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唐横刀
当天晚上,那帮军械司的家伙便被王九带至秦淮河边明月楼的画舫上。
明月楼,在应天府秦淮河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档所在,如进去,没有百两银子,那是绝对出不来的。而明启王朝的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也即数两银子。
王九对金钱没太多概念。
从小到大,每年过年以前,均会有不同的人会拿数百两不等的银票,要求他母亲或他签字画押,然后将那“大明宝钞”的银票留下,从未间断。王九花费很少,每年均有盈余。
王九知道,这是他父亲王泊所做的安排。而自从他进入锦衣卫,他虽未见过父亲,但他可以渐渐明白,父亲非常爱他们,并且他的父亲已对他有了一个非常完整的安排;好似每到一个节点,都会有一个他所未知的事物在等着他……也正是由于爱,他的父亲以一种悲壮的形式结束自己而保护他们!
军械司的家伙们全部被王九放翻了,十余名大汉横七竖八地或趴在桌上,或躺在桌下……厅堂里三十余坛女儿红已空空如也。
此时,王九方才知晓,自己的酒量竟然如此恐怖,但王九知道,这全是自家的“道家三诀”之力,自己身上的酒气浓郁,酒气已不知不觉地被自己逼出体外……
王九将明月楼的老鸨叫来,命她找几个人,将这些大汉抬至客房休息,他要老鸨好好照顾这些人,而他自己打算结账回家了。王九掏出银票正想付钱,但那丰润犹存的老鸨却笑得大有深意地道:“王公子,您不需要付钱。”
王九愕然。
那老鸨笑道:“反正您给钱,我也是不敢收的。具体以后您会知晓。”……
反正王九要付钱,那老鸨就是不肯收,并且那老鸨言道,这明启王朝的天下明月楼,共三十六家,没人敢收他的钱就是了……
王九揣了一肚子的狐疑,回到了家。他懒得想那么多了,自去睡觉而不提。
三日后,王九正在军情司的门房晃荡,便有军械司的一条蓬头垢面的大汉前来找王九,要他有空去军械司。王九大喜,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兵器有了着落,便马上前去。
到了军械司,便见那专事铸造的铁匠名曰老金,手执铁锤正在“叮叮当当”不休……其实他也即是二十余岁,但成日在火炉旁,看起来较真实年龄至少老三十岁。老金正见到王九,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齿,嘴向侧边一努,但见他手下一个剑型的模子里,透体通红的约二尺半的细长短刃……
王九明白,这就是自己要打造的仿唐横刀!
王九脱下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线性肌肉,走向前打算自己帮忙。
老金笑了,见王九走上前,二话未说,手执一把短刃,随手在王九前胸一划,一道血顺势撒在那透体通红二尺半的短刃上,那短刃瞬时“滋滋”作响。
这是以心头血饲剑!
老金手执铁钳,将那短刃夹了起来,王九挥起铁锤,便“叮叮铛铛”地敲了起来……
王九明白,这滴血,确实是打造利器所必须。但这打造利器,却是这老金家传数代。甭看老金方且二十余岁,亦是子承父业,承军籍而入伍,被锦衣卫调来军械司。如无好本事,绝对轮不到这老金。
如此三番四次,当那老金将那条短刃再次探入水中涝起,老金再三端详,方且道:“成了!”顺手将这短刃放进一旁的长条黑箱子内,盒上箱子,双手捧给了王九。
王九大喜,披了衣服,拎了便走,拱手直吼道:“今晚秦淮河边……”
那班雄性动物一听,那打铁的声音更响了……谁不想早点收工?
当王九回到军情司,找了个避静之处打开箱子,方且发现,其内整齐地放着两把黑黢黢的短刃,其中一把即为刚才以自己的心头血所饲的二尺半的短剑,而另一把则为全比例缩小版的短剑,应为老金先行打造的试用版,觉得满意,方且按自己的图纸打造。
剑柄、剑鞘之物已配,却放在这两把短刃的一侧,需要自己装配。
王九将那二尺半的短剑拿起,手指一弹,“嗡嗡”声不绝,弹性、韧性佳,绝对是一把好剑!
王九忽然发现这仅为盒子的上一层;打开下一层,瞬间那一层清幽的光亮瞎了王九的眼睛:这一层密密麻麻地插着一排排、一列列薄如纸片、大小如一的精钢指刃……王九扫了一眼:这足足有近百枚!
他顺手用自己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枚,那枚薄如纸片的指刃便在自己手指尖,如同精灵一般转动,圆润、顺手至极……较自己之前用铸铁打造的,不可同日而语!
王九感激莫名!
这些看似粗鄙的汉子,大字不识一个,不苟言语,自己其实并未抱太大希望来打造这仿唐横刀与指刃。但未曾想,这些汉子所为完全超出自己的期望。
当晚,王九又将那帮以老金为首的汉子位请至秦淮河边的明月楼。
王九未言谢。
王九觉得跟这帮家伙不需要言谢。大家喝酒便是。
当晚,王九又是将这帮汉子放翻了。
这明月楼还是不肯收钱。
王九手执酒杯,站在秦淮河边,问那老鸨道:“如果我天天吃住都在这里,你们不是亏死了。”
那丰润犹存的老鸨笑道:“你如果愿意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那也随你。但你每年在明月楼的消费倒是有额度的。”
王九伸一下舌头,问道:“一年多少?”
“二千两。你目前已经用了近一半,”那老鸨伸出两根手指,却又将舌头在血红的嘴唇上一舔,魅惑无比地笑道,“如果今晚你愿意老娘陪你的话,你今年的额度也就用完了。老娘可是多年未曾开荤了……”
她的话未完,王九吓了一跳,闪开插嘴道:“跟你聊天算不算陪?如果算的话,我不是亏大了?”
老鸨无语而哑然失笑:单聊聊天,哪会收钱!
就在两人聊天之际,忽然王九略有所感,身后来了一位中年妇人。
吓得这老鸨连忙转身行了万福道:“花大家的。”说着指着王九冲那中的妇人道:“这是王九王公子。”
王九拱手行礼。
那花大家的上下打量着王九,点了点头。
王九也打量着她。这花大家的,看似三十余岁,但那眼眸中看尽世事苍凉般,又如百岁般,很是矛盾的感觉。
片刻,这花大家的笑道:“王公子,明日可有空,至我府上品茗三杯?我府便在栖霞山桃花涧。”说着,手一挥,却是一张拜帖直直地便弹向王九。
王九修长的手指一夹,那拜帖便在手上。
花大家的见王九接过拜帖,嫣然一笑,转身便去了。而她转身的那刻,却是少女绝对不会有的阅尽世事的风情……
第32章 品茗阁
第二日下午已过半,王九在军情司伸了个懒腰,换了一身儒服,问千户文章文大人告了个假,他要执拜帖去明月山庄做客。这是明月楼的花大家的所邀请。
当王九接到那花大家的邀约,在场的老鸨目瞪口呆。在她至明月楼二十余年,花大家的神秘莫测,明月楼往来多少达官贵人,她都甚少主动露面,更未见她主动邀请一人至她山庄做客!
当王九骑马至栖霞山脚下时,太阳刚刚落下了山脚,远处西边山上的云层,就像着了火的波浪一般,一层层的从天上往外扑过来,印得大地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
嫣红的山,嫣红的树,嫣红的花,嫣红的草,嫣红的河流……近乎妖异的晚霞让王九呆了呆。
栖霞山素有“六朝胜迹”之称,在明启王朝被列为“金陵四十八景”之一,有“一座栖霞山,半部金陵史”的美誉。
栖霞山由三山二涧组成。中峰最高,呈圆锥形,称凤翔峰,因古有三茅宫庙宇一座,故又名三茅峰。中峰绵延向东,一脉逶迤而下者称东峰,形若卧龙,名龙山。中峰西侧山梁状若伏虎,曰虎山。中峰与东峰间一谷,称中峰涧,中峰与西峰间一谷,称桃花涧。
那花大家的府上正在那桃花涧中。
王九溯溪而上,直入桃花涧。
溯溪而上,这条小溪边若隐若现数户人家,几乎每家每户门前屋后都会栽一两棵树。每走几步都可闻到空气中清新淡雅的花草树香。小溪两边的路为小石子铺就。王九牵着马匹,那马蹄铁敲打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是异常的惬意。
顺着路人所指的那条小溪,片刻王九便找到花大家的府上。他甚至还未走到花大家的门口,便知晓这便是花大家的府上。因为花大家的正站在她府门口,白袍素带,正面对着路口。嫣红色的晚霞映照她的脸上,却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模样。花大家的见到王九却嫣然一笑。
这一笑,却让路旁的桃花失色。
“今日贵客临门,奴家在此相迎。请!”花大家的一手虚引。这一伸手却将她胸前的波涛映衬出别样的风景……
王九拱手道:“花大家的,在下唐突了。”
花大家的引着王九进入自家大门。门后却是一位大眼睛的少女,甚有灵气,站于门内。待两人进来后,便将大门关上,还顺手将门闩上,一双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王九。
“这是我的徒弟,云儿。”
听了花大家的介绍,王九笑了笑。大眼睛的云儿,王九有莫名的好感。
花大家的府内不大,院子很是精致。一入大门,便是一座假山。假山上峰峦叠嶂,一座小山峰上,一个亭子内,一僧一道正在对弈,却是维妙维俏;假山下一个水池,几尾金鱼,红白相间,抢在假山下小小的瀑布之下,游得正欢。院角的墙角,几株爬山虎正向院墙上奋力攀爬……
一切都在不经意的自然之中。
王九忽然觉得自己的“道家三诀”的气机有些按捺不住,如同找到知音般。而这种吸引正是来自花大家的身上。花大家的似乎也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引着王九,向内院走去。
“山野村地,贵客来访,没有好招待的,不如就至品茗阁中饮一壶清茶如何?”花大家的借着话语,将那丝异样压制。
“敢不从命。但在下只是一个山野小子,实在不知这个‘贵’字从何而来,不敢当花大家的如此谬赞,只称我王九便可。”王九道。
“贵,于奴家而言,却是缘,”花大家的笑得却大有深意地道,“见微知著,观一叶便可知天下势。自古天道渺渺,人力难测,阴阳变化,易之所出,此消彼长,道业轮回,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前段时间奴家耗尽心力作了一卦,那卦相却着落于你身上,你说,我不把你当作贵客,却还能有谁配得上?……”
花大家的引着王九向前行,边走边道。
而王九出于习惯,在确定无危险之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花大家的后面,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境。
院落间的小路,以鹅卵石铺就。红、黄、白、黑等各种颜色的鹅卵石都是鸡蛋大小,错落有致地铺就地上,向内院延伸……在碎石小径旁边的土地上,是一层绿色的厚厚的苔藓,给人很温馨的感觉。
而在苔藓上面,则簇拥着一些翠绿的灌木丛,那些灌木丛顺着小路在蜿蜒,没有一丝人工修整的痕迹,一切都自然而惬意。
在前院与后院之间,有一个的回廊相联。
回廊两边,种满了毛竹。此刻,毛竹苍翠挺拔的身姿上也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
穿过回廊到了后院,小半个后院一下子就被一棵冠盖如伞的松树给遮掉了一半。松树下是几个造型古朴的石凳及一张石桌。一条半脚深浅的小溪围绕着那颗松树转了一个圈,就顺着墙脚处的一条暗沟流到墙外的小溪里去了……
小溪底是细细的碎砂。在那小溪中有几块突兀、且未经修饰的大石,大的有牛头般大小,小的那块也有脸盘大小,有棱有角的。乍看似觉不雅,细看却觉无比的自然。
在这条小溪里面,竟然也有几条小鱼在游来游去……
虽然觉得眼前的布置已经很难再找出什么瑕疵了。但看到水里面的这些鱼,王九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跑出了这么一句话:“花大家的,这些鱼能吃吗?”
