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百零一)
“哼,我对主子忠心耿耿,我才不怕,我这不是好奇咱们府上未来的将军夫人嘛!”
“真的是那位小姐嘛?她可生得真美。”
“是是是,确实美。”
开口的丫鬟回想刚刚看见的那位小姐,真真美,比起这边城其他小姐都要美,和将军太般配了。
两名丫鬟压低声音说说笑笑,回廊里的红灯笼亮晶晶,特别喜庆。
那边院子里,严秋落坐在梳妆台前把三千青丝挽起,挑了支簪子簪上,弄好后,站起身子对着房里的人道:“走吧。”
“先去用晚膳。”林风远开口。
她点头,两人一起去用晚膳,用了晚膳去看了看孩子,之后才出了门。
晚间,?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别院的大门,高健的马匹,坐在车前策马的阿飞肩背挺直,目不斜视。
?今夜没有下雨了,可地面还有些湿润,车轮碾过平整的青色方石地面,马车辘辘而去。
城墙守着的年轻守卫见不到车里的人,看见了熟悉的阿飞。
马车飞逝而来,他们却闻到了一阵淡淡香味,有些惊讶。
阿飞出行,那马车上的人就是林将军了,可林将军在马车里?那马车怎么会有淡淡香味?
铁白色头盔之下的守城兵,目光追随着马车看去,看见了一只细腻白皙的手。
?严秋落伸手微微拨开了车锦幕,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夜景。
?宫墙巍峨,高高火把燃起,雾霭穷尽,天空没有一点月光。
?马车停下,两人下了马车,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她有些奇怪,怎么停在这里?
守城兵看见林将军身边站着一位身段极好的女子,有些惊讶。
香味好像就是从这个女子身上传出来的,女子的脸虽然看不清,可那双眼睛不错。
想来能站在林将军身边,相貌不差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还要遮面?
严秋落闻到了带着湿润的市井气息,她看着街面两边已经关上门的店铺,身边的男子突然开了口:“走,我带你上城墙看看。”
严秋落点头,跟着他走。
两人走到城墙角落下,他伸出手,她愣了愣,把手放在他手上,温热的触感传了过来,赶紧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林风远望了她一眼,见她如此,心情好像不错,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知道你心情不好,带你上去看看,我心情不好时,都会上去看看。”
?严秋落点点头,跟着他上去,城墙很高,上百台阶,两人一步步走了上去。
一到成墙上,视线突然广阔无垠,借着城墙上的火把远远看去,这和京城和泸江县完全不同,煌然瑞气笼罩不到的角落,广阔无比。
对面不是我朝的疆土,房屋和我朝完全不一样。
林风远拍了拍她肩膀,她回头望了一眼,朝着街道看去,街边亮着的红灯笼形成一条巨龙,所有的风景就在角下,心里诧异。
若是白日看,恐怕又是不同的风景。
林风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坛子美酒,他喝了一口,递给她。
严秋落愣了愣,接过也喝了一口,美酒下肚,人有些晕眩,她可能不甚酒力。
林风远一手拿过酒坛子,一手抓住她左手手腕,把人拉到一个角落里,两人在这座城墙角落高处坐下,他喝了好几口酒,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慢慢开了口。
“平时我经常来这里喝酒。”
严秋落点头,开口道:“这处很美,可以看大好河山。”
林风远笑了笑,她很难得看见他脸上出现笑容,她有些惊讶。
他似乎知道她很惊讶,淡淡的开口道:“看见我笑,很惊讶吗?”
看见她点头,他又笑了一个。
“其实我也很惊讶。”
“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说完他又不说话了,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好拿过酒坛自己喝了一口。
喝完后把酒坛子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可算开口了。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把我送去宫中陪伴圣上。”
短短一句话,她已经惊心动魄,从小过在宫里?
太可怕了,一个随时都能掉脑袋的地方;一个上位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生死的地方;一个活在上位者眼皮子底下的地方。
“圣上一直很有野心。”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想要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他什么都可以做,我们都是他手里玩转的一颗棋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那次我领旨意去摄政王府接你……”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拿起酒坛喝了一口,把酒坛子放下,才又开了口。
“我知道,你不适合进宫,更不适合待在他身边。”
“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把你接进宫里,明明已经是弃子了啊。”
说到这里,他好像有些难过,看着她的眼里有不忍。
她抬着头,一直认真听他说话,听到自己是一枚弃子,她愣了愣,随后勾起嘴角笑了。
这抹笑意有些凄凉,有些淡然,他说不上来,看见是什么感受,只叹息了一声。
“圣上他,一直都想要娶洪媛,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洪媛,他就和我说过,他想要娶她。”
“洪媛很张扬,笑起来很明媚,很招他喜欢。”
“一切从先帝继位,洪媛拒婚开始,他变了……”
他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扭曲,既然想看看高傲无比的洪媛,拒婚的洪媛有朝一日低下头求他,是何模样?
如他所愿,亲眼看着洪家被冤枉,被流放,被斩首。
这背后到底有没有他的催手,林风远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着眼前的女子。
她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洪媛为什么拒绝他?”严秋落眼里有不解,望着林风远。
林风远摇摇头,“洪媛,京城第一美人,她想做皇后。”
而那时候的含荀只是摄政王,若是没有意外,含荀这辈子只能是摄政王。
洪媛想要的是后位,不是摄政王妃,也不是含荀那个人。
严秋落似乎懂了一些,抬起头望着林风远,想了想开口道:“你是说洪媛只想要后位?根本不在乎做上帝王位置的人是谁?而是只想要后位?”
唯一(一百零二)
看见他点头,严秋落拿起酒坛子喝了一口美酒,脸上染了不少红晕,望着他道:“所以,我一直都只是一枚棋子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一枚棋子?”
他拿过酒坛子,自己喝了一口,抬起头望着黑沉沉的天,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他真被我勾引住了呢?以为自己魅力不错,他心里真有一点点我呢?”
她脸上有些讽刺,她好像有些醉了。
喝醉了的人,说起话来,胆子就大了。
“我今天还在后悔,后悔自己干嘛逃出皇宫?干嘛逃过来呢?离开他的庇佑?”
“我以为出来以后会很简单,真能寻一座院子带着我的孩子平平淡淡过日子,可惜……”
“我错了,这世间女子本就活的艰难,再加上带着一个孩子,更加艰难了,就算手里有银两,好像还是不够。”
“哈哈,还得有权势啊,不然人家伸伸手指,就能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若是今天你来的不及时,恐怕现在我已经和孩子没命了。”
她说的楚楚可怜,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迟了。
她拿过酒坛又喝了一口,望着眼前这张清俊的面容,突然哈哈一笑。
“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都不是东西,我就是你们手里的玩物?就是你们手里的棋子!你们想要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我哪敢反抗啊?我可还想活着,我若是反抗,这条小命可能就没了!”
火把光芒落在她脸上,他看清楚了,她落泪了。
“说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该不会我在泸江县时他就盯上我了吧?”
“不可能啊,我有什么用呢?”
“不对不对,我这张脸好看?可也不对啊,这天下难道还找不到比我好看的?我也没觉得我自己有多好看,那洪媛不就比我更美吗?”
她越说眼泪掉的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委屈被他当作解药做了那档子事,还是因为和含荀那个混蛋拜堂成亲,却发生那样的事情。
哪个女子不想要一场完美的亲事?一场完美的婚宴?
可她呢?
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连个嬷嬷都不在,都不告诉她原因?我不告诉她含荀去哪了?
她真的不难过吗?
不是的,她很难过,可她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忍着,忍久了,心里越发憋屈,再忍久了,发现了真相,发现了自己是为他人做嫁衣,越发憋屈,越发难过了。
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和她说过,宁可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母亲和父亲都是庶出,深深明白庶出的不易。
可到头来,她还是成了妾室,她的孩子也成了庶出。
就算她是惠妃,就是她的孩子是公主,还是免不了庶出。
在这个嫡庶有别的地方,庶出多为瞧不起。
她可能不爱含荀,可他在大婚前就要了她的身子,一是不尊重她,若是她真是严家嫡女,他真敢做那样的事情?
她可能不爱含荀,可她也不想替洪媛替她人做嫁衣?
洪媛,一个想要了她命的女人,要除去她肚子里孩子的女人,她实在讨厌。
他们的大婚大婚就是含荀的阴谋,恨他吗?
谈不上。
可讨厌他吗?
讨厌。
不含心吗?
好像没有?
那甘心吗?
好像有点不甘心。
“说吧,从什么时候我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我为什么会变成他手里的棋子?我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值得变成棋子的地方。”
她看着林风远开口道,想听林风远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她不知道林风远知不知道,可他既然是含荀的心腹,也许他知道也说不定呢?
林风远拿过一坛子酒,连续喝了几口。
才开口道:“你真想知道?”
“嗯。”
盯着她的眼睛,确定她是真想知道,他才把自己知晓的告知她。
“一年前,从国师算出你命格极好,能助他翻天覆地,登上帝位开始。”
“在你之前国师推算出来的人是刘盈盈。”
她有些惊讶,在她之前推算出来的人是刘盈盈?
“后来呢?”她急忙问道。
“后来的事情你是知道。”
她垂下眸子想了想,盯着他道:“所以,让我去勾引他,也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演技如何?他为什么要这样?”
她有些不懂了,若是因为如此,含荀完全可以直接请上门提亲,去娶她,何必闹哪一出戏码?
林风远拿过酒坛子,连续喝了三口,望着远方景色。
看着由街道亮起的红色灯笼形成像火龙的模样,回答道:“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有趣。”
严秋落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理由?
或许是含荀觉得有趣?
有趣?
所以要她勾引他?看她演戏?看她硬着头皮进宫廷,差点成为先帝的宫妃?又给她求来一道赐婚的圣旨?然后大婚夜再给她来个独守空房,然后突然把她接进宫,成了惠妃?
天,人生的大起大落,她短短数日就都经历了。
可这仅仅是因为他觉得有趣?
呵。
不过这个理由也不错,确实,他若是觉得有趣才好,他才会做吧?
想到这里,她抢过林风远手上的酒坛子猛烈喝了几口酒,恶狠狠的盯着林风远道:“你们男人真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东西!”
此话一出,他耳尖却红了,脸上也有些尴尬。
他自然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盯着她道:“那你恨他吗?”
她摇头,“恨什么恨?我只是觉得好笑,只是觉得他是神经病。”
“是吗?”
“嗯。”
看见她认真的点头,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既然不恨,那就不爱。
“对不起。”
他开始,她知道他说的对不起指得是什么意思,她脸更加红了,白了他一眼。
“算了,不说这个,对了,是谁给你下的药?我在酒楼用饭时听说有位秦小姐十分爱慕你?是她下的药?”
