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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全文阅读

作者:茶烟善绿     青山横北故人归txt下载     青山横北故人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唯一(八十六)

    细碎的月光洒在铺满落叶的草地上、河面上,林风远看了一眼跪着的张尉,没说话,倒是他身后的侍从阿飞略带调侃的语气开了口。

    “是什么样的妇人,让咱们这不近女色的张大哥也丢了魂?”阿飞说完,笑了笑。

    “咱们这地方,姑娘少,好看的更少,我听说你老娘为你的婚事急了好几年了,怎么,你现在却看上了旁人的妻子?张大哥,这可不好,咱们军营里可不能出这样的事情。”

    张尉有些懊恼,偷偷看了一眼将军,见将军没生气,没什么表情,涩涩的望着颇为熟悉的阿飞开口了。

    “阿飞你不知道,那女子长得...怎么说,总之她长得和天上的仙女似的,若不是有那般相貌,我还能丢了魂?你若是见过就不会这样调侃我了。”

    “她真的美,用什么词形容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说不上来,总之你见过就知道了。”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素色衣裙,却美轮美奂,不似凡人,她说-罗敷自有夫,可能是骗我的,我娘说没见她提起她夫君......她来我家隔壁住已有几个月了......”

    走在河边的林风远突然回头看一眼张尉,眸子里好像有疑惑。

    阿飞看出了将军眼中的疑惑,对着张尉开口道:“走,走,若是真有你说的那样美貌,那咱们就去看看吧,说不定真是诓骗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妇人?而是瞧不上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

    “我想着也是......”

    这样说着,阿飞已经朝张尉使眼色,张尉站起身子,连忙给二人带路。

    从城外河边到城内不远,阿飞一路上和张尉讨论起那女子,仔仔细细问张尉是如何见到那女子的。

    张尉沉下脸,小声道:“今日不是下了一场大雨,我家院子晾着的衣物飘进了她家中,我运用轻功闯进她院子里捡衣物,本来想马上就跑,哪知道无意间望见了那女子一眼~”

    “阿飞老弟,我不骗你,真的美,你见见就知道了,你知道你老哥我是老大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来形容姑娘家美貌,但那女子是真的美,我若是骗你遭天打雷劈。”

    “我信你,信你,别发这样的毒誓。”

    “......”

    林风远没空管他们一路上说什么,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素色衣裙,素色衣裙,素色背影,无助的素色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就跟着下属到了这院子门口,他看着张尉运用轻功进了人家院子,轻手轻脚,开了人家的院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院里很干净,种了一棵枣树,枣树下面有一方石桌、几方石凳,落叶片片随着微风刮下来,泥土与枝叶的气味游走在空气中,给了他莫名的熟悉感。

    月光下,灯火阑珊,林风远伸手接住一片垂落的枣叶,看着眼前的一方石桌、几方石凳,心中某个地方有涩涩的微愁。

    张尉去敲响了房门,也不知道张尉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房中点起的油灯微微闪烁了一下,房门打开,是一道纤细身影。

    借着灯光和月光,看清楚了,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没绣一点花纹,乌黑的秀发垂落在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万种风情尽生。

    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冰冷,青丝随微风飘动,发出幽香,腰肢纤细,脸色冷漠,朝着他们望过来。

    林风远一愣,看见她那副冷漠害怕的模样,鬼使神差的站起身子,朝着她走去。

    女子神情诧异,望着林将军,心思浮动,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似是故人,缓缓归矣。

    阿飞和张尉看着恍若在黑暗中丢失了魂魄的将军,看见神情由淡漠转为喜悦的将军,看见将军把自己披风解下,披在那女子身上。

    然后见那恍若仙子一般的女子眼圈一红,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出一句,“好久不见。”

    林风远嘴角微微上扬,给她系好披风,低声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倒是严秋落红着眼,尽量微笑着一边打量一边说:“你晒黑了,不像在京城里那般,如今才像是个真正的战士。”

    林风远盯着她,许久,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以为你已经香消玉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那些后悔亲自把你接进皇宫大院的日子里,早就悔恨无奈,还好还好,又见面了。但美丽的月亮令人神往,一直在默默的祝福祈愿属于自己的月亮终会给自己的心空一抹清幽的浪漫。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房屋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枣树上一般。

    严秋落抓紧身上披风,这边疆春日的晚间,十分冰冷,好在身上有了这件披风。

    月色是这样的柔和,看见熟人的心思却是如此的沉重,淡淡的,静静的,俊朗的面庞在她脑海里像洪水般席卷而来,他的气息就在身边。

    不远处枣树下的阿飞看清楚了这女子的容貌,心里已经翻天覆地,却装作没事一般,暗示张尉赶紧离开,张尉似是呆住了,不为所动,最后还是阿飞拉着张尉悄悄离开了,离开前特意把院门关上。

    一阵凉风刮来,已经到了河边的张尉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身旁的阿飞,喃喃道:“那女子和将军认识?”

    阿飞点头,算是应了。

    “那女子是将军的人?”

    张尉想起林将军把自己披风解开给那女子披上时的模样,心里又惊又怕,他刚刚还在门外威胁那女子,吓唬她若是不主动开门出来,他们就破门闯进去。

    阿飞这回没说话,看着月色如流水一般,穿过夜色静静地泻在河面之上,将河面点缀得斑驳陆离。

    他没再理张尉,张尉却不依不饶。

    张尉缠着阿飞要打听那女子和将军的关系,可阿飞守口如瓶,就是不说,张尉没法子了,只好坐在草地上,任由露水打在自己身上,叹了一遍又一遍的气。

唯一(八十七)

    谁也没问谁怎么在这里,为什么在这里,更没有问她怎么还活着,怎么从皇宫大院死里逃生出来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气氛融洽,说不上太好,但也不坏。

    末了,林风远叮嘱她,若是有什么时候可以去军营寻她,她刚刚道谢,房里的孩子便哭了起来。

    严秋落神色一僵,连忙进房哄孩子,喂孩子喝东西,林风远跟在她身后进了房中,看见嫩呼呼的小娃娃,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多了丝母性光辉的女子刚刚闻好了孩子,哄好了孩子。

    等严秋落把孩子放在炕上,盖好被子时,才想起来林将军还在。

    一回头,对上林将军的眼眸,脸色突然一红,有些窘迫,刚刚她可是在喂孩子.......

    连忙转过身去把自己衣物整理好,等气息平稳了些,才回过头努力扯出一抹浅笑,开口赶人。

    林将军点头,转身走了。

    出了小院,听见她锁上院门的声音,听见她细碎脚步回到房中,他抬起头,望着月色,耳尖微微发红。

    现在恨不得赶紧寻一壶酒水,在月光下喝着酒,在朦胧中沉醉,珍藏心中尴尬窘迫。

    微风刮起,他在院门站了许久,想起那个小小娇嫩的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她和圣上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要带着孩子假死?

    让大家都以为她葬身火海?

    还是说,是旁人威胁她所致?

    林风远垂下眸子想了许久,能助宫妃逃出皇宫大院,从圣上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够办到的。

    对了~

    含远,小世子......

    林风远想到如此,脸色一冷,提起步子走了。

    第二日。

    一辆马车快速驶出秦府,上面坐着一名小姐,两个丫鬟。

    秦府秦大人是这个边疆小城的县令,家中有一长女及笄一年有余,无奈眼光太高,除了镇北大将军林风远,谁都瞧不上。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将军看不上她。

    秦大人为了此事已经愁了好些日子,可任由秦夫人如何劝秦小姐,秦小姐也不听,说什么若是不能嫁给林将军,那就绞了青丝去山上做姑子。

    车马刚走,秦夫人就在后院听人说小姐已经带着两名丫鬟出门去了,说什么是去山中寺庙求神拜佛,求姻缘。

    秦夫人生得十分秀气,风韵犹存,风姿尚可,虽是比不过京城那些贵族夫人,但比起这边疆小城许多夫人来说,已经算是姿色上层了。

    她生得闺女秦芳娇也算不错,继承了她和秦大人优点,姿色在这个小城来说,算是上层。

    “去,带几个人马跟着小姐的车马,仔仔细细护着小姐。”

    “是,夫人。”

    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侍从赶紧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马,去追自家小姐车马。

    “夫人,您消消气,小姐就是去求求姻缘,不会有什么事啊,您就放心吧,咱们这地方,安全的很。”模样圆润,肤色微微发黄的老妇人吴婆子开口,她是秦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对秦夫人忠心耿耿。

    “你说的简单。”秦夫人白了吴婆子一眼,阴沉着脸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正房里,丫鬟们端上清茶过来,侍奉当家主母,秦夫人因为自己闺女擅自出门,心情不好,把丫鬟们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吴婆子。

    “妇人,您就放宽心吧,小姐福气大,算命的先生不是说了吗?说小姐命中注定遇贵人,若是能够攀附上那贵人,这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提起这事,秦夫人心里就来气,在自家闺女还小的时候,她带着闺女在去那寺庙之中的路上遇见一位老先生,那老先生看了她家闺女面相,给算了一卦,老先生确实说过,她家闺女福气大,若是能够攀附上贵人,这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这不是废话吗?

    能攀上贵人,还用他说什么荣华富贵吗?

    秦夫人皱起眉头,想起自家闺女,想起她的小心思,心里就无奈。

    “你说说,芳娇该不会是出城寻林将军去了吧?若是那样,咱们家是真没皮没脸了,可那林将军怎么就是不愿意娶我的芳娇呢?”

    秦芳娇不止一次出城去寻林风远,不顾军规,不顾自己是小姐身份,就要去寻林风远,丢了脸面不说,人家根本就不见她。

    吴婆子知道这事,她却不以为然道:“妇人,咱们这女子受的约束太多了,你看看周围那些小国,和离嫁娶,子继父妻、兄妻的,还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可咱们这呢?什么小姐出门要注意,和离丢脸别唾骂的......”

    “要老奴说,小姐亲自去寻林将军怎么了?那是咱们家小姐有胆有识,敢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若是小姐能追到,那咱们秦府往后......”

    吴婆子顿了顿,秦夫人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将军天资卓越,家在京中根基深厚,又得圣上欢心,还手握十万兵权,若是这样的男子能做她家女婿,那真是......

    值得开口,值得喜悦的。

    她也知道自家夫君官位太低,女儿想做嫡妻是不可能发,可若是做个侧室,勉勉强强还是行的啊?

    “夫人,咱们家小姐美丽动人,害怕林将军真的不喜欢?我看啊,就是林将军太守规矩了,要不咱们......”

    吴婆子望着秦夫人,秦夫人了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芳娇已经及笄一年多了,若是再不嫁,实在是说不过去,要成老姑娘了,可若是真在婚前就破了身子...成了林将军的人,那......

    秦夫人摇摇头,她的闺女好歹也是官宦子女,面子里子还是要的啊,可林将军......