前面的花大家的却是笑得前俯后仰,原本她便是前凸后翘,身材着实妖娆,这一笑却是更显身段。而对于王九这种未经人事的小子,更是充满诱惑。
而跟在身后的云儿对着王九怒目而视地道:“自然能吃,但你觉得要把它们吃了吗?”
王九赧然地用修长的手指挠了挠脑袋……
在这棵老松的对面,是一间竹子搭建的小屋,独立而建,那小屋的两侧的柱子上,是一副对联,右书:“巧剜明月染春水”,左书:“轻旋薄冰盛绿云”,正上方挂着一块古朴的木牌,上书三个小篆----“品茗阁”!
第33章 茶中三味与三昧
“原来,喝杯茶是如此的麻烦啊!”王九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但同时,王九也很清楚的知道,越这样的麻烦,才越表明主人对客人的尊重。
此刻,王九正在云儿的带领下,穿过后院的一个偏厅,要在品茗之前沐浴更衣。花大家的不在,云儿便大胆的打量起龙烈血来。王九觉得这个云儿很有意思,两人年岁也相差不大,看到走在前面的云儿又忍不住偏过头来打量自己,王九将嘴一撇,很是不屑的样子。
云儿掩嘴笑道:“真是想不明白,为何想吃我家的溪里面的鱼。”
王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只是觉得不吃有些浪费了。”
云儿正色道:“觉得你是个惫懒的家伙,年纪也不比我大几岁,真不知道为何师傅如此看重你?”
王九道:“噢,是吗?”
“怎么不是?我跟师傅那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了迎个客还要沐浴更衣。我还以为是哪个门派的达官贵人呢。”
“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如我这样的人呢?”
“觉得你太年轻了!”云儿说着,瞅了一眼龙烈血,那意思就比较明显了,“之前不知多少门派的江湖人士、达官贵人天南海北的跑过来找过我师傅,我从来没有看到对谁如此慎重过,别说是出门相迎了。有好多人连门都不让进,就算进来的,基本上也只是在前院,还从来没有一个客人可以踏足后院的,你是第一个!”
“哦,这么说,你师傅花大家的本事很大啦,我还真是荣幸呢!”
大眼睛的云儿只是抬了抬雪白、尖尖的下巴,眼神骄傲的看了王九一眼,道:“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门派?”
“我还真不知道。”
“妙真门。我师傅花大家的便是妙真门的门主!”……
云儿将王九带到浴房之内,在一个鹤形的铜香炉内燃上尾指粗的一小截檀香就关了门出去了。
浴室内立刻飘起了那特有的檀香味,味道很轻。
王九知道,在喝茶品茗之前焚香的香味要“淡而清”,浓郁的香味会影响人的味觉与嗅觉,为茶道所忌。但这种“淡而清”的香味却能让人身体放松,精神平静而愉悦。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木桶,一屏风,一木案。木桶正冒着水气,木案上整齐的放着一套衣服、一根腰带还有一双布鞋。
脱去了身上的衣服,王九坐到了木桶里,木桶里的水温刚好,在那腾腾的水气中,夹杂着的是一缕似有似无的檀香味,只一瞬间,王九的精神就放松了下来,纵马十余里至这栖霞山桃花涧的疲劳瞬间无踪……
小半截檀香还没燃完,王九已经沐浴完毕。
王九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衣服。衣裤都是棉麻、奶白色,很是清凉。小领,无扣,大袖,长摆,还有一条宽宽的裤子,一双麻鞋,把那腰带一扎,王九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推开了房间的门。
云儿正在外面等着。
看到推门而出的龙烈血,云儿呆了一呆,熏香沐浴更衣后的王九,大袖飘飘,白衣博带,神情淡雅中见三分严肃,态度雍容中显几分风流……
那衣服穿在王九身上竟然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合适。
花大家的在品茗阁那里等着,看到王九在云生的带领下缓缓走过来,眼中有一种难言的神采。
看到花大家的,王九拱手行礼。花大家的仪态万千地还了一个万福。
两人均微微一笑,一起走进了品茗阁。
聪明人和聪明人在一起,有时候确实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就如此刻。
品茗阁不大,布置的东西也很少,但却是简约而不简单。
品茗斋的西边墙上,一扇窗。窗下,外面山坡上的一片桃林。远处,是满天火烧般的云浪。
正对着窗户的是一张木桌,或许说是一段残留于原地的树桩。桌子的两边,是两个竹编的软塌。
最难得的是在品茗斋的南边,一处天然的石壁,一股清泉自石壁涌出,顺着两道人工雕凿的石槽在屋中绕了一个半圈,流到外面的小溪中……
品茗斋尽得“简、朴、通、幽”四字真谛。
“请!”花大家的盘坐于桌子一边的软塌上。王九盘坐于另一边。
“饮茶之道,先求正身、正心、正念,看来你已得个中三味了!”花大家的看着坐得笔直却又感觉无比自然的王九道。
“花大宾的谬赞,王九受教!”
这时,云儿手捧一个玉罐走了进来,放至桌上退至门口。
花大家的揭开玉罐的封条,里面是一个草纸包的三寸大小的褐黑色茶饼,草纸已斑驳发黄,上书“大红袍”三个小篆。
“这个玉盒中装的便是号称茗苑中的奇葩,素有“茶中状元”之美誉,乃岩茶之王的大红袍。此茶存于现今已十数年,此乃当年的贡茶。如今闽北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上仅存数株。如用其他罐子装此茶,时间久了此茶会吸湿,或与罐味相混相冲。故用玉盒最好,阴凉干爽无味无虫!今天奴家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便一同与奴家饮一杯清茶吧!”
王九听过武夷大红袍的名堂,此茶母树仅存数株,这还叫没什么好招待的?
王九虽然不太懂茶,但也明白此茶绝对有市无价。况且单看那玉盒,已是价值不菲!
随王九怎想,他还是低估了这一块茶的价值。一直到二十年之后,当王九在一个茶叶拍卖会上再见到这种茶,并以一个夸张的价格拍到同样的一块后,王九才真正明白今天自己有多么的奢侈,跟这几杯茶比起来,那些山珍野味,满汉全席,实不足提!
茶之三味者,滋味、趣味与信仰之味。
茶之为饮,自口而入,为滋味。
古时陆羽著世上第一部《茶经》,人们在品评滋味之余,念经读书,领略茶之第二味则为趣味。
茶之信仰之味则在道、儒、佛于一身,即儒冠、佛袈与道履。
道家萌芽初期,道士崇尚神仙,向往天人合一,茶为重要的祭品,是人道通向天道的桥梁。茶便有了浓郁的道味。
汉唐盛世,佛教入中华大地。信者云集,念佛打座无不以茶解困、净心。久而久之,茶佛一家,禅茶一味。茶便成了呵护众生,达至“般若”彼岸的工具。
儒家要求人们志高清廉,“君子之交淡如水”。贤士相聚,茶临其境,宁静而致远!
“柴米油盐酱醋茶”,为生存第一物质所需,此“一昧”;“琴棋书画诗酒茶”为修身养性、怡情悦志不可或缺的“二昧”;茶道、茶礼与禅茶,则为信仰所需的“三昧”。
茶之承载的三味与三昧,世上无物可及!
第34章 茶道与剑道
茶拿来了。
茶炉七事,茶炉、灰承、炭斗、烧水壶、水缶、茶扇、拭巾一一登场。
茶道六用,茶则、茶拨、茶漏、茶针、茶夹、茶筒一一呈现。
花大家的庄重优雅,俯身抬手之间,也自有气度。
“茶器讲究质、朴、雅、素,四字,凡此一勺一缶,都需要认真呵护,保养,需以平常心,恭敬心待之。茶道中人称为‘备器’,‘备器’之本,实乃在乎一个‘仁’字,茶道亦是仁道。杯亦分三才,杯盖在上,为天,杯托在下,为地,杯子居中,为人,‘尊人’之意,实为茶道之本。”
燃起了茶炉中的槐薪,花大家的就身舀了两瓢泉水淋入壶中接着道:“这茶之一道,水最关键,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活火还需活水,上善若水,水火相济,才能煮出一壶色泽、香气、滋味、气韵四相具备的好茶啊!”
花大家的话语重心长,虽然是在说茶,但王九总觉得花大家的话中有言外之意,还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自己脑中灵光闪了几下,竟是模模糊糊,似近实远,一时无法把握。
王九沉默了,花大家的也闭上了眼睛,那恬静淡雅的神情,似在享受某种无声的音乐一般。
茶炉上,槐薪上窜起的火苗轻轻舔着水壶的座底,这一套用来煮茶的东西造型古拙,似乎有些时日了……
但对茶道完全谈不上什么了解的王九无从分辨它们的价值。
窗外微风袭来,王九闻到果树特有的清香。
远处天边的晚霞依旧夺目,但此刻已经变成暗紫色,那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道余晖将最远处的那一片彩霞嵌上了一道金边……
两人静坐。
品茶有“三乐”与“四妙”。
一是“独品得神”。一人置身于自然的青山绿水间,心驰环宇,神交自然,物我两忘。
二是“对品得趣”。两人把茶言欢,无须多言便有灵犀之乐。
三是“众品得慧”。“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众人相聚品茗,互相沟通,同样为一大乐事。
如今,王九与花大家的便是“对品得趣”而得“湛、幽、灵、远”的四妙。“湛”,精湛,深湛;“幽”,幽静、幽深;“灵”,灵妙、灵性;“远”,高远、旷远。
此四妙与物质无关,属美之意境。
看着面前的花大家的,王九突然多出一点感悟,茶道与剑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相同的,两者都在追求一种在动与静之间最符合“道”之存在。
前者,正如面前的花大家的,虽然“动中取静”的境界没有多少人能达到,但花大家的显然是已经超过了这样的境界,或者说,花大家的此时已能达到“静中取动”的境界。
而剑道,即如武道,“不动如山”已是大多数人终生难及的境界,可到了这层境界之时,你才会发现,原来,前面的路还更长更远----“动也如山”。
这又是怎样一个让人如星辰般只能仰望的境界呢?
一动不如一静,一静不如一动,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不动不静,不静不动,动亦是静,静亦是动。
在王九父亲王泊所遗留“唐诗剑诀”剑道之中的最高境界,曾有这样的话,“剑道的最高境界,于我亦遥不可及----无动,亦无静,此即为剑道的最高境界!”
几乎在瞬间,王九脑中某处似乎豁然开朗……心中一轻,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好像都在呼吸一般,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王九闭上了眼睛。
品茗阁中立时一片寂静。
守在门口的云儿,只感觉那一瞬间,屋子里盘坐的,似乎是两个石人。
良久,屋中水壶中的水开始“噗噗……”的沸腾了起来,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
“此一沸!”花的家的表情永远是那么的淡雅,声音自从进了这品茗阁后也似乎从来没急过,“《茶说》有云:‘汤者茶之司命,见其沸如鱼目,微微有声,是为一沸。铫缘涌如连珠,是为二沸。腾波鼓浪,是为三沸。一沸太稚,谓之婴儿沸;三沸太老,谓之百寿汤;若水面浮珠,声若松涛,是为二沸,正好之候也。’所以啊……”花大家的眨了眨眼睛,竟有点天真的感觉道,“要到了二沸的时候才能喝到好茶啊!”
