,还把素伊娘之前拿来的那一壶酒喝了大半,等他喝完了,又朝着素伊娘道:“嫂子,您这酒啊,真香,我今日想多喝些,您就多赏些给我喝喝~”
“我去打酒~”
素伊连忙,拿着两个酒壶就出了堂屋。
素伊娘瞧见祁恒这般说,有些奇怪,平日里也是喝这酒啊?
也没见祁恒贪杯?
不过她也只是笑道:“恒兄弟你说那客气话?想喝就多喝些,一会你回家,嫂子再给你打上两壶酒带回去。”
祁恒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一壶两壶三壶~
(三十五)生气
祁恒走时,手上拿了素伊娘强行给他的两壶酒走,他一路有些摇晃,可头脑还是清醒的,他又摇摇晃晃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一头倒在大炕上等着素伊。
可等了半响也不见她来,他心里有些郁气提了上来,接着拿起那两壶酒,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
这头,素伊,被她娘叫住扶着她外祖父回家。
素伊只好点头。
一路上,她扶着已经有些醉的外祖父走着,走着走着,总算到了,接着她又推开院门,把外祖父扶了进去,伺候好外祖父躺下,才放心的走了。
出了外祖父的家门,她看了一眼村尾的方向,脸又感觉烧了起来,有些红了,她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朝着那处走了。
她选了一条可以绕过自家去祁恒家的小路,免得被她娘看见。
走在路上,秋日的热风刮在她脸上,她脸又烧了起来,想到祁恒~
先打哪呢?
打肩膀?
可他的肩膀瞧着那么硬,不知道她这拳头打在他身上会不会疼啊?
那打头?
不行,万一打傻了呢?
她摇摇头。
那打胳膊?
也不行,他那胳膊是要拉弓打猎的。
那踢腿?
可是腿要走路的啊~
素伊突然有些懊恼了起来,心里又把祁恒骂了一遍。
气的跺跺脚,可气愤的想着,管他了,反正先打一顿再说。
接着,她继续走。
秋风微微刮了起来,她脸上依旧有些烧烧的,过了一会,她总算走到了祁家小院,她静静的进了没关院门的小院,心里却突然更加忐忑、紧张起来。
她又扫了一眼,见小院中的平日里祁恒睡的房间门掩着,她深呼了一口气又深呼了一口气,才准备朝那走进去,她抬起步子走了走,又走了走。
走到院子中间时,她又扫了一眼院子,瞧见了灶房前堆放的一小堆干柴,她想了想,抬起步子往那一堆干柴去。
然后,她弯下腰肢,捡起一根瞧着入眼的干柴,接着拿起来,挥了挥,又挥了挥,恩,还不错,挺好用啊。
然后她看了一眼祁恒房间的方向,深呼了一口气。
才拿着手中的木棍,继续往祁恒的房间走。
祁家小院中有一口井,井边有一颗大大的桂花树,桂花树叶被秋风吹的飘了起来,发出吱吱的响声,仿佛是在嘲笑谁一般,可空气里莫名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桂花桂树皮香味。
接着,一个姑娘拿着一根干柴木棒,轻轻的推开了一点点掩好的房门,然后,把头探了进去,接着小心谨慎却飞快的扫了一眼房中。
只见房中炕上躺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好像没了动静,炕边地上却还扔着她家的酒壶。
素伊瞧着那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酒壶皱了皱眉头,这个混蛋~
接着轻轻的推开了房门,一个闪身,整个人都闪进了房中,顺手把房门关上。
此时她手中拿着木棒。
刚刚她那一闪一进,莫名有些滑稽。
她进了房中,望了一眼炕上没动静的男子,接着皱了皱眉头,弯腰把自家的酒壶都捡起来,放在窗台前的案桌上。
她拿着木棍走到炕前,看着那躺着没动静,还闭上了眼睛的男子,她皱起眉头,开口道:“喂,你醒醒,我今天是要来暴打你一顿的!喂,你醒醒!”
没动静。
她拿起手中的木棒戳了戳炕上的男子,可惜那男子还丝毫未动。
她眉头皱的更深了,气急了,拿起手中木棒又狠狠的戳了戳他,可他还是丝毫未动。
这个混蛋,她不是叫他在家中好好等着她的吗?
他居然睡了?睡了?
接着素伊气愤的把木棒扔掉,自己爬上那炕,接着爬的离那人近了,瞧着那人闭上的双眼,有些生气的伸出手,想要暴打他一下,可伸出去的手,迟迟没打下去~
她瞧着那张脸,心里有些无奈,她安慰自己,想啊,这样趁人之危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对,是不太好,那叫醒他再暴打他。
她俯身,轻轻喊了他几声,可他没动静。
她重重喊了他几声,可他还是没动静。
然后,她嘟嘟嘴,又怒怒嘴,想到一个法子来,脸上露出了丝丝坏笑,接着有些阴险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捏住了他那鼻子。
这个混蛋混蛋~
叫你睡,不是叫你等着我的吗?叫你睡,看你什么睡,混蛋~
她捏的越发起劲,不知何时,她脸上早已经没了怒意,也没再皱眉,心里也没了忐忑和紧张,脸上还染了些做坏事得逞的笑意。
那男子被捏久了,有些难受,他终于动了动,看着像是想要躲开捏着自己鼻子的手。
可素伊哪里会放啊,她捏的越发起劲,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今日祁恒喝的有些多了,回家前本就已经有些迷糊了,摇摇晃晃的回了家中,倒在大炕上,强撑着等了素伊一会来,可迟迟又不见她来,然后有些郁闷,又把素伊娘给的那两壶酒喝了,一喝下去,脑子更加迷糊了。
而且很想睡觉。
然后他便睡着了。
素伊瞧着他动了,有些惊讶,脸上的笑容收回,可瞧见他只是动动却还不醒来,像是想摆脱她的手,她想了想又捏的更紧了。
终于,祁恒鼻子被捏的实在窒息难受了,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张了张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又吸了好几口气,他这副模样吓的素伊一把放开了他的鼻子。
这头祁恒感觉自己的呼吸总算舒服了,可他脑子依旧有些迷糊,他迷迷糊糊的瞧到了身侧有个熟悉的身影,他瞧了一眼,接着有些沙哑,低沉的开口道:“素伊~”
说着他伸手过去.......
有些人喝醉了,总以为自己是做梦了,可是似梦非梦,又不知真真假假。
秋季一到天气越发炎热起来,时日也是过的飞快,转眼还有几日就是素伊及笄。
这日素伊娘跑去素伊的房中寻她。
素伊娘在素伊房中道:“下午你自己亲自去请你祁叔等过几日你及笄那日来咱家吃饭,人家之前在你受伤时送了那么多野味给你补身子,你这回好生客客气气的去和人家道谢,别总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你也不小了,也不知怎得把你养成这样一幅娇气的样子,你啊,也该懂的为人处世了~”
素伊瞧了一眼窗外,窗外大着太阳。
想到祁恒,她感觉脸又要烧了~
她赶紧摇摇头道:“娘,我不去。”
“啥子你不去?”
素伊娘一反应过来,自己这般好生劝闺女去,可她还是不去,她立马接到道:“你不去?你不去?你又不去?你说说,好说歹说你也油盐不进了?”
接着她生气了,开口道:“哎,我说说,你祁叔对你还不好吗?你怎么就那么不懂的知恩图报了呢?”
“你说说,叫你去和人家好好道个谢,都叫了多久了?叫了多少遍了,可你去了吗?”
“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闺女了~”
素伊就是不去,任由她娘说。
不仅不去,她心里还腹议,呵,对我好~
确实好啊~
都好的差点~
“你说啊,你这孩子~你到底去不去?”
素伊依旧摇头。
素伊娘这下气死了,“你今个,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还真反了你了~”
素伊就摇头,就不去。
她还干脆把鞋子一脱,坐到大炕上,扯过薄被,躺下,钻进薄被窝里。
躲起来,任由素伊娘在外面叽叽喳喳~
素伊看她这副模样气的要命,可她也知道她这个闺女有自己的小性子,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接着坐到抗沿边,扯了扯素伊的薄被,开始使用软法子。
“素伊啊,你想想,你祁叔对你外祖父多好了,对咱家多好啊~”
“素伊,你再想想,这两年,哪年咱家农忙时你祁叔不来帮忙?还有地里的活计,他知晓你爹爹要赶车,平日里忙啊,咱家那地里的活计不都是你祁叔来帮咱们干的?不然你外祖父年纪大了,阿河又不在家,阿水还小,就咱们娘俩,也不知道翻那些地要翻多久呢~”
“你再想想,你祁叔啊,多好的男儿!多讲义气啊?答应了你那格外心疼你的舅舅要来照顾你外祖一家,你看,他这不是真的来了吗?”
素伊娘见被窝下的人还没动静,“素伊,你再仔细想想,那山头中难道不危险吗?咱们平日里去采药时,也不敢往深山里走,可你祁叔啊,哪会打猎不是要往深山中去呢~”
“他那往深山中拿命打来的猎物,他给咱家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心疼的!他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看在你大舅的份上?还不是讲义气?心善?咱们啊,做人不能做那般没良心的人,咱们也要还知道感恩~”
“你再想想,你祁叔打猎不辛苦吗?你不记得他上回受伤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你这个吃了他这么多拿命打来换来猎物的侄女,却连个道谢也不去说,连句多谢也不说~你想想,你祁叔要是知道了,得多寒了他的心~”
“......”
被窝里的人,总算有动静了。
被她娘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很久之前祁恒确实受过一次挺严重的伤,那时的她还哭红了一双眼睛,骂着他闹,不准他再上山了~
素伊咬咬牙,许是在冥界待的太久了,有些事情不说起来,都淡忘了不少,可被她娘这么一说起,一提起~
清楚的想起来了。
素伊娘还在劝,薄被窝下的素伊总算动了动身子,自己把薄被子扯开,看着自己娘亲道:“好,我一会儿自己去和他道谢,再亲自请他我及笄那日来吃饭。”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现在就去吧~”
免得你一会又变卦,素伊娘心想。
素伊点点头,爬起身子,下炕,穿鞋,又扯了扯衣裙,理了理盘好的青丝,终于在她娘的注视下,出门了。
李家小院外有一条不大不小的小路通往村尾,也通往祁家小院。
那小路也不知是由多少代村民开采走出来的,平日里走在上面时会带起一丝丝尘土,小路两边还有拼命往外长的杂草,杂草中还有些开着的野花。
素伊慢慢走着,心情很复杂。
想起祁恒,想起了那日本是要暴打他,可......
后来不仅没暴打成功,还差点把自己赔上了~
想到这些,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了~
想了想,咬咬牙,转身往自家走了~
她刚一进自家小院,素伊娘就站在堂屋门口瞧见了她,素伊娘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自个女儿,反应过来时,就要开口说她。
可还是素伊反应快,先开了口道:“我回来拿个竹篓,一会顺便去菜地摘点青菜回来,炒着吃。”
素伊娘听她这说,脸色才好了。
她点点头道:“那你去拿吧。”
“嗯。”
素伊点头,进了灶房去找找,找到一个竹篓,再次出了院门。
她手中的竹篓是她外祖父用竹片编织的,编织的很细,缝隙小,这种竹篓她家里有很多个,平日里拿来装青菜,装其他一些物什都行。
接着,她慢慢走着,走着。
她心情更加复杂了~
祁叔,祁恒,那个混蛋~
她还没暴打他一顿,质问他为什么喜欢的姑娘不是清水村的呢?
她慢慢走着,时不时瞧瞧小路两边的风景,小路两边不远处都种了一些杂草,还有些村民自家的地上也种了青菜~
这次,她去祁恒家的路程,显得有些漫长。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眼瞧着,总算要到祁恒家了,她又有些胆怯了~
她往祁恒家的小院瞧了一眼,想了想,跺跺脚,她又没做错什么啊!
去吧,她胆怯害怕啥?
无耻、混蛋的是那个男人!
然后她继续走。
可刚刚走到他家院门口,就瞧见了两个身影。
祁家小院中一对身影。
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小柔弱。
此时那男子正光着膀子露出上半身在院中劈柴,裸露的上半身看着格外结实,肌肉饱满有力,身上还布满了一点伤疤疤痕,那疤痕有许多还是她亲手帮他包扎的,可现在,那些疤痕突然有些刺伤了她的眼睛。
那男子身边站着一位身子娇小柔弱,模样却清丽的女子,素伊认得她,她是同村的周青婢,模样在村里算是一顶一的好。
素伊的心跳的加快了起来,她左手也抓住右手提着的竹篓,她的左手手指有些发抖,心跳的有些快,瞧见他们谈笑风生,瞧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在院外不远处瞧着他们,祁恒没发现她,周姑娘也没发现她。
她本想立马逃走,可脚下像是生了根,还想再看看,没有跑。
过了许久,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祁恒家小院,往村尾自家的菜地走去,她脚下的步伐故意走的很重,像是故意要踩出声音来,要打扰他们。
祁恒这几天去山上捡了许多些柴回来用,下午,他又去捡了些柴回来,心里想着柴劈好了他就搬去后院搭建茅厕时顺便搭建出来的一间杂屋里。
今日他正劈着柴,同村的周家姑娘找上了门来,他与周姑娘本是不熟,可她叽叽喳喳像是城心要跟自己请教打猎。
他奇怪的瞧了她几眼,又奇怪她一个女子为何要学打猎?
可也因为她是个女子他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他只好一一老实把自己打猎那套方法告诉她,又作为同村人好心的叮嘱她一个弱女子别独自去深山。
素伊故意发出的脚步声,祁恒和周青婢随后都听见了。
素伊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竹篓,一脸冷漠冷淡的在院外路过。
祁恒一愣,想到自己光着上半身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些不自然,他瞧着素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视线跟着她走了许久。
周青婢有些疑惑的瞧着他那视线,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周青婢开口道:“祁大哥?你怎么了?”
祁恒摇摇头,瞧了一眼周青婢,望了一眼素伊远去的方向,突然一惊,不好,她这是看见自己光着膀子和别的姑娘家在一起了?
心思一这般想,越来越觉得不自在,他想到一会素伊还要经过自己家这里,嘴上变着法子要送走周青婢。
周青婢见他这般,心里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这怎么瞧见一个姑娘路过他就变了脸?
莫非那姑娘是他的心上人?
周青婢上下打量了祁恒一眼,瞧着他那急着赶走自己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好笑。
她又打量了一番祁恒,瞧着这个高大强壮五官硬朗的男子,那副急着要赶她走的模样,她突然心里来了乐趣。
她开口道:“哎,祁大哥,你说的那些打猎方法啊,注意什么啊,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祁恒瞧见她这般说,都要急死了,他本想赶走了周青婢就去找素伊的,可现在看她这副模样~
祁恒想了想,跑进自己的房中,拿上一件外衫穿了起来,刚要出房间,却被随后跟来的周青婢拦住了,周青婢假装一脸可怜又故意调侃的道:“祁大哥,你再说一遍吗?”
祁恒瞧她这副模样要气炸了,他又不能动手推开她,他只好忍了忍,沉下脸来,开口道:“下会再和你仔细说,或者你去找别的猎户打听吧。今日我还有事,周姑娘请先回去吧。”
可周青婢好像是越发来了乐趣,就是不回,闹了一会,才乐呵呵的走了。
她走在路上,想到刚刚瞧见的那个模样娟秀好看的姑娘,还有那祁恒的急样,嘴里笑道:“有趣,有趣~”
这头。
菜地里,素伊边摘菜,边骂祁恒,骂他个没良心的,转眼就和别的姑娘聊的那般开心,还光着膀子呢~
合着这会他就不怕被旁人看见误会了?
合着就和她在院子中时,亲昵些就怕旁人看见?
她折断一片菜叶,好像那菜叶是祁恒一般,她狠狠折断,接着又狠狠折断另一根。
村尾,一旁菜地里,旁边有小路,还有几块属于其他村民的菜地,旁边,再远些还有杂草树木,还有祁恒的小院。
菜地里,那个女子,脸上神色瞧着很生气,嘴里在喃喃着怒骂着什么,可骂着骂着,觉得有些委屈的哭了起来~
接着,她在菜地里剁剁脚,拿起装着竹篓的菜篮子,重新走了条小路回家~
要是再绕过祁恒家小院,看见那副场景,她怕她自己忍不住就要去暴打那祁恒一顿,或者骂他一顿~
可周姑娘在,那样做,显得她太丢脸了。
祁恒在自家院子里被周青婢缠了许久,总算是赶走了周青婢那姑娘,他赶紧往素伊家村尾的菜地赶。
可到了菜地,哪里还有影子啊?
他看着那空荡荡的菜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刚刚也没从他家院门前路过啊。
想来她可能是从其他小路回去了~
她这是,在避开他~
他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家小院。
路过自家小院,他连忙又往素伊家的方向走。
(三十六)强横
此时。
李家小院。
素伊确实是为了避开他,绕过他家走的,回到自己家中,裤裙脏了不少,这是她在菜地时,跺脚时,不小心弄的。
那裤裙看着就难洗,素伊娘怪她怎么把一条崭新的裙裤弄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小心些?
素伊娘说了她几句,她站在灶房里眼泪就冒了出来,泪水一直流一直流,吓的素伊娘一愣,放下手中东西,拿了一方手帕递给她道:“怎么说几句就哭了?还和个小孩子似的~”
素伊瞧了自己娘亲一眼,扑倒她怀中,彻底哭了起来。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任由素伊娘哄也不是,说也不是。
她从来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爱哭的姑娘,她也不想承认自己那么不堪一击,明明听说他不心仪自己,自己却还是不甘心不想承认的,还是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她才想要暴打他一顿~
还有,他害的自家摔了那么一跤,也要讨回来~
可这么想,这么做,也是有底气的。
底气是,她就是觉得,确定他是喜欢自己的。
可她刚刚瞧见他和别的姑娘谈笑风生时~
还是有些难过,这个混蛋~
她心里骂了祁恒一遍又一遍,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她真想锤死他算了~
和她在院子中时,总是像是怕别人看见他们亲昵~
那现在那副模样不怕别人误会他和别的姑娘了~
混蛋~
素伊娘左哄右哄,总算把自家闺女哄好了,她找了个凳子,让素伊坐在灶房中,又用木盆打水,拿了干净帕子,让素伊洗把脸,素伊洗好脸,往自己房中去了,她想去睡觉,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再去想。
李家小院外。
一个男子站在外间等了等,便敲响了院门。
素伊娘刚刚把素伊哄她,瞧着素伊又去房中说要睡下了。
她听见院门声响起,赶紧去开了院门,见是祁恒,素伊娘开口道:“恒兄弟?”
祁恒瞧着素伊娘,张了张嘴,想问问素伊回来了吗?
她~
可他瞧着素伊娘,听见她喊自己恒兄弟,张了张嘴,拐着弯问素伊摘菜回来了没有?
素伊娘点头,说素伊回来了。
晚间。
清水村。
祁恒没睡,瞧着外面的黑夜想着白日的事情。
想了半宿他从炕上下来。
穿好鞋子,披上外衫,推开房门,又顺手掩盖好。
再提起步子往李家小院去。
夜晚的清水村并不算宁静,走在小路上能听见蛙叫声,还时不时有萤火虫飞过,偶尔还会刮起一小阵微风。
他走的很快,到李家小院也快。
可李家小院的院门早就关好了,他瞧着关紧的院门,想了想,又绕着四周瞧了瞧,想了想,绕到素伊房间的位置后,站立了许久。
今夜的月亮有些圆,男子眼眸适应了黑夜的光线后,也能瞧清楚近些的地方,他盯着李家,看了又看,终是叹了口气,再抬起步子,回了自己的院中。
一路回了自己家中,他进了房中,脱了外衫,鞋子,躺在大炕上,摸了摸,拿出一个荷包来,便解开荷包,拿出里面的发带来。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姑娘的面容,他拿着发带在黑夜里又叹了一口气。
白日的事情~
他想了想,明日一定要想办法解释清楚!
他看着那发带,在黑夜里想起一件事来~
那日的夜间他发现自己好像是做了那般的梦,可后来想想,又好像不对~
好像并不是梦~
他也想找素伊问问~
第二日。
清晨。
今日天气很好。
素伊娘一大早便跟着素伊的爹爹去了镇上,素伊马上就要及笄了,素伊娘准备多准备些东西。
而阿水,早就吃过饭,去私塾了。
素伊起来时,家中已经没人了,她穿好衣裙跑进灶房打水洗漱,又吃了一些娘亲给她留的早饭。
等吃完了,她把灶台一收拾,把碗筷一收拾,去打水洗干净。
接着她想了想,昨日晚间娘亲和她说的~
素伊听话的拿起院中一角的扫把把自己的房中打扫的干干净净,又把家中也打扫了一遍,还有厨房,里里外外都弄的干干净净。
打扫完后,她去瞧了一眼后院的引火树叶,确实是不多了,她想了想,去换了身粗布旧衣,戴上草帽,背上一个背竹篓,拿了两个饼子,一壶水就出了门。
昨日晚间娘亲交代过她,叫她今日把家中打扫一遍,然后若是无事就去山脚捡点干树叶,能捡多少就捡多少,也别上山去了,注意些,免得又摔了。
素伊背着竹篓出门了。
秋末,山上有些树叶已经黄了一片又一片,远远瞧着很是漂亮。
她一路走到在山脚,捡了些树叶,可山脚下的实在太少,她只好上了山,边走边捡,又把竹篓放下,继续捡。
身旁,丹枫似火,草深果黄。
她一身素白色粗布旧衣,蹲在地上捡起发黄发裤的片片树叶,娟秀的脸上瞧着很平静。
她捡了一会,总算把整个背竹篓捡满了,她站起身子,准备背起竹篓回家,不想却感觉有人在瞧着自己,接着她一侧身,便看见了祁恒。
不远处的祁恒也看着她,他昨夜睡不着,今早一早便起来的,一直在李家院门附近前守着,他看着素伊爹娘走了,又看见阿水走了~
他在门外等了许久,想着素伊可能还没起床,也没去叫门,再说叫了,他叫了她也不一定会开门。
后来他等啊等啊,想碰碰素伊出不出门。
后来,总算看见了素伊自己出门了。
然后,他看着她出了村口,他假装无意的也出了村口,接着又远远的瞧着她~~
素伊瞧见他,愣了半宿,接着她又瞧了他一眼,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提起步子转身就跑,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祁恒一脸诧异的瞧着她跑了,跑了。
他愣住了。
待他看见那身影越跑越远,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提起步子追了上去。
今日山间晴空万里,却无风。
这座山头上很是炎热,山腰树间,有娇小的女子身影在中间穿行。
隔着她不远处的有个身姿高大的男子正在追随她步伐,过了一会,那娇小的女子气喘吁吁地扶着一颗大树停下了下来,没一会那个身姿高大的男子便追了上来。
比起那女子来他气息很是平稳。
他瞧着前方那身影总算不跑了,他越走越离她近。
“你别过来~”
素伊出口,又伸手阻挡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祁恒瞧了她一眼,“那你别跑了~”
素伊瞧见他停住了步伐,自己把手伸回来抚着胸口,让自己的气息更顺些,才开口道“我不想看见你,你离我远点,你要是再过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祁恒瞧着她,脚步慢慢朝着她移动,嘴上却假装若无其事的道,“好,你别跑了,别生气,都听你的。”
素伊没去看他,只用手抚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提起步子就准备跑,可那成想,祁恒早就发现了她的意图,三下两步,追上了她,把她的手抓在手心,不让她跑。
素伊瞧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瞧着他道,“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就不放~”
“你放不放开?”