    吴婆子见自家主母犹豫不决,开口道:“夫人,您想想,这些有什么关系?咱们这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吴婆子说的话没错,他们这地方,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属边城,数百年来和外邦国家的文化或多或少相互融化了几分,百年前几国关系还没这么僵硬,有不少买卖来往,文化习**融的更加严重。

唯一(八十八)

    秦夫人知道,城门外,有几个外邦小国,男女之间把那点事情看的极其开放,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自由欢喜就好。

    听说有的女子有了孩子后,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如今听来这事甚是荒唐,可也却也是事实不假。

    这么多年,虽是如今已经关上城门,几国之间成了兵戎相见局面,可那些习惯和文化还是被影响了。

    特别是他们这些常年居住在边城的老百姓们,想法看法得了不少改观。

    这样的改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若是两情相悦,自己喜欢,会对自己选择负责,也是可行的。

    女子婚前失贞好像在他们这也没那么大难堪了,确实如吴婆子说的一样,在他们这里,男女婚前就行房的事情可不少,她也略微听过一些。

    “夫人,若是再晚点,万一圣上给将军赐婚了呢?到时候咱们可不好动作了......”

    秦夫人一听,眉头紧皱,圣上给林将军赐婚不是不可能,若是新进的将军夫人凶狠强势,哪里还能任由她们做些小动作,到时候她闺女想进林家的大门更加艰难。

    “这是你先去准备着,等小姐回来,再商量商量,去,你去门口看看,告诉门房那两人,若是小姐回来了,第一时间让她来院里寻我。”

    “是,夫人。”

    吴婆子退下后,连忙寻人去大门和那两个门房交代清楚。

    没多久,马车缓缓行驶了回来,秦芳娇跳下马车,拿着自己鞭子,恶狠狠好像谁欠了她银子似的。

    进了府上,吴婆子拉着跟着小姐去的其中一名丫鬟,问她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小姐脸色那么难看?发生了什么事?”

    吴婆子一问,被她抓住胳膊的丫鬟差点红了眼睛,她胳膊疼的很,昨晚还被小姐责罚了,掐的就是这胳膊。

    丫鬟不敢推开吴婆子,强忍着眼泪,开口道:“吴妈妈,是...是在路上遇见了林将军,小姐下了马车去和林将军说话,哪知道林将军厌烦的很,运用轻功直接跑了,小姐她...她因此生了怒气......”

    吴婆子听完,才放开她,匆匆忙忙的追上秦芳娇,在她身边小声道:“大小姐啊,夫人在院中等着您呢,您的心愿啊,夫人一定想法子成全您。”

    秦芳娇瞥了一眼吴婆子,冷着眼道:“真的?成全我?母亲怎么成全我?”

    “小姐啊,老奴还骗你不成?夫人有法子成全您的,您快去吧,这回一定啊,让您称心如意。”吴婆子满脸堆起笑容,看着秦芳娇。

    秦芳娇也不傻,知道这吴婆子肚子里有不少主意,估计就是她给自己母亲出了主意,不过......

    若是真能让她称心如意就好了,那样英姿飒爽的男子,若是不能嫁给她,还真不如让你绞了这头青丝去做姑子算了。

    很快,到了秦夫人院里,进了正房,丫鬟们奉上清楚,全部退了出去,秦芳娇看见自己母亲,脸色才缓和了些。

    她把鞭子收起来,恭恭敬敬唤了声母亲。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你啊你啊,又跑出去寻林将军了?”

    “要我怎么说你好?教了你多少次?对付男人,要欲擒故纵,不要这样舔着脸把自己送上去,这样送上去,男人不喜欢,也没兴趣。”

    秦夫人叹了口气,圆润白皙的十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细长的眸子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吴婆子,扫了眼只剩下她们三人的正房,把茶杯放下,又开口了。

    “你啊,就是个直性子,咱们这边疆像你这样直性子的姑娘小姐不假,你以为男人个个都喜欢你这样的直性子姑娘?”

    “母亲,旁人不都这样?文姐姐也这样啊?可她不是好好的,照样嫁给了她心上人?”秦芳娇不满的开口道。

    “你文姐姐?”秦夫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无奈道:“你文姐姐嫁的是什么样的人?你看上的又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动脑子想想。”

    秦芳娇口中的文姐姐是她姨母家的表姐,嫁给了军中一名战士,婚后过得很幸福。

    “你可知林将军从小生活在京城?在皇城里陪着当今圣上长大?他见到的姑娘是怎么样的?你母亲我虽是没亲眼见过京城里那些小姐,可也听说了不少。”

    “你母亲我是听过的,那京城里的小姐柔柔弱弱、娇羞自傲的很,就说说从前流放到咱们这的洪小姐,你还记得她吗?”

    “记得。”秦芳娇点头,她确实记得那个洪小姐,太神秘了,听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呢,可是太神秘了,一直到洪小姐消失她都没能见上洪小姐一面。

    “她来了咱们这那么多年,可咱们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连道身影都没看见,可林将军呢?他不是对那洪小姐呵护至极?命那么多人重重围着院子好好保护洪小姐?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可见林将军对她的心思。”

    “平日里,你总是这般模样去寻林将军,可人家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对当初那洪小姐又是个什么态度?”

    “往后啊,你要学会欲擒故纵,男人最爱吃那一套,你越不爱搭理他,他越对你来兴趣,知道了吗?”

    秦夫人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拿起清茶,又喝了一口。

    “母亲,吴妈妈说您会让女儿称心如意?”

    秦芳娇开口,期待的盯着自己母亲。

    “傻孩子,母亲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骗你了?你啊,这段日子每日好好听话,好好待在家中养身子,娇养些时日,等一切准备妥当了,母亲一定让你得偿如愿。”

    秦夫人脸上带着笑,胸有成竹的模样。

    “母亲,那要等多久?”

    “傻孩子,不急,快了,等着看吧,你相信母亲,母亲有法子。”

    秦芳娇点头,秦夫人看她的模样,又开口提醒她,“往后你别总往林将军身旁凑,我女儿生得这样美貌,我就不信他真对你一点心思都没有,你啊,要学会欲擒故纵,不去理他,也不去找他,让他自己难受,让他自己来寻你。”

    欲擒故纵确实不错,可也要用对人。

唯一(八十九)

    昏黄的天空中徐徐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勾勒出了一幅崭新的月上柳梢头图。

    院中的枣树叶子越发娇嫩,隔壁的张大娘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尉说了什么,再也没来烦过她。

    她也乐的清静,寻找的院子还没找到,搬家也没那么快,旁人若是不来打扰她们母子,她就算常年住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如今有了林风远撑腰,她和他到底算是老相识。

    莫名的,她感觉他不会把她的行踪告诉圣上,告诉旁人;莫名的,她感觉她们母女出了事情他会伸手帮忙。

    把孩子哄睡着了,在灶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盯着灶洞里的旺旺大火,自己的手已经被养的十分娇嫩了,拿着铁夹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好在已经离开了皇宫,不用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被害死,更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处死。

    热水烧的沸腾了,打水,在浴桶里给自己洗着澡,洗完澡用干帕子把青丝轻轻绞着,想青丝快些干透,到时候好早些歇息。

    铜镜里的自己,和当初那个在酒楼里做侍女的自己好像完全不一样了,脸明明还是像,可气质、面貌都不太一样了。

    记忆里,突然想起许许多多的人影,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好像是自己的前世一样。

    严秋落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前一个个身影飘过,好像记得生命里遇见过好几个男子,可那几个男子,好像爱过她,好像又没爱过......

    若是真的有人爱过,好像是高悸。

    严秋落闭上眸子,叹了口气。

    时日过得可真快,一晃,好像许许多多的事情,许许多多的人都不见了,都过去了。

    青丝还未用棉布帕子绞干,门外有了动静,刚刚回头,便看见林风远手中提着东西进了院子。

    她心中无语,大门他好像从来都不走的,就喜欢翻她家墙壁?万一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随手拿上一根发带,把青丝扎好,看着门外的男子。

    林风远自来熟般把手中东西放下,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孩子,压低声音道:“要不要跟我去喝喜酒,今日军中有个战士娶妻,很喜庆,你要不要去?”

    “现在?”严秋落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暗了,这个时间点去喝喜酒?

    “嗯,还早。”

    “孩子的话,我带了人过来,让她帮忙照看孩子。”

    严秋落垂下眸子想了想,点头道:“好,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话一落音,林将军自觉的退出了房门,把房门带上,守在房门内。

    里面的严秋落用梳子给自己挽起一个简单的发篦,簪上一支碧玉簪,一支红玉簪,这簪子看着喜庆啊。

    然后给自己翻找了一身还算喜庆的粉色罗裙,换好,穿戴整齐,末了,脸上围上一方丝巾,颇有些神秘的模样。

    她喜欢很喜欢参加旁人的喜事,喜欢喝上一杯喜酒,少时母亲告诉过她,若是旁人办喜事,能去喝上一杯喜酒,沾沾喜气,那是很好很好的。

    母亲还告诉过她,该准备些礼品给新娘子,那喜酒不能白喝,那喜气也不能白沾。

    这样想着,她在自己柜子里翻找一番,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只好带上钱袋,看晚上街上店铺还有没有开门的,临时去买上一些。

    这样想着,开了房门,“走吧。”

    随着声音,林风远回头,看见打扮妥当的她,眸子闪了闪,开口道:“我的人就在门外,一会让她进来照看若盈。”

    “好,谢谢你。”

    两人一前一后开了院门,果然院门外有一个妇人在,那妇人面色温和,笑脸盈盈,看着严秋落更是十分热情,好像是看自家女主子一般。

    林风远朝着她点头,老妇人会意,朝着严秋落行礼,然后进去照顾孩子了。

    院门被关上,她才发现外面还有一匹骏马,可就只有一匹骏马啊?怎么骑?

    他们两个人。

    林风远看了她一眼,叫她上马,她默默的上了马匹,随后林风远也骑上了这匹骏马,温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她有些僵硬。

    “临时过来,忘记吩咐她多牵上一匹骏马过来了。”

    他这话算是解释了这场尴尬,严秋落倒是没说什么了,可心脏跳的极快,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半道上,她开口道:“还有开着的铺子吗?我想去买点礼物,总不能空手去。”

    “已经准备好了,提前送过去了。”

    “那...好。”

    周围的风好像有些热,明明还是春日,明明还是春日的晚间,旁日有些凉,可今晚她只感觉道身子像是被烧了一样,热的很,尴尬的很。

    到了办喜酒的地方,林风远扶着她下了骏马,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柔声道:“他们都是粗人,你不用约束。”

    “一会夜深了,可能会有些冷,披风给你。”

    还没等到她拒绝,他已经把自己的白色披风解下,给她系上,她有些囧,这是要把她热死吗?

    她能察觉到自己耳尖和脸蛋全部都红了,幸好有丝巾遮住了半张脸,不然被他瞧了去更加尴尬。

    守门的人看见将军带着一个女子来了,眼中冒出兴奋,感紧唤大伙出来给将军敬酒。

    几乎是一瞬间,本就十分热闹的场面,变得更加热闹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已经默默撩开丝巾,喝下两杯喜酒了。

    头有些晕乎乎,好像看见了熟人,她按住额头,真的看见了熟人,熟人还是新郎官?