不多时,水壶中的水已经二沸了。
俗语有云:“水是茶之母,器乃茶之父”。用来泡茶的是一套紫砂壶,紫黑色,呈瓜楞形,圆口、圆腹、圈足,瓜楞形的盖面及圆形钮,腹两侧有弯形流与曲形柄。
在壶中放入大红袍,花大家的将水贴着壶边冲了下去道:“这冲茶,讲究‘高冲低洒’,高冲可以使茶的香味更快挥发,但切忌直冲壶心!”水一冲下去,那些极品大红袍,立刻在水中翻滚了起来……
这冲好茶,花大家的将壶盖盖了上去。
“这喝茶之前,还先要淋罐,”花大家的一边说着,一边用烧好的热水淋在了壶上道,“淋罐有个作用:一是使热气内外夹攻,逼使茶香迅速挥发,追加热气;二是小停片刻,罐身水份全干,即是茶熟;三是冲去壶外茶沫!”
淋罐、烫杯……
王九一言不发,只在旁边认真地看。
鲜红如血的茶倒入杯中,白色的烟雾在杯子上方若隐若现,竟然无一丝味道。
待那如血的茶水入口,王九方才知道为什么此茶可以称之为极品。
初入口中的茶水让你感觉无一丝味道,但当你让它在口中轻轻滑荡两圈之后,那徐徐的茶香方才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极度内敛的感觉,或不如说是意境----大巧若拙而返璞归真。
待它从滑入喉中,那氤氲的茶息慢慢的,慢慢的,竟能从体内里散发至全身……
王九来之前甚为疑惑,这花大家的为何会邀请自己至府上品茗。而时已至此,王九觉得已无问的必要了。
王九很承花大家的之情。这也正是花大家所求。
花大家的通过茶道,为王九打开了通往剑道的另一扇大门!
第35章 秘辛
妙真门,以《妙真经》为本,“道曰:自然者,道之真也。无为者,道之极也。”
茶道以和、静、怡、真为“四谛”。
“和”为茶道之魂。
“静”为茶道修行的不二法门。
“怡”为茶道修习中的所感。
“真”为茶道的终极追求!
妙真所求,与茶道的终极所求契合;而花大家的,欲通过明月楼与王九结段善缘,也仅此而已!
妙真门内无男子。但千万别小瞧这些女子。妙真门传承上千年,从未中断,虽有波折,但香火一直延续。
“夫水之为物,柔弱通也。平静清和,心无所操,德同天地,泽及万物,大无不包,小无不入,金石不能障,敝山陵不能壅塞。其避实归虚,背高趣下,浩浩荡荡,流而不尽,折冲漂石,疾于风矣。充大无疆,修远大道,始于无形,终于江海,升而为云,降而为雨,上下周流,无不施与,消而复息,生而复死。”
“是故圣人去耳去目,归志于水,体柔守雌,去高就下,去好就丑,受辱如地,含垢如海,恬澹无心,荡若无己,变动无常,故能与天地终始。”
妙真门认为,若想永存于世,必须如“水”一般,“平静清和,心无所操,德同天地,泽及万物”,要“归志于水,体柔守雌,去高就下,去好就丑,受辱如地,含垢如海,恬澹无心”,所以才能“与天地终始”。
此便为妙真门的真义。
此真义,是否与茶道有相似之处?
所以妙真门崇茶、喜茶。如论茶道一途,首推妙真!
妙真门,还有另一项绝技驰名江湖,即她们的堪舆、占卜问卦之术。
否则一派女子,如何可长存千载?
花大家的与王九谈到一桩门派秘辛。
元末之时,民不聊生,江湖纷争不断。她门派内一位女子与一位江湖剑侠结缘,双宿双栖,行走江湖。
但那女子家人受人胁迫,逼那女子设伏欲取那江湖剑侠的剑谱。十数人围困那江湖剑侠。
那剑侠也是了得,身受重伤而杀出重围,却恰为当时的朱元璋,而成为后来的明太祖所救。随后那剑侠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数次救朱元璋,立下汗马功劳。当朱元璋打下江下后,自宫,而成为皇宫内权势滔天的太监之一!
王九一直默默地听着。
花大家的说至此,笑笑问道:“如果你是那位剑侠,你会如何对那女子?”
王九有些感叹地道:“我实在不知,‘情’之一字,恕我暂未经历。”但他心头忽然想那杭州府时,为他包扎伤口、温柔而可亲的圆脸女子任罄,心中不由一阵温暖……
花大家的又道:“当年,我派那女子设伏伤那剑侠之后,接回家人,回于门派,郁郁寡欢,不过数年便离世。离世之前,她留有一封信予那名剑侠。但此信却从未交过予他。”
花大家的说至此,眼眶却有些红润。
王九道:“她对那剑侠仍是念念不忘。确实是因为当年她受人胁迫。”
“女人命苦。江湖女子更是难!”花大家的泪水滴了下来,道,“那女子离开剑侠当年回至门派,大半年后便产下一女。我们妙真门,以堪舆、占卜响誉江湖。当年她离开那名剑侠前,曾算一卦。那卦却是《庄子》内的一句话,而因为这句话,她便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他,但某种程度上却是成全了他,成全了他的剑道!”
“是哪句卦词?”王九问道。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花大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道,“正是分开方可化茧成蝶而涅重生。”
“你是他/她的女儿。”王九终于明白了。
“正是。我母亲姓花,我跟母姓。”花大家的擦了擦眼泪,回道。
“为何找我?”
“因为缘法。你秉‘义’而生,此一缘;明月楼,‘今月曾经照古人’,与你亦有缘法,此二缘;三缘未至,等到了之后,还望公子能相助即可……”
当一轮弯月斜上半空之时,王九懵懵懂懂地离开了。但他清楚地知晓,这花大家的对他没有恶意。而他的“道家三诀”与花大家的身负的“妙真经”却是有丝丝入扣、莫名的牵引……
王九回至家中。
王九拿出黑匣子,他的一大一小的仿唐横刀已缠好柄,装上鞘。
军械司的大老爷们的审美情趣糟糕至极,首要自然是实用、耐用。王九深以为然。所以这一大一小的仿唐横刀外看均是黑黢黢牛皮刀柄、剑鞘。
虽不难看,但绝不好看。
但那一大一小的横刀拔出来,整间屋子却好似温度骤降,阴森之气弥漫……
王九右手长刀,左手短刃,感觉甚是合手!
王九放下双刃,两指夹起第二层匣子内青幽幽的指刃,那指刃更是如同精灵般缠绕在王九修长的手指之上……借助指刃修炼剑意,用那两柄短刃体会剑诀……王九持续自己的修炼。
王九自然从其父王泊的武当派剑法开始参悟。王九特喜欢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的太极剑,尤其当“唐诗剑诀”与太极剑融合时,那种生生不息的诗意,足让王九沉浸……
此刻的王九已明白,他的剑诀又精进了一层!王九的“唐诗剑诀”原本可发出一寸的剑气,如今可至三寸。
普通练剑之人,欲有剑意都不能,更甭提剑气,更何况剑气三寸!
这足以踏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剑诀精进,内力自然会有所突破。
“道家三诀”的内力,让王九的感应范围又扩大了数倍,达到了近三十米之远。
当王九又进入军情司的地下档案室时,他终于感觉到一丝近乎同源的气机潜藏于内。
这是以“道家三诀”的基准,融合太极剑、“唐诗剑诀”的剑气于一体的气机。某种程度上,只要是修炼这三种功夫的任何一种之人,均会感受到此种气机。或者说,只要你在一定范围之内,你便可感应到这种气机的存在。若非王九的内力精进,他绝难感觉到,因为那一丝同源的气机已经相当微弱!
王九终于明白为何他每次进入此地,总会感觉有莫名的气机吸引。
当王九行至地下档案室西南角的一处几乎无人至的土墙侧,他终于感觉到那气机正是由此而发。他伸手插入土墙,拔出一个锈迹斑驳的铁匣……
在此铁匣内,是他的父亲王泊除却“唐诗剑诀”及一些门派的剑法,留予他的另一桩遗物,除了一个黑黢黢、不知由何物制成的上有两个隶书“明月”字样的沉甸甸令牌外,还有一封已斑驳发黄的纸绢所书的信。信上字字如剑,正是自己父亲亲笔所书,与“唐诗剑诀”上的字同出一辙……
第36章 十余年后的信
王九未有细看,便出来找了泥巴要堵住那小洞口。
有人问要干嘛,王九漫不经心地回道,要堵老鼠洞……
直至晚上,王九强捺好奇心,将那锈迹斑斑的铁匣带回家。
王九吃过饭、洗澡净身,平心静气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呈上茶炉七事----茶炉、灰承、炭斗、烧水壶、水缶、茶扇、拭巾,还有茶道六用,茶则、茶拨、茶漏、茶针、茶夹、茶筒,掰了一小块普洱,打算泡茶……
待得水二沸之后,王九平心静气,学着花大家的样子,冲茶、淋罐、烫杯……一气呵成!
这些茶具、茶叶,是花大家的送予王九的。
王九也打算静修茶道。
当一杯如血般的普洱泡出来后,王九打开了今日自军情司地下档案室取出来的铁匣子,拿出那块不知何物制成的沉甸甸的“明月”牌,及纸绢写予自己的那封信,慢慢细读了起来……
这封信,确实是自己的父亲王泊写给十余年后的自己的一封信!
“九儿:很欣慰,吾儿可以看到此信。如果按照为父为你设计的这条路线,你看到此信,应近二十了?当你看到此信,为父应已不在人世。如今的你,应学艺有成,方可感知我所留的气机,如若不然,此信唯有永不见天日,与天地共毁……”
王九的父亲王泊在那铁匣上,留下一道浑厚的气机,但随着时日的流逝,会逐渐消散,按他自己估计,约可持续至多二十年。果然,在建文二年,也即是王九恰好一十七岁的这年,他入锦衣卫军情司,取得了父亲王泊所留之物。
“为父很想陪伴你与你母亲身边,但倭寇不除,何以家为?而今,除倭寇易,但除国贼难。为父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如若为父有何不测,希望吾儿可继承吾志,誓将倭寇斩尽杀绝,卫我大明江山。堂堂大明江山,岂容小小倭寇于一侧聒噪,我等堂堂七尺男儿,保家卫国,为吾等责任。国之不存,家之焉附?……”
王泊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关了倭寇的文字,一腔赤子之心洋溢于纸上……信中只字未提个人生死。
王九看着看着,泪流满面……
“然为父不知吾儿心之所想,如未能继承为父遗志,为父亦不会怪你。平平安安渡过此生,娶妻生子,为父死亦无憾……”
王泊并未要求他的九儿一定要报效国家。他亦明白人各有志,在他看来,如若自己的儿子可平安过一生,亦无不可。虽然王泊对倭寇一腔仇恨,但王泊对开放海禁、全面通商却是持赞成态度!
因为王泊在平倭时发现,海线通商历史已久远,已远至我们所不能想象的地步……而堵不如疏;且这对开放海禁之贸易,利润之大,超乎想象,开放海禁、全面通商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看及此,王九陷入沉思。
他手执茶杯,喝了一口茶。茶已凉,但醇厚的茶入口,却让王九心头一凉,清醒了许多。王九决定下一步要研究一下这海禁与通商一事,同时,他亦决定好好研究倭寇……
他的父亲虽已逝去多年,但王九也决定翻开尘封多年的档案,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设下这套,父仇不共戴天。王九一边喝着茶,一边暗自下着决心!
虽说他有些惫懒,入军情司已一年多,但决不代表他是在混日子。
王九只是在熟悉情况,慢慢地接触自己需要的知晓的事情……
“‘明月’令牌共有三块,此为其一。另两块,一块在妙真门主处,一块在鬼谷门。此令牌是身份的象征,是明月楼三大掌柜的象征;每年均会收到的分红,便为我代表武当派与妙真门、鬼谷门所成立的明月楼所予你们娘俩人的供奉……”
这一句话,却是把王九原本喝到口中的茶,吓得喷了出去,在屋内洒了一阵茶雨……
王九终于知晓为何每年他们娘俩为何都会收到一笔银子,为何那明月楼会如此待他,为何那花大家的会邀请他喝茶,引他入茶道,并且认为与他有缘法……
王九豁然开朗。
自己的父亲王泊,背后果然是武当派,也确实,父亲留予自己的剑谱,武当派的居多。且自己所修习的内功“道家三诀”,绝对是武当派的不传之秘!