“不放!”
祁恒一脸坚定的抓着她的手,看见她那边反抗,心里又有些难受,他想到那日的事情,开口道:“昨日,那周家姑娘是来和我请教狩猎的事情,我和她讲完就让她走了。”
接着祁恒瞧着她又道:“你这些日子为何要躲着我?我早就想问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还有你,为什么~”
“会疏远我?”
素伊一听,神色变了变,可他抓着她,她又想到了那日,这个混蛋做的事情~
她不理他,只接着努力在扯着自己的胳膊,想要从他的手心逃出。
可怜她一个纤瘦弱女子,哪里能和他这孔武有力的男子比?
明显是不自量力啊。
她却执意扯自己的胳膊,扯多了,手腕被握住的那一块旁边瞧着都磨蹭红了起来。
祁恒没法,左哄右哄都不是,他瞧了一眼四周,今日要是不说清楚,她是不是还要躲着自己?
他想了想一把把素伊抗上肩头,往附近的山洞走。
他想,干脆找个空旷的山洞,两人好好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也别误会他和周家姑娘有什么。
他不顾素伊在他肩头的反抗闹腾,直接把人扛进了附近的山洞。
山洞不浅,他扛着人往里间走,山洞里光线不算暗,因为外间洞口大,祁恒瞧了个平稳干净的地方才把人放下来,他高大的身子整个挡在外面,素伊一落地差点有些看不清了。
待她适应了山洞里的光线,瞧见祁恒就站在她面前,气息离她特别近,她又想起了那日来,莫名有些紧张,羞涩,忐忑。
祁恒就站在素伊身前不远处,瞧着她被自己挡住光线,瞧着她的身影,瞧着她的脸,开口道:“这些日子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一个外表高大瞧着又强壮的男儿此时语气里却有些委屈。
素伊瞧着他,听出了他语气里有些委屈的味道,有些疑惑又紧张的瞧了他一眼,他委屈什么?她才委屈啊。
他一直离她这么近,她脑海里全是那日他那样对自己的画面~
那日她暴打不成反被轻薄调戏了~
素伊不理他,也不和他说话。
瞧着她又是这样,祁恒心里确实委屈,好端端的,素伊就疏远他了,又躲着他了,他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问她,她又不说。
“你怎么了?”
祁恒瞧着她,又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些。
素伊皱了皱眉头,低下头,顺眼往山洞地面瞧了瞧,这山洞洞口很大,从外间照射进来的光线很强,瞧着里间也不算暗,她已经适应了洞里的光线,哪怕祁恒挡住了不少。
“为什么要疏远我?躲着我?”
“你说话啊?”
“你在找什么?”
祁恒急了,他伸手想要抓住素伊的胳膊,素伊一个激灵,立马往后面退了两步。
祁恒瞧见她又避开自己,他叹了口气,“怎么了?”
可她还是不说,又继续找了找,呼总算看见了一根木棍,素伊连忙想去把那木棍捡起来。
可祁恒像是误会了她要跑见她动作,一把上前拦住了她。
这个混蛋~
她还想捡个木棍要把他暴打一顿的~
祁恒瞧见她这般,想了想,只能使用苦肉计了,他开口道,“哎,我这腰好疼,你今日上山踩到止血的药了吗?”
素伊一愣,抬起头瞧着他,瞧见他把手捂在左腰间,接着他又说道,“我这伤口好像又裂开出血了,刚刚扛起你那会好像还被你踢了一跤~”
“前些日子这里的伤还没好全,后来又添加了新伤,也没人帮我看,帮我包扎~”
“怎么越来越疼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被你乱踢了一脚,伤口又裂开了。”
祁恒可怜兮兮的瞧着她,见她表情一点一点变化。
接着他越说越把伤口说的严重~
接着她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红着脸推了推祁恒,开口道:“你先放开我~我给你瞧瞧。”
她到底是担心他的啊。
听见他受伤了,哪怕心里再气再怨,再骂他混蛋,再想暴打他,可也是担心他的。
万一他伤口真的很严重呢?
还是先给这个混蛋瞧一下~
“你把外衫脱了我看看。”
祁恒点点头,然后动动慢吞吞的把外衫脱掉。
外衫一脱掉,男子健壮的身姿突然暴露在山洞中,暴露在素伊的眼中,她的脸又红起来。
不过幸好她是低下头的,不用担心那人会看见。
接着她又去瞧他的腰间,可哪有新伤?新伤在哪里?
分明只瞧见了一个早就结了伤疤的伤口。
她反应过来,心里又气又怒,抬起头,张了张嘴,想骂他,却有些哽咽道,“这般逗我玩很有意思嘛?”
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祁恒瞧见她的眼泪,直接急了,他连忙上前伸手又把人紧紧搂进怀中,自责哄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别哭~”
可素伊的眼泪越掉越多,越哭越伤心。
祁恒没法,只好低头瞧着怀中的她,却莫名的想起了那日似梦非梦的事情来,他喉咙紧了紧,低下头,瞧着那粉嫩的红唇,喉咙又紧了紧,望着她还在掉眼泪的双眸,脸上浮现一丝又一丝心疼来。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吻上了那还在落泪的眼角~
轰,素伊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接着发生了什么?
他从眼角吻上她的唇上。
她的脑海中像是炸了一样,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不知道~
粗布旧衣,火热躯体。
她眼神有些迷离,身子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传了上来,好像像浮萍,想要抓住什么,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胸口急剧起伏,原始的**爆发。
他浑身肌肉都绷紧,身子越来越热,想要她,可不能,还未成亲,还不能啊。
心里挣扎许久,他抱着她吻了许久,到底没有失去理智。
他慢慢放开她,离开她的唇,把自己下巴抵在她肩头,蹭了蹭,素伊有些茫然的睁开不知何时情不自禁闭上的双眼,待适应了四周的光线,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有些愣着的,感受着抱着自己的男子的气息,突然想到,他吻自己了~
这种事情?
他怎么可以吻自己?
怎么可以用那处再挨着自己?
这还是青天白日啊?
天,这个大色魔,对,就是大色魔,还有那日?
想到那日,想到他那个......
素伊脸更加烧了~
这个无耻的混蛋,无耻的混蛋!
她记得,从前就算两人再亲昵,除去第一次在山洞她故意往他身上摔了一跤,往后最多也就碰了碰小手的,或者摸了摸小脸的。
素伊想起那日和今日~
脸涨的更加红润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可他,怎么能?怎么能亲自己?还...还...
她脸烫烫的,身上也热了起来,粘粘的,她动了动身子~
祁恒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站好了身子,低下头去瞧她,正好对上她抬头,她一张脸,红扑扑的,给娟秀的脸上添加了一抹色彩,显得十分可爱。
素伊对上他的眼神,她突然想要逃离~
这个混蛋啊~
这个混蛋啊~
混蛋啊~
身体比想法来的更快,她使劲退出祁恒的怀中,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连忙绕过他往外跑。
像是身后有什么祸水猛兽似的!
山上树多,素伊的衣裙因为她的奔跑有些松松垮垮,她跑了一会,停下脚步,把衣裙弄好,自己摸着衣裙时,又想起了刚刚在山洞中的事情,本来就红透的脸额更加红润了。
一直以来,在祁恒面前,她不算保守的,甚至还有些有意无意的勾引他,还想睡了他,嫁给他~
可现在反被~
反被~
气人啊~
这几日,他喝醉了酒对自己做的事情,一直都围绕着她脑海中转~
她脸红红的,那日的事情她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她还没成功暴打他呢!
他现在,现在怎么可以又这样~
她一个未婚配的姑娘,就算想过要睡了他,可~
也只是敢在黑夜中想想,现在却真的碰上他要那般一样~
她心里也依旧羞涩、紧张、害怕,忐忑,甚至还有点愤怒想骂人~
(三十七)及笄
“咚咚咚~”李家的小院门被敲响了~
素伊娘听见了声响,连忙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东西去开口。
李家小院中,素伊在自己房中也听见了声音,她悄悄移动身子,去躲在房门后,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间的声音,她怀疑怕是他来了,也就只有他来她家来的会勤快~
可怎么也听得不仔细~
李家小院门口。
“恒兄弟,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素伊娘开口道。
“嫂子~”祁恒听见素伊娘叫自己恒兄弟,想到心里的事情~
耳尖有些悄悄的染红。
接着他垂下头,顿了顿,瞧着自己手上拿着的竹篓,递给素伊娘,他不去看素伊娘,耳尖微微红着,开口道:“嫂子,这是我在山上看见的,瞧着眼熟,您看看是不是嫂子您家的。”
“还有~”
祁恒把另一只手上的水壶拿出来,递到素伊娘亲面前,开口道:“还有这水壶,看见也像是嫂子家的~”
素伊娘一瞧,黑夜中,月光下,堂屋油灯光线扩散,素伊娘又瞧了瞧,还真的是她家的。
她接过那水壶,拿过那竹篓,接着把竹篓放在地上,看着祁恒道:“麻烦祁兄弟了,这东西怎么会在山上?”
她又想了想,哎,昨晚她交代了素伊要上山捡些干引火的树叶回来,今日她从镇上回来问她,捡了没有,她只摇摇头。
她当时还说了素伊几句。
可现在?
怎么被祁恒送来了?莫非是那丫头落在了山上?
素伊娘想了想,又开口道:“多谢恒兄弟了,麻烦你跑一趟啊。”
祁恒摇摇头。
素伊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感觉他今日有些怪怪的,接着,素伊娘想起了一事,“对了,祁恒,明日我家素伊及笄,恒兄弟要来吃饭啊。”
及笄?
对了,他还给素伊买了及笄礼呢~
想到她及笄,想到之前他想着的等她及笄了,等她终于大了,他问清楚了她的想法,他就来~
提亲的~
可现在~
祁恒点了点头,看了素依娘一眼,开口道:“好,我明日一定来。”
他连嫂子都忽略掉了,干脆不叫了。
然后两人又顺便说了几句,祁恒才走了。
李家小院里,素伊看着自己娘亲进来了,手上还拿着她今日上山前带的东西。
想起那东西~
就是在瞧见祁恒时,她拔腿跑了,落下的~
后来,她逃出了山洞,哪里还会记得这东西。
只回了家,娘亲问起来了,才想到自己落在山中了,可不想被娘亲骂,她才干脆说自己没去捡,想着明日找个空闲再上山去找。
现在,是他给,送来了?
素伊把身子背靠在门框上,想了想白日的事情~
脸又有些烧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里,被他亲过两次了。
她脸上越来越烧,想起祁恒亲自己的时候~
可他~
真讨厌,她又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真是讨厌,那个流氓,那个混蛋,那个坏蛋,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不过,她又想起了他白日抓住她手说的话。
他在解释他和周姑娘的事情,他还问自己为什么不理他。
素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又听见了脚步声,接着她娘的声音传来了~
素伊娘把那东西放在灶房时就来敲自己闺女的房门了。
走到素依房门前,素伊娘开口道:“素伊,你睡了没有?”
接着她又伸手推了推,素伊本想躲着她娘的,哪成想,她娘已经推了门了,她晃了晃,连忙站好了身子,她这门刚刚来偷看时本就没有反锁。
说着,素伊娘已经推开门进来了,素伊也赶紧闪到了一旁。
她房中亮着油灯,油灯光线不算很明亮,但也不暗,她穿了一件素白粗布裙,还是白日那件,她没换。
她脸蛋娟秀,脖子纤细漂亮,削肩细腰,不高,但是身姿很协调,此时她假装一脸平静的瞧见她那突然闯进来的娘亲。
素伊娘瞧了自己闺女一眼,又打量了她一番,怒了怒嘴,“你在这干啥子?”
“没干啥啊。”
“今日下午我从镇上回来问你去捡干树叶没有,你不是说你没去?现在怎么你祁叔又在山上瞧见了咱家的水壶?竹背篓?”
她仔细瞧着自家这个闺女,有些怀疑她为什么要骗她。
素伊怒怒嘴,想起祁恒来,心里又把他骂了一个遍,这个混蛋,谁要他送了,谁要他拿下来了?
混蛋,混蛋。
不要脸的坏东西~
她抬头看了一眼她娘的模样,突然想了想,又假装可怜兮兮道:“娘,我这不是白日上山去捡了吗?后来瞧见山中一片熟了的羊奶果(当地一种秋日熟的野果),又把竹篓和水壶放在一遍,去摘羊奶果了,摘着摘着,就走远了,把那竹篓和水壶也给忘记了~”
她顿了顿,又假装可怜委屈的道:“我下山时,拿了一把羊奶果呢,本来还想留给您和爹爹尝尝吗,哪知道娘亲您和爹爹回来的晚了,我也就先吃了。”
“吃了后,才记起来,还有竹背篓和水壶落在山中了,可瞧着天色晚了,不敢上去了。”
“这不您后来问起来,我怕挨骂,就说自己没去~”
素伊娘听见她这般说,脸上倒是好了不少。
接着她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开口道:“今日你自个去烧锅大热水,好好把身子洗干净,再洗个头,明日你穿件崭新的衣裙,就是前几日我给你做的那套。”
素伊点点头,又乖乖推着她娘出门,又自己去了灶房。
灶房中。
灶房里同样亮着一盏油灯,素伊打水洗锅,又打水进锅中,接着盖好,然后又去蹲在灶洞前开始生火烧起火来。
灶洞里火苗一闪一闪的,素伊的思绪也不知道飘哪去了。
“啪~”
一道被烧的柴禾开裂声响起,也打断了素伊的思绪,她又瞧了瞧那灶洞,接着拿起旁边的矮板凳,坐在上面。
然后又往灶洞里,添加了几段柴禾。
素伊瞧着灶洞里的火苗,望了一旁的干柴一眼,心里有些复杂,又有些怪怪的。
想到了祁恒,想到了在祁恒院子灶房前捡起的那根木柴~
又想起了那日~
那日~
祁恒~
她瞧见了祁恒那怪东西~
那东西那么怪,长长的,怪怪的~
瞧着还有些硬!
可怕!
今日那怪东西还抵在她身上。
可怕~
她脸上红红的,想了想,心里有些懊恼,骂了祁恒一遍,又骂了自己一遍,她不是应该讨厌他?应该暴打他一顿?应该骂他一顿的吗?
可为什么见了他,又~
下不去手了?
明明那日他喝醉了,她可以动手暴打他一顿的!
可,下不去手~
居然还想什么不能趁人之危?
呼,他倒是喜欢趁人之危?以大欺小了?以强欺弱了?
“哎~”
素伊叹了一口气。
算了,下不去手,那就冷着他,不理他,谁叫他,那么无耻。
她往灶洞里,添加了几根木柴,接着没过多久,锅里的水又烧开了。
然后起身,一脸红红的,去打开盖子,又去拿木桶,拿打水用的瓢,打了热水,又去了和灶房相通的灶房后的耳房。
她把热水先倒进干净的浴桶里,又出去弄了桶凉水过来兑好。
接着她回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了身衣物过来,又进了耳房,去把耳房和灶房相通的门关紧,在里面脱衣服洗起澡来。
澡洗好,她又去打水,洗头。
等她洗好了后,穿着崭新干净的衣服回了房,找干帕子擦头。
她坐在房间大炕上擦着头,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
接着素伊娘听见了动静,去了灶房一趟,又去了耳房,在耳房里把她的脏衣服收拾好,又去灶房接着还没灭的火,丢了几根木柴进去,打了一锅水,准备烧好了一会自己洗漱。
瞧着火渐渐上来,她站起身子,去打水洗了洗手,然后去了素伊的房中。
素伊坐在大炕上擦着头发,她走上前,坐在素伊旁边,拿过素伊手中的帕子,一点一点的轻轻给她擦拭,边擦拭边道:“这头发,得擦干透了才能睡,不然第二日会头疼,为娘和你说的,你要记住。”
“嗯,知道了娘。”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啊,娘亲教你的,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明日等你及笄了,你就是大姑娘了,往后,也是要做人家娘子,做人家娘亲的啊!”
说到这里,素伊娘又有些感叹起来,她接着开口道:“素伊啊,等你及笄了,为娘啊,一定好好给你相看个人家,当然,也要你自己愿意。”
接着她又感叹道:“这日子,真是快的很,转眼你就及笄了,想当年刚刚生你的那会仿佛还在眼前呢,这转眼,你就要及笄了~”
她嘴上虽然在说着话,可手中动作很轻柔,又很仔细,一点一点的给素伊擦拭着头发。
素伊听见她娘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感叹,她开口道:“日子确实过的快~”
“是啊,转眼间,你就这般大了~”
素伊听见她娘亲这番语气,她想了想开口撒娇道:“娘亲,我就算这般大了,我也还是您贴心的小棉袄。”
“哈哈~你这丫头,还小棉袄,你啊,别气我就行!”
素伊娘听见素伊这般说,突然就笑了。
“我可不就是娘和爹爹的小棉袄吗?冷了会您们加衣,热了会劝您们脱衣,嗯,就是知冷知热贴心的小棉袄~”
“你这鬼丫头!”
素伊识字,也上过几年的私塾,可是,要真正说起来,也只是比没有识字上过私塾的强点,她识的字啊,比起阿水来,可能还不没那么多。
无他,全因阿水下的功夫比她多多了。
素伊娘细细给素伊擦着头发,擦着擦着,素伊突然开口道:“娘,要不今天您就和我睡吧。”
“怎么?”
“我~我想到明日就要及笄的,有些紧张~”
“这紧张什么?你这丫头~”
“要是等到你娘我再睡啊,那还要等上一会啊,我还要洗澡洗头呢。”
“那娘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来擦头发。”
“那好,我去看看水热了没有。”
说着,素伊娘把手中的帕子给了素伊让她自己擦头发,下了炕,去了灶房。
素伊看着自己娘亲的背影,脸上突然笑了。
接着她拿起帕子擦拭着自己头发来。
擦着擦着,她也下了炕,穿着鞋子走出了房中,走到院中,她家院子里有颗树,她走到那颗树下,黑发微干披散在脑后,她左右又看了看自家家中院子,又深呼了几口气。
真好闻啊。
比那冥界的味道好闻多了。
等到素伊娘洗完澡,洗好头,素伊的头发已经彻底干透了,秋日的晚间时不时有一丝丝微风飘起,她站在院中。
她爹爹和阿水,早就先睡了,她爹赶车辛苦,每日回家吃完晚饭歇息会,再洗漱好,就会先去睡了。
等她娘出来,头发也同样湿润润的,不过她娘亲也和她一样,用一方帕子包了起来。
素伊看见她娘洗好出来了,连忙跑去拿了一张小矮凳出来,放在院子,让她娘坐在上面。
接着她去找了一方干净的干帕子,给她娘亲湿润润的发丝一点一点的擦了起来,擦的小心又轻柔。
夜色越来越浓了,秋日的晚间微风刮过,小村庄中,一个小院子中,一个披着一头已经干了的青丝姑娘,正在替自己的娘亲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湿润润的发丝。
两人边擦还边聊着什么,时光一点一点的流失,好在发丝也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
接着,母女两一起进了一间房中,素伊把房门关上,再把窗户微微打开,好让秋日的夜风刮进房间散去些房中的炎热。
接着,油灯吹灭,脱鞋,脱外衫,上炕,躺凉席。
母女两一起躺在凉席上准备睡去。
素伊闻了闻自己娘亲身上的气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又抱住自己娘亲的一只手,闭上眼睛,一脸惬意的睡去。
素伊娘,侧着头,瞧见自己闺女这般模样,笑了笑,又动了动身子,扯来薄被,把薄被一角盖在自个闺女的肚子上。
黑夜中,房间中,她又瞧了瞧自家闺女的模样,心里感叹,时光真的是过的快啊,转眼间,她的闺女也到了要许配人家的年岁了。
第二日。
清水村在鹭桥镇来说,算不上富裕,李家也算不上多么富足,可对自个闺女,很是疼爱的。
李家闺女及笄,请了村中关系好的吃了酒,李家那个侄子阿河也记得自家阿姐的及笄日,也从县里书院回来了。
素伊爹娘疼惜自家闺女,给她添了不少金银首饰,表弟阿河也送了她一副书画,和县城里时兴的绢花,素伊的弟弟阿水也给自家姐姐备了绢花,是他攒了许久里平日里爹娘给他的零用铜板买来的。
这日,大伙高高兴兴的吃了酒,添了礼。
而祁恒,明面上提了不少他打的猎物给李家添菜,怀中还准备了之前买的东西,他本想找个机会把准备的东西给素伊,可素伊明晃晃的尽量躲着他,不仅如此,还避开他。
当着那般多的村民都在,祁恒又不能说啥,也不好表现出来。
只能好好的吃这酒这饭这菜。
心里却盘算着事情。
(三十八)尴尬
李家姑娘一及笄,第二天说媒的就上门了。
第三天。
瞧着那气势李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踏平了。
今日,李家的院子热闹了起来,素伊娘仔仔细细替自家闺女相看着,倒是从媒婆口中也筛选出两个她觉得还不错的青年来。
素伊娘亲相看了那两个媒婆眼中的青年,心里觉得都还不错。
她心里想着,一会要去问问素伊的心思,接着,等那媒婆一走,她就去了素伊的房间,坐在炕上和她说那两个青年的事情。
“白竹村那杨刑倒是个不错的,为娘从前还见过那孩子,比你大上一岁,看着是个会疼人的,家里也算不错,他爹是个屠夫,他也做他爹那一行,从前带你去镇上买菜割肉时,你应该瞧见过?”