    新郎官卫越看着那双有些熟悉的眸子,也十分惊讶,他朝着将军和将军带来的女子一起敬了酒,便看见那女子盯着他疑惑的目光。

    他想起来,这是故人。

    卫越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场听命于刘小姐的刺杀,他家公子陈锋身受重伤,还未回到德州,已经丢了性命,他带着主子尸骨回到德州,被老爷和夫人狠狠责罚了一顿。

    后来阴差阳错,他带着小菊逃到边疆,成了一名战士。

    往事种种好像过眼云烟,如今能够得偿如愿娶到心仪多年的小菊,已经欣喜若狂,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德州守备大公子的侍从,只有边疆战士--卫越。

唯一(九十)

    严秋落看清楚了卫越嘴角淡淡的微笑,心里十分诧异。

    人群拥挤在一处,不一会新郎就被拉去了其他地方敬酒,然后来了许许多多的男子朝着她和林风远敬酒......

    满室酒香,热闹腾腾,她撩开遮住脸的丝巾,喝下几杯酒,脸已经有了许些红晕,不知是不是周围气氛太好,自己身心都被感染了,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她偷偷看了了一眼林风远,他心情好像也很好,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明明是淡淡笑意。

    严秋落垂下眸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知是不是身侧的人喝醉了,突然上前看着她和林风远道:“将军不知末将什么时候喝您的喜酒?末将们可等着喝将军的喜酒等了多少年了啊?”

    “将军啊,您有心上人了,就早点把喜酒给办了嘛,咱们大伙好也像今天这样热闹热闹啊。”

    “哎.........”

    他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就把他给拖走了,他嘴里还在喃喃念叨:“将军末将们啥时候能喝到您的喜酒啊,哎......”

    不知从哪出来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战士,看着林风远讨好的道:“将军,他喝醉,您别生气......”

    严秋落望了开口说话的男子一眼,有些眼熟,好像见过,对了这男子好像是林风远的心腹,在京城就一直在林风远身边,可能从前就看过他几眼?

    她悄悄看了一眼林风远,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可惜他好像面无表情,眼里没有波澜。

    她别开眼,不再看他,哪知道听见他的声音道:“他没说错什么话。”

    严秋落一愣,脸突然越发红,心里麻麻的,身侧的人又来敬酒,她接过,喝了一口,入口辣辣的,却有些香甜。

    恍然之间,有名丫鬟打扮的模样来请她,说是新娘子想请她说说话。

    严秋落看了一眼身侧的林风远,似乎是想听听他的意见,见他点了头,她才跟着那名丫鬟下去了。

    出了厅堂,一阵暖风刮过来,有些微冷,她把身上的披风拉紧了些,月白色披风十分温暖,她抬起头看着天空月光,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身侧带路的丫鬟开口道:“贵人,小心些,天黑。”

    “无事。”

    严秋落嘴角带着笑,跟着丫鬟走过回廊,才发现这院子和京城一进一出的院子有些像。

    边疆地势气候不一样,风月风沙多,院子和京城、卢江县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路过回廊,看见一处亮着蜡烛的房间,里面热热闹闹,有丫鬟出来迎她们,哪丫鬟笑盈盈,开口道:“新娘子听说贵人过来了,一直等着贵人,想和贵人说说话。”

    严秋落点点头,进了新房,房里的丫鬟们出了门,这门外守着,喜床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衣喜服的女子,听见声响低声道:“听夫君传来话,说是大将军带了贵人前来。”

    严秋落没说话,只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新娘子,她和她应该是不认识的,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情?

    房里烛光照耀,暖意浓浓,她心里越发疑惑,哪知新娘子把喜帕突然扯了下来,一双瞳瞳有神的眼眸望着严秋落,眼里有疑惑,嘴角却露出笑意来。

    “贵人可能不认识我,可我认识贵人。”

    ”贵人如今比起从前,容貌更胜一筹,气韵也更胜一筹。”

    严秋落皱起眉头,望着清秀宜人的新娘子,淡淡的开口道:“你认识我?”

    新娘子点头,笑吟吟的道:“我是德州人,当初是德州守备家奴,后来经历不少事情,来到这个地方。”

    小菊还记得当初严小姐来陈府时,她悄悄去看了一眼,你真是一个美丽的小姐,可惜了身份低,公子和她怕是难成。

    那时,她听卫越说了不少严小姐和公子的事情,听说公子为了严小姐,每晚都赶路去卢江县悄悄看严小姐,听说公子不顾自己身体安危冒着风雪就要去见严小姐,听说公子听说严小姐出事了,疯了一样在卢江县派人下江河捞人......

    所有的事情好像已经很远很远了,后来卫越跟着公子去了京城,后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公子没了,夫人和老爷气的半死,她跟着卫越来到这个地方落地成家......

    卫越说,公子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明喜欢严小姐,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一颗心放在了一位姓刘的小姐身上,为此还要杀了严小姐,甚至还因为听命于刘小姐,丢了性命......

    她当初听见时,惊讶的不知所措,问了卫越,哪那位严小姐呢?后来怎么样了?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严小姐时,严小姐那张清冷美丽的脸。

    她还心里暗暗想过,这样一个美人,难怪公子那么喜欢。

    她还记得严小姐在陈府住的那晚,她起夜路过公子的院子,看见公子守在严小姐房门前......

    那会,她怎么也想不到,卫越说的公子要为了另一位小姐要杀了严小姐,后来,她也想不透那样的公子,为何要那样做?

    难道一个男人的心真大就能变的那么快?

    新欢旧爱,可以为了新欢动手杀了旧爱?

    或者说,公子从未真正爱过严小姐?

    可不对啊?

    公子死前拿了一块手绢给卫越大......

    小菊叹口气,她还记得卫越沉着脸,告诉她,那位严小姐原来身份无比尊贵.......

    今日,她相信了,严小姐的身份确实无比尊贵,不然为何能跟着林将军一同前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把荷包交给严秋落,柔声道:“贵人,这是奴家从前侍奉的公子交给奴家夫君的,公子临终前说,他这一生不知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做了许多错事,他没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救命恩人原谅,可他还是......”

    “还是想让奴家的夫君......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严小姐,想把这东西交还给严小姐,公子他......”

    小菊的眼眶已经红了,想到自己那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想到他最后死在他乡,想到他年纪还那么小,想到他明明有大好前途......

    一行清泪落下来,她和卫越从小跟着陈锋一同长大,除去主仆之情,还有更深的青梅竹马之意。

    严秋落一愣,看见眼前的新娘子落泪了,劝慰道:“你别哭,今日说你大喜,这样的好日子,不要哭。”

唯一(九十一)

    小菊一听,愣了愣,有些酸涩的抹去自己眼角泪水,倔强的把荷包递高了些,要给严秋落。

    严秋落看着她手中的荷包,这小菊的目光下接过荷包,淡青色的荷包花色,上面什么都没绣,看起来有些素净。

    她把荷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来,微微有些愣住。

    原本猜到了是陈锋的东西,可没想到是当初自己救他,给他包扎伤口用的一块手绢,那手绢上有淡淡香味,好像是他的味道。

    她不难过的,摸着手绢,心里百感交集。

    “公子说,他对不起你。”

    小菊的声音传了过来,严秋落摸着熟悉的手绢,眼泪却掉了下来,身体好像还记得他,好像还记得那些人,那些事情,明明不想记住的,可身体好些比脑子诚实。

    眼泪落下来,砸在地面上,一滴两滴三滴......

    身上突然有些凉意,原来是凉风从窗户刮了进来,刮在了自己身上,缓缓侧身开口了一眼,外面湿湿冷冷,好像下起小雨了。

    “公子他......其实是过好人......”

    小菊又开口了,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严秋落回过头,望着手上的手绢,陈锋他......是好人吗?

    时光放佛穿越很远很远的从前,那个她无意间救下的男子,说要以身相许,说要娶她过门,说要一生一世,说要好好待她,说要......

    那个男人,她曾经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从前世到今生,就是靠着和他的那些过往,和他的那些恩爱,和他对自己的一片真心,才想要重活一世。

    可到头来,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前世恩爱无比的两人,今生却差点要了对方的命。

    他不在爱她,甚至要杀了她;她也不想爱他,甚至下嫁给旁人。

    手上的手绢就在眼前,泪水落的无声无息,其实,什么高悸、什么含询?一个不过就是感动,一个不过就是为了报仇。

    那些种种,都不是爱啊。

    她喜欢的从前只是陈锋,可惜了,天意弄人。

    拼命想要重活一世和他好好过,哪知道事情变得那么糟糕,他要杀了自己,她就决定不再喜欢他了,是啊,不再喜欢了,可她也没喜欢别人。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重活一世是为了什么?

    而他,既然要杀了自己,为了旁的女人要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这手绢留着?

    为什么要叫卫越说那些话?

    为什么?

    说内疚?说后悔没?

    “公子死前,他说...他这一生好像是做梦一般,明明爱的是哪位救命恩人,可后来,怎么救要杀了她呢?”

    “公子还说,他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他的救命恩人很爱他,他的救命恩人一直在等着他去求娶她,他和她还有了一个孩子,他也很喜欢很喜欢他的救命恩人......”

    “公子还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希望他的救命恩人能够好好活活下去,好好爱一个人,找一个合适的人...过日子...他不好,他是个罪人。”

    小菊边说边哭,为自己的公子难过,眼泪掉在喜服上,湿了一片。

    严秋落没回小菊的话,而是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月光,凉风刮在身上越来越凉,她伸手把窗户关上。

    过去的事情,爱过的人,早就过去了,不是吗?

    为什么还要想起?

    还要提起?

    从前种种,那些过往,难道要她记一辈子吗?

    她捏着手绢,擦干净自己眼泪,或许身体还记得陈锋,可心里却早九不想再记起他了。

    想到这里,她把手绢拿起,放进荷包里,转身走到喜床边,递给小菊,淡淡开口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我从未怪过他,谈不上什么原谅,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不对,其实我们这一世,本就什么都没有。”

    “至于你家公子说的救命之恩,我不过是顺手罢了。”

    她说的理智,脸上丝巾却被之前泪水打湿的有些要滑落的模样,小菊听见她这么说,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要和我说这些,你既然知道你家公子和我从前那点恩怨,九不该在你的大喜之日和我说这些。”

    说完,她不在看这个新娘子,心里有些生气,不是她计较,而是她突然被人勾起那些难过的从前有些难受。

    她今日来本是小喝上一杯喜酒讨个喜庆,不是为了怀念从前,更不是为了仅仅凭几句话就原谅要杀了自己的陈锋。

    哪怕她前世那么爱他,可今生说今生,他和他,好像是同一个人,却又不能说是同一个人。

    前世的陈锋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刘盈盈就想要了她的命,也不可能不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不维护她。

    前世的陈锋,为了娶她可以送了命;今生的陈锋却可以为了旁的女人,要刺杀她,而送了命。

    他们说同一个人吗?