妙真门,如今的门主,正是花大家的。
鬼谷门?如今仍有传承吗?据闻,如今锦衣卫的缔造者卫国公主朱瑛正是鬼谷门出身。
王九一人在暗自思虑……
明月楼,明启王朝的第一楼。
在明启王朝重要的郡县,均有它的存在。在锦衣卫无所不知的档案中,有它浓重的一笔,但也仅局限于表面。“明月楼,是绝对的烟花之地,但它不仅仅在于寻欢作乐。明月楼,‘今月曾经照古人’,它还可接受当事人委托,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可咨询任何你所想知晓的事情……”
这却是他的父亲王泊对明月楼的介绍。
王九明白了,此缘,便为花大家的所述的第二缘!
“我曾与大内禁宫内的三大最有权势的太监之一老廖有交情。我与他有一段善缘。他的剑,至登堂入世的境界,可称之为剑道!但与我的剑道不同。他的剑道,最早为有情之道,但因变故改修为无情之道。如有可能,你可寻他,助你早日踏入剑之道……”
谈及此,王九又明白了许多:此缘,便为花大家的所述的第三缘。
这皇宫内的老廖,便是花大家的口中的剑侠,也是她的父亲!
王九暗自思虑,如要助花大家的父女团圆,必须接近皇宫。但这皇宫三大最有权势的太监之一,剑已入道之人,却如何接近?如何能说得上话?即便以明月楼三大掌柜之一尚且不能接近,而自己却如何接近?
此时的王九自然不清楚,若干年之后,他竟成为此位皇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之一的传承者,这是王九绝对想不到的。但那花大家的选择了王九,自然是大有深意。
不管如何,这命运的轨迹、车轮将驶向何处,好似冥冥中自有定数。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之中有偶然。机缘之说,又怎能说得清、道得明?
第37章 军情司中的奇葩
王九有了“明月”令牌,这却是明启王朝中天下第一楼----明月楼三大掌柜的令牌。
但他并未张扬,只是将那令牌深埋地下,并未拿出来。
每周他都会跑到花大家的那里一次。每次,他都会至应天府的大街小巷里搜刮到的或茶叶,或茶具,拿到花大家的那里,去向花大家的请教茶道。
王九尝试地将自己所体语的茶道,与自己的剑中的诗道相映证,相映成趣。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夜后陪明月,晨前对朝霞,一杯清茶,这却是何等的生活!
谈及茶,却来说酒。
酒彰显个性,使人或爱得如痴如狂,死去活来,或恨得咬牙切齿,不共戴天。酒一经问世,酒文化便相伴而生,从《诗经》、《楚辞》始,歌酒咏酒的便灿若星河。剑仙李白“斗酒诗百篇”,咏茶诗独一篇。
然茶,如终如风度翩翩、气质高雅的君子般,让人欲罢而不能。
“酒杯触拨诗情动”,“茶清只为饮茶多”,也许这便是酒与茶的区别罢。
王九喜欢上茶的那种感觉了。
于是,锦衣卫军情司中,有了一套竹制茶具。
茶叶,自然是王九拿得最多,也最勤。而其他的锦衣卫兄弟,慢慢地都知道至军情司那,有位秀气的百户,至他那里可以聊聊天,喝喝茶。然后,军情司慢慢地便成为锦衣卫一个小小的聚点。
至外办事,回来,先至军情司报到、喝茶,然后再交差。当然,那些人也不会白喝,至外归来,总会拿些当地的茶叶回来……但不管如何,王九总是笑脸相迎。
即便是锦衣卫指挥使蒋成绩、指挥同知沈放都曾喝过王九的茶。
当然,大多数的茶确实不是很好的茶。指挥同知沈放曾喝过王九的茶,对王九的手法很是赞叹,但品了一口茶后,他却皱了皱眉头。隔了几天,他便托人送来了一包好茶……
品茶如品人。
若论喝得最多的便是军情司的头头,千户文章文大人,喝茶如同牛饮一般;他拿来的茶,却是论斤地提来。除了王九,拿茶最多的便是他。
指挥同知沈放沈大人,喝茶最为斯文。自从他来过军情司之后,便隔三岔五地跑来蹭茶喝。他也时不时地将送些茶叶过来,送得不多,但无一不是精品。
王九从不刻意地选择茶叶,反正来了用啥茶叶便是啥茶叶;但他对军情司的地下档案室的档案资料,却与之前不同,开始有甄别地选择性地察看。王九开始研究倭寇形成的原因,思考应如何打击倭寇;王九开始研究海上贸易,到底于国于民是有利还是有害……
但如今已是建文三年,燕王朱棣的“靖难之役”正如火如荼,两叔侄之争如同水火。
锦衣卫在两叔侄之争中,按锦衣卫缔造者卫国公主朱瑛的说法是保持中立!
原本建文帝朱允玟要求锦衣卫全力配合,因为他们代表了明启王朝的正统。但卫国公主朱瑛态度强硬,以明太祖已于洪武二十年间解散锦衣卫,锦衣卫已名存实亡为由,拒绝了建文帝朱允的请求。
所以无论对于燕王朱棣,还是建文帝朱允,对锦衣卫都另眼相看。
锦衣卫对两者之战,兵力调配,始终是保持高度关注之势。王九在军情司档案室正入口,建造了一个大大的沙盘,根据各地锦衣卫的情报,进行汇总,在沙盘上标明两者的兵力配比、调遣……
而不知何时,那卫国公主朱瑛知晓了在军情司中有了这么一个大沙盘之后,她曾微服,且女扮男装前去查看,顺便喝了王九的茶。
而当时的王九却浑然不知。
那时的他,正如同一团肉,正在梦游之中。
确实,当时的他正在睡觉。
因为就在近几天,那军情司的头头文章文大人方且将他腰牌的权限提至与他同等级别。这意味着又有一大波档案正展开翅膀等着王九的检阅。而就在这前一晚,王九一查阅档案,便查阅了一夜,直至凌晨方且洗澡休息了片刻。上班之时,他刚泡了茶,便趴在茶桌上睡了过去,一边睡,一边流着哈喇子……
王九的那些同僚见他睡过去,更是好心地帮他披上了一件外套。
却也是巧得很,就在此刻,那女扮男装的一位俊俏小生带着一位随从便来至军情司。但这位随从大家均认识,正是指挥使蒋成绩。
众人正在开茶话会,唯一来的及的便是站起来向指挥使蒋成绩蒋大人敬礼。当然此中不包括正在与周公聊天的王九。
一旁的同僚侧眼看到趴在桌上的王九,正待叫醒他。
那俊俏的小生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叫醒王九。
指挥使蒋成绩汗流浃背。
未曾想到那俊俏小生至地下室后,却毫无愠色。
上得来之后,那王九仍在酣睡。
因为俊俏小生命人不得叫醒他!
俊俏小生便坐在王九身边,与指挥使蒋成绩蒋大人一同喝了一泡茶后方且离去。
查看后的结果,便是在她议事大厅内也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沙盘,每日早、中、晚都会有人前军情司的沙盘查探有无改动,再依葫芦画瓢,复制至卫国公主朱瑛的沙盘之上。
这一任务,自然地便落在了王九身上,而且是那俊俏小生指明要那“公务时间睡觉的那个奇葩”负责。
这样一来,王九叫苦不迭!每日里不是在去公主府,便是在去公主府的路上……因为要保持沙盘最新,只要是接到异地锦衣卫传来的迅息,自家沙盘处理好之后,便要至公主府;往往刚回到锦衣卫的军情司刚泡好茶,尚未放入嘴边,便需要屁颠屁颠地跑来公主府。
一时间,军情司的茶档冷清了许多。也不知为何,别人泡的茶,虽说与王九用的茶具、茶叶均相同,但始终没在王九的那种韵味,或者说意境……
第38章 锦衣卫的立场
这几年来,只要王九在那泡茶,只是片刻,那军情司的那帮大老爷们便屁颠屁颠地跑了来……
“哎,我说九爷啊,你却也甭说,你泡的茶,就是不同,这段时间没喝你的茶,总是感觉火气很大,而喝了你的茶,总是可以心平气和,你说这怪不怪……”
这原本是说话,但听起来,却跟吵架差不多。不用说,这就是军情司的头头文章文大人。
文章文大人平常没半点架子,而“九爷”,自然是说我们的王九了。
文章文大人这一吼,这班雄性动物却是炸开了锅,说啥的都有。
“我说文老大,你虚火上升,找你家嫂子泄火。关茶鸟事……”
“哎,你却甭说,我也是有这种感觉。你看这九爷泡茶这架势,高冲低洒,手法却是非同一般,行云流水啊……”
此刻他们口中的“九爷”,也就是我们的王九,却是充耳不闻。冲好茶之后,冲罐、淋杯……动作有条不紊。最后将茶用他修长的手指一一递给那帮雄性动物。
“今年考核,你拿了什么?”一位锦衣卫冲着身旁家伙问道。
“中上,你呢?”
“中中,”最开始的那锦衣卫又冲着王九问道,“九爷,你拿了什么?”
“与你一样,”一个大噪门吼了起来道,“九爷年年都是中中,不知为何监察御史那边对九爷总是看不惯。但也总是找不到他的茬子。今年更好了,竟在泡茶时睡觉,还被我们的大头抓个现行……”
这声音不必说,就是军情司的千户文章文大人。
“中中更好,”王九很是淡然,一边为人添茶,一边道,“如果年年上上,指不定哪天便被调走了……”
文章文大人一听,一拍大腿吼道:“就是嘛。就在我们军情司混着,老子罩着你。兵荒马乱的。你看,前段时间,其他司的几个兄弟,早段日子还在这喝茶,出去办公差之后,人影都找不到了,其中一位尸体刚拉了回来……”
一语既出,众人尽皆沉默。大家喝了二泡茶之后,便即离开。
锦衣卫最近确实伤亡较多。实在是因为燕王朱棣与建文帝之争太过惨烈!
其实不但锦衣卫,战火波及的普通老百姓更苦!
王九内心中忽然想起如今杭州府的那位圆脸的任罄任姑娘,已经三年了。在一年多以前,他便借职务之便,将杭州的任府纳入锦衣卫的保护范围。
而有一点他却是未想到的。即是在杭州锦衣卫的据点的头头,武当派温纯生已将任府纳入其保护范围,并且他还时刻关注着任府任大小姐的动向。前段时间,当他得知任府家主任卜显欲将任罄嫁予杭州府新任通判宋良,他暗中施压。吓得那宋良连忙推脱而不提……
温纯生早接到来自武当派的秘令和师叔宋远侨的亲笔信,要他持续关注此事,但无须追查下去,事关“唐诗剑诀”,此事实在重大,以免打草惊蛇!
温纯生心领神会……
第四代弟子的陈攸已与任府的大小姐任罄成为无所不谈的闺蜜;与陈攸一起至杭州府的宁绍峰也竟喜欢上了圆脸的姑娘任罄。
这却是温纯生没有想到的。
而那卫国公主朱瑛也未曾想到,自从在府上做了个沙盘,这“靖难之役”的路线、兵力调遣、配比竟一目了然。而那个睡觉的“奇葩”,基本每日更新不断,只要是有进展,便会前来府上更新。
门房一开始还陪同前来,至后来,门房竟也懒得理他了……
公主朱瑛一直在暗中支持燕王朱棣,而非建文帝朱允!
燕王朱棣与卫国公主朱瑛是一母同胞是一回事,关键在于,公主朱瑛认为燕王较建文帝更适合称帝!