素伊摇摇头,没印象。
“段桥村的高家高正也不错,他爹是个打铁的师傅,他也跟着他爹学了手艺,在咱们镇上生意还不错,你用的那把剪刀不就是和他买的?”
素伊摇摇头。
“怎么又摇摇头,素丫头你和娘亲说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人?我怎么仔细想想,你最近好像不对劲?”
素伊低下头,不说话。
“哎,你低下头做啥,娘亲就是问问你,你总是要嫁人的,你也不小了,心里有了了也不算啥啊,为娘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喜欢什么就去争取吗?只要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害了旁人~”
素伊还是不说话,想到嫁人~
心里到底有些羞涩,她听着自家娘亲唠叨,过了一会,她开口道:“娘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的~”
“你啊你~”
素伊娘好说歹说,又说了她一顿,见还说不通她,无奈只好出了自家闺女的房门。
李家小院外,一个身姿高大穿着干净的男子瞧着李家小院,想了想,在外头敲响了院门。
素伊娘听见了动静,连忙出来开了院门,见外头站着是祁恒,她连忙把人迎了院子。
“恒兄弟,你穿这身长衫合身好看啊。”素伊娘的声音响起。
祁恒笑了笑,他这身长衫是之前素伊帮他缝制的,从前他一直舍不得穿。
祁恒站在院里,他提了一只野鸡送给素伊家,他宽大的衣袖下拿着一包物什,也想亲自给素伊。
可瞧着素伊那紧闭的房间,他~
眼底有些失落,他垂下头,又抬起头,和素伊娘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他瞧着离开了,可是却没离开。
他又在李家小院门外转了半宿,也没等到人,只好无奈的先回了一趟家。
到了自家小院,他把那东西又重新放好,想着怎么才能把素伊叫出来。
他躺在想了半天,接着,想到了一个人,然后起身准备去寻他。
他走到路上,往村里的私塾去。
清水的私塾是个一个秀才开的,这个秀才年岁已经不小了,可也没有再中举人。
这秀才先生已经娶了妻,有了孩子,要养活一大家子,便自个在村子办起了私塾,给村中的孩子们做启蒙,也能挣些银两,私塾就在他家小院开着,这样一来,他还能照顾家中,不用去镇上找活计。
祁恒匆匆的走着,总算到了秀才先生家的小院外,祁恒瞧了一眼那小院,小院外用篱笆围起来,小院中有两间正房是土胚房,还有两间侧房,院中还有一方石桌子还有石凳子,旁边有一颗树。
其中有一侧间房中正传出了不小的念书声~
他抬起头望了望那院子,在院子外等着~
等了许久,只见一群孩子突然蜂拥而出,全部跑出了那间侧间,然后跟着一个穿着青衣长衫的壮年男子出来了,那男子瞧见了祁恒,点点头。
祁恒也瞧见了他,也点点头。
两人算是隔着小院打了招呼。
接着阿水已经出来了,瞧见是祁叔,他有些好奇的跑上去道:“祁叔,你怎么在这?”
祁恒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开口道:“我是来等你的。”
阿水有些疑惑。
“走,边走边说。”
祁恒领着阿水往李家小院走,走在路上,祁恒又问了问阿水他在私塾中的事情,接着瞧着两人走到了一处较为偏僻没什么人的地方,瞧了一眼,半大的阿水,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阿水,下午我要处理猎物,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去把你姐姐请出来,帮我一起处理猎物?”
接着他又开口道:“猎物太多了,要是放久了不好,明日我还得拿去镇上卖,没人帮忙,怕是一时半会弄不完。”
阿水抬起头瞧着祁叔,想都没想便应下了,他开口道:“那我回家便告诉我阿姐好了。”
“好,多些阿水。”
“不用不用~”
阿水又笑笑,不到十岁的孩子,背着一个小小布袋书袋,笑起来眉清目秀,和他姐姐有几分像。
瞧着长大了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祁恒笑了笑,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走到李家的院子,祁恒和阿水告辞了,他瞧着阿水进去了,自己才走了。
他一路走着,心情突然有些好起来,想到阿水~
他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笑容,以他对小阿水的了解,今日素伊估计会来他那小院。
那阿水,人虽小,可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想到这里,祁恒笑了。
平日里,他在素伊娘亲面前明里暗里想见见素伊,可见素伊娘怎么喊素伊也是没用的~
不过阿水吗~
他又笑了,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李家小院。
阿水一回院中,先跑去自己房间把自己背着的书袋放下,接着又跑去了自己阿姐的房中,推开他阿姐的房门,瞧见她正坐在大炕上绣着东西呢。
阿水三下两步跑到素伊面前,瞧了瞧她在绣的东西,开口道:“阿姐,祁叔想请你下午去他家帮他一起处理猎物,他明日好拿去镇上卖,不然放久了,肉都要坏了。”
素伊一愣,有些惊讶的抬起,瞧了瞧站在她身前还挡住她不少光线的阿水,“走开些你,别挡着我光线。”
“你去告诉你祁叔,我不去。”
阿水听见他阿姐赶他,只好听话的站在一旁,可听见他阿姐说不去,他又急忙道:“怎么不去了阿姐?我都应了祁叔的,叫你去的。”
“就不去!”
“哎,怎么不去了阿姐?”
接着阿水急了,急忙道:“阿姐,祁叔不是对咱们家挺好的吗?夫子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就去帮帮他呗!再说,你从前不是去的好好地?”
素伊听见这句“知恩图报”心里莫名就来了气~
知恩图报?知恩图报?
她还不知恩图报啊~
娘亲也这么说过,可她~
想起祁恒来,她耳尖又可耻的红了,她又摇摇头,连个眼神都没给阿水,只开口道:“反正我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阿姐,我去能有用吗?我已经答应了祁叔了啊~”
接着他又道:“求求你了,阿姐,你就去吗去吗~”
然后他又走了两步,离的素伊近些,还一把扯住她胳膊,摇摇晃晃她的胳膊道:“阿姐,你就去吗去吗,求求你了~”
赖皮又可怜,瞧着和素伊赖起皮来有些像。
素伊被她扯住胳膊,哪里还能刺绣,她把绣帕放在炕上,没好气的看了阿水一眼,开口道:“谁叫你答应的?要去你自个去~”
“阿姐,求求你了,你就去吗去吗~”
阿水不依不饶,仿佛他阿姐不应了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素伊也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最后被他闹的烦的不行了,到底是应了。
只是阿水没发现,她应的时候,耳尖都已经红透了,脸也有些红了。
接着,吃午饭。
吃完午饭,阿水又去求了素伊一遍,叫她赶紧去,可她磨磨唧唧,也不知道在房中做啥,自己在房中磨磨蹭蹭了半天,阿水又在外头等了她半天,总算等到她出来了。
等她出来了,阿水都愣住了,他的阿姐,看着好看了不少,头上还簪了几朵他表哥从县里带回来的绢花?
他当然不知道,他阿姐为什么好看了。
因为他阿姐在房中倒腾了半响是给自己画了个薄妆,又添了几朵绢花。
接着他瞧着她阿姐出门了,出门前,她阿姐还问他,好看吗?
他点点头,然后他阿姐又交代他快去私塾好好听夫子讲课吧。
他又点点头,接着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阿姐往祁叔家的方向去了,他追到院门口亲眼看着她阿姐往祁叔家去~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素伊走在去祁恒家的小路上,此时她内心有些忐忑。
她记得那日及笄,他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还记得那日在山洞,还记得那日在他房中~
想到这里,她脸又红了,开始有些后悔,被阿水求了求,应了他了~
这个磨人的阿水~
接着她左瞧瞧,又瞧瞧,又瞧瞧自己的衣裙,继续走着。
她也不知今日哪里自己发什么疯了?
还化了个薄妆?
恩,也不知她化了薄妆后比那日在祁恒院中瞧见的周姑娘要好看不?
素伊咬咬下嘴唇,呼~
村里曾经有传言说,她和那周姑娘模样不相上下的,那她化了薄妆后呢?
她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然后快点祁家小院时,便看见了院子中的身影,那男子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衫,那是她亲自给他缝制的。
看见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她低下头,又咬了咬下嘴唇,感觉自己脸烧了烧,心里却升起一丝喜悦。
祁恒也瞧见了她,他很快开始抬起步子朝着院外的素伊走来,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素伊,没有离开过她,然后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素伊感觉他越来越近了,她的呼吸也越来越紧,心跳的蹦蹦直响,接着,她有些想跑掉,像那日那样跑掉,可是她才退了一步,祁恒像是已经发现了她的想法,一转身,一把揽住了她往家中跑的路,接着祁恒平静、正经、认真的开口道:“今日有好多猎物还没有处理,想请你帮帮忙。”
祁恒说得认真,仿佛在山中的人不是他,仿佛在山洞中的人不是他,仿佛瞧自己的人不是他,仿佛一开始那个正正经经的祁叔又回来了,素伊有些奇怪的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正经和认真。
她咬了咬下嘴唇,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了他。
祁恒,见她应了,心中偷笑。
他有些了解她的小性子,要是他再强来,怕是又把她吓跑了~
接着祁恒又一本正经的领着素伊进了他的小院。
嗯,先一本正经的把人骗进来再说。
接着他又拿了一张小矮凳给素伊,让她坐在井边,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上面,开始处理准备装在木桶中,还半死不活的某些猎物。
也因为还半死不活,才能多放两天。
祁恒一本整理的开始处理猎物,那动作可认真了,素伊看着他打水,冲洗猎物。
还看自己他那硬朗的五官,一本正经的,好像,他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像他,一点也不羞涩。
素伊咬了咬下嘴唇,心里又开始骂他混蛋了。
可她也忘了,他不是叫她来帮忙的吗?
为什么现在就只要她坐在一旁看?
秋日,晴天,无风,村尾,小院中,高大的桂花树下,井水边,娇小娟秀的姑娘,高大硬朗的男子~
只能听见打水声,冲洗声~
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素伊又瞧了瞧他,瞧着他的侧脸,瞧着他的肩膀,瞧着他的腰肢,瞧着他的长腿~
突然,她又想到了那怪东西~
对了,那怪东西~
这男人有个怪东西,可以让她害怕又有奇怪的感觉~
想着想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接着,也不知怎么的,身子都感觉有些烧了起来,然后见那男子把手中的东西处理好,又洗干净手,突然转过身子,面对着素伊,吓了素伊一跳。
然后他盯着素伊,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的眼睛。
素伊被他盯的愣住了,也傻傻的瞧着他。
这时偶尔有一阵秋日的微风飘过,空气中还有一丝猎物的血腥味,从井边外,有一条小沟,是祁恒挖出来的,平日里在井边打水上来用了,倒在一旁,那水大部分都会从那地势低的小沟中流出去。
此时,那小沟中的水慢慢流着。
血腥味慢慢淡去,接着是井水的清甜味~
院中静悄悄的,大大的桂花树下,高大强壮的男子紧紧盯着娇小娟秀又比平日好看了几分的女子,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
女子身后的那棵大大的桂花树的树枝树叶时不时随着微风飘起,这棵桂花树也不知在村尾长了多少年了,当成祁恒买下这地,是因地围树修建房屋的。
突然,树下的男子,伸出已经洗干净的手,搂过了那女子,又把女子搂进了怀中,抱了起来,站起身子,准备往房中而去。
他抱起她,慢慢走着,还时不时低下头瞧着怀中的人,瞧着那双迷茫的双眸,瞧着那粉嫩诱人的小唇,低头吻了下去,刚刚挨上,又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一道声音立马响起:“哈,你们在干什么!”
吓的男子怀中那女子连忙清新反应过来,一个机灵立马推开男子,从男子的怀中跳了下来,往院外跑~
小院外,此时的阿水,正一脸不可置信瞧着朝着他跑来而来的阿姐,又瞧了瞧他的“祁叔”!
阿水本来是要去私塾的,可背上粗布书袋走了一路,都快要到私塾了,心里还是觉得的怪怪的,特别是想到他阿姐在房中磨磨蹭蹭了半天,然后又变好看了?
他心里奇怪,又好奇,想着夫子下午也没那么早授课,便提起步子转移了方向。
想来到祁叔家看看~
然后他看见了啥?
看见了他的好祁叔抱着他阿姐?
轻薄了他的阿姐?
小剧场:
阿水:祁叔,我叫你叔,你却轻薄我阿姐?
祁恒:阿水,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水:不是哪样?我都瞧见了!我告诉你祁叔,你轻薄了我阿姐,你自己想好怎么办!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三十九)相思
今日的阿水很不开心,哪怕昨日他阿姐哄了他很久很久。
他现在坐在私塾里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想着快些回家,再好生问问他那阿姐是何时和祁叔?
有了私情?
他即使还未到十岁,可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他低下头看着案桌上的书籍,耳边还有夫子的声音。
可他不开心。
他等啊等啊,总算等到可以回去了,夫子一开口,他飞快收拾好自己东西背起书袋,就狂奔出了私塾,往自家跑,一路跑,一路跑,然后跑回了自己家门前,接着他停下来,又喘了几口气,然后又喘了几口气,等气息平息了些,才进了院子,然后摆出一脸庄重的神色往自家阿姐的房间走去。
素伊正在房中绣着东西,见自己弟弟一脸的庄重神色走进来,她莫名有些想笑,她把手中绣品放下,叫了声“阿水。”
阿水瞧着他,又像大人般模样瞧了她一眼,接着又叹了口气道:“阿姐,你是真的喜欢祁叔吗?”
素伊点头。
“那祁叔喜欢你吗?”
素伊没说话。
阿水又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接着开口道:“他都那样你了,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就应该上咱家来提亲了!”
“阿水~”
素伊瞧着自己这个小小少年弟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阿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怎么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只知道他就应该来咱家求娶你,你们都已经这般了!”
阿水庄重的说道。
“阿水,这些事情,你姐姐我自己会处理的,你就别管了,昨日的事情你就当做没有看见,还有千万不要告诉爹娘啊。”
阿水皱起眉头来,瞧着自己阿姐,又开口道:“你如何处理?”
“反正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了。”
阿水瞧着自己姐姐这般,想到昨日祁叔抱起他阿姐轻薄他阿姐的模样,他都气死了,要要哭了,这该死的祁叔,居然敢轻薄他的阿姐。
“阿水,求求你了~你先别管~也别告诉爹娘,我自己会处理的~阿水~”
阿水看着自己阿姐一遍又一遍求自己,像大人般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先不会和爹娘说的。”
“那就好,你也别去和祁叔说什么,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听见阿姐这般说,阿水脸都黑了,可还是应了自己阿姐。
接着他又出了自家阿姐的房中,回了自己的房中,心里把祁叔骂了一遍,恨了一遍!
坏蛋祁叔,居然敢轻薄、欺辱他的阿姐,关键是他的傻阿姐好像还很愿意~
昨日要不是他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
坏蛋祁叔,混蛋祁叔,阿水又在心里把祁恒骂了一遍。
小镇上。
祁恒把昨日上山打的猎物收拾好,今日一大早坐着素伊爹爹的马车去了镇上倒卖。
到了镇上,他便倒卖了东西。
等东西都倒卖好了,他在镇上逛了逛。
接着他在河边走了走,鹭桥镇街道那边有一座桥,桥下面有一条河,那条河横跨鹭桥镇好几个村,河道两边种了一些柳树。
祁恒站在桥上瞧了瞧那已经不再翠绿的柳条了,冬日要来了啊。
祁恒望了望那柳条,没说话。
他知道,等冬日过去,就是初春,初春后,山中大雪会融化,长出新鲜嫩芽,河边的柳树也会抽出新芽,一切又会显得生机勃勃,不会像现在这般瞧着有些瑟瑟落魄。
也不知那会抽出新芽的柳树下,曾经有多少人经过又有多少才子佳人一起经过。
祁恒扫了一眼湖面,突然想到了昨日,心里升起了一丝尴尬来~
他走了走,走进一家茶楼,这茶楼别致,一楼屋檐下挂满了竹制风铃,风响起时,风铃会发出青青脆脆的声响,很好听。
祁恒坐在一楼,要了两壶粗茶,坐下来,喝了两口。
茶楼里人来人往,瞧着很是热闹,他一身黑衣,时不时喝一口茶,喝一口,接着便想到了素伊。
素伊,素伊~
那个姑娘,想起她,他嘴角露出了浅笑,想到昨日被阿水看见的事情,他又有了一丝尴尬~
他叹了一口气,这往日,再瞧见阿水,还真是~
他想起昨日,阿水瞧他的眼神,像是他祁恒夺走伤害了他的稀世珍宝般~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又笑了笑,他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
高兴的是素伊有个心疼她的弟弟,无奈他这个做阿水的姐夫之路好像又变难了些。
祁恒摇摇头,又想了想,那小子定是觉得自己轻薄、欺辱了他的阿姐,他也确实是轻薄了他阿姐,可是他~
是要负责的啊!
昨日他本来想先把她留下来,再一起好好聊聊,可哪知,多细细瞧了她几眼后,就动情了。
虽说,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定力很好,可昨日碰上素伊,又想到那日在山洞的事情。
还有那场似梦非梦~
什么定力好啊,从前那是他没真正挨着她,抱过她!
现在好了,都成笑话了。
他嘴角笑了笑。
他又想起那日在山洞中的事情,那滋味~
还有那日他喝醉了,醒来后,似梦非梦的事情~
对了,他还想问问她的,那日她和他说话要去寻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去没有?
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还有,他记得第二日在自己的房中发生了一根木棍?
莫非?
那似梦非梦的事情,真不是梦?
想到这,他又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接着,他又打量了四周一番,听见靠窗处有一个小婴儿正在哭闹了两声,他朝着那哭闹声源处看了一眼,瞧见一位明艳动人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哄着那小孩子。
他只扫了一眼,看向了别处。
此时,靠窗边。
那哄着孩子的妇人穿着一身白色罗裙,瞧着太过素淡了。
没一会,一个穿着绯色罗裙的女子捧着显怀的肚子过来了,那女子瞧了那小婴儿一眼,坐在那白色衣裙的女子身侧,随意瞧了那还在哭闹的小婴儿道,“小孩子这么难养?”她又用手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
那哄着孩子的妇人听见她那么说,突然笑了,她开口道,“也不难养,就是有时候啊,调皮的很。”
“半年不见,你这是有了?”
安越瞧着她凸起的肚子笑的一脸温和。
绯色衣裙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的一脸温和的点了点头。
那绯色衣裙的女子又仔细瞧了那小孩儿一眼,“瞧着还是难养~”
白衣女子嘴角笑了笑,只专心开始哄起怀中的小人儿来,哄了一会,终于哄好了。
她才抬起头,瞧了身侧大着肚子的绯衣女子道,“真的不难养,何况还有人和你一起养。”她又瞧了一眼走了过来的青衣长衫男子。
绯色衣裙的女子看见了她的视线,回头瞧了一眼,瞧见了自己的夫君,她又回过头,瞧着白衣女子,笑了。
青衣长衫男子已经过来了,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些瞧着雅致的糕点和一壶泡好的新茶。他把托盘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上,没说话,只瞧了他的阿灵一眼,又有些好奇的瞧了一眼那个被抱在怀中哄着的孩子一眼,然后又多瞧了一眼,接着才给两个女子留出空间来,转身走了。
白衣女子瞧见灵竹掌柜的夫君离开了,嘴角露出笑容来,带着羡慕的神色道,“真羡慕你~”
灵竹掌柜知道她说的羡慕是什么,她也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道,“这孩子你取好名了吗?”
白衣女子收回羡慕的目光,朝着灵竹掌柜笑道,“还没有呢,也不知到底叫什么名好?”
灵竹掌柜想了想道,“取名真是个麻烦事,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想好要取个什么名。”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她大着的肚子,开口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先不取也无妨。”
灵竹掌柜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聊到衣裙时。
她瞧着安越一身白衣太过素净,从前她记得她好像喜爱穿碧青色的衣裙,开口道,“怎么最近总见你穿的都是这样白色素净的衣裙~”
白衣女子安越一听,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像是突然被提醒想起了什么,没说话。
怎么总是穿白色素净的衣裙?
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白色好看了,也许是她记忆里某个男子总是一身白衣吧。
安越没说话,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灵竹掌柜瞧着她,好像安掌柜有了这个孩子后,整个人都温柔从容了不少,也爱笑了。
从前她们两的关系本是普通,乡情邻里,脸熟而已,可大约一年前,她瞧见安越哭过那次后,再后来她出了趟远门,又回来了,安越来茶楼来的次数便多了起来,两人交往渐渐变多了,关系好了很多。
莫灵瞧了一眼她怀中孩子,又瞧见她白色的身影,和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
莫灵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想到的事情到底没开口,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她望了安越抱着的那孩子一眼,安越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孩子是她自己亲生的,可也没有亲自开口说过孩子是她抱养的。
晚间,茶楼后院正房中,莫灵坐在软榻上连连叹息了好几声,使的她那夫君莫云竹沉稳的性子都看不下去了,问了她好几次,她也不说。
莫灵瞧了自己夫君一眼,下了软榻,走出了正房,瞧着外间的夜空,又连连叹息了几声。
莫云竹有些担忧的走到她身侧,声音低沉道,“究竟是怎么了?”