“真的是,太傻了,也不派人把你看起来,可害苦了我,我现在身子还有些疼!”
她脸红红的,推了推他,瞪了他一眼,好像真的很替那位不认识的秦小姐遗憾。
他抓住她的手,看着醉醺醺的她道:“你不怪我?我……”
唯一(一百零三)
哪知道她突然邪邪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笑盈盈的道:“我怪你做啥?你生得这么好看,还是个大将军,我可不吃亏,哈哈!我还占便宜了呢!”
“你?”林风远愣了愣,望着她眼里有温情道:“你真这么想?”
“是啊,你生得这么好看,我这样卑微的躯体能和你翻云覆雨,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你下次,能不能温……柔一点?”
林风远眼睛亮亮的,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女子。
人喝醉了说出的话不一定是真心话,可十有**口吐真言啊。
他把她手抓的更紧了些,笑着道:“好,下次我温柔……一点。”
严秋落见眼前的俊美男子笑了,她也微微一笑,反握紧他的手,柔声道:“真好,还有你啊……”
以天为幕,以城墙为席,两人就这样坐在城墙地方上,享受着春夜的清凉,听着火把亮起,遥望那长长的城墙。
夜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幽,一直伸向远处。
严秋落抬起头,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很想刺探天之尽头是什么。
可黑幕太广阔了,看不见尽头是什么,不仅如此,还不由得令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渺小。
“白驹过隙“,人身短短数载,她似乎理解了那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夜空深邃依旧,黑夜明亮幽暗。
黑沉沉的夜,微风轻轻地吹着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喝了许多酒,她已经醉了,他把她抱起,往城下走。
走到城墙下,好像有人发出了声惋惜的叹息。
她安静地被抱起,阔袖舒展垂下,风突然从身边吹来,衣袂飘拂,引得垂在林风远腰际的环佩轻轻撞击,发出清越的。
他肩宽体长,清俊的容颜,他低头神情专注,目光柔和,好像在看什么珍贵的珠宝。
郊外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
树梢微微摆动,林荫道旁的树木和恍如幽灵的雕像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喷泉吐水,沙沙声十分奇妙地穿过广阔寂静的夜。
红色灯笼亮了,街道在光影里闪闪烁烁,像一群群洁白的小红蛾。
马车缓缓进了林将军别院,有另一辆马车悄悄在暗处等着,见这样的情况,两人在黑夜里相视一笑。
“走吧,可以飞鸽传书给主子了。”
老者笑着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这事情办妥了后,主子心里就放心了,往后就可以做其他事情了。
年轻男子看着自己父亲笑,也微微笑了笑。
他撩开车窗帘往别院看了一眼,这院子很低调比起秦府还要低调啊。
林将军也算个人物,可惜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件事情过后,你亲自去寻一趟主子。”老者开口。
“爹?我去寻主子?为何?”
年轻男子有些不解,看着自己父亲,去寻主子,主子可不好对付,而且……
那地方离这也远,他一个人去不习惯的……
而且突然让他离开自己父亲,他还真有些不舍。
年轻年轻心里不悦,不想去啊,主子可不好对付,他有些怕主子……
“叫你去就去,你去了主子那边后,好好寻个差事,到时候,咱们家能不能平步青云就看你了。”
老者开口,盯着自己儿子,叹了口气。
年轻男子更加不悦了,这是什么意思?
“爹,我还是不想去,要去咱们一起去……”
老者摇摇头,盯着自己儿子道:“去吧,听话。”
话说完,他撩开车窗,叫车夫赶马车,往家里赶。
马车车夫点头,赶着马车往老者家里走。
轮子滚滚走,黑夜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借着街道树下的红灯笼可以看清楚街道两边,马车路过张家院子门口,老者看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
张家婆子死得莫名其妙,也没人报官,有些说不过去。
可仔细想想,又说得过去。
谁让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那人是怎么做到了?
他把车帘子放下,看着自己儿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个玉佩,把玉佩递给自己儿子,叹了口气道:“浩儿,这玉佩你拿着,拿着这东西……往后若是能寻到你母亲……记得把玉佩给你母亲……”
这老者年轻时和自己妻子走散,再也没找到。
这么多年,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可惜了,天下之大,就算求了主子帮忙,也没找到他的妻子。
主子要他们做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飞鸽传书不一定能够把消息送出去,可浩儿是他们家单传……
老者叹了口气,突然转移话题,开口道:“你看贵主子的命运会怎么样?”
浩儿愣了愣,垂下眸子沉思一会,才开口道:“恐怕……不会太好?”
老者却摇摇头,给自己儿子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别忘了,你父亲会看面相。”
“那?父亲您说?”浩儿开口,有些疑惑。
那位贵主子是圣上的人,偏偏要逃出宫廷,还产下公主,如今又成了林将军的人……
林将军,算是背叛了自己忠心耿耿的主子,睡了自己主子的女人?
他也真是,厉害?
也真是,够了?
浩儿想到酒楼看见的贵主子,贵主子的性格可真?
刚啊!
那样的性格,又经历了那么多,等这些事情被圣上知道,她还能有命活吗?
就算林将军想保她?
可天子,到底是天子。
浩儿叹了口气,他是真不信,贵主子往后能有好下场?
他爹老者见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却微微一笑道:“我算了面相,贵主子定会平平安安,甚至还会有可能荣登那个位置。”
“什么?”浩儿大惊,这什么意思?那个位置?
怎么可能呢?
那个位置?
老者又笑了笑,看着自己儿子道:“你别不信,你爹我看过的面相不会有错。”
他从未给人看错面相,他自己主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荣登帝位,可惜了。
可他儿子却有些古怪看着他,疑惑道:“爹,咱们连贵主子的相貌都没看全,只能看见半张脸,你怎么给她看面相?这不是胡闹嘛?”
唯一(一百零四)
老者却微微一笑,有些高深莫测。
“只看那双眼睛和额头,我便知道了。”
可惜,他永远只看见过那双眼睛和额头,因此只能算出一点,算不了全部。
“爹?你这话也太果断了吧,若是咱们能看见贵主子全脸,你再来说这些,我还信,可你明明就只看见了那么一点,甚至连那张脸都没看见,贵主子的脸一直都被面纱遮住,就这样,你还说什么面相?”
“太果断,太不能令人信服了。”
他脸色无奈,眉头皱起,不去看自己的爹,而是拿起矮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这清茶已经凉了,入口格外冰凉。
马车不小,里面有这样一张矮桌极为正常,矮桌上有一壶清茶,两个茶杯,还有一个十分小巧亮着的小灯笼。
小灯笼里的蜡烛火光不算太明亮,却也能让人看清楚对方。
老者脸色有些微白,额头上皱纹极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自己爹好像这几日老的极快?
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浩儿皱起眉头,握住手中玉佩,看着自己爹道:“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爹,你为何叫我去寻主子?为何还把这……这玉佩给我?这可是你和娘亲定情信物,你从不离身,怎么突然就要给我?爹?”
“爹,你说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爹?你快告诉我?”
老者摇摇头,避开自己儿子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浩人,你年龄不小了,是该独立承担责任和事情了,我让你去寻主子找一门可靠的差事,是为了你好。”
“跟在主子身边,总比这好,这地方咱们父子永远出不了头,你看为父已经为老主子和少主子卖命这么多年?可到头来,为父得到了什么?”
“你娘丢了,为父都寻不回来,主子也没帮上什么忙,有时候为父自己想想,好像这些年,挺不值的。”
老者叹了口气,他这两日是看见林将军如何叛变了,如何背叛了自己主子,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人家林将军跟着圣上一步步走来,好歹还混了个将军位置,可他呢?
他跟着淮南王得到了什么?
当年若不是为了完成淮南王的命令,也不至于和自己妻子走散,如今也不知道寻不定她。
这些年,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看见对圣上一直忠心耿耿的林将军突然背叛了圣上,他内心的触动不是没有的。
虽说美人计很难过,可这天下的美人又不止有一个惠妃娘娘?
林将军那样的人,要什么模样的美人没有?
想要美人了,只要露个口型,各行各地想要巴结他的人立马会跳出来给他奉上美人。
环肥燕瘦,应有尽应。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要就要。
可惜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将军就真的中了这美人计。
兴许,是他从前就认识这惠妃?
从前,就有了背叛圣上的意思?
老者心里变化莫测,想不透那样一个人到底为何会背叛他的主子。
他撩开马车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吸了几口凉气,望着万家门前灯光,好像又明白了。
人活一生,你说,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林将军就是纯粹喜欢惠妃?要了惠妃能让他开心?让他喜悦?
确实,人的一生短短数年,能做一件让自己开心让自己喜悦的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
活了这么久,他好像才明白这个道理。
“浩儿,你听话,明天天大亮你就走,东西不用收拾了,带上这枚玉佩,带上银票和你手上的剑就可以。”
他说的认真,他儿子浩儿却更加不放心。
天色越来越晚,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大早,他到底出发往淮南王封地去了,老者看着自己儿子走了,心里像块石头落了地。
在家里刚刚用了早膳,一群黑衣人突然闯入,大开杀戒,灭了他口。
他死的安详,心里想着自己儿子自己逃出去了。
可他不知道,他儿子一出城门就被扣下,生死不明。
这座边城又开始下雨了,一会儿,粗大的雨点儿落下来了,打在屋檐上叭叭直响。
雨越下越大,远方淮南王封地。
淮南王世子含远刚刚看完飞鸽传书来的消息,嘴角含着笑意,果不其然,他做的没错啊。
把惠妃送到林风远身边,他不用做什么,林风远自己就上钩了。
哈哈,这好消息比他想的还要快,他还没有动手呢,没有动手设计他们之间的偶遇,牵绊呢。
看来,他想的果然没错。
林风远那家伙早就看上惠妃了!
怪不得一向不关心后宫之事的林风远会在马车里因为惠妃训斥他。
呵,现在好了,林风远不是对圣上忠心耿耿嘛?
不是不愿意和自己合作吗?
好啊,如今林风远睡了圣上的女人,看他还怎么面对圣上?
一个女人,没想到用处这么大,简直是!
妙急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修书一封,唤来自己亲信,要他立即出发亲自把这封信交到林风远手上,切记亲自交给林将军。
雨下的越来越大,时日过的越发快,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
雨落在对面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汇合成一条条小溪。
有大夫从别院出来后赶紧去领赏,小丫鬟脸上带着笑去送大夫。
夫人有喜了,这事太好了。
整座别院突然喜庆起来,管家命人把回廊上的灯笼全部换上新的红灯笼,十分耀眼。
严秋落摸着自己肚子,有些疑惑,这里?真的又有了?