而并非公主朱瑛一人认为如此。即便当初明太祖朱元璋也是认为建文帝朱允头颅少偏,性又过柔,恐不能担负重器。
明太祖朱元璋曾考量过建文帝朱允,命他吟月,末尾两句为:“虽然陷落江湖里,也有清光照九洲。”朱元璋颇为不悦,便重出一句“风吹马尾千条线”,命建文帝重新作对。
建文帝朱允对道:“雨打羊毛一片膻。”
明太祖朱元璋闻言,面色顿变:这是一位九洲之主应有的霸气吗?
当时燕王朱棣在侧,他顺嘴说道:“日照龙鳞万点金!”
明太祖朱元璋拍案叫绝!
建文帝朱允嗣位,诏令各地番王毋须来京,于是诸王遣使朝贺。独燕王朱棣闻父亲驾崩,满怀悲痛,星夜南下,然被兵部尚书齐泰闻之,禀至建文帝,遣使阻拦,燕王怏怏而北还。
建文帝朱允意欲削藩。首先拿周王,也即是燕王朱棣的同胞兄弟开刀。
卫国公主朱瑛默然,暗中知会了自家哥哥燕王朱棣。在朱瑛看来,这建文帝朱允耳根实在太软,偏听偏信!然而燕王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恰好在明太祖朱元璋抱恙时便入京,直至明太祖驾崩。
兵部尚书齐泰拟留三人作为人质。但在卫国公主朱瑛的锦衣卫的协助之下,三个儿子平安顺利地回到顺天府。
未几,燕王朱棣便发动了尊祖训,诛“奸臣”,为国“靖难”为名的“靖难之役”!
在卫国公主朱瑛看来,燕王朱棣胜券在握。
明启王朝已建立数十年,天下归心。燕王朱棣只需攻下应天府的都城便可,完全不需征战天下。
而对建文帝朱允来说,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低估了燕王朱棣。建文帝又不是他父亲朱标,更不是他祖父朱元璋,在藩王和大臣们心中的威信远远不够!
刚刚登基,他便对各地藩王,也即自己的叔叔们下狠手。
缺乏手段和谋略的基础上,建文帝朱允不仅低估了燕王朱棣的实力,而且一下子树敌过多,导致明朝各个地方的藩王即便不支持朱棣,也不会站在朱允这一边。
所以建文帝朱允的失败是必然的!
这便是卫国公主朱瑛对建文帝朱允的看法。
而那沙盘上的兵力派遣、对比,随时日的进展,沙盘上的演示并未完全沿着卫国公主朱瑛所预料的方向靠拢……燕王朱棣虽胜多败少,但亦损失惨重;而建文帝代表明启王朝正统,军源颇广,燕王所夺之地,不久便被又被朝庭军所据!
战争陷入胶着状态。
此时,已是建文三年年末。
第39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明太祖朱元璋为御侮防患,在位期间两次分封诸子为藩王。藩王各拥重兵,坐镇一方,其中以秦、晋、燕、宁诸王势力最强。洪武晚年,功臣宿将被诛杀殆尽,北方军事均以诸王主之。秦、晋两王先后死去。
建文元年朱允即位,即与齐泰、黄子澄等密谋削藩。
以燕王朱棣势大难图,故削藩自燕王同母弟周王始,周、代、岷、湘、齐诸王先后被削夺,湘王**,余皆废为庶人。
建文帝朱允命张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以谢贵控制北平。另以都督宋忠、徐凯、耿屯兵开平、临清、山海关一带。
同年六月,齐泰将燕使邓庸下狱审讯,具得燕王将举兵反状,发兵逮燕府官属,并密敕张信逮捕燕王。
锦衣卫得知此事,暗中知会燕王朱棣,并策反张信。张信原本即为燕王旧部,此时遂降燕王朱棣。
同年七月,燕王朱棣装疯擒杀张、谢贵,并命燕府护卫指挥张玉、朱能率兵夜夺北平九门,遂据北平。后以尊祖训,诛奸臣,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
战事之初,北方诸将多为燕王旧部,降者众。燕军先后下通州、蓟州、怀柔等地。
同年八月,建文帝朱允拜太祖旧将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师三十万伐燕。
当时年近二十便已坐镇军情司的王九曾有一言道,明太祖杀戮功臣,几无唯类,所存者第一耿炳文;然炳文系偏将才,非大帅之才,必败!
果不其言。耿炳文先锋抵雄县,为燕师所袭,九千人全部战死。复战于真定,又大败。建文帝朱允以勋戚李景隆代耿炳文,调兵五十万筑垒九门,围攻北平。
军情司的王九更是笑得肚疼道,此乃靖难之役第一功臣!
同年十月,燕王朱棣亲率精骑袭大宁。在锦衣卫协助之下,执宁王朱权及其妃妾世子,得其部朵颜三卫骑兵,兵力骤增。然而就在此刻,李景隆乘虚攻北平。北平岌岌可危。
朱棣长子朱高炽镇守,燕王妃徐氏亲自披挂上阵。李景隆数次破城,然怕人居功,竟不予人入城,放弃到手的功劳!燕王师自大宁而返,于郑霸大破李景隆军。其中燕王内廷近侍郑和在此役中立下大功。他单骑率八百人,长驱直入破李景隆防线!
建文二年四月,双方又交战于白沟河。在锦衣卫如同臂使的帮助之下,李景隆战败。燕师乘胜兵困济南。山东参政铁铉固守济南,以逸待劳,燕师久攻不下,败还!
山东参政铁铉确实是位人精,其中有一幕,却是令燕王朱棣恨得咬牙切齿而无可奈何。在此际,火药已应用于攻城之战中。燕师已配火炮,炮石煞是厉害,弹着城墙,多成窟窿。燕师且击且攻,声势浩大。那铁铉恐城破,竟悬出一方神牌,上书“太祖高皇帝之灵”七字。
字样甚大,直看得燕王朱棣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这是他父亲的神牌,却奈何?
此讯息传至锦衣卫军情司王九处,王九却在那边喝茶边执笔回复道,既然城墙上竖着你父亲的神牌,你可竖你祖父的神牌嘛,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王九绝对未曾想到此回复竟直传至燕王朱棣处,最早见此回复的却是三宝太监郑和。郑和拍案叫绝,递予那燕王朱棣,朱棣一拍案怒吼道:“这却是哪路人?调到俺账下来……”
郑和苦笑道:“这却是卫国公主朱瑛的锦衣卫的人!”
朱棣默然。他们毕竟不是明启王朝的正统,人才、兵力较之建文帝那少了何止一筹!
建文二年九月,铁铉守城有功,朝庭升铁铉为山东市政使,改命盛庸代李景隆,两者夹击燕师。
十二月,盛庸率师与燕军会战于山东聊城。燕军大败,主将张玉战死。
建文三年二月,燕师再度挥师南下。
挥师南下之前,燕王朱棣恨恨地将自己祖宗十八代的神位牌各自准备了一块!
谁敢再拿自己父亲的神牌,看自己不把对方揍成猪头……
三月,败盛庸于滹沱河,再败吴杰于藁城。燕师虽胜败少,但损失颇重。朝庭兵多将广,燕师于河北、山东一带所攻下的城邑,兵回后又为朝庭军所据。
燕师与朝庭对抗陷入僵局,直至建文三年年底。
王九每日屁颠屁颠地跑到卫国公主府上更新燕王与建文帝的军力调配,不知不觉已两年有余。而这王九对两者兵力掌控了如指掌。
而那卫国公主朱瑛已习惯每日有这么一个秀气的年轻人前来府上。大多时候,这公主朱瑛均未见到这秀气的年轻人。而这沙盘,每日均有公主府的侍女擦拭。某日,侍女擦拭时,却将那代表燕王绿色旗子不小心弄掉,并插错地方。
那侍女却自以是公主府上的人,对王九爱理不理。
王九很是生气,将那侍女臭骂一通,又将那旗子插对地方,方且离开。
王九不知,这一幕均被卫国公主朱瑛看在眼内,王九修长的手指轻夹那代表燕王绿色的小旗帜,轻轻一弹,便落入沙盘中,那动作飘逸潇洒,更为甚的是当王九侧脸将那侍女一顿训斥时,卫国公主朱瑛的心弦突然觉得被拔动:这王九,为何那么象自己内心已封藏了近二十年的他的侧脸?
当年的他,正是剑神王泊。
侧眼望去,王九的脸庞与剑神王泊的轮廓完全一样,都是清冷而孤傲!
卫国公主朱瑛的泪水不知不觉地便流了下来,她凭着女性敏锐的直觉,这一定是剑神王泊的后人!
十余年来,她一直在私下找寻剑神王泊的后人。她也不敢明目张胆找寻已逝去的王泊的妻儿,但一直暗中找寻。王泊出身武当派,即湖广一带;曾云游明启王朝云南、两广、蜀道、江浙、闽地一带;而入主锦衣卫后,即在明启王朝沿海二千里的范围内活动……公主朱瑛暗中安排人手暗中寻找,但一直无果,她反而倍感欣慰!
她亦曾暗中造访武当山,因为剑神王泊出自武当。但均无果。
自从“靖难之役”始,这数年来,卫国公主朱瑛方且暂时停下找寻王泊后人的想法。
然而无意之中,却在自己的府上,发现了锦衣卫军情司酷似剑神王泊的王九!
果真应了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40章 史上最离奇取胜的叛乱
公主朱瑛将那侍女训斥了一通。在她看来,王九这样是完全正确的,偏之毫厘,失之千里。
如今燕王与朝庭军鏖战正酣,公主朱瑛意属燕王朱棣,但应如何破局?公主朱瑛也是一筹莫展!
第二日一早,王九又至公主府,与门房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入公主府的议事大厅,因为沙盘正在那,他需要更新燕王与朝庭军的兵力部署。
当他踏入议事大厅时,正待如往常一般,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只代表朝庭军的红色小旗时,忽然感觉侧边有人,侧眼一看,却是明眸善睐的公主朱瑛,明黄丝质长袍却将她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正睁眼看着他。
王九吓了一跳,这是这两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他连忙单膝下跪行礼道:“公主。在下未曾留意,还请恕罪。”
“起来吧,”公主朱瑛不置可否,却将眼睛看向那唯妙唯俏的沙盘问道,“这两军对垒,你看好哪方?”
“属下实难回答。”王九对这个问题,着实不知如何回答。
“一定要你回答呢?”公主朱瑛转过头,盯着王九道。
“那要看公主支持哪方。”王九道。
“怎么说?”公主朱瑛问道。
“属下只知承公主命而已,”王九将眼神投向了沙盘,道,“自沙盘上来看,双方攻守各有胜负。燕王居多,但损失不小;但就朝庭而言,位居正统之位,二换一都可将燕王磨死。这却是自朝庭而言。但朝庭未尝没有弱点,这个弱点也非常致命……”
王九未将话语说透,却大有深意地将目光又转向了公主朱瑛。
公主朱瑛看着酷似王泊的王九,平静地道:“说下去,我自会抉择。你的话,我当作从未听过。”
“假如我为燕王,我一定不在北边与朝庭争个你死我活。我会直捣黄龙,应天府的兵力实在空虚!”王九道。
说完,王九将那红绿的小旗,手指轻弹,那些红绿小旗如有灵性般,钉于沙盘之上……完成布置之后,王九拱手向公主朱瑛告辞。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公主朱瑛站在沙盘侧愣了好久!
夜晚,一只信鸽自公主府升起,直奔北方而去……
建文四年正月,燕王朱棣一改策略率师南下。率师南下,自然不忘携带自家的祖宗十八代神牌!