    或许是,明明是,可又好像不是,明明不是。

    “我不知道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可我想告诉你,我和你并不相识,我只是看在卫越的面子上过来瞧瞧你,给你和卫越送上祝福。”

    “这个荷包,还给你吧。”

    她把荷包递给小菊,看见小菊有些僵硬的模样,她没再管,正准备走,哪知道身后传来有些尖锐的声音。

    “你就真的忘记我们家公子了吗?公子他到死还念叨着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忘记我们家公子了?凭什么,凭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们家公子当年一听见你出事了,你知道他有多着急吗?你......”

    “你不可以忘记我们家公子,不可以,凭什么啊,凭什么你现在可以这样幸福,我们家公子却死了......”

    严秋落立在门前听她说完,她拉开关紧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怒意的新娘子,缓缓开口道:“你们家公子与我何干?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难不成他死了,我还要随着他一起去?这一世,你们家公子不配。”

    “你倒是忠心耿耿。”

    严秋落冷哼一声,面纱突然滑落,一张魅惑妖艳的脸着烛光照耀下有些不似真人,小菊本还想说什么,可无意间看清楚她面纱下的脸,一时间愣住了。

唯一(九十二)

    她比起从前不止是气质好了,而是美艳了无数倍。

    当年的她,美则美,可没这样勾人心魄。

    小菊还没反应过来,严秋落已经转身走了,门前变的空荡荡,她拿起手上倍严秋落还回来的红包,叹了口气。

    说她有私心,想着自家公子死了,听说严小姐却过得不错,今日听卫越传来消息,说是见到了严小姐,她一时间有些兴奋,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难过,为自家公子而难过。

    她原本以为,严小姐和公子会......

    小菊叹了口气,算了,是她自私,还想要严小姐记得公子,还想要严小姐为了公子......

    烛光灼灼,房中气氛却有些差,门外有几名丫鬟走了进来,见新娘子脸色不好,连喜帕都拿了下来,连忙给喜帕给她盖上。

    随后才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大喜之日,怎么弄得好像不喜,刚刚那位贵人出门时脸色也是极差。”

    她们这些丫鬟,说是丫鬟,确实是丫鬟,可并不是卫越家里的丫鬟,而是林风远所住院子里的丫鬟,也听命于林风远。

    只是今日,卫越成亲,这些丫鬟过来帮忙,不然以卫越现在的军饷,能有这么一个院子已经很不错,还想养这么多丫鬟?那可能有些困难。

    小菊没说话,也不好说什么,那些丫鬟见她没说什么,便退了下去,丫鬟们守在门外,看着外面的月色,看着前院的热闹,想到刚刚出门的贵人,贵人那张脸......

    很美,比她们走边疆见过的任何一位小姐都要美。

    前院里,察觉到自己面纱掉了的严秋落,赶紧找了自己手绢出来,给自己重新把脸遮住。

    遮住后,没进前院内厅,而是等在门外,坐在院里一方石凳上,看着夜空之中的月亮。

    周围的凉风越刮越大,以为下了小雨呢,原来没有啊,可没下小雨,春日晚间还是这么冷,或许这就是边疆,就是这般冷,若是换成京城,这个月份的晚间,应当是没这么冷的。

    忽明忽灭的星星点缀着夜空,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却只感觉到黑沉沉,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着天际,连星星也见见灭了。

    凉风轻轻地吹着,除了身后内厅里的热闹,冷落的院里是寂静无声的。

    她把泪水抹干净,不留一点痕迹,好像是顺便把关于前世,关于陈锋所有的一切一切都给抹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留。

    微风刮起裙摆一角,是非过去总是要过去,不管那位新娘子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意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子,往内厅走,里面依旧热闹,大部分宾客已经有些微醉,脸上红彤彤的,额头上冒着细汗。

    若无其事的走进去,林风远已经看见了她,他脸色不变,朝着她走了过去,严秋落顺势站在他身侧。

    有人赶过来敬酒,她嘴角淡淡露出笑意,接过酒水喝了下去。

    深夜,喝完了喜酒,她已经有些微醉,坐在骏马之上,身后的男子有温热气息传了过来,她闭上眼睛,心思浮动。

    身后的人为什么今晚会叫她来喝喜酒?

    他是知道她其实喜欢这些热闹鲜活的场面?还是说......

    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关于自己从前点点滴滴,全部都知道?

    陈锋?卫越?高悸?等等?

    全部都知道?

    骏马行驶等街道上,安静的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细碎因凉风沙沙作响的树叶。

    街道边的树木恍如幽灵,有些阴森可怕。

    总算到了院子前,林风远下了骏马,她随后跳了下去,林风远看见她站稳了脚步,柔声道:“进去吧,天色很晚了。”

    严秋落点头,开了院子,进去。

    若盈还睡着好好的,之前照顾婆子见他们回来的,赶紧静悄悄的退到院子里,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天色已经太晚了,除了微风轻轻吹着,一切都太寂静。

    林风远和那婆子已经走了,她进了房里打水洗漱,弄好后发现林风远的披风还在这里。

    拿着披风看了一会,想到林风远的容貌,他真是一个清俊的男子。

    比起陈锋,比起含询一点都不差。

    把披风放在房中,躺在孩子身旁,双目盯着床顶,有些睡不着。

    外面阴风阵阵,突然下起雨来,还打起雷来,她扯好被子给孩子好好盖着,把自己也好好盖上。

    听着外面的雨声、雷声、风声,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外面还在下雨,家里有些潮湿阴冷。

    她穿的多了些,给孩子也穿的多了些,可还是有些湿冷,正想找件厚实些的衣服换上。

    院门却有了动静,外面是张大娘的声音,她皱起眉头,朝着院门喊了一声,“什么事?”

    张大娘张院门外听见了动静,回答道:“秋娘,雨下的这么大,你们娘两在家可要小心些,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们帮忙,咱们乡里乡亲的,一点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

    张大娘的话夹着雨声传了进来,话语倒是暖心,可严秋落却有些冷淡,她那日听了张大娘和儿媳妇说的话,对张大娘便没有好印象了。

    “不用了,雨这么大,张大娘你回去吧,我们好着呢,没喝什么可帮忙的。”

    门外的张大娘听见里面女子回的话,皱起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可被身后撑着伞的儿媳妇使眼色制止了。

    张大娘不好再说什么,可脸色却十分难看,回了隔壁家,她变发了火,差点把家里的茶杯砸了,她儿媳妇拦着她,被她狠狠戳着额头骂了一顿,骂完还不解气,她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不知道你大哥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和咱们说要对隔壁秋娘客气好一些。”

    “我看啊,那秋娘就是给不识抬举的,什么要对她好些?你看看她,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张家二儿媳妇有些无语,只好劝自己婆婆,还把自己几天前晚上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娘,大哥说的没错,咱们要对秋娘客气些。”

    “客气什么?”

    “娘,几天前的某晚,我看见林将军好像进了秋娘的院子,您再想想,大哥说的话。”

    “什么?”张大娘一脸诧异的看着儿媳妇。

唯一(九十三)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张大娘又问了一次。

    “真的,娘,我那晚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林将军,不信您注意看看,说不定也能看见林将军过来。”

    “娘,您想想,秋娘孤儿寡母的,去什么地方不好?干嘛偏偏来咱们这种地方呢?我猜,可能就是来寻林将军的。”

    张大娘听了儿媳妇的话,沉思了起来。

    这么说也是对的,不然她那大儿子干嘛交代她对秋娘客气照顾些?难道说他也知道些什么?

    不行,她得问问看,若是秋娘真的和林将军有什么,那她总得做些什么啊?

    可做什么好?对了,可以多给秋娘母女两送些东西,搞好关系,可也不对啊,若是秋娘母女两真和林将军有什么,怎么现在才有点苗头不是应该一早来的时候就?

    不行,还是得等张蔚回来了,好好问问,看到底秋娘和林将军有没有什么关系。

    外面下着大雨,雨水越下越大,天黑沉沉的,时间过得极快,很快到了傍晚,张蔚真赶回来了,他被自己母亲急急忙忙的拉进正房。

    张大娘看着自己大儿子,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从哪问起,耽搁了许久,想了想,才开口道:“你弟妹前几日晚间不小心看见一个人影进了隔壁秋娘的院子,你猜猜你弟妹看见的那个人影是谁?”

    他手里拿着茶水,刚刚喝了一口,见自己母亲说起这话来,愣了愣。

    张大娘看他这愣住的模样,猜到他估计是知道的,继续开口道:“你说知道的?那道人影是谁?他和秋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儿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点告诉你母亲我,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做打算。”张大娘道。

    张蔚皱起眉头,“娘你要做何打算?”

    张大娘嘴角微微一笑,皱纹全部拥挤着一起,本就灰黄色显老态的脸蛋更加显得老态龙钟。

    “儿啊,你可真傻,你不知道女人的枕边风有多大的威力,咱们家若是讨好了秋娘,不就和讨好了林将军一样吗?到时候你在军营里加官晋爵还用愁吗?”

    “那林将军冷面冷脸的,咱们家是不好讨好,也不敢去讨好他,可秋娘不一样啊,就住咱家隔壁啊,这邻里邻家的,有个什么事情也是可以照应的。”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从今日个开始,你娘我啊,天天去陪秋娘唠嗑,天天去照看她那个孩子。”

    张大娘笑脸盈盈,老态尽显却不以为然,只为自己的计划感到高兴。

    可她儿子张蔚却皱起眉头,冷了脸道:“娘,你儿子想要加官晋爵会凭借自己本事,不需要你去讨好谁,你也别做那些有的没得,秋娘她......不一定吃你这一套,到时候咱家得不偿失。”

    “平日里,她若是有什么事情,你能帮的上忙的去帮就成,没事少去招惹她,万一惹出什么祸事,咱们家可就完了。”

    张蔚皱着眉头劝自己母亲少去招惹是非,可张大娘哪里会听呢?不仅不听,还贱兮兮的道:“林将军真的和秋娘有关系?秋娘是林将军的女人?”

    张蔚一愣,转身往门外走,略微带着警告道:“娘,这些你不用管。”

    他一出房门,张大娘却笑了,看来那个秋娘是真的和林将军有关系了,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不就一个年轻女子,还不好哄骗吗?