莫灵瞧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又叹了口气,只移了移身子,把自己的头倚在夫君的肩头,柔声道,“你答应我,以后要好好陪着我们娘俩。”
莫云竹伸手搂抱住身子的娘子,声音低沉柔情道,“都应你,我莫云竹再也不会离开莫灵,等孩子出生了,咱们一家子要一直过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
莫灵点点头,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把头抬起,瞧着莫云竹道,“我今日叹气,是想到一件事来。”
“何事?”
莫灵摇了摇头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猜测,我倒是希望只是我的猜测。”
接着她在自己夫君的疑惑中继续开口道,“往日我这茶楼闲话碎语多,我也听了一些关于安掌柜的~我今日瞧见她穿的白衣,想到她最近总爱穿白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是何事?”
莫灵想了想,跟自己夫君说这些,心里有些别捏,想了想却还是开口道,“你还记得你来找我时,我戴着银制面具吗?穿着青衣吗?”
“记得。”莫云竹点点头,当日他躲在面具后的眼眶都红了,他如何记不得。
莫灵想起来虽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口道:“那时我想着学着你的装扮,活成你的模样,就好像......好像你还在身边......”
莫云竹一听,搂抱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低沉心疼道,“阿灵。”
莫灵被抓的紧了有些难受,她推了推他,提醒他抱的太紧了,自己不舒服。
他立马放开了些,她接着道,“今日我瞧见安掌柜穿着白衣,把以往关于她的闲言碎语联想了起来......哎......算了......”
莫灵想了想,又说算了,她和夫君说这些个猜测的东西干嘛,还是别捏啊。
何况也许是那安越越来越喜欢白色呢。
可她心里难免不疑惑,她还记得,几年前她见过安越和一个白衣公子在她的茶楼待过几次,两人瞧着很亲昵。
要说起来,还记得还是因为那白衣公子瞧着气度就和这小镇上的公子哥气度不同,再加上穿着一身一眼瞧着普通低调,实际上是极其舒适又珍贵的料子制作而成的衣袍,若不是她曾经也有几件那样料子制作的衣裙,她一时还瞧不出来。
再加上那俊美的相貌、风流倜傥的气度难免不让莫灵起疑心,她当时还多留了几个心眼,也注意到了他身侧那个模样明艳动人的安越~
之前她还听过关于安越身上的谣言,说她不成亲就是在等那个公子~
安越有了孩子后,有些谣言又传了起来,总有人捕风捉影~
她抬头又望了一眼身侧的人,窝进他怀中。
所以,安越有没有可能是和自己曾经一样傻?
她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好像变的八卦起来?
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不是这些日子过的太闲太舒心了?所以闲的时日使她变的好奇八卦猜测别人的事情?
可第二日,安越穿上了其他颜色的衣裙,后来陆陆续续的穿其他颜色衣裙,便打消了莫灵心中的猜测。
莫灵不知道,这世间的感情有千万种,而每个人可能对感情都有不一样的看法,不一样的对待方式。
有时候思念一个人,并不一定是要活成他曾经的样子。
甚至因为种种无形的影响后,无意间活成了他的样子时,某日突然发现了自己这番行为,会思考一夜,然后改掉。
无他,只因那般那样对于她而言,只会更加睹物思人。
(四十)入冬
时日过的很快,眼瞧着就要入冬了,清水村的冬日好像格外来的早些,秋日也是要短上不少。
在这江南小镇,鹭桥镇,白竹村和清河村都属于鹭桥小镇管辖。
每年清河村,冬日到了后,过上半月左右就会下起大雪,大雪封山。
院中的祁恒瞧着这气象,和越来越冷的天,心里盘算着明日再上山一次。
祁恒想好了,就往李家的方向去了,今日,素伊娘又请了他去吃饭,因为他又给李家送了东西。
想到阿水这几日看自己的眼神,想到素伊越发躲着自己,还有阿水那时不时要护着自己阿姐的模样,他便觉得无奈,又好笑。
他无奈的笑了笑,瞧着前方的小路,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感叹道,再这般闹下去,他要何时才能娶到妻啊?
本来他想着,这个冬日前就把素伊娶回家,一来,能早日娶到自己心爱之人是一大幸事,二来,清水村的冬日太冷了,被窝里还有个人,总是好的。
祁恒,瞧着前方,小路,叹了口气,他这娶妻之路啊~
清水村村里不大不小,里面的村民很早就一代又一代的适应了村中的气节。
往往每家每户,在初冬时,便会早早的备好过冬物什,好来,好过好一整个冬天,祁恒也是待村中待上了这些时日也得来了的经验。
冬日这个时刻一到,不管是远方做工的男男女女还是在外求学的学子都会提前归村,村里的人一下子会多了起来。
还有那清河村的村民在大雪封山家家户户要提前去镇上买年货,说起买年货,清河村的妇人婆子大多都会穿戴喜庆再相约而去。
每每到这个时候,清河村就会显得热闹欢乐喜庆起来。
可李家小院今年到了这个时候瞧着不怎么喜庆,原因无他,只因大雪一封山便是要过年了。
等过完年,李家的姑娘就算17岁了,若是不说亲,便显得大了。
李家夫妻因为这事心里都有些着急,陈老头心里同样也有几分担忧,他几次想试探问自己的外孙女是不是还未放下祁恒,可他想起她那次在山上的事情,心里又不敢提她对祁恒怎么想的了。
过了几日,素伊倒是平静了下来,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思维就会清晰许多,她心里开始想到,祁恒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何要亲吻自己?
难道就因为外祖父的话,她就一路闹了这般久?
她一开始想要的呢?
对了,她一开始就是想要嫁给他。
人平静了,想的东西也理智了些,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矛盾了,明明答应了阿水不私下和他来往,可她,很奇怪,想见他了。
幸好,今日上午她暗示了她娘亲许久,终于在下午时,又碰上了祁恒来送东西,她娘请了祁恒过来吃晚饭。
晚间。
祁恒已经过来了,他和素伊爹爹,外祖父一同吃着素伊娘先做好的下酒菜。
灶房里,素伊正在烧火,祁恒过来敲门,进来时,她的心便已经跳的老快了~
现在她边烧着火,心跳的越发快了。
素伊娘在炒着菜,时不时的和素伊说,“素伊你也来瞧瞧,以后啊,你也好会做这道菜~”
“你这丫头,听见你娘说的话没有?来瞧瞧~”
“哎,素伊~”
她娘喊了她好几次,她才反应过来,接着有些懵的看着她娘,不知道她说什么。
素伊娘,瞧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生气道:“叫了你好几次,你想什么去了?“
素伊摇摇头。
“那你来看看,这菜这么做,我教教你~”
素伊点点头,接着站起身子,走到她娘身侧去,瞧着她娘做菜,瞧了一会,她娘把菜做好了,盛出来,转好,接着让她拿去堂屋。
素伊点头,端着那盘菜往堂屋去,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接着,她走了几步,进了堂屋,把菜放在桌上上,还挨到了祁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脑子有些懵懵的~
祁恒就坐在陈老头身侧,她把菜放下,再往后退了一步,瞧着祁恒的背影,又退出了堂屋。
接着往灶房走,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懵。
她进了灶房,又坐在灶洞前的矮凳上,有些呆呆的看着灶洞里的火苗。
她娘了她几眼,奇怪的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灶洞里我刚刚加柴了,你现在再来看我怎么做这一道菜。”
素伊听见她娘的声音,抬起头望了她娘亲一眼,没说话,又站起了身子,走到她娘亲的身侧,接着又看着她娘炒菜,可看着看着,眼神又空洞了起来~
祁恒,祁恒,脑子里只有祁恒~
还想起了在冥界里那些日子~
想到冥界,她突然把视线放在自己娘亲的身上,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娘亲的胳膊,真实的啊,素伊瞧见了她的动作,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好生听着看着我怎么教你做这道菜。”
素伊点点头,眼泪却差点涌出来了,她娘亲,是真的娘亲啊~
她是的有多感谢那个神女。
素伊娘在灶房忙活了一会,饭菜总算都做好了,接着便打饭去堂屋吃。
素伊跟在她娘亲身后,去了堂屋。
祁恒坐在素伊对面,素伊低着头不去瞧他,她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偶尔夹一夹面前桌上那盘离自己最近的菜。
偶尔也瞧上一眼祁恒,可更多的是安静的吃着饭菜。
倒是阿水,眼神紧紧的盯着祁恒,而且非常的不善,祁恒被阿水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老弟,来,再喝两杯。”素伊爹笑道。
阿水一抬头,听着他爹喊小老弟,想起自家阿姐和祁恒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眼神紧紧的瞧着祁恒,接着又瞧了一眼他那蒙在鼓里的爹爹。
阿水很想说,爹啊,你这小老弟,居然敢轻薄你闺女啊,你现在还和他喝酒喝的这般开心?
祁恒笑了笑道:“好~”
接着他拿起酒杯,喝一口。
“来,来吃菜,你嫂子啊,手艺好~”
陈老头一脸和蔼的看着他道。
接着又自家用筷子夹起了面前那盘子菜吃。
接着,陈老头想到要入冬了,入冬后就会下雪封山,山中猛兽也会更加凶猛。
他一脸担忧的道:“恒小子啊,你最近进山可要小心些,多注意些,太深的山,就别进去了。”
祁恒听见陈叔这般说,点了点头道:“好。”
陈老头听见他说好,便笑了笑,接着又招呼着他吃菜喝酒。
他对面的素伊低着头,没再敢瞧他,素伊心里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今日是为何,瞧见他有些想哭~
情绪特别低落,好像还很伤感~
堂屋中,油灯光照亮,饭桌上,喝酒,吃菜,吃饭,瞧着热热闹闹,风平浪静,却不知有好些个远没有瞧着的那般平静。
陈老头瞧着祁恒,笑呵呵的,却又时不时瞧瞧自己那安静的低着头吃饭的外孙女,接着又瞧了瞧祁恒,心中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也不知道素伊这傻丫头,能不能放下啊。
他又叹了口气,吃着碗里的饭,又若无其事的和自己女婿和祁恒喝着酒,吃着饭菜。
李车夫,时不时的和祁恒聊天,陈老头也时不时说上两句,素伊娘也时不时插上两句。
而阿水,眼珠子转动了又转动,时不时瞧瞧祁恒,时不时瞧瞧他那阿姐。
等到一家子吃完了饭,李父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抽着旱烟,李母收拾了些碗筷去了灶房,陈老头坐在另一张摇椅上也抽着旱烟,他瞧着一旁坐在另一张长凳穿着青色长衫的祁恒道:“恒兄弟前几日在山中可有遇见什么凶险?”
祁恒朝着陈老头笑了笑,开口道:“陈叔,我在山中并没有遇见什么凶险的事情~”
陈老头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注意些,总是打猎也不是办法,你攒点银子买两亩田地,种点庄家过活,以后你娶妻生子,也不至于总让人家姑娘家心忧`”
“陈叔说的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说到娶妻,素伊爹爹瞧了一眼祁恒,他也开口道:“恒小子可有看中的姑娘?若是有看中的啊,就和大哥我说说,我和你嫂子还有你叔去请媒婆来去人家姑娘家提亲。”
祁恒还未说话,一直在房间听偷偷听他们聊天的阿水却差点炸毛了,他偷偷从门缝瞧着他爹,心里又气又怒,这个傻子爹爹!
接着他望了一眼祁叔,只见他朝着阿水家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道:“多些李大哥,他日我要提亲还希望李大哥和嫂子成全。”
“好说好说,我和那你嫂子啊,巴不得你早人成家呢,到时候啊,不管是那家姑娘啊,我和你嫂子都乐意给你保这个媒啊,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肯定成全。”
李车夫说完又抽了一口旱烟,接着吐出白色烟雾来,在堂屋的油灯光下照着,倒是也看的清。
这下,房中的阿水,更加气炸了,祁叔什么意思?
爹爹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爹爹都没有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
阿水在房中都要抓狂了,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安静看书练字的孩子模样。
不对?
他想到,祁叔的话,“多些李大哥,他日我要提亲还希望李大哥和嫂子成全。”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来家中提亲?
也就是求娶阿姐?
阿水脑子转了转,又瞧了一眼祁恒,瞧着他,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他要是愿意娶阿姐的话~
正好阿姐也喜欢他~
那~
好像也不错!
阿水想。
可是,他轻薄、欺辱了阿姐~
阿水想到这又有些生气,这时的他,哪里知道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控制不住的做一些亲昵行为,是情不自禁,心甘情愿,哪里能说的上轻薄呢?
也不知道等他再大些,也有了自己喜爱的姑娘,等他情不自禁的和他喜爱的姑娘做些亲昵的行为时,会不会想到九岁的自己?会不会笑话这时的自己?
院中。
又聊了一会,祁恒瞧着跟着她娘进了灶房里,一直不出来的素伊,心里有些急了起来。
好在,没一会,素伊总算出来了。
祁恒瞧着她,瞧着她从灶房中出来,又瞧着她一步,又一步,也瞧了自己一眼,一步又一步,接着,她又推门,进了她的房中。
然后看见关紧的房门,祁恒才起身,就要告辞回家中了。
陈老头瞧着他,点了点头,又开口道:“伊丫头,你要不要去送送你祁叔。”
素伊爹爹一听,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这天已经黑了,叫素伊去送?
可房中的素伊还没回答,阿水已经拉开房门,看着他外祖父开口道:“外祖父,我去送。”
接着他瞧着祁恒。
祁恒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阿水站在院门口,瞧着他,张了张嘴,可也没说什么。
阿水瞧见他走远了,才回了自家院子,接着他又瞧了一眼,他阿姐的房门,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恒一人走在村中小路上,初冬的清河村有些冷,他穿的衣服不少却还觉得有些冷,高大的身影在夜间显得有些孤寂。
李家小院中,陈老头也起身,往自家院子中走去。
他步子很稳,走的又轻快,嘴里还哼着歌。
任由谁瞧见这样一个瘦小的老头,也不会猜到他,年少时经历了丧父,青年时经历了丧妻,壮年又经历了丧子。
毕竟,他瞧着那般精神又乐呵和普通老人一样的模样。
李家小院中素伊房间里,素伊躺在床上,心里越发丧了。
想到祁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回来后,想到外祖父说祁恒不喜自己,想到祁恒在山洞中~
还想到那日她本想暴打他,可~
她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可接着肚子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好乖乖,她扯了扯自己底裤看了看,瞧见一处红血,原来是来那老伙计了啊~
难怪说,自己今日怎么情绪这般低落~
(四十一)周家姑娘
第二日,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婆子又上了李家的大门,她是这清水村专门说媒的婆子。
素伊及笄后,她也来过李家一次了。
她这回来,给说媒的还是段桥村的高家的那个高正,那高正的娘亲昨日个又寻了她一次,说她一家啊,都很中意素伊,请了她再上李家的门槛说道说道,若是这媒说好了,一定给她准备份大礼。
素伊的娘亲本就对高家还算满意,可惜自己的闺女自有主张,可这马上要过年了,她想一想,愁的很,等过完年,素伊就大一岁了。
可素伊有自己的主张和意思,素伊娘想了想,先没应那媒婆,只说再问问自家闺女看看她自己的意思,也要尊重现在的年轻人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那媒婆只好一脸笑着又走了。
媒婆一走,素伊娘穿着一身灰色罗裙就去了素伊的房中,想要问她的意思。
素伊正坐在炕上绣着东西,素伊娘了一眼,也不没去管她绣的是个啥,只慢悠悠的坐到她身侧来,开口道:“今日媒婆又上门了,”
她顿了顿,瞧了自家闺女一眼,接着又开口道:“还是给段家村的高正说媒,”
“那高正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你要是愿意跟着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日子也能过的红红火火......”
素伊把头抬起来,望了正在一侧叨叨念念的娘亲,开口道:“娘,我的亲事先不急。”
“不急?怎么不急?”素伊娘皱起眉头,“等过完这个年,你就十七了......”
素伊也皱了皱眉头,瞧了自家娘亲一眼,“十七很老了么?”
素伊娘白了她一眼,“娘不是说你十七就老了,娘亲是想着你能在最好的二八年华赶紧说个好人家,等你年岁大了,哪里还能那么容易说个好人家?”
素伊低下头继续去绣自己手中的东西,她开口道:“那段家村的高家就算是个好人家了?你就肯定人家好了?”
“再说,我不在乎男子家中如何,我只想嫁给我心中所喜之人。”
“哎,你心中所喜之人?我倒是想起来,前些日子问你,你心中是不是有人了?你也没和你娘亲我说?”
素伊没回。
“你说说,你有所喜之人也没事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自己喜欢的就大胆去追,只要那男子没有家室,没有婚配,都不算丢人。”
她娘亲接着又继续嘀嘀咕咕像是要传授她不少“手段”一般。
素伊没好气的瞧了她娘亲一眼,“我在绣手帕呢,娘亲,你赶紧自己去忙活。”
她开始赶人,接着看了自家年轻一眼,“总不能你家闺女晚点嫁出去,你就不要了吧?”
素伊娘瞪了她一眼,什么不要?要?每回就会说这个。
她还不是想她在这二八年华,及笄之年挑个好的。
她唠叨说了她几句,看素伊这意思,只好想着一会就托个人去回绝了那媒婆。
素伊娘亲又想起一事来,这自家还没买年货呢,又叮嘱素伊,要她明日早起,和自己一起去镇上采办年货。
第二日一大早,素伊和自己的娘亲起了个早,一早坐着自家爹爹的马车到了镇上。
冬日的温度低,素伊和她娘穿的严严实实,街上正在走动的人群一个个也同样穿的严严实实。
许是临近过年,附近好几个村子来镇上采办年货的人多,街上热热闹闹的,人群也熙熙攘攘。
素伊就跟着她娘亲,进这个杂货铺买点,进了那个杂货铺又买点,又进了这个米糕铺买点又进了那个~
她就一路跟着自己的娘亲身后帮忙提东西,每每娘亲进铺子买东西时,她就站在外间瞧瞧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时不时打量路过的人群穿着,有时见了那穿着极好料子的姑娘路过时,也会心生羡慕。
更多的,还是感叹,人间真好。
在冥界时,感觉周围都是死气沉沉,即使有那么多的鬼魂鬼差在,在她看来,和在人间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那来来去去的人群,鲜活的人群,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她又深呼了几口气,真好。
活着真好。
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素伊娘带着素伊买了许多东西,素伊跟着她背后提着大包小包,丝毫没有抱怨。
素伊娘偶尔还会遇见相熟的人,会打招呼,素伊也跟着打招呼。
有时素伊娘会跟那相熟的人唠唠嗑,素伊就会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这不她娘又遇见一个她相熟的婶子,素伊的娘亲和那位婶子在一旁的街道聊了起来,素伊望了那婶子一眼,婶子是一张长脸,白净,个子不高,微胖,头上还簪了两支雕花银簪,不似农家妇人。
素伊提着东西,站在她娘的侧身旁时不时瞧瞧两人,又时不时望望别处。
只见那婶子也望了一眼素伊,开口道,“你家闺女说亲没有?”
“还没呢。”
“你家姑娘及笄了没?”
“及笄了。”
“哎,那怎么还不说人家?”那婶子有些好奇。
素伊娘的脸上露出无奈,那婶子见状,连忙又扯开了话题,开口道:“这人啊,晚点说亲也好,早点说亲了,说不定中间会出什么变故呢?”
“对了,就你们清河村的那个周家你记得不?哎,那周家闺女十四岁时就和萧家的少爷定亲了啊,可不知怎么的,半年前她硬是闹着要和萧家少爷解除亲事,可怜了萧家少爷一片痴心,现在啊,闹得那萧家少爷都在病榻上躺了大半年了,身子越发不行了~”
素伊娘皱皱眉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一点,也不知真假~”
“是真的,你还不知道,我家那男人在萧家当门房,萧家少爷可真的是个好人,听我家男人说~”
素伊也听见了她们聊的话,她有些疑惑,周家?萧家?
“哎~”
“所以啊,这早定亲瞧着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那婶子和她娘还在说,还是素伊仔细听了一会,自己拼凑出较为完整的消息。
大概就是,她们村的周家姑娘要闹着和自己表哥退亲?
然后她的表哥因为痴心不愿,闹的身子都垮了?只能躺在病榻上?还躺了大半年?
素伊等她们说完,那位婶子终于走了,素伊瞧了自己娘亲一眼,好奇的道:“娘亲,你们说的周家姑娘?就是周青婢吗?”
素伊娘瞧了一眼自家的闺女,点了点头,“是周家的青婢姑娘,前两年她和她表哥定下亲事,最近听着在闹退亲呢~”
素伊有些疑惑,周家姑娘闹退亲?
她又想起那日在祁恒家的院子里瞧见的那个女子,她记得,那就是周青婢。
她又想起,祁恒后来解释说那周青婢是来询问他关于狩猎的事情。
周青婢?退亲?狩猎?
她怎么想,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在她印象里,周家姑娘是那种文文弱弱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姑娘。
她好像还记得,那周家姑娘和她那表哥是青梅竹马,感情是很好的,曾有一时,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惹的村里的好几个姑娘羡慕议论~
可这?
怎么突然就闹起了退亲?
那日她在祁恒院里瞧见她在,她确实生气,心中也觉得委屈,可第二日祁恒就解释了,还~
亲了自己~
后来她就把这事给忽略了,其实她本来也没怀疑他们会有什么,就是那时那场景她生祁恒气罢了。
可现在仔细想想,怎么看,都有些都不对劲?
一个一直都是文文弱弱的,平日里连大门都不怎出,瞧着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柔弱姑娘,突然,某天,和一个才来村里两年左右以狩猎为生的男子询问狩猎的事情?
这不是性情大变吗?
还是说,她原先性情藏的太深,现在才是她的真性情?
可一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表哥定下亲事都快两年了,这又闹起了退亲?
许是因为她现在才发现表哥不适合她?
素伊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许是她自己不够聪明?她有些懊恼,她又想了想,总不能那周家姑娘周青婢也和自己一样去了一趟冥界,然后重活一世了?
前世因为种种原因知道了自己表哥的不好?所以重生归来要闹退亲?还性情大变?想要学习狩猎?