四月,燕王朱棣连破何福、平安师。
五月,燕王朱棣长驱直至泗州,收降守将周景初。泗州,《凤阳府志》云:“泗州南瞰淮水,北控汴流,地虽平旷,而冈垄盘结,山水朝拱,风气凝翠,形胜之区也。”燕王朱棣意欲渡江南征。
而凤阳知府徐安,拆浮桥、匿舟楫,断绝交通。
淮河南岸盛庸,领马步兵数万,战舰数千,严阵以待。
燕王朱棣是闻着战争的硝烟味长大的。他十一岁封王,十七岁迎娶徐达长女,二十岁就藩北平。以他为众藩王之首,与宁王、晋王、肃王、秦王等沿长城一线封国,为天子守边,抵御北方蒙古人的侵犯,号称塞王!
洪武二十三年,一场兵不血刃的战斗使刚满三十的朱棣威名远扬。那年初,明太祖朱元璋便命燕王、晋王分兵合击元代丞相咬住、平章乃尔不花。
正值三月,天下大雪,千里荒原银装素裹。当燕王朱棣率大军出现在乃尔不花面前时,他正在帐篷内烤火。
朱棣围而不歼,派人劝降。朱棣摆酒设宴,乃尔不花感动得眼泪哗哗地流,主动要求劝降元代丞相咬住……
而另一路晋王,走一路停一路,一无所获。
燕王朱棣凭此一役,兵不血刃而大获全胜。自此之后,一代战神之名便落于朱棣头上!
淮水,燕王朱棣并不放在眼内。燕王朱棣如今所想便是直捣黄龙,因为他已得知南京----应天府兵力空虚!他接到公主朱瑛飞鸽传书的密函后,大喜过望。即便如他----一代战神,都未曾想过如此。当他接到此密信时,直接自扫了两个耳光,再足足大笑三声……
燕王朱棣指挥将士,舣舟扬筏,张旗鸣鼓,作欲渡河状。
南岸的盛庸对岸瞧着,整备兵械,严装设防,专待燕军南渡。谁知燕军鼓噪多时,南岸的盛庸军瞪得眼睛都酸了,却没见一舟一筏渡过来;差不多有小半日,各自还营休息。
忽然营外喊声骤起,杀到许多燕军,人乱马嘶,吓得南岸的盛庸军魂不附体。
这支燕军,从何而来?却是燕王命邱福、朱能等,从上流雇了渔舟,偷渡淮水,绕至南岸盛庸军营前,奋勇杀入……顿时全营大溃。燕王朱棣乘机飞渡,上岸夹击,尽获淮南战舰。
燕王朱棣遂下盱眙,攻陷扬州,杀死都指挥崇刚及巡按御使王彬,别遣指挥吴庸,谕下高邮、通泰、仪真等城,遂进营高资港,一时间舣舟江上,旗鼓蔽日。
京师震恐异常,建文帝遣御使大夫练子宁、侍郎黄观、修撰王叔英等分道征兵。各处观望不前,或与燕王眉来眼去,有意归附。朝上六卿大臣,恐在京遭困,多半请出守,以便四逸。京内愈觉空虚。
建文帝朱允遣庆城郡主议和,乞割地救和,燕王朱棣自然不肯。
建文四年六月,江防都督陈以舟师降燕。
燕师渡江。当是时,舳舻衔接,旌旗蔽空,微风轻,长江不波,钲鼓声远达万里,一派碾压态势……直下镇江。自此,燕王朱棣军前,已无任何障碍,直指应天府南京。
建文帝朱允坐不住了,委任李景隆与兵部尚书茹至燕师议和,愿划江而治。而燕王朱棣只愿殊奸!
而此时,齐泰、黄子澄欲出外募兵,请命于建文帝前。不待建文准奏,便自离去。
此际,谷王朱和李景隆打开金川门,迎入燕王,南京城陷。
未已,宫中火起,建文帝朱允不知所踪……
至此,燕王朱棣的“靖难之役”取得圆满胜利。
且不说建文帝朱允用人不当,书生误国。北平到南京,按燕王朱棣的北伐路线,应自北平经过河北到达山东,攻克济南之后,再取得徐州,最后渡江南下攻取南京。
但是这条路上都是军事重镇,无论是济南、徐州还是南京要取胜均相当困难,且燕军数量少、缺乏粮食,一旦时间拖得久,更是难以为继;而朝廷的可回旋空间则很大,更是代表正统力量。不仅如此,他们还拥有淮河和长江的天险,根本不惧燕王攻击。
然而燕王朱棣取胜确有极大的侥幸。首先燕军已经陷入被动,就连山东境内的济南两次进攻都未克。鉴于此,他跳过济南和山东,自安徽东进,直接进攻徐州。朱棣亲自率军首攻徐州,不能克;卫国公主朱瑛知会朝庭空虚后,决定直捣黄龙,直奔南京。建文帝完全没想到燕军直攻南京,情急之下守军投降。朱棣成功攻克南京,取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
史上西汉七国暴乱、西晋的八王之乱……叛乱难以取得成功。你打我我打你,最后也没分出胜负,大家都是输家!而“靖难之役”才是真正取胜的叛乱。
第41章 燕王入京
燕王朱棣入京,文武百官,多迎谒马前。兵部尚书茹,先至燕王马前,叩头劝燕王登基。
燕王朱棣问道:“少主何在?”
茹道:“大内着火,想必少主已晏驾了。”……
朱棣看着眼前黑压压拜倒的人群,心内感慨万千!他原本心有异心,但并无反意。命运之中仿如有一只无形之手,将他带至南京,眼前便是一条金光大道,直入九天……
其时,朱棣最想见的反而是予他最大帮助的锦衣卫的缔造者,出身鬼谷门的卫国公主朱瑛。但人群之中无她!当他眼前的直面九王至尊之时,他忽然心生迷惘,恍如隔世。
群臣固请燕王即刻登基,而燕王朱棣再三固辞。
随着街上的马蹄声响,一位身着锦衣卫飞鱼服的秀气少年纵马而来。燕王朱棣眼前一亮,忙命人让那锦衣卫的秀气少年上前。
这人正是王九。当日,他又至公主府上,向公主朱瑛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锦囊,要他即刻将此锦囊交予刚刚入城的燕王。王九明白此事事关重大,急忙纵马前往。
王九将锦囊献上,转身便离去。
燕王朱棣打开锦囊,上书两个娟秀的两字“谒陵”。燕王朱根恍然大悟:“靖难”,依明太祖朱元璋《皇明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而“靖难”已毕,应谒陵方可!
燕王朱棣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马上移驾谒陵,一面令诸将守城,大索齐泰、黄子澄、方孝儒等,悬赏通缉而不提。
无人知晓当晚燕王朱棣谒陵,在自己父亲陵前谈了什么,唯有知晓的是第二天,他的眼睛是红通通的,如兔子的眼睛一般……
谒陵之后,燕王朱棣遂诣奉天殿即皇帝位,受诸王大臣朝贺,荣登大宝,终成孤家寡人!
但当朱棣在登基后,找到了一道圣旨,看到圣旨后失声痛哭。这却是皇侄朱允所留,上面写着他下的命令,大意是不要伤害四叔,他不是有意的,四叔并不是真心造反,你们不要伤他……
至此,燕王即位,年号永乐。
清宫三日。灰烬中找出建文帝的尸首,满身焦烂,四肢残缺,只觉惨不忍睹……燕王以天子礼敛葬。
该杀的杀,该赏的赏。
永乐帝朱棣杀伐决断。
方孝儒宗族亲友,及门下士连坐被诛十族。齐泰、黄子澄磔毙。兵部尚书铁铉,即在济南城上立明太祖神牌,而令燕王投鼠忌器的狠人,磔毙……
此前战死的将士,尽行追封。周、齐、代、岷四王,统复原爵,各令归国……
靖难之役最大的功臣为李景隆,封太子太师,赐功臣勋号,加柱国,增岁禄,列于群臣之首。
永乐帝朱棣终于有空,微服至京城东南一角卫国公主朱瑛的府上。卫国公主朱瑛本不愿住于皇宫内,明太祖时府邸原本只是偏居一隅,而从未改变过。
朱棣微服至卫国公主府上,朱瑛得知忙前来相迎,并款款下拜。
朱棣大手连忙扶起自家妹子,道:“若非你相助,俺哪能四年便可顺利打至南京,可是折煞你家兄弟啦。其实论此次‘靖难’,俺觉得,最大的功臣反而是你!”
朱瑛笑而不应。
朱棣大踏步进入议事大厅,一个巨大的沙盘,正是当时燕王与朝庭的军力调配,小红旗为朝庭军,绿旗为燕军。朱棣看着巨大的沙盘,半晌而无语,转过头看向自家已清减的妹子,泪水却在眼眶之内……
他终于知晓,在他取胜之际,却是有着不知多少人在为此付出自己的努力,其中自然包括自家的妹子----卫国公主朱瑛。
两兄妹之间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卫国公主府却自这晚之后,却搬至原朝庭重臣的聚集地----朱雀大街。朱雀大街已经空了许多,实在是因为近来杀人灭族太多!
卫国公主朱瑛原本不想,但永乐大帝朱棣却大手一挥且不容置疑!
卫国公主朱瑛终于可以歇息一段时日了。这数年年,她亦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最终让她下定决心助力自家兄弟朱棣的却是来自明月楼的花大家的舍命推演。
洪武末年,她将自家兄弟朱棣的生辰八字交予花大家的。花大家的折寿九载,方且推算出荣登九五至尊的为朱棣。当是时,公主朱瑛亦在那栖霞山的桃花涧,花大家的院子里。推算之后,花大家的直接吐了一口鲜血,接着平地响了九声旱雷……
卫国公主朱瑛信了。自那时起,她便调动锦衣卫全力协助燕王朱棣……时至今日,朱棣登基,年号永乐。卫国公主朱瑛决定再至栖霞山的桃花涧一行。而她原来议事大厅的沙盘却被她哥朱棣搬至宫中,按照她哥朱棣的说法,妹子,这数年来辛苦你了,这个沙盘,我要按我们大明江山的样式打造,哥永不负你相携之恩……
但卫国公主朱瑛何等人物,且帝王心术何等玄妙,她将锦衣卫全权交予他的哥哥朱棣,并言道,这些年,她也累了,此后她无故将不再插手锦衣卫的事务;如永乐帝有事,她亦不再插手,但哥哥朱棣有事,她还会出手相帮!
朱棣闻言泪如雨下,他自家妹子已觉察出来,不知何时,自己一手缔造的锦衣卫,已成为一支竟可影向皇权存在的力量,所以将此拱手相让……
如果说朱棣不眼红,是假的。但他未想到自家妹子竟然如此在他未曾开口之时便提出来,着实让他感动至极。他如何不知自家妹子才高八斗,是位女中豪杰;一开始他也曾想就让自家妹子掌控锦衣卫协助自己坐稳江山,但未曾想自家妹子竟欲退隐。
朱棣知晓,在洪武二十年,她妹子与明太祖朱元璋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而这一争执传遍朝野。争执的主要焦点却是公主朱瑛兵困少林、峨嵋两派,要他们交出杀害剑神王泊的幕后黑手……
“妹子,你是否还是忘不了他?”朱棣问道。
“不可能忘。那王泊是为国献身,于国于他,我不可能让自己一手打造的锦衣卫的人,即便死去仍无人为他伸冤。”
“俺明白了。”
“不,哥,你不明白。你可知这些年,锦衣卫到底死了多少人,而我们抚恤了多少银两?而为何我们的锦衣卫甘愿赴死亦无憾?”
“嗯,俺不知。”
“因为只要进入锦衣卫的人,为国捐躯,我们锦衣卫的兄弟们会让他无一丝后顾之忧,无一丝后憾。这便是锦衣卫存在的基石!”
“噢。这样啊。你们哪来那么多钱财啊?”