天啊!
她眸子转了许久,算了有了就有了吧,还能怎么办?
喜讯传到林风远耳里,他愣了一会,随后站起来去寻她。
别院里好像有缥缈的雾气,幽静的紫丁香丛,花还没开,沉浸在朝阳当中。所有的花,露水沾湿了的,她就站在花丛中。
朝阳打在她身上,她朝着他微微一笑,他愣了愣。
她很美好,也很美,身影和花丛那样混在一起,像是花仙子。
想起书房里的那封含远派人送来的信,好像一切都值了。
唯一(一百零五)
已经入了夏,夏夜的清爽,可以倾听着一池蛙叫一片虫鸣,遥望缀满星星的夜空。
又望夜空,夜空深邃依旧,有星星明亮依旧,蛙叫虫鸣依旧。
凝望那满天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我的心一动,星星,是星星点缀了夜空,把它们的光泽洒向夜空。
严秋落坐在摇椅上,望着星星,嘴角含着笑意,摸了摸自己肚子。
如今有了这个孩子,那就好好过,可若盈~
她眸子闪了闪,叹了口气。
身后池塘荷花已经开了,可惜晚间看不太清。
近来她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孕了,总爱胡思乱想,人一旦乱想,就有些作了。
这不今日就要要出去钓鱼,可钓什么鱼呢?
这么热的天出去钓鱼?
可她就是想去,也不知道是那根筋错了,她这样的身份,还大着个肚子,怎么出去?
哎。
她叹了口气,又想起白日里在别院后花园听见的闲话,那些闲话半真半假,可到底有些伤人。
思绪回到白日后花园时,两名丫鬟躲在假山后说悄悄话。
“我听说,夫人原先是嫁过人的,大小姐不是将军的孩子,夫人肚子里这个才是……”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大小姐就是将军的孩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将军的孩子?”
“你听错了,你想啊,若是大小姐真的是将军的孩子,为什么现在才接到别院里来?我可听说夫人来咱们这很久了?”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我听见的可不是你说的这样,你想想,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将军为什么还对夫人这么好?”
“哎,我难道还骗你?可是有人见过夫人在咱们这生活过好几个月的,我难道还骗你不成?”
“我不信你,你说这些可有证据?有证据?”
“肯定有啊,采办的小米你认识吧?他就说了,出门遇见酒楼里的人,就说起此事。”
“真的假的?这么说,大小姐真不是将军的?这么说夫人给大将军戴绿帽子了,天啊!”
“你傻啊,那是什么绿帽子?应该是夫人之前嫁过人,有了大小姐,后来咱们将军才娶了夫人,这啊,不算给咱们将军戴绿帽子。”
“可这不是也差不多嘛?咱们女子贞洁还是……哎,也不对,可这么说……夫人和将军就不配了啊……夫人是二嫁,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咱们将军……这么好的人,这么美好的人儿……”
丫鬟叹了几口气,似乎有遗憾,有些烦。
“哎,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夫人有手段呗,你想想,秦小姐喜欢了咱们将军这么多年,将军也不为所动,还有蒋家小姐,夏家小姐……怎么就来了一个夫人,立马住进将军心里了呢?难道是夫人生得美?美则美可夏小姐秦小姐她们也不差啊,所以你再想想,还不是咱们夫人有手段!”
两人沉默了许久,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她脸色自己变得有些难看,正想走,哪知道又听见讨论她的声音。
“哎,我听内院的梅姐姐说,夫人生得比秦小姐美多了……”
“美有什么用?还不是有手段?”
听到这里,她已经彻底听不下去了,移动身子,迈开步伐,离开这里。
月光如水,她叹了口气,望着黑夜的模样,有些无奈。
白日听见丫鬟们讨论的事情半真半假,可她就奇了怪了,那些丫鬟是怎么知道的?
外面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么是林风远没处理干净吗?
墨黑墨黑的天,像经清澈清澈的水洗涤过,水灵灵,洁净净,既柔和,又庄严,没有月亮,没有游云,万里一碧的苍穹,只有闪闪烁烁的星星。
她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回过头,望着池塘,借着点燃的火灯光,看着池塘里翠翠绿绿的荷叶,还有那隐藏在荷花池里点缀的荷花,荷花宛若无边的蓝缎上的洒印着数不清的碎玉小花儿。
夜有些凉了,微风轻轻地飘洒着,露水也迎接而来,悄悄地凝聚着。
这个地方真美,若是可以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也不错。
抬起头,池塘边种了一株小白杨树,树枝繁茂阔大的桃心形叶子上,这时全挂上了露珠珠儿。
露珠儿渐渐大,渐渐圆,蓦地,一滴,滚落下去,又一滴,扑嗒,扑嗒……
这真是其观,明明是夏日,有些炎热,为何还有这么多露珠露水儿?
她站起身子,去伸手去接露珠儿,手心接到不少露珠儿,湿湿润润,反手摸胸露水掉落在地。
身后有了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房里照顾自己的阿绣。
阿绣手上拿着一件薄薄的披风,阿绣脸上带着疑重道:“夫人,您支开我,自己却来了池塘边,这个路滑,可不安全。”
“夫人,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若是……哎,夫人,咱们回去吧。”
严秋落点点头,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生得十分清丽的婢女阿绣。
阿绣很贴心,只要林风远不在府上,阿绣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只听她和林风远的差遣。
“回去吧,将军呢?”她开口道,既然已经听了他,有了他的孩子,她就准备和他好好过。
何况他那么好,那么温柔。
“回夫人,将军今晚在军营歇息,不过将军让人带了话回来,说是明天必定回来陪夫人去钓鱼。”
听见阿绣这样说,她微微一笑,心情好了不少。
他很忙,她知道。军营里有数不清的事情,他的公务和做为帝王的含荀有的一比,若说含荀是京城里的帝王,那在这边疆,林风远就是帝王。
“忙吧,只要他明日抽空陪我去钓鱼就好。”
严秋落开口,嘴角含着笑,池塘边又有轻风吹了过来,带着凉意。
婢女阿绣赶紧把披风给她披上,怕夫人受着冻。
见阿绣动作如此之快,她夸赞道:“阿绣,多谢你。”
阿绣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夫人。
夫人说多谢?
夫人说多谢?
夏风带着一丝凉意刮在她身上,夫人伸手扶着她,嘴角带着笑,唤她赶紧回房吧。
她还愣愣的,多谢?
这两个字好像很少从主子口中说出?
唯一(一百零六)
两人往内院走,阿绣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定,好像一直在想主子说的那一句多谢?
一进内院,里面灯火通明,她反应过来,唤人伺候夫人洗漱,刚刚洗漱好,院外有了声响,说是将军派人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想让夫人高兴高兴。
严秋落看着送进来的几大箱子,看着那些奴才把箱子一个个打开,差点晃了眼。
精美器具,精美白件,珠宝玉石……等,应有尽有,原谅她从小没见过世面,如今见了这么多好东西,内心震动实在大。
当初她随进宫做了惠妃,可说到底圣上的心不太她那。
她宫殿里除了应有的东西,其他东西好像一点多余的也没有。
说白了,就是寒酸。
含荀好像从来没有格外赏赐过她什么,她也记不得有多少东西了。
如今怎么觉得有些好笑呢?
那时候外人怎么就传她是宠惯后宫的宠妃呢?
就因为她住的是座宸宫嘛?
真是好笑,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什么宸宫不宸宫的?
不过,好像有一件事比较好笑,她在边疆住了这么久,从未听见过惠妃娘娘已经归天了?难道?
如喜说的话是不是也有一点点道理?
她惠妃死了,是不是会成为含荀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久而久之,在含荀身边的洪媛就变成了可有可无?
有时候,好像真的是失去的更加好,未得到的也很好。
“夫人,夫人……您快选选,看看您喜欢什么,将军发话了,若是这些您都不喜欢,就再开库房,让你重新选……”
她被奴才的话拉回现实,愣了愣,看了那奴才一眼,站起身子去选那些东西。
可她心里在责骂自己。
最近真的是怎么了?
怎么胡思乱想?
想从前的往事?
就在刚刚还想起了含荀?洪媛?自己真的是好笑!
想他们干嘛呢?
她轻叹了几口气,也随意选了一些东西,让阿绣把房间布置起来。
很快,布置好。
她扫了一圈,看了一会,这些东西好像都是随意放的,可看似随意,却没有杂乱无章。
很适合这个房间,还给这房间添加了几分优雅华贵。
选好了东西,那群人退下了,她也差不多要睡下了。
很快,她换了寝衣躺在罗床上盯着床幔,床幔上绣着海棠花,就算是黑夜,她也知道。
海棠海棠,她好像又想起了在宫里的日子,这段日子真的是怎么了?
怎么自从孩子三个月起,她就一直想起宫里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既无奈又无语。
警告自己不要想了,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天气很好。
太阳刚刚升上山头,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
她起床,丫鬟们伺候她洗漱完毕,刚刚用过早餐,林风远便回来了。
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眼角有惫色,他一同坐下也用了早膳,说要带着她出发去钓鱼。
她看的心疼,让他躺下歇息一会,下午才去。
见她坚持,他应了,回房歇息,很快沉沉睡去。
等火红的太日到了头顶,给恬静的别院抹上一层玫瑰色。
他才醒过来。
醒过来后,用过午膳,他沐浴更衣,等弄好后才出发去钓鱼。
有条河不远,他平时晚上没事会去走走。
马车很平稳,一路缓缓行驶着。
很快到了河边,阳光很明亮,把光线的光芒射向河面,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
洒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河面上跃出一轮红日,鲜艳夺目,海空顿时洒满了金辉,海面由墨蓝一变而为湛蓝。
金灿灿的朝阳,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平静的河面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林风远带着她寻到一颗树下,才开始准备钓鱼。
他钓鱼好像很厉害,没一会就钓了几条上来,她心里高兴,静静看着。
身边有了动静,有一辆青色的马车行驶过来,马车停在他们身边,很快从马车下来一个丫鬟。
她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个小姐从马车里随后下来。
那小姐说来奇怪,跟如喜那双眸子有些像,她愣了愣,一直盯着那双眸子。
秦小姐早就看见了她,心里不悦,可面上装作大方得体,带着丫鬟去和林风远见礼,和她见礼。
秦小姐不知道她生得什么模样,因为她戴着面纱,遮住半张脸。
秦小姐也不知道她和林将军是什么关系,可看见林将军握住她的手,她依偎在林将军身边。
见了礼,她随便扯了几个谎话说是自己想钓鱼,没想到遇见了他们。
林将军没什么反应,她有些心灰意冷,可没想到那蒙面女子对她微微点头,好像是在示好?