这样一想,好像说的通,可她在冥界也没见过周家姑娘啊,她们是一个村的,平日里交集再少也是面熟相识的,又不是隔壁村,不认识的可能性大。
素伊想着周家姑娘的事情~
可过了一会,她娘亲又叫了她,接着又领着她去采办其他年货了。
这头,清水村村头。
祁恒却受了伤晕倒在村头。
幸好是大白日的,村里的村民路过时很快便发现他,有村民把他背回家中,一时间消息传遍村里,有村民去帮忙请了陈老头过来给他瞧伤口,接着陈老头一瞧,赶紧又请人去请了自己的老朋友,一个隔壁村比他更厉害更擅长看病瞧伤的真正大夫。
那请来的大夫到时,陈老头已经给祁恒仔仔细细检查又清洗过伤口还简单的敷上药了。
祁恒的身子布着几道抓痕咬痕,最严重的是左手手臂有一个伤口像是被野兽咬的,伤到了血脉,之前一直流血不止。
那大夫来了后,和陈老头一起商量了伤势,接着一起,专注又仔细的给他磨药粉,各个伤口上药包扎,最后两人都累的一身汗来,总算都仔细处理好了。
那大夫再开了许些药,他也带了一些药材来,陈老头接过药请了个来瞧祁恒的好心婆子去煎好,祁恒半路倒是醒了一次过来,那陈老头拿着煎好的药给祁恒喝了下去,喝完药没一会他又睡了。
大夫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祁家,医药费是陈老头付的,他把大夫送出祁家小院,手里拿着药方,想着家中还有哪些药材,还缺哪些,缺的,等自个女婿回来了叫他明日赶紧照着却的药材去镇上药店抓药。
送走了大夫,这才放心回了院子,没一会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担心的基本都散光了。
下午素伊娘带着素伊刚到家把东西放好便得了消息,两母女急急忙忙赶着来看祁恒,到了祁家小院,见他睡着了,脸上却苍白着,素伊娘亲心疼的抹了泪。
陈老头瞧着女儿和外孙女过来了,他想着祁恒的伤势,叫来自己的闺女,和自己闺女一商量,说着直到祁恒伤好前,他都要留下来照顾祁恒。
房间里,素伊坐在大炕前,瞧着脸色苍白的祁恒,眼中早已湿透了,脸上也全是泪水,外祖父刚刚说祁恒他是失血过多了导致的晕倒,伤势虽然不算太过严重,可也得好好养着。
素伊伸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眼里全是心疼,打什么猎?
她想起来,从前她每每听见他受伤了都会心惊肉跳,她也劝过他不要去打猎了,穷点就穷点,大不了去镇上找点其他活计干日子也能过下去~
可他不听~
素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碍于自己娘亲和外祖还在,她还不敢太过放肆去碰他,只能偷偷摸摸他苍白的脸,又听着外祖父和母亲的动静伸回手,再瞧着他,小声的哭泣。
到了这时候,什么情绪低落,什么又想起外祖父说他不喜自己啊,什么怨他亲自己,什么不理他,什么躲着他,统统都丢在一旁了,她现在心里就想他快些好起来,快些好起来。
满心满眼全都是心疼他。
素伊娘待了一会,想到家中还有事情,要叫她先跟自己回去。
素伊瞧了一眼自己娘亲,她不想走。
她想到他要留下来照顾祁恒,开口道,“娘,我在这陪陪外祖父和祁叔,您先回去吧。”
素伊娘瞧见自个闺女哭成了那样,想到她应该也是担心这个平日里对她不错的她祁叔?
接着素伊娘拿出自己帕子走近她,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边擦边道,“也行,你在这帮衬着你外祖父照顾你祁叔,一会要是有什么事情赶紧回来通知。”
素伊点点头。
素伊娘又拿过自己父亲手中的药方,回去了。
陈老头瞧了一眼自己坐在炕前的外孙女,又瞧了一眼昏睡着的祁恒,想了想,拿出一张小矮凳坐在外头抽自己的旱烟去了。
(四十二)受伤
晚上素伊爹回家时才听说祁恒受伤了,伤的还不轻,也连忙赶过去瞧了一眼,见自己闺女还在守着,祁恒那小子还昏睡着,叹息了两声,她叫回素伊和自己岳父先回家吃饭,自己在小院守着。
晚间,素伊躺在大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她醒来时,顶着两颗大熊猫眼。
天气又冷了一点,一大清早,娘亲便做好了早饭,叫她吃了几口,要她去给自己祖父和祁恒送早饭,也不知祁恒醒了没,她心里担心,又提着娘亲用大竹篮装好的饭菜,去了祁家。
祁家静悄悄的,房间里升起了一盆炭火,炭火放的跟大炕很近,这炭火是昨日晚间陈老头生起的,他烤着炭火守了一夜。
素伊进来时,陈老头还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挨着炭火旁边烤着,时不时还瞧瞧昨日喝了药睡了过去一直没醒的祁恒,心里心疼的很。
素伊是从灶房大开的大门转进来的,她提着东西,把东西放在祁恒用来当堂屋的那间房间的桌上,进了祁恒睡着的那间房间,陈老头已经发现是自己外孙女来了,素伊瞧了一眼自己外祖父,小声道:“外祖父,吃早饭了。”
陈老头望了自己外孙女一眼点了点头,到底是年龄大了,身子骨没有往日好了,这才熬了一晚上,身子骨有些受不了了,他再望了一眼睡着的祁恒,素伊接着道:“外祖父,他昨夜醒来过吗?”
陈老头摇摇头道,“我守了一夜,也没见他醒来。”
素伊摆放吃食的手顿了顿,“会不会有事~”
她眼泪冒了出来,怎么还不醒来?素伊想了想,“外祖父您先去吃饭,吃了早饭您回去歇会,这里我来守着。”
陈老头想了想,点头,站起身子去吃饭了。
素伊走到祁恒的炕前,坐在炕沿边,瞧着他脸色苍白,还未醒来,满脸都是心疼。
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见隔壁房间的陈老头在吃着早饭,过了一会他已经吃完了,他站起身子,站在隔壁房间道:“伊丫头,我先回家休息一会,你先在这照看你祁叔一会。”
“好。”
陈老头出了房间,又从灶房出去,还顺便把灶房的房门关上。
他知道自己外孙女喜欢祁恒,她心里恐怕也是十分担心他的,留下素伊在,估计她也能把他照顾的仔细。
陈老头一走,房间的气氛好像不一样了,紧挨着大炕放在地面上的炭盆里的炭火在静静的燃烧着,炭火不大,也不小,但已经足够把房间里烤的热烘烘的。
素伊抹了一把泪,伸手摸了摸还在昏睡的男子,又帮他把被子盖好,守在一旁。
或许是感受到了素伊的担心,又或许是昏睡的已经够久了,总之祁恒醒了。
“你醒了!”素伊赶紧抹掉自己的眼泪,俯身去瞧祁恒。
祁恒动了动嘴角,看见是素伊在说话,心中莫名一暖,他又看见熟悉的屋内,脑海还有些昏昏沉沉,今日他在山上遇见了一头狼,还好只是一头,若是一群,恐怕他就回不了。
“你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很难受?”
祁恒又闭上眼睛,等了一会才睁开眼睛,摇摇头。
“你放心。”他声音有些沙哑。
素伊眼泪倏地滚落,哽咽道,“我怎么放心?怎么放心?以后,再不准你去打猎了!我都劝过你多少回了,你听我的话了吗?”
祁恒瞧着她眼泪掉的越发多,动了动没受伤的右手伸出被窝,摸了摸她眼角的泪水,“你别哭~”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虚弱。
素伊拿开他的手,眼泪掉的越发多了起来,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模样,“不准再去打猎了,不准再去了~”
祁恒身子本就虚弱,加上从昨日中午起就没吃过饭,这会瞧着她哭闹,他心里揪着疼,可又哄不好,急的又有些晕厥了,祁恒虚弱的开口道,“你先别哭,我头晕。”
素伊一愣,听见他头晕,立马停止了哭闹,比变戏法还来的快,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心性,她连忙把手抚上他的额头,又想到一事,“是不是饿了?我娘熬了鸡汤,我拿过来,你先喝点,等喝完了我去给你找外祖父再来瞧瞧~”
素伊赶紧去竹篮中的瓦罐中打了一碗鸡汤来,那鸡汤在瓦罐中,陈老头猜到是自己闺女熬给祁恒喝的,根本没动,因瓦罐有盖子,密不透风,因此鸡汤还有些温热。
她先把鸡汤放在一旁案桌上,又扶着祁恒起来,把鸡汤递给祁恒。
祁恒靠在紧挨着大炕的墙壁上,他瞧了一眼那鸡汤,开口道,“先给我倒杯清水来,我渴。”
素伊感觉点点头,又把鸡汤放下,去找了杯子倒了清水来给他喝下,又想起来飞快打了水过来简单的给他洗漱,这才把鸡汤给他喝下。
素伊瞧见他喝完了,又去打了瘦肉稀饭,拿了饼子过来给他吃。
那皮蛋瘦肉粥还有点温热,可那饼子已经凉了,素伊用手拿着饼子在炭火上烤着,想着尽量考的热火些。
祁恒一碗鸡汤下肚,虽是油腻,可能勉强也喝了下去,填了肚子,他又喝着稀粥,等稀粥喝的差不多了,人总算没那么晕厥了,好受了不少。
他的眼睛一直瞧着素伊,看着她在想办法把饼子烤热乎些,祁恒心中暖洋洋,想了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吃饭了吗?”
素伊一听,点了点头,又把时辰告诉他。
“那你还饿不饿?”
素伊又摇摇头。
素伊瞧见他吃完了,又把自己手中烤的有点温度的饼子递给他,又从他手里拿过空碗,去放在案桌上。
“这个给你尝尝,你娘的手艺很好。”他把素伊给的饼子撕下一块递给素伊,虽是白日,可房间关着门又关着窗户,房间里的光线不算特别明亮,可泛着香味的金黄色饼子素伊还是瞧的清楚,但她没接,又摇摇头。
祁恒接着道:“尝尝吧,别饿着。”
素伊瞧了一眼,这才开口道:“我吃过早饭了,我不饿,你吃吧,我再去瞧瞧还有啥。”
素伊站起身子,往隔壁房间走,走到桌子前,往竹篮里瞧了瞧,见里面瓦罐里还有些鸡汤,她朝祁恒家灶房的方向去了,在他灶房的柜子中拿出一只干净的碗来,又把瓦罐里剩下的鸡汤倒在碗里,端去给祁恒喝。
祁恒瞧着她走进房间,穿着灰色的罗裙,她好像又瘦了不少。
清河村的冬日很冷,特别是下雪后,这还未下雪,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寒冷,外间天色又暗下许多,瞧着好像要下雨,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一阵阵响起,瞧着就有一股凉意,窗里房间中因为生有炭火,还算热乎。
祁恒望了一眼窗外,又望了一眼房间中,突然开口道:“窗台案桌上有油灯,旁边有火折子,把油灯点上吧,这天气大门窗户都关着,光线暗,一会更暗了,你看不清摔了不好。”
素伊也瞧了一眼窗外,只摇摇头道“那会那么夸张?”
然后把鸡汤端起,又走到炕边,递给祁恒。
祁恒瞧着她,没说话,接过,又喝了下去。
素伊收拾好东西,坐在外祖父刚刚坐的小板凳上,烤着火。
祁恒瞧着她,想到前些日她躲在他,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柜子里第四层有我给你准备的及笄礼,本想亲自给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素伊有些疑惑,“给我的及笄礼?”
祁恒点点头。
“什么及笄礼?”
“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素伊皱了皱眉头,瞧了一眼祁恒,开口道,“你挣的银子自己攒着花,别给我买什么东西。”
“该买的还是要买。”
素伊瞧着他,该买的还是要买?
她想到之前在祁恒那案桌上偷看见的银簪和柜子里的用于喜事的四色糖。
她想起外祖父的话,又想到那糖是定亲用了,她瞧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些苦涩涌了上来,他这拿命打猎换银子挣来的钱去买那些东西了啊!
素伊心里苦涩,脑子又抽风了,瞧了一眼他的胡渣,有些赌气又疏远又客气的道:“多谢祁叔的心意,东西就不用了。”
祁恒瞧着她,眉头皱了皱,祁叔,祁叔~
她有多久没这样叫他了?
他是比她大上不少,何时他们之间变的如此客气如此疏远了?
上次在山洞中,他还有疑惑没问清楚她呢,现在又是这般,他瞧了她一眼,开口道:“素伊,何时我们这般客气了?”
素伊的头低的更低了,没回他。
祁恒把身子动了动,紧盯着她道:“我们何时变的这么客气了?”
素伊垂下头,许是来了老亲戚,还没走呢,小肚子有些疼,昨夜又担心祁恒,没睡好,今日也提心吊胆的,精神本就不好,情绪也烦躁些,人越发容易伤感多想些,又低落敏感易怒些。
而祁恒,许是受了伤,人要脆弱不少,祁恒瞧着她垂下头,心里苦涩也翻涌上来,刚刚她那哭着急着要自己不再去打猎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关心自己吗?现在又叫自己祁叔?
祁恒心里苦涩,他瞧着素伊,软了声音,脆弱道,“素伊,你别不理我,你别说话,你这样,我难受。”
许是真的因为他受了伤,心里脆弱了不少。
素伊低着头的愣了愣,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难受?到底是谁难受?
你那拿命换来的银子,又用那银子买来的银簪是要送给谁的?还有那四色糖买来是要和谁办喜事用的?
“素伊,你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空气里静悄悄的,素伊不明面回他,只冷冷的开口道:“祁叔你把鸡汤喝了吧,一会凉了。”
她站起身子低着头,把碗递给祁恒。
祁恒这次没再拒绝,接过鸡汤喝了起来,喝完了,又把空碗和之前装着稀粥的空杯一起放在炕头边是矮凳上,素伊站在他身侧,瞧着他喝完了,她想了想又冷冷的开口道:“祁叔,我把炭盆里添些炭,弄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一会我外祖父会过来。”
祁恒没回她,只紧紧盯着她,平日里硬朗的男子此时一脸的脆弱和无奈。
他瞧着她有些白皙的娟秀小脸,又瞧着她那粉嫩的红唇,他突然想起了那日两人在山洞中的事情~还有那日,要不是阿水打扰~
他的喉咙感觉有些干了,突然,见她转身就要走,也不知哪里又来的强横,他飞快移动身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又扯过她,接着顺势抱住她的腰肢。
然后她有些愣住的站在炕沿边被坐在大炕上的他抱在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他这几日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什么祁叔。
这些日子来,他感觉自己都要疯了,特别是那日他吻了她后她又跑了后~
还有被阿水打断后~
这些日子来,她时而冷漠,时而疏远,时而躲离,他也会猜测,猜疑,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可要是有,为何有莫名其妙和自己疏远了?
可若是没有,她为何会那边担心自己的伤势?
其实仔细想想,他能想清楚,她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今日,她又叫他祁叔,她是想气死他吗?
什么祁叔?
他才比她大几岁?
他早就想好了,他不要做她的祁叔,他要做她的男人。
素伊被他搂着腰肢,一时有些懵了,待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的是要逃离,可他抱的越发紧了。
素伊想伸手推开他,可刚伸出手,又瞧见了他身上扎着的绑带,手又垂了下去。
许久,烧着炭火的房中越来越热,一名二八年华的姑娘还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她的脸上已经起了红晕,嘴里抗拒道:“快放开我,一会被我外祖父来了瞧见不好。”
那男子却不放,他紧紧抱着,明明那么高大强壮的男子此时在她面前却跟一只小绵羊似的,而她就像那条可恶的大狼狗在欺负他一样。
可乱了乱了,谁才是小绵羊啊?明明是她自己才吃亏。
“你先放开我!”
五官硬朗的男子不放。
“你放开,一会我外祖父真的要来了。”
他就是不放,不仅不放还格外可恶的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腰肢。
素伊一下子就懵了,他在做啥?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在撒娇?
撒娇?疯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和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撒娇?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他就是不回她,接着又蹭了蹭她的腰肢,说出来的话怎么瞧着怎么都有委屈的味道,“我的伤好痛,感觉那大夫包扎的不好,要你给我包扎才行。”
素伊被他这么一闹,都要磨的没脾气了,她瞧着时辰,怕一会外祖父真的过来了,她又瞧了瞧抱着自己腰肢,坐在大炕上的男子,只好服了软道,“好好好,我给你包扎,你先放开我。”
“那你答应我,不走。”
他又用头蹭蹭她腰肢。
素伊被蹭的越发脸红,她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应了。
祁恒这才把她放开,可刚刚一放开,素伊红着脸便跑了,跑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疯了,又发疯了,流氓~”
素伊一路跑回了家,脸上红扑扑的,冲进灶房用瓢往水桶里打了凉水出来,洗了一把脸,可还是热的很,她又洗了一把,素伊娘这时听见了动静,从堂屋出来道:“送饭怎么送了这么久?”
素伊低着头洗脸,没理她娘。
心里骂了祁恒一遍又一遍,可更多的是气他乱花他那用命换来的银子~
还有他不爱惜自己,冒着伤就强行抱她~
(四十三)他们
冬日里风雨多,瞧着就要下雪了,一下雪,先封山,再是封了清水村通往镇上的那条路。
这几日清水村那些在外间的村民,能赶回来的几乎都赶回来了,可素伊的表弟阿河却还没有回家。
素伊爹爹,李车夫穿着一身素伊娘给他做的袄子,还戴着一顶厚厚的帽子,还有一只杂兔毛手套,下身从膝盖上到小腿脚腕也套了素伊娘给他做的杂兔毛套袜(类似护膝护腿的东西)。
他在外间赶了这般久的马车,即使穿的这多,身上却依旧染上了一身风霜,脸也冻的通红。
李家小院中,素伊娘听见了声音,连忙撩开灶房的挡风门帘,冒出一个头来,她听了听外间的声响,连忙出了灶房,赶去开门,打开了院门,见她相公冻的一脸通红,她踮起脚尖伸出自己温热的手,捂了捂自己相公的脸,又往他身后的马车瞧了一眼,急忙开口道:“还没接到阿河吗?前些日子阿河给了信不是说就这两日回来?”
“叫你戴上我做的那个面罩你偏不戴,现在好了,又把脸冻的通红!”
李车夫知道自己的脸在冷风中被刮了这么久会有多冰冷,他连忙退了退身子,很快便离开了素伊娘的手,接着他牵着那马车做势就要往院子中走,还开口道:“昨日没接到,今日也没接到,明日我干脆去县里书院找找,顺便也把他接回来。”
他今日还去了镇上寻了那和阿河同在县城一个书院的同窗家,打探了一番,可又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前些日子,阿河自己托人回来说过会晚点回来,可前几日也托人说过,这两日就会回来啊,这还没回来,他都听说县城那边好像已经开始下雪了~
“戴上那面罩我还能有客人?有些客人看见了觉得奇怪、害怕,跑还来不及。”他开口道。
素伊娘瞧见他要进来,连忙让了让身子,让他牵着着马车进来。
李家这院门原先做的不大,后来素伊爹开始赶马车了,来来出出这院子不方便,院门便重新拆了又做宽了些、大了些。
素伊娘听见自己相公这般说,瞪了他一眼,“想那么多做啥?这么冷的天?少一个客人也无妨,少一个你还能早些回来!”
接着她想到自己那侄子,“那你明日去县里瞧瞧,记得一路上多注意些其他回来的马车,瞧见了马车就打探问问,别和阿河错过了,还有你明日把那面罩戴上再去!”
“好咧。”
素伊爹笑了笑,少一个客人?他还想多一个客人呢!
接着一身风霜的男子开始摆弄自己的马车,一会还要给这马儿喂食呢,这天冷的,它们也辛苦了。
李家后院茅房旁有个杂屋,杂屋旁有间养了鸡鸭的杂屋,再隔壁便是给这辛苦马儿住的马房,那马房中平日打扫的还算干净,里间堆放中瞧着暖和的干枯稻草。
有那些干枯稻草,这马儿住在里间暖和些。
这马儿头上还套了一个挡风面罩,面罩直接套在马儿头上,只露出嘴巴、眼睛,鼻子,耳朵了来。
这样的东西也是素伊娘自己动手做的,她做了好几个呢,给马儿冬天轮流戴上。
马儿身上还穿了一件“衣物”,是素伊娘用家中旧衣物做的,穿在马儿身上可以包起马儿的肚子。
这样的“衣物”,她也做了几件。
李家小院中有个桂花树,此时那棵桂花树叶子全部掉光了,在那树下有一只穿着灰布“衣物”黄毛小狗睁着一双眼瞳盯着自家的男主人,接着又见女主人回了灶房,黄毛小狗跃起身子跟着女主人一起去灶房,它把头蹭弄那门帘,这门帘是天冷了,素伊爹给按上的,小黄毛蹭弄了那门帘一角,接着挤进了自己小小的身子,然后奔去灶洞前,挨着灶洞一角趴下身子。
此时李家灶房中,素伊娘提着一个空木桶,还拿了一个瓜瓢到了灶洞边,她空出一只来,掀开大锅的盖子,打开一锅已经滚烫的热水,接着拿起手中瓜瓢去打那热水,等把热水都弄到了空木桶里,她又连忙提着去和灶房相通的耳房里,倒进耳房中浴桶里,那浴桶里还有不少她之前倒进去的凉水。
接着她提着空木桶出了那耳房,把耳房房门关紧,去打了些凉水重新倒入刚刚那锅里,她把瓜瓢放在木桶里,再绕到灶洞口前,蹲下身子,继续往灶洞里添些木柴。
灶洞里,火苗在燃烧着,她之前本就是掐着点生火烧着热水,等着自己的相公回家。
添了些木柴后,她站起身子,连忙跑出去喊自己那相公进来洗澡。
素伊爹已经把马儿侍弄的差不多了,他听见了素伊娘的声音,感觉忙活完,又往灶房走。
撩开门帘,走进灶房,里间一片暖洋洋的,随意瞥见灶洞旁趴着的黄毛小狗,这小狗,是乡里邻居前几个给他家的。
那家一只大黄差不多一月前生了一大窝小黄狗,这冬日粮食贵,那家人舍不得那般多粮食喂这些东西,可又怕它们饿死了,最后乡里邻居谁愿意养的,就送一只。
素伊爹瞥了那黄毛一眼,又看了自己娘子一眼,连忙进了那耳房,脱衣洗澡。
耳房里角落放着一张破旧桌子,上面有一盏燃着油灯,还放了一个半旧的盒子,那盒子两层,里面分别装了干皂角,一块珍贵的香胰子。
破旧桌子旁边有个像屏风一样的东西上挂着好几块不同的干净帕子,前方又放了两个木盆。
角落中还有好几双不同的绵拖鞋,拖鞋旁边还有着一个很旧的铁盆子,那铁盆子里间盛了一些多灰,灰上面燃着一堆木炭火,很旺,已经在耳房放了好一会了,烧的耳房里不那么冰凉。
素伊娘见自己相公去洗澡了,去了他们住的房间给他找了一身干净衣物来,她又抱着衣物进了灶房,接着又去敲了敲和灶房相通的耳房房门,在外头说:“你在里面洗澡了吗?我给你开点儿门,免得里面太闷了,衣服我给你拿过来了,一会你擦身子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头灶房,锅里还温了热水,你要是要加热水,叫我一声。”
“好。”里间的人应了一声。
接着素伊娘拉了拉耳房房门,拉了一点点缝隙,好让灶房的空气进去。
然后她又抱着衣服去了灶洞洞口前,拿起一个小矮凳,扫了一眼灶洞里的火苗,又腾出一只手来,小心的捡了几根合适的木柴扔了进去,接着又把自己怀中的衣物拿着尽量靠近些那火苗。
等烤了一会,她又从那一堆衣物中把穿在最里面贴身衣物找了出来,把贴身那衣物仔细的烤着,尽量烤的温热。
灶洞里的火苗依旧在燃着,等了一会,里间耳房中的男人已经洗干净了,洗了一个这样的热水澡,身子好受了不少,他又喊了一声自己娘子。
素伊娘听见了声响,站起身子,拉开耳房门,进了去,把贴身温热的衣物先一件一件递给自己的相公。
素伊爹已经擦拭干净了身子,穿上了一双属于他私人的绵拖鞋,温水洗过的身子瞧着光滑健壮,脸部五官褪去了通红。。
接着他穿好了,望了角落那燃着的木炭开口道:“今日家中还有人要洗澡不?”