    不过说来也怪了,林将军连秦家小姐都不要,为何偏偏要秋娘?难道是因为秋娘的身份更加高贵吗?不不不,张大娘摇摇头,不愿意信秋娘的身份更加高贵。

    外面下的雨不小,张家一家子吃过晚饭,张大娘把自己二儿媳妇喊到厨房,一起揉面,揉好了面,发好,准备第二日做些包子吃,到时候给隔壁那家也送点过去。

    很快,天黑了下来,街道上人行变的极少,却有一辆马车匆匆忙忙赶去请林将军。

    那马车一看,原来是秦大人府上的,听说秦大人今晚匆匆设宴,宴请不少官员,林将军自然也在宴请名单之中。

    林风远看着来接自己的马车,却骑上自己骏马去了秦府。

    来请的秦家侍从只好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看着林将军的背影,将军仅仅一个背影已经如此伟岸,怪不得自家小姐那么喜欢林将军。

    秦家侍从叹了口气,自家小姐是千般好,万般好,可是......这城里的小姐可不止一个小姐,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家的小姐啊,那些小姐生得模样也不差。

    再说了,这些日子传出消息,说是前几日林将军带了一位蒙着面纱的美人去喝了军中下属的喜酒,还有人传出消息,是说那美人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和林将军十分般配。

    马车轮子发出咕咕滚动声,侍从又望了一眼前面的林将军,心里叹息道:林将军这样的人是该配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自古英雄配美人。

    很快到了秦府,来往宾客不少,林风远下了了骏马,被迎进了秦府。

    刚刚进去便闻见了酒香,府上丫鬟奴才们井井有条忙碌着,给宾客们满上好酒,上好菜肴、糕心。

    秦府后院里,有名丫鬟匆匆忙忙进了小姐院里,通知小姐林将军已经来了,秦芳娇得了消息,赶紧走到梳妆台前,让梳头的丫鬟给自己看看,今日妆容如何?

    负责给秦小姐梳头的丫鬟好一顿奉承话说完,又给秦小姐发髪上多簪了一根珠钗,簪好后,夸张道:“咱们小姐艳若桃李,这等美貌,定能勾的那林将军魂去了。”

    秦芳娇瞥了她一眼,有些娇斥道:“贫嘴,姑娘家的说的什么话,也不害臊?”

    “小姐啊,我的好小姐,我说的可是实话,要害什么臊?”梳头丫鬟开口道。

    “就你嘴贫,来,再给我看看,妆面怎么样,可有差池?”

    梳头的丫鬟给秦小姐仔仔细细看了看,摇摇头道:“我的小姐这般美貌,就算不上妆也貌美如花,何苦还这样精心上了妆容?”

    秦芳娇听了她这些奉承话,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前院又有丫鬟过来,一看上秦夫人院里的人,那人悄悄的给秦芳娇带了几句话,已经让秦芳娇羞红了脸。

唯一(九十四)

    她站起身子来,在铜镜前转了转,不放心又想换身衣服,可好像来不及了?

    算了,算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可......还是想换身衣服正办?

    她又转了几圈,问房里的丫鬟们,“本小姐穿这身罗裙如何?”

    “美,小姐您今日真美。”

    “......”

    房里的丫鬟们夸赞一番,秦芳娇脸上挂着笑,心里满满期待,母亲答应过她的事情,她相信母亲一定可以办好。

    想到这里,她带着一名贴身丫鬟往前厅走,秦府院子不大不小,里面假山流水倒是都布置了。

    穿过垂花门,路过池塘,走过假山,可算到了前院前厅。

    前厅里人群隐动,十分热闹,她一眼看清了林将军。

    边疆小城的规矩没有京城多,府上来宾客,男客要和女客分席而做,还不可见面。

    因此她出现在前厅,也不会有人说她失礼。

    她穿着一袭粉色罗裙,轻烟挽纱拂肩,细粉敷面,小巧的耳尖分别垂垂挂着珍珠耳环,细白颈脖上戴着珍珠项链,葱白十指指甲涂满蔻丹,粉红色泽晶莹透亮,这烛光下有些耀眼。

    秦芳娇这一身精心装扮倒是不俗,让来赴宴的许多年轻男子迷了眼。

    她身段不错,性子直爽,容貌也不错,其实是符合边疆战士娶妻的人选,奈何她偏偏心中念及林将军,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林将军。

    也有那年轻男子看着她的目光摇头遗憾,知道她满心满眼是林将军,可她也不想想,林将军是什么样的人?

    出身高贵,手握兵权,得圣上宠爱,正值青年,容貌俊美,武功盖世。

    这样的人不可能娶一个边疆小城县令的女儿,就算他愿意,圣上也不会允许。

    他能娶的,只能是世家权贵出来的小姐,也只有那样的小姐才配得上林将军,或者是权衡利弊下娶的公主、郡主等。

    秦芳娇眼中含着柔意,往林将军的方向走,众人早就看在眼里,各怀心思,有些想看看这会秦小姐还会不会丢脸,有些想看看,林将军是不是真的坐怀不乱,比较秦小姐也算是个美人。

    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道这送上门的美人,林将军是不是真的不要?

    林风远感受到众人目光,瞥了一眼越走越近的女子,皱起眉头,冷冷的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便让秦芳娇止住了脚步。

    谁也不知道,平时性格直爽、不拘小节的秦小姐,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如同一只小绵羊般。

    那个男子仅仅一个冰冷的眼神,她就紧张的、委屈的想哭。

    她早就得了消息,听说他前些日子带了一名遮着面纱的女子去喝了下属的喜酒,他肯带那名女子去喝喜酒?

    他是何意?

    听说他和那女子还是同骑一匹马前去的,所以,他是喜欢那个女子吗?他可以和别人同骑一匹骏马去喝喜酒,却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笑脸?

    可笑,真是可笑啊,自己的感情早他那里就如此卑鄙,就如此不堪?难道她很差吗?她很丑吗?她身份很低下吗?

    秦芳娇越想越委屈,眼圈已经红红了,下一秒好像就要落泪,秦大人就坐在林将军身旁陪侍,早就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有些无奈有些心疼自己的闺女。

    他站起身子,朝着自家闺女走去,低声和秦芳娇开口道:“你啊,怎么出来了?快回房去,好好待着。”

    秦芳娇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眼泪滑落了下来,她自知失礼,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赶紧擦干净泪水,转身往后院走。

    林将军身旁还有一位年轻男子也看见了这幕,他喝下杯中好酒,看在林将军道:“将军为何对秦家小姐如何冷淡,到底是瞧不起秦小姐的身份,还是看不上秦小姐这个人呢?”

    林将军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这男子名叫章书,是秦夫人娘家的侄子。

    章书还想说什么,看见自家姑父过来了,只好老老实实的坐着席面上喝酒水。

    秦大人心中也无奈,刚刚章书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其实他也想问问林将军到底为何瞧不上自家的闺女。

    他的闺女在他眼里是不比任何女子差的,他闺女都不求正妻,不求侧室,哪怕是个良妾都甘愿,可怎么就?

    难道他这个芝麻小官的嫡女连个将军的良妾都做不得?

    还是说林风远看不起他?

    酒过三巡后,章书已经有些微醉了,红着一张脸看着林将军,平日里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的话,今日个却借着酒劲说了出来。

    “林将军,难道我表妹就这般差劲,你当真瞧不上?”

    “整座城里的人都知道,秦小姐心仪林将军,可将军你呢?对我表妹冷面冷眼,她哪次见了你不是要红了眼?可惜了,我表妹傻,还是一心一意心仪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你说说,你是不是就是嫌弃我表妹的身份?嫌弃我表妹出身比不过京城里其他小姐?你说说,是不是如此?”

    “我章某的表妹,好待也是美人一个,我姑父当年对你也有救命之恩,我表妹都甘愿做你的良妾了,你却还是如此?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女儿的?你真是要把我章某的表妹逼上死路不成?”

    “......”

    他说的义愤填海,门后没走的秦小姐眼泪越落得极快,表哥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林风远这不是要把她逼上死路吗?

    她心仪他,满城皆知。

    若是不嫁给他,她还能嫁给谁呢?

    秦芳娇擦干眼泪,想听听林风远如何回答,不知是不是前厅的宾客也想听听林将军如何回答,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

    前厅里静悄悄的,好似大家都在等林风远回答。

    秦大人却不紧不慢的亲手拿过酒壶,自己站起身子走到一旁放着酒坛的桌子边,背对着大家打了满满的一壶酒水来。

    打好了酒水,他拿着酒壶回来,亲手给林风远满上,看着林风远。

    林风远拿起酒杯,放在嘴边顿了顿,一口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他看着大家,缓缓说出实话。

    在场的人有些石化,可仔细想想便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了,也能理解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秦小姐了。

唯一(九十五)

    深夜,宾客基本走完,只剩下章书和林风远,醉熏熏的林风远被扶到偏房,侍从赶紧去请小姐过来。

    秦府后院里秦芳娇眼眸红红的,脑海里一直是林将军刚刚在内厅说的话,她亲耳听见他说--林某从不看重女子家世出身。

    只是林某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亲耳听见他承认有了心仪之人,没想到是那样的滋味,那样的感觉,好像全身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全身无力,呼吸紧张,有些窒息。

    他从不在乎女子的家世出身,只是有了心仪的人而已,所以他就是不喜欢她,只是喜欢别的女子而已。

    是那名遮着面纱的女子吗?

    是咧,一定是她了,不然他为何这些年从未说过自己有心仪之人,可偏偏着这个时候说了?

    秦芳娇眼泪落下来,妆容已经化了,秦母正和带着人走进女儿的院子,见她说这幅模样,心疼不已。

    秦母拿着手绢帮她把眼泪擦干,内厅发生的事情秦母早就听说了,可她不以为然的劝慰道:“娇娇,先成亲后再有慢慢生了感情,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去吧,他已经醉了,现在就在偏殿,去找他吧。”

    “只要一举得男,还怕他不娶你过门吗?就算不是心甘情愿,可也要看在孩子的面前啊,往后母凭子贵,有你的福气在呢。”

    “我的娇娇快别哭了,哭的娘心肝都要疼了。”

    秦芳娇早就知道了母亲的计划,倒说没想到这么顺利,她望着自己母亲,脑海之中好像清明了不少。

    她用自己的手绢把眼泪擦的干干净净,站起身子往门外走,秦母喊了一声,秦芳娇回头看了自己母亲一样嘴角露出笑意。

    “娘亲谢谢您。”

    说完就林风远歇息的偏殿走,夜黑风高丫鬟贴心的提着灯笼走在前头。

    暮色像是一张灰色的大网,悄然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座秦府,秦芳娇有些紧张,心里有些忐忑,她只要一看见林风远就害怕,可她喜欢她,若是真想和他在一起,也就这一次机会了吧。

    秦芳娇抬头望着一轮明月,心思复杂却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微微叹了一口气,跟着丫鬟继续往前走。

    偏房里,她推开房门,里面正坐着她心仪的男子,男子听见声响,睁开眸子,明明十分清明。

    莹莹火光照耀着男子清骏的面容,秦芳娇一眼望过去,愣了愣,对上他的眸子,有些心惊胆跳。

    可莫名的,她今晚居然有勇气了,不再惧怕他的冷眼,一步步朝着他走过去。

    走近了发现他眸子看起来随是清明,可耳尖的红晕出卖了他。

    他到底是中药了,不可能没事。

    想到这里,秦芳娇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抬起头望着他道:“将军,你真不知我的心意?看不清我的心意?”