呵呵,和她示好?
什么身份?
秦小姐心里一阵恶心,她可没听说林将军成亲了,既然如此那这女子就是林将军的小妾了?
可她也听说林将军正式纳妾了啊?
这么说,这蒙面女子恐怕是林将军的外室!
她心里更加不悦了,可面上不作什么。
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了红彤彤的面庞,霎时,万道金光透过树梢给水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
严秋落尊在地上正数林风远一共钓了几条鱼,突然一道疾风从她耳边刮过来,她暼了一眼,吓愣了。
想象中的疼痛可怕都没有到来,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大大的胳膊遮住了,再一看,林风远的手掌在流血。
“啪”的一声,林风远把手中鱼钩摔出去,那是金色鱼钩,在河岸边还滚了几圈。
秦芳娇见如此,也吓愣了,见鱼钩掉到自己面前,赶紧跪下,不敢言语。
林风远暼了她一眼,冷漠道:“跪在这里一直明天这个时辰,再来府上和本将军的夫人求原谅,看我夫人要不要放过你。”
秦芳娇垂着头不敢言语,身边的人也不敢求情。
“风远,你手掌……”严秋落站起身子,拿出手绢给他包扎,可惜手绢被他手掌鲜血染红了。
她急的掉眼泪,他却若无其事,不知是从哪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把药粉倒在伤口上……
许久,秦芳娇还跪在河边,她回头望着已经走远的马车,突然露出悲凉凄美的笑。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也会温柔?
唯一(一百零七)
身边的丫鬟见自家小姐这边模样,心疼道:“小姐,奴婢回去请大人……”
丫鬟说完,想了想不妥,赶紧让马车车夫回去通知大人,好大人去求林将军。
马车车夫见状,赶紧架着马车往秦府赶。
很快,秦大人知道了,去求林将军,哪知道林将军根本就不见他,他没了法子,只好让人通知自己夫人先去河边陪着秦芳娇。
这虽是夏日,可若是真在河边跪上一晚,河边晚间多露水,这膝盖……
别说膝盖了,身子骨也受凉啊,他的芳娇,还那样小……
想想秦大人就心疼,可惜了他又去求见林将军时,林将军还是不见。
末了,林将军让人传话告诉他,秦大小姐出手欲杀了他有孕在身的夫人,他看在和秦府相较份上才这样轻易放过秦大小姐,不然……
不然后面的意思,大家都懂。
秦大人一听,差点气晕了过去。
红日西垂,海面上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涟漪。
太阳已经落出了,西边天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红艳艳的太阳光在山尖上时,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城市渐渐地显现在金?色的阳光里。
秦夫人已经带着人赶到了自己闺女身边,见她就那样跪着,心疼不已。
急急掉了眼泪,劝慰道:“芳娇,你别怕,还有你爹呢……”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林将军要这样对你?咱们家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在,可他呢?就这样对你的?”
秦夫人掉着眼泪,心里不悦。
上回林将军让人来警告她,她是怕了些,可心里恼林将军,骂他是个不知该好歹,不顾及秦家对他的救命之恩的人,如今女儿被责法成这样,她越发恼林将军了。
嘴里说出的话也不尽然好听,气愤道:“芳娇你和为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这样对待你?是为了那个蒙面女人嘛?哪里来的小狐狸精。
既然勾的他七荤八素,这样对你这个官家小姐,实在无耻。
芳娇不要怕,你爹爹定会为你讨回公告,让那狐狸精没个好下场,无媒苟合的小贱人,看我不要了她的命。”
她听了人带来消息,说是林将军带了个女人出去钓鱼,她女儿也是听了消息,才匆匆忙忙赶过来,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自己女儿糟了罪。
这河边,要是真的跪上一夜,那还了得?
女子家最重暖身,保养身子,若是因为受了寒,寒气入侵往后再难有孕,那就麻烦了。
秦夫人就是这样的人,若不是如此,她一个官家夫人,断不会做出那种给林将军下药的事情。
可惜了,本身出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上不了台面,手段也上不了台面。
忽然刮起一阵风来,清清爽爽,风吹却弯了路旁的树木,遮昏了太阳,乌云密布,扯天扯地的疾走,忽然慌乱,四面八方的乱卷,象不知忽然横扫,乘其不备的袭击着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树枝。
秦夫人吓一大跳,看着天气似乎要下雨,正先扶起自个女儿,哪知道突然出现两个带刀侍从,拦住她的举动,吓她一跳。
“秦大人且慢,将军吩咐过我二人,秦小姐必须跪到明日这个时辰去和夫人请求原谅为止。”
其中一名侍从说着话,已经把刀子抽了出来。
秦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等威胁,如今突然被这样拿着刀子明晃晃的威胁,有些不习惯,还有些愤怒。
“放肆,你们敢!”说着,她不顾侍从阻拦,偏偏作对,要去扶起自己的闺女,想把秦芳娇带回府上。
哪知道那两个侍从也不是好糊弄,更不是吃醋的,一把推开她,毫不留情的直接把人推在地上,拿着刀子架在秦芳娇的脖子上,冷漠道:“秦夫人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二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将军还说了,若是谁敢不把他的话看在眼里,直接处置了便是。
至于这如何处置,秦夫人自己可以细想细想。
刀剑无眼,还请秦夫人自己想明白了再说。”
侍从话里毫不留情,甚至带着一点嘲讽看着秦夫人。
好像在说,真是自不量力的臭女人。
说起嘲讽,也真不怪他们,而是实在是秦夫人那些手段上不了台面。
她做的事情,他们可是都知道的,无非就是攀龙附凤,有这心思正常,可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也要掂量掂量旁人乐不乐意。
平白的让自己女儿被人笑话不止,确实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些年没少打着秦府对将军的救命之恩讨好好处,就连秦大人现在的官职也是有林将军在背后帮衬。
可惜啊,人心不古,人心难测,人心**太多。
秦夫人自然看懂了他们眼中的讽刺,也看见了架在她女儿脖子上的刀子。
她愤怒可她更害怕,这么一闹到底是安静了下来,就想着等她丈夫来了再说。
哪知道秦大人来时脸色难看不止,还要她回去,就让女儿自己在这受过吧。
秦芳娇泪流不止,不信自己父亲这样没心没肺,真不愿救自己?
“芳娇,林将军不愿见爹,还说是你欲伤了他夫人……你别怪爹。”
说完拉起秦夫人坐上来时的马车就走了,头也不回。
跪在地上的秦芳娇愣了愣,直到眼睁睁看着马车走了才反应过来,父亲这是真的不管她了?
还有她欲伤林将军的夫人?
呵,夫人?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不服,可等到半夜三更时,自己的膝盖已经跪到麻木,才总算明白过来。
官大一品压死人,何况林将军还比她父亲大了不知道多少品。
他们秦府当年确实救过林将军,可这些年,情分也慢慢作完了。
上回母亲对林将军下药的事情,林将军自己派人来提了个醒,意思很明显,就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再给秦府最后一次机会,下不为例。
可惜了,她今日是被猪油蒙了眼,对那个女人下手。
可她白日……
她受不了,受不了看着那女人在将军身边得到林将军那样温和的暖笑。
她受不了,那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呢?
凭什么能得到林将军的温柔?
唯一(一百零八)
第二日,秦芳娇迷迷糊糊被人架去,往林将军住的别院走。
街道两边人很多,阴阴沉沉,有人见到失魂落魄的秦家大小姐被人架着,十分诧异。
很快街头巷尾出来看热闹的人了起来,窃窃私语的人也多了起来。
“看,昨日说的没错吧?秦家大小姐就是被林将军发落了……”
“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我可知道,听说啊……”这人故意神神秘秘的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听说是秦大小姐得罪了林将军的夫人,想要了林夫人的命,正好林夫人还有了身孕,你们说说,这事林将军还能放过她吗?”
“我看啊,秦府估计也要倒台了。”
“不会吧?林将军不像是会报私仇的人……”
“呵呵,那是你不知道,当初秦大人就是因为救了林将军一命,才被林将军这样提携,如今他们一家得罪林将军,你们觉得,他们家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这?不会吧……”
乌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小雨越下越大,没撑伞的老百姓赶紧撑上伞……
天空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讨论声抛在在身后。
“哎,你们没发现奇怪的事情吗?”
“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将军什么时候娶妻了?或者纳妾了?这林夫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怎么突然就有了身孕?”
人们好像焕然大悟,反应过来,纷纷讨论起来,林将军是啥时候娶了妻?这林夫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有有人说了,林将军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在京城就娶妻了呢,可为了保护人家安危,所以才一直瞒着他们这些老百姓,也瞒着敌国。
这么说好像也有了道理。
老百姓议论的声音还在,天飘依旧洒着小雨,淋在秦芳娇身上有止不住的寒意,拂不去的寒冷,夹着细刀般的风。
“淅沥沥,淅沥沥”雨就这么落着,打在街道上,打在树枝上,打在她身上,她哪颗心已经有些万籁俱寂。
进了林府别院,感觉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沉闷闷的,垂下头,抬起头,睁开眼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不带半点儿白色,纯纯的浓黑,似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不带半点儿的辅色。
阶下的青苔与红树在夏雨的冲刷下慢慢衰败,在小雨的笼罩中显得更加凄清,仿佛也有了愁情。
严秋落坐在正房软榻上,听说秦小姐来了,有些惊讶,而后又想起了昨日那一幕。
幸好林风远动作太快,不然她这张脸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位秦小姐也是个心狠的,她可没得罪秦小姐啊。
等人进来了,秦小姐抬起头微微看了坐在软榻上的女人,死死盯着她,却绝不开口说一句道歉的话。
送她来的侍从似乎看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绳子把人捆绑起来,强迫她跪下,对着严秋落开口道:“夫人,她若是不求得夫人您的原谅,将军说就让她一直跪着吧,夫人,这期间您随意。”
严秋落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看了一眼秦小姐,她那双眼睛……
太像如喜了,想到如喜,她又有些感伤了,说出来的话柔和了不少。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问问这位秦小姐。”
两名侍从领命退了出去,等人出去了,她望了一眼秦小姐那双眼睛,盯着她的清秀的脸看了一遍,才开了口。
“秦小姐是啊?你这双眼睛不错,可惜了……”
她嫣然一笑,接着道:“可惜了秦小姐这双好眼睛却有那种狠毒的目光。”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秦小姐是狠毒了我是林将军的夫人?而你不是?”