“今日?好像没了。”
“好。”
“你自己去忙活吧,不用管我了,我把这收拾一下。”
素伊娘点点头,便出了耳房。
然后素伊爹便开始从那破旧桌子上的盒子中拿出干皂角,用那还有些温热的洗澡水,洗起自己厚重的衣物来。
等他洗好了一遍,再用木盆装好,再把浴桶里的水倒掉,耳房里修建的时候留了出水到外间的小洞。
他先把那燃着铁盆子端了出来,铁盆子两边有个像耳朵一般的东西,可以用来端,不烫。
素伊娘瞧见他出来了,瞧着他道:“你就放在这,我一会再添点木炭端去堂屋等吃饭时烤!”
素伊爹点点头,把手中东西放在一旁。
“锅里的水又热了,兑点凉水洗衣服,我再烧点。”素伊娘开口道,她刚刚听见了他洗衣物的声响。
“好。”
素伊爹去拿灶房的空木桶和瓜瓢打了热水,又兑了凉水自己提着进了灶房又清洗了几遍自己那厚重的衣物。
再尽量捏干,放在木盆里,端了出来。
“你放在,你来烧火,你那鞋子可去不了后院,我来端着去。”素伊娘瞧见他端出来了,连忙开口道。
素伊爹笑了笑,躲开她,“今日又没下雨,地上是干的,这鞋子怎么不能去了?”
说完他端着木盆便出去了。
李家后院空地上搭建的一个冬日里用来晾衣服、夏日里可以乘凉的棚子。
灶房里,素伊娘亲便开始刷锅做菜,饭早已经在大灶洞旁边搭建的另一个小一点的灶洞里煮的差不多了,还早就熬好了一瓦罐汤,此时放在那个小一点的灶洞火苗旁慢慢继续热着熬着。
橱柜砧板上,菜她早就都切好了,就等着自己相公回来,等他洗过澡,就做个热菜热饭给他吃,也一家子吃。
素伊娘瞧了一眼砧板上的切好的菜,往灶洞口里加了柴,烧锅,热油,开始炒菜。
素伊爹没一会就拿着木盆进来了,他去耳房放好,接着又去灶洞前的小矮凳上坐好,烧着火,又顺便收拾了灶洞旁一堆散开的木柴和木炭,他把它们堆放排好。
李家的木柴和木炭后院杂屋还堆着一堆,那些基本是他趁着天气好时,晚上吃过饭后带着阿水去山上弄回来的,木炭又是他弄了一个小小的土窑子烧好,拉回来的。
素伊娘边炒着菜边道:“明天你去县里多带些银子,万一有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好有。”
素伊爹点点头道:“好,我多带点,你也别担心,许是阿河在书院中有事耽搁了,晚点回来没什么事的,明日我去把接他回来就好了。”
素伊娘点点头。
菜一会便香喷喷的炒好了,素伊娘先弄了些出来用一只大碗装好,又打了水倒在锅里,接着在锅里叠起了个小支撑架,那支撑架被锅里的水淹没了一些,她把那装有菜的大碗放在那小支撑架上放好,再盖上了锅盖。
灶洞里还有一些燃起的未灭的火苗。
堂屋里,那个之前放在耳房中燃着炭火烤的铁盆此时已经放进来了烤得堂屋也热热的。
一家人在吃着饭。
桌前,素伊娘叫素伊和阿水吃快点,一会好趁着饭菜热让阿水陪着素伊赶紧给外祖父和祁恒送去。
素伊爹听了自己娘子的话,开口道:“让他们姐弟好好吃吧,一会我送去。”
他看了一眼堂屋窗户,接着道:“外间天色暗了,姑娘家出门不安全。”
“爹,阿水陪我去呢,哪里还会不安全?再说也没离的多远,大不了到时候提个灯笼就行。”
“没多远,也不近。”素伊爹开口道。
“哎呀爹,这有啥关系?就这么点远的路,我和阿水去就行了!”
接着她说了好几遍,素伊爹才点了头。
阿水没说话,只快速吃着饭。
虽然他气祁恒轻薄了他阿姐,可瞧见他受伤了,阿水心里也担忧。
夜间,天渐渐已经暗了下来。
素伊提着一个竹篓,这竹篓还被她娘做个布套用来挡风,挡住了风,里间的饭菜凉的慢些。
还未有素伊高的阿水走在素伊身旁,他手里提着一个简易亮着的灯笼,仔细谨慎打量自己走的小路两边又时不时往身后瞥一眼。
他身上披了一件披风,手上还带了粗布手套,在这冰凉、寒冷的夜间露出手来倒是也不冷了。
这样的手套,素伊娘做了不少,连带着素伊一起也做了不少,还有帽子,护膝等。
这些东西,本来不该是素伊娘一个普通村民妇人会知道的,可她娘家祖上出过医术不错的能人,家中富贵过,富贵人家过冬时,大多自有一套出行护暖的方法。
她娘家中祖上遗传下来的东西不算多,素伊娘只知道这是她的祖母告诉她娘亲的,又是她娘亲告诉她做的。
李家小院中。
素伊爹去把自己闺女的房中,找到一个铁盆子,那铁盆子里面燃着一点点木炭火苗,他端起铁盆子去了灶房又添了木炭,再端回了闺女的房中。
接着他去了儿子的房中,也找到一个铁盆子,拿去灶房添了些木炭,接着又端回去了灶房,然后把房门带上。
接着把之前那个从耳房到了堂屋的铁盆子拿进了他和素伊娘睡的房间,把门好生带上,再去了灶房。
灶房里。
素伊娘烧了半锅热水,见自己相公来了,打了些热水放在木脸盆里,叫他洗洗脸,洗洗手,早些去歇息。
素伊爹点点头,叫素伊娘也早些睡。
“等一会素伊他们回来了,我看着他们洗漱好了,就睡。”
“你先洗洗自己先睡,他们一会回来,素伊会来这灶房瞧瞧的,会带着阿水洗漱好,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你也别老觉得他们还小。”
素伊娘听见自己相公这般说,笑了笑,是了,孩子们都长大了,素伊都及笄了,他们也老了啊。
说话间,素伊爹已经洗好了,把脏了的温水端了出去倒掉,再把木脸盆拿了进来,接着他道:“我兑些干净的温水,你也洗洗早些睡吧,家里的事情也多,这大冬日的怪冷,早点歇息好。”
素伊娘看自己相公坚持,想了想,把灶洞里的火弄好,锅里还温着一些热水给一会素伊和阿水回来了洗漱用。
接着她便用起她相公给她兑好的温水洗漱好,两人一起去歇息了。
灶房灶洞里被女主人添加了许些木炭,可以燃的久些,那吃饱了的黄毛小狗又趴在了灶洞边,挨着一角。
(四十四)傻瓜
第二天,天还灰蒙蒙的,素伊爹已经轻手轻脚起床穿好衣物了。
接着他带上昨晚他娘子给他拿的一个荷包,这荷包里装满了碎银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出了房门,再顺手带上了房门。
出了房门后,他先去后院茅房中解手,又绕来前院进了灶房,打水洗了把脸,然后在灶房里,在灶洞里生起火来,还弄了些马儿的吃食,又顺便热了两个素伊娘早前做好的饼子。
他拿着热好的饼子吃了吃,很快便吃完了,再去堂屋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下,然后又回了灶房,提着马儿的吃食去后院马房中喂给马儿吃,等马儿吃好了,把马儿牵了出来,再把马车行头侍弄好,接着牵着马匹去了前院。
出了院门,再回头,转过身子,放下手中绳子,又走了几步,关上了刚刚被他打开的院门。
然后再转身,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往镇上赶。
天依旧还灰蒙蒙的,有些清晨的雾气,在路上看不见远处的行人,也看不清远一点的路途,素伊爹小心平稳的驾着马车。
今日他也戴着帽子,套了手套,还有他娘子做的护袜,棉衣外他还披上一方黑色披风,其实昨日他也披了,只是下午回家时那披风被他下马车时解开放在马车上了,他赶着的那匹马儿也套上了它家女主人做的那些物件。
从清水村到镇上的路程不算太近,路道两边偶尔有田地,也偶尔也有大山。
雾气还很重,空气里很冰凉,若是张开嘴吸上一口气,嘴巴喉咙都会凉透。
他驾着马车,一阵阵的疾风又向他袭来,打在他脸上,不一会他这脸又吹的通红。
好在他这脸皮子多年来已经学会了抗冻抗冷,这会他倒没觉得多么疼。
等他赶到镇上,路过那石桥,雾气终于散去,他赶着马车一路又往县里。
县里也不算远,快点赶马车一刻钟便能到。
不过他在路上若是遇见了回来的马车,便会喊一声,老伙计,然后问问那赶马车的车夫有没有载他家孩子阿河回来。
这样一耽搁,等他到了县城便花上了两刻钟左右。
他赶着马车往他知道的书院去,阿河第一次去那书院还是他送过去的,等到了一座书院前,他下了马车,赶紧去敲响了书院的大门。
大门没开。
他又敲了敲。
还是没开。
他连忙又敲了敲。
敲了敲~
等了一会。
可算有了动静,书院大门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打开,那婆婆看见他,开口道:“小老弟,你这是要找谁?”
素伊爹猜到她可能是这书院请的打扫婆婆,“婶子,我是来找我家陈河的,我来接他回家。”
那婆婆一听找陈河?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书院门口站着的这个男子,又望见了他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接着又露出了一丝担忧,开口道:“你是阿河那孩子的姑父吧?”
素伊爹点点头。
“那孩子啊,这两天染了寒气,病了,正在床榻上躺着呢。”婆婆叹了口气。
这书院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不过她这个打扫的张婆子还要多待上几日,要好好把书院收拾收拾整洁干净,才能回家。
也亏得她家就在这县里,离得书院近,晚些几日也无妨,若是离的远了,天气越发冷了,又下起雪来,就不方便了。
素伊爹一听,连忙往书院打开的门挤进去,边走还边道:“多谢婶子告知,婶子可知道我家那孩子有没有请大夫?”
“请了,我这老婆子也给他熬了些药伺候他喝下,可也没见好,我和他说托个人先回去告知你们一声,他拦住了我,还说什么,过两日就会好了,要是托人回去告诉你们,你们又要担心了~”
素伊爹没再说话,只凭着记忆加快了脚步往阿河房间去。
那婆婆疾步跟在他的身后,院门也没关了,她还道:“你家阿河那孩子还说你们离的远,要是告诉你们,麻烦你们那么远跑来,说你整日要忙活着赶马车挣银子,辛苦的很,他这点病寒算什么?可我瞧着他这病寒越发严重了~”
“他还说他自己认识草药,也懂些病寒,我这婆子怎么劝他也不听~”
说着,素伊爹已经快速寻到了那房前,他伸手推了推那房门,房门被打开,一阵亮光刺进房中。
房中并排放着许多不大的床榻,每个床榻中间又隔着一条可以过人的缝隙,其他床榻上的被子枕头都叠放整整齐齐,只有一张床榻上被子有些凌乱,被子下有个少年正躺着。
他脸上有些苍白,是病容。
那少年感受到了房门被打开刺进来的强烈光线,睁开了双眼,朝着房门那处看了一眼。
然后,他便望见他的姑父疾步朝着他走来,走到了他的床榻前,弯下腰扫了一眼他,“姑父带你去医馆。”
还不等那少年反应过来,那个男子已经更加的弯下腰,捡起床榻前一双靴子来,又掀开了被窝一角,给那少年穿好靴子。
他见被窝下的少年穿了不少衣物的,他想了想又解开自己身上那黑色披风,再掀开被子,扶起那瘦弱病态的少年郎,把自己那黑色披风披在少年身上,动手把披风在少年郎身上包的紧些,再背起他往书院外赶。
那婆婆在他们背后自然是瞧见了他这番动作,又急忙跟着他们往外赶,还在身后说:“西街上,有家医馆不错,那里面的大夫好,药材卖的也便宜些。”
那个男子已经背着少年往西街走了,又回头说了一句:“多谢婶子“。
他常年赶马车,对自己的家乡县城还是了解,脚步未停下来,继续往西街走。
男子身姿不算很高大,他背上背着那瘦弱少年其实长的已经比他要高上一些了。
县城的街道要比小镇的街道大上许多,街道两边酒肆,饭馆,客栈,当铺,茶楼也要多上不少,此时那个男子背着那个少年疾步的往西街医馆走。
那站在书院门口的婆婆望着他们的背影,舒了口气。
阿河这孩子,不容易。
她听说过他的事情。
他父亲早年去了战场,战火无眼,没了,他那母亲心碎的一根绳子绞了脖子也跟着去了。
从此留下他和他一个年迈祖父过活。
那婆婆又叹了口气。
好在阿河这孩子有个好姑母又有个好姑父啊,要不然~
他哪里还能来这书院好好温书听夫子授课呢?
西街一个医馆里,一个大夫正在给那个被急急忙忙送来的瘦弱少年看诊,仔细看了看,又开了好几贴药,叮嘱了那药材如何煎又一日喝几回。
那送他来的中年男子连忙掏出自己带来的荷包,从里面拿出银子来,付了看诊药费。
又开口和那医馆的大夫说,能不能先借他们医馆后院的灶房用用?先煎贴药给他家孩子喝了。
那医馆大夫点头,又叫了自己的一个医徒来带着男子去。
男子去之前,和那大夫要了一间厢房,把那瘦弱少年背了进去,好生把他放在床榻上让他歇息,接着给他解开披风,扶着他躺下,给他脱了鞋,又给他盖上被子,然后把那披风一同盖在被子上。
少年看着自己的姑父,他脸上还有些苍白,只张了张嘴,开口道:“姑父,这药材贵,咱们可以退几贴药,就留下两贴好了,能省下不少银子。”
“省啥省?你好生歇着,我先去煎一贴药。”
“姑父,咱俩家有许多药材,我可以自己照着配药,花那么多银子,难挣。”
“家里的药材哪有那么齐全?再说银子不就是花的吗?你歇会,我去煎药了。”
说完,那男子便出门了。
男子进了灶房,在灶洞里生起火来,又借了药罐子煎起药来。
他拿着一根又一根木柴慢慢添进去,他手上有很多老茧,脸上还有些通红,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此时他坐在灶洞前小矮凳上,仔细的烧着火,这煎药的火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
他时不时望一眼那煎药的药罐子,药罐子慢慢冒出了白色烟雾,等了一会看着煎好了,男子把灶洞里还未燃尽的柴禾抽出来,弄灭,放在灶洞前,然后站起身子,找了个干净的碗和勺子,又从灶房里装有井水的木桶里打了些水出来,给那碗和勺子洗了洗,又给自己的手洗了洗,然后去看那药罐子。
他扫了一眼药罐子,又拿起灶台上的一个抹布捧着药罐子上半身,去阿河睡的房间。
他用腿轻轻的踢了踢那房门,把房门弄开,走了进去,又用腿把房门带上,接着端着很热呼的药罐子走到了床榻前,把那药罐子放在床榻旁的案桌上。
药罐子外面虽然抱着抹布,可他的手已经被烫的有些微红,他却没去管,只开口小声的喊了几声阿河,等睡了过去的阿河又醒了过来,他才出门去灶房拿来刚刚洗好的碗筷,然后从药罐子里倒出些汤药到碗中。
接着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一个勺子,他又挖起一勺子汤药,吹了吹,又吹了吹~
此时阿河已经半靠在床榻旁的墙壁上了,他姑父就坐在床榻旁边的一张木凳子上。
姑父偏着那勺子药汤已经吹的凉了不少了,才递给阿河,“先喝上两口,等一会凉了些,你自己再端着碗喝。”
阿河点点头,听话的喝了一口。
接着,吹吹,喂喂,喝一口,又一口~
半响,姑父手中的那碗药已经喂着阿河喝完了,然后他又站起身子把药罐中剩下的已经不算很烫的汤药倒出在空了的碗里,再递给阿河,叫他喝下。
喝了热乎乎的药,阿河的脸色还是苍白,不过瞧着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他伸出自己的手接过那碗汤药,喝了起来,很快,那一碗汤药便喝完了,接着他姑父又接过那空了碗筷,开口道:“你先再歇息一会,别躺下,就这样背靠着墙靠着,坐一会,等会再躺下歇息,我先去把这药渣子倒了。”
阿河点点头,又看着姑父拿着药罐子和碗,勺子出了门,把门带上。
姑父走了,他才低头,见了搭在他这盖着的被窝上黑色披风,那黑色披风是用粗布缝制的,里间藏了一层绵。
这样的披风,阿河知道,是他那姑母做的。
他也有,不过他的披风,料子要好上许多,他的披风里里外外都是细棉布做的,披风也是黑衣,还用黑线绣上了不俗的竹子。
阿河又望了一眼那黑色披风,伸出手来,去摸了摸。
外间的素伊爹,拿着药罐子找了个医馆的人问了药渣子倒哪处?
他随着那人指点去把药渣子倒了,然后拿着药罐子和碗,勺子又去了灶房,然后把这些东西,打清水洗干净,接着,又放在原来的地方。
然后才拿起之前他放在灶房柜子上其他几贴药。又去了前院,给了那大夫一些碎银子和他说了些什么,接着那大夫点了头,素伊爹拿着手中的几贴药,回了后院,去寻阿河。
寻到了阿河,素伊爹开口问道:“身子可舒服了些?”
阿河点点头。
“咱们在这医馆再住上一晚,你要是身子舒服,那大夫也在,可以及时来给你瞧瞧,等过了今晚,你身子骨好些了咱们再回家。”
阿河却摇了摇头,阻止道:“姑父,万一下起雪来了呢?再说,住这医馆,肯定也要花银子的。”
姑父摇摇头,“不用花银子,这药馆的大夫人人很好,我瞧着外间这天色,估计今日也不会下雪,先就这么说定了,我把这药放在这案桌上,我去你书院那把马车牵过来,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阿河想了想,开口道:“那麻烦姑父帮我去我床榻枕头边把那两本书籍拿来吧。”
“好。”
接着素伊爹就出门了。
阿河看着自己姑父出了门,等他出门好了一会,他才想起来,忘记叫姑父把这披风披上了。
他伸出手,又摸了摸那件粗布披风。
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意。
(四十五)和解
过了几日,一家人总算聚齐了。
阿河的寒症也好了,没事就在阿水的房中和他一起看书或者带着阿水去给祖父和祁恒送饭。
素伊爹从清水村下了第一场雪也不再出门赶车了,他窝在家中烤烤火,抽抽旱烟,做做家中杂事,有时也去看看祁恒,还和自己岳父轮着守祁恒。
这几日飘起了大雪,大雪封山,大雪封村,已经不会有人出村口了。
村里的人没事一般也不会出门。
今日。
李家小院中,李家一家,包括外祖父也一起,她外祖父本来是陪着祁恒的,可祁恒今日和他好说歹说,劝他回来,不用陪着他了,他才叹了口气,又瞧见祁恒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便回来了。
现在一家子窝在堂屋里吃着饭。
素伊草草的飞快的吃了两口,因为今日她把送饭的活计拦到了自己手上,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只听见外祖父说祁恒要他回来休息时~
心里便产生了想法,想去送饭~
想去见他~
她埋下头又吃了几口饭菜,把送饭一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阿水听见她说要去送饭时,只望了她一眼,没再管她,还和旁边的表哥道:“哥,一会你教我认几个字。”
阿河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弟,笑了笑,点头。
阿河还有些瘦弱,精神倒是好的。
素伊飞快的吃完了饭,又去灶房,锅里看她娘给提前装好还温着的饭菜,她把饭菜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装在一个四面缝了粗布,能挡风的竹篓里。
她又去拿了一把伞,撑开那把打伞,手中提着竹篓就出门了。
这些天她一直避着他~
她走在路上,又想到了那人抱住她~
她脸红了起来,这个混蛋~
耳边有白白的雪花一点一点的飘落,她还想到了那人在山洞里对她做的事情……
还有,那日她要暴打他,却~
她脸热了又热,红了又红~
这个混蛋,她的身子只能给自己相公独享的!