    “从我第一次见到将军时,就已经对将军有了爱慕之心,若是不能嫁给将军,跟在将军身边,我还不如上山进庙里绞了青丝做姑子,陪伴青灯了却残生。”

    她说的情意绵绵,眼泪也落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怜。

    见林将军没什么反应,她回头望了一眼房门,房门已经被丫鬟贴心的关上了。

    她站起身子,正准备宽衣解带,哪知道林将军突然站起身子一掌劈向她后颈脖,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往外面走。

    秦芳娇已经混混沌沌要晕过去时,听见他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从此以后,我与你们秦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晕倒之前,她暼了一眼已经走到门边的林将军,心中剧痛。

    这座边疆的城市黑夜里变化多端,今晚街道上居然有不少马车喧哗,抬起头,天上的月亮大致只有圆满时的一半,暗淡的光辉和地面上霓虹散发出的光遥相呼应,好像在互诉着天上宫阙的寂寞和人世间的繁华。

    暗淡的月光把天幕也衬托得灰蒙蒙的,严严实实地罩着黑夜,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他出了秦府,望着城墙远上的火把。

    再远处的群山也隐没在夜色里,把城墙的点点灯光勾勒成了天空中繁星。

    一阵风吹来,他清明了不少,透过街边树丛,顺着远处望去,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晚去摄政王府去接那名女子,她含着泪光问他,能不能不去宫中?

    能不能不去?

    可他还是要送那名女子去宫中,路上,好像也是这样的月色,她问他边疆是什么样的?

    她好像说了她喜欢边疆?

    好像说了想要在边疆骑着一匹骏马看边疆景色,好像还说了喜欢一方小院,一杯清茶?

    所以,她现在来了边疆,不管她是怎么来的,总之她来了是吗?

    那她现在开心吗?

    来了这个地方?

    忽明忽灭的繁星,一闪一动点缀了夜空,把它们的光泽洒向大地,夜晚的景色不同于白天,柔和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多了一丝朦胧的美意。

    小院里,严秋落哄睡了孩子,去打水给自己沐浴。

    等沐浴出来,冷不丁房里出现一个人,差点把她吓一跳。

    虽然这些日子她有些习惯了他这样来去自由,来也匆匆。

    可他这样突然出现,还是把她吓一跳。

    连忙跑去看孩子,还好没惊扰孩子醒来。

    她弯着腰,素白脖颈露出一节来,在房中油灯照亮下有些苍白。

    给孩子盖好被子,转过身来看见林风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看了一眼夜色,她出口提醒他道:“夜深了,你可有何事?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早些回去歇息吧。”

    就差直接赶人了,平日里晚间她这样说,他便会知趣的离开,可今日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她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朝着他走过去,还没近身便闻到了一阵酒香。

    她疑惑道:“你喝了很多酒?”

    他不答话,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的她更加疑惑,她也盯着他,可算发现了他的怪异,推了推他,他突然眨眼,吓她一跳。

    “你怎么了?”

    今风远看着熟悉的眉眼,确定是她,伸手拿开她的手,肌肤碰触……

    黑沉沉的夜,无边浓墨重重地涂抹在黑空,星星的微光突然消失,下起雨来。

唯一(九十六)

    微风吹过,雨帘斜了,像一根根的细丝奔向草木、墙壁。

    雨点儿落在张大娘的头上、身上,她吓的摔在一处,仰面向上,赶紧闭着眼,张开口,居然任由点点雨珠冲进水里。

    她惊的赶紧爬起来,刚刚爬起又摔了一跤,脸朝着地面碰到一起,发出大动静来被房里已经睡下的儿媳妇发现。

    张家二媳妇起身穿好衣服撑起一把伞赶紧去院里扶起自己婆婆,看着婆婆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

    把人扶进堂屋,张家两个儿子都起身了,来堂屋看自己母亲。

    张大娘身子有些发抖,好像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蔚心疼道:“娘,这大半夜了,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娘,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在房里睡觉,这是怎么弄成这样?”

    “娘亲?你怎么了?说说话啊。”

    问了许久,张大娘可算回过神了,她支支吾吾身子有些发抖道:“隔壁……隔壁……”

    张蔚皱起眉头,连忙问道:“隔壁怎么了?”

    “娘,你说啊?要不我去看看?”

    “不行!”张大娘一把抓住张蔚,摇头阻止他。

    她这般,张家儿子儿媳更加疑惑了,这是怎么了?

    外面雨水越下越大,滴滴答答的。天空又是几阵闷雷响过,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大了一阵。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地上抽。

    张大娘冷静了下来才抓住自己儿子张蔚的胳膊,支支吾吾道:“咱们家往后要……对秋娘母女客气些……”

    太可怕了。

    她听见了什么?

    是林将军的声音没错了,林将军居然和秋娘……

    秋娘居然是……

    是圣上的女人?是宫里尊贵的娘娘?太可怕了?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没错的,她亲耳听见的,她还爬到墙壁处看了一眼。

    真真实实,就是林将军和秋娘,连房门都没关。

    她放开自己大儿子,拍了拍自己身子,感觉自己小命要不保了。

    她知道了这样的秘密还能活命吗?她看见了这种事情还能活下去吗?

    眸子里闪烁不停,一家人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闭口不提此事,只让二儿媳妇去打水伺候自己洗漱,换下这身湿透的衣服。

    等换好了衣服,她躺在床上,还是惊心看见的那一幕。

    灼灼其华,柔和的油灯关下,俊美的男人和艳丽的女人,其实是那样美丽的一副画面。

    可就是这画面会要了她的命啊。

    她望着床顶,苍老的脸上有些茫然失措。

    雨水慢慢变得不大,不像是在下雨了,倒像是在下雾。

    夜空好像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都是云雾,丝丝绵绵,街道、房屋、城墙,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廊。

    许久,天亮。

    鸡鸣声响起,所有的人陆陆续续响起床,街道上人行越来越多,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慢慢开张。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已经来了,行人不断,挑担赶路的,驾牛车送货的趁早动身。

    赶着毛驴拉货车的人一鞭子打在毛驴身上,毛驴尖叫一声,快步往前跑。

    院里,严秋落醒来,身边没有那个男子了,她有些茫然。

    等身旁孩子哭出声音来,她才反应过来。

    连忙起身喂饱孩子,把孩子哄好,孩子哄好后慢慢睡了过去。

    她扯来被子给孩子盖好,眼里又变得空洞起来,站起身子,想去灶房打水洗漱,可莫名其妙的走进雨雾中,顿时,一阵清新凉爽的感觉渗透全身。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这场春雨,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织成一张大网,而她是这张大网里的小鱼儿,跳不出去,逃不出去。

    院里的路面铺着枣子般大小的石子,暗红色,灰青色,有点儿落败。

    春雨突然大了起来,如同满天发亮的冰块,飘飘扬扬地挥洒着。

    打在她身上有点儿疼,青丝已经全部湿透,她走到枣树下,看着明明该发芽的枣树,却还是枯败破落光秃秃的树枝丫。

    嘴里想扯出一抹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伸手想扯下一抹枝丫,可太矮了,扯不到。

    顺势抬起的脸被雨水冲刷着,她闭上眼。

    她不讨厌林风远,可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发生那样的关系。

    从前被含荀……

    那时她一心想报仇,身不由己。

    可如今不一样啊,她……

    最恨的是,是自己后来居然……从了……

    任由雨水冲刷在自己身上,青丝已经全部湿透,衣裙也全部湿透,冰冰凉凉的。

    雨水却突然小了下来,细雨如丝。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房屋上的瓦砾上,院里枣树枯枝上。

    淋湿了地,淋湿了房,淋湿了树。淋湿了她。

    睁开双眼,透过绵柔的雨丝织就的如烟的春纱,她突然转身进了灶房,生火烧水,等水沸腾了,打水沐浴更衣。

    一切妥当,想烧火做饭给自己吃,可惜家里没米了,确实昨日就没了,她本来准备今日去买米的。

    用面纱遮面,抱起还在熟睡的孩子,撑起油纸伞望街道上卖米的铺子走。

    走到半路遇见张大娘,张大娘也看见了她,她有些奇怪,怎么几天不见,张大娘好像变得苍老了许多?

    张大娘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两人插肩而过,她没再多想。

    抬头望着那些打着伞、匆匆避雨的行人,继续去买米,买好米顺势去酒楼吃饭。

    点好菜肴,吃着饭菜,孩子突然醒了,哄了会孩子听见隔壁桌讨论起林风远和秦小姐来?

    “听说昨天林将军在秦府直接拒绝了秦家大小姐呢,现在秦家大小姐还浑浑噩噩的,听说是伤透了心。”

    “我听说林将军可一点情面都没留,根本没顾及秦大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吧,直接说自己有心仪之人了,一丁点情面都不留……哎你说说,就算有心仪的女子了,多纳一个秦大小姐为侧室也无妨啊”

    “……”

    她听了一会,想了一下,突然明白昨晚林风远为什么会神智失常,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了,明明明就是中药的模样?

    难道就是秦小姐下的药?若是爱而不得做出错事也能说的过去,可……

    她皱了皱眉,秦小姐下的药可害苦了她。

唯一(九十七)

    严秋落心里猜想这秦小姐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已经听过几次关于秦小姐和林将军的事情了,静静的吃着菜,酒楼里有热闹了起来。

    “听说秦小姐今日不吃不喝躺在府上要死要活呢?你们说说,一个好好的美人弄成这般是何意?何必呢?”

    “是啊,咱们这除了林将军又不是没男人了?偏要为了林将军把自己糟蹋成这幅模样?”

    “丢了脸面不说,还把秦大人和秦夫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酒楼里的人讨论起来,本是只有隔壁一桌,如今其他几桌过来吃饭喝酒的人也一起讨论起来。

    走个年纪上长的老者叹了一口气,望着讨论的人群道:“这事确实是秦大小姐不对,可林将军也太不近人情……当初……”

    他欲言又止,勾起其他人对这事更多的兴趣,等到旁人问起他“当初?怎么了?”

    他才故作玄虚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不知道,多年前秦家可有恩于林将军,那时候林将军可没如今的位高权重,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将士,那时候……”

    老者陷入回忆,好像在回想多年的边疆。

    那时候可不像如今这样太平,百姓们也没这样安居乐业。

    十年前,敌军扰边疆,还是皇子的含荀带着自己亲信从京城出发,征战边疆。

    前期经历种种艰难,后期胜战连连,林将军这恩情就是前期欠下的。

    若是他没记错,那时候的林将军才不过十四岁,而秦府大小姐应该才六岁。

    秦府秦大人也还不是这边疆小城的县令,却阴差阳错的救了林将军一命。

    也因为这份恩情在,就算这些年过去了,林将军却一直对秦府颇有担待,对秦府照顾有加。

    可哪知道多年后,秦大人的嫡女喜欢上了林将军呢?

    若是娶了恩人之女也算作一番美谈,可秦大人的官职和林将军相差太远,这就注定了秦小姐不可能做正室。

    可若是娶回去做侧室,或是抬进门做良妾,那也是不妥的。

    有朝一日等林将军续了填房,那正头娘子如何容忍一介妾室和自己夫君有这样的源缘?