“说来好笑,我和林将军能促成好事,还多亏了秦小姐呢,秦小姐不知道吧,这孩子就是那晚他从秦府喝了酒过来寻我,才怀上的。”
这孩子自然不是那日怀上的,可她就是这样说了。
对一个动手要伤自己的女人,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是什么圣母,别想她对动手伤自己的人有多仁慈。
秦芳娇不是喜欢林风远吗,那好吧,她就多说些气秦芳娇。
俗话说,这叫攻心。
秦芳娇一听,果然脸色大变,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愤怒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哑着嗓子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严秋落直勾勾的看着她,低笑一声道:“我说,多亏了你,才促成了我和风远,若不是你们下的药,我和他啊……恐怕不可能走在一起。”
她一双眼睛,讽刺的看着秦芳娇,好像在骂秦芳娇蠢货。
秦芳娇看不上她面纱下的脸却也知道她哪张脸上是如何得意,如何讽刺自己的。
她愤怒,想到是那药促成了林将军和这个贱女人,恨不得撕碎了这个女人。
好像这个女人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她的,她才是坐在软榻上的人。
这个女人凭什么啊,凭什么……
这样想着,她自己说了出来,严秋落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十分好笑的看着她。
淡淡开口道:“是嘛?想凭什么?你猜猜我凭什么?”
“对了,我听说一件好笑的事情,说你自诩美貌过人,觉得这边疆除了林风远没有谁能配得上你了,我当时还好奇呢,好奇你这位秦小姐到底是如何的美貌……”
“啧啧,这一看,我倒是有些失望了,自诩美貌过去的秦小姐,原来不过是个蠢货,至于这张脸嘛?和从前侍奉我的一个婢女倒是有几分像。”
“你……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你……”秦小姐刚刚说出口,就有丫鬟上前,直接掌嘴。
等丫鬟把秦芳娇打安静了,她才淡淡一笑,盯着秦芳娇道:“你这样的人,我不是没见过,井底之蛙。”
说完,解开自己脸上的面纱,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全部露了出来,明晃晃的在大家眼里。
好似因为她这张脸,正个正房都变得夺目生辉。
“看看吧,你不知道吧,京城里还有比我更美的,所以你看看,就你这张脸,还敢自诩美貌过人?非大将军不嫁?
你还真当京城那些贵族小姐,世家小姐,公主郡主都死了不成?
你至她们于何地?”
唯一(一百零九)
小雨还在下,侧耳聆听,嘈杂的声音、繁乱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视线模糊起来,天气已经暗了下来。
秦小姐已经被关押,严秋落似乎不想放过她。
用过晚膳,下起中雨来,站起身子看外面,好像像梦境一般,带着墨黑的色彩,狂风和骤雨搭调,大雨沙沙。
不知道明天还是不是一个阴雨天,整座城都笼罩在蒙蒙细雨中,仿佛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突然有些冷了,青苔上,小草低下了头,院子里的树枝弯弯曲曲,抬起头,黑压压的一片。
林风远忙完了事情,走了进来。
见她站在门外担忧道:“容易着凉,先进去吧。”
严秋落点点头,两人往软榻边走,他扶着她坐在软榻上,似乎是有事要和她商量。
她看出来了,开口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的嘛?”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想等待他说话。
他点头,看着她肚子,开口道:“这里的气候不好,不适合养胎,我想把你送到别处去生产,到时候等咱们孩子满月了,我再去接你和孩子一起过去。”
她一听,皱起眉头有些不解,这里确实气候不太好,一会下雨一会天晴,可在这生孩子还没那么夸张吧?
那么多妇人都在这生孩子了,坐小月子了,她怎么不可以?
见她不解,他解释道:“我已经寻得一处好地方,让咱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产。”
他说的隐晦,她这会似乎是懂了,他是这里的将军,镇守边疆,肯定得罪了不少敌国将士,那些人恨不得弄死他,何况是他的孩子呢?
是因为这样嘛?
若是因为这样,那她是愿意去的。
见她点头同意,他便笑了。
外面还在下雨,两人商量等孩子到了7个月左右,她就出发。
这般约定下来,便歇下了。
第二日秦夫人上门求见,还带着自己侄子章书。
秦夫人一直等在门外,求了许久,严秋落都不见。
一直到下午,严秋落有些无聊了,才让人放进来。
一进来,秦夫人好好见礼,介绍了自个侄儿,她看见了章书,愣了愣。
突然明白了,难怪那日在酒楼,明明是这个男子撞的她们母子,却说要抓她,那般的肆无旁贷,原来是因为这男子是秦大人的侄子啊!
呵呵,后来还派人要来抓她们母子?
若不是林风远赶到,恐怕……
她眼神便冷,盯着章书,开口道:“这不是要抓我的人嘛?怎么自己上门了?还是说,秦夫人是帮凶?”
章书早就认出了她,那日求姨母排派出去的人失踪了,他心里一直担忧,没想到……没想到今日陪姨母上门,遇见了那女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以也要看看谁的地位了。
秦夫人还没开口求情,便被扣上一顶大帽子,有些微愣。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这侄儿温文尔雅,乖巧懂事,且不可能做出夫人说的那些事情啊……
夫人这不是?这不是要扣上一顶大帽子给我这侄儿和我吗?”
严秋落面色不改,浅浅一笑。
“你们有没有做过,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在我面前辩解,我只相信我所看见的。
你们今日求见我,我知道是为了啥事,可惜了,你女儿想杀了我,你们来求情秦夫人,你觉得有用吗?
至于结果是什么,自有公证在,若是还想胡搅蛮缠,别怪我连你们也一起抓起来。”
她说的话毫不客气,秦夫人和章书纷纷变脸,秦夫人勉强还忍得住,可章书到底年纪小,哪里忍得住,已经出口了。
“你这贱妇……你若敢……”
他还没说完,已经有侍卫上前把人抓住,嘴巴堵住。
严秋落看他狼狈的模样,玩弄自己指甲,笑了笑道:“先打二十大板吧,他不是最喜欢仗势欺人嘛!今日也让他尝尝。
我啊,就喜欢用旁人对我的方法对付旁人,没办法,谁叫我一点都不善良呢?”
她一声令下,几名侍从便开始动作,把章书拖下去打板子了。
秦夫人吓得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严秋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秦夫人道:“秦夫人是吧?听说你给风远下过药?真是作死呢。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事,你的好侄儿和你闺女那般嚣张,恐怕也是你这秦夫人惯的吧。”
她顿了顿,接着又道:“秦夫人,我敬你是长辈,你回去吧,这些事情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说完转过身子,不想理秦夫人。
哪知道秦夫人破口大骂,全然像个泼妇一般,十分难看。
“抓起来。”
用丫鬟婆子上前,连忙把秦夫人抓起来。
严秋落站起身子,往秦夫人身边走,见秦夫人眼中恨不得吃了自己一般,她浅浅一笑,突然伸手一巴掌,“啪”的打在秦夫人脸上。
秦夫人一愣,冲着她道:“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无媒苟合的玩意,你凭什么打我!我……”
“啪”一个巴掌又打在她脸上。
“掌嘴二十下。”
秦夫人连被粗使婆子连打完二十下,脸颊已经肿了,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严秋落盯着她,想起一句俗语,“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章书已经被拖回来了,她又发话道:“再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侍从得令,赶紧把人拖下去。
秦夫人见次,挤出一句:“你……不得好死……”
“继续掌嘴,打到我心里满意为止。”
听见夫人开口,继续打秦夫人。
凄惨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她慢慢走回椅子身边,重新坐下。
喝了一口茶水,盯着秦夫人,眼中有狠毒。
天空突然便的阴暗,不似之前天晴,老天爷把阳光收回,她抬头看见了乌云密布。
好像又要下雨了?
天,这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啊。
那边凄惨的声音还在响起,严秋落放下茶杯,摸了摸肚子,突然想起另一句话——也许有一天,我们终会变成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毫无疑问,她好像已经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和刘盈盈,和洪媛,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了,她和她们是同一种人了。
唯一(一百一十)
已经到了秋日,这些天一直都是晴天,她坐上马车准备出发。
如今肚子已经到了七个月大,得格外小心些。
秦大人秦小姐秦夫人一家已经都被抓起来,大大小小的过错,他们一家不知道犯了多少。
当初是有林将军给他们兜着,可如今林将军不想给他们兜着了,自然有人来收拾他们一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年,秦大人一家并没有为民谋福,甚至放任自己亲属做些无视礼法的事情,他们一家被抓了,城里的老百姓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严秋落撩开车窗,看了一眼街道,就要离开自己了,也不知道往后还回不回来。
林风远给了她承诺,可她是不信的。
男人的承诺她一个都不会信,当初的含荀不是也给过承诺吗?
他还是一国之君呢,可后来呢?
承诺,有时候是最美好的谎言,有些人信了这一辈子可能就输了,只有不信的人才能好好过日子。
她到底曾经为惠妃,这地方是不安全的。
曾经她不明白边疆可有好几处城池,为何淮南万世子要送她来这?
直到前几天她无意间听见林风远和军师的谈话才明白,原来如此啊。
她也更加明白了,没有人会无条件的为你付出,替你做事情,帮你做什么。
原来是因为含荀登上帝位后,朝中有群文官一直在请命夺取淮南王手中兵权。
如今天下兵权一分为三,其一在含荀自己手上,其二在对含荀忠心耿耿的林风远手上,其三在淮南王手上。
淮南王一定找过林风远,想和他站成一线,求保得手中兵权,可林风远没同意……
后来便是淮南王世子含远千辛万苦把她送到林风远身边了……
恐怕就算没有那次林风远中药的事情,小世子那边也会想办法让她和林风远搭上线,踏出那一步……
如今,果然,小世子拿着她和林风远的事情来威胁林风远,要林风远和淮南子王站成一线。
若是含荀真想夺兵权,那他们就……
严秋落放下马车车帘,摸了摸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有些无奈。
这样看来,也许林风远真的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她有些迷茫了……
往日那些恩爱不假,可她……
她愿意跟他不过是想求个庇佑,而他……
她是不信的,但又不得不信他真有几分真心。
思绪有些乱,干脆不想想了。
继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马车里丫鬟抱着的女儿……
管他呢,先就这样吧。
一天一夜,马车总算赶到要到的小院子外,下马车,被人搀扶进去。
里面院子不错,很大,布置精美。
下起第一场雪时,她突然动了胎气。
稳婆赶到,很快便生下一个男孩。
男孩满月时,林风远过来了。
他是来看孩子的,也是来看她的。
听说是个男孩,他看起来很高兴,还抱着孩子在她床边和她调笑道:“咱们的孩子你想取什么名字?”