可被他这个混蛋看去了,不仅看去了,还~
混蛋~
她虽是喜欢他,也想嫁给他,可是,可是~
他还不是她相公呢……
她还想骂他混蛋!混蛋,混蛋!
还不顾自己的伤势抱她!他还要不要命了?
她红着脸,又渐渐把气息调整了一会,感觉自己脸不热了,一会儿,提着东西走进了祁家。
进了那开着门的灶房,把油纸伞收了起来,放在一旁,又进了和灶房相连的房间。
祁恒早就听了声响,盯着她进了房间,盯着她把竹篓放在桌上,素伊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低下头道,“是我娘叫我送饭来的,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想走,可这回她外祖父不在,进了这狼窝哪有那么好逃?
祁恒本就站在房中,不过两三步就拦在了她面前,不让她走。
祁恒的伤势是身体多处被猛兽抓伤到,在山上没及时找到止血的草药,下了山,失血过多,这才在村口晕了过去,要真说起来,他的伤势倒也不算太严重,可那陈叔硬是要守着他好了差不多才放心,他也不好拒绝。
从那日后,素伊很久都没来看他了,也没来送饭了。
他想她,想的心肝都疼了,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她来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走。
素伊已经染红了耳尖,低着头道:“让开,男女有别,你这么多不成体统,要是让我爹知道...啊...你放我下来~”
她已经被祁恒一把抱起,抱着进了祁恒休息的房间,房间门又被祁恒腾出一只手来反手关上,他抱起素伊,把她放在炕头,自己也躺了上去,又抱着她,吓的素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他又起身把素伊的绣鞋脱掉,又把自己的鞋子蹬掉,重新躺在炕上,抱着素伊道:“让我抱抱。”
素伊还处于惊悚状态,瞪着眼珠侧着头望着他一动不动,祁恒见她这模样好笑,扯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好笑道:“我想抱抱你。”
祁恒布满老茧的大手带着炙热搂住她的腰肢,令她浑身有些发颤,回过神来,她咬了咬牙,想到隔壁房间的饭菜,想到他伤个没好全,开口道:“饭菜马上就要凉了。”
“没事。”
“你不饿吗?”
“饿~很饿~”
祁恒盯着她,眼里像是有火苗炙热的要烧化她,她身子往后退了退,想离他远点,他偏偏不如她愿,一把又把她捞回怀中,闻了闻她脖子里属于她的香味,柔声道:“别怕,我就想抱抱你。”
就算真“饿”了,也不会现在就吃,他心仪的姑娘,他要明媒正娶她,然后再用她来好好“填饱”肚子。
“你这个混蛋,我要回家~”
“这个,这个只可以是相公才能这么做!”
素伊想要推开祁恒,可想到他的伤势她又不敢真的去推他,怕伤到他。
而且,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怎么会比的过一个成年男子?
她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祁恒软香温玉在怀,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他好不容易找到单独的机会要和她说事情,他怎么会这样让她走。
“我想做你相公!”
男子一双眸子炙热认真的盯着她。
女子一愣,“谁要嫁给你?”
“你放开我!”
她脸已经红透了,特别是听见他那么大胆的话!
“不放,素伊我很想你~”
男人突然软了话语,瞧着有些可怜。
素伊张了张嘴,想她?
她也是有些想他的,不然,她就不单独来了。
“我很想你,这些天你都不来看我,好久了~”
“也没几日~”前些日子她还和阿水送过一次。
“明明好久了~”男人说的这话,听在素伊耳中有些委屈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像是抚慰他,这人~
真是~
那男人又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狠狠记在心头。
素伊被他这样久了有些不自在,她张了张嘴,避开他的眸子。
可不知怎么的,那人吻上了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反抗,又轻轻吻上了她的脸颊,见她也没有拒绝~
祁恒沙哑的喊了一声“素伊~”
这声音又让素伊了那日,他喝醉酒的那日,她要暴打他的那日~
她身子一震,感觉~
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她,可她,好像有些期待~
房间中,碳火在燃烧,房间内温度越来越高。
情到浓处时,粗布麻衣轻解~
女子的身子一震,那种感觉又来了。
身体有空虚感浮出来~
接着,他更加抱紧了她!
然后,好像有头饿狼很饿,想吃东西,接着,那饿狼伸出了一个头,在一处狭小的山洞轻微吃了一点点,明明还可以再吃,可一瞬间,又走了,走了~
留下她懵了?他这是?
在做啥?
哪怕不经人事,她也是懂的~
然后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到了那地步还离开的男人?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怀疑?
这还是男人吗?
然后那人抱进她,隐忍道:“等着,娶你那日!”声音低沉沙哑。
素伊却瞄了他一眼,心里怪怪的。
抱了一会,祁恒倒是自己穿衣去吃饭了,他吃着饭,饭菜有些凉意了,可心里是暖暖的。
“素伊,你吃饭没有?”
素伊咬咬牙,“吃了。”
说的很小声,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爬起身子,朝着堂屋的祁恒道:“那饭菜是不是凉了?我去给你热热,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炕。
“别,还是热的,已经要吃完了。”
他不想她这番麻烦,这冬日里的天,井水都是冰冷的。
“真的?”
素伊怀疑的说了一句。
“真的,你瞧,我已经吃完了。”
接着祁恒把碗筷放下。
又站起身子,往房中走,他走到大炕前,坐下。
瞧着素伊,笑了笑,接着很郑重认真的瞧着素伊开口道:“素伊,我有东西要给你。”
素伊有些疑惑。
见他伸手,又摸了摸素伊的脸,然后才放下手,又站起身子,才三下两步,走到柜子前,弯腰,打开柜子,拿起那包包好的银簪和手镯,接着转身,走到大炕前,又坐下,郑重的朝着她开口道:“这是我买的,准备送你的及笄礼。”
素伊在被子里瞪大了眼睛没说话。
祁恒把那包东西打开,递给素伊道:“这是我早前买的,是要送给你的及笄礼,一直没找到机会。”
素伊瞥了一眼那东西,这不是她之前在他家窗台案桌上瞧见的银簪吗?他不是要送给他的心上人的?心上人还不是清河村的~
“送我的?你确定?”素伊有些疑惑。
“是送你的。”
“是两只银簪和一对手镯,是我亲自挑的。”
祁恒见她没说话,把银簪拿出来,递给素伊瞧。
素伊瞧着那银簪,摇摇头,想到外祖父说的话,故意道:“这不是要送给你心上人的么!”
“送你啊!”祁恒瞧着她一笑。
“我想求娶你,我刚刚便说了我想做你相公!”
“傻瓜~”
素伊却突然想骂他,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不要脸~”
她脸红了。
“素伊,这东西早就想送给你,想和你表明心意的,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素伊瞧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接着又红了眼圈,这个傻瓜。
可她也是傻瓜啊,她本来就一直觉得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可~
她又想起外祖父说的话来?
外祖父为什么那般说?
那时她一听见,傻了眼,心痛难耐,没来的及多想,只想着上山寻他问个究竟,可哪知,摔成那般,那一摔,也吓到了她。
素伊一想到那些日子,一想到外祖父的话,还有自己一冲动就上山寻他,因为上山寻他又摔了一跤,可疼死她了,还吓死她了,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掉下山崖死了?
这回死也不知能不能重活一世了啊!
想到摔跤的疼痛,想到心底的害怕!
她又瞧了一眼祁恒,都是这个混蛋,然后她伸手又轻轻捶打在他肩膀上,她眼圈一红,“你个混蛋,你个混蛋,你个混蛋~”
都是因为他,什么都是因为他!
她讨厌他!
她要暴打他!
她要冷着他!
她要不理他!
她记得他居然和她在院子中说话时有些顾虑,可和旁的姑娘呢?
这个混蛋!
可捶打着,却避开了他的伤口,还舍不得用力。
祁恒任由她打在肩膀上。
“别哭~”
他伸手摸了摸她红了的眼眶,素伊的眼泪却一颗一颗流了出来,流在脸颊边,吓的祁恒连忙给她擦拭脸颊,边磨掉她的泪珠边安慰道:“别哭,别哭~怎么了?”
他一问,素伊眼泪掉的越多,她哽咽道:“你之前和我外祖父说了什么?”
祁恒疑惑,“啥说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和我外祖父说了啥,只不久前,外祖父告诉我,你喜欢的姑娘不是清水村的~”
说着,她很委屈。
祁恒一听,把她搂进自己怀中,解释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我哪里知道~”
祁恒皱起眉头,脑海中想了一圈,突然想到了那日陈叔问他的话,他心惊,该不会是哪日陈叔误会了?
“素伊,我不知道陈叔说了啥,可我确定我喜欢的姑娘就是清水村的啊。”
他又瞧着怀中的素伊道:“我喜欢的姑娘是你。”
他耳尖已经红了,又开口道:“我不仅喜欢你,还想娶你。”
他怀中的人儿怒怒嘴,“你那柜子里的四色糖该不会就是买来想娶我用的?”
“你早就想娶我了?”
祁恒应声。
素伊嘴里偷偷笑了笑,却伸手掐了掐他的腰。
这个坏蛋,混蛋~
“你说真的?”
男子应声。
“那你知不知道,我那日为了上山寻你,摔了一跤,那一跤可疼了!”
“都是因为你!”
“还有你,居然和我在院子中说话时好像有顾虑!怕旁人瞧见一般!可和旁的女子在院子中说话时怎么没顾虑了!”
“素伊~对不起~”
“我和你单独在院子中说话,心里确实是有顾虑,那是因为我心里有鬼,我怕旁人瞧见了我们这般对你名声不好,至于旁的人?你是说那周家姑娘吗?我对她没一丁点心思,我如何有顾虑?”
“哼!”素伊冷哼一声,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我才不信你!”
可她心里却是信的,不仅信,而且很信。
虽然她瞧见了,会生气,会气愤,可活一会,她就不气那事了,何况他还解释过。
“你就是个混蛋!”她嘟起嘴。
“好好好,我就是个混蛋,以后什么周姑娘李姑娘我都离她们远一些!”
“素伊,你那日是如何摔着的?都怪我~”
祁恒脸上露出心疼来,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腿。
“你摸哪呢?不是伤的那条腿,再说已经好了。”
素伊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
“素伊,对不起~”
“老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就不想想如何补偿我?”
说这句话时,她眼睛十分明亮起来。
“素伊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先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吧,现在,恩~”
她瞥了一眼他的身姿,又上下打量着,想到了刚刚那奇怪的感觉和他突然的离开,她突然俏皮坏笑,“那我们现在就先些夫妻之间的趣事,就当是你补偿我吧!”
接着,她开始去解男子的衣物,她青丝凌乱,早就在之前祁恒闹她的时候已经乱了~
那被她这番行为突然弄的已经懵了。
祁恒一愣愣的望着她,突然眼中又炙热起来。
“你可知你这是干什么?”
“我知道啊~”
“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为什么不能承受~”
祁恒一笑,突然又吻上她的额头。
素伊闭上眼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以为,她以为,这一回不会像刚刚那样了~
她还以为,还以为,那种疼痛,会袭来~
可迟迟都没有,她脸色怪怪的,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她都准备让他提前享用一点点相公的权利了呢,可他~
这也能忍着啊?
可,不对,他伤还没好呢!
素伊推了推抱着她的男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真的?”
“真的。”
“应该还没好吧?”
素伊怀疑的盯着他。
(四十六)怀疑
冬日大雪封山,很冷,山中的风景却不错。
冰雪封山,一片素白。
祁家小院中,大炕边炭盆里正燃着大大的炭火,房中房门被关的紧紧的,房中被考的热乎乎的。
房间中,大炕上,被窝里,有一男一女。
此时那个男子,开口道:“素伊,别再折磨我了。”
被叫素伊的女子,怒怒嘴,埋怨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接着她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怀疑的眼光瞧着他道:“我很怀疑你不行,要是你不行的话,我就不嫁给你了,不然以后我怀不上孩子了,不还得怪我么?”
祁恒听见她这般说,好无奈的苦笑!
他不行?他不行?
他不行?
他没好气的瞄了一眼素伊,开口道:“素伊,我再说一遍,不是我不行,是我想等到洞房花烛之夜。”
素伊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哄骗我的?等到时候把我娶回家了,我哭都没地方哭诉了!”
“你~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不听我也没法子~”祁恒没好气的望着她。
“你想想,我怎会不行呢?你就看看我这身姿?不强壮吗?”
可素伊又怀疑的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知道有一句话叫作中看不中用吗?”
“那长的高大强壮可不一定行呢!”
祁恒听见她说的,中看不中用?那长的高大强壮可不一定行呢?
中看不中用?
他中看不中用?
他高大强壮不一定行?
可他还是忍了忍。
这两日她都这样,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般怀疑自己不行?
素伊又道:“祁叔啊~你该不会,真的中看不中用吧?”
祁恒一听,瞪了她一眼,“你刚刚叫我什么?祁叔?你又知道你自己在说啥吗?”
“我当然知道啊!祁叔!祁叔!祁叔~”
听的人心胸燃起一团火,气炸。
“你知道后果你要自己承受吗?”
“无所谓,反正你这话这两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你~”
冲动有时候是魔鬼,特别是眼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关键她还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他,激怒他~
男子又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素伊瞧着自己身上的这个男子,心里又升起了一丝丝的雀跃、期待。
她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想把自己给了他,也要了他~
沉沦吧~
外间大雪纷纷,屋内炭火燃燃,炕上人影叠动,被窝软玉如酥~
可很遗憾,她的期待又落空了。
有句话说,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可也有例外,比如祁恒。
他都已经忍到极限了,身下的人儿一遍又一遍来勾引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数都用上了,他也不知她这是从那处学来的~
可他,抱着怀中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忍了又忍。
脑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等到洞房花烛夜!等到洞房花烛夜!他一定要让她知道她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一定要惩罚她!
谁叫她,这般勾引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在成亲前要了她。
可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啊!
见他忍着了,她好像还越挫越勇了。
这个小傻瓜,小性子的姑娘~
她身子那般软,那般诱人,那般美好,她不知道吗?
再这么折磨下去,他都要怕自己疯了,恨不得立马把她娶进门然后狠狠的惩罚她!
他又叹了口气,亲了亲怀中的人儿,隐忍着身上的躁动,把被子扯过好好盖在两人身上,开口道:“别再折磨我了,你是知道我的。”
他怀中的素伊可不听,她现在就想折磨他,勾引他~
若是没有勾引到他,想起来都~
怪怪的~
总怀疑自己,好像是魅力不够?
天杀的祁恒,这个大傻瓜,忍什么忍?
她又不要他忍!
什么伤害不伤害?
什么等到洞房花烛夜?
他们都说好了,等他伤好了就去提亲呢!
她又不在乎早一点还是晚一点的。
可祁恒这厮就是,在乎。
她脑瓜转了转,突然开口道:“祁叔,你为什么会想要娶我啊?莫不是因为我是陈家的外孙女?李家的闺女才想娶我?莫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觉得过意不去才想娶我?”
祁恒一愣,她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他连忙解释道:“你胡说什么?又胡想什么?”
“哼,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想娶我的吧?”
“别胡想~”
他把她抱的紧了些。
素伊窝在他怀中不说话,她脑袋瓜又转了转,又故意道:“那你是因为,在山洞里轻薄了我?还在这院子里轻薄了我要对我负责才娶我的吗?”
“别瞎想,是我心仪你,喜欢你,早就想提亲,也是因为要负责所以要提亲!”
素伊抓住了负责两个字,连忙道:“还是因为要负责?”
祁恒摇摇头,亲了亲她额头,盯着她眼睛突然开口道:“素伊,我的心意,你还要质疑吗?”
素伊脸一红,她缩进被窝里,不去瞧他,也不理他。
可在被窝下的她脑袋又转了转,又把头钻了出来,“哼哼,还是因为要负责吗?”
接着她躲开他的目光,不去瞧他,又开口道:“鬼知道你的心意~”
“我才不知道呢~”
祁恒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素伊,你别闹,怪~”
别闹?
她就闹了。
素伊咬了咬牙,开口道:“哼,我就闹了,就闹了,你是不是厌烦我了,你说~是不是?”
接着她又开口道:“若不是我闹,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和我开口要求娶我啊?现在却又怪我闹了!”
说着,她声音都哽咽了,接着又道:“你就是个混蛋。”
祁恒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瞧瞧,现在又傻了吧~”
祁恒反应过来,开口道:“素伊,其实你不闹,我也是要求娶你的,我当时只想着,和你互相通了心意,就去提亲。我害怕,万一你心里没我,我若是说了,你家和陈叔会不会看着我这般,然后强迫你嫁给我,我喜欢你,可我也不想强迫你啊!”
强迫?
不想强迫?
“你~”素伊扯开被子,一脸怒气道:“这几日是谁说心仪我?喜欢我?要提亲?现在呢?是不是我说一句不愿意,照着你的想法,就要说变就变了?是要觉得强迫我了?你什么意思?当我猴儿耍是不是?谁稀罕你娶了?谁要你强迫?你就不知我的心思么?你就不知姑娘家有时候说的不愿,有时候闹性子,就是想要你怜惜么,要你在乎么。”
“好啊,你个祁恒,既然不强迫,那你现在就走!说是不想强迫?是不是明明就是你没那么喜欢我。”
“要是很喜欢我的话,怎么经历去争取呢?还说什么强迫?”
素依拿起自己的衣服生气的就要穿起来。
这个混蛋,活该他孤独终老,活该他失血过多。
祁恒瞧着她穿衣服,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只是傻傻的又把她搂进怀中,不准她再穿衣裙。
素伊在他怀里吵个不停,闹着要走,可他不放,她被气的又好笑又想哭,她开口道:“怎么?现在就学会强迫了?学会死缠烂打不要脸了?”
祁恒耳尖瞬间红了起来,他抱紧素伊,把脸埋进她的颈肩处,开口道:“你别走,我舍不得,我喜欢你”。
“那你证明给我看,你喜欢我!”
素伊说这句话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如何证明?”
“你喜欢我,你就会想要我是不是?那你要我,我才信。”
她说这句话时,推了推抱着她的祁恒,她眼睛亮亮的,有些勾人有些魅惑。
祁恒盯着她,却叹了口气,然后认真的开口道:“素伊,你听我说,第一,我是喜欢你,也想要你,可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想等成亲了再要你,我要你负责。第二,不是我的身体很行;第三,我原先怕你太小,不懂什么情爱,所以心里总是有几分胆怯,想着不能强迫你,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及笄了,彻底长大了,你也说了你心里我,那么,你要记住,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而我,会因为你这句话,死磕到底。”
这个男人?
突然又正经了起来?
可接着,祁恒又把头埋进她的颈脖,蹭了蹭,又是这动作,素伊不知怎么的,前一秒他还那般正经,现在却?
她瞬间起了些鸡皮疙瘩。
“素伊,我喜欢你,很喜欢啊。”
祁恒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开口道:“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啊。”
听见他这般说,又想到他刚刚认真的话,素伊没再闹了,接着又和他躺好,两人窝在被窝里。
被窝里热热的,素伊突然推了推他,好奇的开口道:“我想听你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很久了,好像是从那个山洞开始~”
“真的?”
“真的。”
“我荷包里还珍藏着你那日留下的发带~”
“发带?给我瞧瞧~”
祁恒点点头,放开素伊,从枕头下面拿出荷包来,拿出那发带来,递给素伊。
素伊拿过,瞧了一眼,时隔久远,可还是想起了那日,她突然笑了笑,自己当日太过好笑也太过大胆了啊,还有那一跤摔的,太伪劣了。
“原来你从那日起就喜欢我了?好你个祁恒,把心思藏的这么深,还有你说,你总往我家送猎物,是不是也打着这什么算盘呢?”
素伊嗔了他一眼。
祁恒摇头,又点头,又摇头,“你都没发现吗?”
素伊摇头,装作一脸无辜。
“你真没发现?”
素伊还是一脸无辜的摇头。
祁恒重新把她搂回怀中,“那你现在发现了。”
她伸出双手突然抱紧了他,想了想,又开口道:“我也喜欢你。”
其实和他斗了那么久的气,自怨自艾的那么久,都是因为她自己矛盾的很。
她希望他主动强横,可他真的主动强横了她又羞涩。
她希望他多关心自己,可他真的关心了她又不想理他。
她在山上摔了一跤,太可怕了,前一世她就是在山上那般摔了失去的。
她怪他和外祖父说了什么话?让外祖父误会?
她想看他着急无措想见自己的模样~
什么闹,什么冷着他,忽视他,疏远他,气他,都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而她的什么羞涩,紧张,忐忑等则是因为她的矛盾小性子加上情窦初开所致。
被偏爱的,从来都是有恃无恐。
她心底一直觉得自己就算闹,就是矛盾,他也不会离开。
是啊,他确实不会离开。
不过,闹了一场,她也累了,以后,和这个男人,她不想闹了,她想和他好好过,想给他生儿育女,还想好好疼他。
她又伸手摸了摸他那还未完全好的伤痕处,心里无尽怜惜涌了上来。
她也真的坏,明明知道他伤痕还没好,明明知道他要打猎那么危险,明明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她闹什么呢?
闹什么呢?
她怎么能这么坏?
她把身子缩了缩,又倚进他的怀中,抱着他,柔声道:“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
接着又柔声道:“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我想把自己身子给你,我想跟你生儿育女,想和你白头到老。”
她抱紧了紧他,怀中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说什么对不起?”
祁恒和素伊在大炕上躺了一会,两人便穿戴整齐,看了看天气不早了,不能再耽搁,祁恒便撑着伞送她出门。
油纸伞下,大雪中,祁恒瞧了一眼旁边自己护着的素伊,开口道:“你刚刚说的办法有用吗?还是我先去和你爹娘说一声。”
“你就听我的,我今晚先和我娘通通气~”
“那你娘要是不同意呢?还是我自己去说,今晚若是说好了,明日我便请媒婆上你家提亲。”
“那要是没说通呢?”