    自己门名正娶,娘家尊贵无比,名门贵女万万不能容忍这样的一方小妾或者侧室存在。

    老者说完,众人算是听懂了。

    有哪好奇者道:“这么说,林将军也不是完全不在乎秦小姐?而且一心为她考虑?说来也是,往后能成为林将军继室的女子,那该是多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容忍秦小姐的存在?”

    “是啊?这么说林将军也是那么绝情?完全是为了秦小姐考虑?”

    老者一听,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把筷子放下才开了口。

    “非也非也。”

    “老夫从前也是这般以为,恐怕秦府秦大人、秦夫人、秦小姐都是这么以为的,可如今老夫仔细想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话怎么说?是这样也是你说的?不是这样也是你说的?你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隔壁桌有名男子不满道。

    老者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故意慢悠悠开口。

    “你想想,若是你真的心里有一名姑娘,你会怎么做?”

    老者说完,拿起筷子夹起来吃起菜,好酒好菜吃起来很香。

    若是你真的心里有一名姑娘,你会怎么做?

    大伙想想,其中有个性格看起来好爽,模样粗狂的男子开始道:“若是我,美人儿肯定想法子得到!”

    “大丈夫若是连自己心仪的女子都得不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事情可是有很多身不由已的!”有人站起来反驳。

    “可林将军能有什么身不由主?他可是咱们的大将军?想要一个喜欢的女子还不简单?要么娶,要么纳,再不济还能养外室!”

    “能做林将军的外室也不差啊!”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林将军从始至终都没对秦小姐动过心了?这不可能啊?秦小姐生得那样美!”

    “你懂什么!这就叫美了?你是没见过美人!不知道京城那些娘们到底有多漂亮,没见识。”

    “哎,你什么意思?你就见过更美的人了?”有人不满道。

    “呵,在下不才,有幸去过京城一次,去过江南一次,那儿的美人啊,真是水汪汪的、我见忧怜,比起咱们这穷酸的美人可多不少。”

    “你们想想啊,那些地方哪个不比咱们这养人,养出来的美人能差吗?”

    老者一听,皱起眉头,有些微怒道:“混账东西,就知道捧旁人,不知道顾及自己故土姐姐妹妹。”

    “爹……”

    年轻男子喊了一声爹,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父子。

    年轻男子有些不满的怒怒嘴,这还不能让他说实话了?

    这地方本就贫穷,风沙大,天气阴晴变化大,女子也少,数量少了,怎么比质量?不好比啊。

    老者夹着盘子里的肉吃了起来,不满的又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慢悠悠的道:“吃你的菜,插什么嘴!”

    “知道了,爹。”

    气氛变得和谐不少,一旁的严秋落已经吃饱了。

    低眉垂眼把面纱弄好些,免得一会不小心掉落。

    唤来小二哥,把银两结了,抱着孩子准备离开,冷不定听见旁人开口道:“你们没听说吗?几日前林将军带了一下遮着面的女子去喝了下属的喜酒。”

    “在下听说,那女子倾国倾城,那张容貌足够把秦小姐比到尘埃去!”

    众人哈哈笑起来,她皱眉有些无奈,抱着孩子赶紧要走。

    哪知道刚刚走到酒楼门前便被人撞上,来人行色匆匆,撞上她也不道歉,反而看见她遮面的面纱,冷着一张脸怒斥道:“你是哪来的妇人,撞了本公子也不赔礼道歉?还在这站着作什!抓起来!”

    章书身后带了一名侍从,就要上前抓严秋落。

    “且慢。”酒楼里的老者突然开口,看着章书似笑非笑。

    “这位公子老夫瞧着你是一表人才,该不会要做这般野蛮之事?老夫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你刚刚撞上她们母女,怎么?带了侍从了不起?小心得罪人。”

    “就是就是,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恃强凌弱的。”

唯一(九十八)

    章书被说的有些尴尬,可一想到今早在秦府看见表妹哭成那番模样心里就烦!

    前些日子就听说过林将军带着一名遮面的女子去喝了下属喜酒,昨晚林将军当众承认已有了心仪之人。

    好家伙,这一出门就撞见一名遮面的女子,仔细一看身段极好,他心里大火,准备把火气全部撒在这女人身上,哪知道被那老头那样说。

    “你这老头,与你何干?少管闲事!”

    章书恶狠狠的道,想吓唬住那老头。

    “是与我没关系,可怎么?我就是看不惯,不仅我看不惯,他们也看不惯!章公子,别以为你有秦府做靠山就了不得了?就能随意恃强凌弱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哼!你这小子还是太嫩,就你这脾气,早晚得出事。”

    老头冷哼几声,暼了一眼章书。

    酒楼里原先热闹讨论的气氛好像就这么一瞬间不见了,大家各自默默吃饭,充耳不闻。

    好像刚刚在讨论秦府和林将军的不是他们。

    严秋落扫了大家一眼,抬起眸子看了一下眼前要抓起自己的男子。

    这男子生得相貌平平,颇为瘦弱,面像稚嫩,看起来年龄不大。

    她朝着酒楼里的老者微微一笑,开口道:“多谢老先生出言为我们母女仗言,老先生的恩情我们母女两都记下了。”

    说完转身暼了一眼章书,冷冷道:“这位公子,刚刚好像是你撞到我们母女的吧?怎么,你还想要抓我们母女?”

    “这里就没王法了吗?我听说林将军铁面无私,秦大人刚正不阿,怎么?你这是要无视王法?”

    气势上她倒是学了三分,可气派上,还是比不过含荀,更比不过林风远。

    他们那样的皇权贵族生来好像就有威严,就有气势。

    他们身上那些东西,旁人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学会的。

    就如她,勉勉强强学了不少,可也只是皮毛。

    连这个要抓自己的男子都吓唬不了,若是换成含荀或林风远,恐怕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吓到。

    章书冷冷一笑,眼眸如毒蛇一般看着严秋落,挥挥手就让侍从抓人。

    严秋落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接指着章书的脖子,冷冷道:“想要抓我?先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命在!有没有这个本事!”

    手腕一动,软剑刺入章书颈脖之中,鲜血染上剑尖,触目惊心。

    章书被吓的瑟瑟发抖,他本就是一下手无寸铁的男子。

    见他这番模样,严秋落冷哼一声,又用了用力,管他要死要活,见鲜血流的更多了,她才收回软剑,撑着伞抱着孩子往雨里走。

    留下身后瑟瑟发抖的章书,他的侍从赶紧扶起他,唤人去请大夫,又唤人去秦府通知秦夫人。

    章书是秦夫人的亲侄子,她疼爱的不行,往日里若是章书闹出什么祸事都是秦夫人暗地里解决。

    酒楼的人有那看戏着见戏看的差不多了,等章书被人扶着离开了,才开口道:“刚刚那位女子是啥啊?身子好像不错,性子也大胆,连秦大人的侄子都敢动手?敢得罪?”

    “许是不知道章书的身份?不知着大胆?”

    “呵,看那女子穿着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她啊,怕是要惹上祸事了。”

    “就是,居然敢动手伤人?看章公子那模样怕是伤势不浅,这女子还真敢动手?”

    “是啊,没想到她还真敢动人,你说说乖乖的被章书抓走不好吗?这下好了,怕是连她一家老小都要得罪了!”

    “是啊是啊,看着瘦瘦小小的,哪知道那么心狠手辣,说动手就动手……”

    他们讨论的越发起劲,酒楼的吃饭的老者看了一眼自个儿子,两人对视一眼,眼眸深沉无比。

    没一会,年轻小伙子已经听不下去了,正想发火,哪知道被自己父亲拦住。

    老者喊来小二哥结了账,拉着自己儿子上了酒楼外的马车。

    “爹,为什么不然我说?那些人说话真难听!”

    “哼!一下小小县令的侄子就可以无法无天成这模样了?明明是他撞的贵主子!是他要喊人先抓贵主子!那群人眼睛是瞎了吗?”

    他说的气愤,老者却微微一笑,仿佛已经习惯了。

    淡淡道:“世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会高高挂起,事出有因却喜欢替强者辩解,开脱。”

    “浩儿,你要习惯,世人皆是这般。”

    “爹,咱们就不是这样啊!”

    “是嘛?咱们或者是因为她是主子交代咱们要好好照看的贵主子才会去维护她呢?”

    老者嘴角露出有些讽刺有些无奈的笑意,好像已经看透了全部,更看透了自己。

    “哗啦啦”,雨越下越大,落在屋檐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晶莹的水花。

    严秋落护着孩子,往家里走。

    腰间的软剑还有些鲜血,染红了她素色罗裙,远远看去,像是在腰间开了一朵妖艳的牡丹。

    有调皮的小孩儿跑来跑去,笑着踩着溅起的水花,周围雨声与小孩的笑乐声夹杂这在一起,她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扬。

    周围雨滴洒在油纸伞上,空气里有清新的味道,她大大吸了几口雨水带来的清爽,好像除去了不少心中的烦恼。

    使用软剑还是当初在严府中,如喜教她的。

    如喜说:小姐,奴婢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自保。

    雨水突然变小,浙沥沥的小雨,像牛毛一般,看不见,摸不着。

    她望着这潭潭细雨,侧耳聆听,嘈杂的马车声、繁乱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眸子渐渐模糊起来。

    自保,她也想要自保。

    脑海里如喜教她练剑的画面浮现,两个瘦弱的身影在一方小院里比划着……

    如喜,如喜……

    她怎么那么傻呢?

    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逃出来?

    怎么那么傻呢?

    为什么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她自己死?

    眼眸渐渐湿润,那样傻的如喜,怎么会觉得她一个小小惠妃死了就能让圣上和皇后起缝隙?

    就算起了又如何?

    圣上他……是个没心的人……不,他有心,他只在乎他自己。

    如喜怎么那么傻,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只要活着,才有可能扭转乾坤。

    抱紧了些自己的孩子,刚刚到院落前便听见隔壁大声哭泣声,她暼了一眼,有些惊讶。

唯一(九十九)

    隔壁张家有哭声传了出来,张大娘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嘴角全是鲜血。

    天色灰蒙蒙的,十分得冷,小草低下了头,树枝弯弯曲曲,细雨滴滴答答下着。

    抬起头,乌云密布,耳边全是哭声,严秋落又暼了一眼,皱起眉头问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张家二儿媳妇一声这道熟悉的声音,回头狠狠瞪了严秋落一眼!

    “是你,就是因为你!是……”

    她还没说完,已经被身旁的丈夫捂住嘴,不让她说下去。

    她有些挣扎,可慢慢安静了下来,像是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眸子里有泪水,不再说什么。

    “怎么回事?和我有何关系?张……张大娘怎么会这样?”