她摇摇头,让他拿主意。
他思考片刻后。开口道:“就叫予”
她一听,予?林予?可以。
谁知道随后听见他又开口道:“男孩子以后要顶天立地,以后要护着自己年轻和姐姐……
嗯,以后就让他做哥哥吧,给初阳做哥哥。”
他说的初阳是她和含荀的女儿小若盈,大名叫林初阳。
外面在下大雪,暴风雪越来越猛烈,空中吹着干燥的雪花,天开始上冻。
凛冽的冷空气更加频繁地灌进正房来,房间虽然有生碳火,可她感觉到了寒冷。
她需要把衣物裹得更紧些,让自己更加暖和。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说让她儿子做哥哥,她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这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让她给一个初阳脖子上带着的玉佩给儿子。
他的语气让她感觉到好像她若是不给,他就会把初阳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给儿子。
她转身去拿,把玉佩拿了出去,给了予儿。
可越想越不对啊,这一对玉佩是她做惠妃时,含荀赏赐的。
给她和林风远生得儿子,这算什么意思?
这种预感很不好,一直到他要带着他们母子一起走。
回到边疆,哪知道换了个院子,以前那些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她心里越发疑惑。
一直到府上的丫鬟唤她夫人时,她才反应过来。
新找的奶娘抱着予儿,心疼道:“大公子怎么这般瘦弱?”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初阳,她的初阳被他放去别处养了,说是等到四岁有意识了再抱回来一家团聚。
他这不是变相的软禁嘛?
是咧,软禁。
可她现在有什么办法?
只能等着想看看他到底干什么?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予儿三岁了,被他亲自教养的极好,这一天是她初阳回来的日子。
嬷嬷唤初阳叫她母亲时,她看见了初阳眼中的害怕,心疼不已。
她亲手把初阳抱起来,哄着道:“初阳乖,一会娘带你去吃糕点,你想吃什么糕点都用。
还有新衣服,娘带你去买,对了,还有你弟……
你哥哥予儿,来,快见见你哥哥予儿。”
予儿站在她身边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妹妹生得好看极了,珠圆玉润的,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父亲早就告诉过他,他有个妹妹叫初阳。
本是两姐弟见面变成了两兄妹见面,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她和林风远知道了。
因为这几年,她自己查出来了,当初照顾过她的那些仆人,全部都……都失踪了……
还有当初她那些邻居也……全部都失踪了。
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可按照她的想法来,林风远若是真的想做什么,肯定是死人最保守秘密了,那么很有可能……
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可还有含远小世子那边的人呢?知道她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的人呢?
她想,可能一并都被他除去了吧。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有些茫然,可又懂了。
时光一分一秒过去,十二年后。
阴差阳错,她在京城和微服出城的含荀偶遇了。
当然,她知道那不是偶遇,是林风远谋划的,为的是让含荀接她回宫。
她不知道有朝一日林风远怎么会变成这样?
也许,林风远一直都是这样?
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谁叫他从小和含荀一同长大呢?
他们能差到那里去?
唯一(一百一十一)
惠妃娘娘回来了,从行宫回来了,回来的不仅仅是惠妃娘娘,还有大皇子。
宫里乱成一团,皇后娘娘愣了半响,有些不信不行,直到身边任嬷嬷过来软声软语劝说,她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真的回来了。
正殿里东西被皇后砸的稀巴烂,很快又换上新的一批。
砸完东西后,皇后坐在软榻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任嬷嬷。
“圣上呢?他在哪?”
任嬷嬷跟着愣了愣,随后回答道:“回皇后娘娘,圣上他此时应该在宸宫。”
果然皇后脸色大变,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女人,她本以为死了,已经死了,可现在好啊,真没想到啊,还能带着她的儿子回到京城,回到后宫?
当初,她真是小看了那个女人呢。
这么多年了,在身边的人果然是比不过失去的人呢。
圣上每年都会去辰宫坐坐,都会去睹物思人,她本以为辰宫那位已经死了,她没必要再斗,也没法和个死人斗,可如今好了,那个人又死而复生了。
偏偏还是在她容颜将老的时候。
这十几年,宫里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进来,娇娇嫩嫩的,她已经……老了。
“嬷嬷,本宫已经容颜老去了是不是?”
“娘娘国色天香,无人可比。”任嬷嬷道。
“是吗?呵。”
她站起身子,往梳妆台走去。
铜镜里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般娇嫩了,她真的已经老了。
“娘娘,惠妃娘娘不过只比您少上几岁。”任嬷嬷跟在身后开口。
洪媛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啊,惠妃只比自己小几岁,若是她老了,那惠妃呢?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含着笑。
任嬷嬷在身后却叹了几口气,她也以为惠妃已经老了,可惜……
可惜她刚刚在御花园遇见过惠妃,偷偷看过惠妃几眼,惠妃还……还和二八少女一样,一点也没有岁月的痕迹在脸上,就连身段,好像还比重新勾人了几分。
反观这些娘她家主子因为想要小皇子的缘故,不知道喝了多少药……还因为要操劳管辖后宫之事,虽说依旧美丽动人,可到底不似从前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许些不安,惠妃回来了,娘娘最大的对手回来了。
这些年不管哪个妃子再受宠份位都不过是嫔,都没过妃位。
好像妃位上永远只有一个惠妃。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动动脑子就知道了,无非是他觉得那些女人都不配荣登妃位,他心里的妃位只能是惠妃。
思忧还没有放下,她刚刚出了院门,跑腿的宫女便过来了,那宫女惊慌失措,见是任嬷嬷,连忙把惠妃娘娘自己进封为皇贵妃娘娘的消息告诉任嬷嬷。
任嬷嬷也有些惊慌,皇惠妃?再上一分位就是皇后了,皇后无所出,虽说把分位低的娘娘所出皇子养在身边,可那个皇子到底和皇后娘娘没有血缘关系。
更不用说和严家、王家没有关系了,当初皇后是顶着严家九小姐的名头进宫为后的,可严家人心里清清楚楚,皇后并不是真正的严家九小姐,皇后只是母族和严家有那么点姻亲关系。
这两大世家早就不满皇后了,如今惠妃突然出现,她才是真正的严家九小姐,真正的严家血脉,真正的王家血脉。
她所出的还是大皇子,是皇长子,又是和严、王两家这样的血脉相连关系,不用想朝堂上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动荡。
果然,下午,王家主母就和严家主母一起给皇贵妃递牌子了,想要求见皇贵妃。
任嬷嬷在得到消息时特意在宫门处等着两家夫人出来,等两家夫人一起出来,任嬷嬷敲打敲打,哪知道两位夫人并不在乎。
任嬷嬷把消息告诉皇后,皇后又砸了正座正殿里的东西。
入夜,两名宫女拿着灯笼走着,进了蒋嫔娘娘的寝殿,把得来的消息告知蒋嫔娘娘,蒋嫔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她挥挥手,让两名小宫女出去。
“其华,你听见了吧,咱们哪位皇后已经气的砸了两次东西了。”
说话的蒋嫔就是当年的蒋充容,这些年她一路小心谨慎,凭着自己这张有些像惠妃娘娘的脸往上爬。
只是多年来,她一直没能扳到皇后,替自己孩子报仇。
“其华,本宫的机会来了,终于来了。”
她眼里渗出泪水,盯着窗外黑夜,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也和大皇子差不多大了,若是位皇子,应该也和大皇子一样,高高的,白净刚毅的小少年,若是位公主,应该美丽动人……
这十多年来,她一直都无法忘记那天,她被皇后随便寻了个罪名,把她的孩子活活打到流产……
“准备准备,明天咱们要去给皇贵妃娘娘道喜。”
“是,娘娘。”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一点光亮都没有。
京城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
王家府上里,当家主母正和自己丈夫商量事情,当年那场有些混乱的事情,惠妃娘娘失踪的事情……娘娘似乎不想再提,娘娘的意思就是想要王家和严家如今的支持。
娘娘给了他们两家一句话,“自家亲还是自家人,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她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皇朝多变,特别是新帝登基时,若是真的要站队,站错了,那一个家族就……
可说到底,如今的4个皇子,只有皇长子和她们两家血脉相连,若是他们两年不站队,难保新帝登基时不会因为他们两家和皇长子的关系而……
王家忧心忡忡,想了半夜还是决定支持皇长子,毕竟那个孩子也是他们王家的血脉,惠妃还是如今的王家当权人王大人的亲外甥女。
严家那边和王家一样,想了半夜,思量了半夜,如今的严家当权人严家人严大人辗转难眠,他看不透自己那个侄女,可……
如今她回宫还成了皇贵妃,除了皇后,整个后宫就她最大了,她还有皇长子傍身……
唯一(一百一十二)
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
严府严大人最终决定和贵妃娘娘站在同一条线上。
树梢微微摆动,林荫道旁的树木和恍如幽灵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
第二日,众妃嫔向皇后娘娘请安,唯独缺了贵妃娘娘,有几个妃嫔暗搓搓说贵妃娘娘这是不把皇后看在眼里,皇后却没有如她们所愿变了脸。
而是说,贵妃就是这样的性子,十几年前也是如此。
她话等于告诉大家贵妃娘娘德行不好,恃宠而骄。
可也间接告诉大家,贵妃娘娘当年就很受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去了行宫这么多年,可如今不是回来了嘛?
可皇后的意思好像又是告诉大家,当年她有能力让贵妃娘娘离开皇宫,斗赢了,现在也行。
众妃嫔等着看好戏,也想去见见传说中的贵妃娘娘。
虽然已经有两名妃嫔昨日在御花园看见了,可还有更多没看见的,比如蒋嫔。
蒋嫔是最想去看看的,其次是宛嫔、容嫔。
宛嫔本家是严家,育有一位小公主,容嫔本家是王家,也育有一位公主。
这两位和贵妃娘娘生得也有几分像。
她们全部退下后,皇后娘娘闭上眼睛,吐了口气。
这些年,她整日看着许多和鬼妃有些像的妃嫔在眼前晃,早就烦透了。
现在好了啊,人家正主回来了呢,哈哈。
她突然睁开眼睛,冷笑几分。
七月是盛夏,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宸宫后花园池塘里的水烫手,冒着热烟。
贵妃娘娘正坐在凉亭里赏花,那些得了允许的妃嫔进来请安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仙气飘飘的绝色佳人躺在椅子上望着凉亭旁池塘里的荷花出神,一袭素雅轻烟宫装穿在她身上,盈盈一握的细腰,细腻无暇的肌肤,倾城倾国的难得佳人。
后宫佳丽不少,可贵妃娘娘完全不输她们这些。
看清了贵妃娘娘那张脸,她们总是想明白了为何她还能被圣上接回来了,有那心大的妃嫔看一会贵妃娘娘有看一会容嫔、宛嫔,蒋嫔……还有两个月前新宠安美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和贵妃娘娘有几分像,可又比不上贵妃娘娘的美貌。
原来……原来圣上也不是无心人……
原来……原来圣上最喜爱的就是眼前这位贵妃娘娘……
这位妃子发出一声叹息,被贵妃听了去,贵妃抬眼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叹息一声。
这些年,予儿被教养的很好,她也被伺候的很好。
一身肌肤如同二八少女,身段被从前还要诱人了。
林风远送她回京的第一句话是,他想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他们的儿子。
呵……
给他们的儿子?