祁恒想了想,“那我就一直说,直到说通了你娘亲愿意把你嫁给我为止。”
“真的?我本想着等你伤好了再去说,我怕我爹娘会对你做出各种为难。”
“傻瓜,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祁恒又笑道:“昔日你爹爹说过,若是我有心仪的姑娘了,他和你娘要保媒呢,而且他和你娘一定成全!”
“真的?我爹爹何时说过?”
那日她脑子迷糊,情绪低落,在灶房里和她娘亲洗锅刷碗筷,根本没注意外间说什么,何况他们在外间说了那么久那么多,她哪里注意到了这一句。
“当然说过的。”
“那你自己去说吧,我就坐在家里看你怎么说。”
“那你等着~”
祁恒笑了笑,一脸信誓旦旦。
他先把素伊送回家,没有转身回家,而是往村口去了。
他心里有些忐忑,说起娶亲,让人期待又羞涩又喜悦啊。
父亲去世时,格外交代了他要延绵祁家香火,解决自己人生大事。
他把手中的伞撑高了些,朝天空望了一眼,等他成亲了,父亲应该也可以安息了。
等到他们成亲,他要带素伊回老家给父亲和母亲上香,也让父亲和母亲瞧瞧他们的儿媳妇。
他把伞拿好,继续往村口走,走出了村口,又绕了一圈,走到一片坟地,他朝陈修的衣冠冢走去,到了陈修的衣冠冢前停下步子,看着陈修的衣冠冢轻声道:“陈大哥,我想娶素伊,就是您昔日口中那个调皮又活波可爱的外甥女,以后我可能要改口叫你舅舅了。”
他脑海中浮现素伊的模样,又浮现陈修的模样,又浮现满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他看着陈修的衣冠冢,开口道:“都过去了,陈大哥,不对,舅舅,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亲人~”
还在下着雪,瞧着一时半会不会停,他在这处待了一会,又然后转身了,接着往清水村村里走,瞧着天色,又往素伊外祖父家的方向去。
等走到了院门口,连忙敲门。
正好碰上陈老头要准备去女婿家吃饭,见是祁恒,陈老头赶紧把人请了进来。
(四十七)“闲话”
冬去春来。
清水村的雪早就化去了,天气也回暖了些,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的,雪化的那般早,走的也那般早。
村口热热闹闹在聊着天,聊天那内容是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据说下个月初九有两场喜事要办,是那村南边老周家,还有村尾的李家。
傍晚村口这棵大树下,有几个大娘在一起唠嗑,其中一个大娘开口道:“老李家那未来女婿来了多少聘礼?”
开口问的这大娘去年冬日下雪前带着一家老小去隔壁村娘家过年去了,这开春了半个月了,昨日才回来。
“哎,你没听说?那个祁恒倒是个不错的,该给的都给了,还另外多加了两箱子聘礼呢,我听说那两箱子装的好像是上好的料子?”
“啧啧,那还不错,那老周家未来女婿也是个不错的。”
“可不是?老周家那位,当初聘礼整整抬了十箱子来,前些日子又送了好些东西来!”
“周家的聘礼我是早就知道的,可年前不是听说那周家姑娘和她表哥闹翻了吗?闹着要解除婚约,还把她表哥气的都躺上了病榻上?怎么现在又好了?”
“听说还得了失心疯不是?”
“哪听来的胡话?那是两个小孩子闹闹脾气呢罢了!”这答话的是周青婢本族婶子。
“我家那青婢儿从小和她表哥玩的好,这小两口闹别扭闹闹性子怎么了?合着你们当年没和你家那口子闹过性子?”
“又哪里来的失心疯,那青婢儿大胆了一些就叫失心疯?”
“这?这倒也是......”
周家的青婢姑娘,早就和她那表哥定亲了,她表哥名叫萧玉。
此时这两人正在周家后院屋檐下长凳上坐着。
萧玉一身长衫,身姿清瘦,五官端正,他旁边坐着周青婢。
“婢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表哥,我怎么会骗你呢?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醒了过来就听见娘说你病了~”
她声音温柔,说着说着话头便低了下去。
萧玉盯着旁边的表妹,怜惜道:“只要你别不理我就好,都过去了。”
周青婢一听,连忙摇摇头道,“表哥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不理你呢?你要信我。”
她一张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又抬起头望着表哥,那水汪汪大眼睛里全是她这表哥。
萧玉伸手,握住了她垂放在左身侧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盯着她道:“以后,你不能再不理我了!”
萧玉瞧见她羞涩点头的模样,差点哽咽。
天知道那半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要不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他这表妹一夕之间突然变的不搭理自己,也不愿和自己成亲了,他的心都碎了,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他的表妹又怎么了?
为什么不理他了?
明明是同一副皮囊,可看着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萧玉紧紧握着周青婢的手,盯着她,现在好了,他的表妹回来了,这才是他的表妹啊。
“过几日,咱们去青山那寺庙里上柱香,求几个平安符。”
“嗯,都听表哥的。”
青婢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羞涩笑意,又伸出另一手捏了捏他的衣角,带了丝撒娇味。
萧玉看见这无比熟悉的小动作,心头一震,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晚间的清河村里,从河面吹来的微风很舒服,天上的月光很明亮,还有许些星星在夜空上点缀。
那黑夜下的有情人深深望着对方。
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负郎君不负卿。
离这周家远一些的,有个院子,一个妇人把洗好的衣物晾好,又把木盆放回了灶房,抬起步子去了自己闺女的房中。
李母撩开门帘,看了整在油灯下绣着袍子的素伊,“怎么还在绣这袍子?你那嫁衣绣的怎么样了?”
“娘亲,嫁衣我已经快绣好了,我先把这袍子做好给恒哥。”
自从两人定亲后,素伊就改口叫恒哥了。
“还没嫁给他呢?整日就给他绣衣袍子?”
“娘亲。”
素伊抬起头,望了自己娘亲一眼,见娘亲正拿笑脸看着自己,“娘亲您就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不说你了,不过你也早点睡,这袍子明天绣也无妨。”
素伊娘说完,把帘子放下。
冬天到时,家里门帘都安上了帘子,用来挡风,虽然现在冬日已经过去了,到了春初,虽是春日,可李家挡风的帘子还未及时取下来。
素伊娘转身去了堂屋,说道祁恒,她从前从未把他当成女婿来看,天晓得,他要做她女婿了啊。
她想到那天,祁恒那小子倒是聪明,先去说服了她爹,再和她爹一起来。
她那爹也不知是被祁恒灌了什么**药,使劲帮着那祁恒来劝她,她也知晓祁恒那小子不错,对自个家好,对自个爹也好,为人正直又讲义气,可......
可她也没想把自己的女儿赔出去啊?
可那天,他的态度太真诚了。
最重要的是,他承诺了要在这清水村买田地。
她想着既然他会买田地,有了田地,就有饭吃,种些庄稼,总比他整日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的好。
庄稼人的眼里,有了田地就是有了命根子。
她还去问了自家闺女愿不愿意?
没想到她那个闺女是一百个乐意,还说自己早就喜欢上祁恒了!
素伊娘无奈,再和自己相公一商量,就这样松了口。
这一开春,祁恒真的在村里买了三亩良田,又自己在开荒地,还把房屋重新修缮了一番。
素伊爹娘思考一二,还请人去了祁恒说的那老家打听了情况,见他说的属实,才真正放心把闺女给了他。
第二日。
下起了小雨,素伊在房中看着窗外的小雨发愁。
初春啊,雨水真是多。
等到下午,雨水小了些,素伊拿起今早用包裹抱起来的青色披风,这披风是她昨晚赶着通宵赶好的,她还想着多给他做上几条。这季节,山上湿气中重,这袍子正适合他上山披着,能挡挡湿气。
她拿起包裹,拿起门边的垂放着的油纸伞出门,撑开油纸伞往祁家方向去。
一道身影走在小雨中,披着的披风一摆一动,露出里面淡绿色的粗布裙摆,裙摆下的绣鞋,已经湿了。
到了祁恒小院,那身影推开没关的院门,从外间进去。
小院灶房烟囱老远就望见冒着白烟,等她进了灶房,果真看见了正在灶台前的男子。
“怎么下雨了还过来,冷不冷?”
祁恒听见声响,连忙起身,往素伊走去,素伊把伞收起来,放在门框边。
再回过身时,小手已经被暖烘大手包住了,“过去烤烤火。”
“先等会,你先去房里试试我给你做的新袍子呗。”
“等会去试,你先烤烤火,鞋子湿没湿?”
说着,他直接动手扯了扯她的披风,瞧见了那已经湿了的绣鞋。
“我给你打些温着的热水泡脚,包袱先给我。”
“也行。”
她把挂着手腕上的包袱给了祁恒,自己又去了灶台前大火边小矮凳上坐着,伸出手烤了烤,这天一下雨又冷了起来,也不知那些晚间在村口树下聊天的婶子们是如何抗冷的。
祁恒把包袱放在房里大炕上,回了灶房就着木盆打热水,兑了凉水,拿出一方干净棉帕,开口道:“先过来洗把脸,外头风大,刮在你脸上疼不疼?”
“不疼。”
素伊摇摇头,站起身子往祁恒走,祁恒已经在热水里捏好了热绵帕递给她。
“往后这种天气你别出门,我去找你就好。”
“那大风刮在你脸上就不疼了?”
素伊擦了擦小脸,又擦了擦手,把帕子回给祁恒。
“我皮糙肉厚的,有什么疼的。”
祁恒接过帕子,捏干,晾在灶房一根用来晾干帕子的麻绳上。
“你皮哪里糙了?我觉得你比咱们村的其他后生那脸皮白净多了!”
祁恒又拿起另一个他平日用来洗脚的木盆,往里面倒热水,兑些凉水。
“是吗?”祁恒拿过来一张矮凳放在刚刚兑好水的木盆前,接着道:“坐着,泡脚。”
素伊坐下,祁恒帮她把绣鞋脱下,“怎么不说一声?鞋袜都湿成这般了。”
“没事,一会回去换个绣鞋就好。”
祁恒帮她把鞋袜都已经脱掉,卷起她裙摆裤脚,把她一双小脚放在木盆里泡着,“说的什么话?要爱惜自己,往后我进山打猎不在家的日子你更要爱惜照顾好自己。”
“知道洛。”
“人家还不是为了来找你?”
“你啊。”
“对了,我灶台熬着鸡汤呢,准备熬好了就给你送去,那成想你已经过来了。一会熬好了你先喝点汤,去去寒气,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这么快就想送我回家?”
素伊朝祁恒眨眼睛。
“那倒不是。”
他给她洗着脚,高大的身子蹲在她对面。
“那一会再回家,我早就和我娘说了,要在你这吃饭,没那么快回去的。”
“好。”
“一会我叫我娘装些干菜和红薯给你,你也别总往我家送东西,你自己也留点,这大冬天的吃食紧张的很,也就你是个傻子。”
整个冬日,祁恒不知道又往李家送了多少风干的肉类。
“上次不是装了些了?我还没吃完。”
祁恒起身又从灶房墙上的麻绳上扯下一方干帕子来,她又把小脚抬起来,他帮她把小脚擦干净。
接着放下帕子,又抱起她往房间炕上一放,大炕上早就被烧的热烘烘。
“我去把你鞋袜放在火边烤。”
“好,那你快去~”
素伊推了推祁恒。
祁恒笑了两声,往灶房走,把女子绣鞋往灶台火边放在烤,又把两个木盆里的水倒掉,帕子晾好,又洗了洗手,看了一下鸡汤,用铁夹往灶洞里舔了两块木炭,这才往房间走去。
房间炕上,素伊已经脱掉袍子放在一旁,她从包袱里拿出袍子,看见祁恒进来了,开口道:“快试试,给你做好了。”
“这么快?”素伊给他做袍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祁恒听话的走进了炕边,素伊站在炕上,弯着腰给他披上。
“真是好看的很!”
“你也好看。”
“谢谢娘子。”
“谁是你娘子?”
素伊捏起的拳头锤了锤祁恒的胸口。
“你啊。”
“正经点,不然有你受的,又想像那般那样了?”
“那般?”
祁恒眼角含笑,开口吓唬她。
“再那般勾引我,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反正,也要成亲了!”
素伊一听,直接伸手,拉住他一起坐在大炕上,又抱住他,还用身子蹭了蹭他,柔声道:“就要勾引你的!”
“如何勾引?”
“你.......明知故问?”
“哎,你那荒地开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春天雨水多,容易开。”
“嗯嗯,以后我要在你开的那地里种好多好多菜,要种麦菜,要种芥菜,还要种豆薯!等那菜熟了,我就去摘,然后我们要炒着吃!”
“好,都随你。”
“嗯,对了,我还想在这后院种两棵桃树,再种两棵橘子树!等以后桃树结果了,你去帮我摘!”
“好,都种。”
“还有枣树!枣树也要种,我外祖父家后院从前就种了枣树,小时候我经常和阿河他们一起爬树摘枣子,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可以这样。”
“好,都听你的。”
这个男人,明明生的这般高大,五官又硬朗,和素伊站一起,要是他随便做出凶相来,就能吓到她一般,可他说的话,却带了柔意。
“那以后,我在家中乖乖伺候你~”
“说什么伺候?”男人又伸手摸了摸怀中女子的头,傻丫头。
“我娘亲说的,出嫁了要好好和相公过日子,好好伺候相公......”
“你娘的意思不是伺候,是体贴。”
男子又伸手摸了摸怀中女子的头。
“那我体贴你吗?”那女子突然抬起头望着他。
男子一笑,“体贴啊,不然这袍子谁给我做的?谁没事给我做袍子?”他自是知晓这季节雨水多,湿气重,哪怕晴天他上山时,山中湿气也是重的,他刚来那年,这丫头就给他送过袍子。
素伊伸手,绕了绕自己耳边的发丝,脸上露出了笑容,“真的?”
“真的。”
素伊又伸手,捶了捶他胸膛。
(四十八)日子
四月的江南小镇,小村中,又下起了雨。
素伊走的快,终于到了小院门口,进了院门又进了灶房。
抹了一个额头上的雨水,拍了拍身子淋湿的衣裙,她刚刚是出门去瞧了瞧自家田中那禾苗,不想逢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
她郁闷的叹了口气,又走到灶台前开始生火烧起水来。
灶洞里火苗吱吱的燃着,屋外还在下雨,她抬起头朝灶房外望了一眼,心里有些担忧起来,她相公昨日便上山打猎去了,这雨下的......
她眸子暗了暗。
灶洞里大火烧了一会,锅里那水很快便沸腾,她站起身子,赶紧找了干净的木盆和水桶,打水兑凉水,洗头,洗澡,再从柜子中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还拿了一块粗布帕子包住青丝就往歇息的房间去。
房里的大炕,铺着草席,草席上面叠放着一床灰色薄被,还有一个灰色枕头。她坐在草席上,脱了鞋子,往炕上一趟,准备睡会。
许是走累了,又淋了雨,一粘上炕,她很快便睡着了。
外间还在下着,半山腰上的祁恒冒着大雨往下赶路,进了村口,回了家中。
家里灶房门掩着,他推门门进去,先把东西放下,朝堂屋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又往房间走去瞧了一眼,见自己的小娘子睡着了,头上还包着一方帕子,露出几根有些湿润的青丝,他皱起眉头来,想伸出给她擦干头发,可想到自己身上手上都脏,又回了灶房,生起火,弄了炭火,端进房中。
再打凉水,冲澡,洗头,换衣。
等一切都弄好了,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块干净帕子,去火边烘热些,顺便又加了点柴火。
然后拿去炕边,轻轻扶起素伊的头部,把她已经湿润的帕子抽出来,用还散发着温热的帕子帮她把青丝包起。
如此反复,直到慢慢用帕子绞干她的青丝,才用另一块干净的温热帕子包好,才放过她的头发。
素伊睫毛很长,眼下却一丝乌青,他摸了摸她的小脸,有些心疼,像是下定决心,决定着什么。
一直到给素伊擦干了青丝,外面的雨夜也停了,他才去把灶房中的猎物和刀具拿到井边,打水,磨刀,把猎物处理了。
处理好了猎物,又去把自己脏衣服和素伊换下的衣服洗了。
半响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去拿了一只野鸡处理好,在灶房砧板上用菜刀切成小块,又从灶房角落捡了块生姜洗弄干净,切丝,和着鸡肉一起用小锅烧火顿熬起来。
等他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素伊晚间是被饿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房间里亮着油灯,她有些奇怪,恒哥回来了?
她翻起身子,掀开被子起身下了炕,炕边还放着炭火,她连忙穿好鞋子就往外间走,嘴里还喊了两声“恒哥?”
灶房的祁恒已经听见了动静,往房间里来了,素伊正好瞧见祁恒走进来,她连忙跑过去扑向祁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恒连忙接住她,“下午就回来了。”
“你有没有受伤?”
素伊抬起头来,就准备动手扯他的衣服看,祁恒摇头,却任由她扯开自己的衣物。
她仔细检查一遍,见他没真没受伤才放心,又帮他把衣物弄好。
“饿了吧,我做了晚饭,先吃点。”
素伊点点头。
灶房里火炉子上温着的小锅,祁恒让素伊坐在堂屋的桌上边凳子上等着,他先是去灶房打开小锅盖子,鸡汤已经熬的香味浓郁了,他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碗筷和勺子来,给素伊先倒了一碗鸡汤,又夹了几块鸡肉给她端过去,素伊瞧着他,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喝了一碗熬的香味浓郁味道清淡的鸡汤。
祁恒见她喝完了,又给她盛了一碗,又拿了两个饼子过来,给她吃。
等素伊吃好了,他再去打了热水兑好凉水,拿了一方干净脸帕,一起端过去给她洗脸洗手。
等一切都弄好了,他又牵着素伊坐在房间中的小凳上,把她抱在自己怀中,握住她的手烤着炭火。
素伊窝在他怀中,盯着那炭火,想了想,到底是开口了,“恒哥以后,别去打猎了好吗?”
“还记得上回你受伤吗?我的心都要担心死了。”
“恒哥,以后咱们不去打猎了,就种点田地,那怕攒不到多少银子,也没关系的,大不了我想想法子去镇上找份活计。”
“我好怕,万一你没了,留下我一人可怎么办?”
她还想说,两世了,好不容易嫁给你,要是你没了,她该怎么活?
这个本是有些小性子的女子,也不知怎么的,成亲以后,变温柔了许多,也便的成熟了一些。
“素伊,我以后少去打猎了或者不去都行,听你的。”
从前他孤身一人,怎么生活都无所谓,现在有了素伊,不一样了。
娶她之前,他经历过生死,他不怕死,娶她之后,他有家了,有责任了,不敢死。
如果他这养家糊口的方式会让他娘子担忧、不安,他可以考虑换一种养家糊口的方式。
素伊一听,接着是喜悦的点头。
“恒哥,从前你去打猎我总担心你,可我说了你也没细听。”
“我已经嫁给你了,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一说要上山,我的心都揪着疼,想着你又上山打猎,我那山中猛兽极多,想到你身上的伤口,我害怕。恒哥,以后咱们就种着那两亩田地,把后院再开出一块菜地来,好好过日子就行,大不了,我再做些糕点拿去镇上卖,咱们做些小本生意或者找份活计~”
祁恒听见她的计划,心疼的很,自己既然娶了她,定然不想她受苦。
即使给不了多么荣华富贵的生活,可是能给的,他也想尽办法给。
“素伊,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知道素伊在家有她爹娘疼又又她外祖疼,也是从小娇养的。
现在到了他这,他更要好好娇养着,好好疼着,总不能让她嫁给了自己,反倒比在娘家过的还要艰苦。
他摸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柔声道:“素伊,你是我的娘子,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的。”
“我少时丧父丧母,领居家好心大哥介绍我去富贵人家做活,大了点就上了战场。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想过我的生活要怎么样怎么,可现在,不一样了。”
祁恒又摸上她的小脸,摸了摸她眼角的淤青,心疼道:“你从前不是有些好奇的问过我,战争结束以后那两年我做什么去了吗?我现在告诉你,那年战况刚刚结束,我随着大军一起班师回朝,大伙心里高兴都等着论功行赏。”
“可是,大将军一回到京都,便选了一支士兵出来,我也被选入了其中,要我们做一件事情。”
“好在后来事情办妥了,我留了条命回来,我也才时隔了两年才来到这清水村。”
“我原先攒了一些银子存在钱庄。”
“这些日子,我有沉醉在娶你的喜悦中,都把这事给忘记了。”
“那没成亲前,你也没和我说啊。”
素伊嘟嘟嘴,假装有些不开心的瞧着他。
祁恒摸了摸她的青丝,柔声道:“这事都过去这般久了,一时半会我忘记,我今日见你睡着了,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想把日子过好点,可日子过好是好,还需要什么?银子啊?我这才想起来。”
接着祁恒又道:“以后,我少打猎,或者不打猎了,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上山危险了。”
接着他又道:“我不在家你可有想我?”
她怀中的素伊怒怒嘴,想了想,也没什么计较,她了解他这个人,他说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就是没想起来,不过他说的那两年是办了什么事情?她好奇,却没问。
“谁想你哦,我才不想。”
“可我想你,才一晚就很想。”
祁恒低下头盯着怀中的素伊,他呼吸越发沉重。
从微热到炙热,并不要多久。
新婚夫妇,总是要温情又释放一些。
成亲了,怀中的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娘子了,正正当当,明媒正娶,他想如何证明他那方面“行”都是可以的。
小镇,清水村,夜晚,小院中,炕上,他们是对新婚夫妇。
男子孔武有力的身躯望着自己娘子,瞧着她累及了的模样,“现在,知道我,不是中看不中用了吧!”
女子没说话,她也没力气说话,这个混蛋男人,早就在洞房花烛证明了他没有不中用,可不怎么的是不是之前被她撩拨的太狠了,这成亲后,每每做那事,他都好像格外卖力。
歇息了一会,人影又开始晃动。
“我...已经知道你没有不中用...可...可...”
也不用总证明自己吧?
田间的田里插着新稻,瞧着因为今日下雨得到了滋润,相信到了收割的季节,今年的稻子产量也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