    张家二儿子站起身子往院门走,身上被雨水打湿,脸色极其难看,盯着抱着孩子撑着伞的严秋落开口了。

    “这事和秋嫂子没半点关系,是贱内一时悲痛说了胡话。”

    严秋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院子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开了自家院门进去了。

    雨更大了,像是老天爷要诉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用怒吼的方式来发泄。

    雨滴从乌云坠下,冲洗着这个院子,屋顶上覆盖着朵朵乌云,本是那样昏暗,在雨滴的洗浊后,天空剥开云层,好像变得清澈了。

    她抱着孩子进了灶房,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好,生了火,抱着孩子在火边烤火,烤了一会体温上身,孩子的脸变得红彤彤的,她嘴角含着笑,摸了摸孩子的脸,开口道:“孩子,只要看见你,为娘的心情就变好了。”

    小若盈好像感受到自己母亲的心情,一双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母亲。

    见孩子如此可爱,她有摸了摸小若盈的脸,柔声道:“兴许为娘逃出皇宫做错了?若是为娘不逃出来,那咱们的小若盈现在就是金枝玉叶,谁敢动我的小若盈呢?”

    叹息一声,突然有些迷茫,有些不知道自己逃出来是错是对。

    门外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隔壁张家哭声和惊呼抛在身后。

    院里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枯树摇摇欲坠。

    外面的日子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她怎么就忘记了当初自己失去父母,变成孤女讨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邻居都骂她是孤星,一个讨生活日子艰难不说,还受尽白眼,幸好遇见那对心善的茶楼掌柜……

    可在茶楼那些年,她也不是没有吃过苦。

    怎么?

    如今死过一回,还做了许久严小姐,做了惠妃,就忘记那些日子了?

    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不少啊。

    这世间多得是心怀不轨之人,贪婪之人。

    她还真傻傻的以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找个清净的地方过下去?

    能寻一方院落,一壶清茶,好好过下去?

    呵。

    自己真是傻。

    从前以为有银两就好,可如今看来有银两还不够,还得有权力啊。

    火苗一闪一闪,有些炽热,下雨天,到底有些湿冷。

    后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闻着自由自在湿润的空气,好像也没后悔了?

    皇宫大院太压抑,太复杂,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把孩子抱起,回房里准备睡一会。

    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犹如水墨画般此深彼浅,引人无数遐想。

    近物像被笼上了一层薄纱,如宫装挽纱轻泻大地,再看看远处的景物,像与此隔了一层朦胧的窗帘,若即若离。

    雨水敲击窗户时发出刺耳的声音,院门被人狠狠推着,似是要破门而入。

    她有些心慌,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上面还有点点血渍,触目惊心。

    哗啦啦,哗啦啦,雨越下越大啦,心情沉闷起来,感觉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带半点儿白色,纯纯的浓黑,似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阴暗可怕。

    “是谁!”

    没有回声,只有撞门的声响。

    不禁有些后悔,这院子没有后门也没有侧门,只有被撞的这扇正门,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个院子买下来?

    声响越来越大,院门被破开,来了一群捕快,一个两个三个……一共12个,不错啊,来这么多?是怕她跑了吗?

    为首的捕快撑着伞,走到院中间,看着遮面抱着孩子的女子,开心道:“有人报了衙门,说你这女子出剑伤人?”

    “我出剑伤人不假。”

    “可作为捕快,就是这般任由你们私闯民宅的?”

    “我那院门值不少银两,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严秋落不吭不卑道,说完扫了这些捕快一眼,怕不是些假的捕快?

    她可没讲过这么野蛮的捕快!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不是不愿意开门,可他们上来就强拆了她家院门?

    是何意思?

    “你这刁蛮妇人!哪里轮的到你说话!给我抓起来!”

    为首的捕快开口,身后的捕快一拥而上,抽出刀剑朝着她们母女袭击而来。

    雨越下越大,团团乌云,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点哗啦啦.天上的雨点像筛豆子似的往下直掉,打碎了院里的平静。

    她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打不赢这群有备而来的人。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捕快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熟悉可怕的面孔入眼。

    林风远踏着风雨而来,身后跟着侍从阿飞,阿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些捕快,差点想吃了他们。

    时光好像有一瞬间的暂停,如同平镜的湖面,吓跑了原本想跳上水面看看雨景的小鱼儿,安安静静。

    “我来了。”

    有些柔和的声音传过来,她差点哭了。

    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些刀剑之下,以为孩子也要惨遭毒手,幸好幸好他出现了。

    他救过她两次了,两次。

    雨水突然又变小了,这边疆的怪天气,比女人翻脸还要快。

    细雾如丝的小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纠缠。

    她腰间有血渍,像朵盛开的牡丹,可他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快步走向她,伸手抚在血渍处。

    柔软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鼻尖一酸,抱着孩子俯在他怀中,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唯一(一百)

    或许是因为昨晚两人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或者是他是她的故人,或者……

    总之,好像两人只过了一夜,就亲近了不少。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突然出现,她莫名其妙想要躲在他身下避风。

    一会儿,粗大的雨点儿落下来了,打在院落里叭叭直响,雨越下越大,她暼了他一眼,见他没推开自己,她却红了脸。

    屋檐下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

    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

    太平盛世,却还要一个将军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女儿。

    其实有些讽刺,可又有些现实。

    孤儿寡母不管在哪?本就很难存活,是她一直以来太天真了。

    “别怕,有我在。”

    林风远开口,望身边柔弱的女子,有些心疼道。

    严秋落摇摇头,眼泪汪汪的望了他一眼,努力扯出一抹笑意。

    院落里滴滴的雨点,哗啦啦,像筛豆子似的往下直掉,一会又是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

    阿飞已经唤上派来的人把这群捕快抓住,一群人被提到外面去,生怕他们吵到自家主子。

    面无表情的站在院门口,可他又想看一看啊,算了!

    心里的小九九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住算了。

    雨水下个不停,从院墙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他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笑意。

    自家主子这棵老铁树可算开花了?

    笑容还未收回来,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这位严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是圣上的女人啊,若是主子真和她……

    哎!

    他怎么一时间忘记她是圣上的女人了呢?

    就算她假死离开了皇宫,可还是避免不了,她就是圣上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烦躁,眸子一迷,突然想到严小姐为何从皇宫出来后,哪都不去偏偏来他们这?

    莫非就是为了和主子遇见?

    可……

    阿飞摇摇头,严小姐不像这么有心机的人,她和主子之间也不像是刻意遇见。

    眼前的雨点变得有点儿小,雨帘却有些密,给街道披上蝉翼般的白纱。

    主子和严小姐……

    在京城,主子第一次和严小姐相遇时他就看出了锐端。

    主子盯着严小姐那个眼神,那惊鸿一瞥的眼神,那看了又看的眼神,他可从没见主子对哪位小姐这般。

    当时他还在一旁打趣呢,说她和自家主子般配。

    其实是他当初看出了自己主子的不对劲。

    可哪知道她就是严家九小姐?

    严家九小姐,摄政王含荀手中的一枚棋子,摄政王含荀的女人。

    主子的主子的女人。

    这就复杂了啊,他当时心里很惊讶,这小姐就是严家九小姐?

    可惜了。

    后来没想到严小姐出了客栈,主子也追随而去了。

    哎……

    阿飞叹了口气,或者那时候,主子就已经动了心?

    不然为何?

    现在明明知道严小姐已经是圣上的女人了,还?

    还这样?

    雨水越来越大,等林将军出来,那群人已经被阿飞审问出来了,他们是奉了秦府秦夫人的命令,抓拿严小姐。

    他们其实是秦府的侍从,不是捕快,至于为何换成捕快这身衣服,全是为了掩人耳目。

    只说缘由是严小姐伤了秦夫人侄子。

    林风远扫了这群假捕快,淡淡下命令。

    下完命令回了院子,换人进来帮忙收拾行李,很快行李收拾好,马车也牵着过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座院子。

    林风远住的别院不小,里面布置别致,他挑了一个院子亲自把严秋落母子送进去。

    在新的地方落角,这里可安全不少,也有使唤的佣人。

    有了佣人在,带孩子就没那么辛苦了。

    晚间沐浴完,换上干净合身的衣裙,她有些惊讶。

    这些衣服看着都是新的,可为何这么合身?

    就像是特地为了她而制作的。

    她摸着身上的衣裙,叹了口气。

    扫了一眼房里的摆设,果然啊,从简到奢容易,从奢到简难。

    当初她是一介孤女成了有人伺候的大小姐,并不觉得什么。

    后来从惠妃到边疆带着女儿的柔弱母亲,那日子……

    过得有点糟糕,带孩子辛苦,自己做饭麻烦,亲手洗衣裙累,打扫院子辛苦……

    她虽是坚持着,可如今又过回了这样有人伺候的日子,才发现,那日子真是苦。

    好像有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还是有人伺候舒服?

    不对不对,她怎么那么傻?

    有那么多银两怎么不知道买两个婆子帮忙着?

    哎!

    自己怎么那么傻?

    还沉迷在自己的想法之中,门外有了动静,房里的丫鬟们一一退了出去,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进来的是林风远。

    “用过饭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开口,顿了顿又开口了。

    “已经命人寻了个可靠的奶娘,孩子可以交给奶娘帮着带,你一人带孩子太辛苦了。”

    她抬头望着他,柔和的目光对着他浅浅一笑。

    还不等她开口,他又开口了。

    “这些话,我早就想跟你商量了。”

    他早就想把她接过来住,她在这里安全,他也好照应她。

    她一愣,垂下眸子,柔声道:“谢谢你,你救过我两次了,谢谢。”

    没听见回答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她心里有些紧张,偷偷抬头想望他一眼,哪知道刚刚抬头便对上他的眼眸。

    他一双眼睛很漂亮,深沉却明亮,好像黑夜里的圆月,照亮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平整的地板明亮如镜子般,她赶紧移开眸子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不说话。

    他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好像毒药一样。

    窗外回廊上挂起的红灯笼,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有些喜庆。

    有丫鬟悄悄退出院落,走到廊上,轻轻踮起脚尖,不敢发出声响。

    有个丫鬟被另一个突然拉到一旁假山处,那丫鬟小声道:“你见到里面那位主子了嘛?生得啥模样?是不是上次那位小姐?”

    开口的丫鬟上次在卫越婚宴上帮过忙,被她拉住的丫鬟也一样。

    “是是啊,走开些,这么八卦,小心主子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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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介绍:
谁都没曾想到,东氏一族尚存的那个小小神女,也会有一天手持神器,与天地为敌。那日,凤狂龙躁,朽木死灰,她看着自己所爱男子,开口道:“你后悔吗?”那男子却突然笑了。温润如玉,一如初见。她血脉高贵,无忧无虑,一场父辈恩怨纠葛却使得她在神界再无依靠,她被逼得用手中天机镜扭转人界乾坤,送那些冤魂重活一世~送冤魂重活一世?说是那些冤魂都有未了心愿?据说这世间皆是遗憾,又皆是阴差阳错~不是每个人都能看透这世间的情爱,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释怀、放下。总有些人不愿意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忘记前程往事~而那个不愿意忘记的人,最终归来,只求与你再续前缘~青山横北故人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山横北故人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山横北故人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