无非就是他自己的野心,为何要说的那么好听?那么大义的模样?
她心里怨他,可也无可奈何。
其实……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吧,不是也帮着瞒着予儿嘛?告诉他含荀,当今圣上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告诉他,她当初怀着他时被皇后所害,才得了林将军所救嘛?
她其实也是自私的,也是记仇的。
当年身份被洪媛霸占,天天被洪媛陷害,差点死在洪媛手上……
当年含荀冷漠无情,从一开始就利用她,玩弄她……
她也自私自利的想活,要报复他们。
是啊,报复,她终于回来了。
虽然她也想过,过平静的生活,可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这一次想看看,当今圣上到底有多么疼爱洪媛,多么疼爱他的皇后。
也想看看,被当今圣上亲手催上凤位的洪媛,是如何倒台的。
她这半生已经这样了,接下来就这样吧。
尊贵的贵妃娘娘暼了一眼众妃嫔,听着她们请安,迟迟没有叫她们起身,而且半响后才冷冷开口:“本宫喜静,无事不要来打扰本宫。”
这话让众妃嫔纷纷变脸,可很快她们又恢复了脸色,讨好贵妃娘娘,说了许多恭维的话。
贵妃看了一眼和自己最像的蒋嫔,玩弄自己涂着寇丹的手指甲,开口道:“这位便是蒋嫔妹妹了吧?本宫听说了一桩趣事,也不知真假。”
她看着蒋嫔的脸色,似笑非笑,接着开口道:“本宫听说,多么年蒋嫔妹妹还是充容时因为生得和本宫有几分像惹恼了皇后娘娘。
这才导致蒋嫔腹中胎儿被皇后娘娘的人活活打掉了?
本宫不知道这件趣事是真是假?皇后……”
“怎么能一遍又一遍的残害皇家子嗣呢?哎。”
她说的风轻云淡,众妃嫔听的心惊肉跳,蒋嫔已经变了脸色。
贵妃娘娘完全一副祸国妖女的模样,扫了几眼众嫔妃,淡淡开口道:“无趣,下去吧。”
妃嫔们领命,赶紧退下。
蒋嫔摇摇晃晃,一路直到自己宫殿才回过神来,她抓住其华的胳膊,红着眼睛道:“你不是说贵妃娘娘是个温柔的女子吗?是个和善的女子吗?今天你也看见了,她温柔吗?她和善吗?”
那样妥妥的一副妖妃模样,哪里半点像是和善?
当初她可是间接应了陛下,不计较不去问那件事情。
虽然她心里记得,可她却是不能说的。
如今到好,贵妃娘娘全部说出来了?还是当着众多嫔妃的面?
这消息不出半日,定会传遍整个京城。
贵妃娘娘不想活了嘛?
还想拉着她下水?
她现在了还不想死啊。
那件事情明明就是陛下隐瞒下来的。
真是可笑,她还想和贵妃娘娘结交,一起对付皇后,可现在看来,这个惠妃娘娘一点都不靠谱。
她可没那么多条命陪贵妃玩,明明听说死了的人,还又回来了。
被抓住的其华也很无奈,贵妃娘娘确实和她记忆中的娘娘不一样了。
可……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果然很快,京城里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有人编了童瑶,说是贵妃娘娘当初被皇后所害才去了行宫,说皇后……
总之多难听就说的多难听。
很快,京中风向倒变,官员纷纷站队,武官和世家们请求查清此事废掉皇后。
文官们许多为皇后辩解。
唯一(一百一十三)
不知道是不是在边疆那地方住习惯了,回到京城这些日子她总睡不安稳。
这晚她起夜,披上外衫把房中窗户推开,再坐在软塌上渐渐沉思。
京城的晚风好像比边疆的要柔和许多,刮在她身上很舒服,不似边疆那般凌历,看一眼夜空,边疆的夜空比京城的却要明亮许多。
她手微微发抖,眼中有不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怀孕了,已经有2个月大了,再过一个月孩子恐怕就要出孕像了。
这孩子是林风远的,是他叫她用来对付皇后,扳倒皇后的工具。
从踏入京城的哪一步起,他早就帮她规划好了一切--扳倒皇后--登上后位--扶上予儿做太子......
还有......
她闭上眼睛,脸上有不忍。
当初,终究是错付了。
她以为他是依靠,她以为他真心疼她,实则她不过是他想要那皇权富贵的工具。
窗外刮来一阵香味,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站起身子,把外衫穿好,披上披风,往宫殿外走去。
月光娇娇,她一身披风,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脸色有些不悦,宫殿门口守夜的小宫女和太监看见她有些惊讶,刚想请安,被她摆摆手制止。
她冷着一张脸,吩咐他们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她。
晚风袭袭,小宫女看着贵妃娘娘的背影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娘娘是要去哪里?还不让人跟着?
她把手掌缩进袖子里,想挡去深夜的寒意,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叹了口气。
夜色如霜,贵妃走在红墙琉璃瓦中,一脸冷漠,好像谁欠了她银两似的。
时不时有侍卫巡逻经过,看见异常美貌的贵妃娘娘一人行走,很惊讶,还未等他们行礼请安,贵妃娘娘自己冷着一张脸走了。
青丝长发,飘飘忽忽,在寂静的深宫大院显得诡异,可怕。
她走了许久,不知不觉走到陛下住的寝殿。
门口守夜的太监看见她愣了愣,连忙请安道:“贵妃娘娘安,不知贵妃娘娘深夜来次有何贵干?”
贵妃暼了他一眼,冷冰冰道:“陛下可在里面歇息?”
“回贵妃娘娘话,圣上已经歇下了。”
贵妃点点头,不顾他人阻拦,动手推开宫殿大门走进去。
惹得身后太监吓一跳,擦擦额头上细汗,只求贵主子自求多福。
他把宫殿门重新关上,轻轻吐了口气。
他伺候圣上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有哪位嫔妃胆敢深夜私闯圣上这儿,打扰圣上的休息。
难怪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这宫里头要变天了……
他立在一旁,垂下眸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着该站那边的队。
往常后宫之中都是皇后说了算,可惠妃一回来,直接册封为皇贵妃不说,她还有大皇子傍身……
何况……
他跟在圣上身边也是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皇贵妃其实才是严家九小姐,而皇后不过是利用了皇贵妃的身份……
当年还放火,差点烧死皇贵妃……
宫殿里有些阴暗,她朝着罗床走过去,随意望了一眼这宫殿。
明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双龙,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珠,熠熠生淡光,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云,云朵鲜活玲珑,生动不已。
踏上只觉鞋底温润,相必是以蓝田暖玉凿成。
越走越近,很快走到罗床前,把自己披风解下,撩开窗幔,掀开被子躺进去。很快一具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含荀睁着眸子看着她,眼睛有趣味。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柔声道:“十几年没睡辰宫里的罗床了,总睡的不踏实,不得已才来寻陛下。”
含荀没说话,脸上表情却是温和的。
知道他不生气,她便放心了。
“陛下什么时候醒的?”
“是臣妾进来的时候嘛?”
“还是说陛下一直没睡着?”
她连问了几句,等着含荀回答,含荀摇摇头,盯着她这张脸,不说话。
见含荀不回答,她也不恼,一起沉默下来。
垂下眸子,掩盖住眼里的难过,闻着淡淡的龙涎香,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她偷偷把头往被子里躲了躲,似是怕被他发现自己哭了。
许久,她在被窝里轻声道:“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亲口问问陛下。”
温和的气息从身侧传来,想到自己要问的那个问题,她却心凉了大半。
“陛下心里可曾有过严家小姐?有过臣妾?”
“臣妾一直都不明白,明明是臣妾的十里红妆,大喜的日子,可怎么突然之间就替她人做嫁了呢?而……”
她语气哽咽,泪水流的越来越多,继续道:“陛下曾经说过喜欢臣妾的,可发生的事情无意不是在向臣妾表明,陛下心里并无臣妾,臣妾不过是陛下的一枚棋子,让陛下心仪的洪媛登上后位的棋子……可是……”
“可是怎么办呢?这么多年了,臣妾究竟是舍不得陛下的,臣妾和陛下重逢那刻起,陛下愿意接臣妾回宫那刻,臣妾愿意相信陛下心里是有臣妾的,只要陛下心里有臣妾,臣妾便……甘之如饴……”
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哭的好不难过,好不心碎。
“其实臣妾从未想过我的含荀会成为一代帝王,臣妾嫁给陛下前原以为这辈子真的可以做陛下的妻,陪在陛下身侧,和陛下面对所有的事情。”
“臣妾自私,臣妾只是个小女人,臣妾不喜欢我的含荀有那么多妃子,臣妾看见她们那样娇嫩,想到她们会分去臣妾心中夫婿的疼爱,臣妾心里就难受……”
她哭的伤心,凄凉柔婉。
美人落泪,总是让人那么怜惜,何况还是个失而复得的美人,还是个在他微时跟了他的女人。
含荀终于有所动容,抚了抚她一头柔顺的青丝,开口道:“这些年是朕做的不好,没保护好你,没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朕向你承诺,再不会让旁人伤害你,欺负你,还有咱们的予儿,朕打算册封他为太子。”
唯一(一百一十四)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后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第二天一大早贵妃半夜爬龙床的事情在整个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嫔妃们大清早的在皇后娘娘宫殿里请安,忍不住拿这事情明里暗里在皇后娘娘面前告状。
皇后听的头疼,心里早已经动怒了,可面前并不表露。
“好了,贵妃那样做是贵妃的原因,你们啊,守好自己本分。”皇后开口。
众妃嫔纷纷领命,垂下头不敢造次。
不久,众嫔妃莺莺燕燕的出了皇后宫殿。
有妃嫔便生气的开口了:“真是想不到啊,一个贵妃娘娘居然做出那等子事情来?半夜三更的去爬圣上的龙床?本宫活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听说这么好笑的事情。”
更好笑的是今日一大早,圣上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去辰宫。
她就没见过这么会争宠,玩把戏的贵妃!
听说贵妃身份卑微,在娘家时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子之女,果然没教养的爹娘养出来的闺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二十多岁的女人了!还好意思半夜爬龙床?