“因为我们掌控了一条赚钱的路子,所赚的无人能及。而这条路,正是之前的剑神王泊所提及,经我同意后方才施行。未曾想他故去后,这条路子竟为我带来了数不清的钱财,不仅支撑了锦衣卫这些年的运作,并且养活了沿海一带不知多少的商户……”
“啊,妹子,快告诉我。”
“海上贸易!”
第42章 民族气节
当卫国公主朱瑛将自己海外通商近二十年来的收益摆给自家哥哥朱棣看时,朱棣看得是瞪目结舌。卫国公主朱瑛每年海外通商所入,竟可占明启王朝全年税赋的一半!
朱棣心里直打鼓!
朱瑛笑道:“还记得咱父亲那时,刚在这应天府建都之事吗?”
朱棣答道:“当然记得!”
“那时,均传说那个大富翁沈万三,他家里有个聚宝盆,”朱瑛笑道,“但事实绝非如此,而是他祖上至他这一代,均是出海贸易而发家。”
朱棣思虑道:“具体俺不清楚,反正俺知道,当时父亲修建南京城时,有一半是他出的钱。”
“这个确实没错,”朱瑛又笑道,“但他还出很多钱予元顺王朝,他站在那边。咱父亲生气了,把他抄家、充了军!”
“妹子,你把这些都告诉俺,你可没啥底牌了。这样,”说着,朱棣自袖口抽出个金牌,上面四字“如联亲临”,接着道,“这张就是你的底牌!”
公主朱瑛款款下拜,双手接过金牌……
朱棣终此一生,所得赐此牌之人,未超过三人!
燕王朱棣登基,王九的差事终于告一段落,不必再至公主府了,于是每日军情司早、中、晚三日按时摆上茶摊,军情司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随着时日的推进,王九对茶的品味愈深。
茶仿如有灵性的孩子一般。
当你静心所泡之茶,与心浮气燥所泡之茶,品味完全不同。
你所用的水,所用的火候,所用的器皿……无一不决定一碗茶的品质!
如用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山犹如母体,对水有深深的孕育。江河水,长途跋涉而疲惫,没有山中之水的安静;井水,多有压抑而积累。
水之所在,皆为水之家。而山,水最好的家!水为阴,山为阳,阴阳和谐方为最美。
这却是花大家的教予王九的。王九深以为然。
“水是茶之母,器乃茶之父”。
王九在研究自古以来的海外贸易时,惊奇地发现,自秦汉至今,海外通商之路便从未断绝,而至宋、元时期更是鼎盛。而丝绸、瓷器与茶叶,均为海外通商的硬通货;三样国外,立即身价倍增,堪比黄金!
有一种伟大的力量促成了茶与瓷在当初有生俱来的相逢。而当初它们最初的相遇,而融为一体,实在是一种惊天动地的奇迹。因为汉语的祖先把泥土----大地的血肉变成了瓷器!
陶器为历史之重大发明。但陶器出现之前,是人类如同小孩般天性喜欢玩泥巴,把泥土捏成各种好玩的事物。这种嗜好穿透岁月,而得到传承。玩泥巴为制造陶器准备了神安排的基础。
但光有巧手尚且未够,还须往泥土中加入“灵魂”,可让泥土具有思想,向陶器的方向走。泥土质地的选择,要使符合烧制陶器的泥土用于制作泥坯。优秀的陶工明白好泥塑坯的秘密,他的手与泥土合作的信息非常和谐,其中确有难于上青天的难度。
而火烧制的学问,更让火焰成了博大而精深的学问,其中的讲究更是数不胜数。
陶器并非汉语的祖先最先的发明。陶器自埃及传入,炎黄子孙在此基础上,最早商、周时期便创造了令人震憾的瓷器。
瓷为陶之升级版。
上釉的陶为瓷,上釉的目的在于防止陶渗水。陶器无论烧制再好,均会渗水!
而炎黄子孙缓慢地对付了所有困难,制成了极其伟大的白瓷。
茶的历史自然较瓷早,当它碰到瓷器,彼此的喜悦互相取悦了对方。瓷器纷纷亮相,如同衣装套在茶的身上,演出了爽心悦目的夫妻情深!
而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不仅将炎黄的文化的输出,而且为国内带来了数不清的财富。宋世王朝宋神宗时代,某年税赋七千万贯,农耕税赋占三成,工商税赋占七成,其中工商税赋中一半为海外贸易所得。但世人皆谓“弱宋”,殊不知,如此“弱宋”,承受“澶渊之盟”、“靖康之难”的宋世王朝,竟存续三百一十九年,而不可一世的唐家王朝还较宋世王朝少了整整三十年!
与宋世王朝相并存的西夏、辽、金,尽皆早亡于宋朝。宋世王朝以其独有的姿态,傲立世界民族之林!
“汉入夷则夷,夷入汉则汉。”强大的文化软实力使得再强的军事实力入侵入宋,最后也摆脱不了被同化的命运。辽金元夏在文化入侵方面,都被宋世王朝深深的“坑害”了。
宋世王朝,各个行业都蓬勃发展,海外贸易犹甚,与多达五十多个国家和地区通商,当时的周边国家都使用宋钱作为本国的货币,可见经济影响力之大可谓空前绝后。一个技术熟练的雇工薪水较官员还高,文学造就也是空前绝后,试想,如饭都吃不饱还有心思写诗词吗?
虽说如此富庶的一个朝代,饱受人诟病。但如此一个孱弱的王朝,在亡国那刻,大宋臣民表现出的坚韧与顽强,与横扫欧亚的蒙古人进行半个世纪的殊死博斗,连蒙古大汗蒙哥都葬身城下!
蒙古兵攻取潭州(今长沙)时,湖南安抚使李芾及部属沈忠、杨震、颜应焱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全部殉国;岳麓书院几百儒生无一苟活,城中百姓纷纷自杀殉国……
南宋祥兴二年,元顺王朝至元十六年,即公元1279年,南宋残部与蒙古大军爆发空前规模的崖山海战,南宋战败,丞相陆秀夫北负九岁幼帝越投海,张世杰、杨太后及十万将士全部跳海自杀。闻崖山战败,浙江十万士子纷纷跳海自杀,福建四万人投海自尽……
崖山之后无中国?不,这种气节与精神不会消亡。八十九年后,便有一位汉人英雄掀起了驱逐蒙元出汉地,恢复汉家锦秀河山千万里的复仇之战。
此人正是明太祖朱元璋!
而当王九在锦衣卫地下室研读至此时,他忽然能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王泊宁死不屈,这正是汉民族的民族气节,而正是恰恰此民族气节,佑我中华万载永存!
第43章 上善若水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过零丁洋》南宋文天祥
家里院中,王九执仿唐横刀,一边吟此诗,一边剑舞……
与以往的境界完全不同,此诗却充满了国破家亡的一腔悲愤和盈握血泪,“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做诗与做人,诗格与人格,浑然一体。文天祥唱出了舍生取义的千秋绝唱!
“孔子曰成仁,孟子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随着悲愤而感叹,王九的横刀勾勒出苍茫的意境,而“义”之所在,王九的横刀竟然于苍茫的夜空之中仿如一颗星在闪亮,原本三寸的剑气,竟然突然又长了三寸,竟变成六寸……
而此刻的王九浑然而不觉,他已完全沉浸于其中……
王九不知晓,他于此诗中所悟的意境,借助横刀,其身上所存之“义”,竟与大气中的“浩然正气”产生了共鸣,一时间心神失守,但随即心沉丹田,沉溺其中。王九的一身细胞如久旱逢甘露,异常欣喜,与天地间的浩然正气,相互呼应……
王九身上存有“义”,可以理解为正义;可与浩然正气相互呼应,“配义与道”,相得益彰。此时,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刚开始如同火焰,而王九的加入,如同火上浇油,更加地辉煌澎湃,一道仿唐横刀所带的剑气,直冲九天云宵……
东海之巅,海边的一块礁石上,一个如剑的身影,若有所感,遥望中原方向……
此人正是号称“东剑”的倭国的柳生新阴流的剑道高手柳生宗严。
西方,最高峰珠木朗码峰山脚下,一片亭台楼阁耸立于雪山之下。天寒地冻,随目所及一片白色。此处正是西域四大门派之一的雪山派的驻地。而雪山派的掌门任天行正在寒室内入定,忽然若有所感,锐利的眼睛也望向了东方……
南方,夜里,武当山上。道长宋远侨与掌门俞连舟两名师兄弟正在品茗,两人忽然有所感,遥望东方,一道剑气,饱含“浩然正气”与如诗的剑意,清静而自傲,升腾而逐渐消散……方向正为京城应天府方向!
道长宋远侨与掌门俞连舟惊叹万分,两人半晌而无语。
最后宋远侨叹道:“这是我们武当派的心法,而剑气,一定为‘唐诗剑诀’!”……
皇宫内。一处深邃的阴冷的宫殿内,枯小的身影,花白的头发,一双闪亮的眸子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轻声嘀咕道:“这剑气与浩然正气相似而非,却又多了道家的清静的意味,还有如诗的意境。咋跟十多年前那个剑神王泊的‘唐诗剑诀’同宗同源?莫非是他的什么人?……”
但这剑气冲上九宵,瞬间即逝。
非修剑道,且剑道已登堂入世之人较难感应,但感应到之人,尽皆惊诧万分。
而始作俑者王九此刻已停下剑舞,他却完全不知晓自己刚才的动静。但感应到大气中的“浩然正气”的他,却也惊叹于世事的奇妙。
时光飞逝,转眼进入永乐元年。
随着时日的推进,王九对茶道的理解日益深刻,并且尝试地用茶道来体悟剑道。
老子曾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为至善至柔;水性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与人无争且又容纳万物。水有滋养万物的德行,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人生之道,莫过于此!
而庄子看来,水是洁净而通透的,所以“君子之交淡如水”。
孔子认为“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而君王们如果不警醒就会末日来临,他呼吁“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荀子对水的感概:“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海。”这是对水的多种形态的理解。
多才多艺的墨子走遍山河,发出“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已也,故能大。”“江河之水,非一源之水也;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也。”
最善战的孙武也从水中悟出用兵之道,“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上善若水”果然是深不可测!
“水为茶之母”,王九开始寻找适合泡茶的水源。试来试去,最后却发现还是栖霞山桃花涧的乳泉的茶水泡茶最佳。
于是王九每隔数日天未及亮,便跑到花大家的住所汲水。
花大家的大多数的时候并未出来,一般都是花大家的徒弟云儿接待王九。一来二去,王九与云儿混得很熟。情性率真的云儿开始喜欢与这秀气、爽朗的年轻人聊几句。
“我说九哥哥,你每隔数日便来此汲水,不累吗?”云儿笑靥如花地问道。
“不累啊,觉得挺有意思的,”王九将自己汲水的背篓放至那品茗阁的乳泉上,一边接水,一边道,“感觉这水有灵性,每次我背着水,总是觉得这些水在欢呼雀跃。”
“那你应该入门了,”云儿笑道,“你能体悟到水的欢悦,这着实难得。不怪得我师傅总说你有慧根。”
“这我倒未曾想过。”王九说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九哥哥,你是怎么过来的?”云儿问道。
“自然的走过来的。”王九道。
云儿所不知道的是,这王九的走过来,却是走的直线,专门穿山越岭。直线距离约二十余里,需要翻过栖霞山的一座山峰即虎山,方且自虎山下,再进入桃花涧。
如果有人见到一位身背背篓的人,如风一般的飘逸,在那巨石上一点,即纵出数丈之远,落地之后又一纵,在树干上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又向侧边一翻,瞬息便不见时,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
第44章 一曲新词酒一杯
某种程度上,王九如今的轻身功夫,在以“道家三诀”的基础之上已至一个很高的境界。
如今的他可感知五十米范围内的任何异动,小至草丛中一只蚂蚁的觅食;他可清晰地看到距离五百米外的一只小鸟将一只小虫子吞下,而无论是黑夜或白天……
王九不知为何会如此,但他明白,这与他的剑道的突飞猛进有关,且与他的茶道的修心与体悟亦有关。而尤其是他借助了剑道与天空中的“浩然正气”相沟通,更是如虎添翼……
“九哥哥,你最近是否想去哪?”云儿问道。
“你怎么知晓?”王九很是奇怪。
“感觉你的心好似不在这,”云儿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求一签?”