“姐姐可不能这么说话,小心隔墙有耳。”有份位小的妃子心里害怕,那日她可是见过贵妃娘娘那副冰冷的模样,好心劝着这位敏充容。
可敏充容不仅不听,还说了一路,一直到御花园才停了口中的讽刺。
正好贵妃娘娘就在御花园中赏花,她口中讽刺的话不好再说下去。
贵妃看了一眼敏充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宫前林风远给了她一本册子,里面有后宫之中嫔妃的份位和家世,还有忠心于哪位主子。
这位敏充容,生得不错,张扬跋扈,明艳动人,只是可惜了。
听说她和她的家族最忠心于皇后娘娘!
“来人,拿下敏充容,掌嘴二十,禁足半年。”
说完,坐在御花园凉亭里继续喝花茶。
一群人已经把敏充容抓住,敏充容反抗,喊到凭什么?
贵妃淡淡一笑:“凭什么?敏充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这御花园里就你声音最大,说的最多。”
她虽没听到敏充容说过她什么,可想想就知道了,她昨晚去寻了含荀,宫里恐怕早就传遍了,按照这位主的性子,会不讽刺她?
很快,敏充容便被拉下去了。
众嫔妃有些愣愣的,垂着头不敢造次。
耳边传来贵妃娘娘的声音:“昨晚圣上和本宫承诺了,赐予本宫协理六宫之事,相必今日圣旨便要赐下。”
众嫔妃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这位贵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才回宫这么点时间被册封为贵妃就罢了,还给她协理六宫之事?
御花园全是花香,一树树榆叶梅,灿烂多姿,清香宜人,在这日里含笑绽放,在微风里摇摆着娇媚的身姿。
粉红的花瓣,金黄的花蕊,一朵朵,一串串,团团相依,簇簇拥抱。
她们莫明感觉到一阵可怕。
从前陛下没有格外宠爱谁,更没有格外喜爱谁,雨露均沾,大家却斗的你死我活。
如今倒是好,突然有了一个贵妃,分了圣上宠爱不止,好像还得到了圣上的心。
莫名的,众嫔妃感受到了一阵压力,好似有了贵妃,她们再也别想分得圣上宠爱了。
事实也是如此,接下来长达一个月,圣上独宠贵妃,除了偶尔去皇后那里去歇歇,其余的日子都在贵妃那处歇息。
这日,已经有妃嫔按耐不住了,正想去辰宫示好,哪知道刚刚出门,便听见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圣上要立皇长子含予为太子。
若不是文官抵制,圣旨恐怕已经下了。
后宫之中一瞬间掀起波涛汹涌的可怕。
其中皇后气的摔了不少东西,如今已经不是除掉贵妃的事情了,而是要除掉皇长子含予的事情!
好巧不巧,又爆出贵妃怀有身孕了。
皇后气的眼眶红红,唤来心腹连忙去请大学士和林将军商量。
这些日子林将军正好在京城,她知道林风远心里有她,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助过她稳住皇后之位。
如今除去自己培养的那点势力,能求的只有他了。
一辆马车匆匆进去京城某间客栈,里面已经有等着的人了。
见到来人,林风远好看的眸子上有一瞬间的动容。
皇后洪媛取下披风帽子,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露了出来。
“别来无恙,林将军近些年可安好?”
洪媛开口,声音清脆悦耳,依旧动听。
林风远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找未臣前来,是有何要事。”
洪媛脸色尴尬,垂下眸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气我想要皇后的宝座,可你知不知道,你当年叫我好好照顾严秋落,甚至在她失踪后来质问我时,我有多生气?”
客栈里灯火阑珊,她站在屏风边,灯火打在她身影上,他眸子暗了暗。
许久,闭上眼睛道:“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都是你,我那样做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想气气你。”
“是嘛?”洪媛嘴角有讽刺,心里明白的很。
那样容貌不比她差的年轻女子,生得那样好看的年轻女子,何况还和京城世家精心培养的小姐不一样,这点不一样是纯真,是单纯。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说白了,当年含荀和林风远喜欢她,不过也是看她生得好看,才华横溢。
男人啊,在她看来,大部分都是俗气的,就是喜欢容色好看的,其实这也正常。
若是林风远没有对贵妃动过心,她是不可能信的。
从前她也相信含荀没有对贵妃动过心,可事实呢?
现在要册封贵妃的孩子为太子了,这还叫没动过心?
可是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得罪林风远,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要他的帮忙。
“我信你。”
“我来是想要你帮我。”
洪媛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来,在这个深夜之中格外美艳。
似是嫁过人的女人,比二八年华的佳人更有韵味了。
客栈隔壁有人轻轻推开窗户,窗外自有一条大河,河岸两边种满奇花异草,若是白日定是个游赏之处。
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不见花蕾,不知人心。
唯一(一百一十五)
七月,宫里池塘里还有翠绿的荷叶,亭亭玉立的荷花,像是一个个披着轻沙在湖上沐浴,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
这日,贵妃坐在凉亭里赏荷花,闻着荷花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她很喜欢荷花,因为荷花一年四季各具风韵。
春有凝翠、夏有娇艳、秋有厚重、冬有凄美。
这样的荷花却并不名贵,她少时在泸江县便见过。
那时候母亲还在,荷花盛开时节,母亲会带着她去采荷花摘新鲜莲子,坐莲子羹吃。
她眼眸里有泪动,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情,若不是爹娘去世的早,她也不会……
一步错,步步错……
可这世上最爱她的,好像只有爹娘和那个傻瓜,那个飞灰湮灭的男子。
其他人,都当她是玩物,工具。
泪水滑落掉在这里手腕上,她一愣,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调整好情绪,用私帕把泪水擦干净。
不知怎么的,最近她格外想念泸江县,想念自己儿时长大的故土,想念埋葬在那里的爹娘。
“来人,本宫想尝尝莲子羹。”
红唇珠言,守在凉亭边的侍女听见吩咐,立马下去准备了。
身边跟着的侍女几乎都被她打发走了,她也落的个清静。
站起身子,往池塘岸边走去,还未好好欣赏这荷花,却看见了皇后洪媛带着一个颇为眼熟的嬷嬷。
和皇后已经十几年未见了,再见有些陌生,有些恍然,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皇后洪媛,不亏是圣上从年少时就看上的女子,即使已经到了这年岁,可保养的不比二八佳人差,甚至还有一种成熟风韵。
当初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依旧明艳四射,可艳压后宫众多佳丽——除了她。
这些年,她被精心侍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宫,什么好东西什么好玩意,林风远几乎都替她寻来了。
如今她的容貌已经能够站在皇后洪媛面前不自卑了。
数年来,学习了琴棋书画好像也能拿的出手了。
“本宫和妹妹一别数年,甚是想念。”皇后开口,声音清脆悦耳。
皇后心里不悦,她猜到贵妃容色这些年来定是保养得宜,可没想到保养的这般“得宜”。
她精心装扮好像都无法压下贵妃的姿色。
“贵妃可真是保养的不错,看来这些年在行宫是去享清福的。”
皇后特意把“行宫”二字压的极重,挑了挑眼眸望着贵妃。
贵妃一听,露出一抹冷笑,却不答话。
她这般是学到含荀的,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皇后见贵妃不回话,心里气氛。
贵妃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前是,现在是,一点都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脸上露出冷意,手任由嬷嬷扶着,她往前走一步,冷笑道:“贵妃的性子果真没变。
只是,不知道贵妃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
做只缩头乌龟逃走?”
贵妃听见皇后如此说,垂下眸子,也冷笑了几声,开口道:“池塘里的荷花很漂亮。
一岁一枯荣的只是荷的枝叶,永远不死的是荷的精神。
本宫很欣赏荷花,坚韧,来年又有新盼头。”
御花园繁花盛开,满地姹紫嫣红,远远望上一眼,好像朝霞跑到地上来了。
有粉色小花散发出的温香,,满满钻入鼻孔,扑进心里,沁人心脾。
“皇后娘娘您看,这御花园里从来不是只有一株牡丹花,还有其他的花。
比如勺药,杜鹃,山茶花?
何况那株牡丹花还不一定是真正的牡丹,也许只是?
其他花束混进来的?装作牡丹?”
她话一落音,侍女提着食盒已经回来了,侍女向两位娘娘请安后,贵妃带着侍女回到凉亭,吃起那碗莲子羹。
莲子羹很香甜,她吃了几口,唤侍女下去,等侍女走远了,才对着已经生了怒气的皇后道:“皇后娘娘可曾吃过莲子羹?
这样普通的食物,臣妾年少时却一年之中只能等到荷花盛开的季节才有得吃。”
“臣妾的娘亲很会做莲子羹,臣妾很喜欢吃,哪怕它只是对你们这些京中小姐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可臣妾喜欢啊,就如臣妾曾经真的很喜欢能得到摄政王含荀的宠爱,疼惜。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我……依旧十分在乎的。”
天空突然阴暗了起来,太阳被遮住,好像要下雨的模样,这样的天气,明明白日十分炎热,可一到深夜却十分寒冷。
她侧着脸,看着一身红衣,如今还足够惊艳众人的皇后洪媛,露出凄凉一笑来。
“臣妾少时想过无数次成亲的日子,臣妾从来不奢望十里红妆,可也想在新婚之夜告诉臣妾的夫婿:
这一生,我既嫁你,就是把自己交给你了。
往后,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
素色罗裙穿在她身上,给她增加一层淡淡柔光,似是脆弱不堪,似是凄凉无奈。
“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呢。
其实啊……
臣妾不恨他,臣妾只是有点遗憾。”
说完,她嘴角露出淡淡一笑,眼眸扫到假山处一抹明黄色身影。
她早就发现陛下含荀在那了,若不是他在,她何况说的如此可怜?
想想,这后宫的女人真可怜,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得到那个男人的一丝丝疼爱,怜悯。
不,其实她更可怜。
她三番五次相信男人的话,想依靠男人活下来,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直到现在,还在这里说这些可怜的话。
早知当初,还不如不重活一世。
或许前世的自己才是幸福的,就算没有和陈峰在一起,可至少他死之前是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啊?
至少,她很干净,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
呵。
吃完瓷白碗里的莲子羹,站起身子,望着池塘里一处已经败落的枯叶。
假山处那抹明黄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心里勾起讽刺,抬起步伐往皇后处走去。
光线微暗,美人如画如卷,真是足够赏心悦目。
她盯着皇后这张脸,细细看着。
从前她一直都不相信像含荀那样的人真的会感情用事,会单单因为喜欢就艰难的把洪媛捧上皇后位置。
可这么多年,洪媛无子却依旧稳坐皇后的宝座,让她不得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