“好啊。”
“那你先想想你想见的那个人,意念必须集中,当你觉得可以的话,在这抽一签……”
王九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位圆脸的姑娘,这姑娘正是杭州府的任罄,已经整整四年了,她,还好吗?
签抽出来了。
云儿笑得满是深意。
签文却是一首词: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当看到这首词,王九愣了半晌……
“要不要我帮你解签?”云儿睁大了眼睛冲着王九道。
“噢,不用了,”王九却将那签文胡乱地塞进衣袖,拱手道:“多谢云姑娘了!我却要走了……”
云儿看着王九落荒而逃,背着背篓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云儿,你在捉弄人了?”
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却吓了云儿一跳,这正是花大家的和一位身着明黄丝质长袍的高贵女子走了出来。
云儿见了二人,连忙款款地行了个万福,道:“师傅,云儿没有捉弄人,只是帮人求了一签。”
“噢,求了什么签?”那明黄丝质长袍女子很感兴趣地道,“帮谁求的,说来听听。”
“就是那位常来此汲水泡茶的王九,”云儿很是兴奋地道:“签文很怪,却是一首词,宋世王朝晏殊的《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花大家的吟道。
“很有意思,他却是想看一位故人?”明黄丝质长袍女子笑道,“伤春惜时之意,却实为感慨抒怀之情,悼惜残春,感伤年华的飞逝,又暗寓怀人之意。”
“叠印时空,重在思昔,”花大家的冲明黄丝质长袍女子道,“却又借眼前景物,重在伤今。这签文,却又是没解了!签文均是她自己闲时找些诗文而成,当不得真。”
“师傅,你却不可这样说,”云儿有些不乐意了,道,“这些签文,我可是费了好大力,在如浩海的诗文之中找寻,契合而成的。”
“你这个弟子很有意思,很有灵性,”明黄丝质长袍女子接着道,“但她所说的王九,却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位?”
花大家的笑道:“公主不须质疑,就是你所认识的那位。”
明黄丝质长袍将她的身材衬得前凸后翘,这位正是卫国公主朱瑛。前段日子卫国公主朱瑛来到桃花涧,修心养性,来了却不肯离开,便与花大家的做伴。
“怎么你们也看上这位小家伙了,”公主朱瑛若有所思地道,“莫非你们也在他身上看出了什么?”
花大家的道:“应该与你看出的差不多,但与你所想又不尽相同。”
“噢。怎么说?”公主朱瑛问道。
“你所看的,却是与故人的一丝牵连,”花大家的道,“而我们妙真门,你所知,我们所存在的意义却在于对将来的一种领悟。而这人,会对我们的‘明月楼’大有助益,助益到的结果,而远非我们所能预料。”
“噢,那么厉害,竟然连妙真门都无法看透?”公主朱瑛道,“此子确非池中之物我倒可看出。但确实不知他会对‘明月楼’有何助益。但那借‘明月楼’所掌控的海外经商的财路,依之前我们所约定已交给我哥哥了。”
“公主,您有所不知,我师傅在三年前请他喝过仅存贡品‘大红袍’,”云儿插嘴道,“将妙真门的茶道相授予九哥哥,这些年,九哥哥时不时便向我师傅请教茶道。”
“噢,还真想不到,”公主朱瑛道,“花大家的,还真看得起这小子。”
“茶之一道,对他或有助益,”花大家的叹道,“剑之一道,在于犀利而一往直前。茶之一道,平心静气,可让杀气消之于无形。如他能体悟于此道,那么,便可登堂入世了。”
“希望能如此,我倒是有些误解你了,”公主朱瑛道,“未曾想你会如此助他。”
“因为他值得你如此相助……”花大家的回道。
被人看透心思落荒而逃的王九,诚如云儿所言,确实心不在此。
如今天下已定,他很想至杭州府,看看当年救过他的任罄,如今的她,是否还安好。恰好有公文需送至杭州府,于是王九向千户文章文大人领了差事,至杭州府一行。
文章文大人的脸拉得很长,王九一走,他便如同少了一个臂膀一般,很不乐意。
好在杭州府不远,约一周时间便可来回,且王九数年未离京半步,他亦不好强留,便再三告诫,快去快回。实在是这文章文大人离不开王九,这些年早已习惯王九在身边。
自建文元年至永乐元年,足足四年,王九心中柔软之处,总是那圆圆脸的任罄!
某日,有位年轻人便装前来杭州府锦衣卫据点来交接公文。此位年轻人很是面善,清澈的眼神,尤其是修长、白的手指双手将那公文递交上来,很是有礼……
那杭州府锦衣卫据点之人,很是受宠若惊,来自京师的锦衣卫,原本较地方便高半级,更何况此人年起来不过二十上下,再看看交解公文人的腰牌,名字十分好记,叫“王九”,再看官阶,竟是位百户……
直吓得这锦衣卫“噌”地自椅子上弹了起来,拱手道:“王大人,实在抱歉。在下未曾留意。”
那叫王九的年轻人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道:“无妨。实在是因为穿着公服有诸多不便,便直接来此交接公文……”
是的。就是王九。王九马不停蹄,一日一夜便至杭州府。清晨风尘仆仆的王九至客栈,洗漱、稍事休息后疲劳顿消,便微服至杭州府锦衣卫交解公文。
交解公文仅用了片刻便完毕。
“王大人,既然已交解完毕,不若我们二人陪大人一起走走?”两位锦衣卫中一人道。
“你们方便吗?”王九问道。
“上差来此,当然方便,您稍候片刻,我交待交待便可……”
王九在门口候着,未几,那两位便出来。他们拉着王九便向杭州府的西湖断桥边行去。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王九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这首词。
第45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西湖断桥边,如今正值夏天,正是映景于: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张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碧色;在这一片碧色的背景上,又点染出阳光映照下的朵朵荷花,红娇艳且明丽。
那两位锦衣卫的公差,一名却与王九同姓,叫王文海,另一名叫刘胜,来到西湖边,原本他们想找个普通的酒家请王九小酌一番,未曾想西湖断桥边的河堤边却有间富丽堂皇的“明月楼”,王九想也未想,便径直走了上去。
王文海与刘胜苦着脸,硬着头皮跟着王九走上去。“明月楼”,花销实在不菲!王九见二人面有难色,转身道:“二位不必为难,此餐费用由我担。”两人面色方且阴转晴。
明月楼的服务极尽周致,饮**致而华丽,尽显大家风范。这一餐宾主尽欢。那王文海却是位极为健谈的人物。他自幼便在杭州府长大,对杭州府的街头巷尾了如指掌。
当王九问及他对“抗倭”及“通番”的看法之时,未曾想这王文海却是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在王文海看来,这沿海民众对“倭寇”、海盗深恶痛绝,但对“通番”却是持完全赞成的态度。“通番”自古而有之,沿海民众受之惠久矣,不知多少民众凭此维系一家生计!而那倭寇,却是有两种,一种为来自倭国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而另一种却为汉之奸细,即汉奸;而后者尤为可怖!
王九未想到,他竟自王文海口中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王泊,并且王泊竟得到王文海极高的评价!
王泊非常反对“通番”一刀切的做法,而是在针对不同的情况区别对待。在王泊“抗倭”期间,不仅倭寇、海盗闻“王”丧胆,且那些汉奸避“王”而逃!
王泊御下极严,但更为护短,也正因此,威信极高。
王文海与王九年龄相仿,王泊之事为口口相传而得。在人口口相传之中,王泊却与一海盗团伙的瓜葛浮之水面,这正是海盗王陈祖义!
陈祖义祖籍广东潮州,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盘踞马六甲十几年,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之一,成员鼎盛时期超过万人,战船近百艘。活动在日本、台湾、南海、印度洋等地。劫掠超过万艘以上的过往船只,攻陷过五十多座沿海城镇,南洋一些国家甚至向其纳贡。
洪武一十八年,明太祖朱元璋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他。而当时始作俑者正是剑神王泊。
海盗陈祖义无处可藏,狗急跳墙之时,曾发豪言,如谁能灭了剑神王泊将倾家以送。钱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剑神王泊身负沟通文武、独一无二的“唐诗剑诀”!
试问,又有谁能不动心?
洪武二十年,剑神王泊闽地伏牛山遇伏自刎而亡……
而如今陈祖义至今仍在海外活得不知多滋润!
王文海谈及此事,一脸的愤慨。坐于一旁的刘胜话虽不多,却发现原本笑脸盈盈的王九,此刻一脸铁青;当他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茶,一口而尽之后,面色方且平复,并命侍者将茶杯换去。
王文海与刘胜很是奇怪,侍者一碰那茶杯,却发现那茶杯已完全粉碎……却将那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三人吃完饭之后,又在明月楼喝了三泡茶。
杭州西湖,所喝自然为西湖龙井。
王文海与刘胜对茶不甚明了,但他们发现,这王九对茶的了解,却是异乎寻常,单看这王九与那女茶博士的交谈、那清心谈雅的神态,便知王九已入茶之三昧!
“露芽初破云腴细,玉纤纤亲试。
香雪透金瓶,无限仙风,月下人微醉。
相如消渴无佳思,了知君此意。
不信老卢郎,花底春寒,赢得空无睡。”
这两人对那女茶博士的关心多于王九。那女茶博士,绝对深得苏杭美女的真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瓜子脸,白的皮肤,吴侬软语,温柔贤惠而风情万种……纵使无酒,却让那两人醉倒于温柔乡中了!
王九对西湖龙井很感兴趣。
明月楼的西湖龙井并非极品,但品质亦属一流。西湖龙井以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著称于世,享有“百茶之首”、“绿茶皇后”的美誉!
当将女茶博士提示可揭盖闻之,便有兰花豆特有的香气袅袅升起,尤其是续水时那香气更是浓烈扑鼻!
茶叶在续水时,嫩叶成朵,朵朵起舞,煞是漂亮……品饮时,齿颊留香,甘爽沁人肺腑!
数泡之后,王九要结账欲走,但那女茶博士却笑而却之道:“王公子,会将您的帐记至应天府明月楼处。”王九点了点。三人结伴而出,此刻王文海与刘胜两人尚且明白,此王九的身份甚是尊崇,没人敢在明月楼吃霸王餐,即便他们锦衣卫的千户温纯生大人,亦无此面子让明月楼赊账!
王文海与刘胜对王九愈加看不透,刘胜对王九一手一露声色便可将茶杯震得粉末状的功夫暗自叹服不已,这较自家千户温纯生大人来自武当派的真传不惩多让!
三人行至西湖河堤边,此时已过正午,日头已稍偏西。
四年前,王九正是在此遇到那圆脸的任罄。王九忽然想及此,心头泛起丝丝温柔……王九忽然又想起那妙真门云儿的签语:“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是不是预示此处可以见到那圆脸的她呢?
无巧不成书,正是今日中午,武当派四代弟子陈攸又来找任罄,约她至西湖断桥河堤一行;与她们同行的还有她的师兄宁绍峰。任罄本不欲行,因为她根本不愿见到宁绍峰眼内的欲火。但架不住陈攸的劝说,另外,更重要的是,她与他正式相见,正是在那四年前的西湖断桥边。
当宁绍峰、陈攸与任罄出现在河堤之上时,远处的王九瞬间便觉得一股似曾相似的气机出现在此。他稍一回头,便发现远处素色丝质长袍的任罄,他瞬间心跳加速,“犹恐相逢是梦中”……